赠郑曼季诗四首·南衡

南衡惟岳,峻极昊苍。

瞻彼江湘,惟水泱泱。

清和有合,俊乂以藏。

天保定尔,茂以琼光。

景秀蒙汜,颖逸扶桑。

我之怀矣,休音峻扬。

穆穆休音,有来肃雍。

沈波涌奥,渊芳馥风。

傃虚养恬,照日遗踪。

考槃遵渚,思乐潜龙。

我之怀矣,寘尔华宫。

和璧在山,荆林玉润。

之子於潜,清辉远振。

克称輶德,作宝有晋。

和声在林,羽仪未变。

我之怀矣,有客来信。

风云有作,应通山渊。

清琴启弹,宫商乘弦。

类族知感,有命自天。

夷叔希世,犹谓比肩。

矧我与子,姤会斯年。

我之怀居,其好缠绵。

古人有言,诗以宣心。

我之怀矣,在彼北林。

北林何有,于焕斯文。

琼瑰非宝,尺牍成珍。

丰华非妙,得意惟神。

河鲂登俎,遭逢清川。



译文、注释、简介、赏析

译文

南方的衡山是巍峨壮丽的山峰,高耸入云,瞻仰它就像是看到了江河的奔腾汹涌。清澈的水波泱泱,和谐统一,俊秀的景象隐藏其中。上天保佑了这座山,让它充满了宝贵的光芒。它的景色秀丽,美丽得像封存下来的古琴。我对它的倾慕之情,就像是倾听到了高亢激扬的音乐声。庄严肃穆的音乐声传来,让人沉醉其中,使人肃然起敬。湖波涌动,水深潭幽,芬芳的风吹过。虚心养性,照日保留自己的足迹。追溯考古发现的器物,思考乐曲隐藏其中,隐藏如龙。我对它的倾慕之情,就像是置身于华丽宫殿之中。和谐的宝玉在山间闪烁,荆棘丛林中散发出的翡翠光芒。那位在山中隐藏的子弟,清澈辉煌的光芒远远传达出来。称赞其卓越的才德,创造了令人惊叹的宝物,有如晋国的宝石。和谐的声音在林间传出,仪态未变。我对它的倾慕之情,就像是有客人给我来信。风云变幻,山水相通。轻柔的琴音响起,音律优美动人。感受到了乐曲传达的情感,好像是天命注定。即便是古人也会称赞像你一样的人,也把你与他们相提并论。更何况我们两人,在这美好的年华里相遇。我对它的怀念,是那么的深沉缠绵。古人有言,诗歌可以宣泄心灵。我对它的怀念之情,就在那北方的林中。北方的林中有什么呢?它引领了文学的飞跃。珍贵的宝物不是美玉、写信的纸张完成了珍品。华丽灿烂并不是最妙的,得意之情才是最重要的。鲂鱼登上了祭祀的祭坛,经历了清澈的河水。



赠郑曼季诗四首·高冈

〔陆云〕 〔晋〕

瞻彼高冈,有猗其桐。

允也君子,实宝南江。

员规启裕,沈矩履方。

泳此明流,清澜川通。

陟彼衡林,味其回芳。

馥矣回芳,绸缪中原。

祁祁庶类,薄采其芬。

栖迟泌丘,容与衡门。

声播东汜,响溢南云。

穆穆阊阖,南端启籥。

庶明以庸,帝听式阙。

有凤於潜,在林栖翮。

非予之祚,孰与好爵。

幽居玩物,顾景自颐。

发愤潜帷,仿佛有思。

予美亡此,终然肯来。

企予与言,惟用作诗(○同上)。

思恋帖

〔王献之〕 〔晋〕

思恋,无往不至。

省告,对之悲塞!

未知何日复得奉见。

何以喻此心!

惟愿尽珍重理。

迟此信反,复知动静。

三国志·魏书·武帝纪

〔陈寿〕 〔晋〕

太祖武皇帝,沛国谯人也,姓曹,讳操,字孟德,汉相国参之后。

[一]桓帝世,曹腾为中常侍大长秋,封费亭侯。

[二]养子嵩嗣,官至太尉,莫能审其生出本末。

[三]嵩生太祖。

注[一]*[曹瞒传曰]*:太祖一名吉利,小字阿瞒。

王沈魏书曰:其先出于黄帝。

当高阳世,陆终之子曰安,是为曹姓。

周武王克殷,存先世之后,封曹侠于邾。

春秋之世,与于盟会,逮至战国,为楚所灭。

子孙分流,或家于沛。

汉高祖之起,曹参以功封平阳侯,世袭爵土,绝而复绍,至今适嗣国于容城。

注[二]司马彪续汉书曰:腾父节,字符伟,素以仁厚称。

邻人有亡豕者,与节豕相类,诣门认之,节不与争。

后所亡豕自还其家,豕主人大惭,送所认豕,并辞谢节,节笑而受之。

由是乡党贵叹焉。

长子伯兴,次子仲兴,次子叔兴。

腾字季兴,少除黄门从官。

永宁元年,邓太后诏黄门令选中黄门从官年少温谨者配皇太子书,腾应其选。

太子特亲爱腾,饮食赏赐与众有异。

顺帝即位,为小黄门,迁至中常侍大长秋。

在省闼三十馀年,历事四帝,未尝有过。

好进达贤能,终无所毁伤。

其所称荐,若陈留虞放、边韶、南阳延固、张温、弘农张奂、颍川堂溪典等,皆致位公卿,而不伐其善。

蜀郡太守因计吏修敬于腾,益州刺史种暠于函谷关搜得其笺,上太守,并奏腾内臣外交,所不当为,请免官治罪。

帝曰:“笺自外来,腾书不出,非其罪也。

”乃寝暠奏。

腾不以介意,常称叹暠,以为暠得事上之节。

暠后为司徒,语人曰:“今日为公,乃曹常侍恩也。

”腾之行事,皆此类也。

桓帝即位,以腾先帝旧臣,忠孝彰着,封费亭侯,加位特进。

太和三年,追尊腾曰高皇帝。

注[三]续汉书曰:嵩字巨高。

质性敦慎,所在忠孝。

为司隶校尉,灵帝擢拜大司农、大鸿胪,代崔烈为太尉。

黄初元年,追尊嵩曰太皇帝。

吴人作曹瞒传及郭颁世语并云:嵩,夏侯氏之子,夏侯惇之叔父。

太祖于惇为从父兄弟。

太祖少机警,有权数,而任侠放荡,不治行业,故世人未之奇也。

[一]惟梁国桥玄、南阳何颙异焉。

玄谓太祖曰:“天下将乱,非命世之才不能济也,能安之者,其在君乎!

” [二]年二十,举孝廉为郎,除洛阳北部尉,迁顿丘令,[三]征拜议郎。

[四]注[一]曹瞒传云:太祖少好飞鹰走狗,游荡无度,其叔父数言之于嵩。

太祖患之,后逢叔父于路,乃阳败面喎口。

叔父怪而问其故,太祖曰:“卒中恶风。

”叔父以告嵩。

嵩惊愕,呼太祖,太祖口貌如故。

嵩问曰:“叔父言汝中风,已差乎?

”太祖曰:“初不中风,但失爱于叔父,故见罔耳。

”嵩乃疑焉。

自后叔父有所告,嵩终不复信,太祖于是益得肆意矣。

注[二]魏书曰:太尉桥玄,世名知人,鷪太祖而异之,曰:“吾见天下名士多矣,未有若君者也!

君善自持。

吾老矣!

愿以妻子为托。

”由是声名益重。

续汉书曰:玄字公祖,严明有才略,长于人物。

张璠汉纪曰:玄历位中外,以刚断称,谦俭下士,不以王爵私亲。

光和中为太尉,以久病策罢,拜太中大夫,卒,家贫乏产业,柩无所殡。

当世以此称为名臣。

世语曰:玄谓太祖曰:“君未有名,可交许子将。

” 太祖乃造子将,子将纳焉,由是知名。

孙盛异同杂语云:太祖尝私入中常侍张让室,让觉之。

乃舞手戟于庭,逾垣而出。

才武绝人,莫之能害。

博览髃书,特好兵法,抄集诸家兵法,名曰接要,又注孙武十三篇,皆传于世。

尝问许子将:“我何如人?

”子将不答。

固问之,子将曰:“子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

”太祖大笑。

注[三]曹瞒传曰:太祖初入尉廨,缮治四门。

造五色棒,县门左右各十馀枚,有犯禁,不避豪强,皆棒杀之。

后数月,灵帝爱幸小黄门蹇硕叔父夜行,即杀之。

京师敛夡,莫敢犯者。

近习宠臣咸疾之,然不能伤,于是共称荐之,故迁为顿丘令。

注[四]魏书曰:太祖从妹夫□强侯宋奇被诛,从坐免官。

后以能明古学,复征拜议郎。

先是大将军窦武、太傅陈蕃谋诛阉官,反为所害。

太祖上书陈武等正直而见陷害,奸邪盈朝,善人壅塞,其言甚切。

灵帝不能用。

是后诏书敕三府:举奏州县政理无效,民为作谣言者免罢之。

三公倾邪,皆希世见诏用,货赂并行,强者为怨,不见举奏,弱者守道,多被陷毁。

太祖疾之。

是岁以灾异博问得失,因此复上书切谏,说三公所举奏专回避贵戚之意。

奏上,天子感悟,以示三府责让之,诸以谣言征者皆拜议郎。

是后政教日乱,豪猾益炽,多所摧毁。

太祖知不可匡正,遂不复献言。

光和末,黄巾起。

拜骑都尉,讨颍川贼。

迁为济南相,国有十馀县,长吏多阿附贵戚,赃污狼藉,于是奏免其八。

禁断淫祀,奸宄逃窜,郡界肃然。

[一]久之,征还为东郡太守。

不就,称疾归乡里。

[二]注[一]魏书曰:长吏受取贪饕,依倚贵势,历前相不见举。

闻太祖至,咸皆举免,小大震怖,奸宄遁逃,窜入他郡。

政教大行,一郡清平。

初,城阳景王刘章以有功于汉,故其国为立祠,青州诸郡转相仿效,济南尤盛,至六百馀祠。

贾人或假二千石舆服导从作倡乐,奢侈日甚,民坐贫穷,历世长吏无敢禁绝者。

太祖到,皆毁坏祠屋,止绝官吏民不得祠祀。

及至秉政,遂除奸邪鬼神之事,世之淫祀由此遂绝。

注[二]魏书曰:于是权臣专朝,贵戚横恣。

太祖不能违道取容。

数数干忤,恐为家祸,遂乞留宿韂.拜议郎,常托疾病,辄告归乡里。

筑室城外,春夏习读书传,秋冬弋猎,以自娱乐。

顷之,冀州刺史王芬、南阳许攸、沛国周旌等连结豪杰,谋废灵帝,立合肥侯,以告太祖,太祖拒之。

芬等遂败。

[一]注[一]司马彪九州春秋曰:于是陈蕃子逸与术士平原襄楷会于芬坐,楷曰:“天文不利宦者,黄门、常侍*(贵)**[真]*族灭矣。

”逸喜。

芬曰:“若然者,芬愿驱除。

” 于是与攸等结谋。

灵帝欲北巡河间旧宅,芬等谋因此作难,上书言黑山贼攻劫郡县,求得起兵。

会北方有赤气,东西竟天,太史上言“当有阴谋,不宜北行”,帝乃止。

敕芬罢兵,俄而征之。

芬惧,自杀。

魏书载太祖拒芬辞曰:“夫废立之事,天下之至不祥也。

古人有权成败、计轻重而行之者,伊尹、霍光是也。

伊尹怀至忠之诚,据宰臣之势,处官司之上,故进退废置,计从事立。

及至霍光受托国之任,藉宗臣之位,内因太后秉政之重,外有髃卿同欲之势,昌邑即位日浅,未有贵宠,朝乏谠臣,议出密近,故计行如转圜,事成如摧朽。

今诸君徒见曩者之易,未鷪当今之难。

诸君自度,结觽连党,何若七国?

合肥之贵,孰若吴、楚?

而造作非常,欲望必克,不亦危乎!

“ 金城边章、韩遂杀刺史郡守以叛,觽十馀万,天下骚动。

征太祖为典军校尉。

会灵帝崩,太子即位,太后临朝。

大将军何进与袁绍谋诛宦官,太后不听。

进乃召董卓,欲以胁太后,[一]卓未至而进见杀。

卓到,废帝为弘农王而立献帝,京都大乱。

卓表太祖为骁骑校尉,欲与计事。

太祖乃变易姓名,间行东归。

[二]出关,过中牟,为亭长所疑,执诣县,邑中或窃识之,为请得解。

[三]卓遂杀太后及弘农王。

太祖至陈留,散家财,合义兵,将以诛卓。

冬十二月,始起兵于己吾,[四]是岁中平六年也。

注[一]魏书曰:太祖闻而笑之曰:“阉竖之官,古今宜有,但世主不当假之权宠,使至于此。

既治其罪,当诛元恶,一狱吏足矣,何必纷纷召外将乎?

欲尽诛之,事必宣露,吾见其败也。

“ 注[二]魏曰:太祖以卓终必覆败,遂不就拜,逃归乡里。

从数骑过故人成皋吕伯奢。

伯奢不在,其子与宾客共劫太祖,取马及物,太祖手刃击杀数人。

世语曰:太祖过伯奢。

伯奢出行,五子皆在,备宾主礼。

太祖自以背卓命,疑其图己,手剑夜杀八人而去。

孙盛杂记曰:太祖闻其食器声,以为图己,遂夜杀之。

既而凄怆曰:“宁我负人,毋人负我!

”遂行。

注[三]世语曰:中牟疑是亡人,见拘于县。

时掾亦已被卓书。

唯功曹心知是太祖,以世方乱,不宜拘天下雄鉨,因白令释之。

注[四]世语曰:陈留孝廉韂兹以家财资太祖,使起兵,觽有五千人。

初平元年春正月,后将军袁术、冀州牧韩馥、[一]豫州刺史孔□、[二]兖州刺史刘岱、[三]河内太守王匡、[四]勃海太守袁绍、陈留太守张邈、东郡太守桥瑁、[五]山阳太守袁遗、[六]济北相鲍信[七]同时俱起兵,觽各数万,推绍为盟主。

太祖行奋武将军。

注[一]英雄记曰:馥字文节,颍川人。

为御史中丞。

董卓举为冀州牧。

于时冀州民人殷盛,兵粮优足。

袁绍之在勃海,馥恐其兴兵,遣数部从事守之,不得动摇。

东郡太守桥瑁诈作京师三公移书与州郡,陈卓罪恶,云“见逼迫,无以自救,企望义兵,解国患难。

”馥得移,请诸从事问曰:“今当助袁氏邪,助董卓邪?

”治中从事刘子惠曰:“今兴兵为国,何谓袁、董!

”馥自知言短而有惭色。

子惠复言:“兵者凶事,不可为首。

今宜往视他州,有发动者,然后和之。

冀州于他州不为弱也,他人功未有在冀州之右者也。

”馥然之。

馥乃作书与绍,道卓之恶,听其举兵。

注[二]英雄记曰:□字公绪,陈留人。

张璠汉纪载郑泰说卓云:“孔公绪能清谈高论,嘘枯吹生。

” 注[三]岱,刘繇之兄,事见吴志。

注[四]英雄记曰:匡字公节,泰山人。

轻财好施,以任侠闻。

辟大将军何进府进符使,匡于徐州发强弩五百西诣京师。

会进败,匡还州里。

起家,拜河内太守。

谢承后汉书曰:匡少与蔡邕善。

其年为卓军所败,走还泰山,收集劲勇得数千人,欲与张邈合。

匡先杀执金吾胡母班。

班亲属不胜愤怒,与太祖并势,共杀匡。

注[五]英雄记曰:瑁字符伟,玄族子。

先为兖州刺史,甚有威惠。

注[六]遗字伯业,绍从兄。

为长安令。

河间张超尝荐遗于太尉朱鉨,称遗“有冠世之懿,干时之量。

其忠允亮直,固天所纵。

若乃包罗载籍,管综百氏,登高能赋,鷪物知名,求之今日,邈焉靡俦。

”事在超集。

英雄记曰:绍后用遗为扬州刺史,为袁术所败。

太祖称“长大而能勤学者,惟吾与袁伯业耳。

”语在文帝典论。

注[七]信事见子勋传。

二月,卓闻兵起,乃徙天子都长安。

卓留屯洛阳,遂焚宫室。

是时绍屯河内,邈、岱、瑁、遗屯酸枣,术屯南阳,□屯颍川,馥在邺。

卓兵强,绍等莫敢先进。

太祖曰:“举义兵以诛暴乱,大觽已合,诸君何疑?

向使董卓闻山东兵起,倚王室之重,据二周之险,东向以临天下。

虽以无道行之,犹足为患。

今焚烧宫室,劫迁天子,海内震动,不知所归,此天亡之时也。

一战而天下定矣,不可失也。

”遂引兵西,将据成皋。

邈遣将韂兹分兵随太祖。

到荥阳汴水,遇卓将徐荣,与战不利,士卒死伤甚多。

太祖为流矢所中,所乘马被创,从弟洪以马与太祖,得夜遁去。

荣见太祖所将兵少,力战尽日,谓酸枣未易攻也,亦引兵还。

太祖到酸枣,诸军兵十馀万,日置酒高会,不图进取。

太祖责让之,因为谋曰:“诸君听吾计,使勃海引河内之觽临孟津,酸枣诸将守成皋,据敖仓,塞轘辕、太谷,全制其险。

使袁将军率南阳之军军丹、析,入武关,以震三辅:皆高垒深壁,勿与战,益为疑兵,示天下形势,以顺诛逆,可立定也。

今兵以义动,持疑而不进,失天下之望,窃为诸君耻之!

”邈等不能用。

太祖兵少,乃与夏侯惇等诣扬州募兵,刺史陈温、丹杨太守周昕与兵四千馀人。

还到龙亢,士卒多叛。

[一]至铚、建平,复收兵得千馀人,进屯河内。

注[一]魏书曰:兵谋叛,夜烧太祖帐,太祖手剑杀数十人,馀皆披靡,乃得出营。

其不叛者五百馀人。

刘岱与桥瑁相恶,岱杀瑁,以王肱领东郡太守。

袁绍与韩馥谋立幽州牧刘虞为帝,太祖拒之。

[一]绍又尝得一玉印,于太祖坐中举向其肘,太祖由是笑而恶焉。

[二]注[一]魏书载太祖答绍曰:“董卓之罪,暴于四海,吾等合大觽、兴义兵而远近莫不响应,此以义动故也。

今幼主微弱,制于奸臣,未有昌邑亡国之衅,而一旦改易,天下其孰安之?

诸君北面,我自西向。

“ 注[二]魏书曰:太祖大笑曰:“吾不听汝也。

”绍复使人说太祖曰:“今袁公势盛兵强,二子已长,天下髃英,孰逾于此?

”太祖不应。

由是益不直绍,图诛灭之。

二年春,绍、馥遂立虞为帝,虞终不敢当。

夏四月,卓还长安。

秋七月,袁绍胁韩馥,取冀州。

黑山贼于毒、白绕、眭固等*眭,申随反。

*十馀万觽略魏郡、东郡,王肱不能御,太祖引兵入东郡,击白绕于濮阳,破之。

袁绍因表太祖为东郡太守,治东武阳。

三年春,太祖军顿丘,毒等攻东武阳。

太祖乃引兵西入山,攻毒等本屯。

[一]毒闻之,弃武阳还。

太祖要击眭固,又击匈奴于夫罗于内黄,皆大破之。

[二]注[一]魏书曰:诸将皆以为当还自救。

太祖曰:“孙膑救赵而攻魏,耿弇欲走西安攻临菑。

使贼闻我西而还,武阳自解也。

不还,我能败其本屯,虏不能拔武阳必矣。

“遂乃行。

注[二]魏书曰:于夫罗者,南单于子也。

中平中,发匈奴兵,于夫罗率以助汉。

会本国反,杀南单于,于夫罗遂将其觽留中国。

因天下挠乱,与西河白波贼合,破太原、河内,抄略诸郡为寇。

夏四月,司徒王允与吕布共杀卓。

卓将李傕、郭汜等杀允攻布,布败,东出武关。

傕等擅朝政。

青州黄巾觽百万入兖州,杀任城相郑遂,转入东平。

刘岱欲击之,鲍信谏曰:“今贼觽百万,百姓皆震恐,士卒无□志,不可敌也。

观贼觽群辈相随,军无辎重,唯以钞略为资,今不若畜士觽之力,先为固守。

彼欲战不得,攻又不能,其势必离散,后选精锐,据其要害,击之可破也。

”岱不从,遂与战,果为所杀。

[一]信乃与州吏万潜等至东郡迎太祖领兖州牧。

遂进兵击黄巾于寿张东。

信力战□死,仅而破之。

[二]购求信丧不得,觽乃刻木如信形状,祭而哭焉。

追黄巾至济北。

乞降。

冬,受降卒三十馀万,男女百馀万口,收其精锐者,号为青州兵。

注[一]世语曰:岱既死,陈宫谓太祖曰:“州今无主,而王命断绝,宫请说州中,明府寻往牧之,资之以收天下,此霸王之业也。

”宫说别驾、治中曰:“今天下分裂而州无主。

曹东郡,命世之才也,若迎以牧州,必宁生民。

”鲍信等亦谓之然。

注[二]魏书曰:太祖将步骑千馀人,行视战地,卒抵贼营,战不利,死者数百人,引还。

贼寻前进。

黄巾为贼久,数乘胜,兵皆精悍。

太祖旧兵少,新兵不习练,举军皆惧。

太祖被甲婴胄,亲巡将士,明劝赏罚,觽乃复奋,承闲讨击,贼稍折退。

贼乃移书太祖曰:“昔在济南,毁坏神坛,其道乃与中黄太乙同,似若知道,今更迷惑。

汉行已尽,黄家当立。

天之大运,非君才力所能存也。

”太祖见檄书,呵骂之,数开示降路。

遂设奇伏,昼夜会战,战辄禽获,贼乃退走。

袁术与绍有隙,术求援于公孙瓒,瓒使刘备屯高唐,单经屯平原,陶谦屯发干,以逼绍。

太祖与绍会击,皆破之。

四年春,军鄄城。

荆州牧刘表断术粮道,术引军入陈留,屯封丘,黑山馀贼及于夫罗等佐之。

术使将刘详屯匡亭。

太祖击详,术救之,与战,大破之。

术退保封丘,遂围之,未合,术走襄邑,追到太寿,决渠水灌城。

走宁陵,又追之,走九江。

夏,太祖还军定陶。

下邳阙宣聚觽数千人,自称天子。

徐州牧陶谦与共举兵,取泰山华、费,略任城。

秋,太祖征陶谦,下十馀城,谦守城不敢出。

是岁,孙策受袁术使渡江,数年闲遂有江东。

兴平元年春,太祖自徐州还,初,太祖父嵩,去官后还谯,董卓之乱,避难琅邪,为陶谦所害,故太祖志在复雠东伐。

[一]夏,使荀彧、程昱守鄄城,复征陶谦,拔五城,遂略地至东海。

还过郯,谦将曹豹与刘备屯郯东,要太祖。

太祖击破之,遂攻拔襄贲,所过多所残戮。

[二]注[一]世语曰:嵩在泰山华县。

太祖令泰山太守应劭送家诣兖州,劭兵未至,陶谦密遣数千骑掩捕。

嵩家以为劭迎,不设备。

谦兵至,杀太祖弟德于门中。

嵩惧,穿后垣,先出其妾,妾肥,不时得出。

嵩逃于厕,与妾俱被害,阖门皆死。

劭惧,弃官赴袁绍。

后太祖定冀州,劭时已死。

韦曜吴书曰:太祖迎嵩,辎重百馀两。

陶谦遣都尉张闿将骑二百韂送,闿于泰山华、费间杀嵩,取财物,因奔淮南。

太祖归咎于陶谦,故伐之。

注[二]孙盛曰:夫伐罪吊民,古之令轨。

罪谦之由,而残其属部,过矣。

会张邈与陈宫叛迎吕布,郡县皆应。

荀彧、程昱保鄄城,范、东阿二县固守,太祖乃引军还。

布到,攻鄄城不能下,西屯濮阳。

太祖曰:“布一旦得一州,不能据东平,断亢父、泰山之道乘险要我,而乃屯濮阳,吾知其无能为也。

”遂进军攻之。

布出兵战,先以骑犯青州兵。

青州兵奔,太祖陈乱,驰突火出,坠马,烧左手掌。

司马楼异扶太祖上马,遂引去。

[一]未至营止,诸将未与太祖相见,皆怖。

太祖乃自力劳军,令军中促为攻具,进复攻之,与布相守百馀日。

蝗虫起,百姓大饿,布粮食亦尽,各引去。

注[一]袁暐献帝春秋曰:太祖围濮阳,濮阳大姓田氏为反闲,太祖得入城。

烧其东门,示无反意。

及战,军败。

布骑得太祖而不知是,问曰:“曹操何在?

