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断·卷上·大篆

案大篆者,周宣王太史史籀所作也,或云柱下史始变古文,或同或异,谓之为“篆”。

篆者,传也,传其物理,施之无穷。

甄酆定六书,三曰“篆书”。

八体书法,一曰“大篆”。

又《汉书·艺文志》云:“史籀十五篇。

”并此也。

以史官制之,用以教授,谓之史书,凡九千字。

秦赵高善篆,教始皇少子胡亥书。

又汉元帝、王遵、严延年并工史书是也。

秦焚书,惟《易》与史篇得全。

《吕氏春秋》云:“苍颉造大篆。

”非也。

若苍颉造大篆,则置古文何地?

所谓籀、篆,盖其子孙是也。

史籀,即大篆之祖也。

赞曰:“古文玄胤,太史神书。

千类万象,或龙或鱼。

何词不录,何物不储。

怿思通理,从心所如。

如彼江海,大波洪涛。

如彼音乐,干戚羽旄。



译文、注释、简介、赏析

译文

古文的起源与篆书 案大篆这部古文是由周朝的官员史籀创作的,有人说是史籀在柱下开始改变古文的书写方式,有人说与古文相同或者有所不同,称之为“篆”。篆字的意思是传承,传递着物理的真谛,运用无穷无尽。甄酆确定了六书的分类,其中包括“篆书”三种,八体的书法中有一种叫做“大篆”。《汉书·艺文志》也提到了“史籀的十五篇文”,应该就是这部古文。这部文献由史官来制作,用来教授人民,所以称之为史书,一共有九千个字。秦朝的赵高擅长篆书,教导了始皇帝的幼子胡亥书写。汉朝的元帝、王遵、严延年也都擅长史书的书写。秦朝焚烧了很多书籍,只有《易经》和一部分史书得以保存下来。《吕氏春秋》中说:“苍颉创造了大篆。”这是不对的。如果苍颉创造了大篆的话,那古文怎么办?所谓的篆和籀,指的是史籀及其后代。史籀就是大篆的祖先。 赞美之词:“古文深奥,太史神书。记录了千百种形态,或是龙,或是鱼。没有哪个词语不在其中,没有哪个物品不被珍藏。让人欣喜的思考真理,随心所欲。就像江河大海,巨浪滔滔。就像音乐奏响,战车和羽毛旗飘扬。”


注释

关于大篆,蔡邕《大篆赞》云:“体有大篆,巧妙入神。或象龟文,或比龙鳞。纡体放尾,长翅短身。延颈负翼,状似凌云。”



