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恋花·北津夜雪

灯火已收正月半。

一夜东风,吹得寒威转。

怪得美人贪睡暖,飞瑛积玉千林变。

道是柳绵春尚浅。

比著梅花,花已都零乱。

漠漠一天迷望眼,多情更把征衣点。



译文、注释、简介、赏析


望仙门·玉池波浪碧如鳞

〔晏殊〕 〔宋〕

玉池波浪碧如鳞,露莲新。

清歌一曲翠眉颦,舞华茵。

满酌兰英酒,须知献寿千春。

太平无事荷君恩,荷君恩,齐唱《望仙门》。

上神宗皇帝书

〔苏轼〕 〔宋〕

熙宁四年二月某日,殿中丞直史馆判官告院权开封府推官苏轼,谨昧万死再拜上书皇帝陛下: 臣近者不度愚贱,辄上封章言灯事。

自知渎犯天威,罪在不赦,席稿私室,以待斧钺之诛。

而侧听逾旬,威命不至,问之府司,则买灯之事寻已停罢,乃知陛下不惟赦之,又能听之。

惊喜过望,以至感泣。

何者?

改过不吝,从善如流,此尧舜禹汤之所勉强而力行,秦汉以来之所绝无而仅有。

顾此买灯毫发之失,岂能上累日月之明,而陛下幡然改命,曾不移刻,则所谓智出天下而听于至愚,威加四海而屈于匹夫。

臣今知陛下可与为尧舜,可与为汤武,可与富民而措刑,可与强兵而伏戎狄矣。

有君如此,其忍负之!

惟当披露腹心,捐弃肝脑,尽力所至,不知其它。

乃者臣亦知天下之事,有大于买灯者矣,而独区区以此为先者,盖未信而谏,圣人不与。

交浅言深,君子所戒。

是以试论其小者,而其大者固将有待而后言。

今陛下果赦而不诛,则是既已许之矣。

许而不言,臣则有罪。

是以愿终言之。

臣之所欲言者三,愿陛下结人心,厚风俗,存纪纲而已。

人莫不有所恃,人臣恃陛下之命,故能役使小民。

恃陛下之法,故能胜服强暴。

至于人主所恃者谁与?

书曰:“予临兆民,凛乎若朽索之驭六马。

”言天下莫危于人主也。

聚则为君民,散则为仇雠。

聚散之间,不容毫厘。

故天下归往谓之王,人各有心谓之独夫。

由此观之,人主之所恃者,人心而已。

人心之于人主也,如木之有根,如灯之有膏,如鱼之有水,如农夫之有田,如商贾之有财。

木无根则稿,灯无膏则灭,鱼无水则死,农无田则饥,商贾无财则贫,人主失人心则亡。

此理之必然,不可逭之灾也。

其为可畏,从古以然。

苟非乐祸好亡,狂易丧志,则孰敢肆其胸臆,轻犯人心。

昔子产焚载书以弭众言,赂伯石以安巨室,以为众怒难犯,专欲难成,而孔子亦曰:“信而后劳其民,未信则以为厉已也。

”惟商鞅变法,不顾人心,虽能骤至富彊,亦以召怨天下。

使其民知利而不知义,见刑而不见德,虽得天下,旋踵而失也。

至于其身,亦卒不免负罪出走,而诸侯不纳,车裂以狥,而秦人莫哀。

君臣之间,岂愿如此。

宋襄公虽行仁义。

失众而亡。

田常虽不义,得众而强。

是以君子未论行事之是非,先观众心之向背。

谢安之用诸桓,未必是,而众之所乐,则国以乂安。

庾亮之召苏峻,未必非,而势有不可,则反为危辱。

自古及今,未有和易同众而不安,刚果自用而不危者也。

今陛下亦知人心之不悦矣。

中外之人,无贤不肖,皆言祖宗以来,治财用者不过三司使副判官,经今百年,未尝阙事。

今者无故又创一司,号曰制置三司条例使。

六七少年,日夜讲求于内。

使者四十馀辈,分行营干于外。

造端宏大,民实惊疑。

创法新奇,吏皆惶惑。

贤者则求其说而不可得,未免于忧。

小人则以其意度朝廷,遂以为谤,谓陛下以万乘之主而言利,谓执政以天子之宰而治财。

商贾不行,物价腾踊,近自淮甸,远及川蜀,喧传万口,论说百端。

或言京师正店,议置监官。

夔路深山,当行酒禁。

拘收僧尼常住。

减刻兵吏廪禄。

如此等类,不可胜言。

而甚者至以为欲复肉刑。

斯言一出,民且狼顾。

陛下与二三大臣亦闻其语矣,然而莫之顾者,徒曰“我无其事,又无其意,何恤于人言。

”夫人言虽未必皆然,而疑似则有以致谤。

人必贪财也,而后人疑其盗。

人必好色也,而后人疑其淫。

何者?

未置此司,则无其谤,岂去岁之人皆忠厚,今岁之人皆虚浮?

