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调歌头·舟次扬州,和杨济翁、周显先韵

落日塞尘起,胡骑猎清秋。

汉家组练十万,列舰耸层楼。

谁道投鞭飞渡,忆昔鸣髇血污,风雨佛狸愁。

季子正年少,匹马黑貂裘。

今老矣,搔白首,过扬州。

倦游欲去江上,手种橘千头。

二客东南名胜,万卷诗书事业,尝试与君谋:莫射南山虎,直觅富民侯。



译文、注释、简介、赏析

译文

落日雄浑,边境上战争的烟尘涌起,秋高气爽,金兵大举进犯我领地。看我雄壮的十万大军奋勇迎敌,江面上排列的战舰如高楼耸立。谁说苻坚的士兵投鞭就能截断江流,想当年冒顿谋杀生父,响箭上染满血迹,佛狸南侵在风雨中节节败退,最终也死在他自己的亲信手里。年轻时我像苏秦一样英姿飒爽,跨着战马身披貂裘为国奔走效力。如今我一事无成人已渐老,搔着白髮又经过这扬州旧地。我已经厌倦了官宦生涯,真想到江湖间种桔游憩。你们二位都是东南的名流,胸藏万卷诗书前程无比。让我尝试着为你们出谋划策:不要学李广在南山闲居射虎,去当个“富民侯”才最为相宜。


注释

“舟次扬州和杨济翁、周显先韵”句:一作“舟次扬州和人韵”。次,停泊。杨济翁:杨炎正,吉水人,杨邦乂之孙,杨万里族弟。宋·杨万里《诚斋诗话》:“予族弟炎正,字济翁。……济翁年五十二乃及第。初任宁远簿,甚为京丞相所知。”按:据《宋会要辑稿·职官门》各卷之记事,知杨氏于庆元中任吏部架阁,嘉定中改大理司直,并历守藤、琼等州。其早年或曾久居京口或扬州,故与寓居京口之稼轩相识甚早。周显先:未详。稼轩诗集有和周显先韵之七绝二首。塞尘起:边疆发生了战事。胡骑猎清秋:古代北方的敌人经常于秋高马肥之时南犯。胡骑,此指金兵。猎,借指发动战争。组练:“组甲被练”的简称,分别指军士所服的两种衣甲,这里指装备精良的军队。《左传·襄公三年》:“春,楚子重伐吴,……使邓寥帅组甲三百、被练三千以侵吴。”注:“组甲被练皆战备也。组甲,漆甲成组文;被练,练袍。”层楼:四卷本作“高楼”。投鞭:用投鞭断流事。前秦苻坚举兵南侵东晋,号称九十万大军,他曾自誇说:“以吾之众旅,投鞭于江,足断其流。”(《晋书·卷一百十四·苻坚载记》)结果淝水一战,大败而归。此喻完颜亮南侵时的嚣张气焰,并暗示其最终败绩。飞渡:《晋书·卷三十四·杜预传》:“预又遣牙门管定、周旨、伍巢等率奇兵八百,汎舟夜渡,以袭乐乡。吴都督孙歆震恐,与伍延书曰:‘北来诸军乃飞渡江也。’”鸣髇(xiāo)血污:《史记·卷一百一十·匈奴传》:“匈奴单于曰头曼,……单于有太子名冒顿。后有所爱阏氏,生少子,而单于欲废冒顿而立少子,乃使冒顿质于月氏。冒顿既质于月氏,而头曼急击月氏。月氏欲杀冒顿,冒顿盗其善马,骑之亡归。头曼以为壮,令将万骑。冒顿乃作为鸣镝,习勒其骑射,令曰:‘鸣镝所射而不悉射者,斩之。’行猎鸟兽,有不射鸣镝所射者,辄斩之。已而冒顿以鸣镝自射其善马,左右或不敢射者,冒顿立斩不射善马者。居顷之,复以鸣镝自射其爱妻,左右或颇恐,不敢射,冒顿又复斩之。居顷之,冒顿出猎,以鸣镝射单于善马,左右皆射之。于是冒顿知其左右皆可用。从其父单于头曼猎,以鸣镝射头曼,其左右亦皆随鸣镝而射杀单于头曼,遂尽诛其后母与弟及大臣不听从者。冒顿自立为单于。”。鸣髇,即鸣镝;血污,指死于非命。佛(bì)狸: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小字佛狸,曾率师南侵至长江北岸,此借指金主完颜亮。“忆昔鸣髇血污,风雨佛狸愁”句:指金主亮南侵为部属所杀而言。《两朝纲目备要·卷十三》:“(完颜)亮引兵南侵,国人不堪其虐,以十月丁未共立其从弟东京留守葛王袖为帝。诸将闻之,弑亮于扬州?洲镇之龟山寺。”“季子正年少,匹马黑貂裘”句:苏秦字季子,战国时的策士,以合纵策游说诸侯佩六国相印。《战国策·卷十八·〈赵策一·苏秦说李兑〉》:“李兑送苏秦明月之珠,和氏之璧,黑貂之裘,黄金百镒。苏秦得以为用,西入于秦。”宋高宗绍兴三十一年(公元一一六一年)辛巳,金主完颜亮大举南侵,稼轩与耿京举义山东,其后金主亮师丧身死,稼轩亦奉表南归。“今老矣,搔白首,过扬州”句:谓今过扬州,人已中年,不堪回首当年。搔白首,暗用杜甫《梦李白》诗意:“出门搔白首,若负平生志。”倦游:倦于宦游,即厌于做官。橘千头:《襄阳耆旧传·李衡》:“(李)衡每欲治家,(妻)英习辄不听,后密遣客十人,于武陵龙阳氾洲上作宅,种柑橘千株。临死,敕儿曰:‘汝母恶我治家,故穷如是。然吾州里有千头木奴,不责汝食,岁上一绢,亦可足用耳。’”“倦游欲去江上,手种橘千头”句:欲退隐江上,种橘消愁。东南名胜:《资治通鉴·卷一一二·晋纪》“今之贵要腹心,有时流清望者谁乎?岂可云无佳胜!”胡三省注:“江东人士,其名位通显于时者,率谓之佳胜、名胜。”杨济翁与周显先皆东南一带的名士。万卷诗书事业:化用唐·杜甫《奉赠韦左丞丈二十二韵》诗意:“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二客东南名胜,万卷诗书事业,尝试与君谋。”句:称颂友人学富志高,愿为之谋划。南山虎:《史记·卷一百零九·李将军列传》:“广家与故颍阴侯孙屏野居蓝田南山中,射猎。……于是天子乃召拜广为右北平太守。……广出猎,见草中石,以为虎而射之,中石没镞。视之,石也,因复更射之,终不能复入石矣。广所居郡闻有虎,尝自射之。及居右北平射虎,虎腾伤广,广亦竟杀之。”富民侯:《汉书·卷九十六下·西域传》:“自武帝初通西域、置校尉,屯田渠犁。是时,军旅连出,师行三十二年,海内虚耗。……上既悔远征伐,……由是不复出军。而封丞相车千秋为富民侯,以明休息,思富养民也。”《汉书·卷二十四上·食货志》:“武帝末年悔征战之事,乃封丞相为富民侯。”“莫射南山虎,直觅富民侯。”句:感叹朝廷偃武修文,做军事工作没有出路。


