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记章句·中庸衍

诚明相资以为体,知行相资以为用。

惟其各有致功,而亦各有其效,故相资以互用。

则于其相互,益知其必分矣。

同者不相为用,资于异者乃和同而起功,此定理也。



译文、注释、简介、赏析

注释

知行关系,即认识与实践关系,是中国哲学的基本命题。“知行”范畴最早见于《尚书·说命中》:“非知之艰,行之惟艰。”出自商王武丁与贤相傅说的“君臣对话录”,这是“知易行难”的原始表述。



尚书引义·太甲二

〔王夫之〕 〔明〕

形之恶也,倏而赘疣生焉。

形之善也,俄而肌肤荣焉。

非必初生之有成形也。

气之恶也,倏而疢(chè

)疾生焉。

气质善也,俄而荣卫畅焉。

非必初生之有成气也。

……形气者,亦受于天者也,非人之能自有也,而新故相推、日生不滞如斯矣。

思问录·外篇

〔王夫之〕 〔明〕

非天所有,名因人立。

名非天造,必从其实。

张子正蒙注卷五至当篇

〔王夫之〕 〔明〕

此篇推前篇未尽之旨而征之于日用,尤为切近。

然皆存神知化之理所一以贯之者,所谓易简而天下之理得也。

篇内言易简、知几而归本于大经之正,学者反而求之于父子君臣之间,以察吾性之所不容已,则天之所以为天,人之所以为人,圣之所以为圣,无待他求之矣。

  至当之谓德,百顺之谓福。

  当于理则顺。

于事至当,则善协于一,无不顺矣。

事无所逆之谓福。

  德者福之基,福者德之致,无入而非百顺,故君子乐得其道。

  以德致福,因其理之所宜,乃顺也。

无入不顺,故尧水、汤旱而天下安,文王囚、孔子厄而心志适,皆乐也,乐则福莫大蔫。

小人以得其欲为乐,非福也。

  循天下之理之谓道,得天下之理之谓德,   理者,物之固然,事之所以然也。

显著于天下,循而得之,非若异端孤守一己之微明,离理气以为道德。

  故曰“易简之善配至德”。

  至德,天之德也。

顺天下之理而不凿,五伦百行晓然易知而简能,天之所以行四时、生百物之理在此矣。

  “大德敦化”,仁智合一,厚且化也。

  敦,存仁之体也。

化,广知之用也。

大德存仁于神而化无不行,智皆因仁而发,仁至而智无不明。

化者,厚之化也,故化而不伤其厚,举错而枉者直,此理也。

  “小德川流”,渊泉时出之也。

敔按:此言用涵于体,体著于用,小德大德,一诚而已   渊泉则无不流,惟其时而已,故德以敦仁为本。

  “大德不逾闲,小德出入可也”,大者器,则小者不器矣。

  器者,有成之谓。

仁成而纯乎至善,为不逾之矩则。

小德如川之流,礼有损益,义有变通,运而不滞,而皆协于至一,故任让、进退、质文、刑赏,随施而可。

  德者,得也,凡有性质而可有者也。

  得,谓得之于天也。

凡物皆太和氤氲之气所成,有质则有性,有性则有德,草木鸟兽非无性无德,而质与人殊,则性亦殊,德亦殊尔。

若均是人也,所得者皆一阴一阳继善之理气,才虽或偏而德必同,故曰“人无有不善”。

  “日新之谓盛德”,过而不有,不凝滞于心知之细也。

  日新盛德,乾之道,天之化也。

人能体之,所知所能,皆以行乎不得不然而不居,则后日之德非倚前日之德,而德日盛矣。

时已过而犹执者,必非自然之理,乃心知缘于耳目一曲之明尔,未尝不为道所散见,而不足以尽道体之弘。

  浩然无害,则天地合德。

  以理御气,周遍于万事万物,而不以己私自屈挠,天之健,地之顺也。

  照无偏系,则日月合明。

  以理烛物,则顺逆、美恶皆容光必照,好而知恶,恶而知美,无所私也,如日月之明矣。

  天地同流,则四时合序。

  因天之时,顺地之理,时行则行,时止则止,一四时之过化而日新也。

  酬酢不倚,则鬼神合吉凶。

  应天下以喜怒刑赏,善善恶恶各如其理,鬼神之福善祸淫无成心者,此尔。

故鬼神不可以淫祀祷,君子不可以非道悦。

  天地合德,日月合明,然后能无方体。

能无方体,然后能无我。

  方体,以用言。

我,以体言。

凡方而皆其可行之方,凡体而皆其可立之体,则私意尽而廓然大公,与天同化矣。

无方体者,神之妙。

无我者,圣之纯。

  礼器则藏诸身,用无不利。

  礼器,礼运曲礼之要。

礼器于多寡、大小、高下、质文,因其理之当然,随时位而变易,度数无方而不立所尚以为体,故曰“礼器是故大备”,言尽其变以合于大常也。

全乎不一之器,藏于心以为斟酌之用,故无不协其宜,而至当以成百顺。

  礼运云者,语其达也。

礼器云者,语其成也。

  运云者,运行于器之中,所以为体天地日月之化而酬酢于人事者也。

达,谓通理而为万事之本。

成者,见于事物而各成其事也。

  达与成,体与用之道合。

  礼运,体也。

礼器,用也。

达则无不可成,成者成其达也。

体必有用,显诸仁也。

用即用其体,藏诸用也。

达以成而成其所达,则体用合矣。

  体与用,大人之事备矣。

  体无不成,用无不达,大人宰制万物、役使群动之事备矣。

  礼器不泥于小者,则无非礼之礼,非义之义。

盖大者器,则出入小者,莫非时中也。

  礼器备而斟酌合乎时位,无所泥矣。

不备,则贵多有时而侈,贵寡有时而陋,贵高有时而亢,贵下有时而屈,自以为礼义,而非天理之节文,吾心之裁制矣。

达乎礼之运,而合吉凶、高下以不逾于大中之矩,故度数之小,可出可入,用无不利。

  子夏谓“大德不逾闲,小德出入可也”,斯之谓尔。

  出入,损益也。

虽有损益,不逾天地日月运行各正之矩,非谓小节之可以自恣也。

  礼器则大矣,   能备知礼器而用之,大人之事备矣。

盖礼器云者,以天理之节文合而为大器,不倚于一偏者也。

  修性而非小成者与!