孔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又曰:“必也正名乎。

”今陛下操其器而讳其事,有其名而辞其意,虽家置一喙以自解,市列千金以购人,人必不信,谤亦不止。

夫制置三司条例司,求利之名也。

六七少年与使者四十馀辈,求利之器也。

驱鹰犬而赴林薮,语人曰:“我非猎也”,不如放鹰犬而兽自驯。

操网罟而入江湖,语人曰:“我非渔也”,不如捐网罟而人自信。

故臣以为,消谗慝以召和气,复人心而安国本,则莫若罢制置三司条例司。

夫陛下之所以创此司者,不过以兴利除害也。

使罢之而利不兴,害不除,则勿罢。

罢之而天下悦,人心安,兴利除害,无所不可,则何苦而不罢?

陛下欲去积弊,而立法必使宰相熟议而后行事。

若不由中书,则是乱世之法,圣君贤相,夫岂其然?

必若立法,不免由中书熟议,不免使宰相,此司之设,无乃冗长而无名。

智者所国,贵于无迹,汉之文景,纪无可书之事。

唐之房杜,传无可载之功。

而天下之言治者与文景,言贤者与房杜,盖事已立而迹不见,功已成而人不知。

故曰:“善用兵者,无赫赫之功。

”岂惟用兵,事莫不然。

今所图者,万分未获其一也,而迹之布于天下者,若泥中之斗兽。

亦可谓拙谋矣。

陛下诚欲富国,择三司官属与漕运使副,而陛下与二三大臣孜孜讲求,磨以岁月,则积弊自去而人不知。

但恐立志不坚,中道而废,孟轲有言:“其进锐者其退速。

”若有始有卒,自可徐徐,十年之后,何事不立?

孔子曰:“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

”使孔子而非圣人,则此言亦不可用。

书曰:“谋及卿士,至于庶人。

翕然大同,乃底元吉。

”若违多而从少,则静吉而作凶。

今上自宰相大臣,既已辞免不为,则外之议论,断亦可知。

宰相人臣也,且不欲以此自污,而陛下独安受其名而不辞,非臣愚之所识也。

君臣宵旰几一年矣,而富国之效,茫如捕风,徒闻内帑出数百万缗,祠部度五千馀人耳。

以此为术,其谁不能?

且遣使纵横,本非令典。

汉武遣绣衣直指,桓帝遣八使,皆以守宰狼籍,盗贼公行,出于无术,行此下策。

宋文帝元嘉之政,比于文景。

当时责成郡县,未尝遣使。

至孝武,以为郡县迟缓,始命台使督之。

以至萧齐,此弊不革。

故景陵王子良上疏极言其事,以为此等,朝辞禁门,情态即异。

暮宿村县,威福便行。

驱迫邮传。

折辱守宰。

公私劳扰,民不聊生。

唐开元中,宇文融奏置劝农判官使裴宽等二十九人,并摄御史,分行天下,招携户口,检责漏田。

时张说、杨瑒、皇甫璟、杨相如皆以为不便。

而相继罢黜。

虽得户八十馀万,皆州县希旨,以主为客,以少为多。

及使百官集议都省,而公卿以下,惧融威势,不敢异辞。

陛下读之,观其所行,为是为否?

近者均税宽恤,冠盖相望,朝廷亦旋觉其非,而天下至今以为谤,曾未数岁,是非较然。

臣恐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

且其所遣尤不适宜。

事少而员多,人轻而权重。

夫人轻而权重,则人多不服,或致侮慢以兴争。

事少而员多,则无以为功,必须生事以塞责。

陛下虽严赐约束,不许邀功,然人臣事君之常情,不从其令而从其意。

今朝廷之意,好动而恶静,好同而恶异,指趣所在,谁敢不从?

臣恐陛下赤子,自此无宁岁矣。

至于所行之事,行路皆知其难。

何者?

汴水浊流,自生民以来不以种稻。

秦人之歌曰:“泾水一石,其泥数斗。

且溉且粪,长我禾黍,”何尝言“长我粳稻”耶?

今欲陂而清之,万顷之稻,必用千顷之陂。

一岁一淤,三岁而满矣。

陛下遽信其说,即使相视地形,万一官吏苟且顺从,真谓陛下有意兴作,上縻帑廪,下夺农时,堤防一开,水失故道,虽食议者之肉,何补于民?

天下久平,民物滋息,四方遗利,盖略尽矣。

今欲凿空访寻水利,所谓“即鹿无虞”,岂惟徒劳,必大烦扰。

凡有擘画,不问何人,小则随事酬劳,大则量才录用。

若官私格沮,并行黜降,不以赦原。

若才力不办兴修,便许申奏替换。

赏可谓重,罚可谓轻,然并终不言诸色人妄有申陈,或官私误兴功役,当得何罪。

如此,则妄庸轻剽浮浪奸人,自此争言水利矣。

成功则有赏,败事则无诛,官司虽知其疏,岂可便行。

抑退所在,追集老少,相视可否,吏卒所过,鸡犬一空。

若非灼然难行,必须且为兴役。

何则?

