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书·卷九十一·列传第五十一·孝义

《易》曰“立人之道,曰仁与义”夫仁义者,合君亲之至理,实忠孝之所资。

虽义发因心,情非外感,然企及之旨,圣哲诒言。

至于风漓化薄,礼违道丧,忠不树国,孝亦愆家,而一世之民,权利相引。

仕以势招,荣非行立,乏翱翔之感,弃舍生之分。

霜露未改,大痛已忘于心,名节不变,戎车遽为其首。

斯并斩训之理未弘,汲引之途多阙。

若夫情发于天,行成乎己,损躯舍命,济主安亲,虽乘理暗至,匪由劝赏,而宰世之人,曾微诱激。

乃至事隐闾阎,无闻视听,故可以昭被图篆,百不一焉。

今采缀湮落,以备阙文云尔。

龚颖,遂宁人也。

少好学,益州刺史毛璩辟为劝学从事。

璩为谯纵所杀,故佐吏并逃亡,颖号哭奔赴,殡送以礼。

纵后设宴延颖,不获已而至。

乐奏,颖流涕起曰“北面事人,亡不能死,何忍闻举乐,蹈迹逆乱乎”纵大将谯道福引出,将斩之。

道福母即颖姑,跣出救之,故得免。

纵既僭号,备礼征,又不至。

乃收颖付狱,胁以兵刃,执志弥坚,终无回改。

至于蜀平,遂不屈节。

其后刺史至,辄加辟引,历府参军,州别驾从事史。

太祖元嘉二十四年,刺史陆征上表曰“臣闻运缠明夷,则艰贞之节显。

时属栋桡,则独立之操彰。

昔之元兴,皇纲弛紊,谯纵乘衅,肆虐巴、庸,害杀前益州刺史毛璩,窃据蜀土,涪、岷士庶,怵迫受职。

璩故吏袭颖,独秉身贞白,抗志不挠,殡送旧君,哀敬尽礼,全操九载,不染伪朝。

纵虽残凶,犹重义概,遂延以旌命,劫以兵威。

颖忠诚奋发,辞色方壮,虽桎梏在身,践危愈信其节。

白刃临颈,见死不更其守。

若王蠋之抗辞燕军,同周苛之肆詈楚王,方之于颖,蔑以加焉。

诚当今之忠壮,振古之遗烈。

而名未登于王府,爵犹齿于乡曹,斯实边氓远土,所为于邑。

臣过叨恩私,宣风万里,志存砥竭,有怀必闻,故率愚悫,举其所知。

追惧纰妄,伏增悚栗”颖遂不被朝命,终于家。

刘瑜,历阳人也。

七岁丧父,事母至孝。

年五十二,又丧母,三年不进盐酪,号泣昼夜不绝声。

勤身运力,以营葬事。

服除后,二十余年布衣蔬食,言辄流涕。

常居墓侧,未尝暂违。

太祖元嘉初,卒。

贾恩,会稽诸暨人也。

少有志行,为乡曲所推重。

元嘉三年,母亡,居丧过礼。

未葬,为邻火所逼,恩及妻桓氏号哭奔救,邻近赴助,棺榇得免。

恩及桓俱见烧死。

有司奏改其里为孝义里,蠲租布三世。

追赠天水部显亲县左尉。

郭世道,会稽永兴人也。

生而失母,父更娶,世道事父及后母,孝道淳备。

年十四,又丧父,居丧过礼,殆不胜丧。

家贫,无产业,佣力以养继母。

妇生一男,夫妻共议曰“勤身供养,力犹不足,若养此儿,则所费者大”乃垂泣瘗之。

母亡,负土成坟,亲戚咸共赙助,微有所受。

葬毕,佣赁倍还先直。

服除后,哀戚思慕,终身如丧者,以为追远之思,无时去心,故未尝释衣欿仁厚之风,行于乡党,邻村小大,莫有呼其名者。

尝与人共于山阴市货物,误得一千钱,当时不觉,分背方悟。

请其伴求以此钱追还本主,伴大笑不答。

世道以己钱充数送还之,钱主惊叹,以半直与世道,世道委之而去。

元嘉四年,遣大使巡行天下,散骑常侍袁愉表其淳行,太祖嘉之,敕郡榜表闾门,蠲其税调,改所居独枫里为孝行焉。

太守孟顗察孝廉,不就。

子原平,字长泰,又禀至行,养亲必己力。

性闲木功,佣赁以给供养。

性谦虚,每为人作匠,取散夫价。

主人设食,原平自以家贫,父母不办有肴味,唯飧盐饭而已。

若家或无食,则虚中竟日,义不独饱。

要须日暮作毕,受直归家,于里中买籴,然后举爨。

父抱笃疾弥年,原平衣不解带,口不尝盐菜者,跨积寒暑。

又未尝睡卧。

父亡,哭踊恸绝,数日方苏。

以为奉终之义,情礼所毕,营圹凶功,不欲假人。

本虽智巧,而不解作墓,乃访邑中有营墓者,助人运力,经时展勤,久乃闲练。

又自卖十夫,以供众费。

窀穸之事,俭而当礼,性无术学,因心自然。

葬毕,诣所买主,执役无懈,与诸奴分务。

每让逸取劳,主人不忍使,每遣之,原平服勤,未曾暂替。

所余私夫,佣赁养母,有余聚以自赎。

本性智巧,既学构冢,尤善其事,每至吉岁,求者盈门。

原平所赴,必自贫始,既取贱价,又以夫日助之。

父丧既终,自起两间小屋,以为祠堂。

每至节岁烝尝,于此数日中,哀思,绝饮粥。

父服除后,不复食鱼肉。

于母前,示有所啖,在私室,未曾妄尝。

自此迄终,三十余载。

高阳许瑶之居在永兴,罢建安郡丞还家,以绵一斤遗原平。

原平不受,送而复反者前后数十。

瑶之乃自往曰“今岁过寒,而建安绵好,以此奉尊上下耳”原平乃拜而受之。

及母终,毁瘠弥甚,仅乃免丧。

墓前有数十亩田,不属原平,每至农月,耕者恒裸袒,原平不欲使人慢其坟墓,乃贩质家资,贵买此田。

三农之月,辄束带垂泣,躬自耕垦。

每出市卖物,人问几钱,裁言其半,如此积时,邑人皆共识悉,辄加本价与之。

彼此相让,欲买者稍稍减价,要使微贱,然后取直。

居宅下湿,绕宅为沟,以通淤水。

宅上种少竹,春月夜有盗其笋者,原平偶起见之,盗者奔走坠沟。

原平自以不能广施,至使此人颠沛,乃于所植竹处沟上立小桥,令足通行,又采笋置篱外。

邻曲惭愧,无复取者。

太祖崩,原平号哭致恸,日食麦料一枚,如此五日。

人或问之曰“谁非王民,何独如此”原平泣而答曰“吾家见异先朝,蒙褒赞之赏,不能报恩,私心感恸耳”又以种爪为业。

世祖大明七年大旱,瓜渎不复通船,县官刘僧秀愍其穷老,下渎水与之。

原平曰“普天大旱,百姓俱困,岂可减溉田之水,以通运瓜之船”乃步从他道往钱唐货卖。

每行来,见人牵埭未过,辄迅楫助之。

己自引船,不假旁力。

若自船已渡,后人未及,常停住须待,以此为常。

尝于县南郭凤埭助人引船,遇有相斗者,为吏所录,闻者逃散,唯原平独住。

吏执以送县,县令新到,未相谙悉,将加严罚。

原平解衣就罪,义无一言。

左右小大咸稽颡请救,然后得免。

由来不谒官长,自此以后,乃修民敬。

太守王僧郎察教廉,不就。

太守蔡兴宗临郡,深加贵异,以私米馈原平及山阴朱百年妻,教曰“秩年之贶,著自国书,饩贫之典,有闻甲令。

况高柴穷老,莱妇屯暮者哉。

永兴郭原平世禀孝德,洞业储灵,深仁绝操,追风旷古,栖贞处约,华耇方严。

山阴朱百年道终物表,妻孔耋齿孀居,窭迫残日,钦风抚事,嗟慨满怀。

可以帐下米,各饷百斛”原平固让频烦,誓死不受。

人或问曰“府君嘉君淳行,敏君贫老,故加此赡,岂宜必辞”原平曰“府君若以吾义行邪,则无一介之善,不可滥荷此赐。

若以其贫老邪,耋齿甚多,屡空比室,非吾一人而已”终不肯纳。

百年妻亦辞不受。

会稽贵重望计及望孝,盛族出身,不减秘、著。

太宗泰始七年,兴宗欲举山阴孔仲智长子为望计,原平次息为望孝。

仲智会土高门,原平一邦至行,欲以相敌。

会太宗别敕用人,故二选并寝。

泰豫元年,兴宗征还京师,表其殊行,宜举拔显选,以劝风俗。

举为太学博士。

会兴宗薨,事不行。

明年,元徽元年,卒于家。

原平少长交物,无忤辞于人,与其居处者数十年,未尝见喜愠之色。

三子一弟,并有门行。

长子伯林,举孝廉,次子灵馥,儒林祭酒,皆不就。

严世期,会稽山阴人也。

好施慕善,出自天然。

同里张迈三人,妻各产子,时岁饥俭,虑不相存,欲弃而不举。

世期闻之,驰往拯救,分食解衣,以赡其乏,三子并得成长。

同县俞阳妻庄年九十,庄女兰七十,并各老病,单孤无所依,世期衣饴之二十余年,死并殡葬。

宗亲严弘、乡人潘伯等十五人,荒年并饿死,露骸不收,世期买棺器殡埋,存育孩幼。

山阴令何曼之表言之。

元嘉四年,有司奏榜门曰“义行严氏之闾”,复其身徭役,蠲租税十年。

吴逵,吴兴乌程人也。

经荒饥馑,系以疾疫,父母兄弟嫂及群从小功之亲,男女死者十三人。

逵时病困,邻里以苇席裹之,埋于村侧。

既而逵疾得瘳,亲属皆尽,唯逵夫妻获全。

家徒壁立,冬无被绔,昼则庸赁,夜则伐木烧砖,此诚无有懈倦。

逵夜行遇虎,虎辄下道避之。

期年中,成七墓,葬十三棺。

邻里嘉其志义,葬日悉出赴助,送终之事,亦俭而周礼。

逵时逆取邻人夫直,葬毕,众悉以施之。

逵一无所受,皆佣力报答焉。

太守张崇之三加礼命,太守王韶之擢补功曹史,逵以门寒,固辞不就,举为孝廉。

潘综,吴兴乌程人也。

孙恩之乱,妖党攻破村邑,综与父骠共走避贼。

骠年老行迟,贼转逼,骠语综“我不能去,汝走可脱,幸勿俱死”骠困乏坐地,综迎贼叩头曰“父年老,乞赐生命”贼至,骠亦请贼曰“儿年少,自能走,今为老子不走去。

老子不惜死,乞活此儿”贼因斫骠,综抱父于腹下,贼斫综头面,凡四创,综当时闷绝。

有一贼从傍来,相谓曰“卿欲举大事,此儿以死救父,云何可杀。

杀孝子不祥”贼良久乃止,父子并得免。

综乡人秘书监丘继祖、廷尉沈赤黔以综异行,廉补左民令史,除遂昌长,岁满还家。

太守王韶之临郡,发教曰“前被符,孝廉之选,必审其人,虽四科难该,文质寡备,必能孝义迈俗,拔萃著闻者,便足以显应明敡,允将符旨。

乌程潘综守死孝道,全亲济难。

乌程吴逵义行纯至,列坟成行。

咸精诚内淳,休声外著,可并察孝廉,并列上州台,陈其行迹”及将行,设祖道,赠以四言诗曰: 东宝惟金,南木有乔。

发辉曾崖,竦干重霄。

美哉兹土,世载英髦。

育翮幽林,养音九皋。

〔其一〕 唐后明敡,汉宗蒲轮。

我皇降鉴,思乐怀人。

群臣竞荐,旧章惟新。

余亦奚贡,曰义与仁。

〔其二〕 仁义伊在,惟吴惟潘。

心积纯孝,事著艰难。

投死如归,淑问若兰。

吴实履仁,心力偕单。

固此苦节,易彼岁寒。

霜雪虽厚,松柏丸丸。

〔其三〕 人亦有言,无善不彰。

二子徽猷,弥久弥芳。

拔丛出类,景行朝阳。

谁谓道遐,弘之则光。

咨尔庶士,无然怠荒。

〔其四〕 江革奉挚,庆禄是荷。

姜诗入贡,汉朝咨嗟。

勖哉行人,敬尔休嘉。

俾是下国,照辉京华。

〔其五〕 伊余朽骀,窃服惧盗。

无能礼乐,岂暇声教。

顺彼康夷,懿德是好。

聊缀所怀,以赠二孝。

〔其六〕元嘉四年,有司奏改其里为纯孝里,蠲租布三世。

张进之,永嘉安固人也。

为郡大族。

少有志行,历郡五官主簿,永宁、安固二县领校尉。

家世富足,经荒年散其财,救赡乡里,遂以贫罄,全济者甚多。

进之为太守王味之吏,味之有罪当见收,逃避投进之家,供奉经时,尽其诚力。

以本村浅近,移入池溪,味之堕水沉没,进之投水拯救,相与沈沦,危而得免。

时劫掠充斥,每入村抄暴,至进之门,辄相约勒,不得侵犯,其信义所感如此。

元嘉初,诏在所蠲其徭役。

孙恩之乱,永嘉太守司马逸之被害,妻子并死,兵寇之际,莫敢收藏。

郡吏俞佥以家财买棺敛逸之等六丧,送致还都,葬毕乃归乡里。

元嘉中,老病卒。

王彭,盱眙直渎人也。

少丧母。

元嘉初,父又丧亡,家贫力弱,无以营葬,兄弟二人,昼则佣力,夜则号感。

乡里并哀之,乃各出夫力助作砖。

砖须水而天旱,穿井数十丈,泉不出。

墓处去淮五里,荷檐远汲,困而不周。

彭号天自诉,如此积日。

一旦大雾,雾歇,砖灶前忽生泉水,乡邻助之者,并嗟叹神异,县邑近远,悉往观之。

葬事既竟,水便自竭。

元嘉九年,太守刘伯龙依事表言,改其里为通灵里,蠲租布三世。

蒋恭,义兴临津人也。

元嘉中,晋陵蒋崇平为劫见禽,云与恭妻弟吴晞张为侣。

晞张先行不在,本村遇水,妻息五口避水移寄恭家,讨录晞张不获,收恭及兄协付狱治罪。

恭、协并款舍住晞张家口,而不知劫情。

恭列晞张妻息是妇之亲,亲今有罪,恭身甘分,求遣兄协。

协列协是户主,延制所由,有罪之日,关协而已,救遣弟恭。

兄弟二人,争求受罪,郡县不能判,依事上详。

州议之曰“礼让者以义为先,自厚者以利为上,末世俗薄,靡不自私。

伏膺圣教,犹或不逮,况在野夫,未达诰训,而能互发天伦之忧,甘受莫测之罪,若斯情义,实为殊特。

蔑尔恭、协,而能行之,兹乃终古之所希,盛世之嘉事。

二子乘舟,无以过此。

岂宜拘执宪文,加以罪戮。

且晞张封筒远行,他界为劫,造衅自外,赃不还家,所寓村伍,容有不知,不合加罪”勒县遣之,还复民伍。

乃除恭义成令,协义怡令。

徐耕,晋陵延陵人也。

自令史除平原令。

元嘉二十一年,大旱民饥,耕诣县陈辞曰“今年亢旱,禾稼不登。

氓黎饥馁,采掇存命,圣上哀矜,已垂存拯。

但馑罄来久,困殆者众,米谷转贵,籴索元所。

方涉春夏,日月悠长,不有微救,永无济理。

不惟凡琐,敢忧身外,《鹿鸣》之求,思同野草,气类之感,能不伤心。

民籴得少米,资供朝夕。

志欲自竭,义存分飧,今以千斛,助官赈贷。

此境连年不熟,今岁尤甚,晋陵境特为偏祐。

此郡虽弊,犹有富室,承陂之家,处处而是,并皆保熟,所失盖微。

陈积之谷,皆有巨万,旱之所弊,实钟贫民,温富之家,各有财宝。

谓此等并宜助官,得过俭月,所损至轻,所济甚重。

今敢自励,为劝造之端。

实愿掘水扬尘,崇益山海”县为言上。

当时议者以耕比汉卜式,诏书褒美,酧以县令。

大明八年,东土饥旱,东海严成、东莞王道盖各以谷五百斛助官赈恤。

孙法宗,吴兴人也。

父遇乱被害,尸骸不收,母兄并饿死。

法宗年小流迸,至年十六,方得还。

单身勤苦,霜行草宿,营办棺椁,造立冢墓,葬送母兄,俭而有礼。

以父丧不测,于部境之内,寻求枯骨,刺血以灌之,如此者十余年不获,乃缞绖。

终身不娶,馈遗无所受。

世祖初,扬州辟为文学从事,不就。

范叔孙,吴郡钱唐人也。

少而仁厚,固穷济急。

同里范法先父母兄弟七人,同时疫死,唯余法先,病又危笃,丧尸经月不收。

叔孙悉备棺器,亲为殡埋。

又同里施渊夫疾病,父母死不殡。

又同里范苗父子并亡。

又同里危敬宗家口六人俱得病,二人丧没,亲邻畏远,莫敢营视。

叔孙并殡葬,躬恤病者,并皆得全。

乡曲贵其义行,莫有呼其名者。

世祖孝建初,除竟陵王国中军将军,不就。

义兴吴国夫,亦有义让之美。

人有窃其稻者,乃引还,为设酒食,以米送之。

卜天与,吴兴余杭人也。

父名祖,有勇干,徐赤将为余杭令,祖依随之。

赤将死,高祖闻其有干力,召补队主,从征伐,封关中侯,历二县令。

天与善射,弓力兼倍,容貌严正,笑不解颜。

太祖以其旧将子,便教皇子射。

居累年,以白衣领东掖防关队。

元嘉二十七年,臧质救悬瓠,刘兴祖守白石,并率所领随之,虏退罢。

迁领辇后第一队,抚恤士卒,甚得众心。

二十九年,以为广威将军,领左细仗,兼带营禄。

元凶入弑,事变仓卒,旧将罗训、徐罕皆望风屈附,天与不暇被甲,执刀持弓,疾呼左右出战。

徐罕曰“殿下入,汝欲何为”天与骂曰“殿下常来,云何即时方作此语。

只汝是贼”手射贼劭于东堂,几中。

逆徒击之,臂断倒地,乃见杀。

其队将张泓之、朱道钦、陈满与天与同出拒战,并死。

世祖即位,诏曰“日者逆竖犯跸,衅变卒起,广威将军关中侯卜天与提戈赴难,挺身奋节,斩殪凶党,而旋受虐刃。

勇冠当时,义侔古烈,兴言追悼,伤痛于心。

宜加甄赠,以旌忠节。

可赠龙骧将军、益州刺史,谥曰壮侯”车驾临哭。

泓之等各赠郡守,给天与家长禀。

子伯宗,殿中将军。

太宗泰始初,领幢,击南贼于赭圻,战没。

伯宗弟伯兴,官至前将军、南平昌太守,直閤,领细仗主。

顺帝升明元年,与袁粲同谋,伏诛。

天与弟天生,少为队将,十人同火。

屋后有一大坑,广二丈余,十人共跳之皆渡,唯天生坠坑。

天生乃取实中苦竹,剡其端使利,交横布坑内,更呼等类共跳,并畏惧不敢。

天生曰“我向已不渡,今者必坠此坑中。

丈夫跳此不渡,亦何须活”乃复跳之,往反十余,曾无留碍,众并叹服。

以兄死节,为世祖所留心,稍至西阳王子尚抚军参军,加龙骧将军。

隶沈庆之攻广陵城,天生推车塞堑,率数百人先登西北角,径至城上。

贼为重栅断攻道,苦战移日,不拔,乃还。

诏曰“天生始受戎任,甫造寇垒,而投轮越堑,率果先腾,骁壮之气,嘉叹无已。

可且赐布千匹,以厉众校”大明末,为弋阳太守。

太宗泰始初,与殷琰同逆,边城令宿僧护起义讨斩之。

许昭先,义兴人也。

叔父肇之,坐事系狱,七年不判。

子侄二十许人,昭先家最贫薄,专独料诉,无日在家。

饷馈肇之,莫非珍新,家产既尽,卖宅以充之。

肇之诸子倦怠,昭先无有懈息,如是七载。

尚书沈演之嘉其操行,肇之事由此得释。

昭先舅夫妻并疫病死亡,家贫无以殡送,昭先卖衣物以营殡葬。

舅子三人并幼,赡护皆得成长。

昭先父母皆老病,家无僮役,竭力致养,甘旨必从,宗党嘉其孝行。

雍州刺史刘真道板为征虏参军,昭先以亲老不就。

本邑补主簿,昭先以叔未仕,又固辞。

元嘉初,西阳董阳五世同财,为乡邑所美。

会稽姚吟,事亲至孝,孝建初,扬州辟文学从事,不就。

余齐民,晋陵晋陵人也。

少有孝行,为邑书吏。

父殖,大明二年,在家病亡,家人以父病报之。

信未至,齐民谓人曰“比者肉痛心烦,有若割截,居常遑骇,必有异故”信寻至,便归,四百余里,一日而至。

至门,方详父死,号踊恸绝,良久乃苏。

问母“父所遗言”母曰“汝父临终,恨不见汝”曰“相见何难”于是号叫殡所,须臾便绝。

州郡上言,有司奏曰“收贤旌善,万代无殊,心至自天,古今岂异。

齐民至性由中,情非外感,淳情凝至,深心天彻,跪讯遗旨,一恸殒亡。

虽迹异参、柴,而诚均丘、赵。

方今圣务彪被,移革华夏,实乃风淳以礼,治本惟孝,灵祥归应,其道先彰。

齐民越自氓隶,行贯生品,旌闾表墓,允出在兹”改其里为孝义里,蠲租布,赐其母谷百斛。

孙棘,彭城彭城人也。

世祖大明五年,发三五丁,弟萨应充行,坐违期不至。

依制,军法,人身付狱。

未及结竟,棘诣郡辞“不忍令当一门之苦,乞以身代萨”萨又辞列“门户不建,罪应至此,狂愚犯法,实是萨身,自应依法受戮。

兄弟少孤,萨三岁失父,一生恃赖,唯在长兄。

兄虽可垂愍,有何心处世”太守张岱疑其不实,以棘、萨各置一处,语棘云“已为谘详,听其相代”棘颜色甚悦,答云“得尔,旦则为不死”又语萨,亦欣然曰“死自分甘,但令兄免,萨有何恨”棘妻许又寄语属棘“君当门户,岂可委罪小郎。

