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庄公戒饬守臣

秋七月,公会齐侯、郑伯伐许。

庚辰,傅于许。

颍考叔取郑伯之旗蝥弧以先登,子都自下射之,颠。

瑕叔盈又以蝥弧登,周麾而呼曰:“君登矣!

”郑师毕登。

壬午,遂入许。

许庄公奔卫。

齐侯以许让公。

公曰:“君谓许不共,故从君讨之。

许既伏其罪矣。

虽君有命,寡人弗敢与闻。

”乃与郑人。

郑伯使许大夫百里奉许叔以居许东偏,曰:“天祸许国,鬼神实不逞于许君,而假手于我寡人,寡人唯是一二父兄不能共亿,其敢以许自为功乎?

寡人有弟,不能和协,而使糊其口于四方,其况能久有许乎?

吾子其奉许叔以抚柔此民也,吾将使获也佐吾子。

若寡人得没于地,天其以礼悔祸于许,无宁兹许公复奉其社稷,唯我郑国之有请谒焉,如旧昏媾,其能降以相从也。

无滋他族实逼处此,以与我郑国争此土也。

吾子孙其覆亡之不暇,而况能禋祀许乎?

寡人之使吾子处此,不惟许国之为,亦聊以固吾圉也。

”乃使公孙获处许西偏,曰:“凡而器用财贿,无置于许。

我死,乃亟去之!

吾先君新邑于此,王室而既卑矣,周之子孙日失其序。

夫许,大岳之胤也。

天而既厌周德矣,吾其能与许争乎?

” 君子谓郑庄公“于是乎有礼。

礼,经国家,定社稷,序人民,利后嗣者也。

许,无刑而伐之,服而舍之,度德而处之,量力而行之,相时而动,无累后人,可谓知礼矣。



译文、注释、简介、赏析

译文

鲁隐公十一年秋天七月,鲁隐公会合齐侯、郑伯讨伐许国。初一这一天,三国的军队逼近许国城下。颍考叔举着郑国的蝥弧旗,首先登上了城墙,子都(郑大夫,公孙阏)从下面射他,颍考叔跌下来死了。瑕叔盈又举起蝥弧爬上城墙,挥舞旗帜并呼喊道:“我们国君登城啦!”郑国的军队全部登上城墙。初三这一天,便攻入许国。许庄公逃到卫国去了。齐侯要把许国让给鲁隐公。鲁隐公说:“您说许国不交纳贡物,又不履行诸侯的职责,所以跟随您讨伐它。现在许国已经受到应有的惩罚了,虽然您有命令,我也不敢参与这事的。”于是就把许国给了郑庄公。 郑庄公让许国大夫百里侍奉许庄公的弟弟许叔住在许国的东部边邑,对他说:“上天降祸给许国,鬼神也不满意许君,所以借我的手来惩罚他,我有少数的几个同姓臣子,尚且不能同心协力,哪里还敢拿打败许国作为自己的功劳呢?我有个弟弟(共叔段),还不能和睦相处,致使他到处流浪,在四方奔走寄食,又怎么能长久占有许国呢?你侍奉许叔安抚这里的百姓,我将派公孙获来帮助你。如果我能得到善终而长眠于地下,上天施恩,懊悔前日对许的降祸,难道许公就不能再来掌管他的国家?只是我们郑国请求时,希望相亲相近像老亲家一样,能屈尊降贵答应我们。 千万不要助长他族,使他族逼近、居住在这里,来和我郑国争夺这地方。如果那样,我的子孙连自己挽救郑国自己的危亡都无暇照顾,又怎能祭祀许国的山川呢?我之所以让你住在这里,不单是为许国着想,也借以巩固我们郑国的边防啊。” 于是又派公孙获驻扎在许国西部边境,对他说:“凡是你的器物钱财,不要放在许国。我死了,你就马上离开许国!先君是新近在这里建成都邑,眼看周王室的地位权力一天天衰微,周的子孙也一天天的失掉所继承的祖先功业。许国是太岳后代。上天既然厌弃周朝的气运了,我们是周的子孙,怎么能和许国相争呢?” 君子认为:“郑庄公在这件事上是符合礼制的。礼制,是可以治理国家,稳定政权,安抚百姓,并有利于后世子孙的。许国不守法度就去讨伐它,伏罪了就宽恕它,度量自己的德行去处理问题,估量自己的实力去行事,看清形势而后行动,不连累后人,可以说是知礼了。”


