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十表·汉兴以来诸侯王年表

太史公曰:殷以前尚矣。

周封五等:公,侯,伯,子,男。

然封伯禽、康叔于鲁、卫,地各四百里,亲亲之义,襃有德也。

太公于齐,兼五侯地,尊勤劳也。

武王、成、康所封数百,而同姓五十五,地上不过百里,下三十里,以辅卫王室。

管、蔡、康叔、曹、郑,或过或损。

厉、幽之后,王室缺,侯伯强国兴焉,天子微,弗能正。

非德不纯,形势弱也。

汉兴,序二等。

高祖末年,非刘氏而王者,若无功上所不置而侯者,天下共诛之。

高祖子弟同姓为王者九国,唯独长沙异姓,而功臣侯者百有余人。

自雁门、太原以东至辽阳,为燕、代国。

常山以南,大行左转,度河、济,阿、甄以东薄海,为齐、赵国。

自陈以西,南至九疑,东带江、淮、谷、泗,薄会稽,为梁、楚、淮南、长沙国:皆外接于胡、越。

而内地北距山以东尽诸侯地,大者或五六郡,连城数十,置百官宫观,僭于天子。

汉独有三河、东郡、颍川、南阳,自江陵以西至蜀,北自云中至陇西,与内史凡十五郡,而公主列侯颇食邑其中。

何者?

天下初定,骨肉同姓少,故广强庶孽,以镇抚四海,用承卫天子也。

汉定百年之间,亲属益疏,诸侯或骄奢,忕邪臣计谋为淫乱,大者叛逆,小者不轨于法,以危其命,殒身亡国。

天子观于上古,然后加惠,使诸侯得推恩分子弟国邑,故齐分为七,赵分为六,梁分为五,淮南分三,及天子支庶子为王,王子支庶为侯,百有余焉。

吴楚时,前后诸侯或以适削地,是以燕、代无北边郡,吴、淮南、长沙无南边郡,齐、赵、梁、楚支郡名山陂海咸纳于汉。

诸侯稍微,大国不过十余城,小侯不过数十里,上足以奉贡职,下足以供养祭祀,以蕃辅京师。

而汉郡八九十,形错诸侯间,犬牙相临,秉其阸塞地利,强本干,弱枝叶之势,尊卑明而万事各得其所矣。

臣迁谨记高祖以来至太初诸侯,谱其下益损之时,令后世得览。

形势虽彊,要之以仁义为本。



译文、注释、简介、赏析

译文

太史公说:殷朝以前年代久远,封爵的情况已不可考知了。周朝的封爵分为五等:公、侯、伯、子、男。封伯禽、康叔于鲁、卫,地域各为四百里,这是以亲亲之义为本,同时也是对有德之人的褒奖。太公封于齐,兼有五个侯爵的封地,这是对勤劳者的尊崇。武王、成王、康王所封的诸侯有数百个,其中与周室同姓者有五十五个,他们的封地最大不过百里,最小者只有三十里,用来辅卫王室。管叔、蔡叔、康叔和曹、郑始封之君,(他们的封地)有的超过爵位应得之数,有的则不足。厉王、幽王以后,周室衰败,争强称霸的诸侯国兴盛起来,天子的力量微弱,不能纠正。这并不是(周王)道德不纯一,而是形势衰弱的缘故。 汉兴以后,封爵为王、侯二等。高祖末年,不是刘氏而称王者,或没有功劳不是天子所封而称侯者,天下共同讨伐他。高祖的子弟同姓而被封为王者有九国,唯独长沙王是异姓,而有功之臣被封为侯者有一百多人。自雁门、太原以东至辽阳,为燕国和代国;常山以南,太行以东,过黄河、济水,以及阿、甄以东一直到海边,为齐国和赵国;从陈以西,南至九疑山,东含江、淮、谷、泗,直到会稽,为梁国、楚国、淮南国、长沙国,这些国的外围都和胡、越接壤。而内地北到太行山以东,都是诸侯王的封地,大的诸侯王国有五六个郡,数十个城,设置百官,建造宫观,超越本分,使用了天子的规模制度。汉朝廷只有河东、河西、河南、东郡、颖川、南阳,以及从江陵以西至蜀地,北从云中至陇西,加上内史共十五个郡,而公主列侯的食邑有不少也在其中。为什么会形成这种局面呢?因为天下初定时,骨肉同姓者较少,所以广泛地使庶子们强大起来,用以镇抚四海,保卫天子。 汉朝平定天下以后百年之间,诸侯王与天子的关系更加疏远,有的诸侯王骄奢起来,习惯于听从奸邪之臣的计谋去做淫乱之事,严重者谋反叛逆,轻微者不守法度,以致危及生命,丧身亡国。天子借鉴上古的办法,然后加赐恩惠,使诸侯王得以施恩惠于子弟,并分封给他们国邑。所以齐分为七国,赵分为六国,梁分为五国,淮南分为三国,连同天子的支庶子被分为王者、诸侯王的支庶子被分为侯者,共有一百多个。吴楚反叛时,有的诸侯王先后因犯罪而被削减封地,因此燕、代失去了北部的郡,吴、淮南、长沙失去了南部的郡,齐、赵、梁、楚的支郡、名山、陂海也都被朝廷收回。诸侯的势力渐渐衰弱,大国不过十余城,小侯不过数十里,对上足以完成贡职。对下足以供养祭祀,用来藩卫京师。而汉王朝直辖的郡有八九十个。交错在诸侯王国之间,犬牙相临,控制着要塞的地利。形成了本干强大、枝叶弱小的形势,使尊卑分明而万事各得其所。 臣迁恭谨地记载了高祖以来至太初间的诸侯王国的情况,用列表的方式记录自始封年用以下各国兴衰损益的时间,使后世得以观览。现今朝廷形势虽强,处理好同诸侯王关系的关键在于以仁义为本。