且大家临亡,以小郎属君,竟未妻娶,家道不立,君已有二儿,死复何恨”岱依事表上,世祖诏曰“棘、萨氓隶,节行可甄,特原罪”州加辟命,并赐许帛二十匹。

先是,新蔡徐元妻许,年二十一,丧夫,子甄年三岁,父揽愍其年少,以更适同县张买。

许自誓不行,父逼载送买。

许自经气绝,家人奔赴,良久乃苏。

买知不可夺,夜送还揽。

许归徐氏,养元父季。

元嘉中,年八十余,卒。

太宗泰始二年,长城奚庆思杀同县钱仲期。

仲期子延庆属役在都,闻父死,驰还,于庚浦埭逢庆思,手刃杀之,自系乌程县狱。

吴兴太守郗颙表不加罪,许之。

何子平,庐江灊人也。

曾祖楷,晋侍中。

祖友,会稽王道子骠骑谘议参军。

父子先,建安太守。

子平世居会稽,少有志行,见称于乡曲。

事母至孝。

扬州辟从事史,月俸得白米,辄货市粟麦。

人或问曰“所利无几,何足为烦”子平曰“尊老在东,不办常得生米,何心独飨白粲”每有赠鲜肴者,若不可寄致其家,则不肯受。

母本侧庶,籍注失实,年未及养,而籍年已满,便去职归家。

时镇军将军顾觊之为州上纲,谓曰“尊上年实未八十,亲故所知。

州中差有微禄,当启相留”子平曰“公家正取信黄籍,籍年既至,便应扶侍私庭,何容以实年未满,苟冒荣利。

且归养之愿,又切微情”觊之又劝令以母老求县,子平曰“实未及养,何假以希禄”觊之益重之。

既归家,竭身运力,以给供养。

元嘉三十年,元凶弑逆,安东将军随王诞入讨,以为行参军。

子平以凶逆灭理,普天同奋,故废己受职,事宁,自解。

又除奉朝请,不就。

末除吴郡海虞令,县禄唯以养母一身,而妻子不犯一毫。

人或疑其俭薄,子平曰“希禄本在养亲,不在为己”问者惭而退。

母丧去官,哀毁逾礼,每至哭踊,顿绝方苏。

值大明末,东士饥荒,继以师旅,八年不得营葬,昼夜号绝擗踊,不阕俄顷,叫慕之音,常如袒括之日。

冬不衣絮,暑避清凉,日以数合米为粥,不进盐菜。

所居屋败,不蔽雨日,兄子伯兴采伐茅竹,欲为葺治,子平不肯,曰“我情事未申,天地一罪人耳,屋何宜覆”蔡兴宗为会稽太守,甚加旌赏。

泰始六年,为营冢椁。

子平居丧毁甚,困瘠逾久,及至免丧,支体殆不相属。

幼持操检,敦厉名行,虽处暗室,如接大宾。

学义坚明,处之以默,安贫守善,不求荣进,好退之士,弥以贵之。

顺帝升明元年,卒,时年六十。

史臣曰:汉世士务治身,故忠孝成俗,至乎乘轩服冕,非此莫由。

晋、宋以来,风衰义缺,刻身厉行,事薄膏腴。

若夫孝立闺庭,忠被史策,多发沟畎之中,非出衣簪之下。

以此而言声教,不亦卿大夫之耻乎。



译文、注释、简介、赏析


宋书·卷九十二·列传第五十二·良吏

〔沈约〕 〔南北朝〕

高祖起自匹庶,知民事艰难,及登庸作宰,留心吏职,而王略外举,未遑内务。

奉师之费,日耗千金,播兹宽简,虽所未暇,而绌华屏欲,以俭抑身,左右无幸谒之私,闺房无文绮之饰,故能戎车岁驾,邦甸不忧。

太祖幼而宽仁,入纂大业,及难兴陕方,六戎薄伐,命将动师,经略司、兖,费由府实,役不及民。

自此区宇宴安,方内无事,三十年间,氓庶蕃息,奉上供徭,止于岁赋,晨出莫归,自事而已。

守宰之职,以六期为断,虽没世不徙,未及曩时,而民有所系,吏无苟得。

家给人足,即事虽难,转死沟渠,于时可免。

凡百户之乡,有市之邑,歌谣舞蹈,触处成群,盖宋世之极盛也。

暨元嘉二十七年,北狄南侵,戎役大起,倾资扫蓄,犹有未供,于是深赋厚敛,天下骚动。

自兹至于孝建,兵连不息,以区区之江东,地方不至数千里,户不盈百万,荐之以师旅,因之以凶荒,宋氏之盛,自此衰矣。

晋世诸帝,多处内房,朝宴所临,东西二堂而已。

孝武末年,清暑方构,高祖受命,无所改作,所居唯称西殿,不制嘉名。

太祖因之,亦有合殿之称。

及世祖承统,制度奢广,犬马余菽粟,土木衣绨绣,追陋前规,更造正光、玉烛、紫极诸殿。

雕栾绮节,珠窗网户,嬖女幸臣,赐倾府藏,竭四海不供其欲,单民命未快其心。

太宗继阼,弥笃浮侈,恩不恤下,以至横流。

莅民之官,迁变岁属,灶不得黔,席未暇暖,蒲、密之化,事未易阶。

岂徒吏不及古,民伪于昔,盖由为上所扰,致治莫从。

今采其风迹粗著者,以为《良吏篇》云。

王镇之,字伯重,琅邪临沂人,征士弘之兄也。

曾祖暠,晋骠骑将军。

祖耆之,中书郎。

父随之,上虞令。

镇之初为琅邪王卫军行参军,出补剡、上虞令,并有能名。

内史谢輶请为山阴令,复有殊绩。

迁卫军参军,本国郎中令,加宁朔将军。

桓玄辅晋,以为大将军录事参军。

时三吴饥荒,遣镇之衔命赈恤,而会稽内史王愉不奉符旨,镇之依事纠奏。

愉子绥,玄之外甥,当时贵盛,镇之为所排抑,以母老求补安成太守。

及玄败,玄将苻宏寇乱郡境,镇之拒战弥年,子弟五人,并临阵见杀。

母忧去职,在官清洁,妻子无以自给,乃弃家致丧还上虞旧基。

毕,为子标之求安复令,随子之官。

服阕,为征西道规司马、南平太守。

徐道覆逼江陵,加镇之建威将军,统檀道济、到彦之等讨道覆,以不经将帅,固辞,不见听。

既而前军失利,白衣领职,寻复本官。

以讨道覆功,封华容县五等男,征廷尉。

晋穆帝何皇后山陵,领将作大匠。

迁御史中丞,秉正不挠,百僚惮之。

出为使持节、都督交广二州诸军事、建威将军、平越中郎将、广州刺史。

高祖谓人曰“王镇之少著清绩,必将继美吴隐之。

岭南之弊,非此不康也”在镇不受俸禄,萧然无所营。

去官之日,不异始至。

高祖初建相国府,以为谘议参军,领录事。

善于吏职,严而不残。

迁宋台祠部尚书。

高祖践阼,镇之以脚患自陈,出为辅国将军、琅邪太守,迁宣训卫尉,领本州大中正。

永初三年,卒官,时年六十六。

弟弘之,在《隐逸传》。

杜慧度,交趾朱鹴人也。

本属京兆。

曾祖元,为宁浦太守,遂居交趾。

父瑗,字道言,仕州府为日南、九德、交趾太守。

初,九真太守李逊父子勇壮有权力,威制交土,闻刺史腾遁之当至,分遣二子断遏水陆津要。

瑗收众斩逊,州境获宁。

除龙骧将军。

遁之在州十余年,与林邑累相攻伐。

遁之将北还,林邑王范胡达攻破日南、九德、九真三郡,遂围州城。

时遁之去已远,瑗与第三子玄之悉力固守,多设权策,累战,大破之。

追讨于九真、日南。

连捷,故胡达走还林邑。

乃以瑗为龙骧将军、交州刺史。

义旗进号冠军将军。

卢循窃据广州,遣使通好,瑗斩之。

义熙六年,年八十四,卒,追赠右将军,本官如故。

慧度,瑗第五子也。

初为州主簿,流民督护,迁九真太守。

瑗卒,府州纲佐以交土接寇,不宜旷职,共推慧度行州府事,辞不就。

七年,除使持节、督交州诸军事、广武将军、交州刺史。

诏书未至,其年春,卢循袭破合浦,径向交州。

慧度乃率文武六千人距循于石碕,交战,禽循长史孙建之。

循虽败,余党犹有三千人,皆习练兵事。

李子逊李弈、李脱等奔窜石碕,盘结俚、獠,各有部曲。

循知弈等与杜氏有怨,遣使招之,弈等引诸俚帅众五六千人,受循节度。

六月庚子,循晨造南津,命三军入城乃食。

慧度悉出宗族私财,以充劝赏。

弟交趾太守慧期、九真太守章民并督率水步军,慧度自登高舰,合战,放火箭雉尾炬,步军夹两岸射之。

循众舰俱然,一时散溃,循中箭赴水死。

斩循及父嘏,并循二子,亲属录事参军阮静、中兵参军罗农夫、李脱等,传首京邑。

封慧度龙编县侯,食邑千户。

高祖践阼,进号辅国将军。

其年,率文武万人南讨林邑,所杀过半,前后被抄略,悉得还本。

林邑乞降,输生口、大象、金银、古贝等,乃释之。

遣长史江悠奉表献捷。

慧度布衣蔬食,俭约质素,能弹琴,颇好《庄》、《老》。

禁断淫祀,崇修学校。

岁荒民饥,则以私禄赈给。

为政纤密,有如治家,由是威惠沾洽,奸盗不起,乃至城门不夜闭,道不拾遗。

少帝景平元年,卒,时年五十,追赠左将军。

以慧度长子员外散骑侍郎弘文为振威将军、刺史。

初,高祖北征关、洛,慧度板弘文为鹰扬将军,流民督护,配兵三千,北系大军。

行至广州,关、洛已平,乃归。

统府板弘文行九真太守。

及继父为刺史,亦以宽和得众,袭爵龙编侯。

太祖元嘉四年,以廷尉王徽为交州刺史,弘文就征。

会得重疾,牵以就路,亲旧见其患笃,劝表待病愈。

弘文曰“吾世荷皇恩,杖节三世,常欲投躯帝庭,以报所荷。

况亲被征命,而可宴然者乎。

如其颠沛,此乃命也”弘文母既年老,见弘文舆疾就路,不忍分别,相与俱行。

到广州,遂卒。

临死,遣弟弘猷诣京,朝廷甚哀之。

徐豁,字万同,东莞姑幕人也,中散大夫广兄子。

父邈,晋太子左卫率。

豁晋安帝隆安末为太学博士。

桓玄辅政,为中外都督,豁议“致敬唯内外武官,太宰、司徒,并非军职,则琅邪王不应加敬”玄讽中丞免豁官。

玄败,以为秘书郎,尚书仓部郎,右军何无忌功曹,仍为镇南参军。

又祠部,永世令,建武司马,中军参军,尚书左丞。

永初初,为徐羡之镇军司马,尚书左丞,山阴令。

历二丞三邑,精练明理,为一世所推。

元嘉初,为始兴太守。

三年,遣大使巡行四方,并使郡县各言损益。

豁因此表陈三事,其一曰“郡大田,武吏年满十六,便课米六十斛,十五以下至十三,皆课米三十斛,一户内随丁多少,悉皆输米。

且十三岁儿,未堪田作,或是单迥,无相兼通,年及应输,便自逃逸,既遏接蛮、俚,去就益易。

或乃断截支体,产子不养,户口岁减,实此之由。

谓宜更量课限,使得存立。

今若减其米课,虽有交损,考之将来,理有深益”其二曰“郡领银民三百余户,凿坑采砂,皆二三丈。

功役既苦,不顾崩压,一岁之中,每有死者。

官司检切,犹致逋违,老少相随,永绝农业。

千有余口,皆资他食,岂唯一夫不耕,或受其饥而已。

所以岁有不稔,便致甚困。

寻台邸用米,不异于银,谓宜准银课米,即事为便”其三曰“中宿县俚民课银,一子丁输南称半两。

寻此县自不出银,又俚民皆巢居鸟语,不闲货易之宜,每至买银,为损已甚。

又称两受入,易生奸巧,山俚愚怯,不辨自申,官所课甚轻,民以所输为剧。

今若听计丁课米,公私兼利” 在郡著绩,太祖嘉之。

下诏曰“始兴太守豁,洁己退食,恪居在官,政事修理,惠泽沾被。

近岭南荒弊,郡境尤甚,拯恤有方,济厥饥馑,虽古之良守,蔑以尚焉。

宜蒙褒贲,以旌清绩,可赐绢二百匹,谷千斛”五年,以为持节、督广交二州诸军事、宁还将军、平越中郎将、广州刺史。

未拜,卒,时年五十一。

太祖又下诏曰“豁廉清勤恪,著称所司,故擢授南服,申其才志。

不幸丧殒,朕甚悼之。

可赐钱十万,布百匹,以营葬事” 陆徽,字休猷,吴郡吴人也。

郡辟命主簿,仍除卫军、车骑二府参军,扬州主簿,王弘卫将军主簿,除尚书都官郎,出补建康令。

清平无私,为太祖所善,迁司徒左西掾。

元嘉十四年,为始兴太守。

明年,仍除使持节、交广二州诸军事、绥远将军、平越中郎将、广州刺史。

清名亚王镇之,为士民所爱咏。

上表荐士曰“臣闻陵雪褒颍,贞柯必振。

尊风赏流,清原斯挹。

是以衣囊挥誉于西京,折辕延高于东帝。

伏见广州别驾从事史朱万嗣,年五十三,字少豫,理业冲夷,秉操纯白,行称私庭,能著官政。

虽氏非世禄,宦无通资,而随牒南服,位极僚首,九综州纲,三端府职,频掌蕃机,屡绩符守。

年暨知命,廉尚愈高,冰心与贪流争激,霜情与晚节弥茂。

历宰金山,家无宝镂之饰。

连组珠海,室靡珰珥之珍。

确然守志,不求闻达,实足以澄革污吏,洗镜贪氓。

臣谬忝司牧,任专万里,虽情祗慎擢,才阙豪露,敢罄愚陋,举其所知。

如得提名礼闱,抗迹朝省,抟岭表之清风,负冰宇之洁望,则恩融一臣,而施光万物。

敢缘天泽云行,时德雨施,每甄外州,荣加远国。

是以献其瞽言,希垂听览” 二十一年,征以为南平王铄冠军司马、长沙内史,行湘州府事。

母忧去职。

张寻、赵广为乱于益州,兵寇之余,政荒民扰。

二十三年,乃追徽为持节、督益宁二州诸军事、宁朔将军、益州刺史。

隐恤有方,威惠兼著,寇盗静息,民物殷阜,蜀土安说,至今称之。

二十九年,卒,时年六十二。

身亡之日,家无余财。

太祖甚痛惜之,诏曰“徽厉志廉洁,历任恪勤,奉公尽诚,克己无倦。

褒荣未申,不幸夙殒,言念在怀,以为伤恨。

可赠辅国将军,本官如故”赐钱十万,米二百斛。

谥曰简子。

子睿,正员外郎。

弟展,臧质车骑长史、寻阳太守,质败,从诛。

阮长之,字茂景,陈留尉氏人也。

祖思旷,金紫光禄大夫。

父普,骠骑谘议参军。

长之年十五丧父,有孝性,哀感傍人。

服除,蔬食者犹积载。

闲居笃学,未尝有惰容。

初为诸府参军,除员外散骑侍郎。

母老,求补襄垣令,督邮无礼,鞭之,去职。

寻补庐陵王义真车骑行正参军,平越长史,东莞太守。

入为尚书殿中郎,出为武昌太守。

时王弘为江州,雅相知重,引为车骑从事中郎。

入为太子中舍人,中书侍郎,以母老,固辞朝直,补彭城王义康平北谘议参军。

元嘉九年,迁临川内史,以南土卑湿,母年老,非所宜,辞不就。

十一年,复除临海太守。

至郡少时而母亡,葬毕,不胜忧,十四年,卒,时年五十九。

时郡县田禄,芒种为断,此前去官者,则一年秩禄皆入前人。

此后去官者,则一年秩禄皆入后人。

始以元嘉末改此科,计月分禄。

长之去武昌郡,代人未至,以芒种前一日解印绶。

初发京师,亲故或以器物赠别,得便缄录,后归,悉以还之。

在中书省直,夜往邻省,误着履出阁,依事自列门下。

门下以暗夜人不知,不受列。

长之固遣送之,曰“一生不侮暗室”前后所莅官,皆有风政,为后人所思。

宋世言善治者,咸称之。

子师门,原乡令。

江秉之,字玄叔,济阳考城人也。

祖逌,晋太常。

父纂,给事中。

秉之少孤,弟妹七人,并皆幼稚,抚育姻娶,罄其心力。

初为刘穆之丹阳前军府参军。

高祖督徐州,转主簿,仍为世子中军参军。

宋受禅,随例为员外散骑侍郎,补太子詹事丞。

少帝即位,入为尚书都官郎,出为永世、乌程令,以善政著名东土。

征建康令,为治严察,京邑肃然。

殷景仁为领军,请为司马。

复出为山阴令,民户三万,政事烦扰,讼诉殷积,阶庭常数百人,秉之御繁以简,常得无事。

宋世唯顾觊之亦以省务著绩,其余虽复刑政修理,而未能简事。

以在县有能,迁补新安太守。

元嘉十二年,转在临海,并以简约见称。

所得禄秩,悉散之亲故,妻子常饥寒。

人有劝其营田者,秉之正色曰“食禄之家,岂可与农人竞利”在郡作书案一枚,及去官,留以付库。

十七年,卒,时年六十。

子徽,尚书都官郎,吴令。

元凶杀徐湛之,徽以党与见诛。

子谧,升明末为尚书吏部郎。

元嘉初,太祖遣大使巡行四方,兼散骑常侍孔默之、王歆之等上言“宣威将军、陈南顿二郡太守李元德,清勤均平,奸盗止息。

彭城内史魏恭子,廉恪修慎,在公忘私,安约守俭,久而弥固。

前宋县令成浦,治政宽济,遗咏在民。

前鲖阳令李熙国,在事有方,民思其政。

山桑令何道,自少清廉,白首弥厉。

应加褒赍,以劝于后”乃进元德号宁朔将军,恭子赐绢五十匹,谷五百斛。

浦、熙国、道各赐绢三十匹,谷二百斛。

王歆之,字叔道,河东人也。

曾祖愆期,有名晋世,官至南蛮校尉。

祖寻之,光禄大夫。

父肇之,豫章公相。

歆之被遇于太祖,历显官左民尚书,光禄大夫,卒官。

元嘉九年,豫州刺史长沙王义欣上言“所统威远将军、北谯梁二郡太守关中侯申季历,自奉职邦畿,于兹五年,信惠并宣,威化兼著,外清奸暴,内辑民黎,役赋均平,闾井齐肃,绥穆初附,招携荒远,郊境之外,仰泽怀风,爵赏之授,绩能是显,宜升阶秩,以崇奖劝”进号宁朔将军。

其后晋寿太守郭启玄亦有清节,卒官。

元嘉二十八年,诏曰“故绥远将军、晋寿太守郭启玄往衔命虏庭,秉意不屈,受任白水,尽勤靡懈,公奉私饩,纤毫弗纳,布衣蔬食,饬躬惟俭。

故超授显邦,以甄廉绩。

而介诚苦节,终始匪贰,身死之日,妻子冻馁,志操殊俗,良可哀悼。

可赐其家谷五百斛” 时有北地傅僧祐、颍川陈珉、高平张祐,并以吏才见知。

僧祐事在《臧焘传》。

珉为吴令,善发奸伏,境内以为神明。

祐祖父湛,晋孝武世,以才学为中书侍郎,光禄勋。

祐历临安、武康、钱塘令,并著能名,宋世言长吏者,以三人为首。

元嘉中,高平太守潘词,有清节。

子亮为昌虑令,亦著廉名,大明中,为徐州刺史刘道隆所表。

世祖世,吴郡陆法真历官有清节,尝为刘秀之安北录事参军。

泰山羊希与安北谘议参军孙诜书曰“足下同僚似有陆录事者,此生东南名地,又张玄外孙,持身至清,雅有志节。

年高官下,秉操不衰,计当日夕相与申意”太宗初,为南海太守,卒官。

太宗世,琅邪王悦,亦莅官清正见知。

悦字少明,晋右将军羲之曾孙也。

父靖之,官至司徒左长史。

靖之为刘穆之所厚,就穆之求侍中,如此非一。

穆之曰“卿若不求,久自得也”遂不果。

悦泰始中,为黄门郎,御史中丞。

上以其廉介,赐良田五顷。

迁尚书吏部郎,侍中,在门下,尽其心力。

五年,卒官,追赠太常。

初,悦为侍中,检校御府、太官、太医诸署,得奸巧甚多。

及悦死,众咸谓诸署詋诅之,上乃收典掌者十余人,桎梏云送淮阴,密令渡瓜步江,投之中流。

史臣曰:夫善政之于民,犹良工之于埴也,用功寡而成器多。

汉世户口殷盛,刑务简阔,郡县治民,无所横扰,劝赏威刑,事多专断,尺一诏书,希经邦邑,龚、黄之化,易以有成。

降及晚代,情伪繁起,民减昔时,务多前世,立绩垂风,艰易百倍。

若以上古之化,治此世之民,今吏之良,抚前代之俗,则武城弦歌,将有未暇。

淮阳卧治,如或可勉。

未必今才陋古,盖化有淳薄也。

宋书·卷九十三·列传第五十三·隐逸

〔沈约〕 〔南北朝〕

《易》曰“天地闭,贤人隐”又曰“遁世无闷”又曰“高尚其事”又曰“幽人贞吉”《论语》“作者七人”,表以逸民之称。

又曰“子路遇荷蓧丈人,孔子曰:隐者也”又曰“贤者避地,其次避言”又曰“虞仲,夷逸,隐居放言”品目参差,称谓非一,请试言之:夫隐之为言,迹不外见,道不可知之谓也。

若夫千载寂寥,圣人不出,则大贤自晦,降夷凡品。

止于全身远害,非必穴处岩栖,虽藏往得二,邻亚宗极,而举世莫窥,万物不睹。

若此人者,岂肯洗耳颍滨,皦皦然显出俗之志乎。

遁世避言,即贤人也。

夫何适非世,而有避世之因,固知义惟晦道,非曰藏身。

至于巢父之名,即是见称之号,号曰裘公,由有可传之迹。

此盖荷蓧之隐,而非贤人之隐也。

贤人之隐,义深于自晦,荷蓧之隐,事止于违人。

论迹既殊,原心亦异也。

身与运闭,无可知之情,鸡黍宿宾,示高世之美。

运闭故隐,为隐之迹不见。

违人故隐,用致隐者之目。

身隐故称隐者,道隐故曰贤人。

或曰“隐者之异乎隐,既闻其说,贤者之同于贤,未知所异”应之曰“隐身之于晦道,名同而义殊,贤人之于贤者,事穷于亚圣,以此为言,如或可辨。

若乃高尚之与作者,三避之与幽人,及逸民隐居,皆独往之称,虽复汉阴之氏不传,河上之名不显,莫不激贪厉俗,秉自异之姿,犹负揭日月,鸣建鼓而趋也”陈郡袁淑集古来无名高士,以为《真隐传》,格以斯谈,去真远矣。

贤人在世,事不可诬,今为《隐逸篇》,虚置贤隐之位,其余夷心俗表者,盖逸而非隐云。

戴颙,字仲若,谯郡铚人也。

父逵,兄勃,并隐遁有高名。

颙年十六,遭父忧,几于毁灭,因此长抱羸患。

以父不仕,复修其业。

父善琴书,颙并传之,凡诸音律,皆能挥手。

会稽剡县多名山,故世居剡下。

颙及兄勃,并受琴于父。

父没,所传之声,不忍复奏,各造新弄,勃五部,颙十五部。

颙又制长弄一部,并传于世。

中书令王绥常携宾客造之,勃等方进豆粥,绥曰“闻卿善琴,试欲一听”不答,绥恨而去。

桐庐县又多名山,兄弟复共游之,因留居止。

勃疾患,医药不给。

颙谓勃曰“颙随兄得闲,非有心于默语。

兄今疾笃,无可营疗,颙当干禄以自济耳”乃告时求海虞令,事垂行而勃卒,乃止。

桐庐僻远,难以养疾,乃出居吴下。

吴下士人共为筑室,聚石引水,植林开涧,少时繁密,有若自然。

乃述庄周大旨,著《逍遥论》,注《礼记•中庸》篇。

三吴将守及郡内衣冠要其同游野泽,堪行便往,不为矫介,众论以此多之。

高祖命为太尉行参军,琅邪王司马属,并不就。

宋国初建,令曰“前太尉参军戴颙、辟士韦玄,秉操幽遁,守志不渝,宜加旌引,以弘止退。

并可散骑侍郎,在通直”不起。

太祖元嘉二年,诏曰“新除通直散骑侍郎戴颙、太子舍人宗炳,并志托丘园,自求衡荜,恬静之操,久而不渝。

颙可国子博士,炳可通直散骑侍郎”东宫初建,又征太子中庶子。

十五年,征散骑常侍,并不就。

衡阳王义季镇京口,长史张邵与颙姻通,迎来止黄鹄山。

山北有竹林精舍,林涧甚美。

颙憩于此涧,义季亟从之游,颙服其野服,不改常度。

为义季鼓琴,并新声变曲,其三调《游弦》、《广陵》、《止息》之流,皆与世异。

太祖每欲见之,尝谓黄门侍郎张敷曰“吾东巡之日,当晏戴公山也”以其好音,长给正声伎一部。

颙合《何尝》、《白鹄》二声,以为一调,号为清旷。

自汉世始有佛像,形制未工,逵特善其事,颙亦参焉。

宋世子铸丈六铜像于瓦官寺,既成,面恨瘦,工人不能治,乃迎颙看之。

颙曰“非面瘦,乃臂胛肥耳”既错减臂胛,瘦患即除,无不叹服焉。

十八年,卒,时年六十四。

无子。

景阳山成,颙已亡矣。

上叹曰“恨不得使戴颙观之” 宗炳,字少文,南阳涅阳人也。

祖承,宜都太守。

父繇之,湘乡令。

母同郡师氏,聪辩有学义,教授诸子。

炳居丧过礼,为乡闾所称。

刺史殷仲堪、桓玄并辟主簿,举秀才,不就。

高祖诛刘毅,领荆州,问毅府咨议参军申永曰“今日何施而可”永曰“除其宿衅,倍其惠泽,贯叙门次,显擢才能,如此而已”高祖纳之,辟炳为主簿,不起。

问其故,答曰“栖丘饮谷,三十余年”高祖善其对。

妙善琴书,精于言理,每游山水,往辄忘归。

征西长史王敬弘每从之,未尝不弥日也。

乃下入庐山,就释慧远考寻文义。

兄臧为南平太守,逼与俱还,乃于江陵三湖立宅,闲居无事。

高祖召为太尉参军,不就。

二兄蚤卒,孤累甚多,家贫无以相赡,颇营稼穑。

高祖数致饩赉,其后子弟从禄,乃悉不复受。

高祖开府辟召,下书曰“吾忝大宠,思延贤彦,而《兔置》潜处,《考槃》未臻,侧席丘园,良增虚伫。

南阳宗炳、雁门周续之,并植操幽栖,无闷巾褐,可下辟召,以礼屈之”于是并辟太尉掾,皆不起。

宋受禅,征为太子舍人。

元嘉初,又征通直郎。

东宫建,征为太子中舍人,庶子,并不应。

妻罗氏,亦有高情,与炳协趣。

罗氏没,炳哀之过甚,既而辍哭寻理,悲情顿释。

谓沙门释慧坚曰“死生不分,未易可达,三复至教,方能遣哀”衡阳王义季在荆州,亲至炳室,与之欢宴,命为咨议参军,不起。

好山水,爱远游,西陟荆、巫,南登衡、岳,因而结宇衡山,欲怀尚平之志。

有疾还江陵,叹曰“老疾俱至,名山恐难遍睹,唯当澄怀观道,卧以游之”凡所游履,皆图之于室,谓人曰“抚琴动操,欲令众山皆响”古有《金石弄》,为诸桓所重,桓氏亡,其声遂绝,惟炳传焉。

