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第四十九章·鲁问

鲁君谓子墨子曰:“吾恐齐之攻我也,可救乎?

”子墨子曰:“可。

昔者,三代之圣王禹、汤、文、武,百里之诸侯也,说忠行义,取天下。

三代之暴王桀、纣、幽、厉,雠怨行暴,失天下。

吾愿主君之上者,尊天事鬼,下者爱利百姓,厚为皮币,卑辞令,亟遍礼四邻诸候,驱国而以事齐,患可救也。

非此,顾无可为者。

” 齐将伐鲁,子墨子谓项子牛曰:“伐鲁,齐之大过也。

昔者,吴王东伐越,栖诸会稽。

西伐楚,葆昭王于随。

北伐齐,取国子以归于吴。

诸候报其雠,百姓苦其劳,而弗为用。

是以国为虚戾,身为刑戮也。

昔者智伯伐范氏与中行氏,兼三晋之地。

诸侯报其雠,百姓苦其劳,而弗为用。

是以国为虚戾,身为刑戮,用是也。

故大国之攻小国也,是交相贼也,过必反于国。

” 子墨子见齐大王曰:“今有刀于此,试之人头,猝然断之,可谓利乎?

”大王曰:“利。

”子墨子曰:“多试之人头,猝然断之,可谓利乎?

”大王曰:“利。

”子墨子曰:“刀则利矣,孰将受其不祥?

”大王曰:“刀受其利,试者受其不祥。

”子墨子曰:“并国覆军,贼杀百姓,孰将受其不祥?

”大王俯仰而思之曰:“我受其不祥。

” 鲁阳文君将攻郑,子墨子闻而止之,谓阳文君曰:“今使鲁四境之内,大都攻其小都,大家伐其小家,杀其人民,取其牛、马、狗豕、布帛、米粟、货财,则何若?

”鲁阳文君曰:“鲁四境之内,皆寡人之臣也。

今大都攻其小都,大家伐其小家,夺之货财,则寡人必将厚罚之。

”子墨子曰:“夫天之兼有天下也,亦犹君之有四境之内也。

今举兵将以攻郑,天诛其不至乎?

”鲁阳文君曰:“先生何止我攻邻也?

我攻郑,顺于天之志。

郑人三世杀其父,天加诛焉,使三年不全,我将助天诛也。

”子墨子曰:“郑人三世杀其父,而天加诛焉,使三年不全,天诛足矣。

今又举兵,将以攻郑,曰吾攻郑也,顺于天之志。

譬有人于此,其子强粱不材,故其父笞之,其邻家之父,举木而击之,曰吾击之也,顺于其父之志。

则岂不悖哉!

” 子墨子谓鲁阳文君曰:“攻其邻国,杀其民人,取其牛马、粟米、货财,则书之于竹帛,镂之于金石,以为铭于钟鼎,傅遗后世子孙曰:‘莫若我多!

’今贱人也,亦攻其邻家,杀其人民,取其狗豕、食粮、衣裘,亦书之竹帛,以为铭于席豆,以遗后世子孙,曰:‘莫若我多!

’其可乎?

”鲁阳文君曰:“然吾以子之言观之,则天下之所谓可者,未必然也。

” 子墨子谓鲁阳文君曰:“世俗之君子,皆知小物,而不知大物。

今有人于此,窃一犬一彘,则谓之不仁,窃一国一都,则以为义。

譬犹小视白谓之白,大视白则谓之黑。

是故世俗之君子,知小物而不知大物者,此若言之谓也。

” 鲁阳文君语子墨子曰:“楚之南,有啖人之国者桥,其国之长子生,则鲜而食之,谓之宜弟。

美则以遗其君,君喜则赏其父。

岂不恶俗哉?

”子墨子曰:“虽中国之俗,亦犹是也。

杀其父而赏其子,何以异食其子而赏其父者哉?

苟不用仁义,何以非夷人食其子也?

” 鲁君之嬖人死,鲁君为之诔,鲁人因说而用之。

子墨子闻之曰:“诔者,道死人之志也。

今因说而用之,是犹以来首从服也。

” 鲁阳文君谓子墨子曰:“有语我以忠臣者,令之俯则俯,令之仰则仰,处则静,呼则应,可谓忠臣乎?

”子墨子曰:“令之俯则俯,令之仰则仰,是似景也。

处则静,呼则应,是似响也。

君将何得于景与响哉?

若以翟之所谓忠臣者,上有过,则微之以谏。

己有善,则访之上,而无敢以告。

外匡其邪,而入其善。

尚同而无下比,是以美善在上,而怨雠在下。

安乐在上,而忧戚在臣。

此翟之谓忠臣者也。

” 鲁君谓子墨子曰:“我有二子,一人者好学,一人者好分人财,孰以为太子而可?

”子墨子曰:“未可知也。

或所为赏与为是也。

钓者之恭,非为鱼赐也。

饵鼠以虫,非爱之也。

吾愿主君之合其志功而观焉。

” 鲁人有因子墨子而学其子者,其子战而死,其父让子墨子。

子墨子曰:“子欲学子之子,今学成矣。

战而死,而子愠,而犹欲粜籴,雠则愠也。

岂不费哉?

” 鲁之南鄙人有吴虑者,冬陶夏耕,自比于舜。

子墨子闻而见之。

吴虑谓子墨子:“义耳义耳,焉用言之哉?

”子墨子曰:“子之所谓义者,亦有力以劳人,有财以分人乎?

”吴虑曰:“有。

”子墨子曰:“翟尝计之矣。

翟虑耕而食天下之人矣。

盛,然后当一农之耕,分诸天下,不能人得一升粟。

籍而以为得一升粟,其不能饱天下之饥者,既可睹矣。

翟虑织而衣天下之人矣,盛,然后当一妇人之织,分诸天下,不能人得尺布。

籍而以为得尺布,其不能暖天下之寒者,既可睹矣。

翟虑被坚执锐,救诸侯之患,盛,然后当一夫之战,一夫之战,其不御三军,既可睹矣。

翟以为不若诵先王之道,而求其说,通圣人之言,而察其辞,上说王公大人,次匹夫徒步之士。

王公大人用吾言,国必治,匹夫徒步之士用吾言,行必修。

故翟以为虽不耕而食饥,不织而衣寒,功贤于耕而食之,织而衣之者也。

故翟以为虽不耕织乎,而功贤于耕致也。

”吴虑谓子墨子曰:“义耳义耳,焉用言之哉?

”子墨子曰:“籍设而天下不知耕,教人耕,与不教人耕而独耕者,其功孰多?

”吴虑曰:“教人耕者,其功多。

”子墨子曰:“籍设而攻不义之国,鼓而使众进战,与不鼓而使众进战而独进战者,其功孰多?

”吴虑曰:“鼓而进者,其功多。

”子墨子曰:“天下匹夫徒步之士少知义,而教天下以义者,功亦多,何故弗言也?

若得鼓而进于义,则吾义岂不益进哉!

” 子墨子游公尚过于越。

公尚过说越王,越王大说,谓公尚过曰:“先生苟能使子墨子于越而教寡人,请裂故吴之地,方五百里,以封子墨子。

”公尚过许诺,遂为公尚过束车五十乘,以迎子墨子于鲁,曰:“吾以夫子之道说越王,越王大说,谓过曰:‘苟能使子墨子至于越,而教寡人,请裂故吴之地,方五百里,以封子。

’”子墨子谓公尚过曰:“子观越王之志何若?

意越王将听吾言,用吾道,则翟将往,量腹而食,度身而衣,自比于群臣,奚能以封为哉!

抑越不听吾言,不用吾道,而吾往焉,则是我以义粜也。

钧之粜,亦于中国耳,何必于越哉!

” 子墨子游,魏越曰:“既得见四方之君,子则将先语?

”子墨子曰:“凡入国,必择务而从事焉。

国家昏乱,则语之尚贤、尚同。

国家贫,则语之节用、节葬,国家喜音湛湎,则语之非乐、非命。

国家淫辟无礼,则语之尊天事鬼。

国家务夺侵凌,则语之兼爱、非攻,故曰择务而从事焉。

” 子墨子出曹公子而于宋。

三年而反,睹子墨子曰:“始吾游于子之门,短褐之衣,藜藿之羹,朝得之,则夕弗得祭祀鬼神。

今而以夫子之教,家厚于始也。

有家厚,谨祭祀鬼神。

然而人徒多死,六畜不蕃,身湛于病,吾未知夫子之道之可用也。

”子墨子曰:“不然。

夫鬼神之所欲于人者多:欲人之处高爵禄,则以让贤也。

多财则以分贫也。

夫鬼神,岂唯擢季钳肺之为欲哉?

今子处高爵禄而不以让贤,一不祥也。

多财而不以分贫,二不祥也。

今子事鬼神,唯祭而已矣,而曰:‘病何自至哉’,是犹百门而闭一门焉,曰:‘盗何从入’。

若是而求福于有怪之鬼,岂可哉?

” 鲁祝以一豚祭,而求百福于鬼神。

子墨子闻之曰:“是不可。

今施人薄而望人厚,则人唯恐其有赐于己也。

今以一豚祭,而求百福于鬼神,唯恐其以牛羊祀也。

古者圣王事鬼神,祭而已矣。

今以豚祭而求百福,则其富不如其贫也。

” 彭轻生子曰:“往者可知,来者不可知。

”子墨子曰:“籍设而亲在百里之外,则遇难焉,期以一日也,及之则生,不及则死。

今有固车良马于此,又有奴马四隅之轮于此,使子择焉,子将何乘?

”对曰:“乘良马固车,可以速至。

”子墨子曰:“焉在矣来。

” 孟山誉王子闾曰:“昔白公之祸,执王子闾,斧钺钩要,直兵当心,谓之曰:‘为王则生,不为王则死!

’王子闾曰:‘何其侮我也!

杀我亲,而喜我以楚国。

我得天下而不义,不为也,又况于楚国乎?

’遂而不为。

王子闾岂不仁哉?

”子墨子曰:“难则难矣,然而未仁也。

若以王为无道,则何故不受而治也?

若以白公为不义,何故不受王,诛白公然而反王?