  性,谓理之具于心者。

修,如修道之修,修著其品节也。

修性而不小成,所以尽吾性之能而非独明其器数。

  运则化矣,   礼运本天地日月之化而推行于节文,非知化者不能体。

  达顺而乐亦至焉尔。

  通达大顺,得中而无不和,则于多寡、大小、高下、质文之损益,曲畅人情之安矣。

律吕之高下,人心之豫悦,此理而已。

盖中和一致,中本于和而中则和,著于声容,原于神化,阴阳均而动静以时,所谓“明则有礼乐”也。

故礼器以运为本。

敔按:中本于和,谓时中本于太和   “万物皆备于我”,言万物皆有素于我也。

  素,犹豫也,言豫知其理而无不得。

此孟子自言其所得之辞。

  “反身而诚”,谓行无不慊于心,则乐莫大焉。

  知之尽,则实践之而已。

实践之,乃心所素知,行焉皆顺,故乐莫大焉。

  未能如玉,不足以成德。

未能成德,不足以孚天下。

  如玉,表里纯善而无疵也。

放道而行,非诚有其得于心者,虽善,不足以感人。

  “修己以安人。

”修己而不安人,不行乎妻子,况可忾于天下?

  忾,气相感也。

修己之尽者,成如玉之德,无私无欲而通天下之志。

如其不然,刻意尚行,矫物以为高,妻子不可行也。

德至则感通自神,岂以己之是临物之非哉!

  “正己而不求于人”,不愿乎外之盛者与!

  君子之不愿乎外,非恬淡寡欲而已,随所处而必居正,则自无外愿也。

盛,谓道之大者。

  仁道有本,近譬诸身,推以及人,乃其方也。

  心备万物之理,爱之本也。

推以及人,于此求之而已。

  必欲博施济众,扩之天下,施之无穷,必有圣人之才,能弘其道。

  用之大者因其才,性其本也,性全而才或不足,故圣人不易及。

然心日尽则才亦日生。

故求仁者但求之心,不以才之不足为患。

  制行以己,非所以同乎人。

必物之同者,己则异矣。

必物之是者,己则非矣。

  制行必极于至善,非人之所能企及也。

德盛则物自化,己有善而必人之己若,则立异而成乎过。

君子不忍人之不善,唯严于责己而已。

  此节旧分为二,今合之。

  能通天下之志者,为能感人心。

圣人同乎人而无我,故和平天下,莫盛于感人心。

  天下之人,嗜好习尚移其志者无所不有,而推其本原,莫非道之所许。

故不但兵农礼乐为所必务,即私亲、私长、好货、好色,亦可以其情之正者为性之所弘。

圣人达于太和氤氲之化,不执己之是以临人之非,则君子乐得其道,小人乐得其欲,无不可感也,所以天下共化于和。

敔按:《易》咸卦彖曰:“圣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

”张子引伸其义,见圣人之化天下,唯无朋从而光大故也。

  道远人则不仁。

  仁者,己与万物所同得之生理。

倚其偏至之识才,可为人所不能为者,老、释是已。

己与天下殊异而不相通,则一身以外皆痿痹也。

发焉而为己甚之行,必惨薄而寡恩。

  易简理得则知几,知几然后经可正。

  易简,乾、坤之至德,万物同原之理。

知此,则吾所自生微动之几,为万化所自始,皆知矣。

即此而见君臣、父子、昆弟、夫妇、朋友天叙天秩不容已之爱敬,则亲、义、序、别、信,皆原本德性以尽其诚,而无出入、过不及于大经之中。

盖惟尽性者为能尽伦,非独行之士,一往孤行之忠孝也。

  天下达道五,其生民之大经乎!

经正则道前定,事豫立,不疑其所行,利用安身之要莫先焉。

  终身所行,自此五者而外无事,仁民、爱物、制礼、作乐,全此五者而已。

五者豫立,则推行万事,无不安利。

舍此则妄揣冥行,事赜而志乱,吉凶悔吝莫知所从。

张子推天道人性变化之极而归之于正经,则穷神知化,要以反求大正之中道,此由博反约之实学,《西铭》一此意广言之也。

  性天经,然后仁义行,故曰“有父子、君臣、上下,然后礼义有所错。

”   性天经者,知大伦之秩叙自天,本吾性自然之理,成之为性,安焉而无所勉强也。

能然,则爱敬之用扩充而无不行矣。

礼义,仁义之用也,舍五者而泛施之,礼伪而义私,冥行而鲜当,刑名、法术之所以违天、拂人、戕仁义也。

  仁通极其性,故能致养而静以安。

  仁者,生理之函于心者也。

感于物而发,而不待感而始有,性之藏也。

人能心依于仁,则不为物欲所迁以致养于性,静存不失。

  义致行其知,故能尽文而动以变。

  义者,心所喻之物则也。

知者,仁所发见之觉也。

诚之明,知之良,因而行之,则仁之节文具而变动不居,无所往而非仁矣。

  此章言义所以成仁之用,行无非义,则尽仁而复性矣。

  义,仁之动也。

流于义者于仁或伤。

  仁存而必动,以加于物,则因物之宜而制之。

然因物审处,则于本体之所存有相悖害者矣。

故处物必不忘其静之所函,而屡顾以求安。

  仁,体之常也。

过于仁者于义或害。

  体之常者,贯动静而恒也。

乃方动而过持以静,则于事几之变失矣。

故必静存万里、化裁不滞之圆神,曲成万物而不遗。

  此章言仁义之相为体用,动静、刚柔以相济而不可偏也。

  立不易方,安于仁而已乎!