送陆员外

〔王维〕 〔唐〕

郎署有伊人,居然古人风。

天子顾河北,诏书除征东。

拜手辞上官,缓步出南宫。

九河平原外,七国蓟门中。

阴风悲枯桑,古塞多飞蓬。

万里不见虏,萧条胡地空。

无为费中国,更欲邀奇功。

迟迟前相送,握手嗟异同。

行当封侯归,肯访商山翁。

上张令公

〔王维〕 〔唐〕

珥笔趋丹陛,垂珰上玉除。

步檐青琐闼,方幰画轮车。

市阅千金字,朝闻五色书。

致君光帝典,荐士满公车。

伏奏回金驾,横经重石渠。

从兹罢角抵,且复幸储胥。

天统知尧后,王章笑鲁初。

匈奴遥俯伏,汉相俨簪裾。

贾生非不遇,汲黯自堪疏。

学易思求我,言诗或起予。

当从大夫后,何惜隶人馀。

送祢郎中

〔王维〕 〔唐〕

东郊春草色,驱马去悠悠。

况复乡山外,猿啼湘水流。

岛夷传露版,江馆候鸣驺。

卉服为诸吏,珠官拜本州。

孤莺吟远墅,野杏发山邮。

早晚方归奏,南中才忌秋。

《史通》序

〔刘知几〕 〔唐〕

长安二年,余以著作佐郎兼修国史,寻迁左史,于门下撰起居注。

会转中书舍人,暂停史任,俄兼领其职。

今上即位,除著作郎、太子中允、率更令,其兼修史皆如故。

又属大驾还京,以留后在东都。

无几,驿征入京,专知史事,仍迁秘书少监。

自惟历事二主,从宦两京,遍居司籍之曹,久处载言之职。

昔马融三入东观,汉代称荣。

张华再典史官,晋朝称美。

嗟予小子,兼而有之。

是用职思其忧,不遑启处。

尝以载削余暇,商榷史篇,下笔不休,遂盈筐箧。

于是区分类聚,编而次之。

昔汉世诸儒,集论经传,定之于白虎阁,因名曰《白虎通》。

予既在史馆而成此书,故便以《史通》为目。

且汉求司马迁后,封为史通子,是知史之称通,其来自久。

博采众议,爰定兹名。

凡为廿卷,列之如左,合若干言。

于时岁次庚戌,景龙四年仲春之月也。

史通·内篇·六家第一

〔刘知几〕 〔唐〕

自古帝王编述文籍,《外篇》言之备矣。

古往今来,质文递变,诸史之作,不恒厥体。

榷而为论,其流有六:一曰《尚书》家,二曰《春秋》家,三曰《左传》家,四曰《国语》家,五曰《史记》家,六曰《汉书》家。

今略陈其义,列之于《尚书》家者,其先出于太古。

《易》曰:“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

”故知《书》之所起远矣。

至孔子观书于周室,得虞、夏、商、周四代之典,乃删其善者,定为《尚书》百篇。

孔安国曰:“以其上古之书,谓之《尚书》。

”《尚书璇玑钤》曰:“尚者,上也。

上天垂文象,布节度,如天行也。

”王肃曰:“上所言,下为史所书,故曰《尚书》也。

” 推此三说,其义不同。

盖《书》之所主,本于号令,所以宣王道之正义,发话言于臣下,故其所载,皆典、谟、训、诰、誓、命之文。

至如《尧》、《舜》二典,直序人事,《禹贡》一篇,唯言地理,《洪范》总述灾祥,《顾命》都陈丧礼,兹亦为例不纯者也。

又有《周书》者,与《尚书》相类,即孔氏刊约百篇之外,凡为七十一章。

上自文、武,下终灵、景。

甚有明允笃诚,典雅高义。

时亦有浅末恒说,滓秽相参,殆似后之好事者所增益也。

至若《职方》之言,与《周官》无异。

《时训》之说,比《月令》多同。

期百王之正书,《五经》之别录者也。

自宗周既殒,《书》体遂废,迄乎汉、魏,无能继者。

至晋广陵相鲁国孔衍,以为国史所以表言行,昭法式,至于人理常事,不足备列。

乃删汉、魏诸史,取其美词典言,足为龟镜者,定以篇第,纂成一家。

由是有《汉尚书》、《后汉尚书》、《汉魏尚书》,凡为二十六卷。

至隋秘书监太原王劭,又录开皇、仁寿时事,编而次之,以类相从,各为其目,勒成《隋书》八十卷。

寻其义例,皆准《尚书》。

原夫《尚书》之所记也,若君臣相对,词旨可称,则一时之言,累篇咸载。

如言无足纪,语无可述,若此故事,虽有脱略,而观者不以为非。

爰逮中叶,文籍大备,必剪截今文,摸拟古法,事非改辙,理涉守株。

故舒元所撰《汉》、《魏》等书,不行于代也。

若乃帝王无纪,公卿缺传,则年月失序,爵里难详,斯并昔之所忽,而今之所要。

如君懋《隋书》,虽欲祖述商、周,宪章虞、夏,观其所述,乃似《孔子家语》、临川《世说》,谓画虎不成,反类犬也。

故其书受嗤当代,良有以焉。

《春秋》家者,其先出于三代。

案《汲冢琐语》太丁时事,且为《夏殷春秋》。

孔子曰:“疏记通知远,《书》教也。

”“属辞比事,《春秋》之教也。

”知《春秋》始作,与《尚书》同时。

《琐语》又有《晋春秋》,记献公十七年事。

《国语》云:晋羊舌肸习于春秋,悼公使传其太子。

《左传》昭二年,晋韩宣子来聘,见《鲁春秋》曰:“周礼尽在鲁矣。

”斯则春秋之目,事匪一家。

至于隐没无闻者,不可胜载。

又案《竹书纪年》,其所纪事皆与《鲁春秋》同。

孟子曰:“晋谓之乘,楚谓之梼杌,而鲁谓之春秋,春实一也。

”然则乘与纪年、杌,其皆春秋之别名者乎!