格沮之罪重,而误兴之过轻。

人多爱身,势必如此。

且古陂废堰,多为侧近冒耕,岁月既深,已同永业。

苟欲兴复,必尽追收,人心或摇,甚非善政。

又有好讼之党,多怨之人,妄言某处可作陂渠,规坏所怨田产。

或指人旧业,以为官陂。

冒田之讼,必倍今日。

臣不知朝廷本无一事,何苦而行此哉?

自古役人必用乡户,犹食之必用五谷,衣之必用丝麻,济川之必用舟楫,行地之必用牛马。

虽其间或有以他物充代,然终非天下所可常行。

今者,徒闻江浙之间数郡雇役,而欲措之天下,是犹见燕晋之枣栗,岷蜀之蹲鸱,而欲以废五谷,岂不难哉?

又欲官卖所在房场,以充衙前雇直。

虽有长役,更无酬劳。

长役所得既微,自此必渐衰散,则州郡事体,憔悴可知。

士大夫捐亲戚,弃坟墓,以从官于四方者,用力之馀,亦欲取乐,此人之至情也。

若雕弊太甚,厨传萧然,则似危邦之陋风,恐非太平之盛观。

陛下诚虑及此,必不肯为。

且今法令莫严于御军,军法莫严于逃窜。

禁军三犯,厢军五犯,大率处死,然逃军常半天下。

不知雇人为役,与厢军何异?

若有逃者,何以罪之?

其势必轻于逃军,则其逃必甚于今日。

为其官长,不亦难乎?

近者虽使乡户,颇得雇人。

然至于所雇逃亡,乡户犹任其责。

今遂欲于两税之外,别立一科,谓之庸钱,以备官雇。

则雇人之责,官所自任矣。

自唐杨炎废租庸调以为两税,取大历十四年应干赋敛之数以定两税之额,则是租调与庸,两税既兼之矣。

今两税如故,奈何复欲取庸?

圣人之立法,必虑后世,岂可于两税之外,生出科名。

万一后世不幸,有多欲之君,辅之以聚敛之臣,庸钱不除,差役仍旧,使天下怨毒,推所从来,则必有任其咎者矣。

又欲使坊郭等第之民与乡户均役,品官形势之家与齐民并事。

其说曰:“周礼田不耕者出屋粟,宅不毛者有里布,而汉世宰相之子不免戍边。

”此其所以藉口也。

古者官养民,今者民养官。

给之以田而不耕,劝之以农而不力,于是有里布、屋粟、夫家之征,而民无所为生,去为商贾,事势当尔,何名役之?

且一岁之戍,不过三日,三日之雇,其直三百。

今世三大户之役,自公卿以降,毋得免者,其费岂特三百而已。

大抵事若可行,不必皆有故事,若民所不悦,俗所不安,纵有经典明文,无补于怨。

若行此二者,必怨无疑。

女户、单丁,盖天民之穷者也。

古之王者,首务恤此,而今陛下首欲役之,此等苟非户将绝而未亡,则是家有丁而尚幼,若假之数岁,则必成丁而就役,老死而没。

官富有四海,忍不加恤?

孟子曰:“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春秋书“作丘甲”、“用田赋”,皆重其始为民患也。

青苗放钱,自昔有禁,今陛下始立成法,每岁常行,虽云不许抑配,而数世之后,暴君污吏,陛下能保之与?

异日天下恨之,国史记之,曰青苗钱自陛下始,岂不惜哉?

东南买绢,本用见钱,陕西粮草,不许折兊。

朝廷既有著令,职司又每举行,然而买绢未尝不折盐,粮草未尝不折钞,乃知青苗不许抑配之说,亦是空文。

只如治平之初,拣刺义勇,当时诏旨慰谕,明言永不戍边,著在简书,有如盟约。

于今几日,议论已摇,或以代还东军,或欲抵换弓手,约束难恃,岂不明哉?

纵使此令决行,果不抑配,计其间愿请之户,必皆孤贫不济之人家,若自有嬴馀,何至与官交易。

此等鞭挞巳急,则继之逃亡,逃亡之馀,则均之邻保,势有必至,理有固然。

且夫常平之为法也,可谓至矣。

所守者约,而所及者广。

借使万家之邑,已有千斛,而谷贵之际,千斛在市,物价自平。

一市之价既平,一邦之民自足,无专斗乞丐之弊,无里正催驱之劳,今若变为青苗,家贷一斛,则千户之外,孰救其饥?

且常平官钱常患其少,若尽数收籴,则无借贷。

若留充借贷,则所籴几何?

乃知常平青苗,其势不能两立。

坏彼成此,所丧愈多。

亏官害民,虽悔何逮。

臣窃计陛下欲考其实,必然问人,人知陛下方欲力行,必谓此法有利无害。

以臣愚见,恐未可凭。

何以明之?