太祖遣乐师杨观就炳受之。

炳外弟师觉授亦有素业,以琴书自娱。

临川王义庆辟为祭酒,主簿,并不就,乃表荐之,会病卒。

元嘉二十年,炳卒,时年六十九。

衡阳王义季与司徒江夏王义恭书曰“宗居士不救所病,其清履肥素,终始可嘉,为之恻怆,不能已已”子朔,南谯王义宣车骑参军。

次绮,江夏王义恭司空主簿。

次昭,郢州治中。

次说,正员郎。

周续之,字道祖,雁门广武人也。

其先过江居豫章建昌县。

续之年八岁丧母,哀戚过于成人,奉兄如事父。

豫章太守范宁于郡立学,招集生徒,远方至者甚众。

续之年十二,诣宁受业。

居学数年,通《五经》并《纬候》,名冠同门,号曰“颜子”。

既而闲居读《老》、《易》,入庐山事沙门释慧远。

时彭城刘遗民遁迹庐山,陶渊明亦不应征命,谓之“寻阳三隐”以为身不可遣,余累宜绝,遂终身不娶妻,布衣蔬食。

刘毅镇姑孰,命为抚军参军,征太学博士,并不就。

江州刺史每相招请,续之不尚节峻,颇从之游。

常以嵇康《高士传》得出处之美,因为之注。

高祖之北讨,世子居守,迎续之馆于安乐寺,延入讲礼,月余,复还山。

江州刺史刘柳荐之高祖,曰“臣闻恢耀和肆,必在兼城之宝。

翼亮崇本,宜纡高世之逸。

是以渭滨佐周,圣德广运,商洛匡汉,英业乃昌。

伏惟明公道迈振古,应天继期,游外畅于冥内,体远形于应近,虽汾阳之举,辍驾于时艰。

明扬之旨,潜感于穹谷矣。

窃见处士雁门周续之,清真贞素,思学钩深,弱冠独往,心无近事,性之所遣。

荣华与饥寒俱落,情之所慕,岩泽与琴书共远。

加以仁心内发,义怀外亮,留爱昆卉,诚著桃李。

若升之宰府,必鼎味斯和。

濯缨儒官,亦王猷遐缉。

臧文不知,失在降贤。

言偃得人,功由升士。

愿照其丹款,不以人废言”俄而辟为太尉掾,不就。

高祖北伐,还镇彭城,遣使迎之,礼赐甚厚。

每称之曰“心无偏吝,真高士也”寻复南还。

高祖践阼,复召之,乃尽室俱下。

上为开馆东郭外,招集生徒。

乘舆降幸,并见诸生,问续之《礼记》“傲不可长”、“与我九龄”、“射于矍圃”三义,辨析精奥,称为该通。

续之素患风痹,不复堪讲,乃移病钟山。

景平元年卒,时年四十七。

通《毛诗》六义及《礼论》、《公羊传》,皆传于世。

无子。

兄子景远有续之风,太宗泰始中,为晋安内史,未之郡,卒。

王弘之,字方平,琅邪临沂人,宣训卫尉镇之弟也。

少孤贫,为外祖征士何准所抚育。

从叔献之及太原王恭,并贵重之。

晋安帝隆安中,为琅邪王中军参军,迁司徒主簿。

家贫,而性好山水,求为乌程令,寻以病归。

桓玄辅晋,桓谦以为卫军参军。

时琅邪殷仲文还姑孰,祖送倾朝,谦要弘之同行,答曰“凡祖离送别,必在有情,下官与殷风马不接,无缘扈从”谦贵其言。

每随兄镇之之安成郡,弘之解职同行,荆州刺史桓伟请为南蛮长史。

义熙初,何无忌又请为右军司马。

高祖命为徐州治中从事史,除员外散骑常侍,并不就。

家在会稽上虞。

从兄敬弘为吏部尚书,奏曰“圣明司契,载德惟新,垂鉴仄微,表扬隐介,默语仰风,荒遐倾首。

前员外散骑常侍琅邪王弘之,恬漠丘园,放心居逸。

前卫将军参军武昌郭希林,素履纯洁,嗣徽前武。

并击壤圣朝,未蒙表饰,宜加旌聘,贲于丘园,以彰止逊之美,以祛动求之累。

臣愚谓弘之可太子庶子,希林可著作郎”即征弘之为庶子,不就。

太祖即位,敬弘为左仆射,又陈“弘之高行表于初筮,苦节彰于暮年。

今内外晏然,当修太平之化,宜招空谷,以敦冲退之美”元嘉四年,征为通直散骑常侍,又不就。

敬弘尝解貂裘与之,即着以采药。

性好钓,上虞江有一处名三石头,弘之常垂纶于此。

经过者不识之,或问“渔师得鱼卖不”弘之曰“亦自不得,得亦不卖”日夕载鱼入上虞郭,经亲故门,各以一两头置门内而去。

始宁汰川有佳山水,弘之又依岩筑室。

谢灵运、颜延之并相钦重,灵运与庐陵王义真笺曰“会境既丰山水,是以江左嘉遁,并多居之。

但季世慕荣,幽栖者寡,或复才为时求,弗获从志。

至若王弘之拂衣归耕,逾历三纪。

孔淳之隐约穷岫,自始迄今。

阮万龄辞事就闲,纂成先业。

浙河之外,栖迟山泽,如斯而已。

既远同羲、唐,亦激贪厉竞。

殿下爱素好古,常若布衣,每忆昔闻,虚想岩穴,若遣一介,有以相存,真可谓千载盛美也” 弘之四年卒,时年六十三。

颜延之欲为作诔,书与弘之子昙生曰“君家高世之节,有识归重,豫染豪翰,所应载述。

况仆托慕末风,窃以叙德为事,但恨短笔不足书美”诔竟不就。

昙生好文义,以谦和见称。

历显位,吏部尚书,太常卿。

大明末,为吴兴太守。

太宗初,四方同逆,战败奔会稽,归降被宥,终于中散大夫。

阮万龄,陈留尉氏人也。

祖思旷,左光禄大夫。

父宁,黄门侍郎。

万龄少知名,自通直郎为孟昶建威长史。

时袁豹、江夷相系为昶司马,时人谓昶府有三素望。

万龄家在会稽剡县,颇有素情。

永初末,自侍中解职东归,征为秘书监,加给事中,不就。

寻除左民尚书,复起应命,迁太常,出为湘州刺史,在州无政绩。

还为东阳太守,又被免。

复为散骑常侍、金紫光禄大夫。

元嘉二十五年卒,时年七十二。

孔淳之,字彦深,鲁郡鲁人也。

祖惔,尚书祠部郎。

父粲,秘书监征,不就。

淳之少有高尚,爱好坟籍,为太原王恭所称。

居会稽剡县,性好山水,每有所游,必穷其幽峻,或旬日忘归。

当游山,遇沙门释法崇,因留共止,遂停三载。

法崇叹曰“缅想人外,三十年矣,今乃公倾盖于兹,不觉老之将至也”及淳之还反,不告以姓。

除著作佐郎,太尉参军,并不就。

居丧至孝,庐于墓侧。

服阕,与征士戴颙、王弘之及王敬弘等共为人外之游。

敬弘以女适淳之子尚。

会稽太守谢方明苦要入郡,终不肯往。

茅室蓬户,庭草芜径,唯床上有数卷书。

元嘉初,复征为散骑侍郎,乃逃于上虞县界,家人莫知所之。

弟默之为广州刺史,出都与别。

司徒王弘要淳之集冶城,即日命驾东归,遂不顾也。

元嘉七年,卒,时年五十九。

默之儒学,注《谷梁春秋》。

默之子熙先,事在《范晔传》。

刘凝之,字志安,小名长年,南郡枝江人也。

父期公,衡阳太守。

兄盛公,高尚不仕。

凝之慕老莱、严子陵为人,推家财与弟及兄子,立屋于野外,非其力不食,州里重其德行。

州三礼辟西曹主簿,举秀才,不就。

妻梁州刺史郭铨女也,遣送丰丽,凝之悉散之亲属。

妻亦能不慕荣华,与凝之共安俭苦。

夫妻共乘薄笨车,出市买易,周用之外,辄以施人。

为村里所诬,一年三输公调,求辄与之。

有人尝认其所著屐,笑曰“仆著之已败,今家中觅新者备君也”此人后田中得所失屐,送还之,不肯复取。

元嘉初,征为秘书郎,不就。

临川王义庆、衡阳王义季镇江陵,并遣使存问。

凝之答书顿首称仆,不修民礼,人或讥焉。

凝之曰“昔老莱向楚王称仆,严陵亦抗礼光武,未闻巢、许称臣尧、舜”时戴颙与衡阳王义季书,亦称仆。

荆州年饥,义季虑凝之喂毙,饷钱十万。

凝之大喜,将钱至市门,观有饥色者,悉分与之,俄顷立尽。

性好山水,一旦携妻子泛江湖,隐居衡山之阳。

登高岭,绝人迹,为小屋居之,采药服食,妻子皆从其志。

元嘉二十五年,卒,时年五十九。

龚祈,字孟道,武陵汉寿人也。

从祖玄之,父黎民,并不应征辟。

祈年十四,乡党举为州迎西曹,不行。

谢晦临州,命为主簿。

彭城王义康举秀才,除奉朝请。

临川王义庆平西参军,皆不就。

风姿端雅,容止可观,中书郎范述见而叹曰“此荆楚仙人也”衡阳王义季临荆州,发教以祈及刘凝之、师觉授不应征召,辟其三子。

祈又征太子舍人,不起。

时或赋诗,言不及世事。

元嘉十七年,卒,时年四十二。

翟法赐,寻阳柴桑人也。

曾祖汤,汤子庄,庄子矫,并高尚不仕,逃避征辟。

矫生法赐。

少守家业,立屋于庐山顶,丧亲后,便不复还家。

不食五谷,以兽皮结草为衣,虽乡亲中表,莫得见也。

州辟主簿,举秀才,右参军,著作佐郎,员外散骑侍郎,并不就。

后家人至石室寻求,因复远徙,违避征聘,遁迹幽深。

寻阳太守邓文子表曰“奉诏书征郡民新除著作佐郎南阳翟法赐,补员外散骑侍郎。

法赐隐迹庐山,于今四世,栖身幽岩,人罕见者。

如当逼以王宪,束以严科,驰山猎草,以期禽获,虑致颠殒,有伤盛化”乃止。

后卒于岩石之间,不知年月。

陶潜,字渊明,或云渊明,字元亮,寻阳柴桑人也,曾祖侃,晋大司马。

潜少有高趣,尝著《五柳先生传》以自况,曰: 先生不知何许人,不详姓字,宅边有五柳树,因以为号焉。

闲静少言,不慕荣利。

好读书,不求甚解,每有会意,欣然忘食。

性嗜酒,而家贫不能恒得。

亲旧知其如此,或置酒招之。

造饮辄尽,期在必醉,既醉而退,曾不吝情去留。

环堵萧然,不蔽风日,短褐穿结,箪瓢屡空,晏如也。

尝著文章自娱,颇示己志,忘怀得失,以此自终。

其自序如此,时人谓之实录。

亲老家贫,起为州祭酒,不堪吏职,少日,自解归。

州召主簿,不就。

躬耕自资,遂抱羸疾,复为镇军、建威参军。

谓亲朋曰“聊欲弦歌,以为三径之资,可乎”执事者闻之,以为彭泽令。

公田悉令吏种秫稻。

妻子固请种粳,乃使二顷五十亩种秫,五十亩种粳。

郡遣督邮至,县吏白应束带见之。

潜叹曰“我不能为五斗米折腰向乡里小人”即日解印绶去职。

赋《归去来》,其词曰: 归去来兮,园田荒芜胡不归。

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舟遥遥以轻扬,风飘飘而吹衣。

问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希微。

乃瞻衡宇,载欣载奔。

僮仆欢迎,稚子候门。

三径就荒,松菊犹存。

携幼入室,有酒停尊。

引壶觞而自酌,盼庭柯以怡颜。

倚南窗而寄傲,审容膝之易安。

园日涉而成趣,门虽设而常关。

策扶老以流悽,时矫首而遐观,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

景翳翳其将入,抚孤松以盘桓。

归去来兮,请息交而绝游,世与我以相遗,复驾言兮焉求。

说亲戚之情话,乐琴书以消忧。

农人告余以上春,将有事于西畴。

或命巾车,或棹扁舟。

既窈窕以穷壑,亦崎岖而经丘。

木欣欣以向荣,泉涓涓而始流。

善万物之得时,感吾生之行休。

已矣乎,寓形宇内复几时,奚不委心任去留,胡为遑遑欲何之。

富贵非吾愿,帝乡不可期。

怀良辰以孤往,或植杖而耘耔。

登东皋以舒啸,临清流而赋诗。

聊乘化以归尽,乐夫天命复奚疑。

义熙末,征著作佐郎,不就。

江州刺史王弘欲识之,不能致也。

潜尝往庐山,弘令潜故人庞通之赍酒具于半道栗里要之。

潜有脚疾,使一门生二儿舆篮舆,既至,欣然便共饮酌,俄顷弘至,亦无忤也。

先是,颜延之为刘柳后军功曹,在寻阳,与潜情款。

后为始安郡,经过,日日造潜,每往必酣饮致醉。

临去,留二万钱与潜,潜悉送酒家,稍就取酒。

尝九月九日无酒,出宅边菊丛中坐久,值弘送酒至,即便就酌,醉而后归。

潜不解音声,而畜素琴一张,无弦,每有酒适,辄抚弄以寄其意。

贵贱造之者,有酒辄设,潜若先醉,便语客“我醉欲眠,卿可去”其真率如此。

郡将候潜值其酒熟,取头上葛巾漉酒,毕,还复著之。

潜弱年薄官,不洁去就之迹。

自以曾祖晋世宰辅,耻复屈身后代,自高祖王业渐隆,不复肯仕。

所著文章,皆题其年月,义熙以前,则书晋氏年号。

自永初以来,唯云甲子而已。

与子书以言其志,并为训戒曰: 天地赋命,有往必终,自古贤圣,谁能独免。

子夏言曰“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四友之人,亲受音旨,发斯谈者,岂非穷达不可妄求,寿夭永无外请故邪。

吾年过五十,而穷苦荼毒,家贫弊,东西游走。

性刚才拙,与物多忤,自量为己,必贻俗患,黾勉辞世,使汝幼而饥寒耳。

常感孺仲贤妻之言,败絮自拥,何惭儿子。

此既一事矣。

但恨邻靡二仲,室无莱妇,抱兹苦心,良独罔罔。

少年来好书,偶爱闲静,开卷有得,便欣然忘食。

见树木交荫,时鸟变声,亦复欢尔有喜。

尝言五六月北窗下卧,遇凉风暂至,自谓是羲皇上人。

意浅识陋,日月遂往,缅求在昔,眇然如何。

疾患以来,渐就衰损,亲旧不遗,每以药石见救,自恐大分将有限也。

恨汝辈稚小,家贫无役,柴水之劳,何时可免,念之在心,若何可言。

然虽不同生,当思四海皆弟兄之义。

鲍叔、敬仲,分财无猜。

归生、伍举,班荆道旧,遂能以败为成,因丧立功。

他人尚尔,况共父之人哉。

颍川韩元长,汉末名士,身处卿佐,八十而终,兄弟同居,至于没齿。

济北氾稚春,晋时操行人也,七世同财,家人无怨色。

《诗》云“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汝其慎哉。

吾复何言。

又为《命子诗》以贻之曰: 悠悠我祖,爰自陶唐。

邈为虞宾,历世垂光。

御龙勤夏,豕韦翼商。

穆穆司徒,厥族以昌。

纷纭战国,漠漠衰周。

凤隐于林,幽人在丘。

逸虬挠云,奔鲸骇流。

天集有汉,眷予愍侯。

于赫愍侯,运当攀龙。

抚剑夙迈,显兹武功。

参誓山河,启土开封。

亹亹丞相,允迪前踪。

浑浑长源,蔚蔚洪柯。

群川载导,众条载罗。

时有默语,运固隆污。

在我中晋,业融长沙。

桓桓长沙,伊勋伊德。

天子畴我,专征南国。

功遂辞归,临宠不惑。

孰谓斯心,而可近得。

肃矣我祖,慎终如始。

直方二台,惠和千里。

于皇仁考,淡焉虚止。

寄迹夙运,冥兹愠喜。

嗟余寡陋,瞻望靡及。

顾惭华鬓,负景只立。

三千之罪,无后其急。

我诚念哉,呱闻尔泣。

卜云嘉日,占尔良时。

名尔曰俨,字尔求思。

温恭朝夕,念兹在兹。

尚想孔伋,庶其企而。

厉夜生子,遽而求火。

凡百有心,奚待于我。

既见其生,实欲其可。

人亦有言,斯情无假。

日居月诸,渐免于孩。

福不虚至,祸亦易来。

夙兴夜寐,愿尔斯才。

尔之不才,亦已焉哉。

潜元嘉四年卒,时年六十三。

宗彧之,字叔粲,南阳涅阳人,炳从父弟也。

蚤孤,事兄恭谨,家贫好学,虽文义不逮炳,而真澹过之。

州辟主簿,举秀才,不就。

公私饩遗,一无所受。

高祖受禅,征著作佐郎,不至。

元嘉初,大使陆子真观采风俗,三诣彧之,每辞疾不见也。

告人曰“我布衣草莱之人,少长垄亩,何枉轩冕之客”子真还,表荐之,征员外散骑侍郎,又不就。

元嘉八年,卒,时年五十。

沈道虔,吴兴武康人也。

少仁爱,好《老》、《易》,居县北石山下。

孙恩乱后饥荒,县令庾肃之迎出县南废头里,为立小宅,临溪,有山水之玩。

时复还石山精庐,与诸孤兄子共釜庾之资,困不改节。

受琴于戴逵,王敬弘深敬之。

郡州府凡十二命,皆不就。

有人窃其园莱者,还见之,乃自逃隐,待窃者取足去后乃出。

人拔其屋后笋,令人止之,曰“惜此笋欲令成林,更有佳者相与”乃令人买大笋送与之。

盗者惭不取,道虔使置其门内而还。

常以捃拾自资,同捃者争穟,道虔谏之不止,悉以其所得与之,争者愧恧。

后每争,辄云“勿令居士知”冬月无复衣,戴颙闻而迎之,为作衣服,并与钱一万。

既还,分身上衣及钱,悉供诸兄弟子无衣者。

乡里年少,相率受学。

道虔常无食,无以立学徒。

武康令孔欣之厚相资给,受业者咸得有成。

太祖闻之,遣使存问,赐钱三万,米二百斛,悉以嫁娶孤兄子。

征员外散骑侍郎,不就。

累世事佛,推父祖旧宅为寺。

至四月八日,每请像。

请像之日,辄举家感恸焉。

道虔年老,菜食,恒无经日之资,而琴书为乐,孜孜不倦。

太祖敕郡县令,随时资给。

元嘉二十六年,卒,时年八十二。

子慧锋,修父业,辟从事,皆不就。

郭希林,武昌武昌人也。

曾祖翻,晋世高尚不仕。

希林少守家业,征州主簿,秀才,卫军参军,并不就。

元嘉初,吏部尚书王敬弘举王弘之为太子庶子,希林为著作佐郎。

后又征员外散骑侍郎,并不就。

十年,卒,时年四十七。

子蒙,亦隐居不仕。

泰始中,郢州刺史蔡兴宗辟为主簿,不就。

雷次宗,字仲伦,豫章南昌人也。

少入庐山,事沙门释慧远,笃志好学,尤明《三礼》、《毛诗》,隐退不交世务。

本州辟从事,员外散骑侍郎征,并不就。

与子侄书以言所守,曰: 夫生之修短,咸有定分,定分之外,不可以智力求,但当于所禀之中,顺而勿率耳。

吾少婴羸患,事钟养疾,为性好闲,志栖物表,故虽在童稚之年,已怀远迹之意。

暨于弱冠,遂托业庐山,逮事释和尚。

于时师友渊源,务训弘道,外慕等夷,内怀悱发,于是洗气神明,玩心坟典,勉志勤躬,夜以继日。

爰有山水之好,悟言之欢,实足以通理辅性,成夫亹亹之业,乐以忘忧,不知朝日之晏矣。

自游道餐风,二十余载,渊匠既倾,良朋凋索,续以衅逆违天,备尝荼蓼,畴昔诚愿,顿尽一朝,心虑荒散,情意衰损,故遂与汝曹归耕垄畔,山居谷饮,人理久绝。

日月不处,忽复十年,犬马之齿,已逾知命。

崦嵫将迫,前涂几何,实远想尚子五岳之举,近谢居室琐琐之勤。

及今耄未至惛,衰不及顿,尚可厉志于所期,纵心于所托,栖诚来生之津梁,专气莫年之摄养,玩岁日于良辰,偷余乐于将除,在心所期,尽于此矣。

汝等年各成长,冠娶已毕,修惜衡泌,吾复何忧。

但顾守全所志,以保令终耳。

自今以往,家事大小,一勿见关,子平之言,可以为法。

元嘉十五年,征次宗至京师,开馆于鸡笼山,聚徒教授,置生百余人。

会稽朱膺之、颍川庾蔚之并以儒学,监总诸生。

时国子学未立,上留心艺术,使丹阳尹何尚之立玄学,太子率更令何承天立史学,司徒参军谢元立文学,凡四学并建。

车驾数幸次宗学馆,资给甚厚。

又除给事中,不就。

久之,还庐山,公卿以下,并设祖道。

二十五年,诏曰“前新除给事中雷次宗,笃尚希古,经行明修,自绝招命,守志隐约。

宜加升引,以旌退素。

可散骑侍郎”后又征诣京邑,为筑室于钟山西岩下,谓之招隐馆,使为皇太子诸王讲《丧服》经。

次宗不入公门,乃使自华林东门入延贤堂就业。

二十五年,卒于钟山,时年六十三。

太祖与江夏王义恭书道次宗亡,义恭答曰“雷次宗不救所疾,甚可痛念。

其幽栖穷薮,自宾圣朝,克己复礼,始终若一。

伏惟天慈弘被,亦垂矜愍”子肃之,颇传其业,官至豫章郡丞。

朱百年,会稽山阴人也。

祖恺之,晋右卫将军。

父涛,扬州主簿。

百年少有高情,亲亡服阕,携妻孔氏入会稽南山,以伐樵采箬为业。

每以樵箬置道头,辄为行人所取,明旦亦复如此。

人稍怪之,积久方知是朱隐士所卖,须者随其所堪多少,留钱取樵箬而去。

或遇寒雪,樵箬不售,无以自资,辄自搒船送妻还孔氏,天晴复迎之。

有时出山阴为妻买缯彩三五尺,好饮酒,遇醉或失之。

颇能言理,时为诗咏,往往有高胜之言。

郡命功曹,州辟从事,举秀才,并不就。

隐迹避人,唯与同县孔觊友善。

觊亦嗜酒,相得辄酣,对饮尽欢。

百年家素贫,母以冬月亡,衣并无絮,自此不衣绵帛。

尝寒时就觊宿,衣悉夹布,饮酒醉眠,觊以卧具覆之,百年不觉也。

既觉,引卧具去体,谓觊曰“绵定奇温”因流涕悲恸,觊亦为之伤感。

除太子舍人,不就。

颜竣为东扬州,发教饷百年谷五百斛,不受。

时山阴又有寒人姚吟,亦有高趣,为衣冠所重。

义阳王昶临州,辟为文学从事,不起。

竣饷吟米二百斛,吟亦辞之。

百年孝建元年卒山中,时年八十七。

蔡兴宗为会稽太守,饷百年妻米百斛,百年妻遣婢诣郡门奉辞固让,时人美之,以比梁鸿妻。

王素,字休业,琅邪临沂人也。

高祖翘之,晋光禄大夫。

素少有志行,家贫母老。

初为庐陵国侍郎,母忧去职。

服阕,庐陵王绍为江州,亲旧劝素修完旧居,素不答,乃轻身往东阳,隐居不仕,颇营田园之资,得以自立。

爱好文义,不以人俗累怀。

世祖即位,欲搜扬隐退,下诏曰“济世成务,咸达隐微,轨俗兴让,必表清节。

朕昧旦求善,思惇薄风,琅邪王素、会稽朱百年,并廉约贞远,与物无竞,自足皋亩,志在不移。

宜加褒引,以光难进。

并可太子舍人”大明中,太宰江夏王义恭开府辟召,辟素为仓曹属。

太宗泰始六年,又召为太子中舍人,并不就。

素既屡被征辟,声誉甚高。

山中有蚿虫,声清长,听之使人不厌,而其形甚丑,素乃为《蚿赋》以自况。

七年,卒,时年五十四。

时又有宋平刘睦之、汝南州韶、吴郡褚伯玉,亦隐身求志。

睦之居交州,除武平太守,不拜。

韶字伯和,黄门侍郎文孙也。

筑室湖孰之方山,征员外散骑侍郎,征北行参军,不起。

伯玉居剡县瀑布山三十余载,扬州辟议曹从事,不就。

关康之,字伯愉,河东杨人。

世居京口,寓属南平昌。

少而笃学,姿状丰伟。

下邳赵绎以文义见称,康之与之友善。

特进颜延之见而知之。

晋陵顾悦之难王弼《易》义四十余条,康之申王难顾,远有情理。

又为《毛诗义》,经籍疑滞,多所论释。

尝就沙门支僧纳学,妙尽其能。

竟陵王义宣自京口迁镇江陵,要康之同行,距不应命。

元嘉中,太祖闻康之有学义,除武昌国中军将军,蠲除租税。

江夏王义恭、广陵王诞临南徐州,辟为从事、西曹,并不就。

弃绝人事,守志闲居。

弟双之为臧质车骑参军,与质俱下,至赭圻病卒,瘗于水滨。

康之其春得疾困笃,小差,牵以迎丧,因得虚劳病,寝顿二十余年。

时有闲日,辄卧论文义。

世祖即位,遣大使陆子真巡行天下,使反,荐康之“业履恒贞,操勖清固,行信闾党,誉延邦邑,栖志希古,操不可渝,宜加征聘,以洁风轨”不见省。

太宗泰始初,与平原明僧绍俱征为通直郎,又辞以疾。

顺帝升明元年,卒,时年六十三。

史臣曰:夫独往之人,皆禀偏介之性,不能摧志屈道,借誉期通。

若使值见信之主,逢时来之运,岂其放情江海,取逸丘樊。

盖不得已而然故也。

且岩壑闲远,水石清华,虽复崇门八袭,高城万雉,莫不蓄壤开泉,仿佛林泽。

故知松山桂渚,非止素玩,碧涧清潭,翻成丽瞩。

挂冠东都,夫何难之有哉。

宋书·卷九十六·列传第五十六·鲜卑吐谷浑

〔沈约〕 〔南北朝〕

阿柴虏吐谷浑,辽东鲜卑也。

父弈洛韩,有二子,长曰吐谷浑,少曰若洛廆。

若洛廆别为慕容氏,浑庶长,廆正嫡。

父在时,分七百户与浑。

浑与廆二部俱牧马,马斗相伤,廆怒,遣信谓浑曰“先公处分,与兄异部,牧马何不相远,而致斗争相伤”浑曰“马是畜生,食草饮水,春气发动,所以致斗。

斗在于马,而怒及人邪。

乖别甚易,今当去汝万里”于是拥马西行,日移一顿,顿八十里。

经数顿,廆悔悟,深自咎责,遣旧父老及长史乙那楼追浑,令还。

浑曰“我乃祖以来,树德辽右,又卜筮之言,先公有二子,福胙并流子孙。

我是卑庶,理无并大,今以马致别,殆天所启。

诸君试拥马令东,马若还东,我当相随去”楼喜拜曰“处可寒”虏言“处可寒”,宋言尔官家也。

即使所从二千骑共遮马令回,不盈三百步,欻然悲鸣突走,声若颓山。

如是者十余辈,一向一远。

楼力屈,又跪曰“可寒,此非复人事”浑谓其部落曰“我兄弟子孙,并应昌盛,廆当传子及曾孙玄孙,其间可百余年,我乃玄孙间始当显耳”于是遂西附阴山。

遭晋乱,遂得上陇。

后廆追思浑,作《阿干之歌》。

鲜卑呼兄为“阿干”。

廆子孙窃号,以此歌为辇后大曲。

浑既上陇,出罕开、西零。

西零,今之西平郡。

罕开,今桴罕县。

自桴罕以东千余里,暨甘松,西至河南,南界昂城、龙涸。

自洮水西南,极白兰,数千里中,逐水草,庐帐居,以肉酪为粮。

西北诸杂种谓之为阿柴虏。

浑年七十二死,有子六十人,长吐延嗣。

吐延身长七尺八寸,勇力过人,性刻暴,为昂城羌酋姜聪所刺。

剑犹在体,呼子叶延,语其大将绝拔渥曰“吾气绝,棺敛讫,便远去保白兰。

白兰地既崄远,又土俗懦弱,易为控御。

叶延小,意乃欲授与余人,恐仓卒终不能相制。

今以叶延付汝,汝竭股肱之力以辅之,孺子得立,吾无恨矣”抽剑而死。

嗣位十三年,年三十五,有子十二人。

叶延少而勇果,年十岁,缚草为人,号曰姜聪,每旦辄射之,射中则喜,不中则号叫泣涕。

其母曰“仇贼诸将已屠脍之,汝年小,何烦朝朝自苦如此”叶延呜咽不自胜。

答母曰“诚知无益,然叶延罔极之心,不胜其痛耳”性至孝,母病,三日不能食,叶延亦不食。

颇视书传,自谓曾祖弈洛韩始封昌黎公,曰“吾为公孙之子,案礼,公孙之子,得氏王父字”命姓为吐谷浑氏。

嗣立二十三年,年三十三。

有子四人。

长子碎奚立。

碎奚性纯谨,三弟专权,碎奚不能制,诸大将共诛之。

碎奚忧哀不复摄事,遂立子视连为世子,委之事,号曰“莫贺郎”。

“莫贺”,宋言父也。

碎奚遂以忧死。

在位二十五年,年四十一。

有子六人。

子视连以父忧卒,不游娱,不酣宴。

在位十五年,年四十二。

有子二人,长曰视罴,次乌纥提。

视罴嗣立十一年,年四十二。

子树洛干等并小,弟乌纥提立。

纥提立八年,年三十五。

视罴子树洛干立,自称车骑将军,义熙初也。

树洛干死,弟阿豺自称骠骑将军。

谯纵乱蜀,阿豺遣其从子西强公吐谷浑敕来泥拓土至龙涸、平康。

少帝景平中,阿豺遣使上表献方物。

诏曰“吐谷浑阿豺介在遐表,募义可嘉,宜有宠任。

今酧其来款,可督塞表诸军事、安西将军、沙州刺史、浇河公”未及拜受,太祖元嘉三年,又诏加除命。

未至而阿豺死,弟慕璝立。

六年,表曰“大宋应运,四海宅心,臣亡兄阿豺慕义天朝,款情素著。

去年七月五日,谒者董湛至,宣传明诏,显授荣爵,而臣私门不幸,亡兄见背。

臣以懦弱,负荷后任,然天恩所报,本在臣门,若更反覆,惧停信命。

辄拜受宠任,奉遵上旨,伏愿详处,更授章策”七年,诏曰“吐谷浑慕璝兄弟慕义,至诚可嘉,宜授策爵,以甄忠款。

可督塞表诸军事、征西将军、沙州刺史、陇西公” 先是晋末,金城东允街县胡人乞伏乾归拥部众据洮河、罕开,自号陇西公。

乾归死,子炽磐立,遣使诣晋朝归顺,以为使持节、都督河西诸军事、平西将军,公如故。

高祖即位,进号安西大将军。

炽磐死,子茂蔓立。

慕璝前后屡遣军击,茂蔓率部落东奔陇右,慕璝据有其地。

是岁,赫连定于长安为索虏拓跋焘所攻,拥秦户口十余万西次罕开,欲向凉州。

慕璝距击,大破之,生擒定。

焘遣使求,慕璝以定与之。

九年,慕璝遣司马赵叙奉贡献,并言二万人捷。

太祖加其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西秦河沙三州诸军事、征西大将军、西秦河二州刺史、领护羌校尉,进爵陇西王。

