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习录·卷下·门人黄省曾录·六十一

问:“古人论性,各有异同,何者乃为定论?

” 先生曰:“性无定体,论亦无定体。

有自本体上说者,有自发用上说者,有自源头上说者,有自流弊处说者。

总而言之,只是一个性,但所见有浅深尔。

若执定一边,便不是了。

性之本体,原是无善无恶的,发用上也原是可以为善,可以为不善的,其流弊也原是一定善、一定恶的。

譬如眼,有喜时的眼,有怒时的眼,直视就是看的眼,微视就是觑的眼。

总而言之,只是这个眼。

若见得怒时眼,就说未尝有喜的眼。

见得看时眼,就说未尝有觑的眼,皆是执定,就知是错。

孟子说性,直从源头上说来,亦是说个大概如此。

荀子性恶之说,是从流弊上说来,也未可尽说他不是,只是见得未精耳。

众人则失了心之本体。

” 问:“孟子从源头上说性,要人用功在源头上明彻。

荀子从流弊说性,功夫只在未流上救正,便费力了。

” 先生曰:“然。



译文、注释、简介、赏析

译文

问:“古人谈论人性,各有异同,到底哪种说法可作为至论呢?”先生说:“性本没有固定的体,所以谈论也说不出固定的体。有就本体而言的,有就发用的角度来谈的,有就源头上论的,有就流弊讲的。总之,说的不过还是那个性,唯看法有深浅罢了。如果固执地认定哪个就是对的、哪个肯定是错的,也是不对的。性的本体原本无善无不善,发用上也是可以为善,可以为不善的,性的流弊原本就是有的一定为善,有的一定为恶的。例如人的眼睛,有喜悦时的眼,有愤怒时的眼,直视时就是正面看的眼,偷看时就是窥视的眼。总而言之,还是这个眼睛。如果只是看见了愤怒时的眼,就说没有喜悦的眼;见到直视的眼,就说没有窥视的眼,这都是犯了偏执一方的过错。孟子谈性,他是直接从源头上讲的,也不过是说了个大概。荀子的性恶说,是从流弊上说的,也不能说他说得全不对,只是认识得还不够精纯而已。然而,平常人则是丧失了心的本体。”问先生:“孟子从源头上谈性,让人在源头上用功使性明彻;荀子从流弊上说性,功夫只在末流上,这就费力了。”先生说:“正是。”



传习录·卷下·门人黄省曾录·六十二

〔王守仁〕 〔明〕

先生曰:“用功到精处,愈着不得言语,说理愈难。

若着意在精微上,全体功夫反蔽泥了。

传习录·卷下·门人黄省曾录·六十三

〔王守仁〕 〔明〕

“杨慈湖不为无见,又着在无声无臭上见了。

传习录·卷下·门人黄省曾录·六十四

〔王守仁〕 〔明〕

“人一日间,古今世界都经过一番,只是人不见耳。

夜气清明时,无视无听,无思无作,淡然平怀,就是羲皇世界。

平旦时,神清气朗,雍雍穆穆,就是尧舜世界。

日中以前,礼仪交会,气象秩然,就是三代世界。

日中以后,神气渐昏,往来杂扰,就是春秋战国世界。

渐渐昏夜,万物寝息,景象寂廖,就是人消物尽世界。

学者信得良知过,不为气所乱,便常做个羲皇已上人。

传习录·卷下·门人黄省曾录·六十

〔王守仁〕 〔明〕

或问“未发、已发”。

先生曰:“只缘后儒将未发、已发分说了,只得劈头说个无未发、已发,使人自思得之。

若说有个已发、未发,听者依旧落在后儒见解。

若真见得无未发、已发,说个有未发、已发原不妨,原有个未发、已发在。

” 问曰:“未发未尝不和,已发未尝不中。

譬如钟声未扣,不可谓无,既扣不可谓有,毕竟有个扣与不扣,何如?

” 先生曰:“未扣时原是惊天动地,既扣时也只寂天寞地。

传习录·卷下·门人黄省曾录·五十九

〔王守仁〕 〔明〕

先生曰:“苏秦、张仪之智,也是圣人之资。

后世事业文章,许多豪杰名家,只是学得仪、秦故智。

仪、秦学术,善揣摸人情,无一些不中人肯綮,故其说不能穷。

仪、秦亦是窥见得良知妙用处,但用之于不善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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