注释

公︰鲁隠公。齐侯︰齐僖公。郑伯︰郑庄公。 许︰国名,在今河南许昌县。 傅:同附,靠近。蝥弧︰旗名。 子都︰郑国大夫。子都与颍考叔有争车之怨,故射之以报怨。 瑕叔盈︰郑国大夫。 共︰同“供”,供职、奉职。 百里︰许国大夫。 许叔︰许庄公之弟。 父兄:父老兄弟。指同姓臣子。共亿:相安无事。 吾子:二人谈话时对对方的敬称。 获︰指郑国大夫公孙获。 昏媾︰昏通婚,婚姻;结亲。 禋祀︰祭天神之礼。 圉︰边境。 亟:急切。 而︰代词,你;你的。 贿︰货财。金玉称货,布帛称贿。 乃︰汝;你。 序︰同“绪”,前人的功业。 大岳︰传说尧舜时的四方部落首领。 胤︰后嗣。 经︰治理。


简介

春秋时代,诸侯国之间,以强凌弱是常见的现象,本文便是反映这种情况的,鲁隐公十一年七月,鲁、齐、郑联合起来攻克了许国,并将许地交与郑国托管。于是郑庄公对守许地的臣子作了两次训戒。郑庄公的戒饬之词,能正确估计形势,考虑深远,虽处处为自己打算,但说得委婉曲折,吞吐灵活。



郑庄公戒饬守臣

〔左丘明〕 〔周〕

秋七月,公会齐侯、郑伯伐许。

庚辰,傅于许。

颍考叔取郑伯之旗蝥弧以先登,子都自下射之,颠。

瑕叔盈又以蝥弧登,周麾而呼曰:“君登矣!

”郑师毕登。

壬午,遂入许。

许庄公奔卫。

齐侯以许让公。

公曰:“君谓许不共,故从君讨之。

许既伏其罪矣。

虽君有命,寡人弗敢与闻。

”乃与郑人。

郑伯使许大夫百里奉许叔以居许东偏,曰:“天祸许国,鬼神实不逞于许君,而假手于我寡人,寡人唯是一二父兄不能共亿,其敢以许自为功乎?

寡人有弟,不能和协,而使糊其口于四方,其况能久有许乎?

吾子其奉许叔以抚柔此民也,吾将使获也佐吾子。

若寡人得没于地,天其以礼悔祸于许,无宁兹许公复奉其社稷,唯我郑国之有请谒焉,如旧昏媾,其能降以相从也。

无滋他族实逼处此,以与我郑国争此土也。

吾子孙其覆亡之不暇,而况能禋祀许乎?

寡人之使吾子处此,不惟许国之为,亦聊以固吾圉也。

”乃使公孙获处许西偏,曰:“凡而器用财贿,无置于许。

我死,乃亟去之!

吾先君新邑于此,王室而既卑矣,周之子孙日失其序。

夫许,大岳之胤也。

天而既厌周德矣,吾其能与许争乎?

” 君子谓郑庄公“于是乎有礼。

礼,经国家,定社稷,序人民,利后嗣者也。

许,无刑而伐之,服而舍之,度德而处之,量力而行之,相时而动,无累后人,可谓知礼矣。

郑庄公戒饬守臣

〔左丘明〕 〔周〕

秋七月,公会齐侯、郑伯伐许。

庚辰,傅于许。

颍考叔取郑伯之旗蝥弧以先登,子都自下射之,颠。

瑕叔盈又以蝥弧登,周麾而呼曰:“君登矣!

”郑师毕登。

壬午,遂入许。

许庄公奔卫。

齐侯以许让公。

公曰:“君谓许不共,故从君讨之。

许既伏其罪矣。

虽君有命,寡人弗敢与闻。

”乃与郑人。

郑伯使许大夫百里奉许叔以居许东偏,曰:“天祸许国,鬼神实不逞于许君,而假手于我寡人,寡人唯是一二父兄不能共亿,其敢以许自为功乎?

寡人有弟,不能和协,而使糊其口于四方,其况能久有许乎?