简介

这首词约作于淳熙五年(公元1178年)当时作者以大理少卿出领湖北转运副使,溯江西行赴湖北任所,途中泊驻扬州,与友人杨济翁(炎正)、周显先有词作往来唱和,此词即其一。周显先生平未详。杨济翁则是有名词人,其原唱《水调歌头·登多景楼》存于《西樵语业》中,是忧愤时局,感慨“报国无路”之作。作者在南归之前,在山东、河北等地区从事抗金活动,到过扬州,又读到友人伤时的词章,心潮澎湃,遂写下这一首抚今追昔的和韵词作。这首词的上阕气势沉雄豪放,表现了少年时期抗敌报国建立功业的英雄气概;下阕则抒发了理想不能实现的悲愤,貌似旷达实则感慨极深,失路英雄的忧愤与失望情绪跃然纸上。全词与作者的《鹧鸪天·有客慨然谈功名因追念少年时事戏作》从内容到分片结构上都很相近,可以参读。



龙赋

〔王安石〕 〔宋〕

龙之为物,能合能散,能潜能见,能弱能强,能微能章。

惟不可见,所以莫知其乡。

惟不可畜,所以异于牛羊。

变而不可测,动而不可驯。

则常出乎害人,而未始出乎害人,夫此所以为仁。

为仁无已,则常至乎害己,而未始至乎丧己,夫此所以为智。

止则身安,曰惟知几。

动则物利,曰惟知时。

然则,龙终不可见乎,曰:与为类者常见之。

龙赋

〔王安石〕 〔宋〕

龙之为物,能合能散,能潜能见,能弱能强,能微能章。

惟不可见,所以莫知其乡。

惟不可畜,所以异于牛羊。

变而不可测,动而不可驯。

则常出乎害人,而未始出乎害人,夫此所以为仁。

为仁无已,则常至乎害己,而未始至乎丧己,夫此所以为智。

止则身安,曰惟知几。

动则物利,曰惟知时。

然则,龙终不可见乎,曰:与为类者常见之。

念奴娇·赋雨岩,效朱希真体

〔辛弃疾〕 〔宋〕

近来何处有吾愁?