  乎,叹美之辞。

随所立而不易其方,义也。

然唯安于仁者,动而不失其静之理,故虽遇变而恒贞。

  此章言仁所以立义之体,仁熟则义自正矣。

以上三章,互相发明仁义合一之理。

盖道之所自行,德之所自立,原其所本,则阴阳也,刚柔也,仁义也,当其氤氲而太和,初未尝分而为两。

尽性合天者,得其合一、两在之神,则义不流,仁不过,而天下之理无不得。

若徒袭仁义之迹,则或致两妨,故学者以存神为要。

《易》以仁配阴,以义配阳,释者纷纭,唯此以一静一动为言,发明特切。

然在天,在地,在人,理同而撰异,初不可画然分属,读者得意而舍迹可也。

  安所遇而敦仁,故其爱有常心,有常心则物被常爱也。

  安遇所以自处,敦仁则必及物。

然人之所以不能常其爱者,境遇不齐而心为之变。

心为境迁,则虽欲敦爱,而利于物者恐伤于己,仁不容不薄矣。

若得丧安危,无遇不安,则苟可以爱而仁无所吝,一言一介,无迁就规避之心,不必泽及天下而后为仁也。

  大海无润,因暍者有润。

至仁无恩,因不足者有恩。

乐天安土,所居而安,不累于物也。

  无恩者,非以为恩于物而施之,爱犹大海,非为润人之渴而有水也。

君子自存其仁,不为境迁,则物不能累己,而己亦不致为物之累,则因物之利而利之而已。

若沾沾然以为恩于物为功,则必需势位以行爱而爱穷。

  爱人然后能保其身,张子自注:寡助则亲戚畔之能保其身则不择地而安。

自注:不能有其身,则资安处以置之不择地而安,盖所达者大矣。

  四海之广,古今之变,顺逆险阻,无不可行矣。

  大达于天,则成性成身矣。

  大而化之,仁熟而无土不安,合于天德之无不覆,圣矣。

无所遇而不安于性,以成身也。

故舜之饭糗茹草,与为天子一也。

孔子之困厄,与尧、舜一也。

通乎屈伸而安身利用,下学而上达矣。

  此章之指,言近而指远,尤学者所宜加省。

  上达则乐天,乐天则不怨。

下学则治己,治己则不无尤。

  上达于天,屈伸之理合一,而不疑时位之不齐,皆天理之自然,富贵厚吾生,贫贱玉吾成,何怨乎!

治己则去物之累,以责人之心责己,爱己之心爱人,不见人之可尤矣。

圣之所以合天安土,敦仁而已。

  不知来物,不足以利用。

  来物,方来之事也。

人之所以不利用者,据现在之境遇而执之也,若知将来之变不可测而守其中道,则无不利矣。

  不通昼夜,未足以乐天。

  屈伸往来之理,莫著于昼夜。

昼必夜,夜必昼,昼以成夜,夜以息昼,故尧、舜之伸必有孔子之屈,一时之屈所以善万世之伸,天之所命无不可乐也。

  圣人成其德,不私其身,故乾乾自强,所以成之于天尔。

  身者,天之化也。

德者,身之职也。

乾乾自强,以成其德。

以共天职,而归健顺之理气于天地,则生事毕而无累于太虚,非以圣智之功名私有于其身,所遇之通塞何足以系其念哉!

  君子于仁圣,为不厌,诲不倦,然且自谓不能,盖所以为能也。

  仁圣之道,乾乾不息而已。

  能不过人,故与人争能,以能病人。

  少有所得,则其气骄。

广大无涯,则其志逊。

  大则天地合德,自不见其能也。

  时行物生,岂以今岁之成功自居,而息其将来之化哉!