吾子其奉许叔以抚柔此民也,吾将使获也佐吾子。

若寡人得没于地,天其以礼悔祸于许,无宁兹许公复奉其社稷,唯我郑国之有请谒焉,如旧昏媾,其能降以相从也。

无滋他族实逼处此,以与我郑国争此土也。

吾子孙其覆亡之不暇,而况能禋祀许乎?

寡人之使吾子处此,不惟许国之为,亦聊以固吾圉也。

”乃使公孙获处许西偏,曰:“凡而器用财贿,无置于许。

我死,乃亟去之!

吾先君新邑于此,王室而既卑矣,周之子孙日失其序。

夫许,大岳之胤也。

天而既厌周德矣,吾其能与许争乎?

” 君子谓郑庄公“于是乎有礼。

礼,经国家,定社稷,序人民,利后嗣者也。

许,无刑而伐之,服而舍之,度德而处之,量力而行之,相时而动,无累后人,可谓知礼矣。

楚狂接舆歌

〔无名氏〕 〔周〕

凤兮凤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谏。

来者犹可追。

已而已而。

今之从政者殆而。

楚狂接舆歌

〔无名氏〕 〔周〕

凤兮凤兮何德之衰也。

来世不可待,往事不可追也。

天下有道,圣人成焉。

天下无道,圣人生焉。

方今之时,仅免刑焉。

福轻乎羽,莫之知载。

祸重乎地,莫之知避。

已乎已乎,临人以德。

殆乎殆乎,画地而趋。

迷阳迷阳,无伤吾行。

吾行却曲,无伤吾足。

孙子兵法·九地篇

〔孙武〕 〔周〕

孙子曰:用兵之法,有散地,有轻地,有争地,有交地,有衢地,有重地,有圮地,有围地,有死地。

诸侯自战其地,为散地。

入人之地不深者,为轻地。

我得则利,彼得亦利者,为争地。

我可以往,彼可以来者,为交地。

诸侯之地三属,先至而得天下之众者,为衢地。

入人之地深,背城邑多者,为重地。

行山林、险阻、沮泽,凡难行之道者,为圮地。

所由入者隘,所从归者迂,彼寡可以击吾之众者,为围地。

疾战则存,不疾战则亡者,为死地。

是故散地则无战,轻地则无止,争地则无攻,交地则无绝,衢地则合交,重地则掠,圮地则行,围地则谋,死地则战。

所谓古之善用兵者,能使敌人前后不相及,众寡不相恃,贵贱不相救,上下不相收,卒离而不集,兵合而不齐。

合于利而动,不合于利而止。

敢问:“敌众整而将来,待之若何?

”曰:“先夺其所爱,则听矣。

” 兵之情主速,乘人之不及,由不虞之道,攻其所不戒也。

凡为客之道:深入则专,主人不克。

掠于饶野,三军足食。

谨养而勿劳,并气积力,运兵计谋,为不可测。

投之无所往,死且不北,死焉不得,士人尽力。

兵士甚陷则不惧,无所往则固。

深入则拘,不得已则斗。

是故其兵不修而戒,不求而得,不约而亲,不令而信,禁祥去疑,至死无所之。

吾士无余财,非恶货也。

无余命,非恶寿也。

令发之日,士卒坐者涕沾襟。

偃卧者涕交颐。

投之无所往者,诸、刿之勇也。

故善用兵者,譬如率然。

率然者,常山之蛇也。

击其首则尾至,击其尾则首至,击其中则首尾俱至。

敢问:“兵可使如率然乎?

