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习录·卷下·门人黄直录·二

先生曰:“圣贤非无功业气节,但其循着这天理,则便是道,不可以事功气节名矣。



译文、注释、简介、赏析

译文

先生说:“圣贤不是没有功业气节,但是他们遵循这个天理,这就是道,圣贤不是以功业气节而闻名天下的。”



传习录·卷下·门人黄直录·三

〔王守仁〕 〔明〕

“‘发愤忘食’是圣人之志如此,真无有已时。

‘乐以忘忧’是圣人之道如此,真无有戚时。

恐不必云得不得也。

传习录·卷下·门人黄直录·四

〔王守仁〕 〔明〕

先生曰:“我辈致知,只是各随分限所及。

今日良知见在如此,只随今日所知扩充到底,明日良知又有开悟,便从明日所知扩充到底。

如此方是精一功夫。

与人论学,亦须随人分限所及。

如树有这些萌芽,只把这些水去灌溉,萌芽再长,便又加水。

自拱把以至合抱,灌溉之功皆是随其分限所及。

若些小萌芽,有一桶水在,尽要倾上,便浸坏他了。

传习录·卷下·门人黄直录·五

〔王守仁〕 〔明〕

问“知行合一”。

先生曰:“此须识我立言宗旨。

今人学问,只因知、行分作两件,故有一念发动,虽是不善,然却未曾行,便不去禁止。

我今说个‘知行合一’,正要人晓得一念发动处,便即是行了。

发动处有不善,就将这不善的念克倒了,须要彻根彻底不使那一念不善潜伏在胸中。

此是我立言宗旨。

传习录·卷下·门人黄直录·六

〔王守仁〕 〔明〕

“圣人无所不知,只是知个天理。

无所不能,只是能个天理。

圣人本体明白,故事事知个天理所在,便去尽个天理。

不是本体明后,却于天下事物都便知得,便做得来也。

天下事物,如名物度数、草木鸟兽之类,不胜其烦,圣人须是本体明了,亦何缘能尽知得?

但不必知的,圣人自不消求知。

其所当知的,圣人自能问人。

如‘子入太庙,每事问’之类。

先儒谓‘虽知亦问,敬谨之至’,此说不可通。

圣人于礼乐名物,不必尽知,然他知得一个天理,便自有许多节文度数出来。

不知能问,亦即是天理节文所在。

传习录·卷下·门人黄直录·七

〔王守仁〕 〔明〕

问:“先生尝谓善、恶只是一物。

善恶两端,如冰炭相反,如何谓只一物?

” 先生曰:“至善者,心之本体。

本体上才过当些子,便是恶了。

不是有一个善,却又有一个恶来相对也。

故善、恶只是一物。

” 直因闻先生之说,则知程子所谓“善固性也,恶亦不可不谓之性”。

又曰:“善、恶皆天理。

谓之恶者,本非恶,但于本性上过与不及之间耳。

”其说皆无可疑。

传习录·卷下·门人黄直录·一

〔王守仁〕 〔明〕

黄以方问:“先生格致之说,随时格物以致其知,则知是一节之知,非全体之知也,何以到得‘溥博如天,渊泉如渊’地位?

” 先生曰:“人心是天、渊。

心之本体无所不该,原是一个天,只为私欲障碍,则天之本体失了。

心之理无穷尽,原是一个渊,只为私欲窒塞,则渊之本体失了。

如今念念致良知,将此障碍窒塞一齐去尽,则本体已复,便是天、渊了。

”乃指天以示之曰:“比如面前见天,是昭昭之天,四外见天,也只是昭昭之天。

只为许多房子墙壁遮蔽,便不见天之全体。

若撤去房子墙壁,总是一个天矣。

不可道眼前天是昭昭之天,外面又不是昭昭之天也。

于此便是一节之知即全体之知,全体之知即一节之知,总是一个本体。

传习录·卷下·门人陈九川录·二十一

〔王守仁〕 〔明〕

先生曰:“圣人亦是‘学知’,众人亦是‘生知’。

” 问曰:“何如?

” 曰:“这良知人人皆有,圣人只是保全无些障蔽,兢兢业业,亹亹翼翼,自然不息,便也是学,只是生的分数多,所以谓之‘生知、安行’。

众人自孩提之童,莫不完具此知,只是障蔽多,然本体之知自难泯息,虽问学克治,也只凭他,只是学的分数多,所以谓之‘学知利行’。

传习录·卷下·门人陈九川录·二十

〔王守仁〕 〔明〕

于中、国裳辈同侍食。

先生曰:“凡饮食只是要养我身,食了要消化。

若徒蓄积在肚里,便成痞了,如何长得肌肤?

后世学者博闻多识,留滞胸中,皆伤食之病也。

传习录·卷下·门人陈九川录·十九

〔王守仁〕 〔明〕

虔州将归,有诗别先生云:“良知何事系多闻,妙合当时已种根。

好恶从之为圣学,将迎无处是乾元。

” 先生曰:“若未来讲此学,不知说‘好恶从之’从个甚么。

” 敷英在座曰:“诚然。

尝读先生《大学古本序》,不知所说何事。

及来听讲许时,乃稍知大意。

传习录·卷下·门人陈九川录·十八

〔王守仁〕 〔明〕

有一属官,因久听讲先生之学,曰:“此学甚好,只是簿书讼狱繁难,不得为学。

” 先生闻之,曰:“我何尝教尔离了簿书讼狱,悬空去讲学?

尔既有官司之事,便从官司的事上为学,才是真格物。

如问一词讼,不可因其应对无状,起个怒心。

不可因他言语圆转,生个喜心。

不可恶其嘱托,加意治之。

不可因其请求,屈意从之。

不可因自己事务烦冗,随意苟且断之。

不可因旁人谮毁罗织,随人意思处之。

有许多意思皆私,只尔自知,须精细省察克治,惟恐此心有一毫偏倚,枉人是非,这便是格物致知。

簿书讼狱之间,无非实学。

若离了事物为学,却是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