  君子之道达诸夭,故圣人有所不能。

  道通于天之化,君子之所必为著明。

而天之盛德大业,古今互成而不迫,生杀并行而不悖,圣人能因时裁成,而不能效其广大。

  夫妇之智淆诸物,故大人有所不与。

  夫妇之智偶合于道,而天明孤发,几与蜂蚁之君臣、虎狼之父子相杂,故自经沟渎之信,从井救人之仁,夫妇能之而大人弗为,大人贞一以动也。

  匹夫匹妇,非夭之聪明不成其为人。

  非能自立人道,天使之然尔。

  圣人,天聪明之尽者尔。

  天之聪明,在人者有隐有显,有变有通,圣人以圣学扩大而诚体之,则尽有天之聪明,而视听无非理矣。

  大人者,有容物,无去物。

有爱物,无徇物,天之道然。

  大人不离物以自高,不绝物以自洁,广爱以全仁,而不违道以干誉,皆顺天之理以行也。

  天以直养万物,   万物并育于天地之间,天顺其理而养之,无所择于灵蠢、清浊,挠其种性,而后可致其养直也。

  代天而理物者,曲成而不害其直,斯尽道矣。

  道立于广大而化之以神,则天下之人无不可感,天下之物无不可用,愚明、强柔,治教皆洽焉。

声色、货利,仁义皆行焉,非有所必去,有所或徇也。

若老、释之徒,绝物以孤立,而徇人以示爱,违天自用,不祥久矣。

  志大则才大事业大,故曰“可大”,又曰“富有”。

志久则气久德性久,故曰“可久”,又曰“日新”。

  志立则学思从之,故才日益而聪明盛,成乎富有。

志之笃,则气从其志,以不倦而日新,盖言学者德业之始终,一以志为大小久暂之区量,故《大学》教人,必以知止为始,孔子之圣,唯志学之异于人也。

天载物,则神化感通之事,下学虽所不逮,而志必至焉,不可泥于近小,以苶其气而弃其才也。

  清为异物,和为徇物。

  清之过,和之流也。

  金和而玉节之则不过,知运而贞一之则不流。

  金坚玉白,而养之以和,节之以润,则至清而不异,智能运物,而恒贞于一,则至和而不徇,孔子之所以圣不可知,其涵养德性者密也。

  此章上二句旧分一章,“金和”以下连下章,今正之。

  道所以可久可大,以其肖天地而不离也。

  肖其化则可大,乾乾不息而不离则可久。

  与天地不相似,其违道也远矣。

  意欲之私,限于所知而不恒,非天理之自然也。

释、老执一己之生灭,畏死厌难,偷安而苟息,曲学拘闻见之习而不通于神化,以自画而小成,邪正虽殊,其与道违一也。

“道二,仁与不仁而已”,天与人之辨焉耳。

  久者一之纯,大者兼之富。

  不杂以私伪,故纯。

久,非专执不化也。

穷天地万物之理,故富。

大,非故为高远也。

兼之富者,合万于一。

一之纯者,一以贯万。

一故神,两在故不测,下学而上达矣。

  大则直不绞,方不刿,故不习而无不利。

  大则通于万理而无不顺,直不伤激,方不矫廉,坤之六二,居中得正,刚柔合德,纯一而大,天下之理皆伸而情皆得,故无不利。

  易简然后能知险阻,   以险阻之心察险阻,则险阻不在天下而先生于心,心有险阻,天下之险阻愈变矣。

以乾之纯于健,自强而不恤天下之险,其道易。

以坤之纯于顺,厚载而不忧天下之阻,其道简。

险阻万变,奉此以临之,情形自著,而吾有以治之矣。

  易简理得,然后一以贯天下之道。

  险阻可通,况其大常者乎。

  易简故能说诸心,知险阻故能研诸虑。

  道在己而无忧,故悦,悦而忧惑不妄起,则所虑者正而自精。

不然,在己无大常之理,物至情移,愈变而愈迷矣。

  知几为能以屈为伸。

  几者,动静必然之介,伸必有屈,屈所以伸,动静之理然也。

以屈为伸,则善吾生者善吾死,死生不易其素,一以贯久大之德矣。

乾之“知存亡进退而不失其正”,坤之“先迷后得”,所以平天下之险阻也   “君子无所争”,彼伸则我屈,知也。

  阴阳、柔刚,迭相为屈伸,君子、小人各乘其时,知者知此,则量自弘矣。

  彼屈则吾不伸而自伸矣。

  彼屈则我自伸,不待鸣其屈以求伸。

  又何争!

  屈亦无争,伸亦无争,保吾大正而已。

  无不容然后尽屈伸之道,至虚则无所不伸矣。

  于人有君子小人,于世有治乱,于己有富贵、贫贱、夷狄、患难,天地之化至大,其屈伸非旦夕之效也。

人所以不能尽屈伸之道者,遇屈则不能容也。

至虚,则古今如旦暮,人我如影响,交感于太和之中而神不损。

龙蛇蛰而全身,尺蠖之伸在屈,浩然之气,亘古今而常伸。

“言忠信,行笃敬,虽之夷狄不可弃也”,利害于我何有焉?

  “君子无所争”,知几于屈伸之感而已。

  屈伸必相感者也,无待于求伸,而又何争!

  “精义入神”,交神于不争之地,顺莫甚焉,利莫大焉。

“天下何思何虑”,明屈伸之变,斯尽之矣。

  精义,则伸有伸之义,屈有屈之义,知进退、存亡而不失其正。

入神者,否泰消长之机化有变而神不变。

故六十四象而乾、坤之德在焉,阴阳之多少,位之得失,因乎屈伸尔。

知达于此,理无不顺,用无不利矣。

彼与物争者,唯于天下生其思虑,而不自悦其心,研其虑,故憧憧尔思而不宁,唯己小而天下大,异于大人之无不知而无不容也。

  此章旧分为二,今合之。

  胜兵之胜,胜在至柔,明屈伸之神尔。

  兵以求伸者也,而胜以柔,屈伸相感之神,于斯见矣。

善为国者不师,至于用兵争胜,至能全体屈伸之神,窥见其几而已。

老氏遂奉此以为教,欲伸固屈,以柔胜刚,与至虚能容之诚相违远矣。

读者当分别观之。

  敬斯有立,有立斯有为。

  庄敬自持,而后耳目口体从心而定其物,则卓然知有我之立于两间,不因物而迁矣。

有我而备万之诚存焉,奉此以有为而仁义行。

  敬,礼之舆也,不敬则礼不行。

  敬者,礼之神也,神运乎仪文之中,然后安以敏而天下孚之。

  “恭敬、撙节、退让以明礼”,仁之至也,爱道之极也。

  敛情自约以顺爱敬之节,心之不容已而礼行焉。

不崇己以替天下,仁爱之心至矣。

故复礼为为仁之极致,心之德即爱之理也。

  己不勉明,则人无从倡,道无从弘,教无从成矣。

  既明其理,尤详其事,君子之所以耄而好学,有余善以及天下后世也。

  礼,直斯清,挠斯昏,   顺天理自然之节文为直。

众论起而挠之,奉吾直而折之乃不乱。

欧阳修、张孚敬皆成乎一说,惟其曲而不直也。

敔按:《濮议》及《兴献帝谥说》,行乎一时而理不顺乎人心,故曰“曲而不直”   和斯利,乐斯安。

  顺心理而直行,和于人心而己心适矣。

安而利,孰得而挠之!