弟慕延为平东将军,慕璝兄树洛干子拾寅为平北将军,阿豺子炜代镇军将军。

诏慕璝南国将士,昔没在佛佛者,并悉致。

慕璝遣送朱昕之等五十五户,一百五十四人。

慕璝死,弟慕延立,遣使奉表。

十五年,除慕延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西秦河沙三州诸军事、征西大将军、领护羌校尉、西秦河二州刺史、陇西王。

十六年,改封河南王。

其年,以拾虔弟拾寅为平西将军,慕延庶长子繁昵为抚军将军,慕延嫡子瑍为左将军、河南王世子。

十九年,追赠阿豺本号安西、秦沙三州诸军事、沙州刺史、领护羌校尉、陇西王。

索虏拓跋焘遣军击慕延,大破之,慕延率部落西奔白兰,攻破于阗国。

虑虏复至,二十七年,遣使上表云“若不自固者,欲率部曲入龙涸越巂门”并求牵车,献乌丸帽、女国金酒器、胡王金钏等物。

太祖赐以牵车,若虏至不自立,听入越巂。

虏竟不至也。

慕延死,拾寅自立。

二十九年,以拾寅为使持节、督西秦河沙三州诸军事、安西将军、领护羌校尉、西秦河二州刺史、河南王。

拾寅东破索虏,加开府仪同三司。

世祖大明五年,拾寅遣使献善舞马,四角羊。

皇太子、王公以下上《舞马歌》者二十七首。

太宗泰始三年,进号征西大将军。

五年,拾寅奉表献方物,以弟拾皮为平西将军、金城公。

前废帝又进号车骑大将军。

其国西有黄沙,南北一百二十里,东西七十里,不生草木,沙州因此为号。

屈真川有盐池,甘谷岭北有雀鼠同穴,或在山岭,或在平地,雀色白,鼠色黄,地生黄紫花草,便有雀鼠穴。

白兰土出黄金、铜、铁。

其国虽随水草,大抵治慕贺川。

史臣曰:吐谷浑逐草依泉,擅强塞表,毛衣肉食,取资佃畜,而锦组缯纨,见珍殊俗,徒以商译往来,故礼同北面。

自昔哲王,虽存柔远,要荒回隔,礼文弗被,大不过子,义著《春秋》。

晋、宋垂典,不修古则,遂爵班上等,秩拟台光。

辫发称贺,非尚簪冕,言语不通,宁敷衮职。

虽复苞篚岁臻,事惟贾道,金罽毡毦,非用斯急,送迓烦扰,获不如亡。

若令肃慎年朝,越裳岁飨,固不容以异见书,取高前策。

圣人谓之荒服,此言盖有以也。

宋书·卷九十七·列传第五十七·夷蛮

〔沈约〕 〔南北朝〕

南夷、西南夷,大抵在交州之南及西南,居大海中洲上,相去或三五千里,远者二三万里,乘舶举帆,道里不可详知。

外国诸夷虽言里数,非定实也。

南夷林邑国,高祖永初二年,林邑王范阳迈遣使贡献,即加除授。

太祖元嘉初,侵暴日南、九德诸郡,交州刺史杜弘文建牙聚众欲讨之,闻有代,乃止。

七年,阳迈遣使自陈与交州不睦,求蒙恕宥。

八年,又遣楼船百余寇九德,入四会浦口,交州刺史阮弥之遣队主相道生三千人赴讨,攻区粟城不克,引还。

林邑欲伐交州,借兵于扶南王,扶南不从。

十年,阳迈遣使上表献方物,求领交州,诏答以道远,不许。

十二、十五、十六、十八年,频遣贡献,而寇盗不已,所贡亦陋薄。

太祖忿其违傲,二十三年,使龙骧将军、交州刺史檀和之伐之,遣太尉府振武将军宗悫受和之节度。

和之遣府司马萧景宪为前锋,悫仍领景宪军副。

阳迈闻将见讨,遣使上表,求还所略日南民户,奉献国珍。

太祖诏和之“阳迈果有款诚,许其归顺”其年二月,军至朱梧戍,遣府户曹参军日南太守姜仲基、前部贼曹参军蟜弘民随传诏毕愿、高精奴等宣扬恩旨,阳迈执仲基、精奴等二十八人,遣弘民反命,外言归款,猜防愈严。

景宪等乃进军向区粟城,阳迈遣大帅范扶龙大戍区粟,又遣水步军径至。

景宪破其外救,尽锐致城。

五月,克之,斩扶龙大首,获金银杂物不可胜计。

乘胜追讨,即克林邑,阳迈父子并挺身奔逃,所获珍异,皆是未名之宝。

上嘉将帅之功,诏曰“林邑介恃遐险,久稽王诛。

龙骧将军、交州刺史檀和之忠果到列,思略经济,禀命致讨,万里推锋,法命肃齐,文武毕力,洁己奉公,以身率下,故能立勋海外,震服殊俗。

宜加褒饰,参管近侍,可黄门侍郎,领越骑校尉、行建武将军。

龙骧司马萧景宪协赞军首,勤捷显著,总勒前驱,克殄巢穴,必能威服荒夷,抚怀民庶。

可持节、督交州、广州之郁林、宁浦二郡诸军事、建威将军、交州刺史。

龙骧司马童林之、九真太守傅蔚祖战死,并赠给事中” 世祖孝建二年,林邑又遣长史范龙跋奉使贡献,除龙跋扬武将军。

大明二年,林邑王范神成又遣长史范流奉表献金银器及香布诸物。

太宗泰豫元年,又遣使献方物。

初,檀和之被征至豫章,值豫章民胡诞世等反,因讨平之,并论林邑功,封云杜县子,食邑四百户。

和之,高平金乡人,檀凭子也。

太祖元嘉二十七年,自太子左卫率为世祖镇军司马、辅国将军、彭城太守。

元凶弑立,以为西中郎将、雍州刺史。

世祖入讨,加辅国将军,统豫州戍事,因出南奔。

世祖即位,以为右卫将军。

孝建二年,除辅国将军、豫州刺史,不行,复为右卫,加散骑常侍。

三年,出为南兖州刺史,坐酣饮黩货,迎狱中女子入内,免官禁锢。

其年卒,追赠左将军。

谥曰襄子。

广州诸山并俚、獠,种类繁炽,前后屡为侵暴,历世患苦之。

世祖大明中,合浦大帅陈檀归顺,拜龙骧将军。

四年,檀表乞官军征讨未附,乃以檀为高兴太守,将军如故。

遣前朱提太守费沈、龙骧将军武期率众南伐,并通朱崖道,并无功,辄杀檀而反,沈下狱死。

扶南国,太祖元嘉十一、十二、十五年,国王持黎跋摩遣使奉献。

西南夷诃罗驼国,元嘉七年,遣使奉表曰: 伏承圣主,信重三宝,兴立塔寺,周满国界。

城郭庄严,清净无秽,四衢交通,广博平坦。

台殿罗列,状若众山,庄严微妙,犹如天宫。

圣王出时,四兵具足,导从无数,以为守卫。

都人士女,丽服光饰,市廛丰富,珍贿无量,王法清整,无相侵夺。

学徒游集,三乘竞进,敷演正法,云布雨润。

四海流通,万国交会,长江眇漫,清净深广,有生咸资,莫能销秽,阴阳调和,灾厉不行。

谁有斯美,大宋扬都,圣王无伦,临覆上国。

有大慈悲,子育万物,平等忍辱,怨亲无二,济乏周穷,无所藏积,靡不照达,如日之明,无不受乐,犹如净月。

宰辅贤良,群臣贞洁,尽忠奉主,心无异想。

伏惟皇帝,是我真主。

臣是诃罗驼国王,名曰坚铠,今敬稽首圣王足下,惟愿大王知我此心久矣,非适今也。

山海阻远,无缘自达,今故遣使,表此丹诚。

所遣二人,一名毗纫,一名婆田,今到天子足下。

坚铠微蔑,谁能知者,是故今遣二人,表此微心,此情既果,虽死犹生。

仰惟大国,藩守旷远,我即边方藩守之一。

上国臣民,普蒙慈泽,愿垂恩逮,等彼仆臣。

臣国先时人众殷盛,不为诸国所见陵迫,今转衰弱,邻国竞侵。

伏愿圣王,远垂覆护,并市易往反,不为禁闭。

若见哀念,愿时遣还,令此诸国,不见轻侮,亦令大王名声普闻,扶危救弱,正是今日。

今遣二人,是臣同心,有所宣启,诚实可信。

愿敕广州时遣舶还,不令所在有所陵夺。

愿自今以后,赐年年奉使。

今奉微物,愿垂哀纳。

呵罗单国,治阇婆洲。

元嘉七年,遣使献金刚指钚、赤鹦鹉鸟、天竺国白垒古贝、叶波国古贝等物。

十年,呵罗单国王毗沙跋摩奉表曰: 常胜天子陛下:诸佛世尊,常乐安隐,三达六通,为世间道,是名如来,应供正觉,遗形舍利,造诸塔像,庄严国土,如须弥山,村邑聚落,次第罗匝,城郭馆宇,如忉利天宫,宫殿高广,楼阁庄严,四兵具足,能伏怨敌,国土丰乐,无诸患难。

奉承先王,正法治化,人民良善,庆无不利,处雪山阴,雪水流注,百川洋溢,八味清净,周匝屈曲,顺趣大海,一切众生,咸得受用。

于诸国土,殊胜第一,是名震旦,大宋扬都,承嗣常胜大王之业,德合天心,仁荫四海,圣智周备,化无不顺,虽人是天,护世降生,功德宝藏,大悲救世,为我尊主常胜天子。

是故至诚五体敬礼。

呵罗单国王毗沙跋摩稽首问讯。

其后为子所纂夺。

十三年,又上表曰: 大吉天子足下:离淫怒痴,哀愍群生,想好具足,天龙神等,恭敬供养,世尊威德,身光明照,如水中月,如日初囗间自豪,普照十方,其白如雪,亦如月光,清净如华,颜色照耀,威仪殊胜,诸天龙神之所恭敬,以正法宝,梵行众僧,庄严国土,人民炽盛,安隐快乐。

城阁高峻,如乾他山,众多勇士,守护此城,楼阁庄严,道巷平正,著种种衣,犹如天服,于一切国,为最殊胜吉。

扬州城无忧天主,愍念群生,安乐民人,律仪清净,慈心深广,正法治化,共养三宝,名称远至,一切并闻。

民人乐见,如月初生,譬如梵王,世界之主,一切人天,恭敬作礼。

呵罗单跋摩以顶礼足,犹如现前,以体布地,如殿陛道,供养恭敬,如奉世尊,以顶着地,曲躬问讯。

忝承先业,嘉庆无量,忽为恶子所见争夺,遂失本国。

今唯一心归诚天子,以自存命。

今遣毗纫问讯大家,意欲自往,归诚宣诉,复畏大海,风波不达。

今命得存,亦由毗纫此人忠志,其恩难报。

此是大家国,今为恶子所夺,而见驱摈,意颇忿惋,规欲雪复。

伏愿大家听毗纫买诸铠仗袍袄及马,愿为料理毗纫使得时还。

前遣阇邪仙婆罗诃,蒙大家厚赐,悉恶子夺去,启大家使知。

今奉薄献,愿垂纳受。

此后又遣使。

二十六年,太祖诏曰“诃罗单、{般女}皇、{般女}达三国,频越遐海,款化纳贡,远诚宜甄,可并加除授”乃遣使策命之曰“惟汝慕义款化,效诚荒遐,恩之所洽,殊远必甄,用敷典章,显兹策授。

尔其钦奉凝命,永固厥职,可不慎欤”二十九年,又遣长史{般女}和沙弥献方物。

{般女}皇国,元嘉二十六年,国王舍利{般女}罗跋摩遣使献方物四十一种,太祖策命之为{般女}皇国王曰“惟尔仰政边城,率贡来庭,皇泽凯被,无幽不洽。

宜班典策,授兹嘉命。

尔其祗顺礼度,式保厥终,可不慎欤”二十八年,复贡献。

世祖孝建三年,又遣长史竺那{般女}智奉表献方物。

以那{般女}智为振威将军。

大明三年,献赤白鹦鹉。

大明八年、太宗泰始二年,又遣使贡献。

太宗以其长史竺须罗达、前长史振威将军竺那{般女}智并为龙骧将军。

{般女}达国,元嘉二十六年,国王舍利不陵伽跋摩遣使献方物。

太祖策命之为婆婆达国王曰“惟尔仰化怀诚,驰慕声教,皇风遐暨,荒服来款,是用加兹显策,式甄义顺。

尔其祗顺宪典,永终休福,可不慎欤”二十六年、二十八年,复遣使献方物。

阇婆婆达国,元嘉十二年,国王师黎婆达驼阿罗跋摩遣使奉表曰: 宋国大主大吉天子足下:敬礼一切种智安隐,天人师降伏四魔,成等正觉,转尊法轮,度脱众生,教化已周,入于涅槃,舍利流布,起无量塔,众宝庄严,如须弥山,经法流布,如日照明,无量净僧,犹如列宿。

国界广大,民人众多,宫殿城郭,如忉利天宫。

名大宋扬州大国大吉天子,安处其中,绍继先圣,王有四海,阎浮提内,莫不来服。

悉以兹水,普饮一切,我虽在远,亦沾灵润,是以虽隔巨海,常遥臣属,愿照至诚,垂哀纳受。

若蒙听许,当年遣信,若有所须,惟命是献,伏愿信受,不生异想。

今遣使主佛大驼婆、副使葛抵奉宣微诚,稽首敬礼大吉天子足下,驼婆所启,愿见信受,诸有所请,唯愿赐听。

今奉微物,以表微心。

师子国,元嘉五年,国王刹利摩诃南奉表曰: 谨白大宋明主,虽山海殊隔,而音信时通。

伏承皇帝道德高远,覆载同于天地,明照齐乎日月,四海之外,无往不伏,方国诸王,莫不遣信奉献,以表归德之诚。

或泛海三年,陆行千日,畏威怀德,无远不至。

我先王以来,唯以修德为正,不严而治,奉事三宝,道济天下,欣人为善,庆若在己,欲与天子共弘正法,以度难化。

故托四道人遣二白衣送牙台像以为信誓,信还,愿垂音告。

至十二年,又复遣使奉献。

天竺迦毗黎国,元嘉五年,国王月爱遣使奉表曰: 伏闻彼国,据江傍海,山川周固,众妙悉备,庄严清净,犹如化城,宫殿庄严,街巷平坦,人民充满,欢娱安乐。

圣王出游,四海随从,圣明仁爱,不害众生,万邦归仰,国富如海。

国中众生,奉顺正法,大王仁圣,化之以道,慈施群生,无所遗惜。

帝修净戒,轨道不及,无上法船,济诸沈溺,群僚百官,受乐无怨,诸天拥护,万神侍卫,天魔降伏,莫不归化。

王身庄严,如日初出,仁泽普润,犹如大云,圣贤承业,如日月天,于彼真丹,最为殊胜。

臣之所住,名迦毗河,东际于海,其城四边,悉紫绀石,首罗天护,令国安隐。

国王相承,未尝断绝,国中人民,率皆修善,诸国来集,共遵道法,诸寺舍子,皆七宝形像,众妙供具,如先王法。

臣自修检,不犯道禁,臣名月爱,弃世王种。

惟愿大王圣体和善,群臣百官,悉自安隐。

今以此国群臣吏民,山川珍宝,一切归属,五体归诚大王足下。

山海遐隔,无由朝觐,宗仰之至,遣使下承。

使主父名天魔悉达,使主名尼驼达,此人由来良善忠信,是故今遣奉使表诚。

大王若有所须,珍奇异物,悉当奉送,此之境土,便是王国,王之法令,治国善道,悉当承用。

愿二国信使往来不绝,此反使还,愿赐一使,具宣圣命,备敕所宜。

款至之诚,望不空反,所白如是,愿加哀愍。

奉献金刚指环、摩勒金环诸宝物、赤白鹦鹉各一头。

太宗泰始二年,又遣使贡献,以其使主竺扶大、竺阿弥并为建威将军。

元嘉十八年,苏摩黎国王那邻那罗跋摩遣使献方物。

世祖孝建二年,斤驼利国王释婆罗那邻驼遣长史竺留驼及多献金银宝器。

后废帝元徽元年,婆黎国遣使贡献。

凡此诸国,皆事佛道。

佛道自后汉明帝,法始东流,自此以来,其教稍广,自帝王至于民庶,莫不归心。

经诰充积,训义深远,别为一家之学焉。

元嘉十二年,丹阳尹萧摩之奏曰“佛化被于中国,已历四代,形像塔寺,所在千数,进可以击心,退足以招劝。

而自顷以来,情敬浮末,不以精诚为至,更以奢竞为重。

旧宇颓弛,曾莫之修,而各务造新,以相姱尚。

甲第显宅,于兹殆尽,材竹铜彩,糜损无极,无关神祗,有累人事。

建中越制,宜加裁检,不为之防,流道未息。

请自今以后,有欲铸铜像者,悉诣台自闻。

兴造塔寺精舍,皆先诣在所二千石通辞,郡依事列言本州。

须许报,然后就功。

其有辄造寺舍者,皆依不承用诏书律,铜宅林苑,悉没入官”诏可。

又沙汰沙门,罢道者数百人。

世祖大明二年,有昙标道人与羌人高阇谋反,上因是下诏曰“佛法讹替,沙门混杂,未足扶济鸿教,而专成逋薮。

加奸心频发,凶状屡闻,败乱风俗,人神交怨。

可付所在,精加沙汰,后有违犯,严加诛坐”于是设诸条禁,自非戒行精苦,并使还俗。

而诸寺尼出入宫掖,交关妃后,此制竟不能行。

先是,晋世庾冰始创议,欲使沙门敬王者,后桓玄复述其义,并不果行。

大明六年,世祖使有司奏曰“臣闻邃宇崇居,非期宏峻,拳跪盘伏,非止敬恭,将以施张四维,缔制八宇。

故虽儒法枝派,名墨条分,至于崇亲严上,厥由靡爽。

唯浮图为教,逖自龙堆,反经提传,训遐事远,练生莹识,恒俗称难,宗旨缅谢,微言沦隔,拘文蔽道,在末弥扇。

遂乃陵越典度,偃倨尊戚,失随方之眇迹,迷制化之渊义。

夫佛法以谦俭自牧,忠虔为道,不轻比丘,遭道人斯拜,目连桑门,过长则礼,宁有屈膝四辈,而简礼二亲,稽颡耆腊,而直体万乘者哉。

故咸康创议,元兴载述,而事屈偏党,道挫余分。

今鸿源遥洗,群流仰镜,九仙尽宝,百神耸职,而畿辇之内,舍弗臣之氓,陛席之间,延抗体之客,惧非所以澄一风范,详示景则者也。

臣等参议,以为沙门接见,比当尽虔礼敬之容,依其本俗,则朝徽有序,乘方兼遂矣”诏可。

前废帝初,复旧。

世祖宠姬殷贵妃薨,为之立寺,贵妃子子鸾封新安王,故以新安为寺号。

前废帝杀子鸾,乃毁废新安寺,驱斥僧徒,寻又毁中兴、天宝诸寺。

太宗定乱,下令曰“先帝建中兴及新安诸寺,所以长世垂范,弘宣盛化。

顷遇昏虐,法像残毁,师徒奔迸,甚以矜怀。

妙训渊谟,有扶名教。

可招集旧僧,普各还本,并使材官,随宜修复” 宋世名僧有道生。

道生,彭城人也。

父为广戚令。

生出家为沙门法大弟子。

幼而聪悟,年十五,便能讲经。

及长,有异解,立顿悟义,时人推服之。

元嘉十一年,卒于庐山。

沙门慧琳为之诔。

慧琳者,秦郡秦县人,姓刘氏。

少出家,住冶城寺,有才章,兼外内之学,为庐陵王义真所知。

尝著《均善论》,其词曰: {有白学先生,以为中国圣人,经纶百世,其德弘矣,智周万变,天人之理尽矣。

道无隐旨,教罔遗筌,聪睿迪哲,何负于殊论哉。

有黑学道士陋之,谓不照幽冥之途,弗及来生之化,虽尚虚心,未能虚事,不逮西域之深也。

于是白学访其所以不逮云尔。

白曰“释氏所论之空,与老氏所言之空,无同异乎”黑曰“异。

释氏即物为空,空物为一。

老氏有无两行,空有为异,安得同乎”白曰“释氏空物,物信空邪”黑曰“然。

空又空,不翅于空矣”白曰“三仪灵长于宇宙,万品盈生于天地,孰是空哉”黑曰“空其自性之有,不害因假之体也。

今构群材以成大厦,罔专寝之实,积一毫以致合抱,无檀木之体,有生莫俄顷之留,泰山蔑累息之固,兴灭无常,因缘无主,所空在于性理,所难据于事用,吾以为误矣”白曰“所言实相,空者其如是乎”黑曰“然”白曰“浮变之理,交于目前,视听者之所同了邪。

解之以登道场,重之以轻异学,诚未见其渊深”黑曰“斯理若近,求之实远。

夫情之所重者虚,事之可重者实。

今虚其真实,离其浮伪,爱欲之惑,不得不去。

爱去而道场不登者,吾不知所以相晓也”白曰“今析豪空树,无囗乘荫之茂,离材虚室,不损轮奂之美,明无常增其悽荫之情,陈若偏笃其竞辰之虑。

贝锦以繁采发辉,和羹以盐梅致旨,齐侯追爽鸠之乐,燕王无延年之术,恐和合之辩,危脆之教,正足恋其嗜好之欲,无以倾其爱竞之惑也”黑曰“斯固理绝于诸华,坟素莫之及也”白曰“山高累卑之辞,川树积小之咏,舟壑火传之谈,坚白唐肆之论,盖盈于中国矣,非理之奥,故不举以为教本耳。

子固以遗情遗累,虚心为道,而据事剖析者,更由指掌之间乎”黑曰“周、孔为教,正及一世,不见来生无穷之缘,积善不过子孙之庆,累恶不过余殃之罚,报效止于荣禄,诛责极于穷贱,视听之外,冥然不知,良可悲矣。

释迦关无穷之业,拔重关之险,陶方寸之虑,宇宙不足盈其明,设一慈之救,群生不足胜其化,叙地狱则民惧其罪,敷天堂则物欢其福,指泥洹以长归,乘法身以遐览,神变无不周,灵泽靡不覃,先觉翻翔于上世,后悟腾翥而不绍,坎井之局,何以识大方之家乎”白曰“固能大其言矣,今效神光无径寸之明,验灵变罔纤介之异,勤诚者不睹善救之貌,笃学者弗克陵虚之实,徒称无量之寿,孰见期颐之叟,咨嗟金刚之固,安觌不朽之质。

苟于事不符,宜寻立言之指,遗其所寄之说也。

且要天堂以就善,曷若服义而蹈道,惧地狱以敕身,孰与从理以端心。

礼拜以求免罪,不由祗肃之意,施一以徼百倍,弗乘无吝之情。

美泥洹之乐,生耽逸之虑,赞法身之妙,肇好奇之心,近欲未弭,远利又兴,虽言菩萨无欲,群生固以有欲矣。

甫救交敝之氓,永开利竞之俗,澄神反道,其可得乎”黑曰“不然。

若不示以来生之欲,何以权其当生之滞。

物情不能顿至,故积渐以诱之。

夺此俄顷,要彼无穷,若弗勤春稼,秋墙何期。

端坐井底,而息意庶虑者,长沦于九泉之下矣”白曰“异哉。

何所务之乖也。

道在无欲,而以有欲要之,北行求郢,西征索越,方长迷于幽都,永谬滞于昧谷。

辽辽闽、楚,其可见乎。

所谓积渐者,日损之谓也。

当先遗其所轻,然后忘其所重,使利欲日去,淳白自生耳。

岂得以少要多,以粗易妙,俯仰之间,非利不动,利之所荡,其有极哉。

乃丹青眩媚彩之目,土木夸好壮之心,兴糜费之道,单九服之财,树无用之事,割群生之急,致营造之计,成私树之权,务权化之业,结师党之势,苦节以要厉精之誉,护法以展陵竞之情,悲矣。