故曰:难则难矣,然而未仁也。

” 子墨子使胜绰事项子牛。

项子牛三侵鲁地,而胜绰三从。

子墨子闻之,使高孙子请而退之,曰:“我使绰也,将以济骄而正嬖也。

今绰也禄厚而谲夫子,夫子三侵鲁而绰三从,是鼓鞭于马靳也。

翟闻之,言义而弗行,是犯明也。

绰非弗之知也,禄胜义也。

” 昔者楚人与越人舟战于江,楚人顺流而进,迎流而退,见利而进,见不利则其退难。

越人迎流而进,顺流而退,见利而进,见不利则其退速。

越人因此若势,亟败楚人。

公输子自鲁南游楚,焉始为舟战之器,作为钩强之备,退者钩之,进者强之,量其钩强之长,而制为之兵。

楚之兵节,越之兵不节,楚人因此若势,亟败越人。

公输子善其巧,以语子墨子曰:“我舟战钩强,不知子之义亦有钩强乎?

”子墨子曰:“我义之钩强,贤于子舟战之钩强。

我钩强我,钩之以爱,揣之以恭。

弗钩以爱则不亲,弗揣以恭则速狎,狎而不亲则速离。

故交相爱,交相恭,犹若相利也。

今子钩而止人,人亦钩而止子,子强而距人,人亦强而距子,交相钩,交相强,犹若相害也。

故我义之钩强,贤子舟战之钩强。

” 公输子削竹木以为鹊,成而飞之,三日不下。

公输子自以为至巧。

子墨子谓公输子曰:“子之为鹊也,不如匠之为车辖。

须臾刘三寸之木,而任五十石之重。

故所为功,利于人谓之巧,不利于人,谓之拙。

” 公输子谓子墨子曰:“吾未得见之时,我欲得宋。

自我得见之后,予我宋而不义,我不为。

”子墨子曰:“翟之未得见之时也,子欲得宋,自翟得见子之后,予子宋而不义,子弗为,是我予子宋也。

子务为义,翟又将予子天下。



译文、注释、简介、赏析

译文

鲁国国君对墨子说:“我害怕齐国攻打我国,可以解救吗?”墨子说:“可以。从前三代的圣王禹、汤、文、武,只不过是百里见方土地的首领,喜欢忠诚,实行仁义,终于取得了天下;三代的暴王桀、纣、幽、厉,把怨者当作仇人,实行暴政,最终失去了天下。我希望君主您对上尊重上天、敬事鬼神,对下爱护、有利于百姓,准备丰厚的皮毛、钱币,辞令要谦恭,赶快礼交遍四邻的诸侯,驱使一国的人民,抵御齐国的侵略,这样,祸患就可以解救。不这样,看来就毫无其他办法了。” 齐国将要攻打鲁国,墨子对项子牛说:“攻伐鲁国,是齐国的大错。从前吴王夫差向东攻打越国,越王勾践困居在会稽;向西攻打楚国,楚国人在随地保卫楚昭王;向北攻打齐国,俘虏齐将押回吴国。后来诸侯来报仇,百姓苦于疲惫,不肯为吴王效力,因此国家灭亡了,吴王自身也成为刑戮之人。从前智伯攻伐范氏与中行氏的封地,兼有三晋卿的土地。诸侯来报仇,百姓苦于疲惫而不肯效力,国家灭亡了,他自己也成为刑戮之人,也由于这个缘故。所以大国攻打小国,是互相残害,灾祸必定反及于本国。” 墨子对齐太公说:“现在这里有一把刀,试着用它来砍人头,一下子就砍断了,可以说是锋利吧?”太公说:“锋利。”墨子又说:“试着用它砍好多个人的头,一下子就砍断了,可以说是锋利吧?”太公说:“锋利。”墨子说:“刀确实锋利,谁将遭受那种不幸呢?”太公说:“刀承受它的锋利,试验的人遭受他的不幸。”墨子说:“兼并别国领土,覆灭它的军队,残杀它的百姓,谁将会遭受不幸呢?”太公头低下又抬起,思索了一会儿,答道:“我将遭受不幸。” 鲁陽文君将要攻打郑国,墨子听到了就阻止他,对鲁陽文君说:“现在让鲁四境之内的大都攻打小都,大家族攻打小家族,杀害人民,掠取牛、马、狗、猪、布、帛、米、粟、货、财,那怎么办?”鲁陽文君说:“鲁四境之内都是我的臣民。现在大都攻打小都,大家族攻打小家族,掠夺他们的货、财,那么我将重重惩罚攻打的人。”墨子说:“上天兼有天下,也就象您具有鲁四境之内一样。现在您举兵将要攻打郑国,上天的诛伐难道就不会到来吗?”鲁陽文君说:“先生为什么阻止我进攻郑国呢?我进攻郑国,是顺应了上天的意志。郑国人数代残杀他们的君主,上天降给他们惩罚,使三年不顺利。我将要帮助上天加以诛伐。”墨子说:“郑国人数代残杀他们的君主,上天已经给了惩罚,使它三年不顺利,上天的诛伐已经够了!现在您又举兵将要攻打郑国,说:‘我进攻郑国,是顺应上天的意志。’好比这里有一个人,他的儿子凶暴、强横,不成器,所以他父亲鞭打他。邻居家的父亲,也举起木棒击打他,说:‘我打他,是顺应了他父亲的意志。’这难道还不荒谬吗!” 墨子对鲁陽文君说:“进攻邻国,杀害它的人民,掠取它的牛、马、粟、米、货、财,把这些事书写在竹、帛上,镂刻在金、石上,铭记在钟、鼎上,传给后世子孙,说:‘战果没有人比我多,现在下贱的人,也进攻他的邻家,杀害邻家的人口,掠取邻家的狗、猪、食、粮、衣服、被子,也书写在竹、帛上,铭记在席子、食器上,传给后世子孙,说:‘战果没有人比我多,难道可以吗?”鲁陽文君说:“对。我用您的言论观察,那么天下人所说的可以的事,就不一定正确了。” 墨子对鲁陽文君说:“世俗的君子,知道小事却不知道大事。现在这里有一个人,假如偷了人家的一只狗一只猪,就被称作不仁;如果窃取了一个国家一个都城,就被称作义。这就如同看一小点白说是白,看一大片白则说是黑。因此,世俗的君子只知道小事却不知道大事的情况,如同这句话所讲的。” 鲁陽文君告诉墨子说:“楚国的南面有一个吃人的国家,名叫‘桥’,在这个国家里,长子出生了,就被杀死吃掉,叫做‘宜弟’。味美就献给国君,国君喜欢了就奖赏他的父亲。这难道不是恶俗吗?”墨子说:“即使中国的风俗也象这样,父亲因攻战而死,就奖赏他的儿子,这与吃儿子奖赏他的父亲有何不同呢?如果不实行仁义,凭什么去指责夷人吃他们的儿子呢?” 鲁国国君的爱妾死了,鲁国人阿谀国君,为她写了诔文,鲁国国君看了很高兴,就采用了。墨子听到这件事,说:“诔文,说明死人的心志。现在因为高兴采用了它,这就象用牦牛的头来做衣服一样。” 鲁陽文君对墨子说:“有人把‘忠臣’的样子告诉我:叫他低下头就低下头,叫他抬起来就抬起来;日常居住很平静,呼叫他才答应,这可以叫做忠臣吗?”墨子答道:“叫他低下头就低下头,叫他抬起来就抬起来,这好象影子;日常居住很平常,呼叫他才答应,这就好象回声,你将从象影子和回声那样的臣子那里得到什么呢?我所说的忠臣却象这样:国君有过错,则伺察机会加以劝谏;自己有好的见解,则上告国君,不敢告诉别人。匡正国君的偏邪,使他纳入正道,崇尚同一,不在下面结党营私。因此,美善存在于上级,怨仇存在于下面,安乐归于国君,忧戚归于臣下。这才是我所说的忠臣。” 鲁国国君对墨子说:“我有两个儿子,一个爱好学习,一个喜欢将财物分给人家,谁可以作为太子?”墨子答道:“这还不能知道。二子也许是为着赏赐和名誉而这样做的。钓鱼人躬着身子,并不是对鱼表示恭敬;用虫子作为捕鼠的诱饵,并不是喜爱老鼠。我希望主君把他们的动机和效果结合起来进行观察。” 鲁国有一人因与墨子有关系,而使墨子教学他的儿子。他儿子战死了,父亲就责备墨子。墨子说:“你要让我教你的儿子,现在学成了,因战而死,你却怨恨我;这就象卖出买进粮食,粮食卖出去了却怨恨一样,难道不荒谬吗!” 鲁国的南郊有一个叫吴虑的人,冬天制陶夏天耕作,拿自己与舜相比。墨子听说了就去见他。吴虑对墨子说:“义啊义啊,责在切实之行,何必空言!”