退让为节,直清为守,合斯二者而后可以言礼。

  将致用者,几不可缓。

  心之初动,善恶分趣之几,辨之于早,缓则私意起而惑之矣。

  思进德者,徙义必精。

  辨其几,则已取义矣。

而义必精而后尽理之极致,故进此而研之以充类至尽。

  此君子所以立多凶多惧之世,乾乾德业,不少懈于趋时也。

  义精,则有以处凶惧而无不正矣。

趋时者,与时行而不息,宵昼瞬息,皆有研几徙义之功也。

  “动静不失其时”,义之极也。

  动静,以事言,谓行止进退也。

不失其时者,顺天下之大经,合于时之中,研几速而徙义精,一于正也。

  义极则光明著见,   晓然可以对于天下后世而无不白之隐。

  唯其时,物前定而不疚。

  物,事也。

前定者,义精而诚立,因时必发而皆当。

  有吉凶利害,然后人谋作,大业生。

  此屈伸相感之机也。

故尧有不肖之子,舜有不顺之亲,文王有不仁之君,周公有不轨之兄,孔子有不道之世,皆惟其时而精其义,归于大正。

  若无施不宜,则何业之有!

  无施不宜,所遇皆顺也。

知此,则不怨不尤,而乐天敦仁于不息矣。

  “天下何思何虑”,行其所无辜,斯可矣。

  所谓天下有道不与易也。

处变则不怨尤,处常则不妄作,皆与时偕行之精义,非以己意思虑之。

  旧本分为二,今合之。

  知崇,天也,形而上也。

通昼夜而知,其知崇矣。

  知崇者,知天者也,知形而上之神也。

化有晦明而人用为昼夜,神则不息,通昼夜而无异行。

略屈伸之迹而知其恒运之理,知合于天,崇矣。

时有屈伸而君子之神无间,《易》曰“知崇法天”,法其不息也。

  知及之而不以礼性之,非己有也。

  礼之节文见于事为,形而下之器,地之质也。

性,安也。

形而上之道,有形而即丽于器,能体礼而安之,然后即此视听言动之中,天理流行而无不通贯,乃以凝形而上之道于己,否则亦高谈性命而无实矣。

  故知礼成性而道义出,如天地位而易行。

  知极于高明,礼不遗于卑下,如天地奠位而变化合一,以成乎乾、坤之德业,圣学所以极高明而道中庸也。

  知德之难言,知之至也。

  天下之所言者,道而已。

德则通极于天,存之以神,和之于气,至虚而诚有,体一而用两。

若倚于一事一念之所得而畅言之,则非德矣。

知已至,乃知其言之难。

  孟子谓“我于辞命而不能”,又谓“浩然之气难言”。

《易》谓“不言而信,存乎德行”,又以尚辞为圣人之道,非知德,达乎是哉?

  圣贤知德之难言,然必言之而后自信其知之已至,故以尚辞为道之极致。

“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修辞立诚”,言其所自知,非中人以下所可与闻也。

  暗然,修于德也。

  入德以凝道。

  的然,著于外也。

  附托于道而不知德。

东周列国志第二十六回

〔冯梦龙〕 〔明〕

第二十六回 歌扊扅百里认妻 获陈宝穆公证梦 话说秦穆公深知百里奚之才,欲爵为上卿,百里奚辞曰:“臣之才,不如臣友蹇叔十倍,君欲治国家,请任蹇叔而臣佐之。

” 穆公曰:“子之才,寡人见之真矣,未闻蹇叔之贤也。

” 奚对曰:“蹇叔之贤,岂惟君未之闻。

虽齐、宋之人,亦莫之闻也,然而臣独知之。

臣尝出游于齐,欲委质于公子无知。

蹇叔止臣曰:‘不可。

'臣因去齐,得脱无知之祸。

嗣游于周,欲委质于王子颓,蹇叔复止臣曰:‘不可。

'臣复去周,得脱子颓之祸。

后臣归虞,欲委质于虞公,蹇叔又止臣曰:‘不可。

'臣时贫甚,利其爵禄,姑且留事,遂为晋俘。

夫再用其言,以脱于祸,一不用其言,几至杀身,此其智胜于中人远矣。

今隐于宋之鸣鹿村,宜速召之。

” 穆公乃遣公子絷假作商人,以重币聘蹇叔于宋,百里奚另自作书致意。

公子絷收拾行囊,驾起犊车二乘,径投鸣鹿村来。

见数人息耕于陇上,相赓而歌。

歌曰: 山之高兮无撵,途之泞兮无烛。

相将陇上兮,泉甘而土沃。

勤吾四体兮,分吾五谷。

三时不害兮,饔飧足。

乐此天命兮无荣辱!

絷在车中,听其音韵,有绝尘之致,乃叹谓御者曰:“古云:里有君子,而鄙俗化。

”今入蹇叔之乡,其耕者皆有高遁之风,信乎其贤也。

”乃下车,问耕者曰:“蹇叔之居安在?

”耕者曰:“子问之何为?

” 絷曰:“其故人百里奚有书,托吾致之。

” 耕者指示曰:“前去竹林深处,左泉右石,中间一小茅庐,乃其所也。

” 絷拱手称谢,复登车,行将半里,来至其处。

絷举目观看,风景果是幽雅。

陇西居士有隐居诗云: 翠竹林中景最幽,人生此乐更何求?

数方白石堆云起,一道清泉接涧流。

得趣猿猴堪共乐,忘机麋鹿可同游。

红尘一任漫天去,高卧先生百不忧。

絷停车于草庐之外,使从者叩其柴扉。

有一小童子,启门而问曰:“佳客何来?

” 絷曰:“吾访蹇先生来也。

” 童子曰:“吾主不在。

” 絷曰:“先生何往?