注释

(表略) “尚”:久远。 “公,侯,伯,于,男”:古代的五等爵位。 “伯禽”:周公旦的儿子。姬姓。字伯禽,亦称禽父。周公东征胜利后,成王把殷民六族和旧奄国地,连同奄民分封给他,国号鲁,为鲁国的始祖。详见本书《鲁周公世家》。“康叔”,周武王(姬发)少弟。名封。初封于康(今河南禹县西北),故称康叔。周公旦诛武庚后,把殷民七族和商故都周围地区封给他,国号卫。为卫国的始祖。详见本书《卫康叔世家》。“鲁”,诸侯国名,在今山东西南部,都曲阜(今山东曲阜)。建于周初,姬姓,公元前二五六年为楚所灭。“卫”,诸侯国名。在今河南北部,都朝歌(今河南淇县)。建于周初,姬姓,公元前二五四年为魏所灭,后在秦的支持下复国,迁都野王(今河南沁阳),作为秦的附庸。公元前二○九年为秦所灭。 “亲亲之义”:谓亲其所当亲。《礼记·中庸》:“仁者人也,亲亲为大。义者宜也,尊贤为大。”《孟子·尽心上》:“亲亲,仁也;敬长,义也。”儒家言仁,由亲及疏,故以亲亲为仁之本。 )“太公”,指吕尚。吕尚,姜姓,吕氏,名尚,一名望。一说字子牙。本居海滨,殷末入周辅佐文王,因年高德尊,有太公之称。后又辅佐武王,在兴周灭商的斗争中起了重大的作用。西周初年官太师(武官名),也称师尚父。因功封于齐,为齐国始祖。事详见本书《齐太公世家》。“齐”,诸侯国名。建于周初,姜姓,始祖吕尚。在今山东北部,都营丘(后称临淄,在今山东淄博市东)。春秋时国力强盛,为五霸之一。春秋末,姜氏被田氏取代,仍称齐。战国时为七雄之一,公元前二二一年为秦所灭。 “武王”:周文王子。姬姓,名发。西周王朝的建立者。他起兵伐纣,联合庸、蜀、羌、髳、微、卢、彭、濮等族东进,最后灭商,建立西周王朝。建都于镐(今陕西西安市西南沣水东岸)。事详本书《周本纪》,“成”,即周成王,武王子,名诵。武王死后继位,因年幼,由叔父周公旦摄政,周公东征胜利后,大规模分封诸侯,巩固了西周王朝的统治。后周公归政于他。事详本书《周本纪》。“康”,即周康王,成王子,名钊。在位时继续推行成王的政策,加强统治,即所谓“成康之治”,刑措不用者四十余年。事详本书《周本纪》。 “管”:指管叔,名鲜。周武王之弟。武王灭商后封他于管(今河南郑州)。与蔡叔、霍叔并称三监,负有监视殷遗民之责。武王死后,成王年幼,周公旦摄政,他和蔡叔等不服,曾和武庚一起叛乱,后被周公旦平定,他被杀死(一说自杀)。事详本书《管蔡世家》。“蔡”,指蔡叔,名度。周武王之弟。武王灭商后封他于蔡(今河南上蔡西南)。武王死后,成王年幼,周公旦摄政时,他和管叔、武庚一起叛乱,事败后他被放逐。事详本书《管蔡世家》。“曹”,周初,武王封弟叔振铎于曹,都陶丘(今山东定陶西南)。有今山东西部。公元前四八七年为宋所灭。“郑”,公元前八○六年周宣王封弟友于郑(今陕西华具东)。周幽王时,桓公姬友见西周将亡,把财产、部族、家属等迁到雒水之东的东虢和郐之间。桓公子武公即位后,先后攻灭郐和东虢,建都新郑(今河南新郑)。公元前三七五年为韩所灭。详见本书《郑世家》。 “厉”:指周厉王姬胡。他任用好利的荣夷公执政,又命令卫巫监视国人,杀死议论他的人,引起反抗。公元前八四二年“国人”发难,他逃奔彘(今山西霍县)。十四年后死于彘。事详本书《周本纪》。“幽”,指周幽王姬宫湦(一作涅)。宣王子,公元前七八一年继位,他任用虢石父执政,剥削严重,再加上地震和旱灾,使人民流离夫所。又进攻六济之戎,大败。因宠爱褒姒,废掉申后和太子宜臼,公元前七七一年,申侯联合曾、犬戎等攻周,他被杀于骊山下。西周灭亡。事详本书《周本纪》。 “侯伯”:诸侯之长。 “九国”:指齐、楚、荆、淮南、燕、赵、梁、淮阳、代。 “长沙”:汉初异姓诸侯王国,始封之王为吴芮。其地域大致相当今湖南全省,都临湘,即今长沙市。 “雁门”:郡名。西汉时治所在善无(今山西右玉南)。辖境相当今山西河曲、五寨、宁武等县以北,恒山以西,内蒙古黄旗海、岱海以南地。“太原”,郡名。治所在晋阳(今山西太原市西南)。辖境相当今山西阳曲、交城、平遥、和顺间的晋中地区。“辽阳”,县名,属辽东郡,故城在今辽宁辽阳市梁水、浑水交会之处。 “燕”:诸侯王国名,汉初辖境约相当今河北北部、北京市和辽宁东部原战国时燕国地。都蓟,故地在今北京市城区西南。据《史记》、《汉书》记载,高帝五年(公元前二○二年)七月,燕王臧荼反,九月,汉兵虏荼,刘邦改立太尉卢绾为燕王。十二年二月,又使樊哙、周勃将兵击燕王绾,立皇子建为燕王。“代”,诸侯王国名。据《史记》、《汉书》记载,高帝六年,封兄喜为代王。七年,更封子如意。九年,如意徙王赵,代地属赵。十一年,分云中郡东部置定襄郡,以定襄、雁门、代、太原四郡置代国,封子恒。辖境约相当今河北西北部,山西中部、西部以及内蒙古河套地区东部。都晋阳,故地在今山西太原市西南。 “常山”:山名,本名恒山,避汉文帝刘恒讳改。为五岳中的北岳,在今河北曲阳县西北。 “大行”:山脉名,亦作“太行”。在今山西高原与河北平原间,东北至西南走向,北起拒马河谷,南至山西、河南边境黄河沿岸。“行”:音háng。 “河”:即黄河。“济”,古四读之一。或作“泲”。据《汉书·地理志》、《水经》,其时济水自今荥阳县北分黄河东出,流经原阳县南、封丘县北,至山东定陶县西,折东北注入巨野泽,又自泽北出经梁山县东,至东阿旧治西,自此以下至济南市北泺口,略同今黄河河道,自泺口以下至海,略同今小清河河道。 “阿”,音ē。县名,即东阿。治所在今山东东阿西南。“甄”,县名。治所在今山东鄄城县北旧城镇。 “齐”:诸侯王国名,汉初辖境约当今山东中部、北部及胶东地区,都临淄,故地在今淄博市东临淄镇。据《史记》、《汉书》记载,高帝六年,以胶东、胶西、临淄、济北、博阳、城阳七十三县立于肥为齐王。“赵”,诸侯王国名。汉初辖境约当今河北邯郸、邢台、沙河等市县和隆尧、永年二县西部地区,都邯郸,故地在今河北邯郸市西南。据《史记》、《汉书》记载,高帝四年封张耳为赵王,同年张耳死。五年,立耳子敖为赵王。九年,废张氏,徙代王刘如意王赵,兼有代地。 “陈”:县名,治所在今河南淮阳。 “九疑”:山名,即九疑山,“疑”,或作“嶷”,又名苍梧山。在今湖南宁远县南。 “江”:即长江。“淮”,即淮水。源出河南桐柏山,东流经河南、安徽等省到江苏省北部入海。“谷”,即谷水。古获水下游流经今安徽砀山县北,有谷水上承砀陂东北流来会,自下通称谷水,东至今江苏徐州市入泗水。“泗”,即泗水。源出山东泗水县东蒙山,西流至今兖州等县,折南经济宁市南鲁镇及鱼台县东,转东南经江苏沛县东,又南至徐州市东北循淤黄河东南流至清江市西南,注入淮河。 “会稽”:指会稽山。在今浙江省中部绍兴、嵊县、诸暨、东阳间。“会”,音guì。 “梁”:诸侯王国。据《史记》、《汉书》记载,汉五年(公元前二○二年)高帝许以“取睢阳以北至谷城皆以王彭越”。春正月下令曰:“魏相国建城侯彭越……其以魏故地王之,号曰梁王,都定陶。”十一年夏,“梁王彭越谋反,废迁蜀,遂夷三族。立子恢为梁王”。刘恢之梁国领东、砀二郡及魏故地。辖境相当今河南开封以东,永城以北,山东曹县、嘉祥以南,和安徽砀山、毫县等地区。治所在睢阳(今河南商丘县南)。“楚”,诸侯王国。《汉书·高帝纪》记载,汉五年春,下令曰:“齐王信习楚风俗,更立为楚王,王淮北,都下邳。”《史记·荆燕世家》记载,汉六年春,“废楚王信,囚之,分其地为二国。……立刘贾以为荆王,王淮东五十二城;高祖弟刘交为楚王,王淮西三十六城”。辖境相当今安徽北部、河南东部淮河北岸一带地区。都彭城(今江苏徐州市)。“淮南”,诸侯王国。据《史记·黥布列传》记载,“汉五年,布遂剖符为淮南王,都六,九江、庐江、衡山、豫章郡皆属布”。《史记·淮南王传》记载,“高祖十一年七月,淮南王黥布反,立子长为淮南王,王黥布故地,凡四郡”。又据《汉书·五行志》,知刘长都寿春。辖境均当今安徽淮河以南,巢湖、肥西以北,塘河以东,凤阳、滁县以西地区。都寿春(今安徽寿县)。“长沙”,据《汉书·高帝纪》记载,“五年……诏曰:‘其以长沙、豫章、象郡、桂林、南海立番君芮为长沙王。’”辖境约当今湖南东部、南部和广西全州,广东连县、阳山等地。都临湘(今湖南长沙市)。 “胡”:我国古代对北方和西方各族的泛称。此处似专指匈奴。“越”:古族名。秦汉以前即已广泛分布于长江中下游以南,部落众多,故又有“百越”之称。此处似专指南越。 “三河”:汉人称河东、河内、河南三郡为“三河”。河东,治所在安邑(今山西夏县西北)。辖境相当今山西沁水以西、霍山以南地区。河内,治所在怀县(今河南武陟西南)。辖境相当今河南黄河以北,京汉铁路(包括汲县)以西地区。河南,冶所在雒阳。今河南洛阳市东北)。辖境相当今河南黄河以南,洛水、伊水下游,双洎河、贾鲁河上游地区及黄河以北原阳县。“东郡”:郡名。治所在濮阳(今河南濮阳西南)。辖境相当今山东东阿、梁山以西,山东郓城、东明、河南范县、长垣北部以北,河南津县以东,山东在平、冠县、河南清封、濮阳、滑县以南地区。“颍川”,郡名。治所在阳翟(今河南禹县)。辖境相当今河南登丰、宝丰以东,尉氏、郾城以西,密县以南,叶县、舞阳以北地区。“南阳”,郡名。治所在宛县(今河南南阳市)。辖境相当今河南熊耳山以南叶县、内乡间和湖北大洪山以北应山、郧县间地区。 “江陵”:古县名。故治在今湖北江陵荆州镇。“蜀”,郡名。治所在成都(今四川成都)。辖境相当今四川松潘以南,北川、彭县、洪雅以西,峨边、石棉以北,邛崃山、大渡河以东,以及大渡河与雅砻江之间康定以甫、冕宁以北地区。 “云中”:郡名。治所在云中(今年蒙古托克托东北)。辖境相当今内蒙古土默特右旗以东,大青山以南,卓资县以西,黄河南岸及长城以北。“陇西”,郡名。治所在狄道(今甘肃临洮南)。辖境相当今甘肃东乡以东的洮河中游,武山以西的渭河上游,礼县以北的西汉水上游及天水市东部地区。 “内史”:古政区名。秦汉时,京畿附近由内史治理,即以官名为名,不称郡。治所在咸阳(今陕西咸阳市东北)。辖境相当今陕西关中平原。 “疏”:疏远。 “忕”:音shì。习惯。 “推恩”:施恩惠于他人。 “齐分为七”:高帝六年(公元前二○一年)封子肥为齐王,有临淄、济北、博阳、城阳、胶东、胶西、琅邪七郡。文帝十六年(公元前一六四年),琅邪郡归汉,其余六郡分置七国:齐、淄川、胶东、胶西、城阳、济北、济南。 “赵分为六”:指景帝二年至中元五年(公元前一五五年至前一四五年),在故赵地先后建立的六王国:广川、河间、中山、清河、常山、赵。 “梁分为五”:《史记·孝景本纪》云:中六年四月,梁孝王薨。“立梁孝王子明为济川王,子彭离为济东王,子定为山阳王,子不识为济阴王,梁分为五。” “淮南分三”:《史记》、《汉书·淮南王传》云:文帝十六年(公元前一六四年),立厉王三子王淮南故地,三分其地:阜陵侯安为淮南王,安阳侯勃为衡山王,阳周侯赐为庐江王。以故淮南四郡分为三国。 “支庶”:宗族旁出支派。 “吴楚时”:指景帝前三年(公元前一五四年)吴楚七国之乱时。 “适”:音zhè。罚罪。 “蕃辅”:屏藩与辅佐。“蕃”,通“藩”。 “阸塞”:险要之地。阸,音è,同厄。 “太初”:汉武帝年号,共四年,公元前一○四年至前一○一年。