夫道其安寄乎。

是以周、孔敦俗,弗关视听之外。

老、庄陶风,谨守性分而已”黑曰“三游本于仁义,盗跖资于五善,圣迹之敝,岂有内外。

且黄、老之家,符章之伪,水祝之诬,不可胜论。

子安于彼,骇于此,玩于浊水,违于清渊耳”白曰“有迹不能不敝,有术不能无伪,此乃圣人所以桎梏也。

今所惜在作法于贪,遂以成俗,不正其敝,反以为高耳。

至若淫妄之徒,世自近鄙,源流蔑然,因不足论”黑曰“释氏之教,专救夷俗,便无取于诸华邪”白曰“曷为其然。

为则开端,宜怀属绪,爱物去杀,尚施周人,息心遗荣华之愿,大士布兼济之念,仁义玄一者,何以尚之。

惜乎幽旨不亮,末流为累耳”黑曰“子之论善殆同矣,便事尽于生乎”白曰“幽冥之理,固不极于人事矣。

周、孔疑而不辨,释迦辨而不实,将宜废其显晦之迹,存其所要之旨。

请尝言之。

夫道之以仁义者,服理以从化。

帅之以劝戒者,循利而迁善。

故甘辞兴于有欲,而灭于悟理,淡说行于天解,而息于贪伪。

是以示来生者,蔽亏于道、释不得已,杜幽暗者,冥符于姬、孔闭其兑。

由斯论之,言之者未必远,知之者未必得,不知者未必失,但知六度与五教并行,信顺与慈悲齐立耳。

殊涂而同归者,不得守其发轮之辙也”} 论行于世,旧僧谓其贬黜释氏,欲加摈斥。

太祖见论赏之,元嘉中,遂参权要,朝廷大事,皆与议焉。

宾客辐凑,门车常有数十两,四方赠赂相系,势倾一时。

注《孝经》及《庄子逍遥篇》、文论,传于世。

又有慧严、慧议道人,并住东安寺,学行精整,为道俗所推。

时斗场寺多禅僧,京师为之语曰“斗场禅师窟,东安谈义林”世祖大明四年,于中兴寺设斋。

有一异僧,众莫之识,问其名,答言名明慧,从天安寺来,忽然不见。

天下无此寺名,乃改中兴曰天安寺。

大明中,外国沙门摩诃衍苦节有精理,于京都多出新经,《胜鬘经》尤见重内学。

东夷高句骊国,今治汉之辽东郡。

高句骊王高琏,晋军帝义熙九年,遣长史高翼奉表献赭白马。

以琏为使持节、都督营州诸军事、征东将军、高句骊王、乐浪公。

高祖践阼,诏曰“使持节、都督营州诸军事、征东将军、高句骊王、乐浪公琏,使持节、督百济诸军事、镇东将军、百济王映,并执义海外,远修贡职。

惟新告始,宜荷国休,琏可征东大将军,映可镇东大将军。

持节、都督、王、公如故”三年,加琏散骑常侍,增督平州诸军事。

少帝景平二年,琏遣长史马娄等诣阙献方物,遣使慰劳之。

曰“皇帝问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营平二州诸军事、征东大将军、高句骊王、乐浪公,纂戎东服,庸绩继轨,厥惠既彰,款诚亦著,逾辽越海,纳贡本朝。

朕以不德,忝承鸿绪,永怀先踪,思覃遗泽。

今遣谒者朱邵伯、副谒者王邵子等,宣旨慰劳。

其茂康惠政,永隆厥功,式昭往命,称朕意焉” 先是,鲜卑慕容宝治中山,为索虏所破,东走黄龙。

义熙初,宝弟熙为其下冯跋所杀,跋自立为主,自号燕王,以其治黄龙城,故谓之黄龙国。

跋死,子弘立,屡为索虏所攻,不能下。

太祖世,每岁遣使献方物。

元嘉十二年,赐加除授。

十五年,复为索虏所攻,弘败走,奔高骊北丰城,表求迎接。

太祖遣使王白驹、赵次兴迎之,并令高骊料理资遣。

琏不欲使弘南,乃遣将孙漱、高仇等袭杀之。

白驹等率所领七千余人掩讨漱等,生禽漱,杀高仇等二人。

琏以白驹等专杀,遣使执送之,上以远国,不欲违其意,白驹等下狱,见原。

琏每岁遣使。

十六年,太祖欲北讨,诏琏送马,琏献马八百匹。

世祖孝建二年,琏遣长史董腾奉表慰国哀再周,并献方物。

大明三年,又献肃慎氏楛矢石砮。

七年,诏曰“使持节、散骑常侍、督平营二州诸军事、征东大将军、高句骊王、乐浪公琏,世事忠义,作藩海外,诚系本朝,志剪残险,通译沙表,克宜王猷。

宜加褒进,以旌纯节。

可车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持节、常侍、都督、王、公如故”太宗泰始、后废帝元徽中,贡献不绝。

百济国,本与高骊俱在辽东之东千余里,其后高骊略有辽东,百济略有辽西。

百济所治,谓之晋平郡晋平县。

义熙十二年,以百济王余映为使持节、都督百济诸军事、镇东将军、百济王。

高祖践阼,进号镇东大将军。

少帝景平二年,映遣长史张威诣阙贡献。

元嘉二年,太祖诏之曰“皇帝问使持节、都督百济诸军事、镇东大将军、百济王。

累叶忠顺,越海效诚,远王纂戎,聿修先业,慕义既彰,厥怀赤款,浮桴骊水,献騕执贽,故嗣位方任,以藩东服,勉勖所莅,无坠前踪。

今遣兼谒者闾丘恩子、兼副谒者丁敬子等宣旨慰劳称朕意”其后,每岁遣使奉表,献方物。

七年,百济王余毗复修贡职,以映爵号授之。

二十七年,毗上书献方物,私假台使冯野夫西河太守,表求《易林》、《式占》、腰弩,太祖并与之。

毗死,子庆代立。

世祖大明元年,遣使求除授,诏许。

二年,庆遣使上表曰“臣国累叶,偏受殊恩,文武良辅,世蒙朝爵。

行冠军将军右贤王余纪等十一人,忠勤宜在显进,伏愿垂愍,并听赐除”仍以行冠军将军右贤王余纪为冠军将军。

以行征虏将军左贤王余昆、行征虏将军余晕并为征虏将军。

以行辅国将军余都、余乂并为辅国将军。

以行龙骧将军沐衿、余爵并为龙骧将军。

以行宁朔将军余流、麋贵并为宁朔将军。

以行建武将军于西、余娄并为建武将军。

太宗泰始七年,又遣使贡献。

倭国,在高骊东南大海中,世修贡职。

高祖永初二年,诏曰“倭赞万里修贡,远诚宜甄,可赐除授”太祖元嘉二年,赞又遣司马曹达奉表献方物。

赞死,弟珍立,遣使贡献。

自称使持节、都督倭百济新罗任那秦韩慕韩六国诸军事、安东大将军、倭国王。

表求除正,诏除安东将军、倭国王。

珍又求除正倭隋等十三人平西、征虏、冠军、辅国将军号,诏并听。

二十年,倭国王济遣使奉献,复以为安东将军、倭国王。

二十八年,加使持节、都督倭新罗任那加罗秦韩慕韩六国诸军事,安东将军如故。

并除所上二十三人军、郡。

济死,世子兴遣使贡献。

世祖大明六年,诏曰“倭王世子兴,奕世载忠,作藩外海,禀化宁境,恭修贡职。

新嗣边业,宜授爵号,可安东将军、倭国王”兴死,弟武立,自称使持节、都督倭百济新罗任那加罗秦韩慕韩七国诸军事、安东大将军、倭国王。

顺帝升明二年,遣使上表曰“封国偏远,作藩于外,自昔祖祢,躬擐甲胄,跋涉山川,不遑宁处。

东征毛人五十五国,西服众夷六十六国,渡平海北九十五国,王道融泰,廓土遐畿,累叶朝宗,不愆于岁。

臣虽下愚,忝胤先绪,驱率所统,归崇天极,道遥百济,装治船舫,而句骊无道,图欲见吞,掠抄边隶,虔刘不已,每致稽滞,以失良风。

虽曰进路,或通或不。

臣亡考济实忿寇仇,壅塞天路,控弦百万,义声感激,方欲大举,奄丧父兄,使垂成之功,不获一篑。

居在谅暗,不动兵甲,是以偃息未捷。

至今欲练甲治兵,申父兄之志,义士虎贲,文武效功,白刃交前,亦所不顾。

若以帝德覆载,摧此强敌,克靖方难,无替前功。

窃自假开府仪同三司,其余咸各假授,以劝忠节”诏除武使持节、都督倭新罗任那加罗秦韩慕韩六国诸军事、安东大将军、倭王。

荆、雍州蛮,盘瓠之后也。

分建种落,布在诸郡县。

荆州置南蛮,雍州置宁蛮校尉以领之。

世祖初,罢南蛮并大府,而宁蛮如故。

蛮民顺附者,一户输谷数斛,其余无杂调,而宋民赋役严苦,贫者不复堪命,多逃亡入蛮。

蛮无徭役,强者又不供官税,结党连群,动有数百千人,州郡力弱,则起为盗贼,种类稍多,户口不可知也。

所在多深险,居武陵者有雄溪、褭溪、辰溪、酉溪、舞溪,谓之五溪蛮。

而宜都、天门、巴东、建平、江北诸郡蛮,所居皆深山重阻,人迹罕至焉。

前世以来,屡为民患。

少帝景平二年,宜都蛮帅石宁等一百一十三人诣阙上献。

太祖元嘉六年,建平蛮张雍之等五十人,七年,宜都蛮田生等一百一十三人,并诣阙献见。

其后沔中蛮大动,行旅殆绝。

天门溇中令宗侨之徭赋过重,蛮不堪命。

十八年,蛮田向求等为寇,破溇中,虏略百姓。

荆州刺史衡阳王义季遣行参军曹孙念讨破之,获生口五百余人,免侨之官。

二十四年,南郡临沮当阳蛮反,缚临沮令傅僧骥。

荆州刺史南谯王义宣遣中兵参军王谌讨破之。

先是,雍州刺史刘道产善抚诸蛮,前后不附官者,莫不顺服,皆引出平土,多缘沔为居。

及道产亡,蛮又反叛。

及世祖出为雍州,群蛮断道,击大破之。

台遣军主沈庆之连年讨蛮,所向皆平殄,事在《庆之传》。

二十八年正月,龙山雉水蛮寇抄涅阳县,南阳太守朱昙韶遣军讨之,失利,杀伤三百余人。

昙韶又遣二千人系之,蛮乃散走。

是岁,滍水诸蛮因险为寇,雍州刺史随王诞遣使说之曰“顷威怀所被,覃自遐远,顺化者宠禄,逆命者无遗,此亦尔所知也。

圣朝今普天肆眚,许以自新,便宜各还旧居,安堵复业,改过革心,于是乎始” 先是,蛮帅鲁奴子掳龙山,屡为边患。

鲁轨在长社,奴子归之,轨言于虏主,以为四山王。

轨子爽归国,奴子亦求内附,随王诞又遣军讨沔北诸蛮,袭浊山、如口、蜀松三柴,克之,又围升钱、柏义诸柴,蛮悉力距战。

军以具装马夹射,大破之,斩首二百级,获生蛮千口,牛马八十头。

世祖大明中,建平蛮向光侯寇暴峡川,巴东太守王济、荆州刺史朱修之遣军讨之,光侯走清江。

清江去巴东千余里。

时巴东、建平、宜都、天门四郡蛮为寇,诸郡民户流散,百不存一。

太宗、顺帝世尤甚,虽遣攻伐,终不能禁,荆州为之虚敝。

大明中,桂阳蛮反,杀荔令晏珍之,临贺蛮反,杀关建令邢伯儿,振武将军萧冲之讨之,获少费多,抵罪。

豫州蛮,廪君后也。

盘瓠及廪君事,并具前史。

西阳有巴水、蕲水、希水、赤亭水、西归水,谓之五水蛮,所在并深岨,种落炽盛,历世为盗贼。

北接淮、汝,南极江、汉,地方数千里。

元嘉二十八年,西阳蛮杀南川令刘台,并其家口。

二十九年,新蔡蛮二千余人破大雷戍,略公私船舫,悉引入湖。

有亡命司马黑石在蛮中,共为寇盗。

太祖遣太子步兵校尉沈庆之率江、荆、雍、豫诸州军讨之。

世祖大明四年,又遣庆之讨西阳蛮,大克获而反。

司马黑石徒党三人,其一人名智,黑石号曰“太公”,以为谋主。

一人名安阳,号谯王。

一人名续之,号梁王。

蛮文小罗等讨禽续之,为蛮世财所篡,小罗等相率斩世财父子六人。

豫州刺史王玄谟遣殿中将军郭元封慰劳诸蛮,使缚送亡命,蛮乃执智黑石、安阳二人送诣玄谟。

世祖使于寿阳斩之。

太宗初即位,四方反叛,及南贼败于鹊尾,西阳蛮田益之、田义之、成邪财、田光兴等起义攻郢州,克之。

以益之为辅国将军,都统四山军事,又以蛮户立宋安、光城二郡,以义之为宋安太守,光兴为龙骧将军、光城太守。

封益之边城县王,食邑四百一十一户,成邪财阳城县王,食邑三千户。

益之征为虎贲中郎将,将军如故。

顺帝升明初,又转射声校尉、冠军将军。

成邪财死,子婆思袭爵,为辅国将军、武骑常侍。

晋熙蛮梅式生亦起义,斩晋熙太守阎湛之、晋安王子勋典签沈光祖,封高山侯,食所统牛岗、下柴二村三十户。

史臣曰:汉世西译遐通,兼途累万,跨头痛之山,越绳度之险,生行死径,身往魂归。

晋氏南移,河、陇敻隔,戎夷梗路,外域天断。

若夫大秦、天竺,迥出西溟,二汉衔役,特艰斯路,而商货所资,或出交部,泛海陵波,因风远至。

又重峻参差,氏众非一,殊名诡号,种别类殊,山琛水宝,由兹自出,通犀翠羽之珍,蛇珠火布之异,千名万品,并世主之所虚心,故舟舶继路,商使交属。

太祖以南琛不至,远命师旅,泉浦之捷,威震沧溟,未名之宝,入充府实。

夫四夷孔炽,患深自古,蛮、僰殊杂,种众特繁,依深傍岨,充积畿甸,咫尺华氓,易兴狡毒,略财据土,岁月滋深。

自元嘉将半,寇慝弥广,遂盘结数州,摇乱邦邑。

于是命将出师,恣行诛讨,自江汉以北,庐江以南,搜山荡谷,穷兵罄武,系颈囚俘,盖以数百万计。

至于孩年耋齿,执讯所遗,将卒申好杀之愤,干戈穷酸惨之用,虽云积怨,为报亦甚。

张奂所云“流血于野,伤和致灾”斯固仁者之言矣。

宋书·卷九十八·列传第五十八·氐胡

〔沈约〕 〔南北朝〕

略阳清水氐杨氏,秦、汉以来,世居陇右,为豪族。

汉献帝建安中,有杨腾者,为部落大帅。

腾子驹,勇健多计略,始徙仇池。

仇池地方百顷,因以百顷为号,四面斗绝,高平地方二十余里,羊肠蟠道,三十六回。

山上丰水泉,煮土成盐。

驹后有名千万者,魏拜为百顷氐王。

千万子孙名飞龙,渐强盛,晋武假征西将军,还居略阳。

无子,养外甥令狐氏子为子,名戊搜。

晋惠帝元康六年,避齐万年之乱,率部落四千家,还保百顷,自号辅国将军、右贤王。

关中人士奔流者多依之,戊搜延纳抚接,欲去者则卫护资遣之。

愍帝以为骠骑将军、左贤王。

时南阳王保在上邽,又以戊搜子难敌为征南将军。

建兴五年,戊搜卒,难敌袭位。

与坚头分部曲,难敌号左贤王,屯下辩,坚头号右贤王,屯河池。

元帝太兴四年,刘曜伐难敌,与坚头俱奔晋寿,臣于李雄,曜退,复还仇池。

成帝咸和九年,难敌卒,子毅立,自号使持节、龙骧将军、左贤王、下辩公。

以坚头子盘为使持节、冠军将军、右贤王、河池公。

咸康元年,遣使称蕃于晋,以毅为征南,盘征东将军。

三年,毅族兄初袭杀毅,并有其众,自立为仇池公,臣于石虎。

后遣使称蕃于穆帝。

永和三年,以初为使持节、征南将军、雍州刺史、平羌校尉、仇池公。

初子国为镇东将军、武都太守。

十年,改封初天水公。

十一年,毅小弟宋奴使姑子梁式王因侍直手刃杀初,子国率左右诛式王及宋奴,复自立。

征西将军桓温表国为镇北将军、秦州刺史、平羌校尉,国子安为振威将军、武都太守。

十二年,国从父杨俊复杀国自立,安奔苻生,俊遣使归顺。

升平三年,以俊为平西将军、平羌校尉、仇池公。

四年,俊卒,子世立,复以为冠军将军、平羌校尉、武都太守、仇池公,海西公太和三年,迁征西将军、秦州刺史,以世弟统为宁东将军、武都太守。

五年,世卒,统废世子纂自立。

纂一名德,聚党杀统,遣使诣简文帝自陈,复以纂为平羌校尉、秦州刺史、仇池公。

咸安元年,苻坚遣杨安、苻雅等讨纂克之,徙其民于关中,空百顷之地。

纂后为杨安所杀。

宋奴之死也,二子佛奴、佛狗奔逃关中,苻坚以佛奴为右将军,佛狗为抚夷护军。

后以女妻佛奴子定,以定为尚书、领军将军。

孝武帝太元八年,苻坚败于淮南,关中扰乱,定尽力奉坚。

坚死,乃将家奔陇右,徙治历城,城在西县界,去仇池百二十里。

置仓储于百顷。

招合夷、晋,得千余家,自号龙骧将军、平羌校尉、仇池公,称蕃于晋孝武帝,孝武帝即以其自号假之。

求割天水之西县、武都之上禄为仇池郡,见许。

十五年,又以定为辅国将军、秦州刺史,定已自署征西将军。

又进持节、都督陇右诸军事、辅国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校尉、刺史如故。

其年,进平天水略阳郡,遂有秦州之地,自号陇西王。

至十九年,攻陇西虏乞佛乾归,定军败见杀。

无子,佛狗子盛先为监国,守仇池,袭位,自号使持节、征西将军、秦州刺史、平羌校尉、仇池公。

谥定为武王。

分诸四山氐、羌为二十部护军,各为镇戍,不置郡县。

安帝隆安三年,遣使称蕃,奉献方物。

安帝以盛为辅国将军、平羌校尉、仇池公。

元兴三年,桓玄辅晋,进盛平北将军、凉州刺史、西戎校尉。

义熙元年。

姚兴伐盛,盛惧,遣子难当为质。

兴遣将王敏攻城,因梁州别驾吕莹,求救于盛,盛遣军次浕口,敏退。

以盛为都督陇右诸军事、征西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时益州刺史毛璩讨桓玄所置梁州刺史桓希,败走,汉中空虚,盛遣兄子平南将军抚守汉中。

三年,又假盛使持节、北秦州刺史。

盛又遣将苻宁行梁州刺史代抚。

九年,梁州刺史索邈镇南城,宁乃还。

高祖践阼,进盛车骑大将军,加侍中。

永初三年,改封武都王,以长子玄为武都王世子,加号前将军,难当为冠军将军,抚为安南将军。

盛嗣位三十年,太祖元嘉二年六月卒,时年六十二,私谥曰惠文王。

玄字黄眉,自号使持节、都督陇右诸军事、征西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平羌校尉、秦州刺史、武都王。

虽为蕃臣,犹奉义熙之号。

善待士,为流、旧所怀。

安南将军抚有文武智略,玄不能容,三年,因其子杀人,并诛之。

明帝即以玄为使持节、征西将军、平羌校尉、北秦州刺史、武都王。

乃改义熙之号,奉元嘉正朔。

初,盛谓玄曰“吾年已老,当为晋臣,汝善事宋帝”故玄奉焉。

追赠盛骠骑大将军,余如故。

六年六月,玄卒,私谥曰孝昭王。

弟难当废玄子保宗,一名羌奴而自立,号使持节、都督雍凉诸军事、秦州刺史、平羌校尉、武都王。

太祖以为冠军将军、秦州刺史、武都王。

九年,进号征西将军,加持节、都督、校尉之号。

难当拜保宗为镇南将军,镇宕昌。

以次子顺为镇东将军、秦州刺史,守上邽。

保宗谋袭难当,事泄,收系之。

先是,四方流民有许穆之、郝恢之二人投难当,并改姓为司马。

穆之自云名飞龙,恢之自云名康之。

云是晋室近戚,康之寻为人所杀。

十年,难当以益州刺史刘道济失蜀土人情,以兵力资飞龙,使入蜀为寇,道济击斩之。

时梁州刺史甄法护刑法不理,太祖遣刺史萧思话代任。

难当因思话未至,法护将军下,举兵袭梁州,破白马,获晋昌太守张范。

法护遣参军鲁安期、沈法慧等拒之,并各奔退。

难当又遣建忠将军赵进攻葭萌,获晋寿太守范延郎。

其年十一月,法护委镇奔洋川,难当遂有汉中之地。

以氐苻粟持为梁州刺史,又以其凶悍,杀之,以司马赵温代为梁州。

十年正月,思话使司马萧承之先驱进讨,所向克捷,遂平梁州,事在《思话传》。

四月,难当遣使奉表谢罪,曰: 臣闻生成之德,含气同系,而荣悴殊涂,遭遇异兆,至于恩降自然,诚无答谢。

夫以狂圣道隔,犹存克念之诚,况君亲莫二,不期自感者哉。

每思自竭,奉遵光训,丹诚未谅,大谤已臻。

梁州刺史甄法护诬臣遣司马飞龙扰乱西蜀,诸所谮引,言非一事,长涂万里,无路自明,风尘之声,日有滋甚。

与其逆生,宁就清灭,文武同愤,制不自由。

遣参军姚道贤赍书诣梁州刺史萧思话,寻续又遣诣台归罪。

道贤至西城,为守兵所杀,行李蔽拥,日月莫照。

法护恇扰,望风奔逃,臣即回军,秋毫无犯,权留少守,以俟会通。

其后数旬,官军寻至,守兵单弱,惧不自免,续遣轻兵,共相迎接。

值秦流民,怀土及本,行将既旋,不容禁制,由臣约防无素,以致斯阙。

臣本历代守蕃,世荷殊宠,王化始基,顺天委命,要名期义,不在今日,岂可假托妖妄,毁败成功,如此之形,灼然易见,仰恃圣明,必垂鉴察。

但臣微心不达,迹违忠顺,至乃声闻朝廷,劳烦师旅,负辱之深,罪当诛责。

远隔遐荒,告谢无地,谨遣兼长史齐亮听命有司,并奉送所授第十一符策,伏待天旨。

太祖以其边裔,下诏曰“杨难当表如此,悔谢前愆,可特恕宥,并特还章节”十二年,难当释保宗,遣镇童亭。

保宗奔,索虏主拓跋焘以为都督陇西诸军事、征西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平羌校尉、南秦王,遣袭上邽。

难当子顺失守,退,以为雍州刺史,守下辩。

十三年三月,难当自立为大秦王,号年曰建义,立妻为王后,世子为太子,置百官,具拟天朝。

然犹奉朝廷,贡献不绝。

十七年,其国大旱,多灾异,降大秦王复为武都王。

十八年十月,倾国南寇,规有蜀土,虑汉中军出,遣建忠将军苻冲出东洛以防之。

梁州刺史刘道真击斩冲。

十一月,难当克葭萌,获晋寿太守申坦,遂围涪城。

巴西太守刘道银婴城固守,难当攻之十余日,不克,乃还。

十九年正月,太祖遣龙骧将军裴方明、太子左积弩将军刘康祖、后军参军梁坦甲士三千人,又发荆、雍二州兵讨难当,受刘道真节度。

五月,方明等至汉中,长驱而进。

道真到武兴,攻伪建忠将军苻隆,克之。

安西参军韦俊、建武将军姜道盛别向下辩,道真又遣司马夏侯穆季西取白水,难当子雍州刺史顺、建忠将军杨亮拒之,并望风奔走。

闰月,方明至兰皋,难当镇北将军苻义德、建节将军苻弘祖万余人列阵拒战,方明击破之,斩弘祖,杀二千余人,义德遁去。

天水任愈之率部曲归顺。

难当世子抚军大将军和据修城,方明又遣军率愈之攻和,大破之。

于是难当将妻子奔索虏,死于虏中。

安西参军鲁尚期追难当出寒峡,生禽建节将军杨保炽、安昌侯杨虎头。

初,难当遣第二子虎为镇南将军、益州刺史,守阴平。

闻父走,逃还,至下辩。

方明使子肃之要之,生禽虎,传送京师,斩于建康市。

仇池平。

以辅国司马胡崇之为龙骧将军、秦州刺史、平羌校尉,守仇池。

索虏拓跋焘遣安西大将军吐奚弼、平北将军拓跋齐等二万人邀崇之。

二十年二月,崇之至浊水,去仇池八十里,遇齐等,战败没,余众奔还汉中。

三月,前镇东司马苻达、征西从事中郎任朏等举义,立保宗弟文德为主。

拓跋齐闻兵起遁走,达追击斩齐,因据白崖,分平诸戍。

文德自号使持节、都督秦河凉三州诸军事、征西大将军、秦河凉三州牧、平羌校尉、仇池公,遣露板驰告朝廷。

太祖诏曰“近者校尉仇池公表虏纵逸,寇窃仇池,将士挫伤,民萌涂炭,眷言西顾,矜慨在怀。

杨文德世笃忠顺,诚感家国,纠率义徒,奄殄凶丑,锋旗所向,歼溃无遗,氛昆澄清,蕃境宁一,念功惟事,良有欣嘉。

便可遣使慰劳,宣示朝旨,并敕梁州刺史申坦随宜应援”又诏曰“显录勋效,盖惟国典,施赏务速,无或逾时。

杨文德志气果到,文武兼全,乘机潜奋,殊功仍集,告捷归诚,献俘万里,朝无暂土,树难自肃,休烈昭著,朕甚嘉焉。

杨氏世祖西劳,方忠累叶,宜绍先绪,膺受宠荣。

可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北秦雍二州诸军事、征西大将军、平羌校尉、北秦州刺史,封武都王”任朏祖父岐,伯父祚,父综,并仕杨氏,为谘议从事中郎。