” 童子曰:“与邻叟观泉于石梁,少顷便回。

” 絷不敢轻造其庐,遂坐于石上以待之。

童子将门半掩,自入户内。

须臾之间,见一大汉,浓眉环眼,方面长身,背负鹿蹄二只,从田塍西路而来。

絷见其容貌不凡,起身迎之,那大汉即置鹿蹄于地,与絷施礼。

絷因叩其姓名,大汉答曰:“某蹇氏,丙名,字白乙。

” 絷曰:“蹇叔是君何人?

” 对曰:“乃某父也。

” 絷重复施礼,口称:“久仰。

” 大汉曰:“足下何人,到此贵干?

” 絷曰:“有故人百里奚,今仕于秦,有书信托某奉候尊公。

” 蹇丙曰:“先生请入草堂少坐,吾父即至矣。

”言毕,推开双扉,让公子絷先入。

蹇丙复取鹿蹄负之,至于草堂。

童子收进鹿蹄。

蹇丙又复施礼,分宾主坐定。

公子絷与蹇丙谈论些农桑之事,因及武艺,丙讲说甚有次第,絷暗暗称奇,想道:“有其父方有其子,井伯之荐不虚也。

” 献茶方罢,蹇丙使童子往门首伺候其父。

少顷,童子报曰:“翁归矣!

” 却说蹇叔与邻叟二人,肩随而至,见门前有车二乘,骇曰:“吾村中安得有此车耶?

”蹇丙趋出门外,先道其故。

蹇叔同二叟进入草堂,各各相见,叙次坐定。

蹇叔曰:“适小儿言吾弟井伯有书,乞以见示。

”公子絷遂将百里奚书信呈上,蹇叔启缄观之,略曰: 奚不听兄言,几蹈虞难。

幸秦君好贤,赎奚于牧竖之中,委以秦政。

奚自量才智不逮恩兄,举兄同事。

秦君敬慕若渴,特命大夫公子絷布币奉迎。

惟冀幡然出山,以酬生平未足之志,如兄恋恋山林,奚亦当弃爵禄,相从于鸣鹿之乡矣。

蹇叔曰:“井伯何以见知于秦君也?

”公子絷将百里奚为媵逃楚,秦君闻其贤,以五羊皮赎归始末,叙述一遍:“今寡君欲爵以上卿,井伯自言不及先生,必求先生至秦,方敢登仕。

寡君有不腆之币,使絷致命。

”言讫,即唤左右于车厢中取出征书礼币,排列草堂之中。

邻叟俱山野农夫,从未见此盛仪,相顾惊骇,谓公子絷曰:“吾等不知贵人至此,有失回避。

” 絷曰:“何出此言?

寡君望蹇先生之临,如枯苗望雨,烦二位老叟相劝一声,受赐多矣!

”二叟谓蹇叔曰:“既秦邦如此重贤,不可虚贵人来意。

”蹇叔曰:“昔虞公不用井伯,以致败亡。

若秦君肯虚心仕贤,一井伯已足。

老夫用世之念久绝,不得相从,所赐礼币,望乞收回,求大夫善为我辞。

” 公子絷曰:“若先生不往,井伯亦必不独留!

” 蹇叔沉吟半晌,叹曰:“井伯怀才未试,求仕已久,今适遇明主,吾不得不成其志。

勉为井伯一行,不久仍归耕于此耳!

” 童子报:“鹿蹄已熟!

” 蹇叔命取床头新酿, 之以奉客。

公子絷西席,二叟相陪,瓦杯木箸,宾主劝酬,欣然醉饱。

不觉天色已晚,遂留絷于草堂安宿。

次早,二叟携樽饯行,依前叙坐。

良久,公子絷夸白乙之才,亦要他同至秦邦,蹇叔许之。

乃以秦君所赠礼币,分赠二叟,嘱咐看觑家间:“此去不久,便再得相叙!

”再吩咐家人:“勤力稼穑,勿致荒芜!

”二叟珍重而别。

蹇叔登车,白乙丙为御。

公子絷另自一车,并驾而行。

夜宿晓驰,将近秦郊,公子絷先驱入朝,参谒了秦穆公,言:“蹇先生已到郊外,其子蹇丙亦有挥霍之才,臣并取至,以备任使!

” 穆公大喜,乃命百里奚往迎。

蹇叔既至,穆公降阶加礼,赐坐而问之曰:“井伯数言先生之贤,先生何以教寡人乎?

” 蹇叔对曰:“秦僻在西土,邻于戎、狄,地险而兵强,进足以战,退足以守。

所以不列于中华者,威德不及故也!

非威何畏,非德何怀,不畏不怀,何以成霸?

” 穆公曰:“威与德,二者孰先?

” 蹇叔对曰:“德为本,威济之。

德而不威,其国外削。

威而不德,其民内溃。

” (奇*书*网.整*理*提*供) 穆公曰:“寡人欲布德而立威,何道而可?

” 蹇叔对曰:“秦杂戎俗,民鲜礼教,等威不辨,贵贱不明,臣请为君先教化而后刑罚。

教化既行,民知尊敬其上,然后恩施而知感,刑用而知惧,上下之间,如手足头目之相为。

管夷吾节制之师,所以号令天下而无敌也!

” 穆公曰:“诚如先生之言,遂可以霸天下乎?

” 蹇叔对曰:“未也!

夫霸天下者有三戒:毋贪、毋忿、毋急。

贪则多失,忿则多难,急则多蹶。

夫审大小而图之,乌用贪。

衡彼己而施之,乌用忿。

酌缓急而布之,乌用急。

君能戒此三者,于霸也近矣!

” 穆公曰:“善哉言乎。

请为寡人酌今日之缓急!