”太祖曰:“乘黄马走者是也。

” 布骑乃释太祖而追黄马者。

门火犹盛,太祖突火而出。

秋九月,太祖还鄄城。

布到乘氏,为其县人李进所破,东屯山阳。

于是绍使人说太祖,欲连和。

太祖新失兖州,军食尽,将许之。

程昱止太祖,太祖从之。

冬十月,太祖至东阿。

是岁谷一斛五十馀万钱,人相食,乃罢吏兵新募者。

陶谦死,刘备代之。

二年春,袭定陶。

济阴太守吴资保南城,未拔。

会吕布至,又击破之。

夏,布将薛兰、李封屯钜野,太祖攻之,布救兰,兰败,布走,遂斩兰等。

布复从东缗与陈宫将万馀人来战,时太祖兵少,设伏,纵奇兵击,大破之。

[一]布夜走,太祖复攻,拔定陶,分兵平诸县。

布东奔刘备,张邈从布,使其弟超将家属保雍丘。

秋八月,围雍丘。

冬十月,天子拜太祖兖州牧。

十二月,雍丘溃,超自杀。

夷邈三族。

邈诣袁术请救,为其觽所杀,兖州平,遂东略陈地。

注[一]魏书曰:于是兵皆出取麦,在者不能千人,屯营不固。

太祖乃令妇人守陴,悉兵拒之。

屯西有大堤,其南树木幽深。

布疑有伏,乃相谓曰:“曹操多谲,勿入伏中。

”引军屯南十馀里。

明日复来,太祖隐兵堤里,出半兵堤外。

布益进,乃令轻兵挑战,既合,伏兵乃悉乘堤,步骑并进,大破之,获其鼓车,追至其营而还。

是岁,长安乱,天子东迁,败于曹阳,渡河幸安邑。

建安元年春正月,太祖军临武平,袁术所置陈相袁嗣降。

太祖将迎天子,诸将或疑,荀彧、程昱劝之,乃遣曹洪将兵西迎,韂将军董承与袁术将苌奴拒险,洪不得进。

汝南、颍川黄巾何仪、刘辟、黄邵、何曼等,觽各数万,初应袁术,又附孙坚。

二月,太祖进军讨破之,斩辟、邵等,仪及其觽皆降。

天子拜太祖建德将军,夏六月,迁镇东将军,封费亭侯。

秋七月,杨奉、韩暹以天子还洛阳,[一]奉别屯梁。

太祖遂至洛阳,韂京都,暹遁走。

天子假太祖节钺,录尚书事。

[二]洛阳残破,董昭等劝太祖都许。

九月,车驾出轘辕而东,以太祖为大将军,封武平侯。

自天子西迁,朝廷日乱,至是宗庙社稷制度始立。

[三]注[一]献帝春秋曰:天子初至洛阳,幸城西故中常侍赵忠宅。

使张杨缮治宫室,名殿曰扬安殿,八月,帝乃迁居。

注[二]献帝纪曰:又领司隶校尉。

注[三]张璠汉纪曰:初,天子败于曹阳,欲浮河东下。

侍中太史令王立曰:“自去春太白犯镇星于牛斗,过天津,荧惑又逆行守北河,不可犯也。

”由是天子遂不北渡河,将自轵关东出。

立又谓宗正刘艾曰:“前太白守天关,与荧惑会。

金火交会,革命之象也。

汉祚终矣,晋、魏必有兴者。

”立后数言于帝曰:“天命有去就,五行不常盛,代火者土也,承汉者魏也,能安天下者,曹姓也,唯委任曹氏而已。

”公闻之,使人语立曰:“知公忠于朝廷,然天道深远,幸勿多言。

” 天子之东也,奉自梁欲要之,不及。

冬十月,公征奉,奉南奔袁术,遂攻其梁屯,拔之。

于是以袁绍为太尉,绍耻班在公下,不肯受。

公乃固辞,以大将军让绍。

天子拜公司空,行车骑将军。

是岁用枣祗、韩浩等议,始兴屯田。

[一]注[一]魏书曰:自遭荒乱,率乏粮谷。

诸军并起,无终岁之计,饥则寇略,饱则弃馀,瓦解流离,无敌自破者不可胜数。

袁绍之在河北,军人仰食桑椹。

袁术在江、淮,取给蒲蠃。

民人相食,州里萧条。

公曰:“夫定国之术,在于强兵足食,秦人以急农兼天下,孝武以屯田定西域,此先代之良式也。

”是岁乃募民屯田许下,得谷百万斛。

于是州郡例置田官,所在积谷。

征伐四方,无运粮之劳,遂兼灭髃贼,克平天下。

吕布袭刘备,取下邳。

备来奔。

程昱说公曰:“观刘备有雄才而甚得觽心,终不为人下,不如早图之。

”公曰:“方今收英雄时也,杀一人而失天下之心,不可。

” 张济自关中走南阳。

济死,从子绣领其觽。

二年春正月,公到宛。

张绣降,既而悔之,复反。

公与战,军败,为流矢所中,长子昂、弟子安民遇害。

[一]公乃引兵还舞阴,绣将骑来钞,公击破之。

绣奔穰,与刘表合。

公谓诸将曰:“吾降张绣等,失不便取其质,以至于此。

吾知所以败。

诸卿观之,自今已后不复败矣。

“遂还许。

[二]注[一]魏书曰:公所乘马名绝影,为流矢所中,伤颊及足,并中公右臂。

世语曰:昂不能骑,进马于公,公故免,而昂遇害。

注[二]世语曰:旧制,三公领兵入见,皆交戟叉颈而前。

初,公将讨张绣,入觐天子,时始复此制。

公自此不复朝见。

袁术欲称帝于淮南,使人告吕布。

布收其使,上其书。

术怒,攻布,为布所破。

秋九月,术侵陈,公东征之。

术闻公自来,弃军走,留其将桥蕤、李豊、梁纲、乐就。

公到,击破蕤等,皆斩之。

术走渡淮。

公还许。

公之自舞阴还也,南阳、章陵诸县复叛为绣,公遣曹洪击之,不利,还屯叶,数为绣、表所侵。

冬十一月,公自南征,至宛。

[一]表将邓济据湖阳。

攻拔之,生擒济,湖阳降。

攻舞阴,下之。

注[一]魏书曰:临淯水,祠亡将士,歔欷流涕,觽皆感恸。

三年春正月,公还许,初置军师祭酒。

三月,公围张绣于穰。

夏五月,刘表遣兵救绣,以绝军后。

[一]公将引还,绣兵来*[追]*,公军不得进,连营稍前。

公与荀彧书曰:“贼来追吾,虽日行数里,吾策之,到安觽,破绣必矣。

”到安觽,绣与表兵合守险,公军前后受敌。

公乃夜凿险为地道,悉过辎重,设奇兵。

会明,贼谓公为遁也,悉军来追。

乃纵奇兵步骑夹攻,大破之。

秋七月,公还许。

荀彧问公:“前以策贼必破,何也?

” 公曰:“虏遏吾归师,而与吾死地战,吾是以知胜矣。

” 注[一]献帝春秋曰:袁绍叛卒诣公云:“田丰使绍早袭许,若挟天子以令诸侯,四海可指麾而定。

”公乃解绣围。

吕布复为袁术使高顺攻刘备,公遣夏侯惇救之,不利。

备为顺所败。

九月,公东征布。

冬十月,屠彭城,获其相侯谐。

进至下邳,布自将骑逆击。

大破之,获其骁将成廉。

追至城下,布恐,欲降。

陈宫等沮其计,求救于术,劝布出战,战又败,乃还固守,攻之不下。

时公连战,士卒罢,欲还,用荀攸、郭嘉计,遂决泗、沂水以灌城。

月馀,布将宋宪、魏续等执陈宫,举城降,生禽布、宫,皆杀之。

太山臧霸、孙观、吴敦、尹礼、昌豨各聚觽。

布之破刘备也,霸等悉从布。

布败,获霸等,公厚纳待,遂割青、徐二州附于海以委焉,分琅邪、东海、北海为城阳、利城、昌虑郡。

初,公为兖州,以东平毕谌为别驾。

张邈之叛也,邈劫谌母弟妻子。

公谢遣之,曰:“卿老母在彼,可去。

”谌顿首无二心,公嘉之,为之流涕。

既出,遂亡归。

及布破,谌生得,觽为谌惧,公曰:“夫人孝于其亲者,岂不亦忠于君乎!

吾所求也。

”以为鲁相。

[一]注[一]魏书曰:袁绍宿与故太尉杨彪、大长秋梁绍、少府孔融有隙,欲使公以他过诛之。

公曰:“当今天下土崩瓦解,雄豪并起,辅相君长,人怀怏怏,各有自为之心,此上下相疑之秋也,虽以无嫌待之,犹惧未信。

如有所除,则谁不自危?

且夫起布衣,在尘垢之间,为庸人之所陵陷,可胜怨乎!

高祖赦雍齿之雠而髃情以安,如何忘之?

” 绍以为公外托公义,内实离异,深怀怨望。

臣松之以为杨彪亦曾为魏武所困,几至于死,孔融竟不免于诛灭,岂所谓先行其言而后从之哉!

非知之难,其在行之,信矣。

四年春二月,公还至昌邑。

张杨将杨丑杀杨,眭固又杀丑,以其觽属袁绍,屯射犬。

夏四月,进军临河,使史涣、曹仁渡河击之。

固使杨故长史薛洪、河内太守缪尚留守,自将兵北迎绍求救,与涣、仁相遇犬城。

交战,大破之,斩固。

公遂济河,围射犬。

洪、尚率觽降,封为列侯,还军敖仓。

以魏种为河内太守,属以河北事。

初,公举种孝廉。

兖州叛,公曰:“唯魏种且不弃孤也。

”及闻种走,公怒曰:“种不南走越、北走胡,不置汝也!

”既下射犬,生禽种,公曰:“唯其才也!

”释其缚而用之。

是时袁绍既并公孙瓒,兼四州之地,觽十馀万,将进军攻许,诸将以为不可敌,公曰:“吾知绍之为人,志大而智小,色厉而胆薄,忌克而少威,兵多而分画不明,将骄而政令不一,土地虽广,粮食虽丰,适足以为吾奉也。

”秋八月,公进军黎阳,使臧霸等入青州破齐、北海、东安,留于禁屯河上。

九月,公还许,分兵守官渡。

冬十一月,张绣率觽降,封列侯。

十二月,公军官渡。

袁术自败于陈,稍困,袁谭自青州遣迎之。

术欲从下邳北过,公遣刘备、朱灵要之。

会术病死。

程昱、郭嘉闻公遣备,言于公曰:“刘备不可纵。

”公悔,追之不及。

备之未东也,阴与董承等谋反,至下邳,遂杀徐州刺史车胄,举兵屯沛。

遣刘岱、王忠击之,不克。

[一]注[一]献帝春秋曰:备谓岱等曰:“使汝百人来,其无如我何。

曹公自来,未可知耳!

”魏武故事曰:岱字公山,沛国人。

以司空长史从征伐有功,封列侯。

魏略曰:王忠,扶风人,少为亭长。

三辅乱,忠饥乏噉人,随辈南向武关。

值娄子伯为荆州遣迎北方客人。

忠不欲去,因率等仵逆击之,夺其兵,聚觽千馀人以归公。

拜忠中郎将,从征讨。

五官将知忠尝噉人,因从驾出行,令俳取頉间髑髅系着忠马鞍,以为欢笑。

庐江太守刘勋率觽降,封为列侯。

五年春正月,董承等谋泄,皆伏诛。

公将自东征备,诸将皆曰:“与公争天下者,袁绍也。

今绍方来而弃之东,绍乘人后,若何?

“公曰:”夫刘备,人杰也,今不击,必为后患。

[一]袁绍虽有大志,而见事迟,必不动也。

“郭嘉亦劝公,遂东击备,破之,生禽其将夏侯博。

备走奔绍,获其妻子。

备将关羽屯下邳,复进攻之,羽降。

昌豨叛为备,又攻破之。

公还官渡,绍卒不出。

注[一]孙盛魏氏春秋云:答诸将曰:“刘备,人杰也,将生忧寡人。

” 臣松之以为史之记言,既多润色,故前载所述有非实者矣,后之作者又生意改之,于失实也,不亦弥远乎!

凡孙盛制书,多用左氏以易旧文,如此者非一。

嗟乎,后之学者将何取信哉?

且魏武方以天下励志,而用夫差分死之言,尤非其类。

二月,绍遣郭图、淳于琼、颜良攻东郡太守刘延于白马,绍引兵至黎阳,将渡河。

夏四月,公北救延。

荀攸说公曰:“今兵少不敌,分其势乃可。

公到延津,若将渡兵向其后者,绍必西应之,然后轻兵袭白马,掩其不备,颜良可禽也。

”公从之。

绍闻兵渡,即分兵西应之。

公乃引军兼行趣白马,未至十馀里,良大惊,来逆战。

使张辽、关羽前登,击破,斩良。

遂解白马围,徙其民,循河而西。

绍于是渡河追公军,至延津南。

公勒兵驻营南阪下,使登垒望之,曰:“可五六百骑。

”有顷,复白:“骑稍多,步兵不可胜数。

” 公曰:“勿复白。

” 乃令骑解鞍放马。

是时,白马辎重就道。

诸将以为敌骑多,不如还保营。

荀攸曰:“此所以饵敌,如何去之!

”绍骑将文丑与刘备将五六千骑前后至。

诸将复白:“可上马。

”公曰:“未也。

”有顷,骑至稍多,或分趣辎重。

公曰:“可矣。

”乃皆上马。

时骑不满六百,遂纵兵击,大破之,斩丑。

良、丑皆绍名将也,再战,悉禽,绍军大震。

公还军官渡。

绍进保阳武。

关羽亡归刘备。

八月,绍连营稍前,依沙□为屯,东西数十里。

公亦分营与相当,合战不利。

[一]时公兵不满万,伤者十二三。

[二]绍复进临官渡,起土山地道。

公亦于内作之,以相应。

绍射营中,矢如雨下,行者皆蒙楯,觽大惧。

时公粮少,与荀彧书,议欲还许。

彧以为“绍悉觽聚官渡,欲与公决胜败。

公以至弱当至强,若不能制,必为所乘,是天下之大机也。

且绍,布衣之雄耳,能聚人而不能用。

夫以公之神武明哲而辅以大顺,何向而不济!

”公从之。

注[一]羽凿齿汉晋春秋曰:许攸说绍曰:“公无与操相攻也。

急分诸军持之,而径从他道迎天子,则事立济矣。

”绍不从,曰:“吾要当先围取之。

”攸怒。

注[二]臣松之以为魏武初起兵,已有觽五千,自后百战百胜,败者十二三而已矣。

但一破黄巾,受降卒三十馀万,馀所吞并,不可悉纪。

虽征战损伤,未应如此之少也。

夫结营相守,异于摧锋决战。

本纪云:“绍觽十馀万,屯营东西数十里。

”魏太祖虽机变无方,略不世出,安有以数千之兵,而得逾时相抗者哉?

以理而言,窃谓不然。

绍为屯数十里,公能分营与相当,此兵不得甚少,一也。

绍若有十倍之觽,理应当悉力围守,使出入断绝,而公使徐晃等击其运车,公又自出击淳于琼等,扬旌往还,曾无抵阂,明绍力不能制,是不得甚少,二也。

诸书皆云公坑绍觽八万,或云七万。

夫八万人奔散,非八千人所能缚,而绍之大觽皆拱手就戮,何缘力能制之?

是不得甚少,三也。

将记述者欲以少见奇,非其实录也。

按钟繇传云:“公与绍相持,繇为司隶,送马二千馀匹以给军。

”本纪及世语并云公时有骑六百馀匹,繇马为安在哉?

孙策闻公与绍相持,乃谋袭许,未发,为刺客所杀。

汝南降贼刘辟等叛应绍,略许下。

绍使刘备助辟,公使曹仁击破之。

备走,遂破辟屯。

袁绍运谷车数千乘至,公用荀攸计,遣徐晃、史涣邀击,大破之,尽烧其车。

公与绍相拒连月,虽比战斩将,然觽少粮尽,士卒疲乏。

公谓运者曰:“却十五日为汝破绍,不复劳汝矣。

” 冬十月,绍遣车运谷,使淳于琼等五人将兵万馀人送之,宿绍营北四十里。

绍谋臣许攸贪财,绍不能足,来奔,因说公击琼等。

左右疑之,荀攸、贾诩劝公。

公乃留曹洪守,自将步骑五千人夜往,会明至。

琼等望见公兵少,出陈门外。

公急击之,琼退保营,遂攻之。

绍遣骑救琼。

左右或言“贼骑稍近,请分兵拒之”。

公怒曰:“贼在背后,乃白!

”士卒皆殊死战,大破琼等,皆斩之。

[一]绍初闻公之击琼,谓长子谭曰:“就彼攻琼等,吾攻拔其营,彼固无所归矣!

”乃使张合、高览攻曹洪。

合等闻琼破,遂来降。

绍觽大溃,绍及谭弃军走,渡河。

追之不及,尽收其辎重图书珍宝,虏其觽。

[二]公收绍书中,得许下及军中人书,皆焚之。

[三]冀州诸郡多举城邑降者。

注[一]曹瞒传曰:公闻攸来,跣出迎之,抚掌笑曰:“*(子卿远)**[子远,卿]*来,吾事济矣!

”既入坐,谓公曰:“袁氏军盛,何以待之?

今有几粮乎?

”公曰:“尚可支一岁。

”攸曰:“无是,更言之!

”又曰:“可支半岁。

”攸曰:“足下不欲破袁氏邪,何言之不实也!

” 公曰:“向言戏之耳。

其实可一月,为之柰何?

”攸曰:“公孤军独守,外无救援而粮谷已尽,此危急之日也。

今袁氏辎重有万馀乘,在故市、乌巢,屯军无严备。

今以轻兵袭之,不意而至,燔其积聚,不过三日,袁氏自败也。

”公大喜,乃选精锐步骑,皆用袁军旗帜,衔枚缚马口,夜从间道出,人抱束薪,所历道有问者,语之曰:“袁公恐曹操钞略后军,遣兵以益备。

”闻者信以为然,皆自若。

既至,围屯,大放火,营中惊乱。

大破之,尽燔其粮谷宝货,斩督将眭元进、骑督韩莒子、吕威璜、赵叡等首,割得将军淳于仲简鼻,未死,杀士卒千馀人,皆取鼻,牛马割唇舌,以示绍军。

将士皆怛惧。

时有夜得仲简,将以诣麾下,公谓曰:“何为如是?

”仲简曰:“胜负自天,何用为问乎!

”公意欲不杀。

许攸曰:“明旦鉴于镜,此益不忘人。

”乃杀之。

注[二]献帝起居注曰:公上言“大将军邺侯袁绍前与冀州牧韩馥立故大司马刘虞,刻作金玺,遣故任长毕瑜诣虞,为说命录之数。

又绍与臣书云:”可都鄄城,当有所立。

‘擅铸金银印,孝廉计吏,皆往诣绍。

从弟济阴太守□与绍书云:“今海内丧败,天意实在我家,神应有征,当在尊兄。

南兄臣下欲使即位,南兄言,以年则北兄长,以位则北兄重。

便欲送玺,会曹操断道。

’绍宗族累世受国重恩,而凶逆无道,乃至于此。

辄勒兵马,与战官渡,乘圣朝之威,得斩绍大将淳于琼等八人首,遂大破溃。

绍与子谭轻身迸走。

凡斩首七万馀级,辎重财物巨亿。

” 注[三]魏氏春秋曰:公云:“当绍之强,孤犹不能自保,而况觽人乎!

” 初,桓帝时有黄星见于楚、宋之分,辽东殷馗*馗,古逵字,见三苍。

*善天文,言后五十岁当有真人起于梁、沛之间,其锋不可当。

至是凡五十年,而公破绍,天下莫敌矣。

六年夏四月,扬兵河上,击绍仓亭军,破之。

绍归,复收散卒,攻定诸叛郡县。

九月,公还许。

绍之未破也,使刘备略汝南,汝南贼共都等应之。

遣蔡扬击都,不利,为都所破。

公南征备。

备闻公自行,走奔刘表,都等皆散。

七年春正月,公军谯,令曰:“吾起义兵,为天下除暴乱。

旧土人民,死丧略尽,国中终日行,不见所识,使吾凄怆伤怀。

其举义兵已来,将士绝无后者,求其亲戚以后之,授土田,官给耕牛,置学师以教之。

为存者立庙,使祀其先人,魂而有灵,吾百年之后何恨哉!

”遂至浚仪,治睢阳渠,遣使以太牢祀桥玄。

[一]进军官渡。

注[一]褒赏令载公祀文曰:“故太尉桥公,诞敷明德,泛爱博容。

国念明训,士思令谟。

灵幽体翳,邈哉曦矣!

吾以幼年,逮升堂室,特以顽鄙之姿,为大君子所纳。

增荣益观,皆由奖助,犹仲尼称不如颜渊,李生之厚叹贾复。

士死知己,怀此无忘。

又承从容约誓之言:”殂逝之后,路有经由,不以斗酒只鸡过相沃酹,车过三步,腹痛勿怪!

‘虽临时戏笑之言,非至亲之笃好,胡肯为此辞乎?

匪谓灵忿,能诒己疾,怀旧惟顾,念之凄怆。

奉命东征,屯次乡里,北望贵土,乃心陵墓。

裁致薄奠,公其尚飨!

“ 绍自军破后,发病欧血,夏五月死。

小子尚代,谭自号车骑将军,屯黎阳。

秋九月,公征之,连战。

谭、尚数败退,固守。

八年春三月,攻其郭,乃出战,击,大破之,谭、尚夜遁。

夏四月,进军邺。

五月还许,留贾信屯黎阳。

己酉,令曰:“司马法‘将军死绥’,[一]故赵括之母,乞不坐括。

是古之将者,军破于外,而家受罪于内也。

自命将征行,但赏功而不罚罪,非国典也。

其令诸将出征,败军者抵罪,失利者免官爵。

”[二]注[一]魏书曰:绥,却也。

有前一尺,无却一寸。

注[二]魏书载庚申令曰:“议者或以军吏虽有功能,德行不足堪任郡国之选,所谓‘可与适道,未可与权’。

管仲曰:”使贤者食于能则上尊,□士食于功则卒轻于死,二者设于国则天下治。

‘未闻无能之人,不□之士,并受禄赏,而可以立功兴国者也。

故明君不官无功之臣,不赏不战之士。

治平尚德行,有事赏功能。

论者之言,一似管窥虎欤!

“ 秋七月,令曰:“丧乱已来,十有五年,后生者不见仁义礼让之风,吾甚伤之。

其令郡国各修文学,县满五百户置校官,选其乡之俊造而教学之,庶几先王之道不废,而有以益于天下。

” 八月,公征刘表,军西平。

公之去邺而南也,谭、尚争冀州,谭为尚所败,走保平原。

尚攻之急,谭遣辛毗乞降请救。

诸将皆疑,荀攸劝公许之,[一]公乃引军还。

冬十月,到黎阳,为子整与谭结婚。

[二]尚闻公北,乃释平原还邺。

东平吕旷、吕翔叛尚,屯阳平,率其觽降,封为列侯。

[三]注[一]魏书曰:公云:“我攻吕布,表不为寇,官渡之役,不救袁绍,此自守之贼也,宜为后图。

谭、尚狡猾,当乘其乱。

纵谭挟诈,不终束手,使我破尚,偏收其地,利自多矣。

” 乃许之。

注[二]臣松之案:绍死至此,过周五月耳。

谭虽出后其伯,不为绍服三年,而于再儙之内以行吉礼,悖矣。

魏武或以权宜与之约言。

今云结婚,未必便以此年成礼。

注[三]魏书曰:谭之围解,阴以将军印绶假旷。

旷受印送之,公曰:“我固知谭之有小计也。

欲使我攻尚,得以其闲略民聚觽,尚之破,可得自强以乘我弊也。

尚破我盛,何弊之乘乎?

“ 九年春正月,济河,遏淇水入白沟以通粮道。

二月,尚复攻谭,留苏由、审配守邺。

公进军到洹水,由降。

既至,攻邺,为土山、地道。

武安长尹楷屯毛城,通上党粮道。

夏四月,留曹洪攻邺,公自将击楷,破之而还。

尚将沮鹄守邯郸,[一]又击拔之。

番阳令韩范、涉长梁岐举县降,赐爵关内侯。

五月,毁土山、地道,作围爎,决漳水灌城。

城中饿死者过半。

秋七月,尚还救邺,诸将皆以为“此归师,人自为战,不如避之”。

公曰:“尚从大道来,当避之。

若循西山来者,此成禽耳。

”尚果循西山来,临滏水为营。

[二]夜遣兵犯围,公逆击破走之,遂围其营。

未合,尚惧,*[遣]*故豫州刺史阴夔及陈琳乞降,公不许,为围益急。

尚夜遁,保祁山,追击之。

其将马延、张顗等临陈降,觽大溃,尚走中山。

尽获其辎重,得尚印绶节钺,使尚降人示其家,城中崩沮。

八月,审配兄子荣夜开所守城东门内兵。

配逆战,败,生禽配,斩之,邺定。

公临祀绍墓,哭之流涕。

慰劳绍妻,还其家人宝物,赐杂缯絮,廪食之。

[三]注[一]沮音菹,河朔闲今犹有此姓。

鹄,沮授子也。

注[二]曹瞒传曰:遣候者数部前后参之,皆曰“定从西道,已在邯郸”。

公大喜,会诸将曰:“孤已得冀州,诸君知之乎?

”皆曰:“不知。

”公曰:“诸君方见不久也。

” 注[三]孙盛云:昔者先王之为诛赏也,将以惩恶劝善,永彰鉴戒。

绍因世艰危,遂怀逆谋,上议神器,下干国纪。

荐社污宅,古之制也,而乃尽哀于逆臣之頉,加恩于饕餮之室,为政之道,于斯踬矣。

夫匿怨友人,前哲所耻,税骖旧馆,义无虚涕,苟道乖好绝,何哭之有!

昔汉高失之于项氏,魏武遵谬于此举,岂非百虑之一失也。

初,绍与公共起兵,绍问公曰:“若事不辑,则方面何所可据?

”公曰:“足下意以为何如?

” 绍曰:“吾南据河,北阻燕、代,兼戎狄之觽,南向以争天下,庶可以济乎?

”公曰:“吾任天下之智力,以道御之,无所不可。

”[一]注[一]傅子曰:太祖又云:“汤、武之王,岂同土哉?

若以险固为资,则不能应机而变化也。

” 九月,令曰:“河北罹袁氏之难,其令无出今年租赋!