朏有志干,文德以为左司马。

文德既受朝命,进戍茄芦城。

二十五年,为索虏所攻,奔于汉中。

时世祖镇襄阳,执文德归之于京师,以失守,免官,削爵土。

二十七年,王师北讨,起文德为辅国将军,率军自汉中西入,摇动汧、陇。

文德宗人杨高率阴平、平武群氐,据唐鲁桥以拒文德,文德水陆俱攻,大破之,众并奔散。

高遁走奔羌,文德追之至黎仰岭,高单身投羌仇阿弱家,追斩之,阴平、平武悉平。

又遣文德伐啖提氐,不克,梁州刺史刘秀之执送荆州,使文德从祖兄头戍茄芦。

荆州刺史南郡王义宣反,文德不同见杀,世祖追赠征虏将军、秦州刺史。

孝建二年,以保宗子元和为征虏将军,以头为辅国将军。

元和继杨氏正统,群氐欲相宗推,年小才弱,不能绥御所部,头母妻子弟并为索虏所执,头至诚奉顺,无所顾怀。

朝廷既不正元和号位,部落未有定主,雍州刺史王玄谟上表曰“被敕令臣遣使与杨元和、杨头相闻,并致信饷。

即遣中军行参军吕智宗赍书并信等,亦自遣使随智宗。

及头语智宗,顷破家为国,母妻子弟并坠没虏中,不顾孝道,陈力边捍,竭忠尽诚,未为朝廷所识。

若以元和承统,宜授王爵。

若以其年小未堪大任,则应别有所委。

顷来公私纷纭,华、戎交构,皆此之由。

臣伏寻头元嘉以来,实有忠诚于国,弃亲遗爱,诚在可嘉。

氐、羌负远,又与虏咫尺,急之则反,缓之则怨。

观头使人言语,不敢便望仇池公,所希政在西秦州假节而已。

如臣愚见,蕃捍汉川,使无虑患,头实有力,四千户荒州,殆不足吝。

元和小弱,若未可专委。

复数年之后,必堪嗣业,用之不难。

若才用不称,则应归头。

若茄芦不守,汉川亦无立理”上不许。

其后立元和为武都王,治白水,不能自立,复走奔索虏。

元和从弟僧嗣,复自立,还戍茄芦,以为宁朔将军、仇池太守。

太宗泰始二年,诏曰“僧嗣远守西疆,世笃忠款,宜加旌显,以甄义概。

可冠军将军、北秦州刺史、武都王,太守如故”三年,加持节、都督北秦雍二州诸军事,进号征西将军、校尉,刺史如故。

僧嗣卒,从弟文度复自立。

泰豫元年,以为龙骧将军、略阳太守,封武都王,又改龙骧为宁朔将军。

后废帝元徽四年,加督北秦州诸军事、平羌校尉、北秦州刺史、将军如故。

文度遣弟龙骧将军文弘伐仇池,破戍兵于兰皋。

顺帝升明元年,诏曰“茂赏有章,实昭国度,畴庸斯炳,载宣史册。

督北秦州诸军事、宁朔将军、平羌校尉、北秦州刺史、武都王文度门乘辉宠,世荣边邑,忠果既亮,才劲兼彰。

龙骧将军杨文弘肃协成规,躬提桴鼓,申棱百顷,席卷兰皋,功烈之美,并足嘉叹,宜膺爵授,以酧勋绪。

文度可使持节、都督北秦雍二州诸军事、征西将军,刺史、校尉悉如故。

文弘辅国将军、略阳太守”其年,虏破茄芦,文度见杀,追赠本官,加散骑常侍。

以文弘督北秦州诸军事、平羌校尉、北秦州刺史,袭封武都王,将军如故。

退治武兴。

大且渠蒙逊,张掖临松卢水胡人也。

匈奴有左且渠、右且渠之官,蒙逊之先为此职,羌之酋豪曰大,故且渠以位为氏,而以大冠之。

世居卢水为酋豪。

蒙逊高祖晖仲归,曾祖遮,皆雄健有勇名。

祖祁复延,封狄地王。

父法弘袭爵,苻氏以为中田护军。

蒙逊代父领部曲,有勇略,多计数,为诸胡所推服。

吕光自王于凉州,使蒙逊自领营人配箱直,又以蒙逊叔父罗仇为西平太守。

安帝隆安三年春,吕光遣子镇东将军纂率罗仇伐桴罕虏乞佛乾归,为乾归所败,光委罪罗仇,杀之。

四月,蒙逊求还葬罗仇,因聚万余人叛光,杀临松护军,屯金山。

五月,光挥纂击破蒙逊,蒙逊将六七人,逃山中,家户悉亡散。

时蒙逊兄男成将兵西守晋昌,闻蒙逊反,引军还,杀酒泉太守叠滕,推建康太守段业为主。

业自号龙骧大将军、凉州牧、建康公,以男成为辅国将军。

男成及晋昌太守王德围张掖,克之,业因据张掖。

蒙逊率部曲投业,业以蒙逊为镇西将军、临池太守,王德为酒泉太守。

寻又以蒙逊领张掖太守。

三年四月,业使蒙逊将万人攻光弟子纯于西郡,经旬不克,乃引水灌城,窘急乞降,执之以归。

时王德叛业,自称河州刺史。

业使蒙逊西讨,德焚城,将部曲走投晋昌太守唐瑶。

蒙逊追德至沙头,大破之,虏其妻子部落而还。

转西安太守,将军如故。

四年五月,蒙逊与男成谋杀业,男成不许,蒙逊反谮男成于业,业杀男成。

蒙逊乃谓其部曲曰“段公无道,枉杀辅国。

吾为辅国报仇”遂举兵攻张掖,杀段业,自称车骑大将军,建号永安元年。

是月,敦煌太守李皓亦起兵,自号冠军大将军、西胡校尉、沙州刺史,太守如故。

称庚子元年,与蒙逊相抗。

其冬,皓遣唐瑶及鹰扬将军宋繇攻酒泉,获太守大且渠益生,蒙逊从叔也。

吕光死,子纂立。

元年,为从弟隆所篡。

姚兴攻凉州,隆称臣请降,蒙逊亦遣使诣兴,兴以为镇西将军、沙州刺史、西海侯。

二年二月,蒙逊与西平虏秃发傉檀共攻凉州,为隆所破。

十月,傉檀复攻隆。

三年三月,隆以蒙逊。

傉檀交逼,遣弟超诣姚兴求迎。

七月,兴遣将齐难迎隆,隆说难伐蒙逊,蒙逊惧,遣弟为质,献宝货于难,乃止,以武卫将军王尚行凉州刺史而还。

义熙元年正月,李皓改称大将军、大都督、凉州牧、护羌校尉、凉公。

五月,移据酒泉。

姚兴假傉檀凉州刺史,代王尚屯姑臧。

二年九月,蒙逊袭李皓,至安弥,去城六十里,皓乃觉。

引军出战,大败,退还,闭城自守,蒙逊亦归。

六年,蒙逊攻破傉檀,傉檀走屯乐都。

武威人焦朗入姑臧,自号骠骑大将军,臣于李皓。

八年,蒙逊攻焦朗,杀之。

据姑臧,自号大都督、大将军、河西王,改称玄始元年,立子正德为世子。

十三年五月,李皓死,子歆立。

六月,歆伐蒙逊,至建康,蒙逊拒之,歆退走,追到西支涧,蒙逊大败,死者四千余人,乃收余众,增筑建康城,置兵戍而还。

十四年,蒙逊遣使诣晋,奉表称蕃,以蒙逊为凉州刺史。

高祖践阼,以歆为使持节、都督高昌敦煌晋昌酒泉西海玉门堪泉七郡诸军事、护羌校尉、征西大将军、酒泉公。

永初元年七月,蒙逊东略浩衅,李歆乘虚攻张掖。

蒙逊回军西归,歆退走,追至临泽,斩歆兄弟三人,进攻酒泉,克之。

歆弟敦煌太守恂据郡,自称大将军。

十月,蒙逊遣世子正德攻恂,不下。

三年正月,蒙逊自往筑长堤引水灌城,数十日,又不下。

三月,恂武卫将军宋丞、广武将军弘举城降,恂自杀,李氏由是遂亡。

于是鄯善王比龙入朝,西域三十六国皆称臣贡献。

高祖以蒙逊为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凉州诸军事、镇军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凉州刺史、张掖公。

十二月,晋昌太守唐契反,复遣正德攻契。

景平元年三月,克之,契奔伊吾。

八月,芮芮来抄,蒙逊遣正德距之,正德轻骑进战,军败见杀。

乃以次子兴国为世子。

是岁,进蒙逊侍中、都督凉秦河沙四州诸军事、骠骑大将军、领护匈奴中郎将、西夷校尉、凉州牧,河西王,开府、持节如故。

太祖元嘉元年,桴罕虏乞佛炽盘出貂渠谷攻河西白草岭,临松郡皆没,执蒙逊从弟成都、从子日蹄、颇罗等而去。

三年,改骠骑为车骑。

世子与国遣使奉表,请《周易》及子集诸书,太祖并赐之,合四百七十五卷。

蒙逊又就司徒王弘求《搜神记》,弘写与之。

六年,蒙逊征桴罕,时乞佛炽盘死矣,子茂蔓大破蒙逊,生禽兴国,杀三千杀人。

蒙逊赎兴国,遂谷三十万斛,竟不遣。

蒙逊乃立兴国母弟菩提为世子,朝廷未知也。

七年,以兴国为冠军将军、河西王世子。

其年夏四月,西虏赫连定为索虏拓跋焘所破,奔上邽。

十一月,茂蔓闻定败,将家户及兴国东征,欲移居上邽。

八年正月至南安,定率众御茂蔓,大破之,杀茂蔓,执兴国而还。

四月,定避拓跋焘,欲渡河西击蒙逊。

五月,率部曲至治城峡口,渡河,济未半,为吐谷浑慕璝所邀,见获,兴国被创数日死。

九年,以菩提为冠军将军、河西王世子。

十年四月,蒙逊卒,时年六十六。

私谥曰武宣王。

菩提年幼,蒙逊第三子茂虔时为酒泉太守,众议推茂虔为主,袭蒙逊位号。

十一年,茂虔上表曰“臣闻功以济物为高,非竹帛无以述德,名以当实为美,非谥号无以休终。

先臣蒙逊西复凉城,泽憺昆裔,芟夷群暴,清洒区夏。

暨运钟有道,备大宋之宗臣,爵班九服,享惟永之丕祚,功名昭著,克固贞节。

考终由正,而请名之路无阶,懿迹虽弘,而述叙之美有缺。

臣子痛感,咸用不安。

谨案谥法,克定祸乱曰武,善闻周达曰宣。

先臣廓清河外,勋光天府,标榜称迹,实兼斯义。

辄上谥为武宣王。

若允天听,垂之史笔,则幽显荷荣,始终无恨”诏曰“使持节、侍中、都督秦河沙凉四州诸军事、车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领护匈奴中郎将、西夷校尉、凉州牧河西王蒙逊,才兼文武,勋济西服,爰自万里,款诚夙著,方仗忠果,翼宣远略,奄至薨陨,凄悼于怀。

便遣使吊祭,并加显谥。

嗣子茂虔,纂戎前轨,乃心弥彰,宜蒙宠授,绍兹蕃业。

可持节、散骑常侍、都督凉秦河沙四州诸军事、征西大将军、领护匈奴中郎将、西夷校尉、凉州刺史、河西王” 河西人赵匪攵善历算。

十四年,茂虔奉表献方物,并献《周生子》十三卷,《时务论》十二卷,《三国总略》二十卷,《俗问》十一卷,《十三州志》十卷,《文检》六卷,《四科传》四卷,《敦煌实录》十卷,《凉书》十卷,《汉皇德传》二十五卷,《亡典》七卷,《魏驳》九卷,《谢艾集》八卷,《古今字》二卷,《乘丘先生》三卷,《周髀》一卷,《皇帝王历三合纪》一卷,《赵匪攵传》并《甲寅元历》一卷,《孔子赞》一卷,合一百五十四卷。

茂虔又求晋、赵《起居注》诸杂书数十件,太祖赐之。

十六年闰八月,拓跋焘攻凉州,茂虔兄子万年为虏内应,茂虔见执。

茂虔弟安弥县侯无讳先为征西将军、沙州刺史、都督建康以西诸军事、酒泉太守,第六弟武兴县侯仪德为征东将军、秦州刺史、都督丹岭以西诸军事、张掖太守。

焘既获茂虔,遣军击仪德,弃城奔无讳。

于是无讳、仪德拥家户西就从弟敦煌太守唐儿。

焘使将守武威、酒泉、张掖而还。

十七年正月,无讳使唐儿守敦煌,自与仪德伐酒泉,三月,克之。

攻张掖、临松,得四万余户,还据酒泉。

十八年五月,唐儿反,无讳留从弟天周守酒泉,复与仪德讨唐儿。

唐儿将万余人出战,大败,执唐儿杀之,复据敦煌。

七月,拓跋焘遣军围酒泉。

十月,城中饥,万余口皆饿死,天周杀妻以食战士。

食尽,城乃陷,执天周至平城,杀之。

于时虏兵甚盛,无讳众饥,惧不自立,欲引众西行。

十一月,遣弟安周五千人伐鄯善,坚守不下。

十九年四月,无讳自率万余家弃敦煌,西就安周,未至而鄯善王比龙将四千余家走,因据鄯善。

初,唐契自晋昌奔伊吾,是年攻高昌,高昌城主阙爽告急。

八月,无讳留从子丰周守鄯善,自将家户赴之。

未至,而芮芮遣军救高昌,杀唐契,部曲奔无讳。

九月,无讳遣将卫崿夜袭高昌,爽奔芮芮,无讳复据高昌。

遣常侍氾俊奉表使京师,献方物。

太祖诏曰“往年狡虏纵逸,侵害凉土,西河王茂虔遂至不守,沦陷寇逆,累世著诚,以为矜悼。

次弟无讳克绍遗业,保据方隅,外结邻国,内辑民庶,系心阙庭,践修贡职,宜加朝命,以褒笃勋。

可持节、散骑常侍、都督凉河沙三州诸军事、征西大将军、领护匈奴中郎将、西夷校尉、凉州刺史、河西王” 无讳卒,弟安周立。

二十一年,诏曰“故征西大将军、河西王无讳弟安周,才略沈到,世笃忠疑,统承遗业,民众归怀。

虽亡士丧师,孤立异所,而能招率残寡,攘寇自今,宜加荣授,垂轨先烈。

可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凉河沙三州诸军事、领西域戊己校尉、凉州刺史、河西王”世祖大明三年,安周奉献方物。

史臣曰:氐藉世业之资,胡因倔起之众,结根百顷,跨有河西,虽戎夷猾夏,自擅荒服,而财力雄富,颇尚礼文。

杨氏兵精地险,境接华汉,伺隙边关,首鼠疆场,遂西入白马,东出黄金,乘晋焘之捷,构围涪之衅,规吞黑水,志倾井络,纪、郢之势方危,樊、邓之心屡骇。

天子听朝不怡,有怀辛、李之将,而齐之宣皇,率偏旅数百,定命先驱,推锋直指,势逾风电,云彻席卷,致届南城,逐北追奔,全胜万里,敌人皆裹骨舆尸,越至险而自窜,其余皆膏身山野,委骸川泽。

既而裴、刘二将,藉其威声,故使浊水靡旗,兰皋失险,氐族转徙奔亡,遗烬不灭者若线,梁土获乂,以迄于今。

由此而言,功烈可谓盛矣。

宋书·卷九十·列传第五十·明四王

〔沈约〕 〔南北朝〕

明帝十二子:陈贵妃生后废帝,谢修仪生皇子法良,陈昭华生顺帝,徐婕妤生第四皇子,郑修容生皇子智井,次晋熙王燮,与皇子法良同生。

泉美人生邵陵殇王友。

次江夏王跻,与第四皇子同生。

徐良人生武陵王赞,杜修华生随阳王翙。

次新兴王嵩,与武陵王赞同生。

又泉美人生始建王禧。

智井、燮、跻、赞并出继。

法良未封,第四皇子未有名,早夭。

邵陵殇王友,字仲贤,明帝第七子也。

后废帝元徽二年,太尉、江州刺史桂阳王休范反诛,皇室寡弱,友年五岁,出为使持节、督江州豫州之西阳新蔡晋熙三郡诸军事、南中郎将、江州刺史,封邵陵王,食邑二千户。

府州文案及臣吏不讳有无之有。

顺帝即位,进号左将军,改督为都督。

升明元年,徙都督南豫豫司三州诸军事、安南将军、南豫州刺史、历阳太守。

三年,薨,无子,国除。

随阳王翙,字仲仪,明帝第十子也。

元徽四年,年六岁,封南阳王,食邑二千户。

升明元年,为使持节、督郢州司州之义阳诸军事、西中郎将、郢州刺史。

未拜,徙督湘州诸军事、南中郎将、湘州刺史,持节如故。

未之镇,进号前将军。

二年,以南阳荒远,改封随阳王,以本号停京师。

齐受禅,降封舞阴县公,食邑千五百户。

谋反,赐死。

新兴王嵩,字仲岳,明帝第十一子。

元徽四年,年六岁,封新兴王,食邑二千户。

齐受禅,降封定襄县公,食邑千五百户。

谋反,赐死。

始建王禧,字仲安,明帝第十二子也。

元徽四年,年六岁,封始建王,食邑二千户。

齐受禅,降封荔封县公,食邑千五百户。

谋反,赐死。

史臣曰:太宗负螟之庆,事非己出,枝叶不茂,岂能庇其本根。

侯服于周,斯为幸矣。

宋书·卷八十九·列传第四十九·袁粲

〔沈约〕 〔南北朝〕

袁粲,字景倩,陈郡阳夏人,太尉淑兄子也。

父濯,扬州秀才,蚤卒。

祖母哀其幼孤,名之曰愍孙。

伯叔并当世荣显,而愍孙饥寒不足。

母琅邪王氏,太尉长史诞之女也,躬事绩纺,以供朝夕。

愍孙少好学,有清才,有欲与从兄顗婚者,伯父洵即顗父,曰“顗不堪,政可与愍孙婚耳”时愍孙在坐,流涕起出。

蚤以操立志行见知。

初为扬州从事,世祖安北、镇军、北中郎行参军,侍中郎主簿。

世祖伐逆,转记室参军。

及即位,除尚书吏部郎,太子右卫率,侍中。

孝建元年,世祖率群臣并于中兴寺八关斋,中食竟,愍孙别与黄门郎张淹更进鱼肉食。

尚书令何尚之奉法素谨,密以白世祖,世祖使御史中丞王谦之纠奏,并免官。

二年,起为廷尉,太子中庶子,领右军将军。

出为辅国将军、西阳王子尚北中郎长史、广陵太守,行兖州事。

仍为永嘉王子仁冠军长史,将军、太守如故。

大明元年,复为侍中,领射声校尉,封兴平县子,食邑五百户,事在《颜师伯传》。

三年,坐纳山阴民丁彖文货,举为会稽郡孝廉,免官。

寻为西阳王子尚抚军长史,又为中庶子,领左军将军。

四年,出补豫章太守,加秩中二千石。

五年,复还为侍中,领长水校尉,迁左卫将军,加给事中。

七年,转吏部尚书,左卫如故。

其年,皇太子冠,上临宴东宫,愍孙劝颜师伯酒。

师伯不饮,愍孙因相裁辱。

师伯见宠于上,上常嫌愍孙以寒素凌之,因此发怒,出为海陵太守。

前废帝即位,除御史中丞,不拜。

复为吏部尚书。

永光元年,徙右卫将军,加给事中。

景和元年,复入为侍中,领骁骑将军。

太宗泰始元年,转司徒左长史,冠军将军,南东海太守。

愍孙清整有风操,自遇甚厚,常著《妙德先生传》以续嵇康《高士传》以自况,曰: 有妙德先生,陈国人也。

气志渊虚,姿神清映,性孝履顺,栖冲业简,有舜之遗风。

先生幼夙多疾,性疏懒,无所营尚,然九流百氏之言,雕龙谈天之艺,皆泛识其大归,而不以成名。

家贫尝仕,非其好也。

混其声迹,晦其心用,故深交或迕,俗察罔识。

所处席门常掩,三径裁通,虽扬子寂漠,严叟沈冥,不是过也。

修道遂志,终无得而称焉。

又尝谓周旋人曰“昔有一国,国中一水,号曰狂泉。

国人饮此水,无不狂,唯国君穿井而汲,独得无恙。

国人既并狂,反谓国主之不狂为狂。

于是聚谋,共执国主,疗其狂疾。

火艾针药,莫不毕具。

国主不任其苦,于是到泉所酌水饮之,饮毕便狂。

君臣大小,其狂若一,众乃欢然。

我既不狂,难以独立,比亦欲试饮此水” 愍孙幼慕荀奉倩之为人,白世祖,求改名为粲,不许。

至是言于太宗,乃改为粲,字景倩焉。

二年,迁领军将军,仗士三十人入六门。

其年,徙中书令,领太子詹事,增封三百户,固辞不受。

三年,转尚书仆射,寻领吏部。

五年,加中书令,又领丹阳尹。

六年,上于华林园茅堂讲《周易》,粲为执经。

又知东宫事,徙为右仆射。

七年,领太子詹事,仆射如故。

未拜,迁尚书令,丹阳尹如故。

坐前选武卫将军江柳为江州刺史,柳有罪,降为守尚书令。

太宗临崩,粲与褚渊、刘勔并受顾命,加班剑二十人,给鼓吹一部。

后废帝即位,加兵五百人。

帝未亲朝政,下诏曰“比元序愆度,留熏耀晷,有伤秋稼,方贻民瘼。

朕以眇疚,未弘政道,囹圄尚繁,枉滞犹积,晨兢夕厉,每恻于怀。

尚书令可与执法以下,就讯众狱,使冤讼洗遂,困弊昭苏。

颁下州郡,咸令无壅”元徽元年,丁母忧,葬竟,摄令亲职,加卫将军,不受。

敦逼备至,中使相望,粲终不受。

性至孝,居丧毁甚,祖日及祥变,常发诏卫军断客。

二年,桂阳王休范为逆,粲扶曳入殿,诏加兵自随,府置佐史。

时兵难危急,贼已至南掖门,诸将意沮,咸莫能奋。

粲慷慨谓诸将帅曰“寇贼已逼,而众情离沮。

孤子受先帝顾托,本以死报,今日当与褚护军同死社稷”因命左右被马,辞色哀壮。

于是陈显达等感激出战,贼即平殄。

事宁,授中书监,即本号开府仪同三司,领司徒,以扬州解为府,固不肯移。

三年,徙尚书令,卫军、开府如故,并固辞,服终乃受。

加侍中,进爵为侯,又不受。

时粲与齐王、褚渊、刘秉入直,平决万机,时谓之“四贵”。

粲闲默寡言,不肯当事,主书每往谘决,或高咏对之,时立一意,则众莫能改。

宅宇平素,器物取给。

好饮酒,善吟讽,独酌园庭,以此自适。

居负南郭,时杖策独游,素寡往来,门无杂客。

及受遗当权,四方辐凑,闲居高卧,一无所接,谈客文士,所见不过一两人。

顺帝即位,迁中书监,司徒、侍中如故。

时齐王居东府,故使粲镇石头。

粲素静退,每有朝命,多不即从,逼切不得已,然后方就。

及诏移石头,即便顺旨。

有周旋人解望气,谓粲曰“石头气甚乖,往必有祸”粲不答。

又给油络通幰车,仗士五十人入殿。

时齐王功高德重,天命有归,粲自以身受顾托,不欲事二姓,密有异图。

丹阳尹刘秉,宋代宗室。

前湘州刺史王蕴,太后兄子,素好武事,并虑不见容于齐王,皆与粲相结。

将帅黄回、任候伯、孙昙瓘、王宜兴、彭文之、卜伯兴等,并与粲合。

升明元年,荆州刺史沈攸之举兵,齐王自诣粲,粲称疾不见。

粲宗人通直郎袁达以为不宜示异同,粲曰“彼若以主幼时艰,与桂阳时不异,劫我入台,便无辞以拒。

一如此,不复得出矣”时齐王入屯朝堂,秉从父弟领军将军韫入直门下省,伯兴为直閤,黄回诸将皆率军出新亭。

粲谋克日矫太后令,使韫、伯兴率宿卫兵攻齐王于朝堂,回率军来应。

秉、候伯等并赴石头,本期夜发。

其日秉恇扰不知所为,晡后便束装,未暗,载妇女席卷就粲,由此事泄。

先是,齐王遣将薛渊、苏烈、王天生等领兵戍石头,云以助粲,实御之也。

又令腹心王敬则为直閤,与伯兴共总禁兵。

王蕴闻秉已奔,叹曰“今年事败矣”时齐王使蕴募人,已得数百,乃狼狈率部曲向石头。

本期开南门,时已暗夜,薛渊等据门射之,蕴谓粲已败,即便散走。

齐王以报敬则,率所领收蕴杀之,并诛伯兴。

又遣军主戴僧静向石头助薛渊,自仓门得入。

时粲与秉等列兵登东门,僧静分兵攻府西门。

粲与秉欲还赴府,既下城,列烛自照,僧静挺身暗往,粲子最觉有异人,以身卫粲,僧静直前斩之,父子俱殒,左右各分散。

粲死时,年五十八。

任候伯等其夜并乘轻舸,自新亭赴石头,闻粲败,乃驰还。

其后并诛。

秉事在《宗室传》。

齐永明元年,诏曰“昔魏矜袁绍,恩给丘坟。

晋亮两王,荣覃余裔。

斯盖怀旧流仁,原心兴宥,二代弘义,前载美谈。

袁粲、刘秉,并与先朝同奖宋室。

沈攸之于景和之世,特有乃心,虽末节不终,而始诚可录。

岁月弥往,宜沾优隆。

粲、秉前年改葬,茔兆未修,材官可为经略,粗合周礼。

攸之及其诸子丧柩在西,可符荆州以时致送,还反旧墓,在所营葬事” 史臣曰:辟运创基,非机变无以通其务。

世及继体,非忠贞无以守其业。

辟运之君,千载一有,世及之主,无乏于时,囗囗须机变之用短,资忠贞之路长也。

故汉室囗囗,文举不屈曹氏。

魏鼎将移,夏侯义不北面。

若悉以二子为心,则两代宜不亡矣。

袁粲清标简贵,任属负图,朝野之望虽隆,然未以大节许也。

及其赴危亡,审存灭,岂所谓义重于生乎。

虽不达天命,而其道有足怀者。

昔王经被旌于晋世,粲等亦改葬于圣朝,盛代同符,美矣。

宋书·卷八十八·列传第四十八·薛安都等

〔沈约〕 〔南北朝〕

薛安都,河东汾阴人也。

世为强族,同姓有三千家。

父广,为宗豪,高祖定关、河,以为上党太守。

安都少以勇闻,身长七尺八寸,便弓马。

索虏使助秦州刺史北贺汨击反胡白龙子,灭之。

由是为伪雍、秦二州都统,州各有刺史,都统总其事。

元嘉二十一年,索虏主拓跋焘击芮芮大败,安都与宗人薛永宗起义,永宗营汾曲,安都袭得弘农。

会北地人盖吴起兵,遂连衡相应。

焘自率众击永宗,灭其族,进击盖吴。

安都料众寡不敌,率壮士辛灵度等,弃弘农归国。

太祖延见之,求北还构扇河、陕,招聚义众。

上许之,给锦百匹,杂缯三百匹。

复袭弘农,虏已增戍,城不可克,盖吴又死,乃退还上洛。

世祖镇襄阳,板为扬武将军、北弘农太守。

虏渐强盛,安都乃归襄阳。

从叔沈亦同归国,官至绥远将军、新野太守。

二十七年,随王诞版安都为建武将军,随柳元景向关、陕,率步骑居前,所向克捷,事在元景传。

军还,诞版为后军行参军。

二十九年,除始兴王浚征北行参军,加建武将军。

鲁爽向虎牢,安都复随元景北出,即据关城,期俱济河取蒲坂。

会爽退,安都复率所领随元景引还。

仍伐西阳五水蛮。

世祖伐逆,转参军事,加宁朔将军,领马军,与柳元景俱发。

四月十四日,至朱雀航,横矛瞋目,叱贼将皇甫安民等曰“贼弑君父,何心事之”世祖践阼,除右军将军。

五月四日,率所领骑为前锋,直入殿庭。

贼尚有数百人,一时奔散。

以功封南乡县男,食邑五百户。

安都从征关、陕,至臼口,梦仰头视天,正见天门开,谓左右曰“汝见天门开不”至是叹曰“梦天开,乃中兴之象邪” 从弟道生,亦以军功为大司马参军。

犯罪,为秣陵令庾淑之所鞭。

安都大怒,乃乘马从数十人,令左右执槊,欲往杀淑之。

行至朱雀航,逢柳元景。

元景遥问“薛公何处去”安都跃马至车后曰“小子庾淑之鞭我从弟,今诣往刺杀之”元景虑其不可驻,乃绐之曰“小子无宜适,卿往与手,甚快”安都既回马,复追呼之“别宜与卿有所论”令下马入车。

