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文、注释、简介、赏析

译文

黄昏时分,猿声凄切,江边送客早已四散。 江水滚滚,一片苍茫,独自更觉伤心悲凉。 同被贬逐漂泊,只是君行更远。 青山万里,我真是挂念你的一叶扁舟。


注释

重送:是指因为这以前诗人已写过一首同题的五言律诗。刘、裴曾一起被召回长安又同遭贬谪,同病相怜,发为歌吟,感情真挚动人。 裴郎中:不详何人,大致为诗人的朋友。二人同时被贬官。 吉州:治所在今江西吉安。 暮江:日落时的江边。 逐臣:被贬官而同时离开京城的人。指作者与裴郎中同时被贬。


简介

《重送裴郎中贬吉州》是唐朝诗人刘长卿创作的一首七言绝句,这是一首写景抒情的诗作,诗人通过描述与裴郎中同时被贬吉州,在两人分开的途中所见景物,既表达了诗人对友人不舍的深情,又抒发了诗人对世俗的感叹。



菩提偈

〔惠能〕 〔唐〕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佛性常清净,何处有尘埃!

心是菩提树,身为明镜台。

明镜本清净,何处染尘埃!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菩提只向心觅,何劳向外求玄?

听说依此修行,西方只在目前!

与元九书

〔白居易〕 〔唐〕

月日,居易白。

微之足下:自足下谪江陵至于今,凡所赠答诗仅百篇,每诗来,或辱序,或辱书,冠于卷首,皆所以陈古今歌诗之义,且自叙为文因缘与年月之远近也。

仆既受足下诗,又谕足下此意,常欲承答来旨,粗论歌诗大端,并自述为文之意,总为一书,致足下前。

累岁已来,牵故少暇,间有容隙,或欲为之,又自思所陈亦无足下之见,临纸复罢者数四,卒不能成就其志,以至于今。

今俟罪浔阳,除盥栉食寝外无馀事,因览足下去通州日所留新旧文二十六轴,开卷得意,忽如会面,心所畜者,便欲快言,往往自疑不知相去万里也。

既而愤悱之气,思有所泄,遂追就前志,勉为此书,足下幸试为仆留意一省。

夫文尚矣。

三才各有文:天之文,三光首之。

地之文,五材首之。

人之文,六经首之。

就六经言,诗又首之。

何者?

圣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

感人心者,莫先乎情,莫始乎言,莫切乎声,莫深乎义。

诗者:根情、苗言、华声、实义。

上自贤圣,下至愚騃,微及豚鱼,幽及鬼神,群分而气同,形异而情一,未有声入而不应,情交而不感者。

圣人知其然,因其言经之以六义,缘其声纬之以五音,音有韵,义有类,韵协则言顺,言顺则声易入,类举则情见,情见则感易交。

于是乎孕大含深,贯微洞密,上下通而一气泰,忧乐合而百志熙。

五帝三皇所以直道而行,垂拱而理者,揭此以为大柄,决此以为大宝也。

故闻「元首明股肱良」之歌,则知虞道昌矣。

闻「五子洛汭」之歌,则知夏政荒矣。

言者无罪,闻者足戒,言者闻者,莫不两尽其心焉。

洎周衰秦兴,采诗官废,上不以诗补察时政,下不以歌泄导人情,乃至于谄成之风动,救失之道缺,于时六义始刓矣。

国风变为骚辞,五言始于苏李,苏李骚人皆不遇者,各系其志发而为文,故河梁之句止于伤别,泽畔之吟归于怨思,彷徨抑郁不暇及他耳。

然去诗未远,梗概尚存,故兴离别则引双凫一雁为喻,讽君子小人则引香草恶鸟为比,虽义类不具犹得风人之什二三焉,于时六义始缺矣。

晋宋已还得者盖寡:以康乐之奥博,多溺于山水,以渊明之高古,偏放于田园,江鲍之流又狭于此,如梁鸿五噫之例者,百无一二焉!

于时六义寖微矣。

陵夷至于梁陈间,率不过嘲风雪、弄花草而已。

噫!

风雪花草之物,三百篇中岂舍之乎!

顾所用何如耳。

设如「北风其凉」,假风以刺威虐也。

「雨雪霏霏」,因雪以愍征役也。

「棠棣之华」,感华以讽兄弟也。

「采采芣苢」,美草以乐有子也。

皆兴发于此而义归于彼。

反是者可乎哉!