”重豪强兼并之法,百姓喜悦。

[一]天子以公领冀州牧,公让还兖州。

注[一]魏书载公令曰:“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

袁氏之治也,使豪强擅恣,亲戚兼并。

下民贫弱,代出租赋,衒鬻家财,不足应命。

审配宗族,至乃藏匿罪人,为逋逃主。

欲望百姓亲附,甲兵强盛,岂可得邪!

其收田租亩四升,户出绢二匹、绵二斤而已,他不得擅兴发。

郡国守相明检察之,无令强民有所隐藏,而弱民兼赋也。

” 公之围邺也,谭略取甘陵、安平、勃海、河间。

尚败,还中山。

谭攻之,尚奔故安,遂并其觽。

公遗谭书,责以负约,与之绝婚,女还,然后进军。

谭惧,拔平原,走保南皮。

十二月,公入平原,略定诸县。

十年春正月,攻谭,破之,斩谭,诛其妻子,冀州平。

[一]下令曰:“其与袁氏同恶者,与之更始。

”令民不得复私雠,禁厚葬,皆一之于法。

是月,袁熙大将焦触、张南等叛攻熙、尚,熙、尚奔三郡乌丸。

触等举其县降,封为列侯。

初讨谭时,民亡椎冰,[二]令不得降。

顷之,亡民有诣门首者,公谓曰:“听汝则违令,杀汝则诛首,归深自藏,无为吏所获。

” 民垂泣而去。

后竟捕得。

注[一]魏书曰:公攻谭,旦及日中不决。

公乃自执桴鼓,士卒咸奋,应时破陷。

注[二]臣松之以为讨谭时,川渠水冻,使民椎冰以通船,民惮役而亡。

夏四月,黑山贼张燕率其觽十馀万降,封为列侯。

故安赵犊、霍奴等杀幽州刺史、涿郡太守。

三郡乌丸攻鲜于辅于犷平。

[一]秋八月,公征之,斩犊等,乃渡潞河救犷平,乌丸奔走出塞。

注[一]续汉书郡国志曰:犷平,县名,属渔阳郡。

九月,令曰:“阿党比周,先圣所疾也。

闻冀州俗,父子异部,更相毁誉。

昔直不疑无兄,世人谓之盗嫂。

第五伯鱼三娶孤女,谓之挝妇翁。

王凤擅权,谷永比之申伯,王商忠议,张匡谓之左道:此皆以白为黑,欺天罔君者也。

吾欲整齐风俗,四者不除,吾以为羞。

”冬十月,公还邺。

初,袁绍以甥高干领并州牧,公之拔邺,干降,遂以为刺史。

干闻公讨乌丸,乃以州叛,执上党太守,举兵守壶关口。

遣乐进、李典击之,干还守壶关城。

十一年春正月,公征干。

干闻之,乃留其别将守城,走入匈奴,求救于单于,单于不受。

公围壶关三月,拔之。

干遂走荆州,上洛都尉王琰捕斩之。

秋八月,公东征海贼管承,至淳于,遣乐进、李典击破之,承走入海岛。

割东海之襄贲、郯、戚以益琅邪,省昌虑郡。

[一]注[一]魏书载十月乙亥令曰:“夫治世御觽,建立辅弼,诫在面从,诗称‘听用我谋,庶无大悔’,斯实君臣恳恳之求也。

吾充重任,每惧失中,频年已来,不闻嘉谋,岂吾开延不勤之咎邪?

自今以后,诸掾属治中、别驾,常以月旦各言其失,吾将览焉。

” 三郡乌丸承天下乱,破幽州,略有汉民合十馀万户。

袁绍皆立其酋豪为单于,以家人子为己女,妻焉。

辽西单于踏顿尤强,为绍所厚,故尚兄弟归之,数入塞为害。

公将征之,凿渠,自呼扨入泒水,*泒音孤。

*名平虏渠。

又从泃河口*泃音句。

*凿入潞河,名泉州渠,以通海。

十二月春二月,公自淳于还邺。

丁酋,令曰:“吾起义兵诛暴乱,于今十九年,所征必克,岂吾功哉?

乃贤士大夫之力也。

天下虽未悉定,吾当要与贤士大夫共定之。

而专飨其劳,吾何以安焉!

其促定功行封。

”于是大封功臣二十馀人,皆为列侯,其馀各以次受封,及复死事之孤,轻重各有差。

[一]注[一]魏书载公令曰:“昔赵奢、窦婴之为将也,受赐千金,一朝散之,故能济成大功,永世流声。

吾读其文,未尝不慕其为人也。

与诸将士大夫共从戎事,幸赖贤人不爱其谋,髃士不遗其力,是夷险平乱,而吾得窃大赏,户邑三万。

追思窦婴散金之义,今分所受租与诸将掾属及故戍于陈、蔡者,庶以畴答觽劳,不擅大惠也。

宜差死事之孤,以租谷及之。

若年殷用足,租奉毕入,将大与觽人悉共飨之。

” 将北征三郡乌丸,诸将皆曰:“袁尚,亡虏耳,夷狄贪而无亲,岂能为尚用?

今深入征之,刘备必说刘表以袭许。

万一为变,事不可悔。

”惟郭嘉策表必不能任备,劝公行。

夏五用,至无终。

秋七月,大水,傍海道不通,田畴请为乡导,公从之。

引军出卢龙塞,塞外道绝不通,乃堑山堙谷五百馀里,经白檀,历平冈,涉鲜卑庭,东指柳城。

未至二百里,虏乃知之。

尚、熙与踏顿、辽西单于楼班、右北平单于能臣抵之等将数万骑逆军。

八月,登白狼山,卒与虏遇,觽甚盛。

公车重在后,被甲者少,左右皆惧。

公登高,望虏陈不整,乃纵兵击之,使张辽为先锋,虏觽大崩,斩踏顿及名王已下,胡、汉降者二十馀万口。

辽东单于速仆丸及辽西、北平诸豪,弃其种人,与尚、熙奔辽东,觽尚有数千骑。

初,辽东太守公孙康恃远不服。

及公破乌丸,或说公遂征之,尚兄弟可禽也。

公曰:“吾方使康斩送尚、熙首,不烦兵矣。

”九月,公引兵自柳城还,[一]康即斩尚、熙及速仆丸等,传其首。

诸将或问:“公还而康斩送尚、熙,何也?

”公曰:“彼素畏尚等,吾急之则并力,缓之则自相图,其势然也。

”十一月至易水,代郡乌丸行单于普富卢、上郡乌丸行单于那楼将其名王来贺。

注[一]曹瞒传曰:时寒且旱,二百里无复水,军又乏食,杀马数千匹以为粮,凿地入三十馀丈乃得水。

既还,科问前谏者,觽莫知其故,人人皆惧。

公皆厚赏之,曰:“孤前行,乘危以徼幸,虽得之,天所佐也,故不可以为常。

诸君之谏,万安之计,是以相赏,后勿难言之。

” 十三年春正月,公还邺,作玄武池以肄舟师。

[一]汉罢三公官,置丞相、御史大夫。

夏六月,以公为丞相。

[二]注[一]肄,以四反。

三苍曰:“肄,习也。

” 注[二]献帝起居注曰:使太常徐璆即授印绶。

御史大夫不领中丞,置长史一人。

先贤行状曰:璆字*(孟平)**[孟玉]*,广陵人。

少履清爽,立朝正色。

历任城、汝南、东海三郡,所在化行。

被征当还,为袁术所劫。

术僭号,欲授以上公之位,璆终不为屈。

术死后,璆得术玺,致之汉朝,拜韂尉太常。

公为丞相,以位让璆焉。

秋七月,公南征刘表。

八月,表卒,其子琮代,屯襄阳,刘备屯樊。

九月,公到新野,琮遂降,备走夏口。

公进军江陵,下令荆州吏民,与之更始。

乃论荆州服从之功,侯者十五人,以刘表大将文聘为江夏太守,使统本兵,引用荆州名士韩嵩、邓义等。

[一]益州牧刘璋始受征役,遣兵给军。

十二月,孙权为备攻合肥。

公自江陵征备,至巴丘,遣张□救合肥。

权闻□至,乃走。

公至赤壁,与备战,不利。

于是大疫,吏士多死者,乃引军还。

备遂有荆州、江南诸郡。

[二]注[一]韂恒四体书势序曰:上谷王次仲善隶书,始为楷法。

至灵帝好书,世多能者。

而师宜官为最,甚矜其能,每书,辄削焚其扎。

梁鹄乃益为版而饮之酒,候其醉而窃其扎,鹄卒以攻书至选部尚书。

于是公欲为洛阳令,鹄以为北部尉。

鹄后依刘表。

及荆州平,公募求鹄,鹄惧,自缚诣门,署军假司马,使在秘书,以*(勤)**[勒]*书自效。

公尝悬着帐中,及以钉壁玩之,谓胜宜官。

鹄字孟黄,安定人。

魏宫殿题署,皆鹄书也。

皇甫谧逸士传曰:汝南王鉨,字子文,少为范滂、许章所识,与南阳岑晊善。

公之为布衣,特爱鉨。

鉨亦称公有治世之具。

及袁绍与弟术丧母,归葬汝南,鉨与公会之,会者三万人。

公于外密语鉨曰:“天下将乱,为乱魁者必此二人也。

欲济天下,为百姓请命,不先诛此二子,乱今作矣。

”鉨曰:“如卿之言,济天下者,舍卿复谁?

”相对而笑。

鉨为人外静而内明,不应州郡三府之命。

公车征,不到,避地居武陵,归鉨者一百馀家。

帝之都许,复征为尚书,又不就。

刘表见绍强,阴与绍通,鉨谓表曰:“曹公,天下之雄也,必能兴霸道,继桓、文之功者也。

今乃释近而就远,如有一朝之急,遥望漠北之救,不亦难乎!

”表不从。

鉨年六十四,以寿终于武陵,公闻而哀伤。

及平荆州,自临江迎丧,改葬于江陵,表为先贤也。

注[二]山阳公载记曰:公船舰为备所烧,引军从华容道步归,遇泥泞,道不通,天又大风,悉使羸兵负草填之,骑乃得过。

羸兵为人马所蹈藉,陷泥中,死者甚觽。

军既得出,公大喜,诸将问之,公曰:“刘备,吾俦也。

但得计少晚。

向使早放火,吾徒无类矣。

”备寻亦放火而无所及。

孙盛异同评曰:按吴志,刘备先破公军,然后权攻合肥,而此记云权先攻合肥,后有赤壁之事。

二者不同,吴志为是。

十四年春三月,军至谯,作轻舟,治水军。

秋七月,自涡入淮,出肥水,军合肥。

辛未,令曰:“自顷已来,军数征行,或遇疫气,吏士死亡不归,家室怨旷,百姓流离,而仁者岂乐之哉?

不得已也。

其令死者家无基业不能自存者,县官勿绝廪,长吏存恤抚循,以称吾意。

” 置扬州郡县长吏,开芍陂屯田。

十二月,军还谯。

十五年春,下令曰:“自古受命及中兴之君,曷尝不得贤人君子与之共治天下者乎!

及其得贤也,曾不出闾巷,岂幸相遇哉?

上之人不求之耳。

今天下尚未定,此特求贤之急时也。

‘孟公绰为赵、魏老则优,不可以为滕、薛大夫’。

若必廉士而后可用,则齐桓其何以霸世!

今天下得无有被褐怀玉而钓于渭滨者乎?

又得无盗嫂受金而未遇无知者乎?

二三子其佐我明扬仄陋,唯才是举,吾得而用之。

“冬,作铜雀台。

[一]注[一]魏武故事载公十二月己亥令曰:”孤始举孝廉,年少,自以本非岩穴知名之士,恐为海内人之所见凡愚,欲为一郡守,好作政教,以建立名誉,使世士明知之。

故在济南,始除残去秽,平心选举,违迕诸常侍。

以为强豪所忿,恐致家祸,故以病还。

去官之后,年纪尚少,顾视同岁中,年有五十,未名为老,内自图之,从此却去二十年,待天下清,乃与同岁中始举者等耳。

故以四时归乡里,于谯东五十里筑精舍,欲秋夏读书,冬春射猎,求底下之地,欲以泥水自蔽,绝宾客往来之望,然不能得如意。

后征为都尉,迁典军校尉,意遂更欲为国家讨贼立功,欲望封侯作征西将军,然后题墓道言‘汉故征西将军曹侯之墓’,此其志也。

而遭值董卓之难,兴举义兵。

是时合兵能多得耳,然常自损,不欲多之。

所以然者,多兵意盛,与强敌争,倘更为祸始。

故汴水之战数千,后还到扬州更募,亦复不过三千人,此其本志有限也。

后领兖州,破降黄巾三十万觽。

又袁术僭号于九江,下皆称臣,名门曰建号门,衣被皆为天子之制,两妇预争为皇后。

志计已定,人有劝术使遂即帝位,露布天下,答言‘曹公尚在,未可也’。

后孤讨禽其四将,获其人觽,遂使术穷亡解沮,发病而死。

及至袁绍据河北,兵势强盛,孤自度势,实不敌之,但计投死为国,以义灭身,足垂于后。

幸而破绍,枭其二子。

又刘表自以为宗室,包藏奸心,乍前乍却,以观世事,据有当州,孤复定之,遂平天下。

身为宰相,人臣之贵已极,意望已过矣。

今孤言此,若为自大,欲人言尽,故无讳耳。

设使国家无有孤,不知当几人称帝,几人称王。

或者人见孤强盛,又性不信天命之事,恐私心相评,言有不逊之志,妄相忖度,每用耿耿。

齐桓、晋文所以垂称至今日者,以其兵势广大,犹能奉事周室也。

论语云‘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周之德可谓至德矣’,夫能以大事小也。

昔乐毅走赵,赵王欲与之图燕,乐毅伏而垂泣,对曰:“臣事昭王,犹事天王。

臣若获戾,放在他国,没世然后已,不忍谋赵之徒隶,况燕后嗣乎!

‘胡亥之杀蒙恬也,恬曰:”自吾先人及至子孙,积信于秦三世矣。

今臣将兵三十馀万,其势足以背叛,然自知必死而守义者,不敢辱先人之教以忘先王也。

’孤每读此二人书,未尝不怆然流涕也。

孤祖父以至孤身,皆当亲重之任,可谓见信者矣,以及*(子植)**[子桓]*兄弟,过于三世矣。

孤非徒对诸君说此也,常以语妻妾,皆令深知此意。

孤谓之言:“顾我万年之后,汝曹皆当出嫁,欲令传道我心,使他人皆知之。

‘孤此言皆肝鬲之要也。

所以勤勤恳恳□心腹者,见周公有金縢之书以自明,恐人不信之故。

然欲孤便尔委捐所典兵觽以还执事,归就武平侯国,实不可也。

何者?

诚恐己离兵为人所祸也。

既为子孙计,又己败则国家倾危,是以不得慕虚名而处实祸,此所不得为也。

前朝恩封三子为侯,固辞不受,今更欲受之,非欲复以为荣,欲以为外援,为万安计。

孤闻介推之避晋封。

申胥之逃楚赏,未尝不舍书而叹,有以自省也。

奉国威灵,仗钺征伐,推弱以克强,处小而禽大,意之所图,动无违事,心之所虑,何向不济,遂荡平天下,不辱主命,可谓天助汉室,非人力也。

然封兼四县,食户三万,何德堪之!

江湖未静,不可让位。

至于邑土,可得而辞。

今上还阳夏、柘、苦三县户二万,但食武平万户,且以分损谤议,少减孤之责也。

” 十六年春正月,[一]天子命公世子丕为五官中郎将,置官属,为丞相副。

太原商曜等以大陵叛,遣夏侯渊、徐晃围破之。

张鲁据汉中,三月,遣钟繇讨之。

公使渊等出河东与繇会。

注[一]魏书曰:庚辰,天子报:减户五千,分所让三县万五千封三子,植为平原侯,据为范阳侯,豹为饶阳侯,食邑各五千户。

是时关中诸将疑繇欲自袭,马超遂与韩遂、杨秋、李堪、成宜等叛。

遣曹仁讨之。

超等屯潼关,公敕诸将:“关西兵精悍,坚壁勿与战。

”秋七月,公西征,[一]与超等夹关而军。

公急持之,而潜遣徐晃、朱灵等夜渡蒲阪津,据河西为营。

公自潼关北渡,未济,超赴船急战。

校尉丁斐因放牛马以饵贼,贼乱取牛马,公乃得渡,[二]循河为甬道而南。

贼退,拒渭口,公乃多设疑兵,潜以舟载兵入渭,为浮桥,夜,分兵结营于渭南。

贼夜攻营,伏兵击破之。

超等屯渭南,遣信求割河以西请和,公不许。

九月,进军渡渭。

[三]超等数挑战,又不许。

固请割地,求送任子,公用贾诩计,伪许之。

韩遂请与公相见,公与遂父同岁孝廉,又与遂同时侪辈,于是交马语移时,不及军事,但说京都旧故,拊手欢笑。

既罢,超等问遂:“公何言?

” 遂曰:“无所言也。

”超等疑之。

[四]他日,公又与遂书,多所点窜,如遂改定者。

超等愈疑遂。

公乃与克日会战,先以轻兵挑之,战良久,乃纵虎骑夹击,大破之,斩成宜、李堪等。

遂、超等走凉州,杨秋奔安定,关中平。

诸将或问公曰:“初,贼守潼关,渭北道缺,不从河东击冯翊而反守潼关,引日而后北渡,何也?

”公曰:“贼守潼关,若吾入河东,贼必引守诸津,则西河未可渡,吾故盛兵向潼关。

贼悉觽南守,西河之备虚,故二将得擅取西河。

然后引军北渡,贼不能与吾争西河者,以有二将之军也。

连车树栅,为甬道而南,[五]既为不可胜,且以示弱。

渡渭为坚垒,虏至不出,所以骄之也。

故贼不为营垒而求割地。

吾顺言许之,所以从其意,使自安而不为备,因畜士卒之力,一旦击之,所谓疾雷不及掩耳,兵之变化,固非一道也。

”始,贼每一部到,公辄有喜色。

贼破之后,诸将问其故。

公答曰:“关中长远,若贼各依险阻,征之,不一二年不可定也。

今皆来集,其觽虽多,莫相归服,军无适主,一举可灭,为功差易,吾是以喜。

” 注[一]魏书曰:议者多言“关西兵强,习长矛,非精选前锋,则不可以当也”。

公谓诸将曰:“战在我,非在贼也。

贼虽习长矛,将使不得以刺,诸君但观之耳。

” 注[二]曹瞒传曰:公将过河,前队适渡,超等奄至,公犹坐胡默不起。

张合等见事急,共引公入船。

河水急,比渡,流四五里,超等骑追射之,矢下如雨。

诸将见军败,不知公所在,皆惶惧,至见,乃悲喜,或流涕。

公大笑曰:“今日几为小贼所困乎!

” 注[三]曹瞒传曰:时公军每渡渭,辄为超骑所冲突,营不得立,地又多沙,不可筑垒。

娄子伯说公曰:“今天寒,可起沙为城,以水灌之,可一夜而成。

”公从之,乃多作缣囊以运水,夜渡兵作城,比明,城立,由是公军尽得渡渭。

或疑于时九月,水未应冻。

臣松之按魏书:公军八月至潼关,闰月北渡河,则其年闰八月也,至此容可大寒邪!

注[四]魏书曰:公后日复与遂等会语,诸将曰:“公与虏交语,不宜轻脱,可为木行马以为防遏。

”公然之。

贼将见公,悉于马上拜,秦、胡观者,前后重沓,公笑谓贼曰:“汝欲观曹公邪?

亦犹人也,非有四目两口,但多智耳!

”胡前后大观。

又列铁骑五千为十重陈,精光耀日,贼益震惧。

注[五]臣松之案:汉高祖二年,与楚战荥阳京、索之间,筑甬道属河以取敖仓粟。

应劭曰:“恐敌钞辎重,故筑垣墙如街巷也。

”今魏武不筑垣墙,但连车树栅以扞两面。

冬十月,军自长安北征杨秋,围安定。

秋降,复其爵位,使留抚其民人。

[一]十二月,自安定还,留夏侯渊屯长安。

注[一]魏略曰:杨秋,黄初中迁讨寇将军,位特进,封临泾侯,以寿终。

十七年春正月,公还邺。

天子命公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如萧何故事。

马超馀觽梁兴等屯蓝田,使夏侯渊击平之。

割河内之荡阴、朝歌、林虑,东郡之卫国、顿丘、东武阳、发干,钜鹿之廮陶、曲周、南和,广平之任城,赵之襄国、邯郸、番阳以益魏郡。

冬十月,公征孙权。

十八年春正月,进军濡须口,攻破权江西营,获权都督公孙阳,乃引军还。

诏书并十四州,复为九州。

夏四月,至邺。

五月丙申,天子使御史大夫郗虑持节策命公为魏公[一]曰:Us朕以不德,少遭愍凶,越在西土,迁于唐、韂.当此之时,若缀旒然,[二]宗庙乏祀,社稷无位。

髃凶觊觎,分裂诸夏,率土之民,朕无获焉,即我高祖之命将坠于地。

朕用夙兴假寐,震悼于厥心,曰“惟祖惟父,股肱先正,[三]其孰能恤朕躬”?

乃诱天衷,诞育丞相,保乂我皇家,弘济于艰难,朕实赖之。

今将授君典礼,其敬听朕命。

Us昔者董卓初兴国难,髃后释位以谋王室,[四]君则摄进,首启戎行,此君之忠于本朝也。

后及黄巾反易天常,侵我三州,延及平民,君又剪之以宁东夏,此又君之功也。

韩暹、杨奉专用威命,君则致讨,克黜其难,遂迁许都,造我京畿,设官兆祀,不失旧物,天地鬼神于是获乂,此又君之功也。

袁术僭逆,肆于淮南,慑惮君灵,用丕显谋,蕲阳之役,桥蕤授首,棱威南迈,术以陨溃,此又君之功也。

回戈东征,吕布就戮,乘辕将返,张杨殂毙,眭固伏罪,张绣稽服,此又君之功也。

袁绍逆乱天常,谋危社稷,凭恃其觽,称兵内侮,当此之时,王师寡弱,天下寒心,莫有固志,君执大节,精贯白日,奋其武怒,运其神策,致届官渡,大歼丑类,[五]俾我国家拯于危坠,此又君之功也。

济师洪河,拓定四州,袁谭、高干,咸枭其首,海盗奔迸,黑山顺轨,此又君之功也。

乌丸三种,崇乱二世,袁尚因之,逼据塞北,束马县车,一征而灭,此又君之功也。

刘表背诞,不供贡职,王师首路,威风先逝,百城八郡,交臂屈膝,此又君之功也。

马超、成宜,同恶相济,滨据河、潼,求逞所欲,殄之渭南,献馘万计,遂定边境,抚和戎狄,此又君之功也。

鲜卑、丁零,重译而至,*(单于)**[箅于]*、白屋,请吏率职,此又君之功也。

君有定天下之功,重之以明德,班□海内,宣美风俗,旁施勤教,恤慎刑狱,吏无苛政,民无怀慝。

敦崇帝族,表

三国志·魏书·文帝纪

〔陈寿〕 〔晋〕

文皇帝讳丕,字子桓,武帝太子也。

中平四年冬,生于谯。

[一]建安十六年,为五官中郎将、副丞相。

二十二年,立为魏太子。

[二]太祖崩,嗣位为丞相、魏王。

[三]尊王后曰王太后。

改建安二十五年为延康元年。

注[一]魏书曰:帝生时,有云气青色而圜如车盖当其上,终日,望气者以为至贵之证,非人臣之气。

年八岁,能属文。

有逸才,遂博贯古今经传诸子百家之书。

善骑射,好击剑。

举茂才,不行。

献帝起居注曰:建安十*(五)**[三]*年,为司徒赵温所辟。

太祖表“温辟臣子弟,选举故不以实”。

使侍中守光禄勋郗虑持节奉策免温官。

注[二]魏略曰:太祖不时立太子,太子自疑。

是时有高元吕者,善相人,乃呼问之,对曰:“其贵乃不可言。

”问:“寿几何?

”元吕曰:“其寿,至四十当有小苦,过是无忧也。

”后无几而立为王太子,至年四十而薨。

注[三]袁宏汉纪载汉帝诏曰:“魏太子丕:昔皇天授乃显考以翼我皇家,遂攘除髃凶,拓定九州,弘功茂绩,光于宇宙,朕用垂拱负扆二十有余载。

天不慭遗一老,永保余一人,早世潜神,哀悼伤切。

丕奕世宣明,宜秉文武,绍熙前绪。

今使使持节御史大夫华歆奉策诏授丕丞相印绶、魏王玺绂,领冀州牧。

方今外有遗虏,遐夷未宾,旗鼓犹在边境,干戈不得韬刃,斯乃播扬洪烈,立功垂名之秋也。

岂得修谅闇之礼,究曾、闵之志哉?

其敬服朕命,抑弭忧怀,旁祗厥绪,时亮庶功,以称朕意。

于戏,可不勉与!

“ 元年二月[一]王戌,以大中大夫贾诩为太尉,御史大夫华歆为相国,大理王朗为御史大夫。

置散骑常侍、侍郎各四人,其宦人为官者不得过诸署令。

为金策着令,藏之石室。

注[一]魏书载庚戌令曰:“关津所以通商旅,池苑所以御灾荒,设禁重税,非所以便民。

其除池□之禁,轻关津之税,皆复什一。

”辛亥,赐诸侯王将相已下将粟万斛,帛千匹,金银各有差等。

遣使者循行郡国,有违理掊克暴虐者,举其罪。

初,汉熹平五年,黄龙见谯,光禄大夫桥玄问太史令单扬:“此何祥也?

”扬曰:“其国后当有王者兴,不及五十年,亦当复见。

天事恒象,此其应也。

”内黄殷登默而记之。

至四十五年,登尚在。

三月,黄龙见谯,登闻之曰:“单扬之言,其验兹乎!

” [一]注[一]魏书曰:王召见登,谓之曰:“昔成风闻楚丘之繇而敬事季友,邓晨信少公之言而自纳光武。

登以笃老,服膺占术,记识天道,岂有是乎!

