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习录·卷下·门人陈九川录·十七

九川问:“此功夫却于心上体验明白,只解书不通。

” 先生曰:“只要解心。

心明白,书自然融会。

若心上不通,只要书上文义通,却自生意见。



译文、注释、简介、赏析

译文

九川问:“致良知的功夫只能在心里体验明白,却不能解释书上文意。” 先生说:“只需要在心上理解体会。心里明白了,书上的文句意思自然能融会贯通。如果心里不明白,只是通晓了书上文意,还是会生出歧见的。”



传习录·卷下·门人陈九川录·十八

〔王守仁〕 〔明〕

有一属官,因久听讲先生之学,曰:“此学甚好,只是簿书讼狱繁难,不得为学。

” 先生闻之,曰:“我何尝教尔离了簿书讼狱,悬空去讲学?

尔既有官司之事,便从官司的事上为学,才是真格物。

如问一词讼,不可因其应对无状,起个怒心。

不可因他言语圆转,生个喜心。

不可恶其嘱托,加意治之。

不可因其请求,屈意从之。

不可因自己事务烦冗,随意苟且断之。

不可因旁人谮毁罗织,随人意思处之。

有许多意思皆私,只尔自知,须精细省察克治,惟恐此心有一毫偏倚,枉人是非,这便是格物致知。

簿书讼狱之间,无非实学。

若离了事物为学,却是着空。

传习录·卷下·门人陈九川录·十九

〔王守仁〕 〔明〕

虔州将归,有诗别先生云:“良知何事系多闻,妙合当时已种根。

好恶从之为圣学,将迎无处是乾元。

” 先生曰:“若未来讲此学,不知说‘好恶从之’从个甚么。

” 敷英在座曰:“诚然。

尝读先生《大学古本序》,不知所说何事。

及来听讲许时,乃稍知大意。

传习录·卷下·门人陈九川录·二十

〔王守仁〕 〔明〕

于中、国裳辈同侍食。

先生曰:“凡饮食只是要养我身,食了要消化。

若徒蓄积在肚里,便成痞了,如何长得肌肤?

后世学者博闻多识,留滞胸中,皆伤食之病也。

传习录·卷下·门人陈九川录·二十一

〔王守仁〕 〔明〕

先生曰:“圣人亦是‘学知’,众人亦是‘生知’。

” 问曰:“何如?

” 曰:“这良知人人皆有,圣人只是保全无些障蔽,兢兢业业,亹亹翼翼,自然不息,便也是学,只是生的分数多,所以谓之‘生知、安行’。

众人自孩提之童,莫不完具此知,只是障蔽多,然本体之知自难泯息,虽问学克治,也只凭他,只是学的分数多,所以谓之‘学知利行’。

传习录·卷下·门人黄直录·一

〔王守仁〕 〔明〕

黄以方问:“先生格致之说,随时格物以致其知,则知是一节之知,非全体之知也,何以到得‘溥博如天,渊泉如渊’地位?

” 先生曰:“人心是天、渊。

心之本体无所不该,原是一个天,只为私欲障碍,则天之本体失了。

心之理无穷尽,原是一个渊,只为私欲窒塞,则渊之本体失了。

如今念念致良知,将此障碍窒塞一齐去尽,则本体已复,便是天、渊了。

”乃指天以示之曰:“比如面前见天,是昭昭之天,四外见天,也只是昭昭之天。

只为许多房子墙壁遮蔽,便不见天之全体。

若撤去房子墙壁,总是一个天矣。

不可道眼前天是昭昭之天,外面又不是昭昭之天也。

于此便是一节之知即全体之知,全体之知即一节之知,总是一个本体。

传习录·卷下·门人陈九川录·十六

〔王守仁〕 〔明〕

九川问:“自省念虑,或涉邪妄,或预料理天下事,思到极处,井井有味,便缱绻难屏,觉得早则易,觉迟则难,用力克治,愈觉捍格,惟稍迁念他事,则随两忘。

如此廓清,亦似无害。

” 先生曰:“何须如此,只要在良知上着功夫。

” 九川曰:“正谓那一时不知。

” 先生曰:“我这里自有功夫,何缘得他来?

只为尔功夫断了,便蔽其知。

既断了,则继续旧功便是,何必如此?

” 九川曰:“直是难鏖,虽知丢他不去。

” 先生曰:“须是勇。

用功久,自有勇。

故曰‘是集义所生者’。

胜得容易,便是大贤。

传习录·卷下·门人陈九川录·十五

〔王守仁〕 〔明〕

九川卧病虔州。

先生云:“病物亦难格,觉得如何?

”对曰:“功夫甚难。

” 先生曰:“常快活便是功夫。

传习录·卷下·门人陈九川录·十四

〔王守仁〕 〔明〕

先生曰:“大凡朋友,须箴规指摘处少,诱掖奖劝意多,方是。

” 后又戒九川云:“与朋友论学,须委曲谦下,宽以居之。

传习录·卷下·门人陈九川录·十三

〔王守仁〕 〔明〕

又曰:“知来本无知,觉来本无觉,然不知则遂沦埋。

传习录·卷下·门人陈九川录·十二

〔王守仁〕 〔明〕

九川问曰:“伊川说到体用一原、显微无间处,门人已说是泄天机。

先生‘致知’之说,莫亦泄天机太甚否?

” 先生曰:“圣人已指以示人,只为后人掩匿,我发明耳,何故说泄?

此是人人自有的,觉来甚不打紧一般。

然与不用实功人说,亦甚轻忽可惜,彼此无益。

与实用功而不得其要者提撕之,甚沛然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