” 蹇叔对曰:“秦立国西戎,此祸福之本也。

今齐侯已耄,霸业将衰。

君诚善抚雍渭之众,以号召诸戎,而征其不服者。

诸戎既服,然后敛兵以俟中原之变,拾齐之遗,而布其德义,君虽不欲霸,不可得而辞矣!

” 穆公大悦曰:“寡人得二老,真庶民之长也。

”乃封蹇叔为右庶长,百里奚为左庶长,位皆上卿,谓之“二相”。

并召白乙丙为大夫。

自二相兼政,立法教民,兴利除害,秦国大治。

史官有诗云: 子絷荐奚奚荐叔,转相汲引布秦庭。

但能好士如秦穆,人杰何须问地灵?

穆公见贤才多出于异国,益加采访。

公子絷荐秦人西乞术之贤,穆公亦召用之。

百里奚素闻晋人繇余负经纶之略,私询于公孙枝。

枝曰:“繇余在晋不遇,今已仕于西戎矣。

”奚叹惜不已。

却说百里奚之妻杜氏,自从其夫出游,纺绩度日,后遇饥荒,不能存活,携其子趁食他乡。

展转流离,遂入秦国,以浣衣为活。

其子名视,字孟明,日与乡人打猎角艺,不肯营生,杜氏屡谕不从。

及百里奚相秦,杜氏闻其姓名,曾于车中望见,未敢相认。

因府中求浣衣妇,杜氏自愿入府浣衣。

勤于捣濯,府中人皆喜,然未得见奚之面也。

一日,奚坐于堂上,乐工在庑下作乐,杜氏向府中人曰:“老妾颇知音律,愿引至庑,一听其声。

” 府中人引至庑下,言于乐工,问其所习,杜氏曰:“能琴亦能歌。

”乃以琴授之。

杜氏援琴而鼓,其声凄怨,乐工俱倾耳静听,自谓不及,再使之歌,杜氏曰:“老妾自流移至此,未尝发声,愿言于相君,请得升堂而歌之。

” 乐工禀知百里奚,奚命之立于堂左,杜氏低眉敛袖,扬声而歌,歌曰: 百里奚,五羊皮!

忆别时,烹伏雌, 舂黄齑,炊扊扅。

今日富贵忘我为?

百里奚,五羊皮!

父粱肉,子啼饥, 夫文绣,妻浣衣。

嗟乎!

富贵忘我为?

百里奚,五羊皮!

昔之日,君行而我啼。

今之日,君坐而我离。

嗟乎!

富贵忘我为?

百里奚闻歌愕然,召至前询之,正其妻也。

遂相持大恸,良久,问:“儿子何在?

”杜氏曰:“村中射猎。

”使人召之。

是日,夫妻父子再得完聚。

穆公闻百里奚妻子俱到,赐以粟千钟,金帛一车。

次日,奚率其子孟明视朝见谢恩,穆公亦拜视为大夫,与西乞术、白乙丙并号将军,谓之“三帅”,专掌征伐之事。

姜戎子吾离,桀骜侵掠,三帅统兵征之,吾离兵败奔晋,遂尽有瓜州之地。

时西戎主赤斑见秦人强盛,使其臣繇余聘秦,以观穆公之为人,穆公与之游于苑囿,登三休之台,夸以宫室苑囿之美。

繇余曰:“君之为此者,役鬼耶,抑役人耶?

役鬼劳神,役人劳民。

” 穆公异其言,曰:“汝戎夷无礼乐法度,何以为治?

” 繇余笑曰:“礼乐法度,此乃中国所以乱也。

自上圣创为文法,以约束百姓,仅仅小治,其后日渐骄淫,借礼乐之名,以粉饰其身。

假法度之威,以督责其下。

人民怨望,因生篡夺。

若戎夷则不然,上含淳德以遇其下,下怀忠信以事其上,上下一体,无形迹之相欺,无文法之相扰,不见其治,乃为至治。

” 穆公默然,退而述其言于百里奚。

奚对曰:“此晋国之大贤人,臣熟闻其名矣。

” 穆公蹴然不悦曰:“寡人闻之:‘邻国有圣人,敌国之忧也。

'今繇余贤而用于戎,将为秦患奈何?

” 奚对曰:“内史廖多奇智,君可谋之。

”穆公即召内史廖,告以其故。

廖对曰:“戎主僻处荒徼,未闻中国之声。

君试遗之女乐,以夺其志。

留繇余不遣,以爽其期。

使其政事怠废,上下相疑。

虽其国可取,况其臣乎?

” 穆公曰:“善。

”乃与繇余同席而坐,共器而食,居常使蹇叔、百里奚、公孙枝等,轮流作伴,叩其地形险夷,兵势强弱之实,一面装饰美女能音乐者六人,遣内史廖至戎报聘,以女乐献之。

戎主赤斑大悦,日听音而夜御女,遂疏于政事。

繇余留秦一年乃归。

戎主怪其来迟,繇余曰:“臣日夜求归,秦君固留不遣。

” 戎主疑其有二心于秦,意颇疏之。

繇余见戎主耽于女乐,不理政事,不免苦口进谏,戎主拒而不纳。

穆公因密遣人招之,繇余弃戎归秦,即擢亚卿,与二相同事。

繇余遂献伐戎之策,三帅兵至戎境,宛如熟路,戎主赤斑不能抵敌,遂降于秦。

后人有诗云: 虞违百里终成虏,戎失繇余亦丧邦。

毕竟贤才能干国,请看齐霸与秦强!

西戎主赤斑,乃诸戎之领袖,向者诸戎俱受服役。

及闻赤斑归秦,无不悚惧,纳土称臣者,相继不绝。

穆公论功行赏,大宴群臣,群臣更番上寿,不觉大醉,回宫一卧不醒,宫人惊骇。

事闻于外,群臣皆叩宫门问安。

世子蔤召太医入宫诊脉,脉息如常,但闭目不能言动。

太医曰:“是有鬼神。

” 欲命内史廖行祷,内史廖曰:“此是尸厥,必有异梦,须俟其自复,不可惊之,祷亦无益。

” 世子蔤守于床席之侧,寝食俱不敢离,直候至第五日,穆公方醒,颡间汗出如雨,连叫:“怪哉!