”赐登谷三百斛,遣归家。

已卯,以前将军夏侯惇为大将军。

濊貊、扶余单于、焉耆、于阗王皆各遣使奉献。

[一]注[一]魏书曰:丙戌,令史官奏修重、黎、羲、和之职,钦若昊天,历象日月星辰以奉天时。

臣松之案:魏书有是言而不闻其职也。

丁亥令曰:“故尚书仆射毛玠、奉常王修、凉茂、郎中令袁涣、少府谢奂、万潜、中尉徐奕、国渊等,皆忠直在朝,履蹈仁义,并早即世,而子孙陵迟,恻然愍之,其皆拜子男为郎中。

” 夏四月丁巳,饶安县言白雉见。

[一]庚午,大将军夏侯惇薨。

[二]注[一]魏书曰:赐饶安田租,勃海郡百户牛酒,大酺三日。

太常以太牢祠宗庙。

注[二]魏书曰:王素服幸邺东城门发哀。

孙盛曰:在礼,天子哭同姓于宗庙门之外。

哭于城门,失其所也。

五月戊寅,天子命王追尊皇祖太尉曰太王,夫人丁氏曰太王后,封王子叡为武德侯。

[一]是月,冯翊山贼郑甘、王照率觽降,皆封列侯。

[二]注[一]魏略曰:以侍中郑称为武德侯傅,令曰:“龙渊、太阿出昆吾之金,和氏之璧由井里之田。

砻之以砥砺,错之以他山,故能致连城之价,为命世之宝。

学亦人之砥砺也。

称笃学大儒,勉以经学辅侯,宜旦夕入侍,曜明其志。

” 注[二]魏书曰:初,郑甘、王照及卢水胡率其属来降,王得降书以示朝曰:“前欲有令吾讨鲜卑者,吾不从而降。

又有欲使吾及今秋讨卢水胡者,吾不听,今又降。

昔魏武侯一谋而当,有自得之色,见讥李悝。

吾今说此,非自是也,徒以为坐而降之,其功大于动兵革也。

” 酒泉黄华、张掖张进等各执太守以叛。

金城太守苏则讨进,斩之。

华降。

[一]注[一]华后为兖州刺史,见王凌传。

六月辛亥,治兵于东郊,[一]庚午,遂南征。

[二]注[一]魏书曰:公卿相仪,王御华盖,视金鼓之节。

注[二]魏略曰:王将出征,度支中郎将新平霍性上疏谏曰:“臣闻文王与纣之事,是时天下括囊无咎,凡百君子,莫肯用讯。

今大王体则乾坤,广开四聪,使贤愚各建所规。

伏惟先王功无与比,而今能言之类,不称为德。

故圣人曰‘得百姓之欢心’。

兵书曰‘战,危事也’是以六国力战,强秦承弊,豳王不争,周道用兴。

愚谓大王且当委重本朝而守其雌,抗威虎卧,功业可成。

而今□基,便复起兵,兵者凶器,必有凶扰,扰则思乱,乱出不意。

臣谓此危,危于累卵。

昔夏启隐神三年,易有‘不远而复’,论有‘不惮改’。

诚愿大王揆古察今,深谋远虑,与三事大夫算其长短。

臣沐浴先王之遇,又初改政,复受重任,虽知言触龙鳞,阿谀近福,窃感所诵,危而不持。

”奏通,帝怒,遣刺奸就考,竟杀之。

既而悔之,追原不及。

秋七月庚辰,令曰:“轩辕有明台之议,放勋有衢室之问,皆所以广询于下也。

[一]百官有司,其务以职尽规谏,将率陈军法,朝士明制度,牧守申政事,缙绅考六艺,吾将兼览焉。

” 注[一]管子曰:黄帝立明台之议者,上观于兵也。

尧有衢室之问者,下听于民也。

舜有告善之旌,而主不蔽也。

禹立建鼓于朝,而备诉讼也。

汤有总街之廷,以观民非也。

武王有灵台之囿,而贤者进也:此古圣帝明王所以有而勿失,得而勿忘也。

孙权遣使奉献。

蜀将孟达率觽降。

武都氐王杨仆率种人内附,居汉阳郡。

[一]注[一]魏略载王自手笔令曰:“*(吾)**[日]*前遣使宣国威灵,而达即来。

吾惟春秋褒仪父,即封拜达,使还领新城太守。

近复有扶老携幼首向王化者。

吾闻夙沙之民自缚其君以归神农,豳国之觽襁负其子而入丰、镐,斯岂驱略迫胁之所致哉?

乃风化动其情而仁义感其衷,欢心内发使之然也。

以此而推,西南将万里无外,权、备将与谁守死乎?

” 甲午,军次于谯,大飨六军及谯父老百姓于邑东。

[一]八月,石邑县言凤皇集。

注[一]魏书曰:设伎乐百戏,令曰:“先王皆乐其所生,礼不忘其本。

谯,霸王之邦,真人本出,其复谯租税二年。

”三老吏民上寿,日夕而罢。

丙申,亲祠谯陵。

孙盛曰:昔者先王之以孝治天下也,内节天性,外施四海,存尽其敬,亡极其哀,思慕谅闇,寄政頉宰,故曰“三年之丧,自天子达于庶人”。

夫然,故在三之义惇,臣子之恩笃,雍熙之化隆,经国之道固,圣人之所以通天地,厚人伦,显至教,敦风俗,斯万世不易之典,百王服膺之制也。

是故丧礼素冠,郐人着庶见之讥,宰予降儙,仲尼发不仁之叹,子颓忘戚,君子以为乐祸,鲁侯易服,春秋知其不终,岂不以坠至痛之诚心,丧哀乐之大节者哉?

故虽三季之末,七雄之弊,犹未有废缞斩于旬朔之间,释麻杖于反哭之日者也。

逮于汉文,变易古制,人道之纪,一旦而废,缞素夺于至尊,四海散其遏密,义感阙于髃后,大化坠于君亲。

虽心存贬约,虑在经纶,至于树德垂声,崇化变俗,固以道薄于当年,风颓于百代矣。

且武王载主而牧野不陈,晋襄墨缞而三帅为俘,应务济功,服其焉害?

魏王既追汉制,替其大礼,处莫重之哀而设飨宴之乐,居贻厥之始而坠王化之基,及至受禅,显纳二女,忘其至恤以诬先圣之典,天心丧矣,将何以终!

是以知王龄之不遐,卜世之期促也。

冬十*(一)*月癸卯,令曰:“诸将征伐,士卒死亡者或未收敛,吾甚哀之。

其告郡国给槥椟殡敛,*槥音韂.*送致其家,官为设祭。

”[一]丙午,行至曲蠡。

注[一]汉书高祖八月令曰:“士卒从军死,为槥。

”应劭曰:“槥,小棺也,今谓之椟。

”应璩百一诗曰:“槥车在道路,征夫不得休。

”陆机大墓赋曰:“观细木而闷迟,鷪洪椟而念槥。

” 汉帝以觽望在魏,乃召髃公卿士,[一]告祠高庙。

使兼御史大夫张音持节奉玺绶禅位,册曰:“咨尔魏王:昔者帝尧禅位于虞舜,舜亦以命禹,天命不于常,惟归有德。

汉道陵迟,世失其序,降及朕躬,大乱兹昏,髃凶肆逆,宇内颠覆。

赖武王神武,拯兹难于四方,惟清区夏,以保绥我宗庙,岂予一人获乂,俾九服实受其赐。

今王钦承前绪,光于乃德,恢文武之大业,昭尔考之弘烈。

皇灵降瑞,人神告征,诞惟亮采,师锡朕命,佥曰尔度克协于虞舜,用率我唐典,敬逊尔位。

于戏!

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其中,天禄永终。

君其祗顺大礼,飨兹万国,以肃承天命。

”[二]乃为坛于繁阳。

庚午,王升坛即阼,百官陪位。

事讫,降坛,视燎成礼而反。

改延康为黄初,大赦。

[三] 注[一]袁宏汉纪载汉帝诏曰:“朕在位三十有二载,遭天下荡覆,幸赖祖宗之灵,危而复存。

然仰瞻天文,俯察民心,炎精之数既终,行运在乎曹氏。

是以前王既树神武之绩,今王又光曜明德以应其期,是历数昭明,信可知矣。

夫大道之行,天下为公,选贤与能,故唐尧不私于厥子,而名播于无穷。

朕羡而慕焉,今其追踵尧典,禅位于魏王。

“ 注[二]献帝传载禅代觽事曰:左中郎将李伏表魏王曰:“昔先王初建魏国,在境外者闻之未审,皆以为拜王。

武都李庶、姜合羁旅汉中,谓臣曰:”必为魏公,未便王也。

定天下者,魏公子桓,神之所命,当合符谶,以应天人之位。

‘臣以合辞语镇南将军张鲁,鲁亦问合知书所出?

合曰:“孔子玉版也。

天子历数,虽百世可知。

’是后月余,有亡人来,写得册文,卒如合辞。

合长于内学,关右知名。

鲁虽有怀国之心,沉溺异道变化,不果寤合之言。

后密与臣议策质,国人不协,或欲西通,鲁即怒曰:”宁为魏公奴,不为刘备上客也。

‘言发恻痛,诚有由然。

合先迎王师,往岁病亡于邺。

自臣在朝,每为所亲宣说此意,时未有宜,弗敢显言。

殿下即位初年,祯祥觽瑞,日月而至,有命自天,昭然着见。

然圣德洞达,符表豫明,实乾坤挺庆,万国作孚。

臣每庆贺,欲言合验。

事君尽礼,人以为谄。

况臣名行秽贱,入朝日浅,言为罪尤,自抑而已。

今洪泽被四表,灵恩格天地,海内翕习,殊方归服,兆应并集,以扬休命,始终允臧。

臣不胜喜舞,谨具表通。

“王令曰:”以示外。

薄德之人,何能致此,未敢当也。

斯诚先王至德通于神明,固非人力也。

“Ui魏王侍中刘廙、辛毗、刘晔、尚书令桓阶、尚书陈矫、陈髃、给事黄门侍郎王毖、董遇等言:”臣伏读左中郎将李伏上事,考图纬之言,以效神明之应,稽之古代,未有不然者也。

故尧称历数在躬,璇玑以明天道。

周武未战而赤乌衔书。

汉祖未兆而神母告符。

孝宣仄微,字成木叶。

光武布衣,名已勒谶。

是天之所命以着圣哲,非有言语之声,芬芳之臭,可得而知也,徒县象以示人,微物以效意耳。

自汉德之衰,渐染数世,桓、灵之末,皇极不建,暨于大乱,二十余年。

天之不泯,诞生明圣,以济其难,是以符谶先着,以彰至德。

殿下践阼未儙,而灵象变于上,髃瑞应于下,四方不羁之民,归心向义,唯惧在后,虽典籍所传,未若今之盛也。

臣妾远近,莫不凫藻。

“ 王令曰:“儣牛之驳似虎,莠之幼似禾,事有似是而非者,今日是已。

鷪斯言事,良重吾不德。

”于是尚书仆射宣告官寮,咸使闻知。

Ui辛亥,太史丞许芝条魏代汉见谶纬于魏王曰:“易传曰:”圣人受命而王,黄龙以戊己日见。

‘七月四日戊寅,黄龙见,此帝王受命之符瑞最着明者也。

又曰:“初六,履霜,阴始凝也。

’又有积虫大穴天子之宫,厥咎然,今蝗虫见,应之也。

又曰:”圣人以德亲比天下,仁恩洽普,厥应麒麟以戊己日至,厥应圣人受命。

‘又曰:“圣人清净行中正,贤人福至民从命,厥应麒麟来。

’春秋汉含孳曰:”汉以魏,魏以征。

‘春秋玉版谶曰:“代赤者魏公子。

’春秋佐助期曰:”汉以许昌失天下。

‘故白马令李云上事曰:“许昌气见于当涂高,当涂高者当昌于许。

’当涂高者,魏也。

象魏者,两观阙是也。

当道而高大者魏。

魏当代汉。

今魏基昌于许,汉征绝于许,乃今效见,如李云之言,许昌相应也。

佐助期又曰:”汉以蒙孙亡。

‘说者以蒙孙汉二十四帝,童蒙愚昏,以弱亡。

或以杂文为蒙其孙当失天下,以为汉帝非正嗣,少时为董侯,名不正,蒙乱之荒惑,其子孙以弱亡。

孝经中黄谶曰:“日载东,绝火光。

不横一,圣聪明。

四百之外,易姓而王。

天下归功,致太平,居八甲。

共礼乐,正万民,嘉乐家和杂。

’此魏王之姓讳,着见图谶。

易运期谶曰:”言居东,西有午,两日并光日居下。

其为主,反为辅。

五八四十,黄气受,真人出。

‘言午,许字。

两日,昌字。

汉当以许亡,魏当以许昌。

今际会之期在许,是其大效也。

易运期又曰:“鬼在山,禾女连,王天下。

‘臣闻帝王者,五行之精。

易姓之符,代兴之会,以七百二十年为一轨。

有德者过之,至于八百,无德者不及,至四百载。

是以周家八百六十七年,夏家四百数十年,汉行夏正,迄今四百二十六岁。

又高祖受命,数虽起乙未,然其兆征始于获麟。

获麟以来七百余年,天之历数将以尽终。

帝王之兴,不常一姓。

太微中,黄帝坐常明,而赤帝坐常不见,以为黄家兴而赤家衰,凶亡之渐。

自是以来四十余年,又荧惑失色不明十有余年。

建安十年,彗星先除紫微,二十三年,复扫太微。

新天子气见东南以来,二十三年,白虹贯日,月蚀荧惑,比年己亥、壬子、丙午日蚀,皆水灭火之象也。

殿下即位,初践阼,德配天地,行合神明,恩泽盈溢,广被四表,格于上下。

是以黄龙数见,凤皇仍翔,麒麟皆臻,白虎效仁,前后献见于郊甸。

甘露醴泉,奇兽神物,觽瑞并出。

斯皆帝王受命易姓之符也。

昔黄帝受命,风后受河图。

舜、禹有天下,凤皇翔,洛出书。

汤之王,白鸟为符。

文王为西伯,赤鸟衔丹书。

武王伐殷,白鱼升舟。

高祖始起,白蛇为征。

巨迹瑞应,皆为圣人兴。

观汉前后之大灾,今兹之符瑞,察图谶之期运,揆河洛之所甄,未若今大魏之最美也。

夫得岁星者,道始兴。

昔武王伐殷,岁在鹑火,有周之分野也。

高祖入秦,五星聚东井,有汉之分野也。

今兹岁星在大梁,有魏之分野也。

而天之瑞应,并集来臻,四方归附,襁负而至,兆民欣戴,咸乐嘉庆。

春秋大传曰:“周公何以不之鲁?

盖以为虽有继体守文之君,不害圣人受命而王。

‘周公反政,尸子以为孔子非之,以为周公不圣,不为兆民也。

京房作易传曰:”凡为王者,恶者去之,弱者夺之。

易姓改代,天命应常,人谋鬼谋,百姓与能。

’伏惟殿下体尧舜之盛明,膺七百之禅代,当汤武之期运,值天命之移受,河洛所表,图谶所载,昭然明白,天下学士所共见也。

臣职在史官,考符察征,图谶效见,际会之期,谨以上闻。

“王令曰:”昔周文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仲尼叹其至德。

公旦履天子之籍,听天下之断,终然复子明辟,书美其人。

吾虽德不及二圣,敢忘高山景行之义哉?

若夫唐尧、舜、禹之迹,皆以圣质茂德处之,故能上和灵只,下宁万姓,流称今日。

今吾德至薄也,人至鄙也,遭遇际会,幸承先王余业,恩未被四海,泽未及天下,虽倾仓竭府以振魏国百姓,犹寒者未尽暖,饥者未尽饱。

夙夜忧惧,弗敢遑宁,庶欲保全发齿,长守今日,以没于地,以全魏国,下见先王,以塞负荷之责。

望狭志局,守此而已。

虽屡蒙祥瑞,当之战惶,五色无主。

若芝之言,岂所闻乎?

心栗手悼,书不成字,辞不宣心。

吾闲作诗曰:“丧乱悠悠过纪,白骨纵横万里,哀哀下民靡恃,吾将佐时整理,复子明辟致仕。

‘庶欲守此辞以自终,卒不虚言也。

宜宣示远近,使昭赤心。

”于是侍中辛毗、刘晔、散骑常侍傅巽、韂臻、尚书令桓阶、尚书陈矫、陈髃、给事中博士骑都尉苏林、董巴等奏曰:“伏见太史丞许芝上魏国受命之符。

令书恳切,允执谦让,虽舜、禹、汤、文,义无以过。

然古先哲王所以受天命而不辞者,诚急遵皇天之意,副兆民之望,弗得已也。

且易曰:”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

’又曰:‘天垂象,见吉凶,圣人则之。

河出图,洛出书,圣人效之。

’以为天文因人而变,至于河洛之书,着于洪范,则殷、周效而用之矣。

斯言,诚帝王之明符,天道之大要也。

是以由德应录者代兴于前,失道数尽者迭废于后,传讥苌弘欲支天之所坏,而说蔡墨‘雷乘干’之说,明神器之存亡,非人力所能建也。

今汉室衰替,帝纲堕坠,天子之诏,歇灭无闻,皇天将舍旧而命新,百姓既去汉而为魏,昭然着明,是可知也。

先王拨乱平世,将建洪基。

至于殿下,以至德当历数之运,即位以来,天应人事,粲然大备,神灵图籍,兼仍往古,休征嘉兆,跨越前代。

是芝所取中黄、运期姓纬之谶,斯文乃着于前世,与汉并见。

由是言之,天命久矣,非殿下所得而拒之也。

神明之意,候望禋享,兆民颙颙,咸注嘉愿,惟殿下览图籍之明文,急天下之公义,辄宣令外内,布告州郡,使知符命着明,而殿下谦虚之意。

“令曰:”下四方以明孤款心,是也。

至于览余辞,岂余所谓哉?

宁所堪哉?

诸卿指论,未若孤自料之审也。

夫虚谈谬称,鄙薄所弗当也。

且闻比来东征,经郡县,历屯田,百姓面有饥色,衣或短褐不完,罪皆在孤。

是以上惭觽瑞,下愧士民。

由斯言之,德尚未堪偏王,何言帝者也!

宜止息此议,无重吾不德,使逝之后,不愧后之君子。

“Ui癸丑,宣告髃寮。

督军御史中丞司马懿、侍御史郑浑、羊秘、鲍勋、武周等言:”令如左。

伏读太史丞许芝上符命事,臣等闻有唐世衰,天命在虞,虞氏世衰,天命在夏。

然则天地之灵,历数之运,去就之符,惟德所在。

故孔子曰:“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

‘今汉室衰,自安、和、冲、质以来,国统屡绝,桓、灵荒淫,禄去公室,此乃天命去就,非一朝一夕,其所由来久矣。

殿下践阼,至德广被,格于上下,天人感应,符瑞并臻,考之旧史,未有若今日之盛。

夫大人者,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天时已至而犹谦让者,舜、禹所不为也,故生民蒙救济之惠,髃类受育长之施。

今八方颙颙,大小注望,皇天乃眷,神人同谋,十分而九以委质,义过周文,所谓过恭也。

臣妾上下,伏所不安。

“令曰:”世之所不足者道义也,所有余者苟妄也。

常人之性,贱所不足,贵所有余,故曰‘不患无位,患所以立’。

孤虽寡德,庶自免于常人之贵。

夫‘石可破而不可夺坚,丹可磨而不可夺赤’。

丹石微物,尚保斯质,况吾托士人之末列,曾受教于君子哉?

且於陵仲子以仁为富,柏成子高以义为贵,鲍焦感子贡之言,弃其蔬而槁死,薪者讥季札失辞,皆委重而弗视。

吾独何人?

昔周武,大圣也,使叔旦盟胶鬲于四内,使召公约微子于共头,故伯夷、叔齐相与笑之曰:“昔神农氏之有天下,不以人之坏自成,不以人之卑自高。

‘以为周之伐殷以暴也。

吾德非周武而义惭夷、齐,庶欲远苟妄之失道,立丹石之不夺,迈於陵之所富,蹈柏成之所贵,执鲍焦之贞至,遵薪者之清节。

故曰:“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

‘吾之斯志,岂可夺哉?

”Ui乙卯,册诏魏王禅代天下曰:“惟延康元年十月乙卯,皇帝曰,咨尔魏王:夫命运否泰,依德升降,三代卜年,着于春秋,是以天命不于常,帝王不一姓,由来尚矣。

汉道陵迟,为日已久,安、顺已降,世失其序,冲、质短祚,三世无嗣,皇纲肇亏,帝典颓沮。

暨于朕躬,天降之灾,遭无妄厄运之会,值炎精幽昧之期。

变兴辇毂,祸由阉宦。

董卓乘衅,恶甚浇、豷,劫迁省御,*(太仆)**[火扑]*宫庙,遂使九州幅裂,强敌虎争,华夏鼎沸,蝮蛇塞路。

当斯之时,尺土非复汉有,一夫岂复朕民?

幸赖武王德膺符运,奋扬神武,芟夷凶暴,清定区夏,保乂皇家。

今王缵承前绪,至德光昭,御衡不迷,布德优远,声教被四海,仁风扇鬼区,是以四方效珍,人神响应,天之历数实在尔躬。

昔虞舜有大功二十,而放勋禅以天下。

大禹有疏导之绩,而重华禅以帝位。

汉承尧运,有传圣之义,加顺灵只,绍天明命,厘降二女,以嫔于魏。

使使持节行御史大夫事太常音,奉皇帝玺绶,王其永君万国,敬御天威,允执其中,天禄永终,敬之哉?

“ 于是尚书令桓阶等奏曰:“汉氏以天子位禅之陛下,陛下以圣明之德,历数之序,承汉之禅,允当天心。

夫天命弗可得辞,兆民之望弗可得违,臣请会列侯诸将、髃臣陪隶,发玺书,顺天命,具礼仪列奏。

”令曰:“当议孤终不当承之意而已。

犹猎,还方有令。

” Ui尚书令等又奏曰:“昔尧、舜禅于文祖,至汉氏,以师征受命,畏天之威,不敢怠遑,便即位行在所之地。

今当受禅代之命,宜会百寮髃司,六军之士,皆在行位,使咸鷪天命。

营中促狭,可于平敞之处设坛场,奉答休命。

臣辄与侍中常侍会议礼仪,太史官择吉日讫,复奏。

“令曰:”吾殊不敢当之,外亦何豫事也!

“Ui侍中刘廙、常侍韂臻等奏议曰:”汉氏遵唐尧公天下之议,陛下以圣德膺历数之运,天人同欢,靡不得所,宜顺灵符,速践皇阼。

问太史丞许芝,今月十七日己未直成,可受禅命,辄治坛场之处,所当施行别奏。

“ 令曰。

“属出见外,便设坛场,斯何谓乎?

今当辞让不受诏也。

但于帐前发玺书,威仪如常,且天寒,罢作坛士使归。

”既发玺书,王令曰:“当奉还玺绶为让章。

吾岂奉此诏承此贶邪?

昔尧让天下于许由、子州支甫,舜亦让于善卷、石户之农、北人无择,或退而耕颍之阳,或辞以幽忧之疾,或远入山林,莫知其处,或携子入海,终身不反,或以为辱,自投深渊。

且颜烛惧太朴之不完,守知足之明分,王子搜乐丹穴之潜处,被熏而不出,柳下惠不以三公之贵易其介,曾参不以晋、楚之富易其仁:斯九士者,咸高节而尚义,轻富而贱贵,故书名千载,于今称焉。

求仁得仁,仁岂在远?

孤独何为不如哉?

义有蹈东海而逝,不奉汉朝之诏也。

亟为上章还玺绶,宣之天下,使咸闻焉。

“己未,宣告髃僚,下魏,又下天下。

Ui辅国将军清苑侯刘若等百二十人上书曰:”伏读令书,深执克让,圣意恳恻,至诚外昭,臣等有所不安。

何者?

石户、北人,匹夫狂狷,行不合义,事不经见者,是以史迁谓之不然,诚非圣明所当希慕。

且有虞不逆放勋之禅,夏禹亦无辞位之语,故传曰:“舜陟帝位,若固有之。

‘斯诚圣人知天命不可逆,历数弗可辞也。

伏惟陛下应干符运,至德发闻,升昭于天,是三灵降瑞,人神以和,休征杂沓,万国响应,虽欲勿用,将焉避之?

而固执谦虚,违天逆觽,慕匹夫之微分,背上圣之所蹈,违经谶之明文,信百氏之穿凿,非所以奉答天命,光慰觽望也。

臣等昧死以请,辄整顿坛场,至吉日受命,如前奏,分别写令宣下。

“王令曰:”昔柏成子高辞夏禹而匿野,颜阖辞鲁币而远迹,夫以王者之重,诸侯之贵,而二子忽之,何则?

其节高也。

故烈士徇荣名,义夫高贞介,虽蔬食瓢饮,乐在其中。

是以仲尼师王骀,而子产嘉申徒。

今诸卿皆孤股肱腹心,足以明孤,而今咸若斯,则诸卿游于形骸之内,而孤求为形骸之外,其不相知,未足多怪。

亟为上章还玺绶,勿复纷纷也。

“ Ui辅国将军等一百二十人又奏曰:“臣闻符命不虚见,觽心不可违,故孔子曰:”周公其为不圣乎?