故《墨子》曰:“吾见百国春秋”,盖皆指此也。

逮仲尼之修《春秋》也,乃观周礼之旧法,遵鲁史之遗文。

据行事,仍人道。

就败以明罚,因兴以立功。

假日月而定历数,藉朝聘而正礼乐。

微婉其说,志晦其文。

为不刊之言,著将来之法,故能弥历千载,而其书独行。

又案儒者之说春秋也,以事系日,以日系月。

言春以包夏,举秋以兼冬,年有四时,故错举以为所记之名也。

苟如是,则晏子、虞卿、吕氏、陆贾其书篇第,本无年月,而亦谓之春秋,盖有异于此者也。

至太史公著《史记》,始以天子为本纪,考其宗旨,如法《春秋》。

自是为国史者,皆用斯法。

然时移世异,体式不同。

其所书之事也,皆言罕褒讳,事无黜陟,故马迁所谓整齐故事耳,安得比于《春秋》哉!

《左传》家者,其先出于左丘明。

孔子既著《春秋》,而丘明受经作传。

盖传者,转也,转受经旨,以授后人。

或曰传者,传也,所以传示来世。

案孔安国注《尚书》,亦谓之传,斯则传者,亦训释之义乎。

观《左传》之释经也,言见经文而事详传内,或传无而经有,或经阙而传存。

其言简而要,其事详而博,信圣人之才羽翮,而述者之冠冕也。

逮孔子云没,经传不作。

于时文籍,唯有《战国策》及《太史公书》而已。

至晋著作郎鲁国乐资,乃追采二史,撰为《春秋后传》。

其书始以周贞王续前传鲁哀公后,至王赧入秦,又以秦文王之继周,终于二世之灭,合成三十卷。

当汉代史书,以迁、固为主,而纪传互出,表志相重,于文为烦,颇难周览。

至孝献帝,始命荀悦撮其书为编年体,依《左传》著《汉纪》三十篇。

自是每代国史,皆有斯作,起自后汉,至于高齐。

如张璠、孙盛、干宝、徐广、裴子野、吴均、何之元、王劭等,其所著书,或谓之春秋,或谓之纪,或谓之略,或谓之典,或谓之志。

虽名各异,大抵皆依《左传》以为的准焉。

《国语》家者,其先亦出于左丘明。

既为《春秋内传》,又稽其逸文,纂其别说,分周、鲁、齐、晋、郑、楚、吴、越八国事,起自周穆王,终于鲁悼公,别为《春秋外传国语》,合为二十一篇。

其文以方《内传》,或重出而小异。

然自古名儒贾逵、王肃、虞翻、韦曜之徒,并申以注释,治其章句,此亦《六经》之流,《三传》之亚也。

暨纵横互起,力战争雄,秦兼天下,而著《战国策》。

其篇有东西二周、秦、齐、燕、楚、三晋、宋、卫、中山,合十二国,分为三十三卷。

夫谓之策者,盖录而不序,故即简以为名。

或云,汉代刘向以战国游士为之策谋,因谓之《战国策》。

至孔衍,又以《战国策》所书,未为尽善。

乃引太史公所记,参其异同,删彼二家,聚为一录,号为《春秋后语》。

除二周及宋、卫、中山,其所留者,七国而已。

始自秦孝公,终于楚、汉之际,比于《春秋》,亦尽二百三十余年行事。

始衍撰《春秋时国语》,复撰《春秋后语》,勒成二书,各为十卷。

今行于世者,唯《后语》存焉。

按其书《序》云:“虽左氏莫能加”。

世人皆尤其不量力,不度德。

寻衍之此义,自比于丘明者,当谓《国语》,非《春秋传》也。

必方以类聚,岂多嗤乎!