简介

《汉兴以来诸侯王年表》是西汉史学家司马迁创作的一篇文言文,收录于《史记》中。是《史记》中的史记卷十七,在“十表”中为第五。“表”是司马迁在《史记》中创立的一种史书体例,是记录大事的年表。



史记·十表·高祖功臣侯者年表

〔司马迁〕 〔汉〕

太史公曰:古者人臣功有五品,以德立宗庙定社稷曰勋,以言曰劳,用力曰功,明其等曰伐,积日曰阅。

封爵之誓曰:“使河如带,泰山若厉。

国以永宁,爰及苗裔。

”始未尝不欲固其根本,而枝叶稍陵夷衰微也。

余读高祖侯功臣,察其首封,所以失之者,曰:异哉新闻!

书曰“协和万国”,迁于夏商,或数千岁。

盖周封八百,幽厉之后,见于春秋。

尚书有唐虞之侯伯,历三代千有馀载,自全以蕃卫天子,岂非笃于仁义,奉上法哉?

汉兴,功臣受封者百有馀人。

天下初定,故大城名都散亡,户口可得而数者十二三,是以大侯不过万家,小者五六百户。

后数世,民咸归乡里,户益息,萧、曹、绛、灌之属或至四万,小侯自倍,富厚如之。

子孙骄溢,忘其先,淫嬖。

至太初百年之间,见侯五,馀皆坐法陨命亡国,秏矣。

罔亦少密焉,然皆身无兢兢于当世之禁云。

居今之世,志古之道,所以自镜也,未必尽同。

帝王者各殊礼而异务,要以成功为统纪,岂可绲乎?

观所以得尊宠及所以废辱,亦当世得失之林也,何必旧闻?

于是谨其终始,表其文,颇有所不尽本末。

著其明,疑者阙之。

后有君子,欲推而列之,得以览焉。

圣贤影响,风云潜契。

高祖应箓,功臣命世。

起沛入秦,凭谋仗计。

纪勋书爵,河盟山誓。

萧曹轻重,绛灌权势。

咸就封国,或萌罪戾。

仁贤者祀,昏虐者替。

永监前修,良惭固蒂。

史记·十表·惠景间侯者年表

〔司马迁〕 〔汉〕

太史公读列封至便侯曰:有以也夫!

长沙王者,着令甲,称其忠焉。

昔高祖定天下,功臣非同姓疆土而王者八国。

至孝惠帝时,唯独长沙全,禅五世,以无嗣绝,竟无过,为籓守职,信矣。

故其泽流枝庶,毋功而侯者数人。

及孝惠讫孝景间五十载,追修高祖时遗功臣,及从代来,吴楚之劳,诸侯子若肺腑,外国归义,封者九十有余。

咸表始终,当世仁义成功之著者也。

史记·十表·建元以来侯者年表

〔司马迁〕 〔汉〕

太史公曰:匈奴绝和亲,攻当路塞。

闽越擅伐,东瓯请降。

二夷交侵,当盛汉之隆,以此知功臣受封侔于祖考矣。

何者?