然则「馀霞散成绮,澄江净如练」、「离花先委露,别叶乍辞风」之什,丽则丽矣,吾不知其所讽焉,故仆所谓嘲风雪、弄花草而已,于时六义尽去矣。

唐兴二百年,其间诗人不可胜数,所可举者:陈子昂有《感遇诗》二十首、鲍防有《感兴诗》十五首。

又诗之豪者,世称李杜,李之作,才矣,奇矣,人不逮矣!

索其风雅比兴,十无一焉。

杜诗最多,可传者千馀篇,至于贯穿今古覼缕格律,尽工尽善又过于李,然撮其《新安吏》《石壕吏》《潼关吏》《塞芦子》《留花门》之章、「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之句,亦不过三四十首。

杜尚如此,况不逮杜者乎!

仆尝痛诗道崩坏,忽忽愤发,或食辍哺、夜辍寝,不量才力,欲扶起之。

嗟乎!

事有大谬者,又不可一二而言!

然亦不能不粗陈于左右:仆始生六七月时,乳母抱弄于书屏下,有指无字之字示仆者,仆虽口未能言,心已默识,后有问此二字者,虽百十其试,而指之不差,则仆宿习之缘,已在文字中矣。

及五六岁,便学为诗,九岁谙识声韵,十五六始知有进士,苦节读书,二十已来,昼课赋夜课书,间又课诗,不遑寝息矣,以至于口舌成疮、手肘成胝,既壮而肤革不丰盈,未老而齿发早衰白,瞥瞥然如飞蝇垂珠在眸子中也,动以万数!

盖以苦学力文所致。

又自悲矣家贫多故,二十七方从乡赋。

既第之后,虽专于科试,亦不废诗,及授校书郎时已盈三四百首,或出示交友如足下辈,见皆谓之工,其实未窥作者之域耳。

自登朝来,年齿渐长,阅事渐多,每与人言多询时务,每读书史多求理道,始知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

是时皇帝初即位,宰府有正人,屡降玺书,访人急病。

仆当此日,擢在翰林,身是谏官,月请谏纸启奏之外,有可以救济人病裨补时阙而难于指言者,辄咏歌之,欲稍稍递进闻于上:上以广宸聪,副忧勤。

次以酬恩奖,塞言责。

下以复吾平生之志。

岂图志未就而悔已生,言未闻而谤已成矣!

又请为左右终言之:凡闻仆贺雨诗,而众口籍籍,已谓非宜矣。

闻仆哭孔戡诗,众面脉脉,尽不悦矣。

闻《秦中吟》,则权豪贵近者相目而变色矣。

闻乐游园寄足下诗,则执政柄者扼腕矣。

闻宿紫阁村诗,则握军要者切齿矣。

大率如此,不可遍举。

不相与者号为沽名,号为诋讦,号为讪谤。

苟相与者,则如牛僧孺之诫焉,乃至骨肉妻孥皆以我为非也。

其不我非者,举世不过三两人:有邓鲂者,见仆诗而喜,无何而鲂死。

有唐衢者,见仆诗而泣,未几而衢死。

其馀则足下,足下又十年来困踬若此。

呜呼!

岂六义四始之风天将破坏不可支持耶?

抑又不知天之意,不欲使下人之病苦闻于上耶?

不然,何有志于诗者不利若此之甚也!

然仆又自思关东一男子耳,除读书属文外,其他懵然无知,乃至书画棋博可以接群居之欢者,一无通晓,即其愚拙可知矣。

初应进士时,中朝无缌麻之亲,达官无半面之旧,策蹇步于利足之途,张空弮于战文之场,十年之间,三登科第,名入众耳,迹升清贯,出交贤俊,入侍冕旒。

始得名于文章,终得罪于文章,亦其宜也!

日者又闻亲友间说:礼吏部举选人,多以仆私试赋判传为准的,其馀诗句亦往往在人口中。

仆恧然自愧,不之信也。

及再来长安,又闻有军使高霞寓者欲娉倡妓,妓大夸曰:「我诵得白学士《长恨歌》,岂同他妓哉!

」由是增价。

又足下书云:到通州日,见江馆柱间有题仆诗者,复何人哉。

又昨过汉南日,适遇主人集众乐娱他宾,诸妓见仆来,指而相顾曰:「此是《秦中吟》《长恨歌》主耳。

」自长安抵江西,三四千里,凡乡校佛寺逆旅行舟之中,往往有题仆诗者,士庶僧徒孀妇处女之口,每每有咏仆诗者。

此诚雕虫之戏,不足为多,然今时俗所重正在此耳。

虽前贤如渊云者、前辈如李杜者,亦未能忘情于其间哉。

古人云:「名者公器,不可以多取。

」仆是何者?