” 世子蔤跪而问曰:“君体安否,何睡之久也?

” 穆公曰:“顷刻耳。

” 曰:“君睡已越五日,得无有异梦乎?

” 穆公惊问曰:“汝何以知之?

” 世子蔤曰:“内史廖固言之。

” 穆公乃召廖至榻前,言曰:“寡人今者梦一妇人,妆束宛如妃嫔,容貌端好,肌如冰雪,手握天符,言奉上帝之命,来召寡人,寡人从之,忽若身在云中,缥缈无际,至一宫阙,丹青炳焕,玉阶九尺,上悬珠帘,妇人引寡人拜于阶下,须臾帘卷,见殿上黄金为柱,壁衣锦绣,精光夺目,有王者冕旒华衮,凭玉几上坐,左右侍立,威仪甚盛,王者传命:‘赐礼!

'有如内侍者,以碧玉斝赐寡人酒,甘香无比,王者以一简授左右,即闻堂上大声呼寡人名曰:‘任好听旨,尔平晋乱!

'如是者再。

妇人遂教寡人拜谢,复引出宫阙,寡人问妇人何名,对曰:‘妾乃宝夫人也,居于太白山之西麓,在君宇下,君不闻乎?

妾夫叶君,别居南阳,或一二岁来会妾,君能为妾立祠,当使君霸,传名万载。

'寡人因问:‘晋有何乱,乃使寡人平之?

'宝夫人曰:‘此天机不可预泄。

'已闻鸡鸣,声大如雷霆,寡人遂惊觉。

不知此何祥也?

” 廖对曰:“晋侯方宠骊姬,疏太子,保无乱乎?

天命及君,君之福也!

” 穆公曰:“宝夫人何为者?

” 廖对曰:“臣闻先君文公之时,有陈仓人于土中得一异物,形如满囊,色间黄白,短尾多足,嘴有利喙。

陈仓人谋献之先君,中途遇二童子,拍手笑曰:‘汝虐于死人,今乃遭生人之手乎?

'陈仓人请问其说,二童子曰:‘此物名猬,在地下惯食死人之脑,得其精气,遂能变化,汝谨持之。

'猬亦张喙忽作人言曰:‘彼二童子者,一雌一雄,名曰陈宝,乃野雉之精,得雄者王,得雌者霸。

'陈仓人遂舍猬而逐童子,二童子忽化为雉飞去。

陈仓人以告先君,命书其事于简,藏之内府,臣实掌之,可启而视也。

夫陈仓正在太白山之西,君试猎于两山之间,以求其迹,则可明矣!

”穆公命取文公藏简观之,果如廖之语,因使廖详记其梦,并藏内府。

次日,穆公视朝,群臣毕贺。

穆公遂命驾车,猎于太白山。

迤逦而西,将至陈仓山,猎人举网得一雉鸡,玉色无瑕,光采照人,须臾化为石鸡,色光不减,猎者献于穆公。

内史廖贺曰:“此所谓宝夫人也。

得雌者霸,殆霸征乎?

君可建祠于陈仓,必获其福。

” 穆公大悦,命沐以兰汤,覆以锦衾,盛以玉匮。

即日鸠工伐木,建祠于山上,名其祠曰:“宝夫人祠。

”改陈仓山为宝鸡山,有司春秋二祭,每祭之晨,山上闻鸡鸣,其声彻三里之外。

间一年或二年,望见赤光长十余丈,雷声殷殷然,此乃叶君来会之期。

叶君者,即雄雉之神,所谓别居南阳者也。

至四百余年后,汉光武生于南阳,起兵诛王莽,复汉祚,为后汉皇帝,乃是得雄者王之验。

毕竟秦穆公如何定晋乱,再看下回分解。

答宣大巡抚吴环洲策黄酋

〔张居正〕 〔明〕

黄酋书,昨鉴川公亦曾抄寄本兵。

此酋贪纵寡谋,终当归吾羁绁。

观其书词,已非昔时之倔强,可用其几而制之。

多行间谍,以疑其心,时用利饵,以中其欲。

谅彼无能为也。

其妻家在三卫者,即传与蓟人,量加优恤,亦制驭之一机也。

……但愿审度时宜,虑定而动,天下无不可为之事。

况今时则易然耳。

一花独放不是春

〔无名氏〕 〔明〕

一花独放不是春,万紫千红春满园。

拟连珠

〔刘基〕 〔明〕

盖闻物有甘苦,尝之者识。

道有夷险,履之者知。

是以宴安日久诘戎兵,而听者忽忽。

老成人丧语典形,而闻者嗤嗤。

东周列国志第十六回

〔冯梦龙〕 〔明〕

桓公与管夷吾连语三日三夜,字字投机,全不知倦。

桓公大悦,乃复斋戒三日,告于太庙,欲拜管夷吾为相。

夷吾辞而不受。

桓公日:“吾纳子之伯策。

欲成吾志,故拜子为相。

何为不受?

”对日:“臣闻大厦之成,非一木之材也; 大海之润,非一流之归也。

君必欲成其大志,则用五杰。

内乡县衙楹联

〔无名氏〕 〔明〕

廉不言贫,勤不言苦。

尊其所闻,行其所知。

藏书·世纪列传总目前论(节选)

〔李贽〕 〔明〕

夫是非之争也,如岁时然,昼夜更迭,不相一也。

昨日是而今日非矣,今日非而后日又是矣。

虽使孔夫子复生于今,又不知作如何非是也,而可遽以定本行罚赏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