何处还知吾乐?

一点凄凉千古意,独倚西风寥廓。

并竹寻泉,和云种树,唤作真闲客。

此心闲处,未应长藉丘壑。

休说往事皆非,而今云是,且把清尊酌。

醉里不知谁是我,非月非云非鹤。

露冷松梢,风高桂子,醉了还醒却。

北窗高卧,莫教啼鸟惊着。

秋夜月·当初聚散

〔柳永〕 〔宋〕

当初聚散,便唤作、无由再逢伊面。

近日来、不期而会重欢宴。

向尊前、闲暇里,敛著眉儿长叹。

惹起旧愁无限。

盈盈泪眼。

漫向我耳边,作万般幽怨。

奈你自家心下,有事难见。

待信真个,恁别无萦绊。

不免收心,共伊长远。

慈溪县学记

〔王安石〕 〔宋〕

天下不可一日而无政教,故学不可一日而亡于天下。

古者井天下之田,而党庠、遂序、国学之法立乎其中。

乡射饮酒、春秋合乐、养老劳农、尊贤使能、考艺选言之政,至于受成、献馘、讯囚之事,无不出于学。

于此养天下智仁、圣义、忠和之士,以至一偏之伎、一曲之学,无所不养。

而又取士大夫之材行完洁,而其施设已尝试于位而去者,以为之师。

释奠、释菜,以教不忘其学之所自。

迁徙、逼逐,以勉其怠而除其恶。

则士朝夕所见所闻,无非所以治天下国家之道,其服习必于仁义,而所学必皆尽其材。

一日取以备公卿大夫百执事之选,则其材行皆已素定,而士之备选者,其施设亦皆素所见闻而已,不待阅习而后能者也。

古之在上者,事不虑而尽,功不为而足,其要如此而已。

此二帝、三王所以治天下国家而立学之本意也。

后世无井田之法,而学亦或存或废。

大抵所以治天下国家者,不复皆出于学。

而学之士,群居、族处,为师弟子之位者,讲章句、课文字而已。

至其陵夷之久,则四方之学者,废而为庙,以祀孔子于天下,斫木抟土,如浮屠、道士法,为王者象。

州县吏春秋帅其属释奠于其堂,而学士者或不预焉。

盖庙之作,出于学废,而近世之法然也。

今天子即位若干年,颇修法度,而革近世之不然者。

当此之时,学稍稍立于天下矣,犹曰县之士满二百人,乃得立学。

于是慈溪之士,不得有学,而为孔子庙如故,庙又坏不治。

今刘君在中言于州,使民出钱,将修而作之,未及为而去。

时庆历某年也。

后林君肇至,则曰:“古之所以为学者吾不得而见,而法者吾不可以毋循也。

虽然,吾之人民于此,不可以无教。

”即因民钱,作孔子庙,如今之所云,而治其四旁为学舍,讲堂其中,帅县之子弟,起先生杜君醇为之师,而兴于学。

噫!

林君其有道者耶!

夫吏者,无变今之法,而不失古之实,此有道者之所能也。

林君之为,其几于此矣。

林君固贤令,而慈溪小邑,无珍产淫货,以来四方游贩之民。

田桑之美,有以自足,无水旱之忧也。

无游贩之民,故其俗一而不杂。

有以自足,故人慎刑而易治。

而吾所见其邑之士,亦多美茂之材,易成也。

杜君者,越之隐君子,其学行宜为人师者也。

夫以小邑得贤令,又得宜为人师者为之师,而以修醇一易治之俗,而进美茂易成之材,虽拘于法,限于势,不得尽如古之所为,吾固信其教化之将行,而风俗之成也。

夫教化可以美风俗,虽然,必久而后至于善。

而今之吏,其势不能以久也。

吾虽喜且幸其将行,而又忧夫来者之不吾继也,于是本其意以告来者。

类型

朝代

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