自诗、书称三代“戎狄是应,荆荼是征”,齐桓越燕伐山戎,武灵王以区区赵服单于,秦缪用百里霸西戎,吴楚之君以诸侯役百越。

况乃以中国一统,明天子在上,兼文武,席卷四海,内辑亿万之众,岂以晏然不为边境征伐哉!

自是后,遂出师北讨强胡,南诛劲越,将卒以次封矣。

史记·十表·建元已来王子侯者年表

〔司马迁〕 〔汉〕

制诏御史:“诸侯王或欲推私恩分子弟邑者,令各条上,朕且临定其号名。

” 太史公曰:盛哉,天子之德!

一人有庆,天下赖之。

史记·十表·汉兴以来将相名臣年表

〔司马迁〕 〔汉〕

索隐述赞:高祖初起,啸命群雄。

天下未定,王我汉中。

三杰既得,六奇献功。

章邯已破,萧何筑宫。

周勃厚重,朱虚至忠。

陈平作相,条侯总戎。

丙魏立志,汤尧饰躬。

天汉之后,表述非功。

史记·十表·秦楚之际月表

〔司马迁〕 〔汉〕

太史公读秦楚之际,曰:初作难,发于陈涉。

虐戾灭秦,自项氏。

拨乱诛暴,平定海内,卒践帝祚,成于汉家。

五年之间,号令三嬗。

自生民以来,未始有受命若斯之亟也。

昔虞、夏之兴,积善累功数十年,德洽百姓,摄行政事,考之于天,然后在位。

汤、武之王,乃由契、后稷修仁行义十馀世,不期而会孟津八百诸侯,犹以为未可,其后乃放弑。

秦起襄公,章于文、缪,献、孝之后,稍以蚕食六国,百有馀载,至始皇乃能并冠带之伦。

以德若彼,用力如此,盖一统若斯之难也。

秦既称帝,患兵革不休,以有诸侯也,于是无尺土之封,堕坏名城,销锋镝,锄豪桀,维万世之安。

然王迹之兴,起于闾巷,合从讨伐,轶于三代,乡秦之禁,适足以资贤者为驱除难耳。

故愤发其所为天下雄,安在无土不王。

此乃传之所谓大圣乎?

岂非天哉,岂非天哉!

非大圣孰能当此受命而帝者乎?

史记·十表·六国年表

〔司马迁〕 〔汉〕

太史公读秦记,至犬戎败幽王,周东徙洛邑,秦襄公始封为诸侯,作西畤用事上帝,僭端见矣。

礼曰:“天子祭天地,诸侯祭其域内名山大川。

”今秦杂戎翟之俗,先暴戾,后仁义,位在籓臣而胪于郊祀,君子惧焉。

及文公逾陇,攘夷狄,尊陈宝,营岐雍之间,而穆公修政,东竟至河,则与齐桓、晋文中国侯伯侔矣。

是后陪臣执政,大夫世禄,六卿擅晋权,征伐会盟,威重于诸侯。

及田常杀简公而相齐国,诸侯晏然弗讨,海内争于战功矣。

三国终之卒分晋,田和亦灭齐而有之,六国之盛自此始。

务在彊兵并敌,谋诈用而从衡短长之说起。

矫称出,誓盟不信,虽置质剖符犹不能约束也。

秦始小国僻远,诸夏宾之,比于戎翟,至献公之后常雄诸侯。

论秦之德义不如鲁卫之暴戾者,量秦之兵不如三晋之彊也,然卒并天下,非必险固便形埶利也,盖若天所助焉。

或曰“东方物所始生,西方物之成孰”。

夫作事者必于东南,收功实者常于西北。

故禹兴于西羌,汤起于亳,周之王也以丰镐伐殷,秦之帝用雍州兴,汉之兴自蜀汉。

  秦既得意,烧天下诗书,诸侯史记尤甚,为其有所刺讥也。

诗书所以复见者,多藏人家,而史记独藏周室,以故灭。

惜哉,惜哉!

独有秦记,又不载日月,其文略不具。

然战国之权变亦有可颇采者,何必上古。

秦取天下多暴,然世异变,成功大。

传曰“法后王”,何也?

以其近己而俗变相类,议卑而易行也。

学者牵于所闻,见秦在帝位日浅,不察其终始,因举而笑之,不敢道,此与以耳食无异。

悲夫!

余于是因秦记,踵春秋之后,起周元王,表六国时事,讫二世,凡二百七十年,著诸所闻兴坏之端。

后有君子,以览观焉。

史记·十表·十二诸侯年表

〔司马迁〕 〔汉〕

太史公读春秋历谱谍,至周厉王,未尝不废书而叹也。

曰:鸣呼,师挚见之矣!

纣为象箸而箕子唏。

周道缺,诗人本之衽席,关雎作。

仁义陵迟,鹿鸣刺焉。

及至厉王,以恶闻其过,公卿惧诛而祸作,厉王遂奔于彘,乱自京师始,而共和行政焉。

是后或力政,彊乘弱,兴师不请天子。

然挟王室之义,以讨伐为会盟主,政由五伯,诸侯恣行,淫侈不轨,贼臣篡子滋起矣。

齐、晋、秦、楚其在成周微甚,封或百里或五十里。

晋阻三河,齐负东海,楚介江淮,秦因雍州之固,四海迭兴,更为伯主,文武所褒大封,皆威而服焉。

是以孔子明王道,干七十馀君,莫能用,故西观周室,论史记旧闻,兴于鲁而次春秋,上记隐,下至哀之获麟,约其辞文,去其烦重,以制义法,王道备,人事浃。

七十子之徒口受其传指,为有所刺讥褒讳挹损之文辞不可以书见也。

鲁君子左丘明惧弟子人人异端,各安其意,失其真,故因孔子史记具论其语,成左氏春秋。

铎椒为楚威王传,为王不能尽观春秋,采取成败,卒四十章,为铎氏微。

赵孝成王时,其相虞卿上采春秋,下观近势,亦著八篇,为虞氏春秋。

吕不韦者,秦庄襄王相,亦上观尚古,删拾春秋,集六国时事,以为八览、六论、十二纪,为吕氏春秋。

及如荀卿、孟子、公孙固、韩非之徒,各往往捃摭春秋之文以著书,不同胜纪。

汉相张苍历谱五德,上大夫董仲舒推春秋义,颇著文焉。

太史公曰:儒者断其义,驰说者骋其辞,不务综其终始。

历人取其年月,数家隆于神运,谱谍独记世谥,其辞略,欲一观诸要难。

于是谱十二诸侯,自共和讫孔子,表见春秋、国语学者所讥盛衰大指著于篇,为成学治古文者要删焉。

史记·十表·三代世表

〔司马迁〕 〔汉〕

太史公曰:五帝、三代之记,尚矣。

自殷以前诸侯不可得而谱,周以来乃颇可着。

孔子因史文次春秋,纪元年,正时日月,盖其详哉。

至于序尚书则略,无年月。

或颇有,然多阙,不可录。

故疑则传疑,盖其慎也。

余读谍记,黄帝以来皆有年数。

稽其历谱谍终始五德之传,古文咸不同,乖异。

夫子之弗论次其年月,岂虚哉!