墨子说:“你所谓的义,也有以力量给人效劳,以财物分配给人的方面吗?”吴虑回答说:“有。”墨子说:“我曾经思考过:我想自己耕作给天下人饭吃,十分努力,这才相当于一个农民的耕作,把收获分配给天下人,每一个人得不到一升粟。假设一个人能得一升粟,这不足以喂饱天下饥饿的人,是显而易见的。我想自己纺织给天下的人衣服穿,十分努力,这才相当于一名妇人的纺织,把布匹分配给天下人,每一个人得不到一尺布。假设一个人能得一尺布,这不足以温暖天下寒冷的人,是显而易见的。我想身披坚固的铠甲,手执锐利的武器,解救诸侯的患难,十分努力,这才相当于一位战士作战。一位战士的作战,不能抵挡三军的进攻,是显而易见的。我认为不如诵读与研究先王的学说,通晓与考察圣人的言辞,在上劝说王公大人,在下劝说平民百姓。王公大人采用了我的学说,国家一定能得到治理;平民百姓采用了我的学说,品行必有修养。所以我认为即使不耕作,这样也可以给饥饿的人饭吃,不纺织也可以给寒冷的人衣服穿,功劳胜过耕作了才给人饭吃、纺织了才给人衣穿的人。所以,我认为即使不耕作、不纺织,而功劳胜过耕作与纺织。”吴虑对墨子说:“义啊义啊,贵在切实之行,何必空言!”墨子问道:“假设天下的人不知道耕作,教人耕作的人与不教人耕作却独自耕作的人,他们功劳谁的多?”吴虑答道:“教人耕作的人功劳多。”墨子又问:“假设进攻不义的国家,击鼓使大家作战的人与不击鼓使大家作战、却独自作战的人。他们的功劳谁的多?”吴虑答道:“击鼓使大家作战的人功劳多。”墨子说:“天下平民百姓少有人知道仁义,用仁义教天下人的人功劳也多,为什么不劝说呢?假若我能鼓动大家达到仁义的要求,那么,我的仁义岂不是更加发扬光大了吗!” 墨子使公尚过前往越国出仕做官。公尚过劝说越王。越王非常高兴,对公尚过说:“先生假如能让墨子到越国教导我,我愿意分出过去吴国的地方五百里封给墨子。”公尚过答应了。于是给公尚过套了五十辆车,到鲁国迎取墨子。公尚过对墨子说:“我用老师的学说劝说越王,越王非常高兴,对我说:‘假如你能让墨子到越国教导我,我愿意分出来过去吴国的地方五百里封给墨子。’”墨子对公尚过说:“你观察越王的心志怎么样?假如越王将听我的言论,采纳我的学说,那么我将前往。或者越国不听我的言论,不采纳我的学说,如果我去了,那是我把‘义’出卖了。同样是出卖‘义’,在中原国家好了,何必跑到越国呢!” 墨子出外游历,魏越问他:“如果能见各地的诸侯,您将说什么呢?”墨子说:“到了一个国家,选择最重要的事情进行劝导:假如一个国家昏乱,就告诉他们尚贤尚同的道理;假如一个国家贫穷,就告诉他们节用节葬;假如一个国家喜好声乐、沉迷于酒,就告诉他们非乐非命的好处;假如一个国家荒婬、怪僻、不讲究礼节,就告诉他们尊天事鬼;假如一个国家以欺侮、掠夺、侵略、凌辱别国为事,就告诉他们兼爱、非攻的益处。所以说‘选择最重要的事情进行劝导。’” 墨子让曹公子到宋国做官,三年后返了回来,见了墨子说:“开始我在您门下学习的时候,穿着粗布短衣,吃着野菜一类粗劣的食物,早晨吃了,晚上可能就没有了,不能够祭祀鬼神。现在因为你的教育培养,家比当初富多了。家富有了,就谨慎祭祀鬼神。象这样反而家里人多死亡,六畜不繁盛众多,自身困于病患之中。我还不知道老师的学说是不是可以用。”墨子说:“不对。鬼神希望人的东西很多:希望人处高官厚禄时可以让贤,财物多了可以分给穷人。鬼神难道仅仅是想取食祭品吗?现在你处在高官厚禄的位置上却不让贤,这是第一种不吉祥;财物多不分给穷人,这是第二种不吉祥。现在你侍奉鬼神,只有祭祀罢了,却说:病从那里来?这就象百门只闭了一门一样,却问:盗贼从哪里进来?象这样向对你有责怪的鬼神求福,难道可以吗?” 鲁国的司祭人用一头小猪祭祀,向鬼神求百福。墨子听到了说:“这不行。现在施给人的少,希望人的多,那么,别人就只怕你有东西赐给他们了。现在用一头小猪祭祀,向鬼神求百福,鬼神就只怕你用牛羊祭祀了。从前圣王侍奉鬼神,祭祀罢了。现在用小猪祭祀向鬼神求百福,与其祭品丰富,还不如贫乏的好。” 彭轻生子说:“过去的事情可以知道,未来的事情不可以知道。”墨子说:“假设你的父母亲在百里之外的地方,即将遇到灾难,以一日的期限,到达那里他们就活下来了,不到就死了。现在有坚固的车子和骏马在这里,同时这里又有驽马和四方形轮子的车,使你选择,你将选择哪一种呢?”彭轻生子回答说:“乘坐骏马拉的坚固的车子,可以很快到达。”墨子说:“怎能断言未来的事不可知呢?” 孟山赞扬王子闾说:“从前白公在楚国作乱,抓住了王子闾,用斧钺钩着他的腰,用直兵器对着他的心窝,对他说:‘做楚王就让你活,不做楚王就让你死。’王子闾回答道:‘怎么这样侮辱我呢!杀害我的亲人,却用给予楚国来作弄我。用不义得到天下,我都不做;又何况一个楚国呢?’他终究不做楚王。王子闾难道还不仁吗?”墨子说:“王子闾守节不屈,难是够难的了,但还没有达到仁。如果他认为楚王昏聩无道,那么为什么不接受王位治理国家呢?如果他认为白公不义,为什么不接受王位,诛杀了白公再把王位交还惠王呢?所以说:难是够难的了,但还没有达到仁。” 墨子让弟子胜绰去项子牛那里做官。项子牛三次入侵鲁国的领土,胜绰三次都跟从了。墨子听到了这件事,派高孙子请项子牛辞退胜绰,高孙子转告墨子的话说:“我派胜绰,将以他阻止骄气,纠正邪僻。现在胜绰得了厚禄,却欺骗您,您三次入侵鲁国,胜绰三次跟从,这是在战马的当胸鼓鞭。我听说:‘口称仁义却不实行,这是明知故犯。’胜绰不是不知道,他把俸禄看得比仁义还重罢了。” 从前楚国人与越国人在长江上进行船战,楚国人顺流而进,逆流而退;见有利就进攻,见不利想要退却,这就难了。越国人逆流而进,顺流而退;见有利就进攻,见不利想要退却,就能很快退却。越国人凭着这种水势,屡次打败楚国人。公输盘从鲁国南游到了楚国,于是开始制造船战用的武器,他造了钩、镶的设备,敌船后退就用钩钩住它,敌船进攻就用镶推拒它。计算钩与镶的长度,制造了合适的兵器。楚国人的兵器适用,越国人的兵器不适用。楚国人凭着这种优势,又屡次打败了越国人。公输盘夸赞他制造的钩、镶的灵巧,告诉墨子说:“我船战有自己制造的钩、镶,不知道您的义是不是也有钩、镶?”墨子回答说:“我义的钩、镶,胜过你船战的钩、镶。我以‘义’为钩、镶,以爱钩,以恭敬推拒。不用爱钩就不会亲,不用恭敬推拒就容易轻慢,轻慢不亲近就会很快离散。所以,互相爱,互相恭敬,如此互相利。现在你用钩来阻止别人,别人也会用钩来阻止你;你用镶来推拒人,人也会用镶来推拒你。互相钩,互相推拒,如此互相残害。所以,我义的钩、镶,胜过你船战的钩、镶。” 公输盘削竹、木做成鹊,做成了就让它飞起来,三天不从天上落下来。公输盘自己认为很精巧。墨子对公输盘说:“你做的鹊,不如匠人做的车轴上的销子,一会儿削成一块三寸的木头,可以担当五十石重的东西。所以,平常所做的事,有利于人,可称作精巧;不利于人,就叫作拙劣了。” 公输盘对墨子说:“我没有见到你的时候,我想得到宋国。自从我见了你之后,给我宋国,假如是不义的,我不会接受。”墨子说:“我没有见你的时候,你想得到宋国。自从我见了你之后,给你宋国,假如是不义的,你不会接受,这是我把宋国送给你了。你努力维护义,我又将送给你天下。”



