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百舌诗

山人惜春暮,旭旦坐花林。

复值怀春鸟,枝间弄好音。

迁乔声迥出,赴谷响幽深。

下听长而短,时闻绝复寻。

孤鸣若无对,百啭似群吟。

昔闻屡欢昔,今听忽悲今。

听闻非殊异,迟暮独伤心。



译文、注释、简介、赏析

译文

山中人细细地怀念着春天即将过去的时光,在早晨坐在花林之中。突然听到了一只怀春的鸟儿,它在枝间唱出了美妙的音乐。它的歌声高亢悠扬,回荡在山谷之中,深深地响起。我静静地听着,有时长有时短,难以预测。有时我感觉到这孤单的鸟儿仿佛无人回应,有时却又像是百鸟齐鸣。我曾经听过它多次欢快的歌声,而现在却突然听到它悲伤的歌声。虽然我听到它的歌声并不特别奇异,但是在傍晚时分,它孤独的歌声仍然让我心感伤意。



日出东南隅行

〔萧子显〕 〔南北朝〕

大明上迢迢,阳城射凌霄。

光照窗中妇,绝世同阿娇。

明镜盘龙刻,簪羽凤凰雕。

逶迤梁家髻,冉弱楚宫腰。

轻纨杂重锦,薄縠间飞绡。

三六前年暮,四五今年朝。

蚕园拾芳茧,桑陌采柔条。

出入东城里,上下洛西桥。

忽逢车马客,飞盖动襜轺。

单衣鼠毛织,宝剑羊头销。

丈夫疲应对,御者辍衔镳。

柱间徒脉脉,垣上几翘翘。

女本西家宿,君自上宫要。

汉马三万疋,夫婿仁嫖姚。

鞶囊虎头绶,左珥凫卢貂。

横吹龙钟管,奏鼓象牙箫。

十五张内侍,十作贾登朝。

皆笑颜郎老,尽讶董公超。

代美女篇

〔萧子显〕 〔南北朝〕

邯郸蹔辍舞,巴姬请罢弦。

佳人淇洧出,艳赵复倾燕。

繁秾既为李,照水亦成莲。

朝酤成都酒,暝数河间钱。

馀光幸未惜,兰膏空自煎。

南征曲

〔萧子显〕 〔南北朝〕

棹歌来扬女,操舟惊越人。

图蛟怯水伯,照鹢竦江神。

赤虹赋

〔江淹〕 〔南北朝〕

迤逦埼礒兮,大极之连山。

鰅鳙虎豹兮,玉虺腾轩。

孟夏茵蒀兮,荷叶承莲。

怅何意之容与兮,兾暂缓此忧年。

失代上之异人,遟山中之虚迹,掇仙草于危峰,镌神丹于崩石。

视鳣岫之吐翕,看鼋梁之交积。

于是紫油上河,绛气下汉。

白日无馀,碧云卷半。

残雨萧索,光烟艳烂。

水学金波,石似琼岸,错龟鳞之崚崚,绕蛟色之漫漫。

俄而赤蜺电出,蚴蚪神骧。

暧昧以变,依俙不常。

非虚非实,乍阴乍光。

赩赫山顶,照燎水阳。

虽图纬之有载,旷代识而未逢。

既咨嗟而踯躅,聊周流而从容。

想畨禺之广野,意丹山之乔峰。

禀传说之一星,乘夏后之两龙。

彼灵物之讵几,象火灭而山红。

馀形可览,残色未去。

耀葳蕤而在草,映青葱而结树。

昏青苔于丹渚,暧朱草于石路。

霞晃朗而下飞,日通笼而上度。

俯形命之窘局,哀时俗之不固。

定赤舄之易遗,乃鼎湖之可慕。

既以为朱鬐白毳之驾,方曈一角之人。

帝台北荒之际,弇山西海之濵,流沙之野,折木之津,云或怪彩,烟或异鳞,必杂蜺之气,阴阳之神焉。

文心雕龙·序志

〔刘勰〕 〔南北朝〕

夫“文心”者,言为文之用心也。

昔涓子《琴心》,王孙《巧心》,心哉美矣,故用之焉。

古来文章,以雕缛成体,岂取驺奭之群言雕龙也。

夫宇宙绵邈,黎献纷杂,拔萃出类,智术而已。

岁月飘忽,性灵不居,腾声飞实,制作而已。

夫人肖貌天地,禀性五才,拟耳目于日月,方声气乎风雷,其超出万物,亦已灵矣。

形同草木之脆,名逾金石之坚,是以君子处世,树德建言,岂好辩哉?

不得已也!

予生七龄,乃梦彩云若锦,则攀而采之。

齿在逾立,则尝夜梦执丹漆之礼器,随仲尼而南行。

旦而寤,乃怡然而喜,大哉!

圣人之难见哉,乃小子之垂梦欤!

自生人以来,未有如夫子者也。

敷赞圣旨,莫若注经,而马郑诸儒,弘之已精,就有深解,未足立家。

唯文章之用,实经典枝条,五礼资之以成文,六典因之致用,君臣所以炳焕,军国所以昭明,详其本源,莫非经典。

而去圣久远,文体解散,辞人爱奇,言贵浮诡,饰羽尚画,文绣鞶帨,离本弥甚,将遂讹滥。

盖《周书》论辞,贵乎体要,尼父陈训,恶乎异端,辞训之奥,宜体于要。

于是搦笔和墨,乃始论文。

详观近代之论文者多矣∶至如魏文述典,陈思序书,应瑒文论,陆机《文赋》,仲治《流别》,弘范《翰林》,各照隅隙,鲜观衢路,或臧否当时之才,或铨品前修之文,或泛举雅俗之旨,或撮题篇章之意。

魏典密而不周,陈书辩而无当,应论华而疏略,陆赋巧而碎乱,《流别》精而少功,《翰林》浅而寡要。

又君山、公干之徒,吉甫、士龙之辈,泛议文意,往往间出,并未能振叶以寻根,观澜而索源。

不述先哲之诰,无益后生之虑。

盖《文心》之作也,本乎道,师乎圣,体乎经,酌乎纬,变乎骚:文之枢纽,亦云极矣。

若乃论文叙笔,则囿别区分,原始以表末,释名以章义,选文以定篇,敷理以举统:上篇以上,纲领明矣。

至于剖情析采,笼圈条贯,攡《神》、《性》,图《风》、《势》,苞《会》、《通》,阅《声》、《字》,崇替于《时序》,褒贬于《才略》,怊怅于《知音》,耿介于《程器》,长怀《序志》,以驭群篇:下篇以下,毛目显矣。

位理定名,彰乎大衍之数,其为文用,四十九篇而已。

夫铨序一文为易,弥纶群言为难,虽复轻采毛发,深极骨髓,或有曲意密源,似近而远,辞所不载,亦不可胜数矣。

及其品列成文,有同乎旧谈者,非雷同也,势自不可异也。

有异乎前论者,非苟异也,理自不可同也。

同之与异,不屑古今,擘肌分理,唯务折衷。

按辔文雅之场,环络藻绘之府,亦几乎备矣。

但言不尽意,圣人所难,识在瓶管,何能矩矱。

茫茫往代,既沉予闻。

眇眇来世,倘尘彼观也。

赞曰∶ 生也有涯,无涯惟智。

逐物实难,凭性良易。

傲岸泉石,咀嚼文义。

文果载心,余心有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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