于是以五帝系谍、尚书集世纪黄帝以来讫共和为世表。

张夫子问褚先生曰:“诗言契、后稷皆无父而生。

今案诸传记咸言有父,父皆黄帝子也,得无与诗谬秋?

” 案:喾是黄帝曾孙,而契、弃是玄孙,故云也。

褚先生曰:“不然。

诗言契生于卵,后稷人夡者,欲见其有天命精诚之意耳。

鬼神不能自成,须人而生,柰何无父而生乎!

一言有父,一言无父,信以传信,疑以传疑,故两言之。

尧知契、稷皆贤人,天之所生,故封之契七十里,后十余世至汤,王天下。

尧知后稷子孙之后王也,故益封之百里,其后世且千岁,至文王而有天下。

诗传曰:‘汤之先为契,无父而生。

契母与姊妹浴于玄丘水,有燕衔卵堕之,契母得,故含之,误吞之,即生契。

契生而贤,尧立为司徒,姓之曰子氏。

子者兹。

兹,益大也。

诗人美而颂之曰“殷社芒芒,天命玄鸟,降而生商”。

商者质,殷号也。

文王之先为后稷,后稷亦无父而生。

后稷母为姜嫄,出见大人迹而履践之,知于身,则生后稷。

姜嫄以为无父,贱而□之道中,牛羊避不践也。

抱之山中,山者养之。

又捐之大泽,鸟覆席食之。

姜嫄怪之,于是知其天子,乃取长之。

尧知其贤才,立以为大农,姓之曰姬氏。

姬者,本也。

诗人美而颂之曰“厥初生民”,深修益成,而道后稷之始也。

’孔子曰:‘昔者尧命契为子氏,为有汤也。

命后稷为姬氏,为有文王也。

大王命季历,明天瑞也。

太伯之吴,遂生源也。

天命难言,非圣人莫能见。

舜、禹、契、后稷皆黄帝子孙也。

黄帝策天命而治天下,德泽深后世,故其子孙皆复立为天子,是天之报有德也。

人不知,以为泛从布衣匹夫起耳。

夫布衣匹夫安能无故而起王天下乎?

其有天命然。

” “黄帝后世何王天下之久远邪?

” 曰:“传云天下之君王为万夫之黔首请赎民之命者帝,有福万世。

黄帝是也。

五政明则修礼义,因天时举兵征伐而利者王,有福千世。

蜀王,黄帝后世也,至今在汉西南五千里,常来朝降,输献于汉,非以其先之有德,泽流后世邪?

行道德岂可以忽秋哉!

人君王者举而观之。

汉大将军霍子孟名光者,亦黄帝后世也。

此可为博闻远见者言,固难为浅闻者说也。

何以言之?

古诸侯以国为姓。

霍者,国名也。

武王封弟叔处于霍,后世晋献公灭霍公,后世为庶民,往来居平阳。

平阳在河东,河东晋地,分为韂国。

以诗言之,亦可为周世。

周起后稷,后稷无父而生。

以三代世传言之,后稷有父名高辛。

高辛,黄帝曾孙。

黄帝终始传曰:‘汉兴百有余年,有人不短不长,出之乡,持天下之政,时有婴儿主,欲行车。

’霍将军者,本居平阳。

臣为郎时,与方士考功会旗亭下,为臣言。

岂不伟哉!