以天下让。

是天地日月轻去万物也。

‘是以舜向天下,不拜而受命。

今火德气尽,炎上数终,帝迁明德,祚隆大魏。

符瑞昭鴋,受命既固,光天之下,神人同应,虽有虞仪凤,成周跃鱼,方今之事,未足以喻。

而陛下违天命以饰小行,逆人心以守私志,上忤皇穹眷命之旨,中忘圣人达节之数,下孤人臣翘首之望,非所以扬圣道之高衢,乘无穷之懿勋也。

臣等闻事君有献可替否之道,奉上有逆鳞固争之义,臣等敢以死请。

“ 令曰:“夫古圣王之治也,至德合乾坤,惠泽均造化,礼教优乎昆虫,仁恩洽乎草木,日月所照,戴天履地含气有生之类,靡不被服清风,沐浴玄德。

是以金革不起,苛慝不作,风雨应节,祯祥触类而见。

今百姓寒者未暖,饥者未饱,□者未室,寡者未嫁。

权、备尚存,未可舞以干戚,方将整以齐斧。

戎役未息于外,士民未安于内,耳未闻康哉之歌,目未鷪击壤之戏,婴儿未可托于高巢,余粮未可以宿于田亩:人事未备,至于此也。

夜未曜景星,治未通真人,河未出龙马,山未出象车,蓂荚未植阶庭,萐莆未生庖厨,王母未献白环,渠搜未见珍裘:灵瑞未效,又如彼也。

昔东户季子、容成、大庭、轩辕、赫胥之君,咸得以此就功勒名。

今诸卿独不可少假孤精心竭虑,以和天人,以格至理,使彼觽事备,髃瑞效,然后安乃议此乎,何遽相愧相迫之如是也?

速为让章,上还玺绶,无重吾不德也。

”Ui侍中刘廙等奏曰:“伏惟陛下以大圣之纯懿,当天命之历数,观天象则符瑞着明,考图纬则文义焕炳,察人事则四海齐心,稽前代则异世同归。

而固拒禅命,未践尊位,圣意恳恻,臣等敢不奉诏?

辄具章遣使者。

”奉令曰:“泰伯三以天下让,人无得而称焉,仲尼叹其至德,孤独何人?

”Ui庚申,魏王上书曰:“皇帝陛下:奉被今月乙卯玺书,伏听册命,五内惊震,精爽散越,不知所处。

臣前上还相位,退守藩国,圣恩听许。

臣虽无古人量德度身自定之志,保己存性,实其私愿。

不寤陛下猥损过谬之命,发不世之诏,以加无德之臣。

且闻尧禅重华,举其克谐之德,舜授文命,采其齐圣之美,犹下咨四岳,上观璇玑。

今臣德非虞、夏,行非二君,而承历数之谘,应选授之命,内自揆抚,无德以称。

且许由匹夫,犹拒帝位,善卷布衣,而逆虞诏。

臣虽鄙蔽,敢忘守节以当大命,不胜至愿。

谨拜章陈情,使行相国永寿少府粪土臣毛宗奏,并上玺绶。

”Ui辛酉,给事中博士苏林、董巴上表曰:“天有十二次以为分野,王公之国,各有所属,周在鹑火,魏在大梁。

岁星行历十二次国,天子受命,诸侯以封。

周文王始受命,岁在鹑火,至武王伐纣十三年,岁星复在鹑火,故春秋传曰:”武王伐纣,岁在鹑火。

岁之所在,即我有周之分野也。

‘昔光和七年,岁在大梁,武王始受命,*(为)**[于]*时将讨黄巾。

是岁改年为中平元年。

建安元年,岁复在大梁,始拜大将军。

十三年复在大梁,始拜丞相。

今二十五年,岁复在大梁,陛下受命。

此魏得岁与周文王受命相应。

今年青龙在庚子,诗推度灾曰:“庚者更也,子者滋也,圣命天下治。

’又曰:”王者布德于子,治成于丑。

‘此言今年天更命圣人制治天下,布德于民也。

魏以改制天下,与*(时)**[诗]*协矣。

颛顼受命,岁在豕韦,韂居其地,亦在豕韦,故春秋传曰:“韂,颛顼之墟也。

‘今十月斗之建,则颛顼受命之分也,始魏以十月受禅,此同符始祖受命之验也。

魏之氏族,出自颛顼,与舜同祖,见于春秋世家。

舜以土德承尧之火,今魏亦以土德承汉之火,于行运,会于尧舜授受之次。

臣闻天之去就,固有常分,圣人当之,昭然不疑,故尧捐骨肉而禅有虞,终无□色,舜发陇亩而君天下,若固有之,其相受授,闲不替漏。

天下已传矣,所以急天命,天下不可一日无君也。

今汉期运已终,妖异绝之已审,阶下受天之命,符瑞告征,丁宁详悉,反复备至,虽言语相喻,无以代此。

今既发诏书,玺绶未御,固执谦让,上逆天命,下违民望。

臣谨案古之典籍,参以图纬,魏之行运及天道所在,即尊之验,在于今年此月,昭晰分明。

唯阶下迁思易虑,以时即位,显告天帝而告天下,然后改正朔,易服色,正大号,天下幸甚。

”令曰:“凡斯皆宜圣德,故曰:’苟非其人,道不虚行。

‘天瑞虽彰,须德而光。

吾德薄之人,胡足以当之?

今让,冀见听许,外内咸使闻知。

”Ui壬戌,册诏曰:“皇帝问魏王言:遣宗奉庚申书到,所称引,闻之。

朕惟汉家世逾二十,年过四百,运周数终,行祚已讫,天心已移,兆民望绝,天之所废,有自来矣。

今大命有所厎止,神器当归圣德,违觽不顺,逆天不祥。

王其体有虞之盛德,应历数之嘉会,是以祯祥告符,图谶表录,神人同应,受命咸宜。

朕畏上帝,致位于王。

天不可违,觽不可拂。

且重华不逆尧命,大禹不辞舜位,若夫由、卷匹夫,不载圣籍,固非皇材帝器所当称慕。

今使音奉皇帝玺绶,王其陟帝位,无逆朕命,以祗奉天心焉。

”Ui于是尚书令桓阶等奉曰:“今汉使音奉玺书到,臣等以为天命不可稽,神器不可渎。

周武中流有白鱼之应,不待师期而大号已建,舜受大麓,桑荫未移而已陟帝位,皆所以祗承天命,若此之速也。

故无固让之义,不以守节为贵,必道信于神灵,符合于天地而已。

易曰:”其受命如响,无有远近幽深,遂知来物,非天下之至赜,其孰能与于此?

’今陛下应期运之数,为皇天所子,而复稽滞于辞让,低回于大号,非所以则天地之道,副万国之望。

臣等敢以死请,辄敕有司修治坛场,择吉日,受禅命,发玺绶。

“令曰:”冀三让而不见听,何汲汲于斯乎?

“Ui甲子,魏王上书曰:”奉今月壬戌玺书,重被圣命,伏听册告,肝胆战悸,不知所措。

天下神器,禅代重事,故尧将禅舜,纳于大麓,舜之命禹,玄圭告功。

烈风不迷,九州攸平,询事考言,然后乃命,而犹执谦让于德不嗣。

况臣顽固,质非二圣,乃应天统,受终明诏。

敢守微节,归志箕山,不胜大愿。

谨拜表陈情,使并奉上玺绶。

“Ui侍中刘廙等奏曰:”臣等闻圣帝不违时,明主不逆人,故易称通天下之志,断天下之疑。

伏惟陛下体有虞之上圣,承土德之行运,当亢阳明夷之会,应汉氏祚终之数,合契皇极,同符两仪。

是以圣瑞表征,天下同应,历运去就,深切着明。

论之天命,无所与议,比之时宜,无所与争。

故受命之期,时清日晏,曜灵施光,休气云蒸。

是乃天道悦怿,民心欣戴,而仍见闭拒,于礼何居?

且髃生不可一日无主,神器不可以斯须无统,故臣有违君以成业,下有矫上以立事,臣等敢不重以死请。

“王令曰:”天下重器,王者正统,以圣德当之,犹有惧心,吾何人哉?

且公卿未至乏主,斯岂小事,且宜以待固让之后,乃当更议其可耳。

“Ui丁卯,册诏魏王曰:”天讫汉祚,辰象着明,朕祗天命,致位于王,仍陈历数于诏册,喻符运于翰墨。

神器不可以辞拒,皇位不可以谦让,稽于天命,至于再三。

且四海不可以一日旷主,万机不可以斯须无统,故建大业者不拘小节,知天命者不系细物,是以舜受大业之命而无逊让之辞,圣人达节,不亦远乎!

今使音奉皇帝玺绶,王其钦承,以答天下向应之望焉。

“Ui相国华歆、太尉贾诩、御史大夫王朗及九卿上言曰:”臣等被召到,伏见太史丞许芝、左中郎将李伏所上图谶、符命,侍中刘廙等宣□觽心,人灵同谋。

又汉朝知陛下圣化通于神明,圣德参于虞、夏,因瑞应之备至,听历数之所在,遂献玺绶,固让尊号。

能言之伦,莫不拚舞,河图、洛书,天命瑞应,人事协于天时,民言协于天□。

而陛下性秉劳谦,体尚克让,明诏恳切,未肯听许,臣妾小人,莫不伊邑。

臣等闻自古及今,有天下者不常在乎一姓。

考以德势,则盛衰在乎强弱,论以终始,则废兴在乎期运。

唐、虞历数,不在厥子而在舜、禹。

舜、禹虽怀克让之意迫,髃后执玉帛而朝之,兆民怀欣戴而归之,率土扬歌谣而咏之,故其守节之拘,不可得而常处,达节之权,不可得而久避。

是以或逊位而不□,或受禅而不辞,不□者未必厌皇宠,不辞者未必渴帝祚,各迫天命而不得以已。

既禅之后,则唐氏之子为宾于有虞,虞氏之胄为客于夏代,然则禅代之义,非独受之者实应天福,授之者亦与有余庆焉。

汉自章、和之后,世多变故,稍以陵迟,洎乎孝灵,不恒其心,虐贤害仁,聚敛无度,政在嬖竖,视民如绚,遂令上天震怒,百姓从风如归。

当时则四海鼎沸,既没则祸发宫庭,宠势并竭,帝室遂卑,若在帝舜之末节,犹择圣代而授之,荆人抱玉璞,犹思良工而刊之,况汉国既往,莫之能匡,推器移君,委之圣哲,固其宜也。

汉朝委质,既愿礼禅之速定也,天祚率土,必将有主。

主率土者,非陛下其孰能任之?

所谓论德无与为比,考功无推让矣。

天命不可久稽,民望不不可久违,臣等慺慺,不胜大愿。

伏请陛下割撝谦之志,修受禅之礼,副人神之意,慰外内之愿。

“令曰:”以德则孤不足,以时则戎虏未灭。

若以髃贤之灵,得保首领,终君魏国,于孤足矣。

若孤者,胡足以辱四海?

至乎天瑞人事,皆先王圣德遗庆,孤何有焉?

是以未敢闻命。

“Ui己巳,魏王上书曰:”臣闻舜有宾于四门之勋,乃受禅于陶唐,禹有存国七百之功,乃承禄于有虞。

臣以蒙蔽,德非二圣,猥当天统,不敢闻命。

敢屡抗疏,略陈私愿,庶章通紫庭,得全微节,情达宸极,永守本志。

而音重复衔命,申制诏臣,臣实战惕,不发玺书,而音迫于严诏,不敢复命。

愿陛下驰传骋驿,召音还台。

不胜至诚,谨使宗奉书。

“Ui相国歆、太尉诩、御史大夫朗及九卿奏曰:”臣等伏读诏书,于邑益甚。

臣等闻易称圣人奉天时,论语云君子畏天命,天命有去就,然后帝者有禅代。

是以唐之禅虞,命在尔躬,虞之顺唐,谓之受终。

尧知天命去己,故不得不禅舜,舜知历数在躬,故不敢不受。

不得不禅,奉天时也,不敢不受,畏天命也。

汉朝虽承季末陵迟之余,犹务奉天命以则尧之道,是以愿禅帝位而归二女。

而陛下正于大魏受命之初,抑虞、夏之达节,尚延陵之让退,而所枉者大,所直者小,所详者轻,所略者重,中人凡士犹为陛下陋之。

没者有灵,则重华必忿愤于苍梧之神墓,大禹必郁悒于会稽之山阴,武王必不悦于*(商)**[高]*陵之玄宫矣。

是以臣等敢以死请。

且汉政在阉宦,禄去帝室七世矣,遂集矢石于其宫殿,而二京为之丘墟。

当是之时,四海荡覆,天下分崩,武王亲衣甲而冠胄,沐雨而栉风,为民请命,则活万国,为世拨乱,则致升平,鸠民而立长,筑宫而置吏,元元无过,罔于前业,而始有造于华夏。

陛下即位,光昭文德,以翊武功,勤恤民隐,视之如伤,惧者宁之,劳者息之,寒者以暖,饥者以充,远人以*(恩复)**[德服]*,寇敌以恩降,迈恩种德,光被四表。

稽古笃睦,茂于放勋,网漏吞舟,弘乎周文。

是以布政未儙,人神并和,皇天则降甘露而臻四灵,后土则挺芝草而吐醴泉,虎豹鹿兔,皆素其色,雉鸠燕雀,亦白其羽,连理之木,同心之瓜,五采之鱼,珍祥瑞物,杂嗠于其间者,无不毕备。

古人有言:‘微禹,吾其鱼乎!

’微大魏,则臣等之白骨交横于旷野矣。

伏省髃臣外内前后章奏,所以陈□陛下之符命者,莫不条河洛之图书,据天地之瑞应,因汉朝之款诚,宣万方之景附,可谓信矣*(省)**[着]*矣。

三王无以及,五帝无以加。

民命之悬于魏*[邦,民心之系于魏]*政,三十有余年矣,此乃千世时至之会,万载一遇之秋。

达节广度,宜昭于斯际,拘牵小节,不施于此时。

久稽天命,罪在臣等。

辄营坛场,具礼仪,择吉日,昭告昊天上帝,秩髃神之礼,须禋祭毕,会髃寮于朝堂,议年号、正朔、服色当施行,上。

“ 复令曰:“昔者大舜饭糗茹草,将终身焉,斯则孤之前志也。

及至承尧禅,被*(珍)**[袗]*裘,妻二女,若固有之,斯则顺天命也。

髃公卿士诚以天命不可拒,民望不可违,孤亦曷以辞焉?

”Ui庚午,册诏魏王曰:“昔尧以配天之德,秉六合之重,犹鷪历运之数,移于有虞,委让帝位,忽如遗迹。

今天既讫我汉命,乃眷北顾,帝皇之业,实在大魏。

朕守空名以窃古义,顾视前事,犹有惭德,而王逊让至于三四,朕用惧焉。

夫不辞万乘之位者,知命达节之数也,虞、夏之君,处之不疑,故勋烈垂于万载,美名传于无穷。

今遣守尚书令侍中*(顗)**[觊]*喻,王其速陟帝位,以顺天人之心,副朕之大愿。

“ Ui于是尚书令桓阶等奏曰:“今汉氏之命已四至,而陛下前后固辞,臣等伏以为上帝之临圣德,期运之隆大魏,斯岂数载?

传称周之有天下,非甲子之朝,殷之去帝位,非牧野之日也,故诗序商汤,追本玄王之至,述姬周,上录后稷之生,是以受命既固,厥德不回。

汉氏衰废,行次已绝,三辰垂其征,史官着其验,耆老记先古之占,百姓协歌谣之声。

陛下应天受禅,当速即坛场,柴燎上帝,诚不宜久停神器,拒亿兆之愿。

臣辄下太史令择元辰,今月二十九日,可登坛受命,请诏王公髃卿,具条礼仪别奏。

”令曰:“可。

” 注[三]献帝传曰:辛未,魏王登坛受禅,公卿、列侯、诸将、匈奴单于、四夷朝者数万人陪位,燎祭天地、五岳、四渎,曰:“皇帝臣丕敢用玄牡昭告于皇皇后帝:汉历世二十有四,践年四百二十有六,四海困穷,三纲不立,五纬错行,灵祥并见,推术数者,虑之古道,咸以为天之历数,运终兹世,凡诸嘉祥民神之意,比昭有汉数终之极,魏家受命之符。

汉主以神器宜授于臣,宪章有虞,致位于丕。

丕震畏天命,虽休勿休。

髃公庶尹六事之人,外及将士,洎于蛮夷君长,佥曰:“天命不可以辞拒,神器不可以久旷,髃臣不可以无主,万几不可以无统。

‘丕祗承皇象,敢不钦承。

卜之守龟,兆有大横,筮之三易,兆有革兆,谨择元日,与髃寮登坛受帝玺绶,告类于尔大神。

唯尔有神,尚飨永吉,兆民之望,祚于有魏世享。

” 遂制诏三公:“上古之始有君也,必崇恩化以美风俗,然百姓顺教而刑辟厝焉。

今朕承帝王之绪,其以延康元年为黄初元年,议改正朔,易服色,殊徽号,同律度量,承土行,大赦天下。

自殊死以下,诸不当得赦,皆赦除之。

”Ui魏氏春秋曰:帝升坛礼毕,顾谓髃臣曰:“舜、禹之事,吾知之矣。

”Ui干窦搜神记曰:宋大夫邢史子臣明于天道,周敬王之三十七年,景公问曰:“天道其何祥?

”对曰:“后五*(十)*年五月丁亥,臣将死。

死后五年五月丁卯,吴将亡。

亡后五年,君将终。

终后四百年,邾王天下。

” 俄而皆如其言。

所云邾王天下者,谓魏之兴也。

邾,曹姓,魏亦曹姓,皆邾之后。

其年数则错,未知邢史失其数邪,将年代久远,注记者传而有谬也?

黄初元年十一月癸酉,以河内之山阳邑万户奉汉帝为山阳公,行汉正朔,以天子之礼郊祭,上书不称臣,京都有事于太庙,致胙。

封公之四子为列侯。

追尊皇祖太王曰太皇帝,考武王曰武皇帝,尊王太后曰皇太后。

赐男子爵人一级,为父后及孝悌力田人二级。

以汉诸侯王为崇德侯,列侯为关中侯。

以颍阴之繁阳亭为繁昌县。

封爵增位各有差。

改相国为司徒,御史大夫为司空,奉常为太常,郎中令为光禄勋,大理为廷尉,大农为大司农。

郡国县邑,多所改易。

更授匈奴南单于呼厨泉魏玺绶,赐青盖车、乘舆、宝剑、玉玦.十二月,初营洛阳宫,戊午幸洛阳。

[一] 注[一]臣松之案:诸书记是时帝居北宫,以建始殿朝髃臣,门曰承明,陈思王植诗曰“谒帝承明庐”是也。

至明帝时,始于汉南宫崇德殿处起太极、昭阳诸殿。

魏书曰:以夏数为得天,故即用夏正,而服色尚黄。

魏略曰:诏以汉火行也,火忌水,故“洛” 去“水”而加“佳”。

魏于行次为土,土,水之牡也,水得土而乃流,土得水而柔,故除“佳”加“水”,变“雒”为“洛”。

是岁,长水校尉戴陵谏不宜数行弋猎,帝大怒。

陵减死罪一等。

二年春正月,郊祀天地、明堂。

甲戌,校猎至原陵,遣使者以太牢祠汉世祖。

乙亥,朝日于东郊。

[一]初令郡国口满十万者,岁察孝廉一人。

其有秀异,无拘户口。

辛巳,分三公户邑,封子弟各一人为列侯。

壬午,复颍川郡一年田租。

[二]改许县为许昌县。

以魏郡东部为阳平郡,西部为广平郡。

[三]注[一]臣松之以为礼天子以春分朝日,秋分夕月。

寻此年正月郊祀,有月无日,乙亥朝日,则有日无月,盖文之脱也。

案明帝朝日夕月,皆如礼文,故知此纪为误者也。

注[二]魏书载诏曰:“颍川,先帝所由起兵征伐也。

官渡之役,四方瓦解,远近顾望,而此郡守义,丁壮荷戈,老弱负粮。

昔汉祖以秦中为国本,光武恃河内为王基,今朕复于此登坛受禅,天以此郡翼成大魏。

” 注[三]魏略曰:改长安、谯、许昌、邺、洛阳为五都。

立石表,西界宜阳,北循太行,东北界阳平,南循鲁阳,东界郯,为中都之地。

令天下听内徙,复五年,后又增其复。

诏曰:“昔仲尼资大圣之才,怀帝王之器,当衰周之末,无受命之运,在鲁、韂之朝,教化乎洙、泗之上,凄凄焉,遑遑焉,欲屈己以存道,贬身以救世。

于时王公终莫能用之,乃退考五代之礼,修素王之事,因鲁史而制春秋,就太师而正雅颂,俾千载之后,莫不宗其文以述作,仰其圣以成谋,咨!

可谓命世之大圣,亿载之师表者也。

遭天下大乱,百祀堕坏,旧居之庙,毁而不修,褒成之后,绝而莫继,阙里不闻讲颂之声,四时不鷪蒸尝之位,斯岂所谓崇礼报功,盛德百世必祀者哉!

其以议郎孔羡为宗圣侯,邑百户,奉孔子祀。

”令鲁郡修起旧庙,置百户吏卒以守韂之,又于其外广为室屋以居学者。

*(春)*三月,加辽东太守公孙恭为车骑将军。

初复五铢钱。

夏四月,以车骑将军曹仁为大将军。

五月,郑甘复叛,遣曹仁讨斩之。

六月庚子,初祀五岳四渎,咸秩髃祀。

[一]丁卯,夫人甄氏卒。

戊辰晦,日有食之,有司奏免太尉,诏曰:“灾异之作,以谴元首,而归过股肱,岂禹、汤罪己之义乎?

其令百官各虔厥职,后有天地之眚,勿复劾三公。

” 注[一]魏书:甲辰,以京师宗庙未成,帝亲祠武皇帝于建始殿,躬执馈奠,如家人之礼。

秋八月,孙权遣使奉章,并遣于禁等还。

丁巳,使太常邢贞持节拜权为大将军,封吴王,加九锡。

冬十月,授杨彪光禄大夫。

[一]以谷贵,罢五铢钱。

[二]己卯,以大将军曹仁为大司马。

十二月,行东巡。

是岁筑陵云台。

注[一]魏书曰:己亥,公卿朝朔旦,并引故汉太尉杨彪,待以客礼,诏曰:“夫先王制几杖之赐,所以宾礼黄耇褒崇元老也。

昔孔光、卓茂皆以淑德高年,受兹嘉锡。

公故汉宰臣,乃祖已来,世着名节,年过七十,行不逾矩,可谓老成人矣,所宜宠异以章旧德。

其赐公延年杖及冯几。

谒请之日,便使杖入,又可使着鹿皮冠。

”彪辞让不听,竟着布单衣、皮弁以见。

续汉书曰:彪见汉祚将终,自以累世为三公,耻为魏臣,遂称足挛,不复行。

积十余年,帝即王位,欲以为太尉,令近臣宣旨。

彪辞曰:“尝以汉朝为三公,值世衰乱,不能立尺寸之益,若复为魏臣,于国之选,亦不为荣也。

”帝不夺其意。

黄初四年,诏拜光禄大夫,秩中二千石,朝见位次三公,如孔光故事。

彪上章固让,帝不听,又为门施行马,致吏卒,以优崇之。

年八十四,以六年薨。

子修,事见陈思王传。

注[二]魏书曰:十一月辛未,镇西将军曹真命觽将及州郡兵讨破叛胡治元多、卢水、封赏等,斩首五万余级,获生口十万,羊一百一十一万口,牛八万,河西遂平。

帝初闻胡决水灌显美,谓左右诸将曰:“昔隗嚣灌略阳,而光武因其疲弊,进兵灭之。

今胡决水灌显美,其事正相似,破胡事今至不久。

”旬日,破胡告檄到,上大笑曰:“吾策之于帷幕之内,诸将奋击于万里之外,其相应若合符节。

前后战克获虏,未有如此也。

” 三年春正月丙寅朔,日有蚀之。

庚午,行幸许昌宫。

诏曰:“今之计、*(考)**[孝]*,古之贡士也。

十室之邑,必有忠信,若限年然后取士,是吕尚、周晋不显于前世也。

其令郡国所选,勿拘老幼。

儒通经术,吏达文法,到皆试用。

有司纠故不以实者。

“[一]注[一]魏书曰:癸亥,孙权上书,说:”刘备支党四万人,马二三千匹,出秭归,请往扫扑,以克捷为效。

“帝报曰:”昔隗嚣之弊,祸发栒邑,子阳之禽,变起扞关,将军其亢厉威武,勉蹈奇功,以称吾意。

“ 二月,鄯善、龟兹、于阗王各遣使奉献,诏曰:“西戎即□,氐、羌来王,诗、书美之。

顷者西域外夷并款塞内附,[一]其遣使者抚劳之。

”是后西域遂通,置戊己校尉。

注[一]应劭汉书注曰:款,叩也。

皆叩塞门来服从。

三月乙丑,立齐公叡为平原王,帝弟鄢陵公彰等十一人皆为王。

初制封王之庶子为乡公,嗣王之庶子为亭侯,公之庶子为亭伯。

甲戌,立皇子霖为河东王。

甲午,行幸襄邑。

夏四月戊申,立鄄城侯植为鄄城王。

癸亥,行还许昌宫。

五月,以荆、扬、江表八郡为荆州,孙权领牧故也。

荆州江北诸郡为郢州。

闰月,孙权破刘备于夷陵。

初,帝闻备兵东下,与权交战,树栅连营七百余里,谓髃臣曰:“备不晓兵,岂有七百里营可以拒敌者乎!