当汉氏失驭,英雄角力。

司马彪又录其行事,因为《九州春秋》,州为一篇,合为九卷。

寻其体统,亦近代之《国语》也。

自魏都许、洛,三方鼎峙。

晋宅江、淮,四海幅裂。

其君虽号同王者,而地实诸侯。

所在史官,记其国事,为纪传者则规模班、马,创编年者则议拟荀、袁。

于是《史》、《汉》之体大行,而《国语》之风替矣。

《史记》家者,其先出于司马迁。

自《五经》间行,百家竞列,事迹错糅,前后乖舛。

至迁乃鸠集国史,采访家人,上起黄帝,下穷汉武,纪传以统君臣,书表以谱年爵,合百三十卷。

因鲁史旧名,目之曰《史记》。

自是汉世史官所续,皆以《史记》为名。

迄乎东京著书,犹称《汉记》。

至梁武帝,又敕其群臣,上至太初,下终齐室,撰成《通史》六百二十卷。

其书自秦以上,皆以《史记》为本,而别采他说,以广异闻。

至两汉已还,则全录当时纪传,而上下通达,臭味相依。

又吴、蜀二主皆入世家,五胡及拓拔氏列于《夷狄传》。

大抵其体皆如《史记》,其所为异者,唯无表而已。

其后元魏济阴王晖,又著《科录》二百七十卷,其断限亦起自上古,而终于宋年。

其编次多依于放《通史》,而取其行事尤相似者,共为一科,故以《科录》为号。

皇家显庆中,符玺郎陇西李延寿抄撮近代诸史,南起自宋,终于陈,北始自魏,卒于隋,合一百八十篇,号曰《南北史》。

其君臣流别,纪传群分,皆以类相从,各附于本国。

凡此诸作,皆《史记》之流也。

寻《史记》疆宇辽阔,年月遐长,而分以纪传,散以书表。

每论国家一政,而胡、越相悬。

叙君臣一时,而参、商是隔。

此其为体之失者也。

兼其所载,多聚旧记,时采杂言,故使览之者事罕异闻,而语饶重出。

此撰录之烦者也。

况《通史》以降,芜累尤深,遂使学者宁习本书,而怠窥新录。

且撰次无几,而残缺遽多,可谓劳而无功,述者所宜深诫也。

《汉书》家者,其先出于班固。

马迁撰《史记》,终于今上。

自太初已下,阙而不录。

班彪因之,演成《后记》,以续前编。

至子固,乃断自高祖,尽于王莽,为十二纪、十志、八表、七十列传,勒成一史,目为《汉书》。

昔虞、夏之典,商、周之诰,孔氏所撰,皆谓之“书”。

夫以“书”为名,亦稽古之伟称。

寻其创造,皆准子长,但不为“世家”,改“书”曰“志”而已。

自东汉以后,作者相仍,皆袭其名号,无所变革,唯《东观》曰“记”,《三国》曰“志”。

然称谓虽别,而体制皆同。

历观自古,史之所载也,《尚书》记周事,终秦穆,《春秋》述鲁文,止哀公,《纪年》不逮于魏亡,《史记》唯论于汉始。

如《汉书》者,究西都之首末,穷刘氏之废兴,包举一代,撰成一书。

言皆精炼,事甚该密,故学者寻讨,易为其功。

自尔迄今,无改斯道。

于是考兹六家,商榷千载,盖史之流品,亦穷之于此矣。

而朴散淳销,时移世异,《尚书》等四家,其体久废,所可祖述者,唯《左氏》及《汉书》二家而已。

扬州早雁

〔李益〕 〔唐〕

江上三千雁,年年过故宫。

可怜江上月,偏照断根蓬。

水宿闻雁

〔李益〕 〔唐〕

早雁忽为双,惊秋风水窗。

夜长人自起,星月满空江。

师友箴

〔柳宗元〕 〔唐〕

今之世,为人师者众笑之,举世不师,故道益离。

为人友者,不以道而以利,举世无友,故道益弃。

呜呼!

