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虹赋

迤逦埼礒兮,大极之连山。

鰅鳙虎豹兮,玉虺腾轩。

孟夏茵蒀兮,荷叶承莲。

怅何意之容与兮,兾暂缓此忧年。

失代上之异人,遟山中之虚迹,掇仙草于危峰,镌神丹于崩石。

视鳣岫之吐翕,看鼋梁之交积。

于是紫油上河,绛气下汉。

白日无馀,碧云卷半。

残雨萧索,光烟艳烂。

水学金波,石似琼岸,错龟鳞之崚崚,绕蛟色之漫漫。

俄而赤蜺电出,蚴蚪神骧。

暧昧以变,依俙不常。

非虚非实,乍阴乍光。

赩赫山顶,照燎水阳。

虽图纬之有载,旷代识而未逢。

既咨嗟而踯躅,聊周流而从容。

想畨禺之广野,意丹山之乔峰。

禀传说之一星,乘夏后之两龙。

彼灵物之讵几,象火灭而山红。

馀形可览,残色未去。

耀葳蕤而在草,映青葱而结树。

昏青苔于丹渚,暧朱草于石路。

霞晃朗而下飞,日通笼而上度。

俯形命之窘局,哀时俗之不固。

定赤舄之易遗,乃鼎湖之可慕。

既以为朱鬐白毳之驾,方曈一角之人。

帝台北荒之际,弇山西海之濵,流沙之野,折木之津,云或怪彩,烟或异鳞,必杂蜺之气,阴阳之神焉。



译文、注释、简介、赏析

译文

蜿蜒绵延的连山,高峻险峭的山峰。有鳅鱼,鳜鱼,虎豹,玉蛇在跳跃舞蹈。五月初夏,茵蒀郁郁,荷叶托起莲花。我心中感叹着怀忧的时光过得太慢。失去时代中那些与众不同的人,山中留下了虚无的踪迹,我在危峰上采摘仙草,在崩石上刻制神丹。看着那山峰喷出白雾,看着鼋鼍叠积在梁上。于是有紫色的油漂浮在大河之上,红色的气息在汉水之下;白日不再残留,碧云卷半空;残雨凄凉,光烟艳丽;水面学着金波,石头宛如琼岸,错综复杂的龟鳞形状,绵延的蛟龙色彩。然后红色的闪电闪烁出来,蚯蚓神灵飞驰;朦胧不定,时阴时光;既不虚幻又不真实,时暗时亮;赤红照耀山顶,照亮水的阳光。尽管书上记载了图纬之奇景,但是旷代之人未曾目睹。我叹息着犹豫不决,我轻松畅游而从容不迫。想象着禺广野的草原,意味着丹山的高峰。接受了传说中的力量,驾驭了夏后的两条龙。那些灵异的物体何其罕见,如同山上的火焰一闪即逝。还有些形状可以看得见,残留的颜色未曾消逝。闪耀着瑰丽的花朵在草丛中,映照着青葱的树木;黄昏时红色的苔藓在红掌树下,朱红的草在石头路上。霞光晃灿烂地飞下来,阳光透过烟云。低头看着命运的窘迫,哀叹着时尚的不稳定。稳定才能留住红色的木屐,才能品味得鼎湖美景。成为骑着红色霞光白色绒毛之马的人。在北荒的帝台边缘,山峰旁的西海岸,流沙的野地,折断的木头渡口,云朵或让人惊奇的颜色,烟雾或诡异的鱼鳞,一定融合了蚯蚓的气息和阴阳的神秘力量。



咏百舌诗

〔刘孝绰〕 〔南北朝〕

山人惜春暮,旭旦坐花林。

复值怀春鸟,枝间弄好音。

迁乔声迥出,赴谷响幽深。

下听长而短,时闻绝复寻。

孤鸣若无对,百啭似群吟。

昔闻屡欢昔,今听忽悲今。

听闻非殊异,迟暮独伤心。

日出东南隅行

〔萧子显〕 〔南北朝〕

大明上迢迢,阳城射凌霄。

光照窗中妇,绝世同阿娇。

明镜盘龙刻,簪羽凤凰雕。

逶迤梁家髻,冉弱楚宫腰。

轻纨杂重锦,薄縠间飞绡。

三六前年暮,四五今年朝。

蚕园拾芳茧,桑陌采柔条。

出入东城里,上下洛西桥。

忽逢车马客,飞盖动襜轺。

单衣鼠毛织,宝剑羊头销。

丈夫疲应对,御者辍衔镳。

柱间徒脉脉,垣上几翘翘。

女本西家宿,君自上宫要。

汉马三万疋,夫婿仁嫖姚。

鞶囊虎头绶,左珥凫卢貂。

横吹龙钟管,奏鼓象牙箫。

十五张内侍,十作贾登朝。

皆笑颜郎老,尽讶董公超。

代美女篇

〔萧子显〕 〔南北朝〕

邯郸蹔辍舞,巴姬请罢弦。

佳人淇洧出,艳赵复倾燕。

繁秾既为李,照水亦成莲。

朝酤成都酒,暝数河间钱。

馀光幸未惜,兰膏空自煎。

文心雕龙·序志

〔刘勰〕 〔南北朝〕

夫“文心”者,言为文之用心也。

昔涓子《琴心》,王孙《巧心》,心哉美矣,故用之焉。

古来文章,以雕缛成体,岂取驺奭之群言雕龙也。

夫宇宙绵邈,黎献纷杂,拔萃出类,智术而已。

岁月飘忽,性灵不居,腾声飞实,制作而已。

夫人肖貌天地,禀性五才,拟耳目于日月,方声气乎风雷,其超出万物,亦已灵矣。

形同草木之脆,名逾金石之坚,是以君子处世,树德建言,岂好辩哉?