”曰:“可。

”夫吴人与越人相恶也,当其同舟而济,遇风,其相救也如左右手。

是故方马埋轮,未足恃也。

齐勇若一,政之道也。

刚柔皆得,地之理也。

故善用兵者,携手若使一人,不得已也。

将军之事:静以幽,正以治。

能愚士卒之耳目,使之无知。

易其事,革其谋,使人无识。

易其居,迂其途,使人不得虑。

帅与之期,如登高而去其梯。

帅与之深入诸侯之地,而发其机,焚舟破釜,若驱群羊,驱而往,驱而来,莫知所之。

聚三军之众,投之于险,此谓将军之事也。

九地之变,屈伸之利,人情之理,不可不察。

凡为客之道:深则专,浅则散。

去国越境而师者,绝地也。

四达者,衢地也。

入深者,重地也。

入浅者,轻地也。

背固前隘者,围地也。

无所往者,死地也。

是故散地,吾将一其志。

轻地,吾将使之属。

争地,吾将趋其后。

交地,吾将谨其守。

衢地,吾将固其结。

重地,吾将继其食。

圮地,吾将进其涂。

围地,“吾将塞其阙。

死地,吾将示之以不活。

故兵之情,围则御,不得已则斗,过则从。

是故不知诸侯之谋者,不能预交。

不知山林、险阻、沮泽之形者,不能行军。

不用乡导者,不能得地利。

四五者,不知一,非霸王之兵也。

夫霸王之兵,伐大国,则其众不得聚。

威加于敌,则其交不得合。

是故不争天下之交,不养天下之权,信己之私,威加于敌,故其城可拔,其国可隳。

施无法之赏,悬无政之令,犯三军之众,若使一人。

犯之以事,勿告以言。

犯之以利,勿告以害。

投之亡地然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

夫众陷于害,然后能为胜败。

故为兵之事,在于顺详敌之意,并敌一向,千里杀将,此谓巧能成事者也。

是故政举之日,夷关折符,无通其使。

厉于廊庙之上,以诛其事。

敌人开阖,必亟入之。

先其所爱,微与之期。

践墨随敌,以决战事。

是故始如处女,敌人开户,后如脱兔,敌不及拒。

郑庄公戒饬守臣

〔左丘明〕 〔周〕

秋七月,公会齐侯、郑伯伐许。

庚辰,傅于许。

颍考叔取郑伯之旗蝥弧以先登,子都自下射之,颠。

瑕叔盈又以蝥弧登,周麾而呼曰:“君登矣!

”郑师毕登。

壬午,遂入许。

许庄公奔卫。

齐侯以许让公。

公曰:“君谓许不共,故从君讨之。

许既伏其罪矣。

虽君有命,寡人弗敢与闻。

”乃与郑人。

郑伯使许大夫百里奉许叔以居许东偏,曰:“天祸许国,鬼神实不逞于许君,而假手于我寡人,寡人唯是一二父兄不能共亿,其敢以许自为功乎?

寡人有弟,不能和协,而使糊其口于四方,其况能久有许乎?

吾子其奉许叔以抚柔此民也,吾将使获也佐吾子。

若寡人得没于地,天其以礼悔祸于许,无宁兹许公复奉其社稷,唯我郑国之有请谒焉,如旧昏媾,其能降以相从也。

无滋他族实逼处此,以与我郑国争此土也。

吾子孙其覆亡之不暇,而况能禋祀许乎?

寡人之使吾子处此,不惟许国之为,亦聊以固吾圉也。

”乃使公孙获处许西偏,曰:“凡而器用财贿,无置于许。

我死,乃亟去之!

吾先君新邑于此,王室而既卑矣,周之子孙日失其序。

夫许,大岳之胤也。

天而既厌周德矣,吾其能与许争乎?

” 君子谓郑庄公“于是乎有礼。

礼,经国家,定社稷,序人民,利后嗣者也。

许,无刑而伐之,服而舍之,度德而处之,量力而行之,相时而动,无累后人,可谓知礼矣。

郑庄公戒饬守臣

〔左丘明〕 〔周〕

秋七月,公会齐侯、郑伯伐许。

庚辰,傅于许。

颍考叔取郑伯之旗蝥弧以先登,子都自下射之,颠。

瑕叔盈又以蝥弧登,周麾而呼曰:“君登矣!

”郑师毕登。

壬午,遂入许。

许庄公奔卫。

齐侯以许让公。

公曰:“君谓许不共,故从君讨之。

许既伏其罪矣。

虽君有命,寡人弗敢与闻。

”乃与郑人。

郑伯使许大夫百里奉许叔以居许东偏,曰:“天祸许国,鬼神实不逞于许君,而假手于我寡人,寡人唯是一二父兄不能共亿,其敢以许自为功乎?

寡人有弟,不能和协,而使糊其口于四方,其况能久有许乎?