生于是病矣,歌以为箴。

既以儆己,又以诫人。

不师如之何?

吾何以成。

不友如之何?

吾何以增。

吾欲从师,可从者谁。

借有可从,举世笑之。

吾欲取反,谁可取者。

借有可取,中道或舍。

仲尼不生,牙也久死。

二人可作,惧吾不似。

中焉可师,耻焉可友。

谨是二物,用惕尔后。

道苟在焉,佣丐为偶。

道之反是,公侯以走。

内考诸古,外考话物。

师乎友乎,敬尔不忽。

大猎赋(并序)

〔李白〕 〔唐〕

粤若皇唐之挈天地而袭气母兮,粲五叶之葳蕤。

惟开元廓海宇而运斗极兮,总六圣之光熙。

诞金德之纯精兮,漱玉露之华滋。

文章森乎七曜兮,制作参乎两仪,括众妙而为师。

明无幽而不烛兮,泽无远而不施。

慕往昔之三驱兮,顺生杀于四时。

若乃严冬惨切,寒气凛冽。

不周来风,元冥掌雪。

木脱叶,草解节。

土囊烟阴,火井冰闭。

是月也,天子处乎元堂之中,餐八水兮休百工,考王制兮遵国风。

乐农人之闲隙兮,因校猎而讲戎。

乃使神兵出于九阙,天仗罗于四野。

徵水衡与林虞,辨土物之众寡。

千骑飙扫,万乘雷奔。

梢扶桑而拂火云兮,刮月窟而搜寒门。

赫壮观于今古,嶪摇荡于乾坤,此其大略也。

而内以中华为天心,外以穷发为海口。

豁咽喉以洞开,吞荒裔以尽取。

大章按步以来往,夸父振策而奔走。

足迹乎日月之所通,囊括乎阴阳之未有。

君王于是撞鸿钟,发銮音。

出凤阙,开宸襟,驾玉辂之飞龙,历神州之层岑。

游五柞兮瞰三危,挟细柳兮过上林。

攒高牙以总总兮,驻华盖之森森。

于是擢倚天之剑,鸾落月之弓。

昆仑叱兮可倒,宇宙噫兮增雄。

河汉为之却流,川岳为之生风。

羽毛扬兮九天绛,猎火燃兮千山红。

乃召蚩尤之徒,聚长戟,罗广泽。

呵雨师,走风伯。

棱威耀乎雷霆,烜赫震于蛮貊。

陋梁都之体制,鄙灵囿之规格。

而南以衡、霍作襟,北以岱、恒作袪。

夹东海而为堑兮,拖西冥而流渠。

麾九州之珍禽兮,回千群以坌入。

联八荒之奇兽兮,屯万族而来居。

云罗高张,天网密布。

罝罘绵原,峭格掩路。

蠛蠓过而犹碍,蟭螟飞而不度。

彼层霄与翳榛,空翔鸟与伏兔。

从营合技,弥峦被冈。

金戈森行,洗晴野之寒霜。

虹旗电掣,卷长空之飞雪。

吴骖走练,宛马蹀血。

萦众山之联绵,隔远水之明灭。

使五丁推峰,一夫拔木。

下堑高颓,深平险谷。

摆椿栝,开林丛,喤喤呷呷,尽奔突于场中。

而田疆、古冶之畴,乌获、中黄之党,超峥嵘,猎苍莽。

喑呜哮㘚,风旋电往。

脱文豹之皮,抵元熊之掌。

批狻手猱,挟三挈两。

既徒搏以角力,又挥锋而争先。

行甝号以鹗睨兮,气赫火而烟。

拳封貒,肘巨狿。

枭羊应叱以毙踣,猰貐亡而坠巅。

或碎脑以折脊,或喷髓而飞涎。

穷遐荒,荡林薮。

扼土伯,殆天狗。

脱角犀顶,探牙象口。

扫封狐于千里,捩雄虺之九首。

咋腾蛇而仰吞,拖奔兕而却走。