臣在陜西,见刺义勇,提举诸县,臣常亲行。

愁怨之民,哭声振野,当时奉使还者,皆言民尽乐为。

希合取容,自古如此。

不然,则山东之盗,二世何缘不觉?

南诏之败,明皇何缘不知?

今虽未至于此,亦望陛下审听而已。

昔汉武之世,财力匮竭,用贾人桑羊之说,买贱卖贵,谓之均输。

于时商贾不行,盗贼滋炽,几至于乱。

孝昭既立,学者争排其说,霍光顺民所欲从而予,之天下归心,遂以无事。

不意今者此论复兴,立法之初,其说尚浅,徒言徙贵就贱,用近易远。

然而广置官属,多出缗钱,豪商大贾,皆疑而不敢动,以为虽不明言贩卖,然既已许之变易,变易既行,而不与商贾争利,未之闻也。

夫商贾之事,曲折难行,其买也先期而与钱,其卖也后期而取直,多方相济,委曲相通,倍称之息,由此而得。

今官买是物,必先设官置吏。

簿书廪禄,为费已厚。

非良不售,非贿不行,是以官买之价,比民必贵。

及其卖也,弊复如前,商贾之利,何缘而得?

朝廷不知虑此,乃捐五百万缗以予之,此钱一出,恐不可复。

纵使其间薄有所获,而征商之额,所损必多。

今有人为其主牧牛羊,不告其主而以一牛易五羊,一牛之失则隐而不言,五羊之获则指为劳绩。

陛下以为坏常平而言青苗之功,亏商税而取均输之利,何以异此?

陛下天机洞照,圣略如神,此事至明,岂有不晓。

必谓已行之事不欲中变,恐天下以为执德不一,用人不终,是以迟留岁月,庶几万一。

臣窃以为过矣。

古之英主,无出汉高。

郦生谋挠楚权,欲复六国,高祖曰:“善,趣刻印。

”及闻留侯之言,吐哺而骂曰:“趣销印。

”夫称善未几,继之以骂,刻印销印,有同儿嬉,何尝累高祖之知人,适足明圣人之无我。

陛下以为可而行之,知其不可而罢之,至圣至明,无以加此。

议者必谓民可与乐成,难与虑始,故陛下坚执不顾,期于必行,此乃战国贪功之人行险侥幸之说,陛下若信而用之,则是狥高论而逆至情,持空名而邀实祸,未及乐成,而怨已起矣。

臣之所愿结人心者,此之谓也。

士之进言者,为不少矣,亦尝有以国家之所以存亡,历数之所以长短告陛下者乎?

国家之所以存亡者,在道德之浅深,不在乎强与弱。

历数之所以长短者,在风俗之厚薄,不在乎富与贫。

道的诚深,风俗诚厚,虽贫且弱,不害于长而存。

道的诚浅,风俗诚薄,虽强且富,不救于短而亡。

人主知此,则知所轻重矣。

是以古之贤君,不以弱而忘道德,不以贫而伤风俗,而智者观人之国,亦以此而察之。

齐,至强也,周公知其后有篡弑之臣。

卫,至弱也,季子知其后亡。

吴破楚入郢,而陈大夫逢滑知楚之必复。

晋武既平吴,何曾知其将乱。

隋文既平,陈房乔知其不久。

元帝斩郅支,朝呼韩,功多于武宣矣,偷安而王氏之衅生。

宣宗収燕赵。

复河湟。

力强于宪武矣。

销兵而庞勋之乱起。

故臣愿陛下务崇道德而厚风俗,不愿陛下急于有功而贪富强,使陛下富如隋,强如秦,西取灵武,北取燕蓟,谓之有功可也,而国之长短,则不在此。

夫国之长短,如人之寿夭。

人之寿夭在元气,国之长短在风俗,世有尫羸而寿考,亦有盛壮而暴亡。

若元气犹存,则尫羸而无害,及其巳耗,则盛壮而愈危。

是以善养生者,慎起居,节饮食,道引关节,吐故纳新,不得已而用药,则择其品之上,性之良,可以久服而无害,则五脏和平而寿命长。

不善养生者,薄节慎之功,迟吐纳之效,厌上药而用下品,伐真气而助强阳,根本已空,僵仆无日,天下之势与此无殊。

故臣愿陛下爱惜风俗,如护元气。

古之圣人,非不知深刻之法可以齐众,勇悍之夫可以集事,忠厚近于迂阔,老成初若迟钝,然终不肯以彼易此者,知其所得小而所丧大也。

曹参,贤相也,曰:“慎无扰狱市。

”黄霸,循吏也,曰:“治道去太甚。

”或讥谢安以清谈废事,安笑曰:“秦用法吏,二世而亡。

”刘晏为度支,专用果锐少年,务在急速,集事好利之党,相师成风。

德宗初即位,擢崔佑甫为相,以道德宽大,推广上意,故建中之政其声蔼然,天下相望。

庶几贞观。

及卢杞为相,讽上以刑名,整齐天下,驯致浇薄,以及播迁。

我仁祖之驭天下也,持法至宽,用人有叙,专务掩覆过失,未尝轻改旧章,然考其成功,则曰:“未至以言乎?