史记·十二本纪·孝武本纪

〔司马迁〕 〔汉〕

孝武皇帝者,孝景中子也。

母曰王太后。

孝景四年,以皇子为胶东王。

孝景七年,栗太子废为临江王,以胶东王为太子。

孝景十六年崩,太子即位,为孝武皇帝。

孝武皇帝初即位,尤敬鬼神之祀。

元年,汉兴已六十馀岁矣,天下乂安,荐绅之属皆望天子封禅改正度也。

而上乡儒术,招贤良,赵绾、王臧等以文学为公卿,欲议古立明堂城南,以朝诸侯。

草巡狩封禅改历服色事未就。

会窦太后治黄老言,不好儒术,使人微得赵绾等奸利事,召案绾、臧,绾、臧自杀,诸所兴为者皆废。

后六年,窦太后崩。

其明年,上徵文学之士公孙弘等。

明年,上初至雍,郊见五畤。

后常三岁一郊。

是时上求神君,舍之上林中氾氏观。

神君者,长陵女子,以子死悲哀,故见神于先后宛若。

宛若祠之其室,民多往祠。

平原君往祠,其后子孙以尊显。

及武帝即位,则厚礼置祠之内中,闻其言,不见其人云。

是时而李少君亦以祠灶、穀道、却老方见上,上尊之。

少君者,故深泽侯入以主方。

匿其年及所生长,常自谓七十,能使物,却老。

其游以方遍诸侯。

无妻子。

人闻其能使物及不死,更馈遗之,常馀金钱帛衣食。

人皆以为不治产业而饶给,又不知其何所人,愈信,争事之。

少君资好方,善为巧发奇中。

尝从武安侯饮,坐中有年九十馀老人,少君乃言与其大父游射处,老人为儿时从其大父行,识其处,一坐尽惊。

少君见上,上有故铜器,问少君。

少君曰:“此器齐桓公十年陈于柏寝。

”已而案其刻,果齐桓公器。

一宫尽骇,以少君为神,数百岁人也。

少君言于上曰:“祠灶则致物,致物而丹沙可化为黄金,黄金成以为饮食器则益寿,益寿而海中蓬莱仙者可见,见之以封禅则不死,黄帝是也。

臣尝游海上,见安期生,食臣枣,大如瓜。

安期生仙者,通蓬莱中,合则见人,不合则隐。

”于是天子始亲祠灶,而遣方士入海求蓬莱安期生之属,而事化丹沙诸药齐为黄金矣。

居久之,李少君病死。

天子以为化去不死也,而使黄锤史宽舒受其方。

求蓬莱安期生莫能得,而海上燕齐怪迂之方士多相效,更言神事矣。

亳人薄诱忌奏祠泰一方,曰:“天神贵者泰一,泰一佐曰五帝。

古者天子以春秋祭泰一东南郊,用太牢具,七日,为坛开八通之鬼道。

”于是天子令太祝立其祠长安东南郊,常奉祠如忌方。

其后人有上书,言“古者天子三年一用太牢具祠神三一:天一,地一,泰一”。

天子许之,令太祝领祠之忌泰一坛上,如其方。

后人复有上书,言“古者天子常以春秋解祠,祠黄帝用一枭破镜。

冥羊用羊。

祠马行用一青牡马。

泰一、皋山山君、地长用牛。

武夷君用乾鱼。

阴阳使者以一牛”。

令祠官领之如其方,而祠于忌泰一坛旁。

其后,天子苑有白鹿,以其皮为币,以发瑞应,造白金焉。

其明年,郊雍,获一角兽,若麃然。

有司曰:“陛下肃祗郊祀,上帝报享,锡一角兽,盖麟云。

”于是以荐五畤,畤加一牛以燎。

赐诸侯白金,以风符应合于天地。

于是济北王以为天子且封禅,乃上书献泰山及其旁邑。

天子受之,更以他县偿之。

常山王有罪,迁,天子封其弟于真定,以续先王祀,而以常山为郡。

然后五岳皆在天子之郡。

其明年,齐人少翁以鬼神方见上。

上有所幸王夫人,夫人卒,少翁以方术盖夜致王夫人及灶鬼之貌云,天子自帷中望见焉。

于是乃拜少翁为文成将军,赏赐甚多,以客礼礼之。

文成言曰:“上即欲与神通,宫室被服不象神,神物不至。

”乃作画云气车,及各以胜日驾车辟恶鬼。

又作甘泉宫,中为台室,画天、地、泰一诸神,而置祭具以致天神。

居岁馀,其方益衰,神不至。

乃为帛书以饭牛,详弗知也,言此牛腹中有奇。

杀而视之,得书,书言其怪,天子疑之。

有识其手书,问之人,果书。

于是诛文成将军而隐之。

其后则又作柏梁、铜柱、承露仙人掌之属矣。

文成死明年,天子病鼎湖甚,巫医无所不致,不愈。

游水发根乃言曰:“上郡有巫,病而鬼下之。

”上召置祠之甘泉。

及病,使人问神君。

神君言曰:“天子毋忧病。

病少愈,强与我会甘泉。

”于是病愈,遂幸甘泉,病良已。

大赦天下,置寿宫神君。

神君最贵者,其佐曰大禁、司命之属,皆从之。

非可得见,闻其音,与人言等。

时去时来,来则风肃然也。

居室帷中。

时昼言,然常以夜。

天子祓,然后入。

因巫为主人,关饮食。

所欲者言行下。

又置寿宫、北宫,张羽旗,设供具,以礼神君。

神君所言,上使人受书其言,命之曰“画法”。

其所语,世俗之所知也,毋绝殊者,而天子独喜。

其事祕,世莫知也。

其后三年,有司言元宜以天瑞命,不宜以一二数。

一元曰建元,二元以长星曰元光,三元以郊得一角兽曰元狩云。

其明年冬,天子郊雍,议曰:“今上帝朕亲郊,而后土毋祀,则礼不答也。

”有司与太史公、祠官宽舒等议:“天地牲角茧栗。

今陛下亲祀后土,后土宜于泽中圜丘为五坛,坛一黄犊太牢具,已祠尽瘗,而从祠衣上黄。

”于是天子遂东,始立后土祠汾阴脽上,如宽舒等议。

上亲望拜,如上帝礼。

礼毕,天子遂至荥阳而还。

过雒阳,下诏曰:“三代邈绝,远矣难存。

其以三十里地封周后为周子南君,以奉先王祀焉。

”是岁,天子始巡郡县,侵寻于泰山矣。

其春,乐成侯上书言栾大。

栾大,胶东宫人,故尝与文成将军同师,已而为胶东王尚方。

而乐成侯姊为康王后,毋子。

康王死,他姬子立为王。

而康后有淫行,与王不相中,相危以法。

康后闻文成已死,而欲自媚于上,乃遣栾大因乐成侯求见言方。

天子既诛文成,后悔恨其早死,惜其方不尽,及见栾大,大悦。

大为人长美,言多方略,而敢为大言,处之不疑。

大言曰:“臣尝往来海中,见安期、羡门之属。

顾以为臣贱,不信臣。

又以为康王诸侯耳,不足予方。

臣数言康王,康王又不用臣。

臣之师曰:‘黄金可成,而河决可塞,不死之药可得,仙人可致也。

’臣恐效文成,则方士皆掩口,恶敢言方哉!

”上曰:“文成食马肝死耳。

子诚能修其方,我何爱乎!

”大曰:“臣师非有求人,人者求之。

陛下必欲致之,则贵其使者,令有亲属,以客礼待之,勿卑,使各佩其信印,乃可使通言于神人。

神人尚肯邪不邪。

致尊其使,然后可致也。

”于是上使先验小方,斗旗,旗自相触击。

是时上方忧河决,而黄金不就,乃拜大为五利将军。

居月馀,得四金印,佩天士将军、地土将军、大通将军、天道将军印。

制诏御史:“昔禹疏九江,决四渎。

间者河溢皋陆,隄繇不息。

朕临天下二十有八年,天若遗朕士而大通焉。

乾称‘蜚龙’,‘鸿渐于般’,意庶几与焉。

其以二千户封地士将军大为乐通侯。

”赐列侯甲第,僮千人。

乘舆斥车马帷帐器物以充其家。

又以卫长公主妻之,赍金万斤,更名其邑曰当利公主。

天子亲如五利之第。

使者存问所给,连属于道。

自大主将相以下,皆置酒其家,献遗之。

于是天子又刻玉印曰“天道将军”,使使衣羽衣,夜立白茅上,五利将军亦衣羽衣,立白茅上受印,以示弗臣也。

而佩“天道”者,且为天子道天神也。

于是五利常夜祠其家,欲以下神。

神未至而百鬼集矣,然颇能使之。

其后治装行,东入海,求其师云。

大见数月,佩六印,贵振天下,而海上燕齐之间,莫不搤捥而自言有禁方,能神仙矣。

其夏六月中,汾阴巫锦为民祠魏脽后土营旁,见地如钩状,掊视得鼎。

鼎大异于众鼎,文镂毋款识,怪之,言吏。

吏告河东太守胜,胜以闻。

天子使使验问巫锦得鼎无奸诈,乃以礼祠,迎鼎至甘泉,从行,上荐之。

至中山,晏温,有黄云盖焉。

有麃过,上自射之,因以祭云。

至长安,公卿大夫皆议请尊宝鼎。

天子曰:“间者河溢,岁数不登,故巡祭后土,祈为百姓育穀。

今年丰庑未有报,鼎曷为出哉?

”有司皆曰:“闻昔大帝兴神鼎一,一者一统,天地万物所系终也。

黄帝作宝鼎三,象天地人也。

禹收九牧之金,铸九鼎,皆尝 烹上帝鬼神。

遭圣则兴,迁于夏商。

周德衰,宋之社亡,鼎乃沦伏而不见。

颂云‘自堂徂基,自羊徂牛。

鼐鼎及鼒,不虞不骜,胡考之休’。

今鼎至甘泉,光润龙变,承休无疆。

合兹中山,有黄白云降盖,若兽为符,路弓乘矢,集获坛下,报祠大飨。

惟受命而帝者心知其意而合德焉。

鼎宜见于祖祢,藏于帝廷,以合明应。

”制曰:“可。

” 入海求蓬莱者,言蓬莱不远,而不能至者,殆不见其气。

上乃遣望气佐侯其气云。

其秋,上幸雍,且郊。

或曰“五帝,泰一之佐也。

宜立泰一而上亲郊之”。

上疑未定。

齐人公孙卿曰:“今年得宝鼎,其冬辛巳朔旦冬至,与黄帝时等。

”卿有札书曰:“黄帝得宝鼎宛,问于鬼臾区。

区对曰:‘帝得宝鼎神策,是岁己酉朔旦冬至,得天之纪,终而复始。

’于是黄帝迎日推策,后率二十岁得朔旦冬至,凡二十推,三百八十年。

黄帝仙登于天。

”卿因所忠欲奏之。

所忠视其书不经,疑其妄书,谢曰:“宝鼎事已决矣,尚何以为!

”卿因嬖人奏之。

上大说,召问卿。

对曰:“受此书申功,申功已死。

”上曰:“申功何人也?