墨子·第五十二章·备城门

〔墨子〕 〔周〕

禽滑厘问于子墨子曰:“由圣人之言,凤鸟之不出,诸侯畔殷周之国,甲兵方起于天下,大攻小,强执弱,吾欲守小国,为之奈何?

”子墨子曰:“何攻之守?

”禽滑厘对曰:“今之世常所以攻者:临、钩、冲、梯、堙、水、穴、突、空洞、蚁傅、轒辒、轩车,敢问守此十二者奈何?

”子墨子曰:“我城池修,守器具,推粟足,上下相亲,又得四邻诸侯之救,此所以持也。

且守者虽善,则犹若不可以守也。

若君用之守者,又必能乎守者,不能而君用之,则犹若不可以守也。

然则守者必善而君尊用之,然后可以守也。

”凡守围城之法,厚以高。

壕池深以广。

楼撕揗,守备缮利。

薪食足以支三月以上。

人众以选。

吏民和。

大臣有功劳于上者,多主信以义,万民乐之无穷。

不然,父母坟墓在焉。

不然,山林草泽之饶足利。

不然,地形之难攻而易守也。

不然,则有深怨于适而有大功于上。

不然,则赏明可信而罚严足畏也。

此十四者具,则民亦不宜上矣,然后城可守。

十四者无一,则虽善者不能守矣。

故凡守城之法,备城门为县门,沉机长二丈,广八尺,为之两相如。

门扇数合相接三寸。

施土扇上,无过二寸。

堑中深丈五,广比扇,堑长以力为度,堑之末为之县,可容一人所。

客至,诸门户皆令凿而慕孔。

孔之,各为二慕二,一凿而系绳,长四尺。

城四面四隅皆为高磨■,使重室子居其上候适,视其态状与其进左右所移处,失候斩。

适人为穴而来,我亟使穴师选本,迎而穴之,为之且内弩以应之。

民室杵木瓦石,可以盖城之备者,尽上之。

不从令者斩。

昔筑,七尺一居属,五步一垒。

五筑有锑。

长斧,柄长八尺。

十步一长镰,柄长八尺。

十步一斗,长椎,柄长六尺,头长尺,斧其两端。

三步一大铤,前长尺,蚤长五寸。

两铤交之,置如平,不如平不利,兑其两末。

穴队若冲队,必审如攻队之广狭,而令邪穿其穴,令其广必夷客队。

疏束树木,令足以为柴抟,毋前面树,长丈七尺一,以为外面,以柴抟从横施之,外面以强涂,毋令土漏。

令其广厚,能任三丈五尺之城以上,以柴木土稍杜之,以急为故。

前面之长短,豫蚤接之,令能任涂,足以为堞,善涂其外,令毋可烧拔也。

大城丈五为闺门,广四尺。

为郭门,郭门在外,为衡,以两木当门,凿其木维敷上堞。

为斩县梁,■穿断城,以板桥邪穿外,以板次之,倚杀如城报。

城内有傅壤,因以内壤为外。

凿其间,深丈五尺,室以樵,可烧之以待适。

令耳属城,为再重楼,下凿城外堞,内深丈五,广丈二。

楼若令耳,皆令有力者主敌,善射者主发,佐皆广矢。

治裾。

诸延堞高六尺,部广四尺,皆为兵弩简格。

转射机,机长六尺,貍一尺。

两材合而为之辒,辒长二尺,中凿夫之为道臂,臂长至桓。

二十步一,令善射之者,佐一人,皆勿离。

城上百步一楼,楼四植,植皆为通舄,下高丈,上九尺,广、丧各丈六尺,皆为宁。

三十步一突,九尺,广十尺,高八尺,凿广三尺,表二尺,为宁。

城上为攒火,夫长以城高下为度,置火其末。

城上九尺一弩、一戟、一椎、一斧、一艾,皆积参石、蒺藜。

渠长丈六尺,夫长丈二尺,臂长六尺,其貍者三尺,树渠毋傅堞五 寸。

藉莫长八尺,广七尺,其木也广五尺,中藉苴为之桥,索其端。

适攻,令一人下上之,勿离。

城上二十步一藉车,当队者不用此数。

城上三十步一■灶。

持水者必以布麻斗、革盆,十步一。

柄长八尺,斗大容二斗以上到三斗。

敝裕、新布长六尺,中拙柄,长丈,十步一,必以大绳为箭。

城上十步一鈂。

水缻,容三石以上,小大相杂。

盆、蠡各二财。

为卒干饭,人二斗,以备阴雨,面使积燥处。

令使守为城内堞外行餐。

置器备,杀沙砾、铁。

皆为坯斗。

令陶者为薄缻,大容一斗以上至二斗,即用取,三秘合束。

坚为斗城上隔。

栈高丈二,剡其一末。

为闺门,闺门两扇,令可以各自闭也。

救闉池者,以火与争,鼓橐,冯埴外内,以柴为燔。

灵丁,三丈一,火耳施之。

十步一人,居柴,内弩。

弩半,为狗犀者环之。

墙七步而一。

救车火,为烟矢射火城门上,凿扇上为栈,涂之,持水麻斗、革盆救之。

门扇薄植,皆凿半尺一寸,一涿弋,弋长二寸,见一寸相去七寸,厚涂之以备火。

城门上所凿以救门火者,各一垂水,火三石以上,小大相杂。

门植关必环锢,以锢金若铁鍱之。

门关再重,鍱之以铁,必坚。

梳关,关二尺,梳关一苋,封以守印,时令人行貌封,及视关入桓浅深。

门者皆无得挟斧、斤、凿、锯、椎。

城上二步一渠,渠立程,丈三尺,冠长十丈,辟长六尺。

二步一荅,广九尺,袤十二尺。

二步置连梃,长斧、长椎各一物。

枪二十枚,周置二步中。

二步一木弩,必射五十步以上。

及多为矢,节毋以竹箭,楛、赵、■、榆,可。

盖求齐铁夫,播以射■及栊枞。

二步积石,石重千钧以上者,五百枚。

毋百以亢,疾犁、壁皆可善方。

二步积苙,大一围,长丈,二十枚。

五步一罂,盛水。

有奚,奚蠡大容一斗。

五步积狗尸五百枚,狗尸长三尺,丧以弟,瓮其端,坚约弋。

十步积抟,大二围以上,长八尺者二十枚。

二十五步一灶,灶有铁鐕容石以上者一,戒以为汤。

及持沙,毋下千石。

三十步置坐候楼,楼出于堞四尺,广三尺,广四尺,板周三面,密傅之,夏盖其上。

五十步一藉车,藉车必为铁纂。

五十步一井屏,周垣之,高八尺。

五十步一方,方尚必为关籥守之。

五十步积薪,毋下三百石,善蒙涂,毋令外火能伤也。

百步一栊枞,起地高五丈。

三层,下广前面八尺,后十三尺,其上称议衰杀之。

百步一木楼,楼广前面九尺,高七尺,楼■居■,出城十二尺。

百步一井,井十瓮,以木为系连。

水器容四斗到六斗者百。

百步一积杂秆,大二围以上者五十枚,百步为橹,橹广四尺,高八尺,为冲术。

百步为幽■,广三尺高四尺者千。

二百步一立楼,城中广二丈五尺二,长二丈,出枢五尺。

城上广三步到四步,乃可以为使斗。

俾倪广三尺,高二尺五寸。

陛高二尺五,广长各三尺,远广各六尺。

城上四隅童异,高五尺,四尉舍焉。

城上七尺一渠,长丈五尺,貍三尺,去堞五寸。

夫长丈二尺,臂长六尺半植一凿,内后长五寸。

夫两凿,渠夫前端下堞四寸而适。

凿渠、凿坎,覆以瓦,冬日以马夫寒,皆待命,若以瓦为坎。

城上千步一表,长丈,弃水者操表摇之。

五十步一厕,与下同圂。

之厕者不得操。

城上三十步一藉车,当队者不用。

城上五十步一道陛,高二尺五寸,长十步。

城上五十步一楼■,■勇勇必重。

土楼百步一,外门发楼,左右渠之。

为楼加藉幕,栈上出之以救外。

城上皆毋得有室,若也可依匿者, 尽除去之。

城下州道内百步一积薪,毋下三千石以上,善涂之。

城上十人一什长,属一吏士、一帛尉。

百步一亭,高垣丈四尺,厚四尺,为闺门两扇,令各可以自闭,亭一尉,尉必取有重厚忠信可任事者。

二舍共一井爨,灰、康、秕、杯、马矢,皆谨收藏之。

城上之备:渠谵、藉车、行栈、行楼、到、颉皋、连梃、长斧、长椎、长兹、距、飞冲、县□、批屈。

楼五十步一,堞下为爵穴,三尺而一为薪皋,二围,长四尺半,必有洁。

瓦石重二升以上,上城上。

沙,五十步一积。

灶置铁鐟焉,与沙同处。

木大二围,长丈二尺以上,善耿其本,名曰长从,五十步三十。

木桥长三丈,毋下五十。

复使卒急为垒壁,以盖瓦复之。

用瓦木罂,容十升以上者,五十步而十,盛水且用之。

五十二者十步而二。

城下里中家人,各葆其左右前后,如城上。

城小人众,葆离乡老弱国中及他大城。

寇至,度必攻,主人先削城编,唯勿烧。

寇在城下,时换吏卒署,而毋换其养,养毋得上城。

寇在城下,收诸盆瓮耕,积之城下,百步一积,积五百。

城门内不得有室,为周官桓吏,四尺为倪。

行栈内闭,二关一堞。

除城场外,去池百步,墙垣树木小大俱坏伐,除去之。

寇所从来,若昵道、傒近若城场,皆为扈楼,立竹箭天中。

守堂下为大楼,高临城,堂下周散道。

中应客,客待见。

时召三老在葆宫中者,与计事得先。

行德计谋合,乃入葆。

葆入守,无行城,无离舍。

诸守者审知卑城浅池,而错守焉。

晨暮卒歌以为度,用人少易守。

守法:五十步丈夫十人、丁女二十人、老小十人,计之五十步四十人。

城下楼卒,率一步一人,二十步二十人。

城小大以此率之,乃足以守圉。

客冯面而蛾傅之,主人则先之知,主人利,客适。

客攻以遂,十万物之众,攻无过四队者,上术广五百步,中术三百步,下术五十步。

诸不尽百五步者,主人利而客病。

广五百步之队,丈夫千人,丁女子二知人,老小千人,凡四千人,而足以应之,此守术之数也。

使老小不事者,守于城上不当术者。

城持出必为明填,令吏民皆智知之。

从一人百人以上,持出不操填章,从人非其故人乃其稹章也,千人之将以上止之,勿令得行。

行及吏卒从之,皆斩,具以闻于上。

此守城之重禁之。

夫奸之所生也,不可不审也。

城上为爵穴,下堞三尺,广其外,五步一。

爵穴大容苴,高者六尺,下者三尺,疏数自适为之。

塞外堑,去格七尺,为县梁。

城■陕不可堑者勿堑。

城上三十步一聋灶。

人擅苣,长五节。

寇在城下,闻鼓音,燔苣,复鼓,内苣爵穴中,照外。

诸藉车皆铁什。

藉车之柱长丈七尺,其貍者四尺。

夫长三丈以上至三丈五尺,马颊长二尺八寸,试藉车之力而为之困,失四分之三在上。

藉车,夫长三尺,四二三在上,马颊在三分中。

马颊长二尺八寸,夫长二十四尺,以下不用。

治困以大车轮。

藉车桓长丈二尺半。

诸藉车皆铁什,复车者在之。

寇■池来,为作水甬,深四尺,坚慕貍之。

十尺一,覆以瓦而 待令。

以木大围长二尺四分而早凿之,置炭火其中合慕之,而以藉车投之。

为疾犁投,长二尺五寸,大二围以上。

涿弋,弋长七寸,弋间六寸,剡其末。

狗走,广七寸,长尺八寸,蚤长四寸,犬耳施之。

子墨子曰:“守城之法,必数城中之木,十人之所举为十挈,五人之所举为五挈,凡轻重以挈为人数。

为薪樵挈,壮者有挈,弱者有挈,皆称其任。

凡挈轻重所为,吏人各得其任。

”城中无食则为大杀。

去城门五步大堑之,高地三丈,下地至,施贼其中,上为发梁,而机巧之,比传薪土,使可道行,旁有沟垒,毋可逾越,而出佻且比,适人遂入,引机发梁,适人可禽。

适人恐惧而有疑心,因而离。

墨子·第五十三章·备高临

〔墨子〕 〔周〕

禽子再拜再拜曰:“敢问适人积土为高,以临吾城,薪土俱上,以为羊黔,蒙橹俱前,遂属之城,兵弩俱上,为之奈何?

” 子墨子曰:子问羊黔之守邪?