窃时之名已多,既窃时名,又欲窃时之富贵,使己为造物者,肯兼与之乎!

今之迍穷,理固然也。

况诗人多蹇,如陈子昂杜甫各授一拾遗,而迍剥至死。

李白孟浩然辈,不及一命,穷悴终身。

近日孟郊六十,终试协律。

张籍五十,未离一太祝。

彼何人哉!

彼何人哉!

况仆之才,又不逮彼。

今虽谪佐远郡,而官品至第五,月俸四五万,寒有衣、饥有食,给身之外施及家人,亦可谓不负白氏之子矣!

微之微之,勿念我哉。

仆数月来检讨囊袠中,得新旧诗,各以类分,分为卷目:自拾遗来,凡所遇所感,关于美刺兴比者,又自武德讫元和,因事立题,题为「新乐府」者,共一百五十首,谓之「讽谕诗」。

又或退公独处,或移病闲居,知足保和吟玩情性者一百首,谓之「闲适诗」。

又有事物牵于外,情理动于内,随感遇而形于叹咏者一百首,谓之「感伤诗」。

又有五言、七言、长句、绝句,自一百韵至两韵者四百馀首,谓之「杂律诗」。

凡为十五卷,约八百首,异时相见,当尽致于执事。

微之,古人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仆虽不肖,常师此语。

大丈夫所守者道,所待者时。

时之来也,为云龙为风鹏,勃然突然,陈力以出。

时之不来也,为雾豹为冥鸿,寂兮寥兮,奉身而退。

进退出处,何往而不自得哉。

故仆志在兼济,行在独善,奉而始终之则为道,言而发明之则为诗。

谓之「讽谕诗」,兼济之志也。

谓之「闲适诗」,独善之义也。

故览仆诗,知仆之道焉。

其馀杂律诗,或诱于一时一物,发于一笑一吟,率然成章非平生所尚者,但以亲朋合散之际,取其释恨佐欢。

今铨次之间,未能删去,他时有为我编集斯文者,略之可也。

微之,夫贵耳贱目,荣古陋今,人之大情也!

仆不能远征古旧,如近岁韦苏州歌行,才丽之外,颇近兴讽,其五言诗又高雅闲澹,自成一家之体,今之秉笔者谁能及之!

然当苏州在时,人亦未甚爱重,必待身后,然人贵之。

今仆之诗,人所爱者,悉不过杂律诗与《长恨歌》已下耳,时之所重,仆之所轻。

至于讽谕者,意激而言质。

闲适者,思澹而词迂。

以质合迂,宜人之不爱也。

今所爱者,并世而生独足下耳,然千百年后,安知复无如足下者出而知爱我诗哉。

故自八九年来,与足下小通则以诗相戒,小穷则以诗相勉,索居则以诗相慰,同处则以诗相娱,知吾最要,率以诗也。

如今年春游城南时,与足下马上相戏,因各诵新艳小律,不杂他篇,自皇子陂归昭国里,迭吟递唱不绝声者二十里馀,樊李在傍无所措口。

知我者以为诗仙,不知我者以为诗魔。

何则?

劳心灵、役声气,连朝接夕不自知其苦,非魔而何?

偶同人当美景,或花时宴罢,或月夜酒酣,一咏一吟,不知老之将至,虽骖鸾鹤游蓬瀛者之适无以加于此焉,又非仙而何?

微之微之,此吾所以与足下外形骸,脱踪迹,傲轩鼎,轻人寰者,又以此也。

当此之时,足下兴有馀力,且欲与仆悉索还往中诗,取其尤长者,如张十八古乐府,李二十新歌行,卢杨二秘书律诗,窦七元八绝句,博搜精掇编而次之,号「元白往还诗集」,众君子得拟议于此者,莫不踊跃欣喜,以为盛事。

嗟乎!

言未终而足下左转,不数月而仆又继行,心期索然,何日成就!

又可为之叹息矣。

又仆尝语足下,凡人为文,私于自是,不忍于割截,或失于繁多。

其间妍蚩,益又自惑。

必待交友有公鉴无姑息者,讨论而削夺之,然后繁简当否得其中矣。

况仆与足下为文尤患其多,己尚病之,况他人乎!

今且各纂诗笔,粗为卷第,待与足下相见日,各出所有,终前志焉,又不知相遇是何年,相见在何地,溘然而至则如之何!

微之微之,知我心哉!