君王于是峨通天,靡星旃。

奔雷车,挥电鞭。

观壮士之效获,顾三军而欣然,曰夫何神詟鬼栗之骇人也。

又命建夔鼓,励武卒。

虽蔺轹之已多,犹拗怒而未歇。

集赤羽兮照日,张乌号兮满月。

戎车监监以陆离,彀骑煌煌而奋发。

鹰犬之所腾捷,飞走之所蹉蹶。

攫麇麚之咆哮,蹂豺貉以挂格。

膏锋染锷,填岩掩窟。

观殊材与逸群,尚挥霍以出没。

别有白?貙、飞驳,穷奇、貙䝡。

牙若错剑,鬣如丛竿。

口吞殳鋋,目极枪橹。

碎琅弧,攫玉弩。

射猛彘,透奔虎。

金镞一发,旁叠四五。

虽凿齿磨牙而致伉,谁谓南山白额之足睹。

总八校,搜四隅。

驰专诸,走都卢。

趫乔林,撇绝壁。

抄獑猢,揽貊〔豸国〕。

囚鼬鼯于峻崖,顿毅玃于穹石。

养由发箭,奇肱飞车。

巧括更羸,妙兼蒲且。

坠鸀鳿于青云,落鸿雁于紫虚。

捎鸧鸹,漂鸬?。

弹地庐,空神居。

斩飞鹏于日域,摧大凤于天墟。

龙伯钓其灵鳌,任公获其巨鱼。

穷造化之谲诡,何神怪之有馀?

所以喷血流川,飞毛洒雪。

乍若乎高天雨兽,上坠于大荒。

又似乎积禽为山,下崩于林穴。

阳乌沮色于旭日,阴兔丧精于明月,思腾装上猎于太清,所恨穹昊之路绝。

而忽也莫不海晏天空,万方来同,虽秦皇与汉武兮,复何足以争雄?

俄而君王茫然改容,愀若有失。

居安思危,防险戒逸。

斯驰骋以狂发,非至理之宏术。

且夫人君以端拱为尊,元妙为宝。

暴殄天物,是谓不道。

乃命去三面之网,示六合之仁。

已杀者皆其犯命,未伤者全其天真。

虽剪毛而不献,岂割鲜以染轮?

解凤凰与鸑鷟兮,旋驺虞与麒麟。

获天宝于陈仓,载非熊于渭滨。

于是享猎徒,封劳苦。

轩行炰,骑酌酤。

韬兵戈,火网罟。

然后登九霄之台,宴八绂之圃。

开日月之扃,辟生灵之户。

圣人作而万物睹,览蒐岐与狩敖,何宣、成之足数?

哂穆王之荒诞,歌白云于西母。

曷若饱人以澹泊之味,醉时以醇和之觞。

鼓之以雷霆,舞之以阴阳?

虞乎神明,狃于道德。

张无外以为罝,琢太朴以为杙。

顿天网以掩之,猎贤俊以御极。

若此之狩,罔有不克。

使天人晏安,草木蕃殖。

六宫斥其珠玉,百姓乐于耕织。

寝郑卫之声,却靡曼之色。

天老掌图,风后侍侧。

是三阶砥平,而皇猷允塞。

岂比夫《子虚》、《上林》、《长杨》、《羽猎》,计麋鹿之多少,夸苑囿之大小者哉?

方将延荣光于后昆,轶元风于邃古。

拥嘉瑞,臻元符,登封于太山,篆德于社首,岂不与乎七十二帝同条而共贯哉?

君王于是回旌,返銮舆。

访广成于至道,问大隗之幽居。

使罔象掇元珠于赤水,天下不知其所如也。

送李中丞、杨判官

〔李嘉祐〕 〔唐〕

射策名先著,论兵气自雄。

能全季布诺,不道鲁连功。

流水蒹葭外,诸山睥睨中。

别君秋日晚,回首夕阳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