”用兵则十出而九败,以言乎府库则仅足,而无馀徒,以德泽在人,风俗知义,是以升遐之日,天下如丧考妣。

社稷长远,终必赖之,则仁祖可谓知本矣。

今议者不察,徒见其末年吏多因循,事不振举,乃欲矫之以苛察,齐之以智能,招来新进勇锐之人,以图一切速成之效。

未享其利,浇风已成。

且天时不齐,人谁无过,国君含垢,至察无徒。

若陛下多方包容,则人材取次可用,必欲广置耳目,务求瑕疵,则人不自安,各图苟免,恐非朝廷之福,亦岂陛下所愿哉?

汉文欲拜虎圈,啬夫释之,以为利口伤俗,今若以口舌捷给而取士,以应对迟钝而退人,以虚诞无实为能文,以矫激不仕为有德,则先王之泽,遂将散微。

自古用人,必须历试诸难,有卓异之器,必有已成之功。

一则使其更变而知难,事不轻作。

一则待其功高而望重,人自无辞。

昔先主以黄忠为后将军,而诸葛亮忧其不可,以为忠之名望,素非关张之伦,若班爵遽同,则必不悦。

其后关侯果以为言。

以黄忠豪勇之资,以先主君臣之契,尚须虑此,况其他乎?

世尝谓汉文不用贾生,以为深恨。

臣尝推究其旨,窃谓不然。

贾生固天下之奇才,所言亦一时之良策,然请为属国,欲以系单于,则是处士之大言,少年之锐气。

昔高祖以三十万众,困于平城,当时将相群臣,岂无贾生之比,三表五饵,人知其疏,而欲以困中行,说尤不可信矣。

兵,凶器也,而易言之,正如赵括之轻秦,李信之易楚,若文帝亟用其说,则天下殆将不安。

使贾生尝历艰难,亦必自悔其说,用之晚成,其术必精。

不幸丧亡,非意所及。

不然,文帝岂弃材之主,绛灌岂蔽贤之士,至于晁错,尤号刻薄,文帝之世,止于太子家令,而景帝既立,以为御史大夫。

申屠贤相,发愤而死,纷更政令,天下骚然,及至七国发难,而错之术亦穷矣。

文景优劣,于斯可见。

大抵名器爵禄,人所奔趋,必使积劳而后迁,以明持久而难得,则人各安其分,不敢躁求。

今若多开骤进之门,使有意外之得,公卿侍从,跬步可图其得者,既不肯以侥幸自名,则其不得者必皆以沉沦为叹,使天下常调举,生妄心,耻不若人,何所不至,欲望风俗之厚,岂可得哉?

选人之改,京官常须十年以上,荐更险阻,计析毫厘,其间一事声牙,常至终身沦弃,今乃以一人之荐举而与之,犹恐未称,章服随至,使积劳久次而得者何以厌服哉?

夫常调之人,非守则令,员多阙少,久已患之,不可复开多门,以待巧者。

若巧者侵夺已甚,则拙者迫隘无聊,利害相形,不得不察。

故近岁朴拙之人愈少,巧进之士益多,惟陛下重之,惜之,哀之,救之。

如近日三司献言,使天下郡选一人,催驱三司文字许之,先次指射以酧其劳,则数年之后,审官吏部,又有三百馀人得先占阙,常调待次不其愈难。

此外勾当发运均输,按行农田水利,巳振监司之体,各坏进用之心,转对者望以称旨而骤迁,奏课者求为优等而速化,相胜以力,相高以言,而名实乱矣。

惟陛下以简易为法,以清浄为心,使奸无所缘,而民德归厚,臣之所愿厚风俗者,此之谓也。

古者建国,使内外相制,轻重相权,如周,如唐,则外重而内轻。

如秦,如魏,则外轻而内重,内重之末,必有奸臣指鹿之患。

外重之弊,必有大国问鼎之忧。

圣人方盛而虑衰,常先立法以救弊,我国家租赋籍于计省,重兵聚于京师,以古揆今,则似内重。

恭惟祖宗所以深计而预虑,固非小臣所能臆度而周知,然其委任台谏之一端,则是圣人过防之至计。

历观秦汉以及五代,谏争而死,盖数百人,而自建隆以来,未尝罪一言者,纵有薄责,旋即超升,许以风闻,而无官长。

风采所系,不问尊卑,言及乘舆则天子改容,事关廊庙则宰相待罪。

故仁宗之世,议者讥宰相,但奉行台谏风旨而已,圣人深意流俗,岂知台谏固未必皆贤,所言亦未必皆是,然须养其锐气,而借之重权者,岂徒然哉?