不得已也!

予生七龄,乃梦彩云若锦,则攀而采之。

齿在逾立,则尝夜梦执丹漆之礼器,随仲尼而南行。

旦而寤,乃怡然而喜,大哉!

圣人之难见哉,乃小子之垂梦欤!

自生人以来,未有如夫子者也。

敷赞圣旨,莫若注经,而马郑诸儒,弘之已精,就有深解,未足立家。

唯文章之用,实经典枝条,五礼资之以成文,六典因之致用,君臣所以炳焕,军国所以昭明,详其本源,莫非经典。

而去圣久远,文体解散,辞人爱奇,言贵浮诡,饰羽尚画,文绣鞶帨,离本弥甚,将遂讹滥。

盖《周书》论辞,贵乎体要,尼父陈训,恶乎异端,辞训之奥,宜体于要。

于是搦笔和墨,乃始论文。

详观近代之论文者多矣∶至如魏文述典,陈思序书,应瑒文论,陆机《文赋》,仲治《流别》,弘范《翰林》,各照隅隙,鲜观衢路,或臧否当时之才,或铨品前修之文,或泛举雅俗之旨,或撮题篇章之意。

魏典密而不周,陈书辩而无当,应论华而疏略,陆赋巧而碎乱,《流别》精而少功,《翰林》浅而寡要。

又君山、公干之徒,吉甫、士龙之辈,泛议文意,往往间出,并未能振叶以寻根,观澜而索源。

不述先哲之诰,无益后生之虑。

盖《文心》之作也,本乎道,师乎圣,体乎经,酌乎纬,变乎骚:文之枢纽,亦云极矣。

若乃论文叙笔,则囿别区分,原始以表末,释名以章义,选文以定篇,敷理以举统:上篇以上,纲领明矣。

至于剖情析采,笼圈条贯,攡《神》、《性》,图《风》、《势》,苞《会》、《通》,阅《声》、《字》,崇替于《时序》,褒贬于《才略》,怊怅于《知音》,耿介于《程器》,长怀《序志》,以驭群篇:下篇以下,毛目显矣。

位理定名,彰乎大衍之数,其为文用,四十九篇而已。

夫铨序一文为易,弥纶群言为难,虽复轻采毛发,深极骨髓,或有曲意密源,似近而远,辞所不载,亦不可胜数矣。

及其品列成文,有同乎旧谈者,非雷同也,势自不可异也。

有异乎前论者,非苟异也,理自不可同也。

同之与异,不屑古今,擘肌分理,唯务折衷。

按辔文雅之场,环络藻绘之府,亦几乎备矣。

但言不尽意,圣人所难,识在瓶管,何能矩矱。

茫茫往代,既沉予闻。

眇眇来世,倘尘彼观也。

赞曰∶ 生也有涯,无涯惟智。

逐物实难,凭性良易。

傲岸泉石,咀嚼文义。

文果载心,余心有寄。

文心雕龙·程器

〔刘勰〕 〔南北朝〕

《周书》论士,方之梓材,盖贵器用而兼文采也。

是以朴斫成而丹雘施,垣墉立而雕杇附。

而近代词人,务华弃实。

故魏文以为∶“古今文人,类不护细行。

”韦诞所评,又历诋群才。

后人雷同,混之一贯,吁可悲矣!

略观文士之疵∶相如窃妻而受金,扬雄嗜酒而少算,敬通之不修廉隅,杜笃之请求无厌,班固谄窦以作威,马融党梁而黩货,文举傲诞以速诛,正平狂憨以致戮,仲宣轻锐以躁竞,孔璋傯恫以粗疏,丁仪贪婪以乞货,路粹餔啜而无耻,潘岳诡祷于愍怀,陆机倾仄于贾郭,傅玄刚隘而詈台,孙楚狠愎而讼府。

诸有此类,并文士之瑕累。

文既有之,武亦宜然。

古之将相,疵咎实多。

至如管仲孝窃,吴起之贪淫,陈平之污点,绛灌之谗嫉,沿兹以下,不可胜数。

孔光负衡据鼎,而仄媚董贤,况班马之贱职,潘岳之下位哉?

王戎开国上秩,而鬻官嚣俗。

况马杜之磬悬,丁路之贫薄哉?

然子夏无亏于名儒,浚冲不尘乎竹林者,名崇而讥减也。

若夫屈贾之忠贞,邹枚之机觉,黄香之淳孝,徐干之沉默,岂曰文士,必其玷欤?

盖人禀五材,修短殊用,自非上哲,难以求备。

然将相以位隆特达,文士以职卑多诮,此江河所以腾涌,涓流所以寸折者也。

名之抑扬,既其然矣,位之通塞,亦有以焉。

盖士之登庸,以成务为用。

鲁之敬姜,妇人之聪明耳。

然推其机综,以方治国,安有丈夫学文,而不达于政事哉?

彼扬马之徒,有文无质,所以终乎下位也。

昔庾元规才华清英,勋庸有声,故文艺不称。

若非台岳,则正以文才也。

文武之术,左右惟宜。

郤縠敦书,故举为元帅,岂以好文而不练武哉?

孙武《兵经》,辞如珠玉,岂以习武而不晓文也?

是以君子藏器,待时而动。

发挥事业,固宜蓄素以弸中,散采以彪外,楩楠其质,豫章其干。

攡文必在纬军国,负重必在任栋梁,穷则独善以垂文,达则奉时以骋绩。

若此文人,应《梓材》之士矣。

赞曰∶ 瞻彼前修,有懿文德。

声昭楚南,采动梁北。

雕而不器,贞干谁则。

岂无华身,亦有光国。

类型

朝代

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