既入车,因责让之曰“卿从弟服章言论,与寒细不异,虽复人士,庾淑之亦何由得知。

且人身犯罪,理应加罚,卿为朝廷勋臣,宜崇奉法宪,云何放恣,辄欲于都邑杀人。

非唯科律所不容,主上亦无辞以相宥”因载之俱归,安都乃止。

其年,以惮直免官。

孝建元年,复除左军将军。

二月,鲁爽反叛,遣安都及冗从仆射胡子反、龙骧将军宗越率步骑据历阳。

爽遣将郑德玄戍大岘,德玄使前锋杨胡与轻兵向历阳。

安都遣宗越及历阳太守程天祚逆击破之,斩胡与及其军副。

德玄复使其司马梁严屯岘东,安都幢主周文恭晨往侦候,因而袭之,悉禽。

贼未敢进。

世祖诏安都留三百人守历阳,渡还采石,迁辅国将军、竟陵内史。

四月,鲁爽使弟瑜率三千人出小岘,爽寻以大众阻大岘。

又遣安都步骑八千度江,与历阳太守张幼绪等讨爽。

安都军副建武将军谭金率数十骑挑战,斩其偏帅。

幼绪恇怯,辄引军退还,安都复还历阳。

臧质久不至,世祖复遣沈庆之济江督统诸军。

爽军食少,引退,庆之使安都率轻骑追之。

四月丙戌,及爽于小岘,爽自与腹心壮骑继后。

谭金先薄之,不能入,安都望见爽,便跃马大呼,直往刺之,应手而倒,左右范双斩爽首。

爽累世枭猛,生习战陈,咸云万人敌。

安都单骑直入,斩之而反,时人皆云关羽之斩颜良,不是过也。

进爵为侯,增邑五百户,并前千户。

时王玄谟距南郡王义宣、臧质于梁山,安都复领骑为支军。

贼有水步营在芜湖,安都遣将吕兴寿率数十骑袭之,贼众惊乱,斩首及赴水死者甚众。

义宣遣将刘湛之及质攻玄谟,玄谟命众军击之,使安都引骑出贼阵右。

谭金三历贼陈,乘其隙纵骑突之,诸将系进。

是朝,贼马军发芜湖,欲来会战,望安都骑甚盛,隐山不敢出。

贼阵东南犹坚,安都横击陷之,贼遂大溃。

安都队主刘元儒于舰中斩湛之首。

转太子左卫率。

大明元年,虏向无盐,东平太守刘胡出战失利。

二月,遣安都领马军北讨,东阳太守沈法系水军向彭城,并受徐州刺史申坦节度。

上戒之曰“贼若可及,便尽力殄之。

若度已回,可过河耀威而反”时虏已去,坦求回军讨任榛,见许。

安都当向左城,左城去滑台二百余里,安都以去虏镇近,军少不宜分行。

至东坊城,遇任榛三骑,讨擒其一,余两骑得走。

任榛闻知,皆得逃散。

时天旱,水泉多竭,人马疲困,不能远追。

安都、法系并白衣领职,坦系尚方。

任榛大抵在任城界,积世逋叛所聚,所在皆棘榛深密,难为用师,故能久自保藏,屡为民患。

安都明年复职,改封武昌县侯,加散骑常侍。

七年,又加征虏将军,为太子左卫率十年,终世祖世不转。

前废帝即位,迁右卫将军,加给事中。

永光元年,出为使持节、督兖州诸军事、前将军、兖州刺史。

景和元年,代义阳王昶督徐州豫州之梁郡诸军事、平北将军、徐州刺史。

太宗即位,进号安北将军,给鼓吹一部。

安都不受命,举兵同晋安王子勋。

初,安都从子索儿,前废帝景和中,为前军将军,直閤,从诛诸公,封武安县男,食邑三百户。

太宗即位,以为左将军,直閤如故。

安都将为逆,遣密信报之,又遣数百人至瓜步迎接。

时右卫将军柳光世亦与安都通谋。

泰始二年正月,索儿、光世并在省,安都信催令速去,二人俱自省逃出,携安都诸子及家累,席卷北奔。

青州刺史沈文秀、冀州刺史崔道固并皆同反。

文秀遣刘弥之、张灵庆、崔僧[A11J]三军,道固遣子景征、傅灵越领众,并应安都。

弥之等南出下邳,灵越自泰山道向彭城。

时济阴太守申阐据睢陵城起义,索儿率灵越等攻之。

安都使同党裴祖隆守下邳城,弥之等至下邳,改计归顺,因进军攻祖隆,僧[A11J]不同,率所领归安都。

索儿闻弥之有异志,舍睢陵驰赴下邳,弥之等未战溃散,并为索儿所执,见杀。

时太宗以申令孙为徐州,代安都。

令孙进据淮阳,密有反志,遣人告索儿曰“欲相从顺,而百口在都。

可进军见攻,若战败被执,家人可得免祸”索儿乃遣灵越向淮阳,令孙出城,为相距之形,既而奔散,北投索儿。

索儿使令孙说阐令降,阐既降,索儿执阐及令孙,并杀之。

索儿因引军渡淮,军粮不给,掠奔百姓谷食。

太宗遣齐王率前将军张永、宁朔将军垣山宝、王宽、员外散骑侍郎张寘震、萧顺之、龙骧将军张季和、黄文玉等诸军北讨。

其年五月,军次平原,索儿等率马步五千,列陈距战,击大破之。

索儿又虏掠民谷,固守石梁,齐王又率镇北参军赵昙之、吕湛之击之。

索儿军无资实,所资野掠,既见攻逼,无以自守,于是奔散。

又追破之于葛家白鹄。

索儿走向乐平县界,为申令孙子孝叔所斩。

安都子道智、大将范双走向合肥,诣南汝阴太守裴季降。

时武卫将军王广之领军隶刘勔,攻殷琰于寿阳。

傅灵越奔逃,为广之军人所生禽,厉声曰“我傅灵越也。

汝得贼何不即杀”生送诣勔,勔躬自慰劳,诘其叛逆。

对曰“九州唱义,岂独在我”勔又问“四方阻逆,无战不禽,主上皆加以旷荡,即其才用。

卿何不早归天阙,乃逃命草间乎”灵越答曰“薛公举兵淮北,威震天下,不能专任智勇,委付子侄,致败之由,实在于此。

然事之始末,备皆参豫,人生归于一死,实无面求活”勔壮其意,送还京师。

太宗欲加原宥,灵越辞对如一,终不回改,乃杀之。

灵越,清河人也。

时辅国将军、山阳内史程天祚据郡同安都,攻围弥时,然后归顺。

子勋平定,安都遣别驾从事史毕众爱、下邳太守王焕等奉启书诣太宗归款,曰“臣庸隶荒萌,偷生上国,过蒙世祖孝武皇帝过常之恩,犬马有心,实感恩遇。

是以晋安始唱,投诚孤往,不期生荣,实存死报。

今天命大归,群迷改属,辄率领所部,束骸待诛,违拒之罪,伏听汤镬”索儿之死也,安都使柳光世守下邳,至是亦率所领归降。

太宗以四方已平,欲示威于淮外,遣张永、沈攸之以重军迎之。

安都谓既已归顺,不应遣重兵,惧不免罪,乃遣信要引索虏。

三年正月,索虏遣博陵公尉迟苟人、城阳公孔伯恭二万骑救之。

永等引退,安都开门纳虏,虏即授安都徐州刺史、河东公。

四年三月,召还桑干。

五年,死于虏中,时年六十。

初,安都起兵,长史兰陵俨密欲图之,见杀。

安都未向桑干,前军将军裴祖隆谋杀苟人,举彭城归顺,事泄,见诛。

员外散骑侍郎孙耿之击索儿战死,及刘弥之、张灵庆皆战败见杀,并为太宗所哀,追赠俨光禄勋,祖隆宁朔将军、兖州刺史,耿之羽林监,弥之辅国将军、青州刺史,灵庆宁朔将军、冀州刺史。

安都子伯令、环龙,亡命梁、雍二州之间。

三年,率亡命数千人袭广平,执太守刘冥虬,攻顺阳,克之,略有义成、扶风,置立守宰。

雍州刺史巴陵王休若遣南阳太守张敬儿、新野太守刘攘兵击破之,并禽。

先是,东安、东莞二郡太守张谠守团城,在彭城东北。

始同安都,未亦归顺,太宗以为东徐州刺史,复为虏所没。

沈文秀,字仲远,吴兴武康人,司空庆之弟子也。

父劭之,南中郎行参军。

文秀初为郡主簿,功曹史,庆之贵后,文秀起家为东海王祎抚军行参军。

又度义阳王昶东中郎府,东迁钱唐令,西阳王子尚抚军参军,武康令,尚书库部郎,本邑中正,建康令。

坐为寻阳王鞭杀私奴,免官,加杖一百。

寻复官。

前废帝即位,为建安王休仁安南录事参军,射声校尉。

景和元年,迁督青州之东莞东安二郡诸军事、建威将军、青州刺史。

时帝狂悖无道,内外忧危,文秀将之镇,部曲出屯白下,说庆之曰“主上狂暴如此,土崩将至,而一门受其宠任,万物皆谓与之同心。

且此人性情无常,猜忌特甚,将来之祸,事又难测。

今因此众力,图之易于反掌,千载一时,万不可失”庆之不从。

文秀固请非一,言辄流涕,终不回。

文秀既行,庆之果为帝所杀。

庆之死后,帝遣直閤江方兴领兵诛文秀,方兴未至,太宗已定乱,驰驿驻之。

方兴既至,为文秀所执。

寻见释,遣还京师。

时晋安王子勋据寻阳反叛,六师外讨,征兵于文秀。

文秀遣刘弥之、张灵庆、崔僧[A11J]三军赴朝廷。

时徐州刺史薛安都已同子勋,遣使报文秀,以四方齐举,劝令同逆,文秀即令弥之等回应安都。

弥之等寻归顺,事在《安都传》。

弥之青州强姓,门族甚多,诸宗从相合率奔北海,据城以拒文秀。

平原、乐安二郡太守王玄默据琅邪,清河、广川二郡太守王玄邈据盘阳城,高阳、勃海二郡太守刘乘民据临济城,并起义。

文秀司马房文庆谋应之,为文秀所杀。

文秀遣军主解彦士攻北海陷之,乘民从弟伯宗合率乡兵,复克北海,因率所领向青州所治东阳城。

文秀拒之,伯宗战败被创,弟天爱扶持将去,伯宗曰“丈夫当死战场,以身殉国,安能归死儿女手中乎。

弟可速去,无为两亡”乃见杀,追赠龙骧将军、长广太守。

太宗遣青州刺史明僧皓、东莞东安二郡太守李灵谦率军伐文秀。

玄邈、乘民、僧皓等并进军攻城,每战辄为文秀所破,离而复合,如此者十余。

泰始二年八月,寻阳平定,太宗遣尚书度支郎崔元孙慰劳诸义军,随僧皓战败见杀,追赠宁朔将军、冀州刺史。

上遣文秀弟文炳诏文秀曰“皇帝前问督青州徐州之东莞东安二郡诸军事、建威将军、青州刺史,朕去岁拨乱,功振普天,于卿一门,特有殊泽,卿得延命至今,谁之力邪。

何故背国负恩,远同逆竖。

今天下已定,四方宁一,卿独守穷城,何所归奉。

且卿百口在都,兼有坟墓,想情非木石,犹或顾怀。

故指遣文炳具相宣示。

凡诸逆郎,亲为戎首,一不加罪,文炳所具。

卿独何人,而能自立。

便可速率部曲,同到军门,别诏有司,一无所问。

如其不尔,国有常刑,非惟戮及弟息,亦当夷卿坟垄,既以谢齐土百姓,亦以劳将士之心。

故有今诏”三年二月,文秀归命请罪,即安本任。

先是,冀州刺史崔道固亦据历城同逆,为土人起义所攻,与文秀俱遣信引虏。

虏遣将慕舆白曜率大众援之,文秀已受朝命,乃乘虏无备,纵兵掩击,杀伤甚多。

虏乃进军围城,文秀善于抚御,将士咸为尽力,每与虏战,辄摧破之,掩击营寨,往无不捷。

太宗进文秀号辅国将军。

其年八月,虏蜀郡公拔式等马步数万人入西郭,直至城下。

文秀使辅国将军垣谌击破之。

九月,又逼城东。

十月,进攻南郭。

文秀使员外散骑侍郎黄弥之等邀击,斩获数千。

四年,又进文秀号右将军,封新城县侯,食邑五百户。

虏青州刺史王隆显于安丘县又为军主高崇仁所破,死者数百人。

虏围青州积久,太宗所遣救兵并不敢进,乃以文秀弟征北中兵参军文静为辅国将军,统高密、北海、平昌、长广、东莱五郡军事,从海道救青州。

文静至东莱之不其城,为虏所断遏,不得进,因保城自守,又为虏所攻,屡战辄克,太宗加其东青州刺史。

四年,不其城为虏所陷,文静见杀。

文秀被围三载,外无援军,士卒为之用命,无离叛者,日夜战斗,甲胄生虮虱。

五年正月二十四日,遂为虏所陷。

城败之日,解释戎衣,缓服静坐,命左右取所持节。

虏既入,兵刃交至,问曰“青州刺史沈文秀何在”文秀厉声曰“身是”因执之,牵出听事前,剥取衣服。

时白曜在城西南角楼,裸缚文秀至曜前,执之者令拜。

文秀曰“各二国大臣,无相拜之礼”曜命还其衣,为设酒食,锁送桑干。

其余为乱兵所杀,死者甚众。

太宗先遣尚书功论郎何如真选青州文武,亦为虏所杀。

文秀在桑干凡十九年,齐之永明四年,病死,时年六十一。

崔道固,清河人也。

世祖世,以干用见知,历太子屯骑校尉,左军将军。

大明三年,出为齐、北海二郡太守。

民焦恭破古冢,得玉铠,道固检得,献之,执系恭。

入为新安王子鸾北中郎谘议参军,永嘉王子仁左军司马。

景和元年,出为宁朔将军、冀州刺史,镇历城。

泰始二年,进号辅国将军,又进号征虏将军。

时徐州刺史薛安都同逆,上即还道固本号为徐州代之。

道固不受命,遣子景微、军主傅灵越率众赴安都。

既而为土人起义所攻,屡战失利,闭门自守。

会四方平定,上遣使宣慰,道固奉诏归顺。

先是与沈文秀共引虏,虏既至,固守距之,因被围逼。

虏每进,辄为道固所摧。

三年,以为都督冀青兖幽并五州诸军事、前将军、冀州刺史,加节,又进号平北将军。

其年,为虏所陷,被送桑干,死于虏中。

史臣曰:《春秋》列国大夫得罪,皆先致其邑而后去,唯邾、莒三臣,书以叛人之目,盖重地也。

安都勤王之略,义阙于藩屏,以地外奔,罪同于三叛。

《诗》云“谁生厉阶,至今为梗”其此之谓乎。

宋书·卷八十七·列传第四十七·萧惠开殷琰

〔沈约〕 〔南北朝〕

萧惠开,南兰陵人,征西将军思话子也。

初名慧开,后改慧为惠。

少有风气,涉猎文史,家虽贵戚,而居服简素。

初为秘书郎,著作并名家年少。

惠开意趣与人多不同,比肩或三年不共语。

外祖光禄大夫沛郡刘成戒之曰“汝恩戚家子,当应将迎时俗,缉外内之欢。

如汝自业,将无小伤多异,以取天下之疾患邪”惠开曰“人间宜相缉和,甚如慈旨。

但不幸耿介,耻见作凡人,画龙未成,故遂至于多忤耳”转太子舍人。

与汝南周朗同官友善,以偏奇相尚。

转尚书水部郎,始兴王浚征北府主簿,南徐州治中从事史,徙汝阴王友。

又为南徐州别驾,中书侍郎,江夏王义恭大将军大司马从事中郎。

孝建元年,自太子中庶子转黄门侍郎,与侍中何偃争积射将军徐冲之事。

偃任遇甚隆,惠开不为之屈,偃怒,使门下推弹之。

惠开乃上表解职曰“陛下未照臣愚,故引参近侍。

臣以职事非长,故委能何偃,凡诸当否,不敢参议。

窃见积射将军徐冲之为偃命所黜,臣愚怀谓有可申,故聊设微异。

偃恃恩使贵,欲使人靡二情,便诃胁主者。

手定文案,割落臣议,专载己辞。

虽天照广临,竟未见察臣理,违颜咫尺,致兹壅滥,则臣之受劾,盖何足悲。

但不顺侍中,臣有其咎,当而行之,不知何过。

且议之不允,未有弹科,省心揆天,了知在宥。

臣不能谢愆右职,改意重臣,刺骨铄金,将在朝夕。

乞解所忝,保拙私庭”时偃宠方隆,由此忤旨,别敕有司以属疾多,免惠开官。

思话素恭谨,操行与惠开不同,常以其峻异,每加嫌责。

及见惠开自解表,自叹曰“儿子不幸与周朗周旋,理应如此”杖之二百。

寻重除中庶子。

丁父艰,居丧有孝性,家素事佛,凡为父起四寺,南岸南冈下,名曰禅冈寺。

曲阿旧乡宅,名曰禅乡寺。

京口墓亭,名曰禅亭寺。

所封封阳县,名曰禅封寺。

谓国僚曰“封秩盖鲜,而兄弟甚多,若使全关一人,则在我所让。

若使人人等分,又事可悲耻。

寺众既立,自宜悉供僧众”由此国秩不复下均。

服除,除司徒左长史。

大明二年,出为海陵王休茂北中郎长史、宁朔将军、襄阳太守,行雍州州府事。

善于为政,威行禁止。

袭封封阳县侯。

还为新安王子鸾冠军长史,行吴郡事。

惠开妹当适桂阳王休范,女又当适世祖子,发遣之资,应须二千万。

乃以为豫章内史,听其肆意聚纳,由是在郡著贪暴之声。

入为尚书吏部郎,不拜,徙御史中丞。

世祖与刘秀之诏曰“今以萧惠开为宪司,冀当称职。

但一往服领,已自殊有所震”及在任,百僚畏惮之。

八年,入为侍中。

诏曰“惠开前在宪司,奉法直绳,不阿权戚,朕甚嘉之。

可更授御史中丞”母忧去职。

起为持节、督青冀二州诸军事、辅国将军、青冀二州刺史,不行。

改督益宁二州刺史,持节、将军如故。

惠开素有大志,至蜀,欲广树经略,善于述事,对宾僚及士人说收牂牁、越巂以为内地,绥讨蛮、濮,辟地征租。

闻其言者,以为大功可立。

太宗即位,进号冠军将军,又进平西将军,改督为都督。

晋安王子勋反,惠开乃集将佐谓之曰“湘东太祖之昭,晋安世祖之穆,其于当璧,并无不可。

但景和虽昏,本是世祖之嗣,不任社稷,其次犹多。

吾奉武、文之灵,兼荷世祖之眷,今便当投袂万里,推奉九江”乃遣巴郡太守费欣寿领二千人东下,为巴东人任叔儿起义所邀,欣寿败没,陕口道不复通。

更遣州治中程法度领三千人步出梁州,又为氐贼杨僧嗣所断。

先是,惠开为治,多任刑诛,蜀土咸怀猜怨。

及闻欣寿没,法度又不得前,晋原一郡遂反,于是诸郡悉应之,并来围城。

城内东兵不过二千,凡蜀人惠开疑之,皆悉遣出。

子勋寻平,蜀人并欲屠城,以望厚赏。

惠开每遣军出战,未尝不捷,前后所摧破杀伤不可胜计。

外众逾合,胜兵者十余万人。

时天下已平,太宗以蜀土险远,赦其诛责,遣惠开弟惠基步道使蜀,具宣朝旨。

惠基既至涪,而蜀人志在屠城,不欲使王命远达,遏留惠基不听进。

惠基率部曲破其渠帅马兴怀等,然后得前。

惠开奉旨归顺,城围得解。

时太宗遣惠开宗人宝首水路慰劳益州,宝首欲以平蜀为功。

更奖说蜀人,于是处处蜂起,凡诸离散者,一时还合。

渠帅赵燕、句文章等,与宝首屯军于上,去成都六十里,众号二十万人。

惠开欲遣击之,将佐咸曰“攻破蜀贼,诚不为难。

但慰劳使至,未获奉受,而遣兵相距,何以自明本心”惠开曰“今水陆四断,表启路绝,宝首或相诬陷,谓我不奉朝旨。

我之欲战,本在通使。

使若得通,则诚心达矣”乃作启事,具陈事情,使腹心二人带启,戒之曰“须贼破路开,便跃马驰去”遣永宁太守萧惠训、别驾费欣业万兵并进,与战,大破之,生禽宝首,囚于成都县狱。