将以折奸臣之萌,而救内重之弊也。

夫奸臣之始,以台谏折之而有馀,及其既成,以干戈取之而不足。

今法令严密,朝廷清明,所谓奸臣,万无此理。

然而养猫以去鼠,不可以无鼠而养不捕之猫。

畜狗以防奸,不可以无奸而畜不吠之狗。

陛下得不上念祖宗设此官之意,下为子孙立万世之防,朝廷纪纲,孰大于此?

臣自幼小所记,及闻长老之谈,皆谓台谏所言,常随天下公议,公议所与,台谏亦与之,公议所击,台谏亦击之。

及至英庙之初,始建称亲之议,本非人主大过,亦无礼典明文,徒以众心未安,公议不允,当时台谏以死争之。

今者物论沸腾,怨讟交至,公议所在,亦可知矣。

而相顾不发,中外失望。

夫弹劾积威之后,虽庸人亦可奋扬风采,消委之馀,虽豪杰有所不能振起。

臣恐自兹以往,习惯成风,尽为执政私人,以致人主孤立。

纪纲一废,何事不生?

孔子曰:“鄙夫可与事,君也与哉?

其未得之也,患得之,既得之,患失之,苟患失之,无所不至矣。

”臣始读此书,疑其太过,以为鄙夫之患失,不过备位而苟容,及观李斯忧蒙恬之夺其权,则立二世以亡秦,卢杞忧怀光之数其恶,则误德宗以再乱,其心本生于患失,而其患乃至于丧邦。

孔子之言,良不为过。

是以知为国者,平居必有亡躯犯颜之士,则临难庶几有徇义守死之臣。

若平居尚不能一言,则临难何以责其死节?

人臣苟皆如此,天下亦曰殆哉。

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和如和羮,同如济水。

孙宝有言:“周公大圣,召公大贤,犹不相悦,著于经典。

晋之王导,可谓元臣,每与客言,举坐称善,而述不悦,以为人非尧舜,安得每事尽善,导亦敛袵谢之。

若使言无不同,意无不合,更唱迭和,何者非贤?

万一有小人居其间,则人主何缘得以知觉?

” 臣之所愿存纪纲者,此之谓也。

臣非敢历诋新政,苟无异论,如近日裁减皇族恩例,刋定任子条式,修完器械,阅习鼓旗,皆陛下神筭之至明,乾刚之必,断物议既允,臣敢有词。

至于所献之三言,则非臣之私见,中外所病,其谁不知。

昔禹戒舜曰:“无若丹朱傲,惟慢游是好。

”舜岂有是哉?

周公戒成王曰:“毋若商王,受之迷乱,酗于酒德。

”成王岂有是哉?

周昌以汉高为桀纣,刘毅以晋武为桓灵,当时人君,曾莫之罪,书之史册,以为美谈。

使臣所献三言,皆朝廷未尝有此,则天下之幸,臣与有焉。

若有万一似之,则陛下安可不察?

然而臣之为计,可谓愚矣,以蝼蚁之命,试雷霆之威,积其狂愚,岂可数赦,大则身首异处,破坏家门,小则削籍投荒,流离道路。

虽然,陛下必不为此。

何哉?

臣天赐至愚,笃于自信,向者与议学校贡举,首违大臣,本意巳期窜逐,敢意自全,而陛下独然其言,曲赐召对,从容久之,至谓臣曰:“方今政令得失安在?

朕过失,指陈可也。

”臣即对曰:“陛下生知之性,天纵文武,不患不明,不患不勤,不患不断,但患求治太速,进人太锐,听言太广。

”又俾具述所以然之状,陛下颔之,曰:“卿所献三言,朕当熟思之。

”臣之狂愚,非独今日,陛下容之久矣,岂其容之于始,而不赦之于终?

恃此而言,所以不惧。

臣之所惧者,讥刺既众,怨仇实多,必将诋臣以深文,中臣以危法,使陛下虽欲赦臣而不得,岂不殆哉。

死亡不辞,但恐天下以臣为戒,无复言者,是以思之经月,夜以继昼,表成复毁,至于再三,感陛下听其一言,坏不能巳,卒进其说,惟陛下怜其愚忠,而卒赦之,不胜俯伏待罪忧恐之至。

官箴

〔吕本中〕 〔宋〕

当官之法唯有三事:曰清、曰慎、曰勤。

知此三者,可以保禄位,可以远耻辱,可以得上之知,可以得下之援。

然世之仕者,临财当事不能自克,常自以为不必败,持不必败之意,则无所不为矣。

然事常至于败而不能自己,故设心处事,戒之在初,不可不察。

借使役,用权智,百端补治,幸而得免,所损已多,不若初不为之为愈也。

司马微《坐忘论》云:“与其巧持于末,孰若拙戒于初。

”此天下之要言,当官处事之大法,用力简而见功多,无如此言者。

人能思之,岂复有悔吝耶?

事君如事亲,事官长如兄长,与同僚如家人,待群吏如奴仆,爱百姓如妻子,处官事如家事,然后为能尽吾之心。

如有毫末不至,皆吾心有所未至也。

故事亲孝,故忠可移于君。

事兄悌,故顺可移于长。

居家理,故治可移于官。

岂有二理哉!