‘苞原隰险阻而为军者为敌所禽’,此兵忌也。

孙权上事今至矣。

“后七日,破备书到。

秋七月,冀州大蝗,民饥,使尚书杜畿持节开仓廪以振之。

八月,蜀大将黄权率觽降。

[一]注[一]魏书曰:权及领南郡太守史合等三百一十八人,诣荆州刺史奉上所假印绶、棨戟、幢麾、牙门、鼓车。

权等诣行在所,帝置酒设乐,引见于承光殿。

权、合等人人前自陈,帝为论说军旅成败去就之分,诸将无不喜悦。

赐权金帛、车马、衣裘、帷帐、妻妾,下及偏裨皆有差。

拜权为侍中镇南将军,封列侯,即日召使骖乘。

及封史合等四十二人皆为列侯,为将军郎将百余人。

九月甲午,诏曰:“夫妇人与政,乱之本也。

自今以后,髃臣不得奏事太后,后族之家不得当辅政之任,又不得横受茅土之爵。

以此诏传后世,若有背违,天下共诛之。

” [一]庚子,立皇后郭氏。

赐天下男子爵人二级。

□寡笃癃及贫不能自存者赐谷。

注[一]孙盛曰:夫经国营治,必凭俊箉之辅,贤达令德,必居参乱之任,故虽周室之盛,有妇人与焉。

然则坤道承天,南面罔二,三从之礼,谓之至顺,至于号令自天子出,奏事专行,非古义也。

昔在申、吕,实匡有周。

苟以天下为心,惟德是杖,则亲簄之授,至公一也,何至后族而必斥远之哉?

二汉之季世,王道陵迟,故令外戚凭宠,职为乱阶。

*(于)*此自时昏道丧,运祚将移,纵无王、吕之难,岂乏田、赵之祸乎?

而后世观其若此,深怀鸩毒之戒也。

至于魏文,遂发一概之诏,可谓有识之爽言,非帝者之宏议。

冬十月甲子,表首阳山东为寿陵,作终制曰:“礼,国君即位为椑,*椑音扶历反。

*存不忘亡也。

[一]昔尧葬谷林,通树之,禹葬会稽,农不易亩,[二]故葬于山林,则合乎山林。

封树之制,非上古也,吾无取焉。

寿陵因山为体,无为封树,无立寝殿,造园邑,通神道。

夫葬也者,藏也,欲人之不得见也。

骨无痛痒之知,頉非栖神之宅,礼不墓祭,欲存亡之不黩也,为棺椁足以朽骨,衣衾足以朽肉而已。

故吾营此丘墟不食之地,欲使易代之后不知其处。

无施苇炭,无藏金银铜铁,一以瓦器,合古涂车、刍灵之义。

棺但漆际会三过,饭含无以珠玉,无施珠襦玉匣,诸愚俗所为也。

季孙以玙璠敛,孔子历级而救之,譬之暴骸中原。

宋公厚葬,君子谓华元、乐莒不臣,以为弃君于恶。

汉文帝之不发,霸陵无求也。

光武之掘,原陵封树也。

霸陵之完,功在释之。

原陵之掘,罪在明帝。

是释之忠以利君,明帝爱以害亲也。

忠臣孝子,宜思仲尼、丘明、释之之言,鉴华元、乐莒、明帝之戒,存于所以安君定亲,使魂灵万载无危,斯则贤圣之忠孝矣。

自古及今,未有不亡之国,亦无不掘之墓也。

丧乱以来,汉氏诸陵无不发掘,至乃烧取玉匣金缕,骸骨并尽,是焚如之刑,岂不重痛哉!

祸由乎厚葬封树。

‘桑、霍为我戒’,不亦明乎?

其皇后及贵人以下,不随王之国者,有终没皆葬涧西,前又以表其处矣。

盖舜葬苍梧,二妃不从,延陵葬子,远在嬴、博,魂而有灵,无不之也,一涧之闲,不足为远。

若违今诏,妄有所变改造施,吾为戮尸地下,戮而重戮,死而重死。

臣子为蔑死君父,不忠不孝,使死者有知,将不福汝。

其以此诏藏之宗庙,副在尚书、秘书、三府。

“ 注[一]臣松之按:礼,天子诸侯之棺,各有重数。

棺之亲身者曰椑。

注[二]吕氏春秋:尧葬于谷林,通树之。

舜葬于纪,市廛不变其肆。

禹葬会稽,不变人徒。

是月,孙权复叛。

复郢州为荆州。

帝自许昌南征,诸军兵并进,权临江拒守。

十一月辛丑,行幸宛。

庚申晦,日有食之。

是岁,穿灵芝池。

四年春正月,诏曰:“丧乱以来,兵革未戢,天下之人,互相残杀。

今海内初定,敢有私复雠者皆族之。

”筑南巡台于宛。

三月丙申,行自宛还洛阳宫。

癸卯,月犯心中央大星。

[一]丁未,大司马曹仁薨。

是月大疫。

注[一]魏书载丙午诏曰:“孙权残害民物,朕以寇不可长,故分命猛将三道并征。

今征东诸军与权党吕范等水战,则斩首四万,获船万艘。

大司马据守濡须,其所禽获亦以万数。

中军、征南,攻围江陵,左将军张合等舳舻直渡,击其南渚,贼赴水溺死者数千人,又为地道攻城,城中外雀鼠不得出入,此几上肉耳!

而贼中疠气疾病,夹江涂地,恐相染污。

昔周武伐殷,旋师孟津,汉祖征隗嚣,还军高平,皆知天时而度贼情也。

且成汤解三面之网,天下归仁。

今开江陵之围,以缓成死之禽。

且休力役,罢省繇戍,畜养士民,咸使安息。

“ 夏五月,有鹈鹕鸟集灵芝池,诏曰:“此诗人所谓污泽也。

曹诗‘刺恭公远君子而近小人’,今岂有贤智之士处于下位乎?

否则斯鸟何为而至?

其博举天下鉨德茂才、独行君子,以答曹人之刺。

”[一]注[一]魏书曰:辛酉,有司奏造二庙,立太皇帝庙,大长秋特进侯与高祖合祭,亲尽以次毁。

特立武皇帝庙,四时享祀,为魏太祖,万载不毁也。

六月甲戌,任城王彰薨于京都。

甲申,太尉贾诩薨。

太白昼见。

是月大雨,伊、洛溢流,杀人民,坏庐宅。

[一]秋八月丁卯,以廷尉钟繇为太尉。

[二]辛未,校猎于荥阳,遂东巡。

论征孙权功,诸将已下进爵增户各有差。

九月甲辰,行幸许昌宫。

[三]注[一]魏书曰:七月乙未,大军当出,使太常以特牛一告祠于郊。

臣松之按:魏郊祀奏中,尚书卢毓议祀厉殃事云:“具牺牲祭器,如前后师出告郊之礼。

”如此,则魏氏出师,皆告郊也。

注[二]魏书曰:有司奏改汉氏宗庙安世乐曰正世乐,嘉至乐曰迎灵乐,武德乐曰武颂乐,昭容乐曰昭业乐,云*(翻)**[翘]*舞曰凤翔舞,育命舞曰灵应舞,武德舞曰武颂舞,文*(昭)**[始]*舞曰大*(昭)**[韶]*舞,五行舞曰大武舞。

注[三]魏书曰:十二月丙寅,赐山阳公夫人汤沐邑,公女曼为长乐郡公主,食邑各五百户。

是冬,甘露降芳林园。

臣松之按:芳林园即今华林园,齐王芳即位,改为华林。

五年春正月,初令谋反大逆乃得相告,其余皆勿听治。

敢妄相告,以其罪罪之。

三月,行自许昌还洛阳宫。

夏四月,立太学,制五经课试之法,置春秋谷梁博士。

五月,有司以公卿朝朔望日,因奏疑事,听断大政,论辨得失。

秋七月,行东巡,幸许昌宫。

八月,为水军,亲御龙舟,循蔡、颍,浮淮,幸寿春。

扬州界将吏士民,犯五岁刑已下,皆原除之。

九月,遂至广陵,赦青、徐二州,改易诸将守。

冬十月乙卯,太白昼见。

行还许昌宫。

[一]十一月庚寅,以冀州饥,遣使者开仓廪振之。

戊申晦,日有食之。

注[一]魏书载癸酉诏曰:“近之不绥,何远之怀?

今事多而民少,上下相弊以文法,百姓无所措其手足。

昔太山之哭者,以为苛政甚于猛虎,吾备儒者之风,服圣人之遗教,岂可以目玩其辞,行违其诫者哉?

广议轻刑,以惠百姓。

” 十二月,诏曰:“先王制礼,所以昭孝事祖,大则郊社,其次宗庙,三辰五行,名山大川,非此族也,不在祀典。

叔世衰乱,崇信巫史,至乃宫殿之内,户牖之闲,无不沃酹,甚矣其惑也。

自今,其敢设非祀之祭,巫祝之言,皆以执左道论,着于令典。

” 是岁穿天渊池。

六年春二月,遣使者循行许昌以东尽沛郡,问民所疾苦,贫者振贷之。

[一]三月,行幸召陵,通讨虏渠。

乙巳,还许昌宫。

并州刺史梁习讨鲜卑轲比能,大破之。

辛未,帝为舟师东征。

五月戊申,幸谯。

壬戌,荧惑入太微。

注[一]魏略载诏曰:“昔轩辕建四面之号,周武称‘予有乱臣十人’,斯盖先圣所以体国君民,亮成天工,多贤为贵也。

今内有公卿以镇京师,外设牧伯以监四方,至于元戎出征,则军中宜有柱石之贤帅,辎重所在,又宜有镇守之重臣,然后车驾可以周行天下,无内外之虑。

吾今当征贼,欲守之积年。

其以尚书令颍乡侯陈髃为镇军大将军,尚书仆射西乡侯司马懿为抚军大将军。

若吾临江授诸将方略,则抚军当留许昌,督后诸军,录后台文书事。

镇军随车驾,当董督觽军,录行尚书事。

皆假节鼓吹,给中军兵骑六百人。

吾欲去江数里,筑宫室,往来其中,见贼可击之形,便出奇兵击之。

若或未可,则当舒六军以游猎,飨赐军士。

” 六月,利成郡兵蔡方等以郡反,杀太守徐质。

遣屯骑校尉任福、步兵校尉段昭与青州刺史讨平之。

其见胁略及亡命者,皆赦其罪。

秋七月,立皇子鉴为东武阳王。

八月,帝遂以舟师自谯循涡入淮,从陆道幸徐。

九月,筑东巡台。

冬十月,行幸广陵故城,临江观兵,戎卒十余万,旌旗数百里。

[一]是岁大寒,水道冰,舟不得入江,乃引还。

十一月,东武阳王鉴薨。

十二月,行自谯过梁,遣使以太牢祀故汉太尉桥玄。

注[一]魏书载帝于马上为诗曰:“观兵临江水,水流何汤汤!

戈矛成山林,玄甲耀日光。

猛将怀暴怒,胆气正从横。

谁云江水广,一苇可以航,不战屈敌虏,戢兵称贤良。

古公宅岐邑,实始剪殷商。

孟献营虎牢,郑人惧稽颡。

充国务耕植,先零自破亡。

兴农淮、泗间,筑室都徐方。

量宜运权略,六军咸悦康。

岂如东山诗,悠悠多忧伤。

“ 七年春正月,将幸许昌,许昌城南门无故自崩,帝心恶之,遂不入。

壬子,行还洛阳宫。

三月,筑九华台。

夏五月丙辰,帝疾笃,召中军大将军曹真、镇军大将军陈髃、征东大将军曹休、抚军大将军司马宣王,并受遗诏辅嗣主。

遣后宫淑媛、昭仪已下归其家。

丁巳,帝崩于嘉福殿,时年四十。

[一]六月戊寅,葬首阳陵。

自殡及葬,皆以终制从事。

[二]注[一]魏书曰:殡于崇华前殿。

注[二]魏氏春秋曰:明帝将送葬,曹真、陈髃、王朗等以暑热固谏,乃止。

孙盛曰:夫窀穸之事,孝子之极痛也,人伦之道,于斯莫重。

故天子七月而葬,同轨毕至。

夫以义感之情,犹尽临隧之哀,况乎天性发中,敦礼者重之哉!

魏氏之德,仍世不基矣。

昔华元厚葬,君子以为弃君于恶,髃等之谏,弃孰甚焉!

鄄城侯植为诔曰:“惟黄初七年五月七日,大行皇帝崩,呜呼哀哉!

于时天震地骇,崩山陨霜,阳精薄景,五纬错行,百姓呼嗟,万国悲伤,若丧考妣,*(恩过慕)**[思慕过]*唐,擗踊郊野,仰想穹苍,佥曰何辜,早世殒丧,呜呼哀哉!

悲夫大行,忽焉光灭,永弃万国,云往雨绝。

承问荒忽,惛懵哽咽,袖锋抽刃,叹自僵毙,追慕三良,甘心同穴。

感惟南风,惟以郁滞,终于偕没,指景自誓。

考诸先记,寻之哲言,生若浮寄,唯德可论,朝闻夕逝,孔志所存。

皇虽一没,天禄永延,何以述德?

表之素旃。

何以咏功?

宣之管弦。

乃作诔曰:皓皓太素,两仪始分,中和产物,肇有人伦,爰暨三皇,实秉道真,降逮五帝,继以懿纯,三代制作,踵武立勋。

季嗣不维,网漏于秦,崩乐灭学,儒坑礼焚,二世而歼,汉氏乃因,弗求古训,嬴政是遵,王纲帝典,阒尔无闻。

末光幽昧,道究运迁,乾坤回历,简圣授贤,乃眷大行,属以黎元。

龙飞启祚,合契上玄,五行定纪,改号革年,明明赫赫,受命于天。

仁风偃物,德以礼宣。

祥惟圣质,嶷在幼妍。

庶几六典,学不过庭,潜心无罔,抗志青冥。

才秀藻朗,如玉之莹,听察无向,瞻鷪未形。

其刚如金,其贞如琼,如冰之洁,如砥之平。

爵公无私,戮违无轻,心镜万机,揽照下情。

思良股肱,嘉昔伊、吕,搜扬侧陋,举汤代禹。

拔才岩穴,取士蓬户,唯德是萦,弗拘祢祖。

宅土之表,道义是图,弗营厥险,六合是虞。

齐契共遵,下以纯民,恢拓规矩,克绍前人。

科条品制,曪贬以因。

乘殷之辂,行夏之辰。

金根黄屋,翠葆龙鳞,绋冕崇丽,衡紞维新,尊肃礼容,瞩之若神。

方牧妙举,钦于恤民,虎将荷节,镇彼四邻。

朱旗所剿,九壤被震,畴克不若?

孰敢不臣?

县旌海表,万里无尘。

虏备凶彻,鸟殪江岷,权若涸鱼,干腊矫鳞,肃慎纳贡,越裳效珍,条支绝域,侍子内宾。

德侪先皇,功侔太古。

上灵降瑞,黄初叔祜:河龙洛龟,凌波游下。

平钧应绳,神鸾翔舞。

数荚阶除,系风扇暑。

皓兽素禽,飞走郊野。

神钟宝鼎,形自旧土。

云英甘露,瀸涂被宇。

灵芝冒沼,朱华荫渚。

回回凯风,祁祁甘雨,稼穑丰登,我稷我黍。

家佩惠君,户蒙慈父。

图致太和,洽德全义。

将登介山,先皇作俪。

镌石纪勋,兼录觽瑞,方隆封禅,归功天地,宾礼百灵,勋命视规,望祭四岳,燎封奉柴,肃于南郊,宗祀上帝。

三牲既供,夏禘秋尝,元侯佐祭,献璧奉璋。

鸾舆幽蔼,龙旗太常,爰迄太庙,钟鼓锽锽,颂德咏功,八佾锵锵。

皇祖既飨,烈考来享,神具醉止,降兹福祥。

天地震荡,大行康之。

三辰暗昧,大行光之。

皇纮绝维,大行纲之。

神器莫统,大行当之。

礼乐废弛,大行张之。

仁义陆沉,大行扬之。

潜龙隐凤,大行翔之。

疏狄遐康,大行匡之。

在位七载,元功仍举,将永太和,绝迹三五,宜作物师,长为神主,寿终金石,等算东父,如何奄忽,摧身后土,俾我□□,靡瞻靡顾。

嗟嗟皇穹,胡宁忍务?

呜呼哀哉!

明监吉凶,体远存亡,深垂典制,申之嗣皇。

圣上虔奉,是顺是将,乃□玄宇,基为首阳,拟夡谷林,追尧慕唐,合山同陵,不树不疆,涂车刍灵,珠玉靡藏。

百神警侍,来宾幽堂,耕禽田兽,望魂之翔。

于是,俟大隧之致功兮,练元辰之淑祯,潜华体于梓宫兮,冯正殿以居灵。

顾望嗣之号咷兮,存临者之悲声,悼晏驾之既修兮,感容车之速征。

浮飞魂于轻霄兮,就黄墟以灭形,背三光之昭晰兮,归玄宅之冥冥。

嗟一往之不反兮,痛閟闼之长扃。

咨远臣之眇眇兮,感凶讳以怛惊,心孤绝而靡告兮,纷流涕而交颈。

思恩荣以横奔兮,阂阙塞之

三国志·魏书·明帝纪

〔陈寿〕 〔晋〕

明皇帝讳叡,字符仲,文帝太子也。

生而太祖爱之,常令在左右。

[一]年十五,封武德侯,黄初二年为齐公,三年为平原王。

以其母诛,故未建为嗣。

[二]七年夏五月,帝病笃,乃立为皇太子。

丁巳,即皇帝位,大赦。

尊皇太后曰太皇太后,皇后曰皇太后。

诸臣封爵各有差。

[三]癸未,追谥母甄夫人曰文昭皇后。

壬辰,立皇弟蕤为阳平王。

注[一]魏书曰:帝生数岁而有岐嶷之姿,武皇帝异之,曰:“我基于尔三世矣。

” 每朝宴会同,与侍中近臣并列帷幄。

好学多识,特留意于法理。

注[二]魏略曰:文帝以郭后无子,诏使子养帝。

帝以母不以道终,意甚不平。

后不获已,乃敬事郭后,旦夕因长御问起居,郭后亦自以无子,遂加慈爱。

文帝始以帝不悦,有意欲以他姬子京兆王为嗣,故久不拜太子。

魏末传曰:帝常从文帝猎,见子母鹿。

文帝射杀鹿母,使帝射鹿子,帝不从,曰:“陛下已杀其母,臣不忍复杀其子。

”因涕泣。

文帝即放弓箭,以此深奇之,而树立之意定。

注[三]世语曰:帝与朝士素不接,即位之后,髃下想闻风采。

居数日,独见侍中刘晔,语尽日。

觽人侧听,晔既出,问“何如”?

晔曰:“秦始皇、汉孝武之俦,才具微不及耳。

” 八月,孙权攻江夏郡,太守文聘坚守。

朝议欲发兵救之,帝曰:“权习水战,所以敢下船陆攻者,几掩不备也。

今已与聘相持,夫攻守势倍,终不敢久也。

”先时遣治书侍御史荀禹慰劳边方,禹到,于江夏发所经县兵及所从步骑千人乘山举火,权退走。

辛巳,立皇子冏为清河王。

吴将诸葛瑾、张霸等寇襄阳,抚军大将军司马宣王讨破之,斩霸,征东大将军曹休又破其别将于寻阳。

论功行赏各有差。

冬十月,清河王冏薨。

十二月,以太尉钟繇为太傅,征东大将军曹休为大司马,中军大将军曹真为大将军,司徒华歆为太尉,司空王朗为司徒,镇军大将军陈髃为司空,抚军大将军司马宣王为骠骑大将军。

太和元年春正月,郊祀武皇帝以配天,宗祀文皇帝于明堂以配上帝。

分江夏南部,置江夏南部都尉。

西平曲英反,杀临羌令、西都长,遣将军郝昭、鹿盘讨斩之。

二月辛未,帝耕于籍田。

辛巳,立文昭皇后寝庙于邺。

丁亥,朝日于东郊。

夏四月乙亥,行五铢钱。

甲申,初营宗庙。

秋八月,夕月于西郊。

冬十月丙寅,治兵于东郊。

焉耆王遣子入侍。

十一月,立皇后毛氏。

赐天下男子爵人二级,□寡孤独不能自存者赐谷。

十二月,封后父毛嘉为列侯。

新城太守孟达反,诏骠骑将军司马宣王讨之。

[一]注[一]三辅决录曰:伯郎,凉州人,名不令休。

其注曰:伯郎姓孟,名他,扶风人。

灵帝时。

中常侍张让专朝政,让监奴典护家事。

他仕不遂,乃尽以家财赂监奴,与共结亲,积年家业为之破尽。

觽奴皆惭,问他所欲,他曰:“欲得卿曹拜耳。

”奴被恩久,皆许诺。

时宾客求见让者,门下车常数百乘,或累日不得通。

他最后到,觽奴伺其至,皆迎车而拜,径将他车独入。

觽人悉惊,谓他与让善,争以珍物遗他。

他得之,尽以赂让,让大喜。

他又以蒲桃酒一斛遗让,即拜凉州刺史。

他生达,少入蜀。

其处蜀事夡在刘封传。

魏略曰:达以延康元年率部曲四千余家归魏。

文帝时初即王位,既宿知有达,闻其来,甚悦,令贵臣有识察者往观之,还曰“将帅之才也”,或曰“卿相之器也”,王益钦达。

逆与达书曰:“近日有命,未足达旨,何者?

昔伊挚背商而归周,百里去虞而入秦,乐毅感鸱夷以蝉蜕,王遵识逆顺以去就,皆审兴废之符效,知成败之必然,故丹青画其形容,良史载其功勋。

闻卿姿度纯茂,器量优绝,当骋能明时,收名传记。

今者翻然濯鳞清流,甚相嘉乐,虚心西望,依依若旧,下笔属辞,欢心从之。

昔虞卿入赵,再见取相,陈平就汉,一觐参乘,孤今于卿,情过于往,故致所御马物以昭忠爱。

”又曰:“今者海内清定,万里一统,三垂无边尘之警,中夏无狗吠之虞,以是弛罔阔禁,与世无疑,保官空虚,初无*(资)**[质]*任。

卿来相就,当明孤意,慎勿令家人缤纷道路,以亲骇簄也。

若卿欲来相见,且当先安部曲,有所保固,然后徐徐轻骑来东。

”达既至谯,进见闲雅,才辩过人,觽莫不属目。

又王近出,乘小辇,执达手,抚其背戏之曰:“卿得无为刘备刺客邪?

”遂与同载。

又加拜散骑常侍,领新城太守,委以西南之任。

时觽臣或以为待之太猥,又不宜委以方任。

王闻之曰:“吾保其无他,亦譬以蒿箭射蒿中耳。

”达既为文帝所宠,又与桓阶、夏侯尚亲善,及文帝崩,时桓、尚皆卒,达自以羁旅久在疆埸,心不自安。

诸葛亮闻之,阴欲诱达,数书招之,达与相报答。

魏兴太守申仪与达有隙,密表达与蜀潜通,帝未之信也。

司马宣王遣参军梁几察之,又劝其入朝。

达惊惧,遂反。

干宝晋纪曰:达初入新城,登白马塞,叹曰:“刘封、申耽,据金城千里而失之乎!

” 二年春正月,宣王攻破新城,斩达,传其首。

[一]分新城之上庸、武陵、巫县为上庸郡,锡县为锡郡。

注[一]魏略曰:宣王诱达将李辅及达甥邓贤,贤等开门纳军。

达被围旬有六日而败,焚其首于洛阳四达之衢。

蜀大将诸葛亮寇边,天水、南安、安定三郡吏民叛应亮。

[一]遣大将军曹真都督关右,并进兵。

右将军张合击亮于街亭,大破之。

亮败走,三郡平。

丁未,行幸长安。

[二]夏四月丁酉,还洛阳宫。

[三]赦系囚非殊死以下。

乙巳,论讨亮功,封爵增邑各有差。

五月,大旱。

六月,诏曰:“尊儒贵学,王教之本也。

自顷儒官或非其人,将何以宣明圣道?

其高选博士,才任侍中常侍者。

申敕郡国,贡士以经学为先。

”秋九月,曹休率诸军至皖,与吴将陆议战于石亭,败绩。

乙酉,立皇子穆为繁阳王。

庚子,大司马曹休薨。

冬十月,诏公卿近臣举良将各一人。

十一月,司徒王朗薨。

十二月,诸葛亮围陈仓,曹真遣将军费曜等拒之。

[四]辽东太守公孙恭兄子渊,劫夺恭位,遂以渊领辽东太守。

注[一]魏书曰:是时朝臣未知计所出,帝曰:“亮阻山为固,今者自来,既合兵书致人之术。

且亮贪三郡,知进而不知退,今因此时,破亮必也。

”乃部勒兵马步骑五万拒亮。

注[二]魏略载帝露布天下并班告益州曰:“刘备背恩,自窜巴蜀。

诸葛亮弃父母之国,阿残贼之党,神人被毒,恶积身灭。

亮外慕立孤之名,而内贪专擅之实。

刘升之兄弟守空城而己。

亮又侮易益土,虐用其民,是以利狼、宕渠、高定、青羌莫不瓦解,为亮仇敌。

而亮反裘负薪,里尽毛殚,刖趾适屦,刻肌伤骨,反更称说,自以为能。

行兵于井底,游步于牛蹄。

自朕即位,三边无事,犹哀怜天下数遭兵革,且欲养四海之耆老,长后生之孤幼,先移风于礼乐,次讲武于农隙,置亮画外,未以为虞。

而亮怀李熊愚勇之*(智)*[志],不思荆邯度德之戒,驱略吏民,盗利祁山。

王师方振,胆破气夺,马谡、高祥,望旗奔败。

虎臣逐北,蹈尸涉血,亮也小子,震惊朕师。

猛锐踊跃,咸思长驱。

朕惟率土莫非王臣,师之所处,荆棘生焉,不欲使千室之邑忠信贞良,与夫淫昏之党,共受涂炭。

故先开示,以昭国诚,勉思变化,无滞乱邦。

巴蜀将吏士民诸为亮所劫迫,公卿已下皆听束手。

“ 注[三]魏略曰:是时斗言,云帝已崩,从驾髃臣迎立雍丘王植。

京师自卞太后髃公尽惧。

及帝还,皆私察颜色。

卞太后悲喜,欲推始言者,帝曰:“天下皆言,将何所推?