浔阳腊月,江风苦寒,岁暮鲜欢,夜长无睡。

引笔铺纸,悄然灯前,有念则书,言无次第。

勿以繁杂为倦,且以代一夕之话也。

微之微之知我心哉,乐天再拜。

游黄溪记

〔柳宗元〕 〔唐〕

北之晋,西适豳,东极吴,南至楚越之交,其间名山水而州者以百数,永最善。

环永之治百里,北至于浯溪,西至于湘之源,南至于泷泉,东至于黄溪东屯,其间名山水而村者以百数,黄溪最善。

黄溪距州治七十里,由东屯南行六百步,至黄神祠。

祠之上,两山墙立,如丹碧之华叶骈植,与山升降。

其缺者为崖峭岩窟,水之中,皆小石平布。

黄神之上,揭水八十步,至初潭,最奇丽,殆不可状。

其略若剖大瓮,侧立千尺,溪水积焉。

黛蓄膏渟,来若白虹,沉沉无声,有鱼数百尾,方来会石下。

南去又行百步,至第二潭。

石皆巍然,临峻流,若颏颔龂腭。

其下大石离列,可坐饮食。

有鸟赤首乌翼,大如鹄,方东向立。

自是又南数里,地皆一状,树益壮,石益瘦,水鸣皆锵然。

又南一里,至大冥之川,山舒水缓,有土田。

始黄神为人时,居其地。

传者曰:“黄神王姓,莽之世也。

莽既死,神更号黄氏,逃来,择其深峭者潜焉。

”始莽尝曰:“予黄虞之后也,”故号其女曰黄皇室主。

黄与王声相迩,而又有本,其所以传言者益验。

神既居是,民咸安焉。

以为有道,死乃俎豆之,为立祠。

后稍徙近乎民,今祠在山阴溪水上。

元和八年五月十六日,既归为记,以启后之好游者。

冷泉亭记

〔白居易〕 〔唐〕

东南山水,馀杭郡为最。

就郡言,灵隐寺为尤。

由寺观,冷泉亭为甲。

亭在山下,水中央,寺西南隅。

高不倍寻,广不累丈,而撮奇得要,地搜胜概,物无遁形。

春之日,吾爱其草薰薰,木欣欣,可以导和纳粹,畅人血气。

夏之夜,吾爱其泉渟渟,风泠泠,可以蠲烦析酲,起人心情。

山树为盖,岩石为屏,云从栋生,水与阶平。

坐而玩之者,可濯足于床下。

卧而狎之者,可垂钓于枕上。

矧又潺湲洁沏,粹冷柔滑。

若俗士,若道人,眼耳之尘,心舌之垢,不待盥涤,见辄除去。

潜利阴益,可胜言哉!

斯所以最馀杭而甲灵隐也。

杭自郡城抵四封,丛山复湖,易为形胜。

先是领郡者,有相里君造虚白亭,有韩仆射皋作候仙亭,有裴庶子棠棣作观风亭,有卢给事元辅作见山亭,及右司郎中河南元藇最后作此亭。

于是五亭相望,如指之列,可谓佳境殚矣,能事毕矣。

后来者虽有敏心巧目,无所加焉。

故吾继之,述而不作。

长庆三年八月十三日记。

三国论

〔王勃〕 〔唐〕

论曰:汉自顺桓之间,国统屡绝,奸回窃位,阉宦满朝。

士之蹈忠义履冰霜者,居显列则陷犯忏之诛,伏闾则婴党锢之戮。

当是时也,天下之君子,扫地将尽。

虽九伊周、十稷契,不能振已绝之纲,举土崩之势明矣。

熹平中,大黄星见楚宋之分,辽东殷馗曰:“其有真人起于谯沛之间。

”以知曹孟德不为人下,事之明验也。

先时秦帝东游,亦云金陵当有王者兴。

董扶求出,又曰益州有天子气。

从兹而言,则长江剑阁,作吴蜀之限。

天道人谋,有三分之兆,其来尚矣。

然费兴有际,崇替迭来。

每览其书,何能不临卷而永怀,扶事而伊郁也。

尝试论之曰:向使何进纳公业之言而不追董卓,郭汜弃文和之策而不报王允,则东京焚如之祸,关右乱麻之尸,何由而兴哉?

至使乘舆蒙尘于河上,天子露宿于曹阳,百官饥死于墙壁,六宫流离于道路,盖由何公之不明,贾诩之言过也,于是刘岱、乔瑁、张超、孔融之徒,举义兵而天下响应,英雄者骋其骁悍,运其谋能,海内嚣然,与兹大乱矣。

袁本初据四州之地,南向争衡。

刘景升拥十万之师,坐观成败。

区区公路,欲据列郡之尊。

琐琐伯珪,谓保易京之业。

瓒既窘毙,术亦忧终。

谭尚离心,琮琦失守,其故何哉?