当官处事,常思有以及人。

如科率之行,既不能免,便就其间,求其所以使民省力,不使重为民害,其益我矣。

不与人争者,常得利多。

退一步者,常进百步。

取之廉者,得之常过其初。

约于今者,必有垂报于后,不可不思也。

惟不能少自忍必败,此实未知利害之分、贤愚之别也。

予尝为泰州狱掾,颜岐夷仲以书劝予治狱次第,每一事写一幅相戒。

如夏月处罪人,早间在东廓,以辟日色之类。

又如狱中遣人勾追之类,必使之毕此事,不可更别遣人,恐其受赂已足,不肯毕事也。

又如监司郡守严刻过当者,须平心定气,与之委屈详尽,使之相从而后已。

如未肯从,再当如此详尽,其不听者少矣。

当官之法,直道为先。

其有未可一直向前,或直前反败大事者,须用冯宣徽惠穆秤停之说。

此非特小官然也,为天下国家当知之。

黄兑刚中尝为予言:顷为县尉,每遇检尸,虽盛暑亦先饮少酒,捉鼻亲视,人命至重,不可避少臭秽,使人横死无所申诉也。

范侍良育作库务官,随人箱笼,只置厅上,以防疑谤。

凡若此类,皆守臣所宜详知也。

当官既自廉洁,又须关防小人,如文字历引之类,皆须明白,以防中伤,不可不至慎,不可不详知也。

当官者,难事勿辞,而深避嫌疑,以至请诚遇人,而深避文法,如此则可以免。

前辈尝云小人之性,专务苛且。

明日有事,今日得休且休。

当官者,不可徇其私意,忽而不治。

谚有之曰:“劳心不如劳力。

”此实要言也。

徐丞相择之尝言:“前辈尽心职事。

”仁庙朝有为京西转运使者,一日见监窑官,问:“日所烧柴凡几灶?

”曰:“十八九灶。

”曰:“吾所见者十一灶,何也?

”窑官愕然。

盖转运使者,晨起望窑中所出烟几道知之。

其尽心如此。

前辈尝言吏人不怕严只怕读。

盖当官者详读公案,则情伪自见,不待严明也。

当官者,凡异色人皆不宜与之相接,巫祝尼媪之类尤宜疏绝,要以清心省事为本。

后生少年乍到官守,多为猾吏所饵,不自省察,所得毫末。

而一任之间,不复敢举动,大 作官嗜利,所得甚少,而吏人所盗不赀矣。

以此被重谴,良可惜也。

当官者,先以暴怒为戒。

事有不可当,详处之,必无不中。

若先暴怒,只能自害,岂能害人,前辈尝言:“凡事只怕待。

”待者,详处之谓也。

盖详处之,则思虑自出,人不能中伤也。

尝见前辈作州县或狱官,每一公事难决者,必沉思静虑累日,忽然若有得者,则是非判矣。

是道也,惟不苟者能之。

处事者,不以聪明为先,而以尽习为急。

不以集事为急,而以方便为上。

孙思邈尝言:“忧于身者,不拘于人。

畏于已者,不制于彼。

慎于小者,不惧于大。

戒于近者,不侈于远。

”如此,则人事毕矣,实当官之要也。

同僚之契,交承之分,有兄弟之义,至其子孙,亦世讲之。

前辈专以此为务,今人知之者盖少矣。

又如旧举将及,旧尝为旧任察官者,后已官虽在上,前辈皆避,坐下坐。

风俗如此,安得不厚乎?

叔曾祖尚书,当官至为廉洁。

盖尝市缣帛,欲制造衣服,召当行者取缣帛,使缝匠还之。

荥阳公为单州,几每月所用杂物,悉书之库门,买民间,未尝过此数,民皆悦服。

关沼止叔获盗,有情轻法重者,止叔不忍以此被赏也。

当官取佣钱、般家钱之类,多为之程,而过受其直,所得至微,所丧多矣。

亦殊不知此数亦吾分外物也。

当官者,前辈多不敢就上位求荐章,但尽心职事,所以求知也。

习诚尽职,求之虽不中,不远矣。

未有学养子而后嫁者也。

当官遇事,以此为心,鲜不济矣。

畏避文法,固有常情,然也人自然者,常以文法难任,委之于人。

殊不知人之自私,亦犹已之自私也。

以此处事,其能有济乎?

其能有后福乎?

其能使子孙昌盛乎?