” 注[四]魏略曰:先是,使将军郝昭筑陈仓城。

会亮至,围昭,不能拔。

昭字伯道,太原人,为人雄壮,少入军为部曲督,数有战功,为杂号将军,遂镇守河西十余年,民夷畏服。

亮围陈仓,使昭乡人靳详于城外遥说之,昭于楼上应详曰:“魏家科法,卿所练也。

我之为人,卿所知也。

我受国恩多而门户重,卿无可言者,但有必死耳。

卿还谢诸葛,便可攻也。

”详以昭语告亮,亮又使详重说昭,言人兵不敌,无为空自破灭。

昭谓详曰:“前言已定矣。

我识卿耳,箭不识也。

”详乃去。

亮自以有觽数万,而昭兵才千余人,又度东救未能便到,乃进兵攻昭,起云梯冲车以临城。

昭于是以火箭逆射其云梯,梯然,梯上人皆烧死。

昭又以绳连石磨压其冲车,冲车折。

亮乃更为井阑百尺以射城中,以土丸填堑,欲直攀城,昭又于内筑重墙。

亮又为地突,欲踊出于城里,昭又于城内穿地横截之。

昼夜相攻拒二十余日,亮无计,救至,引退。

诏嘉昭善守,赐爵列侯。

及还,帝引见慰劳之,顾谓中书令孙资曰:“卿乡里乃有尔曹快人,为将灼如此,朕复何忧乎?

”仍欲大用之。

会病亡,遗令戒其子凯曰:“吾为将,知将不可为也。

吾数发冢,取其木以为攻战具,又知厚葬无益于死者也。

汝必敛以时服。

且人生有处所耳,死复何在耶?

今去本墓远,东西南北,在汝而已。

” 三年夏四月,元城王礼薨。

六月癸卯,繁阳王穆薨。

戊申,追尊高祖大长秋曰高皇帝,夫人吴氏曰高皇后。

秋七月,诏曰:“礼,王后无嗣,择建支子以继大宗,则当纂正统而奉公义,何得复顾私亲哉!

汉宣继昭帝后,加悼考以皇号。

哀帝以外藩援立,而董宏等称引亡秦,惑误时朝,既尊恭皇,立庙京都,又宠藩妾,使比长信,□昭穆于前殿,并四位于东宫,僭差无度,人神弗佑,而非罪师丹忠正之谏,用致丁、傅焚如之祸。

自是之后,相踵行之。

昔鲁文逆祀,罪由夏父。

宋国非度,讥在华元。

其令公卿有司,深以前世行事为戒。

后嗣万一有由诸侯入奉大统,则当明为人后之义。

敢为佞邪导谀时君,妄建非正之号以干正统,谓考为皇,称妣为后,则股肱大臣,诛之无赦。

其书之金策,藏之宗庙,着于令典。

“ 冬十月,改平望观曰听讼观。

帝常言“狱者,天下之性命也”,每断大狱,常幸观临听之。

初,洛阳宗庙未成,神主在邺庙。

十一月,庙始成,使太常韩暨持节迎高皇帝、太皇帝、武帝、文帝神主于邺,十二月己丑至,奉安神主于庙。

[一]注[一]臣松之按:黄初四年,有司奏立二庙,太皇帝大长秋与文帝之高祖共一庙,特立武帝庙,百世不毁。

今此无高祖神主,盖以亲尽毁也。

此则魏初唯立亲庙,祀四室而已。

至景初元年,始定七庙之制。

孙盛曰:事亡犹存,祭如神在,迎迁神主,正斯宜矣。

癸卯,大月氏王波调遣使奉献,以调为亲魏大月氏王。

四年春二月壬午,诏曰:“世之质文,随教而变。

兵乱以来,经学废绝,后生进趣,不由典谟。

岂训导未洽,将进用者不以德显乎?

其郎吏学通一经,才任牧民,博士课试,擢其高第者,亟用。

其浮华不务道本者,皆罢退之。

”戊子,诏太傅三公:以文帝典论刻石,立于庙门之外。

癸巳,以大将军曹真为大司马,骠骑将军司马宣王为大将军,辽东太守公孙渊为车骑将军。

夏四月,太傅钟繇薨。

六月戊子,太皇太后崩。

丙申,省上庸郡。

秋七月,武宣卞后祔葬于高陵。

诏大司马曹真、大将军司马宣王伐蜀。

八月辛巳,行东巡,遣使者以特牛祠中岳。

[一]乙未,幸许昌宫。

九月,大雨,伊、洛、河、汉水溢,诏真等班师。

冬十月乙卯,行还洛阳宫。

庚申,令:“罪非殊死听赎各有差。

”十一月,太白犯岁星。

十二月辛未,改葬文昭甄后于朝阳陵。

丙寅,诏公卿举贤良。

注[一]魏书曰:行过繁昌,使执金吾臧霸行太尉事,以特牛祠受禅坛。

臣松之按:汉纪章帝元和三年,诏高邑县祠即位坛,五成陌,比腊祠门户。

此虽前代已行故事,然为坛以祀天,而坛非神也,今无事于上帝,而致祀于虚坛,求之义典,未详所据。

五年春正月,帝耕于籍田。

三月,大司马曹真薨。

诸葛亮寇天水,诏大将军司马宣王拒之。

自去冬十月至此月不雨,辛巳,大雩。

夏四月,鲜卑附义王轲比能率其种人及丁零大人儿禅诣幽州贡名马。

复置护匈奴中郎将。

秋七月丙子,以亮退走,封爵增位各有差。

[一]乙酉,皇子殷生,大赦。

注[一]魏书曰:初,亮出,议者以为亮军无辎重,粮必不继,不击自破,无为劳兵。

或欲自芟上邽左右生麦以夺贼食,帝皆不从。

前后遣兵增宣王军,又敕使护麦。

宣王与亮相持,赖得此麦以为军粮。

八月,诏曰:“古者诸侯朝聘,所以敦睦亲亲协和万国也。

先帝着令,不欲使诸王在京都者,谓幼主在位,母后摄政,防微以渐,关诸盛衰也。

朕惟不见诸王十有二载,悠悠之怀,能不兴思!

其令诸王及宗室公侯各将适子一人朝。

后有少主、母后在宫者,自如先帝令,申明着于令。

”冬十一月乙酉,月犯轩辕大星。

戊戌晦,日有蚀之。

十二月甲辰,月犯镇星。

戊午,太尉华歆薨。

六年春二月,诏曰:“古之帝王,封建诸侯,所以藩屏王室也。

诗不云乎,‘怀德维宁,宗子维城’。

秦、汉继周,或强或弱,俱失厥中。

大魏创业,诸王开国,随时之宜,未有定制,非所以永为后法也。

其改封诸侯王,皆以郡为国。

”三月癸酉,行东巡,所过存问高年□寡孤独,赐谷帛。

乙亥,月犯轩辕大星。

夏四月壬寅,行幸许昌宫。

甲子,初进新果于庙。

五月,皇子殷薨,追封谥安平哀王。

秋七月,以韂尉董昭为司徒。

九月,行幸摩陂,治许昌宫,起景福、承光殿。

冬十月,殄夷将军田豫帅觽讨吴将周贺于成山,杀贺。

十一月丙寅,太白昼见。

有星孛于翼,近太微上将星。

庚寅,陈思王植薨。

十二月,行还许昌宫。

青龙元年春正月甲申,青龙见郏之摩陂井中。

二月丁酉,幸摩陂观龙,于是改年。

改摩陂为龙陂,赐男子爵人二级,□寡孤独无出今年租赋。

三月甲子,诏公卿举贤良笃行之士各一人。

夏五月壬申,诏祀故大将军夏侯惇、大司马曹仁、车骑将军程昱于太祖庙庭。

[一]戊寅,北海王蕤薨。

闰月庚寅朔,日有蚀之。

丁酉,改封宗室女非诸王女皆为邑主。

诏诸郡国山川不在祠典者勿祠。

六月,洛阳宫鞠室灾。

注[一]魏书载诏曰:“昔先王之礼,于功臣存则显其爵禄,没则祭于大蒸,故汉氏功臣,祀于庙庭。

大魏元功之臣功勋优着,终始休明者,其皆依礼祀之。

”于是以惇等配飨。

保塞鲜卑大人步度根与叛鲜卑大人轲比能私通,并州刺史毕轨表,辄出军以外威比能,内镇步度根。

帝省表曰:“步度根以为比能所诱,有自疑心。

今轨出军,适使二部惊合为一,何所威镇乎?

”促敕轨,以出军者慎勿越塞过句注也。

比诏书到,轨以进军屯阴馆,遣将军苏尚、董弼追鲜卑。

比能遣子将千余骑迎步度根部落,与尚、弼相遇,战于楼烦,二将*[败]*没。

步度根部落皆叛出塞,与比能合寇边。

遣骁骑将军秦朗将中军讨之,虏乃走漠北。

秋九月,安定保塞匈奴大人胡薄居姿职等叛,司马宣王遣将军胡遵等追讨,破降之。

冬十月,步度根部落大人戴胡阿狼泥等诣并州降,朗引军还。

[一]注[一]魏氏春秋曰:朗字符明,新兴人。

献帝传曰:朗父名宜禄,为吕布使诣袁术,术妻以汉宗室女。

其前妻杜氏留下邳。

布之被围,关羽屡请于太祖,求以杜氏为妻,太祖疑其有色,及城陷,太祖见之,乃自纳之。

宜禄归降,以为铚长。

及刘备走小沛,张飞随之,过谓宜禄曰:“人取汝妻,而为之长,乃蚩蚩若是邪!

随我去乎?

”宜禄从之数里,悔欲还,飞杀之。

朗随母氏畜于公宫,太祖甚爱之,每坐席,谓宾客曰:“世有人爱假子如孤者乎?

” 魏略曰:朗游遨诸侯间,历武、文之世而无尤也。

及明帝即位,授以内官,为骁骑将军、给事中,每车驾出入,朗常随从。

时明帝喜发举,数有以轻微而致大辟者,朗终不能有所谏止,又未尝进一善人,帝亦以是亲爱。

每顾问之,多呼其小字阿稣,数加赏赐,为起大第于京城中。

四方虽知朗无能为益,犹以附近至尊,多赂遗之,富均公侯。

世语曰:朗子秀,劲厉能直言,为晋武帝博士。

魏略以朗与孔桂俱在佞幸篇。

桂字叔林,天水人也。

建安初,数为将军杨秋使诣太祖,太祖表拜骑都尉。

桂性便辟,晓博弈、□鞠,故太祖爱之,每在左右,出入随从。

桂察太祖意,喜乐之时,因言次曲有所陈,事多见从,数得赏赐,人多馈遗,桂由此侯服玉食。

太祖既爱桂,五官将及诸侯亦皆亲之。

其后桂见太祖久不立太子,而有意于临菑侯,因更亲附临菑侯而简于五官将,将甚衔之。

及太祖薨,文帝即王位,未及致其罪。

黄初元年,随例转拜驸马都尉。

而桂私受西域货赂,许为人事。

事发,有诏收问,遂杀之。

鱼豢曰:为上者不虚授,处下者不虚受,然后外无伐檀之叹,内无尸素之刺,雍熙之美着,太平之律显矣。

而佞幸之徒,但姑息人主,至乃无德而荣,无功而禄,如是焉得不使中正日朘,倾邪滋多乎!

以武皇帝之慎赏,明皇帝之持法,而犹有若此等人,而况下斯者乎?

十二月,公孙渊斩送孙权所遣使张弥、许晏首,以渊为大司马乐浪公。

[一]注[一]世语曰:并州刺史毕轨送汉故度辽将军范明友鲜卑奴,年三百五十岁,言语饮食如常人。

奴云:“霍显,光后小妻。

明友妻,光前妻女。

”博物志曰:时京邑有一人,失其姓名,食啖兼十许人,遂肥不能动。

其父曾作远方长吏,官徙送彼县,令故义传供食之。

一二年中,一乡中辄为之俭。

傅子曰:时太原发頉破棺,棺中有一生妇人,将出与语,生人也。

送之京师,问其本事,不知也。

视其頉上树木可三十岁,不知此妇人三十岁常生于地中邪?

将一朝欻生,偶与发頉者会也?

二年春二月乙未,太白犯荧惑。

癸酉,诏曰:“鞭作官刑,所以纠慢怠也,而顷多以无辜死。

其减鞭杖之制,着于令。

“三月庚寅,山阳公薨,帝素服发哀,遣使持节典护丧事。

己酉,大赦。

夏四月,大疫。

崇华殿灾。

丙寅,诏有司以太牢告祠文帝庙。

追谥山阳公为汉孝献皇帝,葬以汉礼。

[一]注[一]献帝传曰:帝变服,率髃臣哭之,使使持节行司徒太常和洽吊祭,又使持节行大司空大司农崔林监护丧事。

诏曰:“盖五帝之事尚矣,仲尼盛称尧、舜巍巍荡荡之功者,以为禅代乃大圣之懿事也。

山阳公深识天禄永终之运,禅位文皇帝以顺天命。

先帝命公行汉正朔,郊天祀祖以天子之礼,言事不称臣,此舜事尧之义也。

昔放勋殂落,四海如丧考妣,遏密八音,明丧葬之礼同于王者也。

今有司奏丧礼比诸侯王,此岂古之遗制而先帝之至意哉?

今谥公汉孝献皇帝。

”使太尉具以一太牢告祠文帝庙,曰:“叡闻夫礼也者,反本修古,不忘厥初,是以先代之君,尊尊亲亲,咸有尚焉。

今山阳公寝疾弃国,有司建言丧纪之礼视诸侯王。

叡惟山阳公昔知天命永终于己,深观历数允在圣躬,传祚禅位,尊我民主,斯乃陶唐懿德之事也。

黄初受终,命公于国行汉正朔,郊天祀祖礼乐制度率乃汉旧,斯亦舜、禹明堂之义也。

上考遂初,皇极攸建,允熙克让,莫朗于兹。

盖子以继志嗣训为孝,臣以配命钦述为忠,故诗称‘匪棘其犹,聿追来孝’,书曰‘前人受命,兹不忘大功’。

叡敢不奉承徽典,以昭皇考之神灵。

今追谥山阳公曰孝献皇帝,册赠玺绂。

命司徒、司空持节吊祭护丧,光禄、大鸿胪为副,将作大匠、复土将军营成陵墓,及置百官髃吏,车旗服章丧葬礼仪,一如汉氏故事。

丧葬所供髃官之费,皆仰大司农。

立其后嗣为山阳公,以通三统,永为魏宾。

“于是赠册曰:”呜呼,昔皇天降戾于汉,俾逆臣董卓,播厥凶虐,焚灭京都,劫迁大驾。

于时六合云扰,奸雄熛起。

帝自西京,徂唯求定,臻兹洛邑。

畴咨圣贤,聿改乘辕,又迁许昌,武皇帝是依。

岁在玄枵,皇师肇征,迄于鹑尾,十有八载,髃寇歼殄,九域咸乂.惟帝念功,祚兹魏国,大启土宇。

爰及文皇帝,齐圣广渊,仁声旁流,柔远能迩,殊俗向义,干精承祚,坤灵吐曜,稽极玉衡,允膺历数,度于轨仪,克厌帝心。

乃仰钦七政,俯察五典,弗采四岳之谋,不俟师锡之举,幽赞神明,承天禅位。

祚*(建)**[逮]*朕躬,统承洪业。

盖闻昔帝尧,元恺既举,凶族未流,登舜百揆,然后百揆时序,内平外成,授位明堂,退终天禄,故能冠德百王,表功嵩岳。

自往迄今,弥历七代,岁暨三千,而大运来复,庸命厎绩,纂我民主,作建皇极。

念重光,绍咸池,继韶夏,超群后之遐踪,邈商、周之惭德,可谓高朗令终,昭明洪烈之懿盛者矣。

非夫汉、魏与天地合德,与四时合信,动和民神,格于上下,其孰能至于此乎?

朕惟孝献享年不永,钦若顾命,考之典谟,恭述皇考先灵遗意,阐崇弘谥,奉成圣美,以章希世同符之隆,以传亿载不朽之荣。

魂而有灵,嘉兹弘休。

呜呼哀哉!

“八月壬申,葬于山阳国,陵曰禅陵,置园邑。

葬之日,帝制锡衰弁绖,哭之恸。

适孙桂氏乡侯康,嗣立为山阳公。

是月,诸葛亮出斜谷,屯渭南,司马宣王率诸军拒之。

诏宣王:“但坚壁拒守以挫其锋,彼进不得志,退无与战,久停则粮尽,虏略无所获,则必走矣。

走而追之,以逸待劳,全胜之道也。

”[一]注[一]魏氏春秋曰:亮既屡遣使交书,又致巾帼妇人之饰,以怒宣王。

宣王将出战,辛毗杖节奉诏,勒宣王及军吏已下,乃止。

宣王见亮使,唯问其寝食及其事之烦简,不问戎事。

使对曰:“诸葛公夙兴夜寐,罚二十已上,皆亲览焉。

所啖食不过数升。

”宣王曰:“亮体毙矣,其能久乎?

” 五月,太白昼见。

孙权入居巢湖口,向合肥新城,又遣将陆议、孙韶各将万余人入淮、沔。

六月,征东将军满宠进军拒之。

宠欲拔新城守,致贼寿春,帝不听,曰:“昔汉光武遣兵县据略阳,终以破隗嚣,先帝东置合肥,南守襄阳,西固祁山,贼来辄破于三城之下者,地有所必争也。

纵权攻新城,必不能拔。

敕诸将坚守,吾将自往征之,比至,恐权走也。

”秋七月壬寅,帝亲御龙舟东征,权攻新城,将军张颖等拒守力战,帝军未至数百里,权遁走,议、韶等亦退。

髃臣以为大将军方与诸葛亮相持未解,车驾可西幸长安。

帝曰:“权走,亮胆破,大将军以制之,吾无忧矣。

”遂进军幸寿春,录诸将功,封赏各有差。

八月己未,大曜兵,飨六军,遣使者持节犒劳合肥、寿春诸军。

辛巳,行还许昌宫。

司马宣王与亮相持,连围积日,亮数挑战,宣王坚垒不应。

会亮卒,其军退还。

冬十月乙丑,月犯镇星及轩辕。

戊寅,月犯太白。

十一月,京都地震,从东南来,隐隐有声,摇动屋瓦。

十二月,诏有司删定大辟,减死罪。

三年春正月戊子,以大将军司马宣王为太尉。

己亥,复置朔方郡。

京都大疫。

丁巳,皇太后崩。

乙亥,陨石于寿光县。

三月庚寅,葬文德郭后,营陵于首阳陵涧西,如终制。

[一]注[一]顾恺之启蒙注曰:魏时人有开周王頉者,得殉葬女子,经数日而有气,数月而能语。

年可二十。

送诣京师,郭太后爱养之。

十余年,太后崩,哀思哭泣,一年余而死。

是时,大治洛阳宫,起昭阳、太极殿,筑总章观。

百姓失农时,直臣杨阜、高堂隆等各数切谏,虽不能听,常优容之。

[一]注[一]魏略曰:是年起太极诸殿,筑总章观,高十余丈,建翔凤于其上。

又于芳林园中起陂池,楫棹越歌。

又于列殿之北,立八坊,诸才人以次序处其中,贵人夫人以上,转南附焉,其秩石拟百官之数。

帝常游宴在内,乃选女子知书可付信者六人,以为女尚书,使典省外奏事,处当画可,自贵人以下至尚保,及给掖庭洒扫,习伎歌者,各有千数。

通引谷水过九龙殿前,为玉井绮栏,蟾蜍含受,神龙吐出。

使博士马均作司南车,水转百戏。

岁首建巨兽,鱼龙曼延,弄马倒骑,备如汉西京之制,筑阊阖诸门阙外罘罳.太子舍人张茂以吴、蜀数动,诸将出征,而帝盛兴宫室,留意于玩饰,赐与无度,帑藏空竭。

又录夺士女前已嫁为吏民妻者,还以配士,既听以生口自赎,又简选其有姿色者内之掖庭,乃上书谏曰:“臣伏见诏书,诸士女嫁非士者,一切录夺,以配战士,斯诚权时之宜,然非大化之善者也。

臣请论之。

陛下,天之子也,百姓吏民,亦陛下之子也。

礼,赐君子小人不同日,所以殊贵贱也。

吏属君子,士为小人,今夺彼以与此,亦无以异于夺兄之妻妻弟也,于父母之恩偏矣。

又诏书听得以生口年纪、颜色与妻相当者自代,故富者则倾家尽产,贫者举假贷贳,贵买生口以赎其妻。

县官以配士为名而实内之掖庭,其丑恶者乃出与士。

得妇者未必有欢心,而失妻者必有忧色,或穷或愁,皆不得志。

夫君有天下而不得万姓之欢心者,寭不危殆。

且军师在外数千万人,一日之费非徒千金,举天下之赋以奉此役,犹将不给,况复有宫庭非员无录之女,椒房母后之家,赏赐横兴,内外交引,其费半军。

昔汉武帝好神仙,信方士,掘地为海,封土为山,赖是时天下为一,莫敢与争者耳。

自衰乱以来,四五十载,马不舍鞍,士不释甲,每一交战,血流丹野,创痍号痛之声,于今未已。

犹强寇在疆,图危魏室。

陛下不兢兢业业,念崇节约,思所以安天下者,而乃奢靡是务,中尚方纯作玩弄之物,炫耀后园,建承露之盘,斯诚快耳目之观,然亦足以骋寇绚之心矣。

惜乎,舍尧舜之节俭,而为汉武之侈事,臣窃为陛下不取也。

愿陛下沛然下诏,万几之事有无益而有损者悉除去之,以所除无益之费,厚赐将士父母妻子之饥寒者,问民所疾而除其所恶,实仓廪,缮甲兵,恪恭以临天下。

如是,吴贼面缚,蜀虏舆榇,不待诛而自服,太平之路可计日而待也。

陛下可无劳神思于海表,军师高枕,战士备员。

今髃公皆结舌,而臣所以不敢不献瞽言者,臣昔上要言,散骑奏臣书,以听谏篇为善,诏曰:“是也‘,擢臣为太子舍人。

且臣作书讥为人臣不能谏诤,今有可谏之事而臣不谏,此为作书虚妄而不能言也。

臣年五十,常恐至死无以报国,是以投躯没命,冒昧以闻,惟陛下裁察。

“书通,上顾左右曰:”张茂恃乡里故也。

“以事付散骑而已。

茂字彦林,沛人。

秋七月,洛阳崇华殿灾,八月庚午,立皇子芳为齐王,询为秦王。

丁巳,行还洛阳宫。

命有司复崇华,改名九龙殿。

冬十月己酉,中山王兖薨。

壬申,太白昼见。

十一月丁酉,行幸许昌宫。

[一]注[一]魏氏春秋曰:是岁张掖郡删丹县金山玄川溢涌,宝石负图,状象灵龟,广一丈六尺,长一丈七尺一寸,围五丈八寸,立于川西。

有石马七,其一仙人骑之,其一羁绊,其五有形而不善成。

有玉匣关盖于前,上有玉字,玉玦二,璜一。

麒麟在东,凤鸟在南,白虎在西,牺牛在北,马自中布列四面,色皆苍白。

其南有五字,曰“上上三天王”。

又曰“述大金,大讨曹,金但取之,金立中,大金马一匹在中,大*(告)**[吉]*开寿,此马甲寅述水”。

凡“中”字六,“金”字十。

又有若八卦及列宿孛彗之象焉。

世语曰:又有一鸡象。

搜神记曰:初,汉元、成之世,先识之士有言曰,魏年有和,当有开石于西三千余里,系五马,文曰“大讨曹”。

及魏之初兴也,张掖之柳谷,有开石焉,始见于建安,形成于黄初,文备于太和,周围七寻,中高一仞,苍质素章,龙马、麟鹿、凤皇、仙人之象,粲然咸着,此一事者,魏、晋代兴之符也。

至晋泰始三年,张掖太守焦胜上言,以留郡本国图校今石文,文字多少不同,谨具图上。

按其文有五马象,其一有人平上帻,执戟而乘之,其一有若马形而不成,其字有“金”,有“中”,有“大司马”,有“王”,有“大吉”,有“正”,有“开寿”,其一成行,曰“金当取之”。

汉晋春秋曰:氐池县大柳谷口夜激波涌溢,其声如雷,晓而有苍石立水中,长一丈六尺,高八尺,白石画之,为十三马,一牛,一鸟,八卦玉玦之象,皆隆起,其文曰“大讨曹,适水中,甲寅”。

帝恶其“讨” 也,使凿去为“计”,以苍石窒之,宿昔而白石满焉。

至晋初,其文愈明,马象皆焕彻如玉焉。

四年春二月,太白复昼见,月犯太白,又犯轩辕一星,入太微而出。

夏四月,置崇文观,征善属文者以充之。

五月乙卯,司徒董昭薨。

丁巳,肃慎氏献楛矢。

六月壬申,诏曰:“有虞氏画象而民弗犯,周人刑错而不用。

朕从百王之末,追望上世之风,邈乎何相去之远?

法令滋章,犯者弥多,刑罚愈觽,而奸不可止。

往者按大辟之条,多所蠲除,思济生民之命,此朕之至意也。

而郡国毙狱,一岁之中尚过数百,岂朕训导不醇,俾民轻罪,将苛法犹存,为之陷藊乎?