所遣使至,上使执送宝首,除惠开晋平王休祐骠骑长史、南郡太守,不拜。

泰始四年,还至京师。

初,惠开府录事参军到希微负蜀人债将百万,为责主所制,未得俱还。

惠开与希微共事不厚,以为随其同上,不能携接得还,意耻之。

厩中凡有马六十匹,悉以乞希微偿责,其意趣不常皆如是。

先刘瑀为益州,张悦代之,瑀去任,凡所携将佐有不乐反者,必逼制将还。

语人曰“随我上,岂可为张悦作西门客邪”惠开自蜀还,资财二千余万,悉散施道路,一无所留。

五年,又除桂阳王休范征北长史、南东海太守。

其年,会稽太守蔡兴宗之郡,而惠开自京口请假还都,相逢于曲阿。

惠开先与兴宗名位略同,又经情款,自以负衅摧屈,虑兴宗不能诣己,戒勒部下“蔡会稽部伍若借问,慎不得答”惠开素严,自下莫敢违犯。

兴宗见惠开舟力甚盛,不知为谁,遣人历舫讯,惠开有舫十余,事力二三百人,皆低头直去,无一人答者。

复为晋平王休祐骠骑长史,太守如故。

六年,除少府,加给事中。

惠开素刚,至是益不得志,寺内所住斋前,有向种花草甚美,惠开悉刬除,列种白扬树。

每谓人曰“人生不得行胸怀,虽寿百岁,犹为夭也”发病欧血,吐如肝肺者甚多。

除巴陵王休若征西长史、宁朔将军、南郡太守,未拜。

七年,卒,时年四十九。

子睿嗣,齐受禅,国除。

惠开与诸弟并不睦,惠基使益州,遂不相见。

与同产弟惠明亦著嫌隙云。

殷琰,陈郡长平人也。

父道鸾,衡阳王义季右军长史。

琰少为太祖所知,见遇与琅邪王景文相埒。

初为江夏王义恭征北行参军,始兴王浚后军主簿,出为鄱阳、晋熙太守,豫州治中从事史,庐陵内史。

臧质反,弃郡奔北皖。

琰性有计数,欲进退保全,故不还都邑。

事平,坐系尚方,顷之被宥。

除海陵王国郎中令,不拜。

临海王子顼为冠军将军、吴兴太守,以琰为录事参军,行郡事。

复为豫州别驾,太宰户曹属,丹阳丞,尚书左丞,少府,寻阳王子房冠军司马,行南豫州,随府转右军司马,又徙巴陵王休若左军司马。

前废帝永光元年,除黄门侍郎,出为山阳王休祐右军长史、南梁郡太守。

休祐入朝,琰仍行府州事。

太宗泰始元年,以休祐为荆州,欲以吏部郎张岱为豫州刺史。

会晋安王子勋反,即以琰督豫司二州南豫州之梁郡诸军事、建武将军、豫州刺史,以西汝阴太守庞道隆为琰长史,殿中将军刘顺为司马。

顺劝琰同子勋。

琰家累在京邑。

意欲奉顺,而土人前右军参军杜叔宝、前陈南顿二郡太守皇甫道烈、道烈从弟前马头太守景度、前汝南颍川二郡太守庞天生、前睢阳令夏侯季子等,并劝琰同逆。

琰素无部曲,门义不过数人,无以自立,受制于叔宝等。

太宗遣冗从仆射柳伦领军助,骠骑大将军山阳王休祐又遣中兵参军郑瑗说琰令还。

二人至,即与叔宝合。

叔宝者,杜坦之子,既土豪乡望,内外诸军事并专之。

弋阳太守卜天生据郡同逆,断梁州献马得百余匹。

边城令宿僧护起义斩天生,传首京邑。

太宗嘉之,以为龙骧将军,封建兴县侯,食邑三百户。

时绥戎将军、汝南新蔡二郡太守周矜起义于悬瓠,收兵得千余人。

袁顗遗信诱矜司马汝南人常珍奇,以金铃为信。

珍奇即日斩矜,送首诣顗,顗以珍奇为汝南、新蔡二郡太守。

太宗追赠矜本官,以义阳内史庞孟虬为司州刺史,领随郡太守。

孟虬不受命,起兵同子勋。

子勋召孟虬出寻阳,而以孟虬子定光行义阳郡事。

太宗知琰逼迫土人,事不获已,犹欲羁縻之。

以琰兄前中书郎瑗为司徒右长史,子邈为山阳王休祐骠骑参军。

子勋遣使以琰为辅国将军、梁郡太守,后又加豫州,假节督南豫数郡。

杜叔宝求琰上佐,庞道隆虑其为祸,乃请奉表使寻阳。

琰即以叔宝为长史、梁郡太守。

休祐步入朝,家内犹分停寿阳,琰资给供赡,事尽丰厚。

二年正月,太宗遣辅国将军刘勔率宁朔将军吕安国西讨,休祐出镇历阳,为诸军总统。

时徐州刺史薛安都亦据彭城反,募能生禽琰、安都,封千户县侯,赐布绢各二千匹。

二月,勔进军小岘。

初,合肥戍主、南汝阴太守薛元宝委郡奔子勋,前太守朱辅之据城归顺。

琰遣攻辅之,辅之败走。

琰以前右军参军裴季为南汝阴太守,季又归顺,太宗即而授之。

琰所用象县令许道莲亦率二百人归降,太宗以为马头太守。

三月,上又遣宁朔将军刘怀珍、段僧爱、龙骧将军姜产之马步三军,助勔讨琰。

义军主黄回募江西楚人千余,斩子勋所置马头太守王广元,以回为龙骧将军。

淮西人前奉朝请郑墨率子弟部曲及淮右郡起义于陈郡城,有众一万,太宗以为司州刺史。

后虏寇淮西,战败见杀,追赠冠军将军。

是月,刘顺、柳伦、皇甫道烈、庞天生等马步八千人,东据宛唐,去寿阳三百里。

勔率众军并进,去顺数里立营。

在道遇雨,旦始至,垒堑未立,顺欲击之。

时琰所遣诸军并受节度,而以皇甫道烈、土豪柳伦,台之所遣,顺本卑微,不宜统督,唯二军不受命。

至是道烈、伦不同,顺不能独进,乃止。

既而勔营垒渐立,不可复攻,因相持守。

四月,勔录事参军王起、前部贼曹参军甄澹等五人委勔奔顺,顺因此出军攻勔。

顺幢主樊僧整与台马军主骠骑中兵参军段僧爱交槊斗,僧整刺僧爱,杀之,追赠屯骑校尉。

僧爱勇冠三军,军中并惧。

太宗又遣太尉司马垣闳率军来会,步兵校尉庞沈之助裴季戍合肥。

初,淮南人周伯符说休祐求起义兵,休祐不许,固请,乃遣之。

杖策单行,至安丰,收得八百余人,于淮西为游兵。

珍奇所置弋阳太守郭确遣将军郭慈孙击伯符于金丘,琰又遣中兵参军杜叔宝助之。

慈孙等为伯符所败,并投水死。

太宗以伯符为骠骑参军。

叔宝本谓台军停住历阳不办进,顺等至,无不瓦解,唯赍一月日粮。

既与勔相持,军食尽,报叔宝送食。

叔宝乃发车千五百乘,载米饷顺,自以五千精兵防送之。

勔闻之,军副吕安国曰“刘顺精甲八千,而我众不能居半,相持既久,强弱势殊,苟复推迁,则无以自立,所赖在彼粮将竭,我食有余耳。

若使叔宝米至,非唯难可复图,我亦不能持久。

今唯有间道袭其米车,出彼不意。

若能制之,将不战走矣”勔以为然,乃以疲弱守营,简选千百精手,配安国及军主黄回等,间路出顺后,于横塘抄之。

安国始行,计叔宝寻至,止赍二日熟食,食尽,叔宝不至,将士并欲还。

安国曰“卿等旦已一食,今晚米车不容不至。

若其不至,夜去不晚”叔宝果至,以米车为函箱阵,叔宝于外为游军,幢主杨仲怀领五百人居前,与安国、回等相会。

仲怀部曲并欲退就叔宝,并力击安国。

仲怀曰“贼至不击,复欲何待。

且统军在后,政三二里间,比吾交手,何忧不至”即便前战,回所领并淮南楚子,天下精兵,众力既倍,合战,便破之。

于阵杀仲怀,仲怀所领五百人死尽。

叔宝至,而仲怀及士卒伏尸蔽野,回等欲乘胜击之,安国曰“彼将自走,不假复击”退军三十里止宿,夜遣骑参候,叔宝果弃米车奔走。

安国即复夜往,烧米车,驱牛二千余头而还。

刘顺闻米车见烧,叔宝又走,五月一日夜,众溃,奔还寿阳,仍走淮西就常珍奇。

勔于是方轨而进。

叔宝敛居民及散卒,婴城自守。

勔与诸军分营城外,黄回立航渡肥水。

叔宝遣马步三千,欲破航,并栅断小岘埭,回击大破之,焚其船栅。

休祐与琰书曰“君本文弱,素无武干,是远近所悉,且名器清显,不应复有分外希觊。

近者之事,当是劫于凶竖,不能守节。

今大军长驱,已造城下,势孤援绝,祸败交至,顾昔情款,犹有恻然。

圣上垂天地之仁,开不世之泽,好生恶杀,遐迩所闻。

顾琛、王昙生等皆军败迸走,披草乞活,尚蒙恩恕,晏处私门。

今神锋所临,前无横陈,况穷城弱众,残伤之余,而欲自固乎。

若开门归顺,自可不失富贵。

将佐小大,并保荣爵。

何故苟困士民,自求齑脍,身膏斧镬,妻息并尽,老兄垂白,东市受刑邪。

幸自思之。

信言不爽,有如皎日”上又遣王道隆赍诏宥琰罪。

勔又与琰书曰“昔景和凶悖,行绝人伦,昏虐险秽,谏诤杜塞,遂残毁陵庙,芟刈百僚,纵毒穷凶,靡有纪极。

于时人神回遑,莫能自保,中外士庶,咸愿一匡。

予职在直卫,目所备睹。

主上神机天发,指麾克定,横流涂炭,一朝太平,扶危拯急,实冠终古。

而四方持疑,成此乖逆,资斧所临,每从偃简。

足下以衣冠华胄,信概夙昭,附戾从违,犹见容养。

贤兄长史,阶升清列。

贤子参军,亦塞国网。

间者进军宛唐,计由刘顺,退众闭城,当时未了。

过蒙朝恩,谬充将帅,蚤承风素,情有依然。

今皇威远申,三方蹙弱,胜败之势,皎然可览。

王御史昨至,主上敕、骠骑教、贤兄贤子书,今悉遣送。

百代以来,未有弘恩曲宥,乃至于此。

且朝廷方宣示大义,惟新王道,何容摽虚辞于士女,失国信于一州。

以足下明识渊见,想必不俟终日。

如其孤背亭毒,弗忌屠陷者,便当穷兵肆武,究法极刑。

将恐贵门无复祭祀之主,坟垄乏扫洒之望。

进谢忠臣,退惭孝子,名实两丧,没有余责。

扶力略白,幸加研览”琰本无反心,事由力屈,叔宝等有降意,前后屡遣送诚笺,而众心持疑,莫能相一,故归顺之计,每多愆塞,婴城愈固。

弋阳西山蛮田益之起义,攻郭确于弋阳,以益之为辅国将军,督弋阳西山事。

六月,勔筑长围始合。

田益之率蛮众万余人攻庞定光于义阳,定光遣从兄文生拒之,为益之所破,见杀,遂围其城。

定光求救于子勋,子勋以定光父孟虬为司州刺史,率精兵五千救义阳,并解寿阳之围。

常珍奇又自悬瓠遣三千人援定光,屯军柳水。

益之不战,望风奔散。

孟虬乘胜进军向寿阳。

初,常珍奇遣周当、垣式宝率数百人送仗与琰。

式宝骁勇绝众,因留守北门,乃率所领,开门掩袭勔,入其营。

勔逃避得免,式宝得勔衣帽而去。

勔于是乃竖长围,治攻道于东南角,并填堑。

东南角有高楼,队主赵法进计曰“外若进攻,必先攻楼,楼颓落,既伤将士,又使人情沮坏,不如先自毁之”从其言。

勔用草茅苞土,掷以塞堑。

掷者如云,城内乃以火箭射之,草未及燃,后土续至,一二日,堑便欲满。

赵法进复献计,以铁珠子灌之。

珠子流滑,悉缘隙得入,草于是火燃,二日间草尽,堑中土不过二三寸。

勔乃作大虾蟆车载土,牛皮蒙之,三百人推以塞堑。

琰户曹参军虞挹之造确车,击之以石,车悉破坏。

初,庐江太守王子仲弃郡奔寻阳,庐江人起义,休祐遣员外散骑侍郎陆悠之助之。

刘胡遣其辅国将军薛道标渡江煽动群蛮,规自庐江掩袭历阳,悠之众弱,退保谯城。

司徒建安王休仁遣参军沈灵宠驰据庐江,道标后一日方至,悠之自谯城来会,因与道标相持。

七月,庞孟虬至弋阳,勔遣吕安国、垣闳、龙骧将军陈显达、骠骑参军孟次阳拒之。

孟虬军副吕兴寿与安国有旧,率所领降。

安国进军,破孟虬于蓼潭,义军主陈肫又破之于汝水,孟虬走向义阳。

义阳已为王玄谟子昙善起义所据,乃逃于蛮中。

淮西人郑叔举起义击常珍奇,以为北豫州刺史。

八月,皇甫道烈、柳伦等二十一人闻孟虬败,并开门出降。

勔因此又与琰书曰“柳伦来奔,具相申述,方承足下迹缠秽乱,心秉忠诚,惘默穷愁,不亲戎政。

去冬开天之始,愚迷者多,如足下流比,进非社稷宗臣,退无顾命寄托,朝廷既不偏相嫌责,足下亦复无所独愧。

程天祚已举城归顺,庞孟虬又继迹奔亡,刘胡困于钱溪,袁顗欲战不得,推理揆势,亦安能久。

且南方初起,连州十六,拥徒百万,仲春以来,无战不北,摧陷殄灭,十无一二。

南凭袁顗弱卒,北恃足下孤城,以兹定业,恐万无一理。

方今国网疏略,示举宏维,比日相白,想亦已具矣。

且伦等皆是足下腹心牙爪,所以携手相舍,非有怨恨也,了知事不可济,祸害已及故耳。

夫拥数千乌合,抗天下之兵,倾覆之状,岂不易晓。

假令六蔽之人,犹当不为其事,况复足下少祖名教,疾没世无称者邪。

所以复有此白者,实惜华州重镇,鞠为茂草,兼伤贵门一日屠灭。

足下若能封府库,开四门,宣语文武,示以祸福,先遣咫尺之书,表达诚款,然后素车白马,来诣辕门,若令足下发肤不全,儿侄雕耗者,皇天后土,实闻此言。

至辞不华,宁复多白” 薛道标犹在庐江,刘胡又分兵扬声向寿阳及合肥。

勔遣许道莲驰赴合肥,助裴季文,又遣黄回、孟次阳乃屯骑校尉段佛荣、武卫将军王广之继之。

道标率其党薛元宝等攻合肥,勔所遣诸军未至,为道标所陷,季文及武卫将军叶庆祖力战死之。

勔驰遣垣闳总统诸军攻合肥。

是月,刘胡败走,寻阳平定。

太宗遣叔宝从父弟季文至琰城下,与叔宝语,说四方已定,劝令时降。

叔宝曰“我乃信汝,恐为人所诳耳”叔宝闭绝子勋败问,有传者即杀之。

时琰子邈东在京邑,系建康,太宗送邈与琰,令说南贼已平之问,自建康出,便防送就道。

议者以为宜听邈与伯父瑗私相见,不尔无以解城内之惑,不从。

邈至,叔宝等果疑,守备方固。

十月,薛道标突围,与十余骑走奔淮西,投常珍奇,薛元宝归降。

先是,晋熙太守阎湛之据郡同逆,至是沈灵宠自庐江攻之。

湛之未知寻阳已败,固守不降。

灵宠乃取诸将破刘胡文书置车中,攻城伪败,弃车而走。

湛之得书大骇,其夜奔逃。

十一月,常珍奇乞降,虑不见纳,又求救于索虏。

太宗即以珍奇为司州刺史,领汝南、新蔡二郡太守。

虏亦遣伪帅张穷奇骑万匹救之。

十二月,虏至汝南,珍奇开门纳虏,淮西七县民并连营南奔,刘顺亦弃虏归顺。

南贼降者,太宗并送琰城下,令与城内交言,由是人情沮丧。

琰将降,先送休祐内人出城,然后开门。

时琰有疾,以板自舆,与诸将帅面缚请罪。

勔并抚宥,无所诛戮,自将帅以下,财物资货,皆以还之,纤毫无所失。

虏骑救琰,至师水,闻城陷,乃破义阳,杀掠数千人而去。

垣式宝寻复反叛,投常珍奇。

以平琰功,刘怀珍封艾县侯,食邑四百户,垣闳乐乡县侯,孟次阳攸县子,王广之蒲圻县子,陈显达彭泽县子,吕安国钟武县子,食邑各三百户,黄回葛阳县男,食邑二百户。

送琰及伪节还京都。

久之,为王景文镇南谘议参军,兼少府。

泰豫元年,除少府,加给事中。

后废帝元徽元年,卒,时年五十九。

琰性和雅静素,寡嗜欲,谙前世旧事,事兄甚谨,少以名行见称。

在寿阳被攻围积时,为城内所怀附。

扬州刺史王景文、征西将军蔡兴宗、司空褚渊,并与之友善云。

史臣曰:夫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门,盖以类得之也。

昔启方说主,迹表遗亲,邓攸淳行,爱兼犹子,虽禀分参差,情纪难一,而均薄等厚,未之或偏。

惠开亲礼虽笃,弟隙尤著,方寸之内,孝友异情,险于山川,有验于此也。

宋书·卷八十六·列传第四十六·殷孝祖刘勔

〔沈约〕 〔南北朝〕

殷孝祖,陈郡长平人也。

曾祖羡,晋光禄勋。

父祖并不达。

孝祖少诞节,好酒色,有气干。

太祖元嘉末,为奉朝请,员外散骑侍郎。

世祖以其有武用,除奋武将军、济北太守。

入为积射将军。

大明初,索虏寇青州,上遣孝祖北援,受刺史颜师伯节度,累与虏战,频大破之,事在师伯传。

还授太子旅贲中郎将,加龙骧将军。

竟陵王诞据广陵为逆,孝祖隶沈庆之攻诞,又有战功,迁西阳王子尚抚军、宁朔将军、南济阴太守。

出为盱眙太守,将军如故。

还为虎贲中郎将,仍除宁朔将军、阳平东平二郡太守。

又迁济南、南郡,将军如故。

前废帝景和元年,以本号督兖州诸军事、兖州刺史。

太宗初即位,四方反叛,孝祖外甥司徒参军颍川葛僧韶建议衔命征孝祖入朝,上遣之。

时徐州刺史薛安都遣薛索儿等屯据津径,僧韶间行得至,说孝祖曰“景和凶狂,开辟未有,朝野危极,假命漏刻。

主上圣德天挺,神武在躬,曾不浃辰,夷凶剪暴,更造天地,未足为言。

国乱朝危,宜立长主,公卿百辟,人无异议,泰平之隆,非旦则夕。

而群小相煽,构造无端,贪利幼弱,竞怀希望。

使天道助逆,群凶事申,则主幼时艰,权柄不一,兵难互起,岂有自容之地。

舅少有立功之志,长以气节成名,若便能控济、河义勇,还奉朝廷,非唯匡主静乱,乃可以垂名竹帛”孝祖具问朝廷消息,僧韶随方酧譬,并陈兵甲精强,主上欲委以前驱之任。

孝祖即日弃妻子,率文武二千人随僧韶还都。

时普天同逆,朝廷唯保丹阳一郡,而永世县寻又反叛。

义兴贼垂至延陵,内外忧危,咸欲奔散。

孝祖忽至,众力不少,并伧楚壮士,人情于是大安。

进孝祖号冠军,假节、督前锋诸军事,遣向虎槛,拒对南贼。

御仗先有诸葛亮筒袖铠帽,二十五石弩射之不能入,上悉以赐孝祖。

孝祖负其诚节,凌轹诸将,台军有父子兄弟在南者,孝祖并欲推治。

由是人情乖离,莫乐为用。

进使持节、都督兖州青冀幽四州诸军事、抚军将军,刺史如故。

时贼据赭圻,孝祖将进攻之,与大统王玄谟别,悲不自胜,众并骇怪。

泰始二年三月三日,与贼合战,常以鼓盖自随,军中人相谓曰“殷统军可谓死将矣。

今与贼交锋,而以羽仪自标显,若善射者十士攒射,欲不毙,得乎”是日,于阵为矢所中死,时年五十二。

追赠散骑常侍、征北将军,持节、都督如故。

封秭归县侯,食邑千户。

四年,追改封建安县,谥曰忠侯。

孝祖子悉为薛安都所杀,以从兄子慧达继封。

齐受禅,国除。

刘勔,字伯猷,彭城人也。

祖怀义,始兴太守。

父颖之,汝南、新蔡二郡太守,征林邑,遇疾卒。

勔少有志节,兼好文义。

家贫,为广州增城令,广州刺史刘道锡引为扬烈府主簿。

元嘉二十七年,索虏南侵,道锡遣勔奉使诣京都,太祖引见之,酧对称旨,除宁远将军、绥远太守。

元嘉末,萧简据广州为乱,勔起义讨之,烧其南门。

广州刺史宗悫又命为军府主簿,以功封大亭侯。

除员外散骑侍郎。

孝建初,荆、江反叛,宗悫以勔行宁朔将军、湘东内史,领军出安陆。

会事平,以本号为晋康太守,又徙郁林太守。

大明初还都,徐州刺史刘道隆请为宁朔司马。

竟陵王诞据广陵为逆,勔随道隆受沈庆之节度,事平,封金城县五等侯。

除西阳王子尚抚军参军,入直閤。

先是,遣费沈伐陈檀,不克,乃除勔龙骧将军、西江督护、郁林太守。

勔既至,率军进讨,随宜剪定,大致名马,并献珊瑚连理树,上甚悦。

还除新安王子鸾抚军中兵参军,遭母忧,不拜。

前废帝即位,起为振威将军、屯骑校尉,入直閤。

太宗即位,加宁朔将军,校尉如故。

江州刺史晋安王子勋为逆,四方响应,勔以本官领建平王景素辅国司马,进据梁山。

会豫州刺史殷琰反叛,征勔还都,假辅国将军,率众讨琰,甲仗三十人入六门。

复兼山阳王休祐骠骑司马,余如故。

破琰将刘顺于宛唐,杜叔宝于横塘,事在琰传。

除辅国将军、山阳王休祐骠骑谘议参军、梁郡太守、假节,不拜。

琰婴城固守,自始春至于末冬,薛道标、庞孟虬并向寿阳,勔内攻外御,战无不捷。

善抚将帅,以宽厚为众所依。

将军王广之求勔所自乘马,诸将帅并忿广之叨冒,劝勔以法裁之,勔欢笑,即时解马与广之。

复除使持节、督广交二州诸军事、平越中郎将、广州刺史,将军如故,不拜。

及琰开门请降,勔约令三军,不得妄动。

城内士民,秋毫无所失,百姓感悦,咸曰来苏。

百姓生为立碑。

改督益宁二州诸军事、益州刺史,持节、将军如故,又不拜。

还京都,拜太子左卫率,封鄱阳县侯,食邑千户。

琰初求救索虏,虏大众屯据汝南。

泰始三年,以勔为征虏将军、督西讨前锋诸军事,假节、置佐、本官如故。

先是,常珍奇据汝南,与琰为逆,琰降,因据戍降虏,事在琰传。

至是引虏西河公、长社公攻围辅国将军、汝阴太守张景远。

景远与军主杨文苌拒击,大破之。

景远寻病卒,太宗嘉其功,追赠冠军将军、豫州刺史,追封含洭县男,食邑三百户,以文苌代为汝阴太守。

除勔右卫将军,仍以为使持节、都督豫司二州诸军事、征虏将军、豫州刺史,余如故。

四年,除侍中,领射声校尉,又不受。

进号右将军。

其年,虏遣汝阳司马赵怀仁步骑五百,寇武津县。

勔遣龙骧将军曲元德轻兵进讨,虏众惊散。

虏子都公阏于拔又率三百人防运车囗囗千两,于汝阳台东水上结营。

元德单骑直入,斩拔首,因进攻汝阳台,即陷外垒,获车一千三百乘,斩首一百五十级。

勔又使司徒参军孙昙瓘督弋阳以西,会虏寇义阳,昙瓘大破之。

虏上其北豫州租,有车二千两,勔招荒人,邀击于许昌,虏众奔散,焚烧米谷。

淮西人贾元友上书太宗,劝北攻悬瓠,可收陈郡、南顿、汝南、新蔡四郡之地。

上以所陈示勔,使具条答。

勔对曰: 元友称“虏主幼弱,奸伪竞起,内外规乱,天亡有期”臣以为獯丑侵纵,乘藉王境,盘据州郡,百姓残亡。

去冬众军失耕,今春连城围逼,国家复境之略,实有不遑,灭虏未及。

元友又云“有七千余家,谷米丰积,可供二万人数年资储”臣又以为二万人岁食米四十八万斛,五年合须米二百四十万斛,既理不容有,恐事难称言。

元友又云“虏于悬瓠开驿保,虏已先据,若不足恃,此不须囗”俱是攻城,便应先图悬瓠,何更越先取郾,以受腹背之灾。

且七千余家丰积,而虏犹当远运为粮,是威不制民,民非异计。

元友又云“虏欲水陆运粮,以救军命,可袭之机,在于今日”臣又以为开立驿道,据守坚城,观其形候,不似蹙弱。

可乘之机,恐为难验。

元友又云“四郡民人,遭虏二十七年之毒,皆欲雪仇报耻,伏待朝威”臣又以为垣式宝等受国重恩,今犹驱略车营,翻还就贼,盖是恋本之情深,非报怨之宜,何可轻试。

元友又云“请敕荆、雍两州,遣二千精兵,从义阳依西山北下,直据郾城”臣又以为郾城是贼驿路要戍,且经蛮接险,数百里中,裹粮潜进,方出平地,攻贼坚城,自古名将,未有能以此济者。

假其克捷,不知足南抗悬瓠,北捍长社与不。

且贼拥据数城,水陆通便,而今使官以二千断其资运,于事为难。

元友又云“虏围逼汝阴,游魂二岁,为张景远所挫,不敢渡淮”臣又以为景远兵力寡弱,不能自固,远遣救援,方得少克。

今定是为贼所畏不。

景远前所摧伤,裁至数百,虏步骑四万,犹不敢前,而今必劝国家以轻兵远讨,指掌可克,言理相背,莫复过此。

元友又云“龙山雉水,鲁奴、王景直等并受朝爵,马步万余。

进讨之宜,唯须敕命”臣以为鲁奴与虏交关,弥历年世,去岁送诚朝廷,誓欲立功。

自蒙荣爵,便即逃遁,殊类奸猾,岂易暗期。

兼王景直是一亡命,部曲不过数十人,既不可言,又未足恃。

万余之言,似不近实。

元友又云“四郡恨忿此非类,车营连结,废田二载,生业已尽,贼无所资,粮储已罄。

断其运道,最是要略”臣又以断运须兵,兵应资食,而当此过悬瓠二百里中,使兵食兼足,何处求办。

臣窃寻元嘉以来,伧荒远人,多干国议,负儋归阙,皆劝讨虏。

鲁爽诞说,实挫国威,徒失兵力,虚费金宝。

凡此之徒,每规近说,从来信纳,皆诒后悔。

界上之人,唯视强弱,王师至境,必壶浆候涂,裁见退军,便抄截蜂起。

首领回师,何尝不为河畔所弊。

太宗纳之,元友议遂寝。

勔与常珍奇书,劝令反虏,珍奇乃与子超越、羽林监式宝,于谯杀虏子都公费拔等凡三千余人。

勔驰驿以闻,太宗大喜,以珍奇为使持节、都督司北豫二州诸军事、平北将军、司州刺史,汝南新蔡县侯,食邑千户。

超越辅国将军、北豫州刺史,颍川汝阳囗囗三郡太守,安阳县男。

式宝辅国将军、陈南顿二郡太守,真阳县男,食邑三百户。

珍奇为虏所攻,引军南出,虏追击破之,珍奇走依山,得至寿阳,超越、式宝为人所杀。

五年,汝阴太守杨文苌又频破虏于荆亭及戍西。

诏进勔号平西将军、豫州刺史,余如故,不拜。

其年,征拜散骑常侍、中领军。

勔以世路纠纷,有怀止足,求东阳郡。

上以勔启遍示朝臣,自尚书仆射袁粲以下,莫不称赞,咸谓宜许。

上曰“巴陵、建平二王,并有独往之志。

若世道宁晏,皆当申其所请”勔经始钟岭之南,以为栖息,聚石蓄水,仿佛丘中,朝士爱素者,多往游之。

六年,改常侍为侍中。

其年,南兖州刺史齐王出镇淮阴,以勔为使持节、都督南徐兖青冀囗五州诸军事、平北将军,侍中、中领军如故,出镇广陵。

固辞侍中、军号,许之,以为假平北将军。

七年,解都督、假号、并节。

太宗临崩,顾命以为守尚书右仆射,中领军如故,给鼓吹一部。

废帝即位,加兵五百人。

元徽初,月犯右执法,太白犯上将,或劝勔解职。

勔曰“吾执心行己,无愧幽明。

若才轻任重,灾眚必及,天道密微,避岂得免”桂阳王休范为乱,奄至京邑,加勔使持节、领军,置佐史,镇扞石头。

既而贼众屯朱雀航南,右军王道隆率宿卫向朱雀,闻贼已至,急信召勔。

勔至,命闭航,道隆不听,催勔渡航进战。

率所领于航南战败,临陈死之,时年五十七。

事平,诏曰“夫义实天经,忠惟人则,篆素流采,金石宣辉,自非识洞情灵,理感生极,岂有捐躯卫主,舍命匡朝者哉。

故持节、镇军将军、守尚书右仆射、中领军鄱阳县开国侯勔,思怀亮粹,体业淹明,弘勋树绩,誉洽华野。

绸缪顾托,契阔屯夷,方倚谋猷,翌康帝道。

逆蕃扇祸,逼扰京甸,援桴誓旅,奉律行师。

身与事灭,名随操远。

朕用伤悼,震恸于厥心。

昔王允秉诚,卞壸峻节,均风往德,归茂先轨。

泉途就永,冤逝无追,思崇徽策,式光惇史。

可赠散骑常侍、司空,本官、侯如故,谥曰忠昭公” 子悛嗣,顺帝升明末,为广州刺史。

齐受禅,国除。

勔弟斅,泰始中,为宁朔将军、交州刺史,于道遇病卒。

先有都乡侯爵,谥曰质侯。

史臣曰:吴汉平蜀,城内流血沾踝,而其后无闻于汉。

陆抗定西陵,步氏祸及婴孩,而机、云为戮上国。

刘勔克寿春,士民无遗刍委粒之叹。

莫不扶老携幼,歌唱而出重围,美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