吾子其奉许叔以抚柔此民也,吾将使获也佐吾子。

若寡人得没于地,天其以礼悔祸于许,无宁兹许公复奉其社稷,唯我郑国之有请谒焉,如旧昏媾,其能降以相从也。

无滋他族实逼处此,以与我郑国争此土也。

吾子孙其覆亡之不暇,而况能禋祀许乎?

寡人之使吾子处此,不惟许国之为,亦聊以固吾圉也。

”乃使公孙获处许西偏,曰:“凡而器用财贿,无置于许。

我死,乃亟去之!

吾先君新邑于此,王室而既卑矣,周之子孙日失其序。

夫许,大岳之胤也。

天而既厌周德矣,吾其能与许争乎?

” 君子谓郑庄公“于是乎有礼。

礼,经国家,定社稷,序人民,利后嗣者也。

许,无刑而伐之,服而舍之,度德而处之,量力而行之,相时而动,无累后人,可谓知礼矣。

韩非子·说难·智子疑邻

〔韩非〕 〔周〕

宋有富人,天雨墙坏。

其子曰:“不筑,必将有盗。

”其邻人之父亦云。

暮而果大亡其财,其家甚智其子,而疑邻人之父。

孟子·第一卷·梁惠王上·第七节

〔孟子〕 〔周〕

齐宣王问曰:「齐桓、晋文之事可得闻乎?

」 孟子对曰:「仲尼之徒无道桓文之事者,是以后世无传焉,臣未之闻也。

无以,则王乎?

」 曰:「德何如则可以王矣?

」 曰:「保民而王,莫之能御也。

」 曰:「若寡人者,可以保民乎哉?

」 曰:「可。

」 曰:「何由知吾可也?

」 曰:「臣闻之胡龁曰:王坐于堂上,有牵牛而过堂下者,王见之,曰:『牛何之?

』对曰:『将以衅钟。

』王曰:『舍之!

吾不忍其觳觫,若无罪而就死地。

』对曰:『然则废衅钟与?

』曰:『何可废也?

以羊易之。

』不识有诸?

」 曰:「有之。

」 曰:「是心足以王矣。

百姓皆以王为爱也,臣固知王之不忍也。

」 王曰:「然,诚有百姓者。

齐国虽褊小,吾何爱一牛?

即不忍其觳觫,若无罪而就死地,故以羊易之也。

」 曰:「王无异于百姓之以王为爱也。

以小易大,彼恶知之?

王若隐其无罪而就死地,则牛羊何择焉?

」 王笑曰:「是诚何心哉?

我非爱其财而易之以羊也。

宜乎百姓之谓我爱也。

」 曰:「无伤也,是乃仁术也,见牛未见羊也。

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

闻其声,不忍食其肉。

是以君子远庖厨也。

」 王说曰:「《诗》云:『他人有心,予忖度之。

』夫子之谓也。

夫我乃行之,反而求之,不得吾心。

夫子言之,于我心有戚戚焉。

此心之所以合于王者,何也?

」 曰:「有复于王者曰:『吾力足以举百钧,而不足以举一羽。

明足以察秋毫之末,而不见舆薪。

』则王许之乎?

」 曰:「否。

」 「今恩足以及禽兽,而功不至于百姓者,独何与?

然则一羽之不举,为不用力焉。

舆薪之不见,为不用明焉。

百姓之不见保,为不用恩焉。

故王之不王,不为也,非不能也。

」 曰:「不为者与不能者之形何以异?

」 曰:「挟太山以超北海,语人曰,『我不能。

』是诚不能也。

为长者折枝,语人曰,『我不能。

』是不为也,非不能也。

故王之不王,非挟太山以超北海之类也。

王之不王,是折枝之类也。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

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运于掌。

《诗》云:『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

』言举斯心加诸彼而已。

故推恩足以保四海,不推恩无以保妻子。

古之人所以大过人者,无他焉,善推其所为而已矣。

今恩足以及禽兽,而功不至于百姓者,独何与?

权,然后知轻重。

度,然后知长短。

物皆然,心为甚。

王请度之!

」 「抑王兴甲兵,危士臣,构怨于诸侯,然后快于心与?

」 王曰:「否!

吾何快于是?

将以求吾所大欲也。

」 曰:「王之所大欲,可得闻与?