羊黔者,将之拙者也,足以劳卒,不足以害城。

守为台城,以临羊黔,左右出巨,各二十尺,行城三十尺,强弩之,技机藉之,奇器口口之,然则羊黔之攻败矣。

备临以连弩之车,材大方一方一尺,长称城之薄厚。

两轴三轮,轮居筐中,重下上筐。

左右旁二植,左右有衡植,衡植左右皆圜内,内径四寸。

左右缚弩皆于植,以弦钩弦,至于大弦。

弩臂前后与筐齐,筐高八尺,弩轴去下筐三尺五寸。

连弩机郭同铜,一石三十钧。

引弦鹿长奴。

筐大三围半,左右有钩距,方三寸,轮厚尺二寸,钩距臂博尺四寸,厚七寸,长六尺。

横臂齐筐外,蚤尺五寸,有距,搏六寸,厚三寸,长如筐有仪,有诎胜,可上下,为武重一石,以材大围五寸。

矢长十尺,以绳□□矢端,如如戈射,以磨■卷收。

矢高弩臂三尺,用弩无数,出人六十枚,用小矢无留。

十人主此车。

遂具寇,为高楼以射道,城上以荅罗矢。

墨子·第五十六章·备梯

〔墨子〕 〔周〕

禽滑厘子事子墨子三年,手足胼胝,面目黧黑,役身给使,不敢问欲。

子墨子其哀之,乃管酒块脯,寄于大山,昧葇坐之,以樵禽子。

禽子再拜而叹。

子墨子曰:“亦何欲乎?

”禽子再拜再拜曰:“敢问守道?

” 子墨子曰:“姑亡,姑亡。

古有其术者,内不亲民,外不约治,以少间众,以弱轻强,身死国亡,为天下笑。

子其慎之,恐为身姜。

” 禽子再拜顿首,愿遂问守道。

曰:“敢问客众而勇,烟资吾池,军卒并进,云梯既施,攻备已具,武士又多,争上吾城,为之奈何?

” 子墨子曰:问云梯之守邪?

云梯者重器也,其动移甚难。

守为行城,杂楼相见,以环其中。

以适广陕为度,环中藉幕,毋广其处。

行城之法,高城二十尺,上加堞,广十尺,左右出巨各二十尺,高、广如行城之法。

为爵穴、煇鼠,施荅其外,机、冲、钱、城,广与队等,杂其间以镌剑,持冲十人,执剑五人,皆以有力者。

令案目者视适,以鼓发之,夹而射之,重而射,披机藉之,城上繁下矢、石、沙、炭以雨之,薪火、水汤以济之,审赏行罚,以静为故,从之以急,毋使生虑。

若此,则云梯之攻败矣。

守为行堞,堞高六尺而一等,施剑其面,以机发之,冲至则去之。

不至则施之。

爵穴,三尺而一。

蒺藜投必遂而立,以车推引之。

裾城外,去城十尺,裾厚十尺。

伐裾,小大尽本断之,以十尺为传,离而深埋之,坚筑,毋使可拔。

二十步一杀,杀有一鬲,鬲厚十尺。

杀有两门,门广五尺。

裾门一,施浅埋,弗筑,令易拔。

城希裾门而直桀。

县火,四尺一钩樴。

五步一灶,灶门有炉炭。

令适人尽入,■火烧门,县火次之。

出载而立,其广终队。

两载之间一火,皆立而待鼓而然火,即具发之。

适人除火而复攻,县火复下,适人甚病,故引兵而去,则令我死士左右出穴门击遗师,令贲士、主将皆听城鼓之音而出,又听城鼓之音而入。

因素出兵施伏,夜半城上四面鼓噪,适人必或,有此必破军杀将。

以白衣为服,以号相得,若此,则云梯之攻败矣。

墨子·第五十八章·备水

〔墨子〕 〔周〕

城内堑外周道,广八步。

备水谨度四旁高下。

城地中徧下,令耳其内,及下地,地深穿之,令漏泉。

置则瓦井中,视外水深丈以上,凿城内水耳。

并船以为十临,临三十人,人擅弩,计四有方,必善以船为轒辒。

二十船为一队,选材士有力者三十人共船,其二十人擅有方,剑甲鞮瞀,十人人擅苗。

先养材士,为异舍食其父母妻子以为质,视水可决,以临轒辒,决外堤,城上为射机,疾佐之。

墨子·第六十一章·备突

〔墨子〕 〔周〕

城百步一突门,突门各为窑灶,窦入门四五尺,为其门上瓦屋,毋令水潦能入门中。

吏主塞突门,用车两轮,以木束之,涂其上,维置突门内,使度门广狭,令之入门中四五尺。

置窑灶,门旁为橐,充灶伏柴艾,寇即入,下轮而塞之,鼓橐而熏之。

墨子·第四十八章·公孟

〔墨子〕 〔周〕

公孟子谓子墨子曰:“君子共己以待,问焉则言,不问焉则止。

譬若钟然,扣则鸣,不扣则不鸣。

”子墨子曰:“是言有三物焉,子乃今知其一身也,又未知其所谓也。

若大人行婬暴于国家,进而谏,则谓之不逊。

因左右而献谏,则谓之言议。

此君子之所疑惑也。

若大人为政,将因于国家之难,譬若机之将发也然,君子之必以谏,然而大人之利。

若此者,虽不扣必鸣者也。

若大人举不义之异行,虽得大巧之经,可行于军旅之事,欲攻伐无罪之国,有之也,君得之,则必用之矣。

以广辟土地,著税伪材,出必见辱,所攻者不利,而攻者亦不利,是两不利也。

若此者,虽不扣,必鸣者也。

且子曰:‘君子共己待,问焉则言,不问焉则止,譬若钟然,扣则鸣,不扣则不鸣。

’今未有扣,子而言,是子之谓不扣而鸣邪?

是子之所谓非君子邪?

” 公孟子谓子墨子曰:“实为善,人孰不知?

譬若良玉,处而不出有馀糈。

譬若美女,处而不出,人争求之。

行而自衒,人莫之取也。

今子遍从人而说之,何其劳也!

”子墨子曰:“今夫世乱,求美女者众,美女虽不出,人多求之。

今求善者寡,不强说人,人莫之知也。

且有二生于此,善筮,一行为人筮者,一处而不出者,行为人筮者,与处而不出者,其糈孰多?

”公孟子曰:“行为人筮者,其糈多。

”子墨子曰:“仁义钧,行说人者,其功善亦多。

何故不行说人也。

” 公孟子戴章甫,搢忽,儒服,而以见子墨子,曰:“君子服然后行乎?

其行然后服乎?

”子墨子曰:“行不在服。

”公孟子曰:“何以知其然也?

”子墨子曰:“昔者齐桓公高冠博带,金剑木盾,以治其国,其国治。

昔者晋文公大布之衣,牂羊之裘,韦以带剑,以治其国,其国治。

昔者楚庄王鲜冠组缨,綘衣博袍,以治其国,其国治。

昔者越王勾践剪发文身,以治其国,其国治。

此四君者,其服不同,其行犹一也。

翟以是知行之不在服也。

”公孟子曰:“善!

吾闻之曰:宿善者不祥。

请舍忽,易章甫,复见夫子,可乎?

”子墨子曰:“请因以相见也。

若必将舍忽、易章甫,而后相见,然则行果在服也。

” 公孟子曰:“君子必古言服,然后仁。

”子墨子曰:“昔者商王纣、卿士费仲,为天下之暴人。

箕子、微子为天下之圣人。

此同言,而或仁不仁也。

周公旦为天下之圣人,关叔为天下之暴人,此同服,或仁或不仁。

然则不在古服与古言矣。

且子法周而未法夏也,子之古,非古也。

” 公孟子谓子墨子曰:“昔者圣王之列也,上圣立为天子,其次立为卿大夫。

今孔子博于《诗》、《书》,察于礼乐,详于万物,若使孔子当圣王,则岂不以孔子为天子哉?

”子墨子曰:“夫知者,必尊天事鬼,爱人节用,合焉为知矣。

今子曰‘孔子博于《诗》、《书》,察于礼乐,详于万物’,而曰可以为天子。

是数人之齿,而以为富。

” 公孟子曰:“贫富寿夭,齰然在天,不可损益。

”又曰:“君子必学。

”子墨子曰:“教人学而执有命,是犹命人葆而去其冠也。

” 公孟子谓子墨子曰:“有义不义,无祥不祥。

”子墨子曰:“古圣王皆以鬼神为神明,而为祸福,执有祥不祥,是以政治而国安也。

自桀、纣以下,皆以鬼神为不神明,不能为祸福,执无祥不祥,是以政乱而国危也。

故先王之书,子亦有之曰:‘其傲也出,于子不祥。

’此言为不善之有罚,为善之有赏。

” 子墨子谓公孟子曰:“丧礼,君与父母、妻、后子死,三年丧服。

伯父、叔父、兄弟期。

族人五月。

姑、姊、舅、甥皆有数月之丧。

或以不丧之间,诵《诗》三百,弦《诗》三百,歌《诗》三百,舞《诗》三百。

若用子之言,则君子何日以听治?

庶人何日以从事?

”公孟子曰:“国乱则治之,国治则为礼乐。

国治则从事,国富则为礼乐。

”子墨子曰:“国之治,治之废,则国之治亦废。

国之富也,从事故富也。

从事废,则国之富亦废。

故虽治国,劝之无餍,然后可也。

今子曰,国治则为礼乐,乱则治之,是譬犹噎而穿井也,死而求医也。

古者三代暴王桀、纣、幽、厉,■为声乐,不顾其民,是以身为刑僇,国为戾虚者,皆从此道也。

” 公孟子曰:“无鬼神。

”又曰:“君子必学祭祀。

”子墨子曰:“执无鬼而学祭礼,是犹无客而学客礼也,是犹无鱼而为鱼罟也。

” 公孟子谓子墨子曰:“子以三年之丧为非,子之三日之丧亦非也。

”子墨子曰:“子以三年之丧非三日之丧,是犹倮谓撅者不恭也。

” 公孟子谓子墨子曰:“知有贤于人,则可谓知乎?

”子墨子曰:“愚之知有以贤于人,而愚岂可谓知矣哉?

” 公孟子曰:“三年之丧,学吾之慕父母。

”子墨子曰:“夫婴儿子之知,独慕父母而已,父母不可得也,然号而不止,此其故何也?

即愚之至也。

然则儒者之知,岂有以贤于婴儿子哉?

” 子墨子曰问于儒者:“何故为乐?