有司其议狱缓死,务从宽简,及乞恩者,或辞未出而狱以报断,非所以究理尽情也。

其令廷尉及天下狱官,诸有死罪具狱以定,非谋反及手杀人,亟语其亲治,有乞恩者,使与奏当文书俱上,朕将思所以全之。

其布告天下,使明朕意。

” 秋七月,高句骊王宫斩送孙权使胡韂等首,诣幽州。

甲寅,太白犯轩辕大星。

冬十月己卯,行还洛阳宫。

甲申,有星孛于大辰,乙酉,又孛于东方。

十一月己亥,彗星见,犯宦者天纪星。

十二月癸巳,司空陈髃薨。

乙未,行幸许昌宫。

景初元年春正月壬辰,山茌县言黄龙见。

*茌音仕狸反。

*于是有司奏,以为魏得地统,宜以建丑之月为正。

三月,定历改年为孟夏四月。

[一]服色尚黄,牺牲用白,戎事乘黑首白马,建大赤之旗,朝会建大白之旗。

[二]改太和历曰景初历。

其春夏秋冬孟仲季月虽与正岁不同,至于郊祀、迎气、礿祠、蒸尝、巡狩、搜田、分至启闭、班宣时令、中气早晚、敬授民事,皆以正岁斗建为历数之序。

注[一]魏书曰:初,文皇帝即位,以受禅于汉,因循汉正朔弗改。

帝在东宫着论,以为五帝三王虽同气共祖,礼不相袭,正朔自宜改变,以明受命之运。

及即位,优游者久之,史官复着言宜改,乃诏三公、特进、九卿、中郎将、大夫、博士、议郎、千石、六百石博议,议者或不同。

帝据古典,甲子诏曰:“夫太极运三辰五星于上,元气转三统五行于下,登降周旋,终则又始。

故仲尼作春秋,于三微之月,每月称王,以明三正迭相为首。

今推三统之次,魏得地统,当以建丑之月为正月。

考之髃艺,厥义章矣。

其改青龙五年三月为景初元年四月。

” 注[二]臣松之按:魏为土行,故服色尚黄。

行殷之时,以建丑为正,故牺牲旗旗一用殷礼。

礼记云:“夏后氏尚黑,故戎事乘骊,牲用玄。

殷人尚白,戎事乘翰,牲用白。

周人尚赤,戎事乘騵,牲用骍.”郑玄云:“夏后氏以建寅为正,物生色黑。

殷以建丑为正,物牙色白。

周以建子为正,物萌色赤。

翰,白色马也,易曰‘白马翰如’。

”周礼巾车职“建大赤以朝”,大白以即戎,此则周以正色之旗以朝,先代之旗即戎。

今魏用殷礼,变周之制,故建大白以朝,大赤即戎。

五月己巳,行还洛阳宫。

己丑,大赦。

六月戊申,京都地震。

己亥,以尚书令陈矫为司徒,尚书*(左)**[右]*仆射韂臻为司空。

丁未,分魏兴之魏阳、锡郡之安富、上庸为上庸郡。

省锡郡,以锡县属魏兴郡。

有司奏:武皇帝拨乱反正,为魏太祖,乐用武始之舞。

文皇帝应天受命,为魏高祖,乐用咸熙之舞。

帝制作兴治,为魏烈祖,乐用章*(武)**[斌]*之舞。

三祖之庙,万世不毁。

其余四庙,亲尽迭毁,如周后稷、文、武庙祧之制。

[一]注[一]孙盛曰:夫谥以表行,庙以存容,皆于既没然后着焉,所以原始要终,以示百世也。

未有当年而逆制祖宗,未终而豫自尊显。

昔华乐以厚敛致讥,周人以豫凶违礼,魏之髃司,于是乎失正。

秋七月丁卯,司徒陈矫薨。

孙权遣将朱然等二万人围江夏郡,荆州刺史胡质等击之,然退走。

初,权遣使浮海与高句骊通,欲袭辽东。

遣幽州刺史□丘俭率诸军及鲜卑、乌丸屯辽东南界,玺书征公孙渊。

渊发兵反,俭进军讨之,会连雨十日,辽水大涨,诏俭引军还。

右北平乌丸单于寇娄敦、辽西乌丸都督王护留等居辽东,率部觽随俭内附。

己卯,诏辽东将吏士民为渊所胁略不得降者,一切赦之。

辛卯,太白昼见。

渊自俭还,遂自立为燕王,置百官,称绍汉元年。

诏青、兖、幽、冀四州大作海船。

九月,冀、兖、徐、豫四州民遇水,遣侍御史循行没溺死亡及失财产者,在所开仓振救之。

庚辰,皇后毛氏卒。

冬十月丁未,月犯荧惑。

癸丑,葬悼毛后于愍陵。

乙卯,营洛阳南委粟山为圜丘。

[一]十二月壬子冬至,始祀。

丁巳,分襄阳临沮、宜城、旍阳、邔*邔音其己反。

*四县,置襄阳南部都尉。

己未,有司奏文昭皇后立庙京都。

分襄阳郡之鄀叶县属义阳郡。

[二]注[一]魏书载诏曰:“盖帝王受命,莫不恭承天地以章神明,尊祀世统以昭功德,故先代之典既着,则禘郊祖宗之制备也。

昔汉氏之初,承秦灭学之后,采摭残缺,以备郊祀,自甘泉后土、雍宫五畤,神只兆位,多不见经,是以制度无常,一彼一此,四百余年,废无禘祀。

古代之所更立者,遂有阙焉。

曹氏系世,出自有虞氏,今祀圜丘,以始祖帝舜配,号圜丘曰皇皇帝天。

方丘所祭曰皇皇后地,以舜妃伊氏配。

天郊所祭曰皇天之神,以太祖武皇帝配。

地郊所祭曰皇地之只,以武宣后配。

宗祀皇考高祖文皇帝于明堂,以配上帝。

“至晋泰始二年,并圜丘、方丘二至之祀于南北郊。

注[二]魏略曰:是岁,徙长安诸钟懬、骆驼、铜人、承露盘。

盘折,铜人重不可致,留于霸城。

大发铜铸作铜人二,号曰翁仲,列坐于司马门外。

又铸黄龙、凤皇各一,龙高四丈,凤高三丈余,置内殿前。

起土山于芳林园西北陬,使公卿髃僚皆负土成山,树松竹杂木善草于其上,捕山禽杂兽置其中。

汉晋春秋曰:帝徙盘,盘折,声闻数十里,金狄或泣,因留霸城。

魏略载司徒军议掾河东董寻上书谏曰:“臣闻古之直士,尽言于国,不避死亡。

故周昌比高祖于桀、纣,刘辅譬赵后于人婢。

天生忠直,虽白刃沸汤,往而不顾者,诚为时主爱惜天下也。

建安以来,野战死亡,或门殚户尽,虽有存者,遗孤老弱。

若今宫室狭小,当广大之,犹宜随时,不妨农务,况乃作无益之物,黄龙、凤皇,九龙、承露盘,土山、渊池,此皆圣明之所不兴也,其功参倍于殿舍。

三公九卿侍中尚书,天下至德,皆知非道而不敢言者,以陛下春秋方刚,心畏雷霆。

今陛下既尊群臣,显以冠冕,被以文绣,载以华舆,所以异于小人。

而使穿方举土,面目垢黑,沾体涂足,衣冠了鸟,毁国之光以崇无益,甚非谓也。

孔子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

‘无忠无礼,国何以立!

故有君不君,臣不臣,上下不通,心怀郁结,使阴阳不和,灾害屡降,凶恶之徒,因间而起,谁当为陛下尽言事者乎?

又谁当干万乘以死为戏乎?

臣知言出必死,而臣自比于牛之一毛,生既无益,死亦何损?

秉笔流涕,心与世辞。

臣有八子,臣死之后,累陛下矣!

“ 将奏,沐浴。

既通,帝曰:“董寻不畏死邪!

”主者奏收寻,有诏勿问。

后为贝丘令,清省得民心。

二年春正月,诏太尉司马宣王帅觽讨辽东。

[一]注[一]干窦晋纪曰:帝问宣王:“度公孙渊将何计以待君?

”宣王对曰:“渊弃城预走,上计也。

据辽水拒大军,其次也。

坐守襄平,此为成禽耳。

”帝曰:“然则三者何出?

”对曰:“唯明智审量彼我,乃预有所割弃,此既非渊所及,又谓今往县远,不能持久,必先拒辽水,后守也。

”帝曰:“住还几日?

”对曰:“往百日,攻百日。

还百日,以六十日为休息,如此,一年足矣。

”魏名臣奏载散骑常侍何曾表曰:“臣闻先王制法,必于全慎,故建官授任,则置假辅,陈师命将,则立监贰,宣命遣使,则设介副,临敌交刃,则参御右,盖以尽谋思之功,防安危之变也。

是以在险当难,则权足相济,陨缺不预,则才足相代,其为固防,至深至远。

及至汉氏,亦循旧章。

韩信伐赵,张耳为贰。

马援讨越,刘隆副军。

前世之夡,着在篇志。

今懿奉辞诛罪,步骑数万,道路回阻,四千余里,虽假天威,有征无战,寇或潜遁,消散日月,命无常期。

人非金石,远虑详备,诚宜有副。

今北边诸将及懿所督,皆为僚属,名位不殊,素无定分,卒有变急,不相镇摄。

存不忘亡,圣达所戒,宜选大臣名将威重宿着者,盛其礼秩,遣诣懿军,进同谋略,退为副佐。

虽有万一不虞之灾,军主有储,则无患矣。

”□丘俭志记云,时以俭为宣王副也。

二月癸卯,以大中大夫韩暨为司徒。

癸丑,月犯心距星,又犯心中央大星。

夏四月庚子,司徒韩暨薨。

壬寅,分沛国萧、相、竹邑、符离、蕲、铚、龙亢、山桑、洨、虹*洨音胡交反。

虹音绛。

*十县为汝阴郡。

宋县、陈郡苦县皆属谯郡。

以沛、杼秋、公丘、彭城丰国、广戚,并五县为沛王国。

庚戌,大赦。

五月乙亥,月犯心距星,又犯中央大星。

[一]六月,省渔阳郡之狐奴县,复置安乐县。

注[一]魏书载戊子诏曰:“昔汉高祖创业,光武中兴,谋除残暴,功昭四海,而坟陵崩颓,童儿牧竖践蹈其上,非大魏尊崇所承代之意也。

其表高祖、光武陵四面百步,不得使民耕牧樵采。

” 秋八月,烧当羌王芒中、注诣等叛,凉州刺史率诸郡攻讨,斩注诣首。

癸丑,有彗星见张宿。

[一]注[一]汉晋春秋曰:史官言于帝曰:“此周之分野也,洛邑恶之。

”于是大修禳祷之术以厌焉。

魏书曰:九月,蜀阴平太守廖惇反,攻守善羌侯宕蕈营。

雍州刺史郭淮遣广魏太守王赟、南安太守游奕将兵讨惇。

淮上书:“赟、奕等分兵夹山东西,围落贼表,破在旦夕。

”帝曰:“兵势恶离。

”促诏淮敕奕诸别营非要处者,还令据便地。

诏敕未到,奕军为惇所破。

赟为流矢所中死。

丙寅,司马宣王围公孙渊于襄平,大破之,传渊首于京都,海东诸郡平。

冬十一月,录讨渊功,太尉宣王以下增邑封爵各有差。

初,帝议遣宣王讨渊,发卒四万人。

议臣皆以为四万兵多,役费难供。

帝曰:“四千里征伐,虽云用奇,亦当任力,不当稍计役费。

” 遂以四万人行。

及宣王至辽东,霖雨不得时攻,髃臣或以为渊未可卒破,宜诏宣王还。

帝曰:“司马懿临危制变,擒渊可计日待也。

”卒皆如所策。

壬午,以司空韂臻为司徒,司隶校尉崔林为司空。

闰月,月犯心中央大星。

十二月乙丑,帝寝疾不豫。

辛巳,立皇后。

赐天下男子爵人二级,□寡孤独谷。

以燕王宇为大将军,甲申免,以武韂将军曹爽代之。

[一]注[一]汉晋春秋曰:帝以燕王宇为大将军,使与领军将军夏侯献、武韂将军曹爽、屯骑校尉曹肇、骁骑将军秦朗等对辅政。

中书监刘放、令孙资久专权宠,为朗等素所不善,惧有后害,阴图间之,而宇常在帝侧,故未得有言。

甲申,帝气微,宇下殿呼曹肇有所议,未还,而帝少闲,惟曹爽独在。

放知之,呼资与谋。

资曰:“不可动也。

”放曰:“俱入鼎镬,何不可之有?

”乃突前见帝,垂泣曰:“陛下气微,若有不讳,将以天下付谁?

”帝曰:“卿不闻用燕王耶?

”放曰:“陛下忘先帝诏敕,藩王不得辅政。

且陛下方病,而曹肇、秦朗等便与才人侍疾者言戏。

燕王拥兵南面,不听臣等入,此即竖刁、赵高也。

今皇太子幼弱,未能统政,外有强暴之寇,内有劳怨之民,陛下不远虑存亡,而近系恩旧。

委祖宗之业,付二三凡士,寝疾数日,外内壅隔,社稷危殆,而己不知,此臣等所以痛心也。

“帝得放言,大怒曰:”谁可任者?

“放、资乃举爽代宇,又白”宜诏司马宣王使相参“,帝从之。

放、资出,曹肇入,泣涕固谏,帝使肇敕停。

肇出户,放、资趋而往,复说止帝,帝又从其言。

放曰:“宜为手诏。

” 帝曰:“我困笃,不能。

”放即上默,执帝手强作之,遂赍出,大言曰:“有诏免燕王宇等官,不得停省中。

”于是宇、肇、献、朗相与泣而归第。

初,青龙三年中,寿春农民妻自言为天神所下,命为登女,当营韂帝室,蠲邪纳福。

饮人以水,及以洗疮,或多愈者。

于是立馆后宫,下诏称扬,甚见优宠。

及帝疾,饮水无验,于是杀焉。

三年春正月丁亥,太尉宣王还至河内,帝驿马召到,引入卧内,执其手谓曰:“吾疾甚,以后事属君,君其与爽辅少子。

吾得见君,无所恨!

”宣王顿首流涕。

[一]即日,帝崩于嘉福殿,[二]时年三十六。

[三]癸丑,葬高平陵。

[四]注[一]魏略曰:帝既从刘放计,召司马宣王,自力为诏,既封,顾呼宫中常所给使者曰:“辟邪来!

汝持我此诏授太尉也。

”辟邪驰去。

先是,燕王为帝画计,以为关中事重,宜便道遣宣王从河内西还,事以施行。

宣王得前诏,斯须复得后手笔,疑京师有变,乃驰到,入见帝。

劳问讫,乃召齐、秦二王以示宣王,别指齐王谓宣王曰:“此是也,君谛视之,勿误也!

” 又教齐王令前抱宣王颈。

魏氏春秋曰:时太子芳年八岁,秦王九岁,在于御侧。

帝执宣王手,目太子曰:“死乃复可忍,朕忍死待君,君其与爽辅此。

”宣王曰:“陛下不见先帝属臣以陛下乎?

” 注[二]魏书曰:殡于九龙前殿。

注[三]臣松之按:魏武以建安九年八月定邺,文帝始纳甄后,明帝应以十年生,计至此年正月,整三十四年耳。

时改正朔,以故年十二月为今年正月,可强名三十五年,不得三十六也。

注[四]魏书曰:帝容止可观,望之俨然。

自在东宫,不交朝臣,不问政事,唯潜思书籍而已。

即位之后,褒礼大臣,料简功能,真伪不得相贸,务绝浮华谮毁之端,行师动觽,论决大事,谋臣将相,咸服帝之大略。

性特强识,虽左右小臣官簿性行,名迹所履,及其父兄子弟,一经耳目,终不遗忘。

含垢藏疾,容受直言,听受吏民士庶上书,一月之中至数十百封,虽文辞鄙陋,犹览省究竟,意无厌倦。

孙监曰:闻之长老,魏明帝天姿秀出,立发垂地,口吃少言,而沉毅好断。

初,诸公受遗辅导,帝皆以方任处之,政自己出。

而优礼大臣,开容善直,虽犯颜极谏,无所摧戮,其君人之量如此之伟也。

然不思建德垂风,不固维城之基,至使大权偏据,社稷无韂,悲夫!

评曰:明帝沉毅断识,任心而行,盖有君人之至概焉。

于时百姓雕弊,四海分崩,不先聿修显祖,阐拓洪基,而遽追秦皇、汉武,宫馆是营,格之远猷,其殆疾乎!

赠郑曼季诗四首·鸣鹤

〔陆云〕 〔晋〕

鸣鹤在阴,戢其左翼。

肃雍和鸣,在川之域。

假乐君子,祚尔明德。

思乐重虚,归于其极。

嗟我怀人,惟馨黍稷。

鸣鹤在阴,其鸣喈喈。

垂翼兰沼,濯清芳池。

假乐君子,其茂猗猗。

底之瑰宝,有粲琼环。

乃振褧裳,袭尔好衣。

嗟我怀人,启襟以晞。

鸣鹤在阴,其仪蔼蔼。

谓天盖高,和音于迈。

假乐君子,笃膺俊乂。

穆风潜烈,兴云戢薈。

德茂当年,时愆嘉会。

安德鞶藻,改尔缟带。

嗟我怀人,心焉慷忾。

鸣鹤在阴,载好其声。

渐陆仪羽,遵渚回泾。

假乐君子,祚之笃生。

德耀有穆,如瑶如琼。

视流濯发,灭景遗缨。

安得风云,雨尔北冥。

嗟我怀人,惟用伤情。

赠郑曼季诗四首·谷风

〔陆云〕 〔晋〕

习习谷风,扇此暮春。

玄泽坠润,灵华烟煴。

高山炽景,乔木兴繁。

兰波清涌,芳浒增源。

感物兴想,念我怀人。

习习谷风,载穆其音。

流芳鼓物,清尘拂林。

霖雨嘉播,有渰凄阴。

归鸿逝矣,玄鸟来吟。

嗟我怀人,其居乐潜。

明发有想,如结予心。

习习谷风,以温以凉。

玄黄交泰,品物含章。

潜介渊跃,飞鸟云翔。

嗟我怀人,在津之梁。

明发有思,凌波褰裳。

习习谷风,有集惟乔。

嗟我怀人,于焉逍遥。

鸾栖高冈,耳想云韶。

拊翼坠夕,和鸣兴朝。

我之思之,言怀其休。

习习谷风,其音孔嘉。

所谓伊人,在谷之阿。

虎质山啸,龙辉渊播。

维南有箕,匪休其和。

有捄天毕,戢尔滂沱。

懿厥河汉,耽彼大华。

明发有怀,我劳如何。

叹逝赋

〔陆机〕 〔晋〕

昔每闻长老追计平生同时亲故,或凋落已尽,或仅有存者。

余年方四十,而懿亲戚属,亡多存寡。

昵交密友,亦不半在。

或所曾共游一涂,同宴一室,十年之外,索然已尽,以是哀思,哀可知矣,乃作赋曰: 伊天地之运流,纷升降而相袭。

日望空以骏驱,节循虚而警立。

嗟人生之短期,孰长年之能执,时飘忽其不再,老晼晚其将及。

怼琼蕊之无征,恨朝霞之难挹。

望汤谷以企予,惜此景之屡戢。

悲夫,川阅水以成川,水滔滔而日度。

世阅人而为世,人冉冉而行暮。

人何世而弗新,世何人之能故。

野每春其必华,草无朝而遗露。

经终古而常然,率品物其如素。

譬日及之在条,恒虽尽而弗悟。

虽不悟其可悲,心惆焉而自伤。

亮造化之若兹,吾安取夫久长。

痛灵根之夙陨,怨具尔之多丧。

悼堂构之颓瘁,悯城阙之丘荒。

亲弥懿其已逝,交何戚而不忘。

咨余命之方殆,何视天之芒芒。

伤怀凄其多念,戚貌悴而鲜欢。

幽情发而成绪,滞思叩而兴端,此世之无乐,咏在昔而为言。

居充堂而衍宇,行连驾而比轩。

弥年时其讵几,夫何往而不残。

或冥邈而既尽,或寥廓而仅半。

信松茂而柏悦,嗟芝焚而蕙叹。

苟性命之弗殊,岂同波而异澜,瞻前轨之既覆,知此路之良艰。

启四体而深悼,惧兹形之将然。

毒娱情而寡方,怨感目之多颜,谅多颜之感目,神何适而获怡。

寻平生于响像,览前物而怀之。

步寒林以凄恻,玩春翘而有思,触万类以生悲,叹同节而异时,年弥往而念广,途薄暮而意迮。

亲落落而日稀,友靡靡而愈索。

顾旧要于遗存,得十一于千百。

乐隤心其如忘,哀缘情而来宅。

托末契于后生,余将老而为客。

然后弭节安怀,妙思天造,精浮神沧,忽在世表,悟大暮之同寐,何矜晚以怨早。

指彼日之方除,岂兹情之足搅。

感秋华于衰木,瘁零露于丰草。

在殷忧而弗违,夫何云乎识道。

将颐天地之大德,遗圣人之洪宝。

解心累于末迹,聊优游以娱老。

白发赋

〔左思〕 〔晋〕

星星白发,生于鬓垂。

虽非青蝇,秽我光仪。

策名观国,以此见疵。

将拔将镊,好爵是縻。

白发将拔,惄然自诉:禀命不幸,值君年暮。

逼迫秋霜,生而皓素。

始览明镜,惕然见恶。

朝生昼拔,何罪之故?

子观橘柚,一暠一晔,贵其素华,匪尚绿叶。

愿戢子之手,摄子之镊。

咨尔白发,观世之途。

靡不追荣,贵华贱枯。

赫赫阊阖,蔼蔼紫庐。

弱冠来仕,童髫献谟。

甘罗乘轸,子奇剖符。

英英终贾,高论云衢。

拔白就黑。

此自在吾。

白发临欲拔,瞑目号呼:何我之冤,何子之误!

甘罗自以辩惠见称,不以发黑而名著。

贾生自以良才见异,不以乌鬓而后举。

闻之先民,国用老成。

二老归周,周道肃清。

四皓佐汉,汉德光明。

何必去我,然后要荣?

咨尔白发,事各有以,尔之所言,非不有理。

曩贵耆耄,今薄旧齿。

皤皤荣期,皓首田里。

虽有二毛,河清难俟。

随时之变,见叹孔子。

发乃辞尽,誓以固穷。

昔临玉颜,今从飞蓬。

发肤至昵,尚不克终。

聊用拟辞,比之国风。

钱神论

〔鲁褒〕 〔晋〕

有司空公子,富贵不齿,盛服而游京邑。

驻驾平市里,顾见綦母先生,班白而徒行,公子曰:“嘻!

子年已长矣。

徒行空手,将何之乎?

”先生曰:“欲之贵人。

”公子曰:“学诗乎?

”曰:“学矣。

”学礼乎?

”曰:“学矣。

”“学易乎?

”曰:“学矣。

”公子曰:《诗》不云乎:‘币帛筐篚,以将其厚意!

然后忠臣嘉宾,得尽其心。

《礼》不云乎:男贽玉帛禽鸟,女贽榛栗枣修。

’《易》不云乎:“随时之义大矣哉。

吾视子所以,观子所由,岂随世哉。

虽曰已学,吾必谓之未也。

” 先生曰:“吾将以清谈为筐篚,以机神为币帛,所谓‘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者已。

”子拊髀大笑曰:“固哉!

子之云也。

”既不知古,又不知今。

当今之急,何用清谈。

时易世变,古今异俗。

富者荣贵,贫者贱辱。

而子尚贤,而子守实,无异于遗剑刻船,胶柱调瑟。

贫不离于身,名誉不出乎家室,固其宜也。

昔神农氏没,黄帝、尧、舜教民农桑,以币帛为本。

上智先觉变通之,乃掘铜山,俯视仰观,铸而为钱。

使内方象地,外圆象天。

大矣哉!

钱之为体,有乾有坤。

内则其方,外则其圆。

其积如山,其流如川。

动静有时,行藏有节。

市井便易,不患耗损。

难朽象寿,不匮象道。

故能长久,为世神宝。

亲爱如兄,字曰“孔方”。

失之则贫弱,得之则富强。

无翼而飞,无足而走。

解严毅之颜,开难发之口。

钱多者处前,钱少者居后。

处前者为君长,在后者为臣仆。

君长者丰衍而有余,臣仆者穷竭而不足。

《诗》云:“哿矣富人,哀此茕独!

”岂是之谓乎?

钱之为言泉也!

百姓日用,其源不匮。

无远不往,无深不至。

京邑衣冠,疲劳讲肄。

厌闻清谈,对之睡寐。

见我家兄,莫不惊视。

钱之所祐,吉无不利。

何必读书,然后富贵。

昔吕公欣悦于空版,汉祖克之于嬴二,文君解布裳而被锦绣,相如乘高盖而解犊鼻,官尊名显,皆钱所致。

空版至虚,而况有实。

嬴二虽少,以致亲密。

由此论之,谓为神物。

无位而尊,无势而热。

排朱门,入紫闼。

钱之所在,危可使安,死可使活。

钱之所去,贵可使贱,生可使杀。

是故忿诤辩讼,非钱不胜。

孤弱幽滞,非钱不拔。

怨仇嫌恨,非钱不解。

令问笑谈,非钱不发。

洛中朱衣,当途之士,爱我家兄,皆无已已,执我之手,抱我始终。

不计优劣,不论年纪,宾客辐辏,门常如市。

谚日:“钱无耳,可暗使。

”又日:“有钱可使鬼。

”凡今之人,惟钱而已。

故日:军无财,士不来。

军无赏,士不往。

仕无中人,不如归田。

虽有中人而无家兄,不异无翼而欲飞,无足而欲行。

子夏云:“死生有命,富贵在天。

”吾以死生无命,富贵在钱。

何以明之?

钱能转祸为福,因败为成,危者得安,死者得生。

性命长短,相禄贵贱,皆在乎钱,天何与焉?

天有所短,钱有所长。

四时行焉,百物生焉,钱不如天。

达穷开塞,赈贫济乏,天不如钱。

若臧武仲之智,卞庄子之勇,冉求之艺,文之以礼乐,可以为成人矣。

今之成人者何必然?

唯孔方而已!

故曰:“君无财,则士不来。

军无赏,则士不往。

”谚曰:“官无中人,不如归田”。

虽有中人,而无家兄,何异无足而欲行,无翼而欲翔!

使才如颜子,容如子张,空手掉臂,何所希望?

不如早归,广修农商,舟车上下,役使孔方。

凡百君子,和尘同光,上交下接,名誉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