”卿曰:“申功,齐人也。

与安期生通,受黄帝言,无书,独有此鼎书。

曰‘汉兴复当黄帝之时。

汉之圣者在高祖之孙且曾孙也。

宝鼎出而与神通,封禅。

封禅七十二王,唯黄帝得上泰山封’。

申功曰:‘汉主亦当上封,上封则能仙登天矣。

黄帝时万诸侯,而神灵之封居七千。

天下名山八,而三在蛮夷,五在中国。

中国华山、首山、太室、泰山、东莱,此五山黄帝之所常游,与神会。

黄帝且战且学仙。

患百姓非其道,乃断斩非鬼神者。

百馀岁然后得与神通。

黄帝郊雍上帝,宿三月。

鬼臾区号大鸿,死葬雍,故鸿冢是也。

其后于黄帝接万灵明廷。

明廷者,甘泉也。

所谓寒门者,谷口也。

黄帝采首山铜,铸鼎荆山下。

鼎既成,有龙垂胡珣下迎黄帝。

黄帝上骑,群臣后宫从上龙七十馀人,乃上去。

馀小臣不得上,乃悉持龙珣,龙珣拔,堕黄帝之弓。

百姓仰望黄帝既上天,乃抱其弓与龙胡珣号。

故后世因名其处曰鼎湖,其弓曰乌号。

’”于是天子曰:“嗟乎!

吾诚得如黄帝,吾视去妻子如脱鵕耳。

”乃拜卿为郎,东使候神于太室。

上遂郊雍,至陇西,西登空桐,幸甘泉。

令祠官宽舒等具泰一祠坛,坛放薄忌泰一坛,坛三垓。

五帝坛环居其下,各如其方,黄帝西南,除八通鬼道。

泰一所用,如雍一畤物,而加醴枣脯之属,杀一犛牛以为俎豆牢具。

而五帝独有俎豆醴进。

其下四方地,为餟食群神从者及北斗云。

已祠,胙馀皆燎之。

其牛色白,鹿居其中,彘在鹿中,水而洎之。

祭日以牛,祭月以羊彘特。

泰一祝宰则衣紫及绣。

五帝各如其色,日赤,月白。

十一月辛已朔旦冬至,昧爽,天子始郊拜泰一。

朝朝日,夕夕月,则揖。

而见泰一如雍礼。

其赞飨曰:“天始以宝鼎神策授皇帝,朔而又朔,终而复始,皇帝敬拜见焉。

”而衣上黄。

其祠列火满坛,坛旁烹炊具。

有司云“祠上有光焉”。

公卿言“皇帝始郊见泰一云阳,有司奉瑄玉嘉牲荐飨。

是夜有美光,及昼,黄气上属天。

”太史公、祠官宽舒等曰:“神灵之休,祐福兆祥,宜因此地光域立泰畤坛以明应。

令太祝领,及腊间祠。

三岁天子一郊见。

” 其秋,为伐南越,告祷泰一,以牡荆画幡日月北斗登龙,以象天一三星,为泰一锋,名曰“灵旗”。

为兵祷,则太史奉以指所伐国。

而五利将军使不敢入海,之泰山祠。

上使人微随验,实无所见。

五利妄言见其师,其方尽,多不雠。

上乃诛五利。

其冬,公孙卿候神河南,见仙人迹缑氏城上,有物若雉,往来城上。

天子亲幸缑氏城视迹。

问卿:“得毋效文成、五利乎?

”卿曰:“仙者非有求人主,人主求之。

其道非少宽假,神不来。

言神事,事如迂诞,积以岁乃可致。

”于是郡国各除道,缮治宫观名山神祠所,以望幸矣。

其年,既灭南越,上有嬖臣李延年以好音见。

上善之,下公卿议,曰:“民间祠尚有鼓舞之乐,今郊祠而无乐,岂称乎?

”公卿曰:“古者祀天地皆有乐,而神祇可得而礼。

”或曰:“泰帝使素女鼓五十弦瑟,悲,帝禁不止,故破其瑟为二十五弦。

”于是塞南越,祷祠泰一、后土,始用乐舞,益召歌儿,作二十五弦及箜篌瑟自此起。

其来年冬,上议曰:“古者先振兵泽旅,然后封禅。

”乃遂北巡朔方,勒兵十馀万,还祭黄帝冢桥山,泽兵须如。

上曰:“吾闻黄帝不死,今有冢,何也?

