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习录·卷下·门人黄以方录·十一

问:“声、色、货、利,恐良知亦不能无。

” 先生曰:“固然。

但初学用功,却须扫除荡涤,勿使留积,则适然来遇,始不为累,自然顺而应之。

良知只在声、色、货、利上用功。

能致得良知精精明明,毫发无蔽,则声、色、货、利之交,无非天则流行矣。



译文、注释、简介、赏析

译文

黄以方问:“声、色、货、利,这些东西恐怕良知里也不能没有吧?” 先生说:“是有。对初学良知的人,需要把它们统统扫除干净,不要存留,这才能在碰到这方面的事情时,不会被它们所牵累,顺其自然地应付。致良知也只有在声、色、货、利这些方面用功。才能将良知致得分明彻底,不会被任何事物遮蔽,到那时你再遇到声、色、货、利等,就会像流水行云般自然遵行天理处之了。”



传习录·卷下·门人黄以方录·十二

〔王守仁〕 〔明〕

先生曰:“吾与诸公讲‘致知’‘格物’,日日是此,讲一二十年俱是如此。

诸君听吾言,实去用功,见吾讲一番,自觉长进一番。

否则只作一场话说,虽听之亦何用?

传习录·卷下·门人黄以方录·十三

〔王守仁〕 〔明〕

先生曰:“人之本体,常常是寂然不动的,常常是感而遂通的。

‘未应不是先,已应不是后’。

传习录·卷下·门人黄以方录·十四

〔王守仁〕 〔明〕

一友举:“佛家以手指显出,问曰:‘众曾见否?

’众曰:‘见之。

’复以手指入袖,问曰:‘众还见否?

’众曰:‘不见。

’佛说‘还未见性’,此义未明。

” 先生曰:“手指有见有不见,尔之见性常在。

人之心神只在有睹有闻上驰骛,不在不睹不闻上着实用功。

盖不睹不闻是良知本体,戒慎恐惧是致良知的工夫。

学者时时刻刻常睹其所不睹,常闻其所不闻,工夫方有个实落处。

久久成熟后,则不须着力,不待防检,而真性自不息矣。

岂以在外者之闻见为累哉!

传习录·卷下·门人黄以方录·十五

〔王守仁〕 〔明〕

问:“先儒谓鸢飞鱼跃,与‘必有事焉’同一活泼泼地。

” 先生曰:“亦是。

天地间活泼泼地,无非此理,便是吾良知的流行不息,‘致良知’便是‘必有事’的功夫。

此理非惟不可离,实亦不得而离也。

无往而非道,无往而非工夫。

传习录·卷下·门人黄以方录·十六

〔王守仁〕 〔明〕

先生曰:“诸公在此,务要立个必为圣人之心,时时刻刻须是一棒一条痕,一掴一掌血,方能听吾说话,句句得力。

若茫茫荡荡度日,譬如一块死肉,打也不知得痛症,恐终不济事,回家只寻得旧时伎俩而已,岂不惜哉?

传习录·卷下·门人黄以方录·十

〔王守仁〕 〔明〕

先生曰:“今之论性者,纷纷异同,皆是说性,非见性也。

见性者无异同之可言矣。

传习录·卷下·门人黄以方录·九

〔王守仁〕 〔明〕

以方问“尊德性”一条。

先生曰:“‘道问学’即所以‘尊德性’也。

晦翁言子静以‘尊德性’诲人,某教人岂不是‘道问学’处多了些子。

是分‘尊德性’‘道问学’作两件,且如今讲习讨论下许多工夫,无非只是存此心,不失其德行而已。

岂有‘尊德性’只空空去尊,更不去问学?

问学只是空空去问学,更与德性无关涉?

如此,则不知今之所以讲习讨论者,更学何事?

” 问“致广大”二句。

曰:“‘尽精微’即所以‘致广大’也,‘道中庸’即所以‘极高明’也。

盖心之本体自是广大底,人不能‘尽精微’,则便为私欲所蔽,有不胜其小者矣。

故能细微曲折,无所不尽,则私意不足以蔽之,自无许多障碍遮隔处,如何广大不致?

” 又问:“精微还是念虑之精微,事理之精微?

” 曰:“念虑之精微,即事理之精微也。

传习录·卷下·门人黄以方录·八

〔王守仁〕 〔明〕

以方问曰:“先生之说‘格物’,凡《中庸》之‘慎独’及‘集义’‘博约’等说,皆为‘格物’之事。

” 先生曰:“非也。

格物即慎独,即戒惧。

至于‘集义’‘博约’,工夫只一般,不是以那数件都做‘格物’底事。

传习录·卷下·门人黄以方录·七

〔王守仁〕 〔明〕

“心不是一块血肉,凡知觉处便是心。

如耳目之知视听,手足之知痛痒,此知觉便是心也。

传习录·卷下·门人黄以方录·六

〔王守仁〕 〔明〕

门人问曰:“知行如何得合一?

且如《中庸》言‘博学之’,又说个‘笃行之’,分明知行是两件。

” 先生曰:“博学只是事事学存此天理,笃行只是学之不已之意。

” 又问:“《易》‘学以聚之’,又言‘仁以行之’,此是如何?

” 先生曰:“也是如此。

事事去学存此天理,则此心更无放失时,故曰‘学以聚之’。

然常常学存此天理,更无私欲间断,此即是此心不息处,故曰‘仁以行之’。

” 又问:“孔子言‘知及之,仁不能守之’,知行却是两个了。

” 先生曰:“说‘及之’,已是行了,但不能常常行,已为私欲间断,便是‘仁不能守’。

” 又问:“心即理之说,程子云‘在物为理’,如何谓心即理?

” 先生曰:“‘在物为理’,‘在’字上当添一‘心’字。

此心在物则为理,如此心在事父则为孝,在事君则为忠之类。

” 先生因谓之曰:“诸君要识得我立言宗旨。

我如今说个心即理是如何,只为世人分心与理为二,故便有许多病痛。

如五伯攘夷狄、尊周室,都是一个私心,便不当理,人却说他做得当理,只心有未纯,往往悦慕其所为,要来外面做得好看,却与心全不相干。

分心与理为二,其流至于伯道之伪而不自知,故我说个心即理,要使知心、理是一个,便来心上做工夫,不去袭义于外,便是王道之真,此我立言宗旨。

” 又问:“圣贤言语许多,如何却要打做一个?

” 曰:“我不是要打做一个,如曰:‘夫道,一而已矣。

’又曰:‘其为物不二,则其生物不测。

’天地圣人皆是一个,如何二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