”曰:“乐以为乐也。

”子墨子曰:“子未我应也。

今我问曰:‘何故为室?

’曰:‘冬避寒焉,夏避暑焉,室以为男女之别也。

’则子告我为室之故矣。

今我问曰:‘何故为乐?

’曰:‘乐以为乐也。

’是犹曰:‘何故为室?

’曰:‘室以为室也。

’” 子墨子谓程子曰:“儒之道足以丧天下者四政焉。

儒以天为不明,以鬼为不神,天、鬼不说,此足以丧天下。

又厚葬久丧,重为棺椁,多为衣衾,送死若徙,三年哭泣,扶后起,杖后行,耳无闻,目无见,此足以丧天下。

又弦歌鼓舞,习为声乐,此足以丧天下。

又以命为有,贫富寿夭、治乱安危有极矣,不可损益也。

为上者行之,必不听治矣。

为下者行之,必不从事矣。

此足以丧天下。

”程子曰:“甚矣,先生之毁儒也!

”子墨子曰:“儒固无此若四政者,而我言之,则是毁也。

今儒固有此四政者,而我言之,则非毁也,告闻也。

”程子无辞而出。

子墨子曰:“迷之!

”反,后坐,进复曰:“乡者先生之言有可闻者焉。

若先生之言,则是不誉禹,不毁桀、纣也。

”子墨子曰:“不然。

夫应孰辞,称议而为之,敏也。

厚攻则厚吾,薄攻则薄吾。

应孰辞而称议,是犹荷辕而击蛾也。

” 子墨子与程子辩,称于孔子。

程子曰:“非儒,何故称于孔子也?

”子墨子曰:“是亦当而不可易者也。

今鸟闻热旱之忧则高,鱼闻热旱之忧则下,当此,虽禹、汤为之谋,必不能易矣。

鸟鱼可谓愚矣,禹、汤犹云因焉。

今翟曾无称于孔子乎?

” 有游于子墨子之门者,身体强良,思虑徇通,欲使随而学。

子墨子曰:“姑学乎,吾将仕子。

”劝于善言而学。

其年,而责仕于子墨子。

子墨子曰:“不仕子。

子亦闻夫鲁语乎?

鲁有昆弟五人者,其父死,其长子嗜酒而不葬,其四弟曰:‘子与我葬,当为子沽酒。

’劝于善言而葬。

已葬而责酒于其四弟。

四弟曰:‘吾未予子酒矣。

子葬子父,我葬吾父,岂独吾父哉?

子不葬,则人将笑子,故劝子葬也。

’今子为义,我亦为义,岂独我义也哉?

子不学则人将笑子,故劝子于学。

” 有游于子墨子之门者,子墨子曰:“盍学乎?

”对曰:“吾族人无学者。

”子墨子曰:“不然。

未好美者,岂曰吾族人莫之好,故不好哉?

夫欲富贵者,岂曰我族人莫之欲,故不欲哉?

好美、欲富贵者,不视人犹强为之,夫义,天下之大器也,何以视人?

必强为之。

” 有游于子墨子之门者,谓子墨子曰:“先生以鬼神为明知,能为祸人哉福,为善者富之,为暴者祸之。

今吾事先生久矣,而福不至,意者先生之言有不善乎?

鬼神不明乎?

我何故不得福也?

”子墨子曰:“虽子不得福,吾言何遽不善?

而鬼神何遽不明?

子亦闻乎匿徒之刑之有刑乎?

”对曰:“未之得闻也。

”子墨子曰:“今有人于此,什子,子能什誉之,而一自誉乎?

”对曰:“不能。

”“有人于此,百子,子能终身誉其善,而子无一乎?

”对曰:“不能。

”子墨子曰:“匿一人者犹有罪,今子所匿者若此其多,将有厚罪者也,何福之求?

” 子墨子有疾,跌鼻进而问曰:“先生以鬼神为明,能为祸福,为善者赏之,为不善者罚之。

今先生圣人也,何故有疾?

意者先生之言有不善乎?

鬼神不明知乎?

”子墨子曰:“虽使我有病,何遽不明?

人之所得于病者多方,有得之寒暑,有得之劳苦。

百门而闭一门焉,则盗何遽无从入?

” 二三子有复于子墨子学射者,子墨子曰:“不可。

夫知者必量其力所能至而从事焉。

国士战且扶人,犹不可及也。

今子非国士也,岂能成学又成射哉?

” 二三子复于子墨子曰:“告子曰:‘言义而行甚恶。

’请弃之。

”子墨子曰:“不可。

称我言以毁我行,愈于亡。

有人于此:‘翟甚不仁,尊天、事鬼、爱人,甚不仁’。

犹愈于亡也。

今告子言谈甚辩,言仁义而不吾毁。

告子毁,犹愈亡也!

” 二三子复于子墨子曰:“告子胜为仁。

”子墨子曰:“未必然也。

告子为仁,譬犹跂以为长,隐以为广,不可久也。

” 告子谓子墨子曰:“我治国为政。

”子墨子曰:“政者,口言之,身必行之。

今子口言之,而身不行,是子之身乱也。

子不能治子之身,恶能治国政?

子姑亡子之身乱之矣!

墨子·第四十七章·贵义

〔墨子〕 〔周〕

子墨子曰:“万事莫贵于义。

今谓人曰:‘予子冠履,而断子之手足,子为之乎?

’必不为,何故?

则冠履不若手足之贵也。

又曰:‘予子天下而杀子之身,子为之乎?

’必不为,何故?

则天下不若身之贵也。

争一言以相杀,是贵义于其身也。

故曰:万事莫贵于义也。

” 子墨子自鲁即齐,过故人,谓子墨子曰:“今天下莫为义,子独自苦而为义,子不若已。

”子墨子曰:“今有人于此,有子十人,一人耕而九人处,则耕者不可以不益急矣。

何故?

则食者众而耕者寡也。

今天下莫为义,则子如劝我者也,何故止我?

” 子墨子南游于楚,见楚献惠王,献惠王以老辞,使穆贺见子墨子。

子墨子说穆贺,穆贺大说,谓子墨子曰:“子之言,则成善矣!

而君王,天下之大王也,毋乃曰‘贱人之所为’而不用乎?

”子墨子曰:“唯其可行。

譬若药然,草之本,天子食之,以顺其疾,岂曰‘一草之本’而不食哉?

今农夫入其税于大人,大人为酒醴粢盛,以祭上帝鬼神,岂曰‘贱人之所为’而不享哉?

故虽贱人也,上比之农,下比之药,曾不若一草之本乎?

且主君亦尝闻汤之说乎?

昔者汤将往见伊尹,令彭氏之子御,彭氏之子半道而问曰:‘君将何之?

’汤曰:‘将往见伊尹。

’彭氏之子曰:‘伊尹,天下之贱人也。

若君欲见之,亦令召问焉,彼受赐矣。

’汤曰:‘非女所知也。

今有药此,食之则耳加聪,目加明,则吾必说而强食之。

今夫伊尹之于我国也,譬之良医善药也。

而子不欲我见伊尹,是子不欲吾善也。

’因下彭氏之子,不使御。

彼苟然,然后可也。

” 子墨子曰:“凡言凡动,利于天、鬼、百姓者为之。

凡言凡动,害于天、鬼、百姓者舍之。

凡言凡动,合于三代圣王尧、舜、禹、汤、文、武者为之。

凡言凡动,合于三代暴王桀、纣、幽、厉者舍之。

” 子墨子曰:“言足以迁行者,常之。

不足以迁行者,勿常。

不足以迁行而常之,是荡口也。

” 子墨子曰:“必去六辟。

嘿则思,言则诲,动则事,使三者代御,必为圣人。

” “必去喜,去怒,去乐,去悲,去爱,而用仁义。

手足口鼻耳,从事于义,必为圣人。

” 子墨子谓二三子曰:“为义而不能,必无排其道。

譬若匠人之(石斤)而不能,无排其绳。

” 子墨子曰:“世之君子,使之为一犬一彘之宰,不能则辞之。

使为一国之相,不能而为之。

岂不悖哉!

” 子墨子曰:“今瞽曰:‘钜者白也,黔者墨也。

’虽明目者无以易之。

兼白黑,使瞽者取焉,不能知也。

故我曰瞽不知白黑者,非以其名也,以其取也。

今天下之君子之名仁也,虽禹、汤无以易之。

兼仁与不仁,而使天下之君子取焉,不能知也。

故我曰天下之君子不知仁者,非以其名也,亦以其取也。

” 子墨子曰:“今士之用身,不若商人之用一布之慎也。

商人用一布布,不敢继苟而雠焉,必择良者。

今士之用身则不然,意之所欲则为之,厚者入刑罚,薄者被毁丑,则士之用身,不若商人之用一布之慎也。

” 子墨子曰:“世之君子欲其义之成,而助之修其身则愠,是犹欲其墙之成,而人助之筑则愠也,岂不悖哉!

” 子墨子曰:“古之圣王,欲传其道于后世,是故书之竹帛,镂之金石,传遗后世子孙,欲后世子孙法之也。

今闻先王之遗而不为,是废先王之传也?

” 子墨子南游使卫,关中载书甚多,弦唐子见而怪之,曰:“吾夫子教公尚过曰:‘揣曲直而已。

’今夫子载书甚多,何有也?

”子墨子曰:“昔者周公旦朝读书百篇,夕见漆十士。

故周公旦佐相天子,其修至于今。

翟上无君上之事,下无耕农之难,吾安敢废此?

翟闻之:‘同归之物,信有误者。

’然而民听不钧,是以书多也。

今若过之心者,数逆于精微,同归之物,既已知其要矣,是以不教以书也。

而子何怪焉?

” 子墨子谓公良桓子曰:“卫,小国也,处于齐、晋之间,犹贫家之处于富家之间也。

贫家而学富家之衣食多用,则速亡必矣。

今简子之家,饰车数百乘,马食菽粟者数百匹,妇人衣文绣者数百人,吾取饰车食马之费,与锈衣之财,以畜士,必千人有余。

若有患难,则使百人处于前,数百于后,与妇人数百人处前后,孰安?

吾以为不若畜士之安也。

” 子墨子仕人于卫,所仕者至而反。

子墨子曰:“何故反?