有大贤而不能用,睹长策而不能施。

使谓力济九天,智周万物,天下可指麾而定,宇宙可大呼而致也。

呜呼悲夫!

余观三国之君,咸能推诚乐土,忍垢藏疾,从善如不及,闻谏如转规。

其割裂山河鼎足而王宜哉!

孙仲谋承父兄之馀事,委瑜肃之良图,泣周泰之痍,请吕蒙之命,惜休穆之才不加其罪,贤子布之谏而造其门。

用能南开交趾,驱五岭之卒。

东届海隅,兼百越之众。

地方五千里,带甲数十万。

若令登不早卒,休以永年,神器不移于暴酷,则彭蠡衡阳,未可图也。

以先主之宽仁得众,张飞、关羽万人之敌,诸葛孔明管、乐之俦,左提右挈,以取天下,庶几有济矣。

然而丧师失律,败不旋踵。

奔波谦、瓒之间,羁旅袁、曹之手,岂拙于用武,将遇非常敌乎?

初备之南也,樊、邓之士,其从如口。

比到当阳,众十万馀。

操以五千之卒,及长坂纵兵大击,廊然雾散,脱身奔走。

方欲远窜用鲁肃之谋,然投身夏口。

于是诸葛适在军中,向令帷幄有谋,军容宿练,包左车之际,运田单之奇,曹悬兵数千,夜行三百。

轴重不相继,声援不相闻,可不一战而禽也?

坐以十万之众,而无一矢之备,何异驱犬羊之群,饵豺虎之口?

故知应变将略,非武侯所长,斯言近矣。

周瑜方严兵取蜀,会物故于巴邱。

若其人尚存,恐玉垒铜梁,非刘氏有也。

然备数困败而意不折。

终能大起西土者,其惟雅度最优乎?

武侯既没,刘禅举而弃之。

睹谯周之懦词,则忿愤而忘食。

闻姜维之立事,又慷慨而言口。

惜其功垂成而智不济,岂伊时丧?

抑亦人亡,乃知德之不修,栈道灵关,不足恃也。

魏武用兵,仿佛孙吴。

临敌制奇,鲜有丧败,故能东禽狡布,北走强袁,破黄巾于寿张,斩眭固于射犬。

援戈北指,踏顿悬颅。

拥旆南临,刘琮束手。

振威烈而清中夏,挟天子以令诸侯,信超然之雄杰矣。

而弊于褊刻,失于猜诈。

孔融、荀彧,终罹其灾。

孝先、季珪,卒不能免。

愚知操之不怀柔巴蜀,砥定东南,必然之利耶。

文帝富裕春秋,光应禅让,临朝恭俭,博览坟典,文质彬彬,庶几君子者矣。

不能恢崇万代之业,利建七百之基。

骨肉齐于匹夫,衡枢委乎他姓。

远求珠翠,废礼谅堂之中,近抱辛毗,取笑妇人之口。

明帝嗣位,继以奢淫。

征夫困于兵革,人力殚于台榭。

高贵乡公名决有馀,而深沉不足。

其雄才大略,经纬远图,求之数君,并无取焉。

山阳公之坟土未干,陈留王之宾馆已起,天之报施,何其速哉?

故粗而论之,式备劝戒,俾夫来者有以监诸焉。

无题

〔王梵志〕 〔唐〕

世无百年人,强作千年调。

打铁作门限,鬼见拍手笑。

无题

〔王梵志〕 〔唐〕

城外土馒头,馅草在城里。

一人吃一个,莫嫌没滋味。

冬日有怀李白

〔杜甫〕 〔唐〕

寂寞书斋里,终朝独尔思。

更寻嘉树传,不忘角弓诗。

短褐风霜入,还丹日月迟。

未因乘兴去,空有鹿门期。

别李浦之京

〔王昌龄〕 〔唐〕

故园今在灞陵西,江畔逢君醉不迷。

小弟邻庄尚渔猎,一封书寄数行啼。

送韦十二兵曹

〔王昌龄〕 〔唐〕

县职如长缨,终日检我身。

平明趋郡府,不得展故人。

故人念江湖,富贵如埃尘。

迹在戎府掾,心游天台春。

独立浦边鹤,白云长相亲。

南风忽至吴,分散还入秦。

寒夜天光白,海净月色真。

对坐论岁暮,弦悲岂无因。

平生驱驰分,非谓杯酒仁。

出处两不合,忠贞何由伸。

看君孤舟去,且欲歌垂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