」 王笑而不言。

曰:「为肥甘不足于口与,轻暖不足于体与?

抑为采色不足视于目与?

声音不足听于耳与?

便嬖不足使令于前与?

王之诸臣皆足以供之,而王岂为是哉?

」 曰:「否!

吾不为是也。

」 曰:「然则王之所大欲可知已:欲辟土地,朝秦楚,莅中国而抚四夷也。

以若所为,求若所欲,犹缘木而求鱼也。

」 王曰:「若是其甚与?

」 曰:「殆有甚焉。

缘木求鱼,虽不得鱼,无后灾。

以若所为,求若所欲,尽心力而为之,后必有灾。

」 曰:「可得闻与?

」 曰:「邹人与楚人战,则王以为孰胜?

」 曰:「楚人胜。

」 曰:「然则小固不可以敌大,寡固不可以敌众,弱固不可以敌强。

海内之地,方千里者九,齐集有其一。

以一服八,何以异于邹敌楚哉?

盖亦反其本矣?

今王发政施仁,使天下仕者皆欲立于王之朝,耕者皆欲耕于王之野,商贾皆欲藏于王之市,行旅皆欲出于王之途,天下之欲疾其君者皆欲赴诉于王。

其若是,孰能御之?

」 王曰:「吾惛,不能进于是矣。

愿夫子辅吾志,明以教我。

我虽不敏,请尝试之。

」 曰:「无恒产而有恒心者,惟士为能。

若民,则无恒产,因无恒心。

苟无恒心,放辟邪侈,无不为已。

及陷于罪,然后从而刑之,是罔民也。

焉有仁人在位,罔民而可为也?

是故明君制民之产,必使仰足以事父母,俯足以畜妻子,乐岁终身饱,凶年免于死亡。

然后驱而之善,故民之从之也轻。

今也制民之产,仰不足以事父母,俯不足以畜妻子,乐岁终身苦,凶年不免于死亡。

此惟救死而恐不赡,奚暇治礼义哉?

王欲行之,则盍反其本矣: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

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

百亩之田,勿夺其时,八口之家可以无饥矣。

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矣。

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

风赋

〔宋玉〕 〔周〕

楚襄王游于兰台之宫,宋玉、景差侍。

有风飒然而至,王乃披襟而当之,曰:“快哉此风!

寡人所与庶人共者邪?

”宋玉对曰:“此独大王之风耳,庶人安得而共之!

” 王曰:“夫风者,天地之气,溥畅而至,不择贵贱高下而加焉。

今子独以为寡人之风,岂有说乎?

”宋玉对曰:“臣闻于师:枳句来巢,空穴来风。

其所托者然,则风气殊焉。

” 王曰:“夫风始安生哉?

”宋玉对曰:“夫风生于地,起于青蘋之末。

侵淫溪谷,盛怒于土囊之口。

缘泰山之阿,舞于松柏之下,飘忽淜滂,激扬熛怒。

耾耾雷声,回穴错迕。

蹶石伐木,梢杀林莽。

至其将衰也,被丽披离,冲孔动楗,眴焕粲烂,离散转移。

故其清凉雄风,则飘举升降。

乘凌高城,入于深宫。

邸华叶而振气,徘徊于桂椒之间,翱翔于激水之上。

将击芙蓉之精。

猎蕙草,离秦蘅,概新夷,被荑杨,回穴冲陵,萧条众芳。

然后徜徉中庭,北上玉堂,跻于罗帏,经于洞房,乃得为大王之风也。

故其风中人状,直憯凄惏栗,清凉增欷。

清清泠泠,愈病析酲,发明耳目,宁体便人。

此所谓大王之雄风也。

” 王曰:“善哉论事!

夫庶人之风,岂可闻乎?

”宋玉对曰:“夫庶人之风,塕然起于穷巷之间,堀堁扬尘,勃郁烦冤,冲孔袭门。

动沙堁,吹死灰,骇溷浊,扬腐馀,邪薄入瓮牖,至于室庐。

故其风中人状,直憞溷郁邑,殴温致湿,中心惨怛,生病造热。

中唇为胗,得目为蔑,啗齰嗽获,死生不卒。

此所谓庶人之雌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