”对曰:“与我言而不当。

曰:‘待女以千盆。

’授我五百盆,故去之也。

”子墨子曰:“授子过千盆,则子去之乎?

”对曰:“不去。

”子墨子曰:“然则非为其不审也,为其寡也。

” 子墨子曰:“世俗之君子,视义士不若负粟者。

今有人于此,负粟息于路侧,欲起而不能,君子见之,无长少贵贱,必起之。

何故也?

曰:义也。

今为义之君子,奉承先王之道以语之,纵不说而行,又从而非毁之。

则是世俗之君子之视义士也,不若视负粟者也。

” 子墨子曰:“商人之四方,市贾信徙,虽有关粱之难,盗贼之危,必为之。

今士坐而言义,无关粱之难,盗贼之危,此为信徙,不可胜计,然而不为。

则士之计利,不若商人之察也。

” 子墨子北之齐,遇日者。

日者曰:“帝以今日杀黑龙于北方,而先生之色黑,不可以北。

”子墨子不听,遂北,至淄水,不遂而反焉。

日者曰:“我谓先生不可以北。

”子墨子曰:“南之人不得北,北之人不得南,其色有黑者,有白者,何故皆不遂也?

且帝以甲乙杀青龙于东方,以丙丁杀赤龙于南方,以庚辛杀白龙于西方,以壬癸杀黑龙于北方,若用子之言,则是禁天下之行者也。

是围心而虚天下也,子之言不可用也。

” 子墨子曰:“吾言足用矣,舍言革思者,是犹舍获而拾粟也。

以其言非吾言者,是犹以卵投石也。

尽天下之卵,其石犹是也,不可毁也。

墨子·第四十六章·耕柱

〔墨子〕 〔周〕

子墨子怒耕柱子。

耕柱子曰:“我毋俞于人乎?

”子墨子曰:“我将上大行,驾骥与羊,子将谁驱?

”耕柱子曰:“将驱骥也。

”子墨子曰:“何故驱骥也?

”耕柱子曰:“骥足以责。

”子墨子曰:“我亦以子为足以责。

” 巫马子谓子墨子曰:“鬼神孰与圣人明智?

”子墨子曰:“鬼神之明智于圣人,犹聪耳明目之与聋瞽也。

昔者夏后开使蜚廉折金于山川,而陶铸之于昆吾。

是使翁难雉乙卜于白若之龟,曰:‘鼎成三足而方,不炊而自烹,不举而自臧,不迁而自行。

以祭于昆吾之虚,上乡!

’乙又言兆之由曰:‘飨矣!

逢逢白云,一南一北,一西一东,九鼎既成,迁于三国。

’夏后氏失之,殷人受之。

殷人失之,周人受之。

夏后殷周之相受也,数百岁矣。

使圣人聚其良臣,与其桀相而谋,岂能智数百岁之后哉?

而鬼神智之。

是故曰,鬼神之明智于圣人也,犹聪耳明目之与聋瞽也。

” 治徒娱、县子硕问于子墨子曰:“为义孰为大务?

”子墨子曰:“譬若筑墙然,能筑者筑,能实壤者实壤,能欣者欣,然后墙成也。

为义犹是也,能谈辩者谈辩,能说书者说书,能从事者从事,然后义事成也。

” 巫马子谓子墨子曰:“子兼爱天下,未云利也。

我不爱天下,未云贼也。

功皆未至,子何独自是而非我哉?

”子墨子曰:“今有燎者于此,一人奉水将灌之,一人掺火将益之,功皆未至,子何贵于二人?

”巫马子曰:“我是彼奉水者之意,而非夫掺火者之意。

”子墨子曰:“吾亦是吾意,而非子之意也。

” 子墨子游荆耕柱子于楚。

二三子过之。

食之三升,客之不厚。

二三子复于子墨子曰:“耕柱子处楚无益矣!

二三子过之,食之三升,客之不厚。

”子墨子曰:“未可智也。

”毋几何而遗十金于子墨子,曰:“后生不敢死,有十金于此,愿夫子之用也。

”子墨子曰:“果未可智也。

” 巫马子谓子墨子曰:“子之为义也,人不见而耶,鬼而不见而富,而子为之,有狂疾。

”子墨子曰:“今使子有二臣于此,其一人者见子从事,不见子则不从事。

其一人者见子亦从事,不见子亦从事,子谁贵于此二人?

”巫马子曰:“我贵其见我亦从事,不见我亦从事者。

”子墨子曰:“然则是子亦贵有狂疾也。

” 子夏之徒问于子墨子曰:“君子有斗乎?

”子墨子曰:“君子无斗。

”子夏之徒曰:“狗豨犹有斗,恶有士而无斗矣?

”子墨子曰:“伤矣哉!

言则称于汤文,行则譬于狗豨,伤矣哉!

” 巫马子谓子墨子曰:“舍今之人而誉先王,是誉槁骨也。

譬若匠人然,智槁木也,而不智生木。

”子墨子曰:“天下之所以生者,以先王之道教也。

今誉先王,是誉天下之所以生也。

可誉而不誉,非仁也。

” 子墨子曰:“和氏之璧、隋侯之珠、三棘六异,此诸侯之所谓良宝也。

可以富国家,众人民,治刑政,安社稷乎?

曰:不可。

所谓贵良宝者,为其可以利也。

而和氏之璧、隋侯之珠、三棘六异,不可以利人,是非天下之良宝也。

今用义为政于国家,人民必众,刑政必治,社稷必安。

所为贵良宝者,可以利民也,而义可以利人,故曰:义,天下之良宝也。

” 叶公子高问政于仲尼曰:“善为政者若之何?

”仲尼对曰:“善为政者,远者近之,而旧者新之。

”子墨子闻之曰:“叶公子高未得其问也,仲尼亦 未得其所以对也。

叶公子高岂不知善为政者之远者近也,而旧者新是哉?

问所以为之若之何也。

不以人之所不智告人,以所智告之,故叶公子高未得其问也,仲尼亦未得其所以对也。

” 子墨子谓鲁阳文君曰:“大国之攻小国,譬犹童子之为马也。

童子之为马,足用而劳。

今大国之攻小国也,攻者,农夫不得耕,妇人不得织,以守为事。

攻人者,亦农夫不得耕,妇人不得织,以攻为事。

故大国之攻小国也,譬犹童子之为马也。

” 子墨子曰:“言足以复行者,常之。

不足以举行者,勿常。

不足以举行而常之,是荡口也。

” 子墨子使管黔■游高石子于卫,卫君致禄甚厚,设之于卿。

高石子三朝必尽言,而言无行者。

去而之齐,见子墨子曰:“卫君以夫子之故,致禄甚厚,设我于卿,石三朝必尽言,而言无行,是以去之也。

卫君无乃以石为狂乎?

”子墨子曰:“去之苟道,受狂何伤!

古者周公旦非关叔,辞三公,东处于商盖,人皆谓之狂,后世称其德,扬其名,至今不息。

且翟闻之:‘为义非避毁就誉。

’去之苟道,受狂何伤!

”高石子曰:“石去之,焉敢不道也!

昔者夫子有言曰:‘天下无道,仁士不处厚焉。

’今卫君无道,而贪其禄爵,则是我为苟陷人长也。

”子墨子说,而召子禽子曰:“姑听此乎!

夫倍义而乡禄者,我常闻之矣。

倍禄而乡义者,于高石子焉见之也。

” 子墨子曰:“世俗之君子,贫而谓之富则怒,无义而谓之有义则喜。

岂不悖哉!

” 公孟子曰:“先人有,则三而已矣。

”子墨子曰:“孰先人而曰有,则三而已矣?

子未智人之先有后生。

” 有反子墨子而反者,“我岂有罪哉?

吾反后。

”子墨子曰:“是犹三军北,失后之人求赏也。

” 公孟子曰:“君子不作,术而已。

”子墨子曰:“不然。

人之其不君子者,古之善者不诛,今也善者不作。

其次不君子者,古之善者不遂,己有善则作之,欲善之自己出也。

今诛而不作,是无所异于不好遂而作者矣。

吾以为古之善者则述之,今之善者则作之,欲善之益多也。

” 巫马子谓子墨子曰:“我与子异,我不能兼爱。

我爱邹人于越人,爱鲁人于邹人,爱我乡人于鲁人,爱我家人于乡人,爱我亲于我家人,爱我身于吾亲,以为近我也。

击我则疾,击彼则不疾于我,我何故疾者之不拂,而不疾者之拂?

故有我有杀彼以我,无杀我以利。

”子墨子曰:“子之义将匿邪,意将以告人乎?

”巫马子曰:“我何故匿我义?

吾将以告人。

”子墨子曰:“然则一人说子,一人欲杀子以利己。

十人说子,十人欲杀子以利己。

天下说子,天下欲杀子以利己。

一人不说子,一人欲杀子,以子为施不祥言者也。

十人不说子,十人欲杀子,以子为施不祥言者也。

天下不说子,天下欲杀子,以子为施不祥言者也。

说子亦欲杀子,不说子亦欲杀子,是所谓经者口也,杀常之身者也。

”子墨子曰:“子之言恶利也?

若无所利而不言,是荡口也。

” 子墨子谓鲁阳文君曰:“今有一人于此,羊牛■豢,维人但割而和之,食之不可胜食也,见人之作饼,则还然窃之,曰:‘舍余食。

’不知日月安不足乎?

其有窃疾乎?

”鲁阳文君曰:“有窃疾也。

”子墨子曰:“楚四竟之田,旷芜而不可胜辟,■灵数千,不可胜,见宋、郑之 闲邑,则还然窃之,此与彼异乎?

”鲁阳文君曰:“是犹彼也,实有窃疾也。

” 子墨子曰:“季孙绍与孟伯常治鲁国之政,不能相信,而祝于丛社曰:‘苟使我和。

’是犹弇其目而祝于丛社也,‘若使我皆视。

’岂不缪哉!