”或对曰:“黄帝已仙上天,群臣葬其衣冠。

”即至甘泉,为且用事泰山,先类祠泰一。

自得宝鼎,上与公卿诸生议封禅。

封禅用希旷绝,莫知其仪礼,而群儒采封禅尚书、周官、王制之望祀射牛事。

齐人丁公年九十馀,曰:“封者,合不死之名也。

秦皇帝不得上封。

陛下必欲上,稍上即无风雨,遂上封矣。

”上于是乃令诸儒习射牛,草封禅仪。

数年,至且行。

天子既闻公孙卿及方士之言,黄帝以上封禅,皆致怪物与神通,欲放黄帝以尝接神仙人蓬莱士,高世比德于九皇,而颇采儒术以文之。

群儒既以不能辩明封禅事,又牵拘于诗书古文而不敢骋。

上为封祠器示群儒,群儒或曰“不与古同”,徐偃又曰“太常诸生行礼不如鲁善”,周霸属图封事,于是上绌偃、霸,尽罢诸儒弗用。

三月,遂东幸缑氏,礼登中岳太室。

从官在山下闻若有言“万岁”云。

问上,上不言。

问下,下不言。

于是以三百户封太室奉祠,命曰崇高邑。

东上泰山,山之草木叶未生,乃令人上石立之泰山颠。

上遂东巡海上,行礼祠八神。

齐人之上疏言神怪奇方者以万数,然无验者。

乃益发船,令言海中神山者数千人求蓬莱神人。

公孙卿持节常先行候名山,至东莱,言夜见一人,长数丈,就之则不见,见其迹甚大,类禽兽云。

群臣有言见一老父牵狗,言“吾欲见巨公”,已忽不见。

上既见大迹,未信,及群臣有言老父,则大以为仙人也。

宿留海上,与方士传车及间使求仙人以千数。

四月,还至奉高。

上念诸儒及方士言封禅人人殊,不经,难施行。

天子至梁父,礼祠地主。

乙卯,令侍中儒者皮弁荐绅,射牛行事。

封泰山下东方,如郊祠泰一之礼。

封广丈二尺,高九尺,其下则有玉牒书,书祕。

礼毕,天子独与侍中奉车子侯上泰山,亦有封。

其事皆禁。

明日,下阴道。

丙辰,禅泰山下阯东北肃然山,如祭后土礼。

天子皆亲拜见,衣上黄而尽用乐焉。

江淮间一茅三脊为神藉。

五色土益杂封。

纵远方奇兽蜚禽及白雉诸物,颇以加祠。

兕旄牛犀象之属弗用。

皆至泰山然后去。

封禅祠,其夜若有光,昼有白云起封中。

天子从封禅还,坐明堂,群臣更上寿。

于是制诏御史:“朕以眇眇之身承至尊,兢兢焉惧弗任。

维德菲薄,不明于礼乐。

修祀泰一,若有象景光,箓如有望,依依震于怪物,欲止不敢,遂登封泰山,至于梁父,而后禅肃然。

自新,嘉与士大夫更始,赐民百户牛一酒十石,加年八十孤寡布帛二匹。

复博、奉高、蛇丘、历城,毋出今年租税。

其赦天下,如乙卯赦令。

行所过毋有复作。

事在二年前,皆勿听治。

”又下诏曰:“古者天子五载一巡狩,用事泰山,诸侯有朝宿地。

其令诸侯各治邸泰山下。

” 天子既已封禅泰山,无风雨菑,而方士更言蓬莱诸神山若将可得,于是上欣然庶几遇之,乃复东至海上望,冀遇蓬莱焉。

奉车子侯暴病,一日死。

上乃遂去,并海上,北至碣石,巡自辽西,历北边至九原。

五月,返至甘泉。

有司言宝鼎出为元鼎,以今年为元封元年。

其秋,有星茀于东井。

后十馀日,有星茀于三能。

望气王朔言:“候独见其星出如瓠,食顷复入焉。

”有司言曰:“陛下建汉家封禅,天其报德星云嘒” 其来年冬,郊雍五帝,还,拜祝祠泰一。

赞飨曰:“德星昭衍,厥维休祥。

寿星仍出,渊耀光明。

信星昭见,皇帝敬拜泰祝之飨。

” 其春,公孙卿言见神人东莱山,若云“见天子”。

天子于是幸缑氏城,拜卿为中大夫。

遂至东莱,宿留之数日,毋所见,见大人迹。

复遣方士求神怪采芝药以千数。

是岁旱。

于是天子既出毋名,乃祷万里沙,过祠泰山。

还至瓠子,自临塞决河,留二日,沈祠而去。

使二卿将卒塞决河,河徙二渠,复禹之故迹焉。

是时既灭南越,越人勇之乃言“越人俗信鬼,而其祠皆见鬼,数有效。

昔东瓯王敬鬼,寿至百六十岁。

后世谩怠,故衰秏”。

乃令越巫立越祝祠,安台无坛,亦祠天神上帝百鬼,而以鸡卜。

上信之,越祠鸡卜始用焉。

公孙卿曰:“仙人可见,而上往常遽,以故不见。

今陛下可为观,如缑氏城,置脯枣,神人宜可致。

且仙人好楼居。

”于是上令长安则作蜚廉桂观,甘泉则作益延寿观,使卿持节设具而候神人,乃作通天台,置祠具其下,将招来神仙之属。

于是甘泉更置前殿,始广诸宫室。

夏,有芝生殿防内中。

天子为塞河,兴通天台,若有光云,乃下诏曰:“甘泉防生芝九茎,赦天下,毋有复作。

” 其明年,伐朝鲜。

夏,旱。

公孙卿曰:“黄帝时封则天旱,乾封三年。

”上乃下诏曰:“天旱,意乾封乎?

其令天下尊祠灵星焉。

” 其明年,上郊雍,通回中道,巡之。

春,至鸣泽,从西河归。

其明年冬,上巡南郡,至江陵而东。

登礼潜之天柱山,号曰南岳。

浮江,自寻阳出枞阳,过彭蠡,祀其名山川。

北至琅邪,并海上。

四月中,至奉高修封焉。

初,天子封泰山,泰山东北阯古时有明堂处,处险不敞。

上欲治明堂奉高旁,未晓其制度。

济南人公玉带上黄帝时明堂图。

明堂图中有一殿,四面无壁,以茅盖,通水,圜宫垣为衤复道,上有楼,从西南入,命曰昆仑,天子从之入,以拜祠上帝焉。

于是上令奉高作明堂汶上,如带图。

及五年修封,则祠泰一、五帝于明堂上坐,令高皇帝祠坐对之。

祠后土于下房,以二十太牢。

天子从昆仑道入,始拜明堂如郊礼。

礼毕,燎堂下。

而上又上泰山,有祕祠其颠。

而泰山下祠五帝,各如其方,黄帝并赤帝,而有司侍祠焉。

泰山上举火,下悉应之。

其后二岁,十一月甲子朔旦冬至,推历者以本统。

天子亲至泰山,以十一月甲子朔旦冬至日祠上帝明堂,每修封禅。

其赞飨曰:“天增授皇帝泰元神策,周而复始。

皇帝敬拜泰一。

”东至海上,考入海及方士求神者,莫验,然益遣,冀遇之。

十一月乙酉,柏梁灾。

十二月甲午朔,上亲禅高里,祠后土。

临渤海,将以望祠蓬莱之属,冀至殊庭焉。

上还,以柏梁灾故,朝受计甘泉。

公孙卿曰:“黄帝就青灵台,十二日烧,黄帝乃治明庭。

明庭,甘泉也。

”方士多言古帝王有都甘泉者。

其后天子又朝诸侯甘泉,甘泉作诸侯邸。

勇之乃曰:“越俗有火灾,复起屋必以大,用胜服之。

”于是作建章宫,度为千门万户。

前殿度高未央,其东则凤阙,高二十馀丈。

其西则唐中,数十里虎圈。

其北治大池,渐台高二十馀丈,名曰泰液池,中有蓬莱、方丈、瀛洲、壶梁,象海中神山龟鱼之属。

其南有玉堂、璧门、大鸟之属。

乃立神明台、井幹楼,度五十馀丈,辇道相属焉。

夏,汉改历,以正月为岁首,而色上黄,官名更印章以五字。

因为太初元年。

是岁,西伐大宛。

蝗大起。

丁夫人、雒阳虞初等以方祠诅匈奴、大宛焉。

其明年,有司言雍五畤无牢熟具,芬芳不备。

乃命祠官进畤犊牢具,五色食所胜,而以木禺马代驹焉。

独五帝用驹,行亲郊用驹。

及诸名山川用驹者,悉以木禺马代。

行过,乃用驹。

他礼如故。

其明年,东巡海上,考神仙之属,未有验者。

方士有言“黄帝时为五城十二楼,以候神人于执期,命曰迎年”。

上许作之如方,名曰明年。

上亲礼祠上帝,衣上黄焉。

公玊带曰:“黄帝时虽封泰山,然风后、封钜、岐伯令黄帝封东泰山,禅凡山合符,然后不死焉。

”天子既令设祠具,至东泰山,东泰山卑小,不称其声,乃令祠官礼之,而不封禅焉。

其后令带奉祠候神物。

夏,遂还泰山,修五年之礼如前,而加禅祠石闾。

石闾者,在泰山下阯南方,方士多言此仙人之闾也,故上亲禅焉。

其后五年,复至泰山修封,还过祭常山。

今天子所兴祠,泰一、后土,三年亲郊祠,建汉家封禅,五年一修封。

薄忌泰一及三一、冥羊、马行、赤星,五,宽舒之祠官以岁时致礼。

凡六祠,皆太祝领之。

至如八神诸神,明年、凡山他名祠,行过则祀,去则已。

方士所兴祠,各自主,其人终则已,祠官弗主。

他祠皆如其故。

今上封禅,其后十二岁而还,遍于五岳、四渎矣。

而方士之候祠神人,入海求蓬莱,终无有验。

而公孙卿之候神者,犹以大人迹为解,无其效。

天子益怠厌方士之怪迂语矣,然终羁縻弗绝,冀遇其真。

自此之后,方士言祠神者弥众,然其效可睹矣。

太史公曰:余从巡祭天地诸神名山川而封禅焉。

入寿宫侍祠神语,究观方士祠官之言,于是退而论次自古以来用事于鬼神者,具见其表里。

后有君子,得以览焉。

至若俎豆珪币之详,献酬之礼,则有司存焉。

  孝武纂极,四海承平。

志尚奢丽,尤敬神明。

坛开八道,接通五城。

朝亲五利,夕拜文成。

祭非祀典,巡乖卜征。

登嵩勒岱,望景传声。

迎年祀日,改历定正。

疲秏中土,事彼边兵。

日不暇给,人无聊生。

俯观嬴政,几欲齐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