当官处事,务合人情,忠恕违道不远,观于已而得之,未有舍此二字,而通用济者也。

尝有人作郡守,延一术士,同处书室。

后术士以公事干之,大怒叱下,竟致之杖背编置。

招延此人已是犯义,既与之稔熟,而干以公事,亦人常情也。

不从之足矣,而治之如此之峻,殆似绝灭人理。

尝谓仁人所处,能变虎狼如人类。

如虎不入境,不害物,蝗不伤稼之类是也。

如其不然,则变人类如虎狼。

凡若此类,及告讦中伤谤人,欲置于死地是也。

唐充之广仁,贤者也,深为陈、邹二公所知。

大观、政和间,守官苏州,朱氏方盛,充之数刺讥之。

朱氏深以为怨,傅致之罪,刘器之以为充之为善,欲人之见知,故不免自异,以致祸患,非明哲保身之谓。

当官大要,直不犯祸,和不害义,在人精详酌之尔,然求合于道理,本非私心专为己也。

当官处事,但务着实。

如涂擦文书,追改日月,重易押字,万一败露,得罪反重,亦非所以养诚心事君不欺之道也。

百种奸伪,不如一实。

反覆变诈,不如慎始。

防人疑众,不如自慎。

智数周密,不如省事。

不易之道,事有当死不死,其诟有甚于死者,后亦未免得安。

世人至此,多惑乱失常,皆不知轻重义之分也。

此理非平居熟讲,临事必不能自立,不可不预思。

古之欲委质事人,其父兄日夜先以此教之矣。

中材以下,岂临事一朝一夕所能至哉!

教之有素,其心安焉,所谓有所养也。

忍之一事,众妙之门。

当官处事,尤是先务。

若能清、慎、勤之外,更忍一忍,何事不办!

《书》:“曰必有忍,其乃有济。

”此处事之本也。

谚曰:“忍事故灾星。

”少陵诗云:“忍过事堪喜。

”此皆切于事理,为世大法,非空言也,王沂公尝说:“吃得三斗酽醋方做得宰相。

”盖言忍受得事。

刘器之建中崇宁初知潞州,部使者观望治郡中,事无巨细,皆详考然,竟不得毫发过。

虽过往驿券,亦无违法予者。

部使者亦叹伏之。

后居南京,有府尹取兵,官白直点磨他:寓居无有不借禁军者,独器之未尝借一人。

其廉慎如此。

故人龚节亨彦承,尝为予言:“后生当官,其使令人无乞丐钱物处,即此职事可为。

有乞丐钱物处,则此职事不可为。

”盖言有乞丐钱物处,人多陷主人以利,或致嫌疑也。

前辈尝言:“公罪不可无,私罪不可有。

”此亦要言。

私罪固不可有,若无公罪,则自保太过,无任事之意。

范忠宣公镇西京,日尝戒属官:“受纳租税,不要令两头探戒。

”问:“何谓?

”公曰:“贤问是也。

不要令人户探官员等候受纳,官员不要探纳者多少,然后入场。

此谓两头探。

但自绝早入场待人口,则自无人户稽留之弊。

二程集-河南程氏遗书-卷十一

〔程颢〕 〔宋〕

仲弓曰:“焉知贤才而举之?

”子曰:“举尔所知。

尔所不知,人其舍诸?

”便见仲弓与圣人用心之大小。

推此义,则一心可以丧邦,一心可以兴邦,只在公私之间尔。

燕归梁·金鸭香炉起瑞烟

〔晏殊〕 〔宋〕

金鸭香炉起瑞烟,呈妙舞开筵。

《阳春》一曲动朱弦,斟美酒、泛觥船。

中秋五日,风清露爽,犹是早凉天。

蟠桃花发一千年,祝长寿、比神仙。

蝶恋花·一霎雕栏疏雨罢

〔仲殊〕 〔宋〕

一霎雕栏疏雨罢。

三月十三,曾是寒食夜。

尽日暖香熏柏麝,西施醉起留归驾。

酒满玻璃花艳冶。

莫负春心,快饮千钟罢。

春在燕堂帘幕下,年芳不问东君借。

蝶恋花·斜日平山寒已薄

〔仲殊〕 〔宋〕

斜日平山寒已薄。

雪过松梢,犹有残英落。

晚色际天天似幕,一尊先与东风约。

邀得红梅同宴乐。

酒面融春,春满纤纤萼。

客意为伊浑忘却,归船且傍花阴泊。

蝶恋花·开到杏花寒食近

〔仲殊〕 〔宋〕

开到杏花寒食近。

人在花前,宿酒和春困。

酒有尽时情不尽。

日长只恁厌厌闷。

经岁别离闲与问。

花上啼莺,解道深深恨。

可惜断云无定准。

不能为寄蓝桥信。

蝶恋花·宝鉴年来微有晕

〔刘过〕 〔宋〕

宝鉴年来微有晕。

懒照容华,人远天涯近。

昨夜灯花还失信,无心更唱《江城引》。

行过短墙回首认。

醉撼花梢,红雨飞成阵。

拌了为郎憔悴损,庞儿恰似江梅韵。

虞美人·湿红笺纸回纹字

〔晏几道〕 〔宋〕

湿红笺纸回纹字,多少柔肠事。

去年双燕欲归时,还是碧云千里、锦书迟。

南楼风月长依旧,别恨无端有。

倩谁横笛倚危阑,今夜落梅声里、怨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