” 子墨子谓骆滑氂曰:“吾闻子好勇。

”骆滑氂曰:“然。

我闻其乡有勇士焉,吾必从而杀之。

”子墨子曰:“天下莫不欲与其所好,度其所恶。

今子闻其乡有勇士焉,必从而杀之,是非好勇也,是恶勇也。

墨子·第四十五章·小取

〔墨子〕 〔周〕

夫辩者,将以明是非之分,审治乱之纪,明同异之处,察名实之理,处利害,决嫌疑。

焉摹略万物之然,论求群言之比。

以名举实,以辞抒意,以说出故。

以类取,以类予。

有诸己不非诸人,无诸己不求诸人。

或也者,不尽也。

假者,今不然也。

效者,为之法也,所效者,所以为之法也。

故中效,则是也。

不中效,则非也。

此效也。

辟也者,举也物而以明之也。

侔也者,比辞而俱行也。

援也者,曰:“子然,我奚独不可以然也?

”推也者,以其所不取之同于其所取者,予之也。

“是犹谓”也者,同也。

“吾岂谓”也者,异也。

夫物有以同而不率遂同。

辞之侔也,有所至而正。

其然也,有所以然也。

其然也同,其所以然不必同。

其取之也,有所以取之。

其取之也同,其所以取之不必同。

是故辟、侔、援、推之辞,行而异,转而危,远而失,流而离本,则不可不审也,不可常用也。

故言多方,殊类,异故,则不可偏观也。

夫物或乃是而然,或是而不然,或一周而不一周,或一是而一不是也。

不可常用也,故言多方殊类异故,则不可偏观也,非也。

白马,马也。

乘白马,乘马也。

骊马,马也。

乘骊马,乘马也。

获,人也。

爱获,爱人也。

臧,人也。

爱臧,爱人也。

此乃是而然者也。

获之亲,人也。

获事其亲,非事人也。

其弟,美人也。

爱弟,非爱美人也。

车,木也。

乘车,非乘木也。

船,木也。

人船,非人木也。

盗人人也。

多盗,非多人也。

无盗,非无人也。

奚以明之?

恶多盗,非恶多人也。

欲无盗,非欲无人也。

世相与共是之。

若若是,则虽盗人人也。

爱盗非爱人也。

不爱盗,非不爱人也。

杀盗人非杀人也,无难盗无难矣。

此与彼同类,世有彼而不自非也,墨者有此而非之,无也故焉,所谓内胶外闭与心毋空乎?

内胶而不解也。

此乃是而不然者也。

且夫读书,非好书也。

且斗鸡,非鸡也。

好斗鸡,好鸡也。

且入井,非入井也。

止且入井,止入井也。

且出门,非出门也。

止且出门,止出门也。

若若是,且夭,非夭也。

寿夭也。

有命,非命也。

非执有命,非命也,无难矣。

此与彼同类。

世有彼而不自非也,墨者有此而罪非之,无也故焉,所谓内胶外闭与心毋空乎?

内胶而不解也。

此乃是而不然者也。

爱人,待周爱人而后为爱人。

不爱人,不待周不爱人。

不周爱,因为不爱人矣。

乘马,不待周乘马然后为乘马也。

有乘于马,因为乘马矣。

逮至不乘马,待周不乘马而后不乘马。

此一周而一不周者也。

居于国,则为居国。

有一宅于国,而不为有国。

桃之实,桃也。

棘之实,非棘也。

问人之病,问人也。

恶人之病,非恶人也。

人之鬼,非人也。

兄之鬼,兄也。

祭人之鬼,非祭人也。

祭兄之鬼,乃祭兄也。

之马之目盼则为之马盼。

之马之目大,而不谓之马大。

之牛之毛黄,则谓之中黄。

之牛之毛众,而不谓之牛众。

一马,马也。

二马,马也。

马四足者,一马而四足也,非两马而四足也。

一马,马也。

马或白者,二马而或白也,非一马而或白。

此乃一是而一非者也。

墨子·第四十四章·大取

〔墨子〕 〔周〕

天之爱人也,薄于圣人之爱人也。

其利人也,厚于圣人之利人也。

大人之爱小人也,薄于小人之爱大人也。

其利小人也,厚于小人之利大人也。

以臧为其亲也,而爱之,非爱其亲也。

以臧为其亲也,而利之,非利其亲也。

以乐为爱其子,而为其子欲之,爱其子也。

以乐为利其子,而为其子求之,非利其子也。

于所体之中,而权轻重之谓权。

权,非为是也,非非为非也,权,正也。

断指以存腕,利之中取大,害之中取小也。

害之中取小也,非取害也,取利也。

其所取者,人之所执也。

遇盗人,而断指以免身,利也。

其遇盗人,害也。

断指与断腕,利于天下相若,无择也。

死生利若,一无择也。

杀一人以存天下,非杀一人以利天下也。

杀己以存天下,是杀己以利天下。

于事为之中而权轻重之谓求。

求为之,非也。

害之中取小,求为义,非为义也。

为暴人语天之为是也而性,为暴人歌天之为非也。

诸陈执既有所为,而我为之陈执。

执之所为,因吾所为也。

若陈执未有所为,而我为之陈执,陈执因吾所为也。

暴人为我为天之。

以人非为是也,而性不可正而正之。

利之中取大,非不得已也。

害之中取小,不得已也。

所未有而取焉,是利之中取大也。

于所既有而弃焉,是害之中取小也。

义可厚,厚之。

义可薄,薄之。

谓伦列。

德行、君上、老长、亲戚,此皆所厚也。

为长厚,不为幼保亲厚,厚。

亲薄,保亲至,薄不至。

义厚亲,不称行而顾行。

为天下厚禹,为禹也。

为天下厚爱禹,乃为禹之爱人也。

厚禹之加于天下,而厚禹不加于天下。

若恶盗之为加于天下,而恶盗不加于天下。

爱人不外已,已在所爱之中。

已在所爱,爱加于已。

伦列之爱已,爱人也。

圣人恶疾病,不恶危难。

正体不动,欲人之利也,非恶人之害也。

圣人不为其室臧之故,在于臧。

圣人不得为子之事。

圣人之法死亡亲,为天下也。

厚亲,分也。

以死亡之,体渴兴利。

有厚薄而毋,伦列之兴利为己。

语经,语经也,非白马焉。

执驹焉说求之,舞说非也,渔大之无大,非也。

三物必具,然后足以生。

臧之爱已,非为爱已之人也。

厚不外己,爱无厚保举己,非贤也。

义,利。

不义,害。

志功为辩。

有有于秦马,有有于马也,智来者之马也。

爱众众世与爱寡世相若。

兼爱之,有相若。

爱尚世与爱后世,一若今之世人也。

鬼,非人也。

兄之鬼,兄也。

天下之利欢。

“圣人有爱而无利,”伣日之言也,乃客之言也。

天下无人,子墨子之言也犹在。

 不得已而欲之,非欲之也。

非杀臧也。

专杀盗,非杀盗也。

凡学爱人。

 小圜之圜,与大圜之圜同。

方至尺之不至也,与不至钟之至,不异。

其不至同者,远近之谓也。

是璜也,是玉也。

意楹,非意木也,意是楹之木也。

意指之也也,非意人也。

意获也,乃意禽也。

志功,不可以相从也。

利人也,为其人也。

富人,非为其人也,有为也以富人。

富人也,治人有为鬼焉。

为赏誉利一人,非为赏誉利人也,亦不至无贵于人。

智亲之一利,未为孝也,亦不至于智不为已之利于亲也。

智是之世之有盗也,尽爱是世。

智是室之有盗也,不尽是室也。

智其一人之盗也,不尽是二人。

虽其一人之盗,苟不智其所在,尽恶,其弱也。

诸圣人所先,为人欲名实。

名实不必名。

苟是石也白,败是石也,尽与白同。

是石也唯大,不与大同。

是有便谓焉也。

以形貌命者,必智是之某也,焉智某也。

不可以形貌命者,唯不智是之某也,智某可也。

诸以居运命者,苟人于其中者,皆是也,去之因非也。

诸以居运命者,若乡里齐荆者,皆是。

诸以形貌命者,若山丘室庙者,皆是也。

智与意异。

重同,具同,连同,同类之同,同名之同,丘同,鲋同,是之同,然之同,同根之同。

有非之异,有不然之异。

有其异也,为其同也,为其同也异。

一曰乃是而然,二曰乃是而不然,三曰迁,四曰强。

子深其深,浅其浅,益其益,尊其尊。

次察山比因,至优指复。

次察声端名因情复,匹夫辞恶者,人有以其情得焉。

诸所遭执,而欲恶生者,人不必以其请得焉。

圣人之附覆也,仁而无利爱。

利爱生于虑。

昔者之虑也,非今日之虑也。

昔者之爱人也,非今之爱人也。

爱获之爱人也,生于虑获之利。

虑获之利,非虑臧之利也。

而爱臧之爱人也,乃爱获之爱人也。

去其爱而天下利,弗能去也。

昔之知啬,非今日之知啬也。

贵为天子,其利人不厚于正夫。

二子事亲,或遇孰,或遇凶,其亲也相若,非彼其行益也,非加也。

外执无能厚吾利者。

藉臧也死而天下害,吾持养臧也万倍,吾爱臧也不加厚。

长人之异,短人之同,其貌同者也,故同。

指之人也与首之人也异,人之体非一貌者也,故异。

将剑与挺剑异。

剑,以形貌命者也,其形不一,故异。

杨木之木与桃木之木也同。

诸非以举量数命者,败之尽是也,故一人指,非一人也。

是一人之指,乃是一人也。

方之一面,非方也,方木之面,方木也。

以故生,以理长,以类行也者。

立辞而不明于其所生,妄也。

今人非道无所行,唯有强股肱而不明于道,其困也,可立而待也。

夫辞以类行者也,立辞而不明于其类,则必困矣。

故浸婬之辞,其类在鼓栗。

圣人也,为天下也,其类在于追迷。

或寿或卒,其利天下也指若,其类在誉石。

一日而百万生,爱不加厚,其类在恶害。

爱二世有厚薄,而爱二世相若,其类在蛇文。

爱之相若,择而杀其一人,其类在坑下之鼠。

小仁与大仁,行厚相若,其类在申。

凡兴利除害也,其类在漏雍。

厚亲,不称行而类行,其类在江上井。

“不为己”之可学也,其类在猎走。

爱人非为誉也,其类在逆旅。

爱人之亲,若爱其亲,其类在官苟。

兼爱相若,一爱相若。

一爱相若,其类在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