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日登高台寺

万里秋光客兴赊,同人九日惜年华。

台高不尽看枫叶,院净何须坐菊花。

对酒披襟形独放,凭风落帽笑谁加。

诗成合座皆珠玉,归去迟迟满落霞。


重阳


译文、注释、简介、赏析

注释

高台寺,系西夏天授礼法延祚十年(1047年),在都城兴庆府(今银川市)东15里处的黄河岸畔兴建的规模宏大的佛教寺庙群。 赊:长;远。 惜年华:爱惜时光。 坐菊花:在菊花丛中设宴。 形独放:指不受拘束,率性而为。 “凭风落帽”句:用典。《晋书·孟嘉传》:孟嘉在大宴中因风吹落帽而依然风度翩翩,当人们嘲讽他时,又能从容应对使四座叹服。后遂用“落帽”称扬人的气度宽宏,风流倜傥,潇洒儒雅。 珠玉:喻诗文之美。


简介

这首诗选自《乾隆宁夏府志》。高台寺,系西夏天授礼法延祚十年(1047年),在都城兴庆府(今银川市)东15里处的黄河岸畔兴建的规模宏大的佛教寺庙群。旧址在今银川市东郊红花乡高台寺村。



秦淮杂诗

〔王士祯〕 〔清〕

十里清淮水蔚蓝,板桥斜日柳毵毵。

栖鸦流水空萧瑟,不见题诗纪阿男。

御史梁皙次先生传

〔王士祯〕 〔清〕

先生行梁氏,讳熙,字曰缉,皙次其别号也。

先生生世族,幼不喜纨绔之习,读书好古,视声利篾如也。

于诗嗜陶渊明,少的句云:明月生东隅,清辉照北床。

长老诧异。

十三岁补诸生第一,尖名籍甚。

三年乡试,又十年成进士。

出知先之咸宁,不以一钱自污。

视民如子,治行冠三辅。

官咸宁半载,入为云南道监察御史。

是时,世祖章皇帝方重言路,台省官皆矫尾厉角,务毛挚搏击有名高。

先生独淡泊宁静,下直辄焚香扫地,宴坐终日,如退院僧。

暇及与其友汪婉、刘体仁、董文骥、王世禛辈出游半台、草桥诸圣地,或会食浮屠、老子之宫。

诸子酒酣耳热,拜难蜂起,各负气不肯相下。

先生默坐,或微笑不发一语。

偶出一语,则人人自失,觉我言为烦。

先生孤耽内典,于三藏十二部之书无不研究,而于《楞严》尤了悟初因证果大皆。

每过期居邸,绳床药灶外,惟经纶数卷而已。

先生巡视茶马于秦,不名一钱。

或以为言,则笑曰:吾筹之熟矣。

居官而谋利,为子孙计耳。

子孙不肖而居厚实,三将至,曰盗贼,曰博徒,曰倡优。

吾惧夫三 之为子孙忧也,故不敢也。

在京师,日怀归田之思,属长洲文点画《江村读书图》以见志,字辈皆为。

去几,谢病归。

淄川高侍郎念董诗云:燕台奚被亲相送,一个嵩丘行脚僧。

盖纪实云。

湖心泛月记

〔林纾〕 〔清〕

杭人佞佛,以六月十九日为佛诞。

先一日,阖城士女皆夜出,进香于三竺诸寺,有司不能禁,留涌金门待之。

余食既,同陈氏二生霞轩、诒孙亦出城荡舟,亦出城荡舟为湖游。

霞轩能洞箫,遂以箫从。

月上吴山,雾霭溟蒙,截然划湖之半。

幽火明灭相间约丈许者六七处,画船也。

洞箫于中流发声。

声微细,受风若咽,而凄悄哀怨。

湖山触之,仿佛若中秋气。

雾消,月中湖水纯碧,舟沿白堤止焉。

余登锦带桥,霞轩乃吹箫背月而行,入柳阴中。

堤柳蓊郁为黑影,柳断处乃见月。

霞轩著白袷衫,立月中,凉蝉触箫,警而群噪,夜景澄澈,画船经堤下者,咸止而听。

有歌而和者。

诒孙顾余:“此赤壁之续也。

“ 余读东坡《夜泛西湖五绝句》,景物凄黯。

忆南宋以前,湖面尚萧寥,恨赤壁之箫,弗集于此。

然则今夜之游,余固未袭东坡耳。

夫以湖山遭幽人踪迹,往往而类,安知百余年后,不有袭我者?

宁能责之袭东坡也?

天明入城,二生趣余急为之记。

白云先生传

〔方苞〕 〔清〕

张怡,字瑶星,初名鹿征,上元人也。

父可大,明季总兵登莱,毛文龙将卒反,诱执巡抚孙元化,可大死之。

事闻,怡以诸生授锦衣卫千户。

甲申,流贼陷京师,遇贼将,不屈,械系将肆掠,其党或义而逸之。

久之,始归故里,其妻已前死,独身寄摄山僧舍,不入城市,乡人称白云先生。

当是时,三楚、吴越耆旧多立名义,以文术相高。

惟吴中徐昭发、宣城沈眉生躬耕穷乡,虽贤士大夫不得一见其面,然尚有楮墨流传人间。

先生则躬樵汲,口不言《诗》、《书》,学士词人无所求取,四方冠盖往来,日至兹山,而不知山中有是人也。

先君子与余处士公佩,岁时问起居,入其室,架上书数十百卷,皆所著经说及论述史事。

请贰之,弗许,曰:“吾以尽吾年耳,已市二瓮,下棺,则并藏焉。

”卒年八十有八。

平生亲故,夙市良材为具棺椁。

疾将革,闻而泣曰:“昔先将军致命危城,无亲属视含殓,虽改葬,亲身之椑,弗能易也。

吾忍乎?

”顾视从孙某,趣易棺、定附身衾衣,乃卒。

时先君子适归皖桐,反,则已渴葬矣。

或曰,书已入圹,或曰,经说有贰,尚存其家。

乾隆三年,诏修三礼,求遗书,其从孙某以书诣郡,太守命学官集诸生缮写,久之未就。

先生之书,余心向之,而惧其无传也久矣,幸其家人自出之,而终不得一寓目焉。

故并著于篇,俾乡之后进有所感发,守藏而传布之,毋使遂说没也。

尊隐

〔龚自珍〕 〔清〕

将与汝枕高林,藉丰草,去沮洳,即荦确,第四时之荣木,瞩九州之神皋,而从我嬉其间,则可谓山中之傲民也已矣。

仁心为干,古义为根,九流为华实,百氏为杝藩,枝叶昌洋,不可殚论,而从我嬉其间,则可谓山中之悴民也已矣。

闻之古史氏矣,君子所大者生也,所大乎其生者时也。

是故岁有三时:一曰发时,二曰怒时,三曰威时。

日有三时,一曰早时,二曰午时,三曰昏时。

夫日胎于溟涬,浴于东海,徘徊于华林,轩辕于高闳,照曜于之新沐濯沧沧凉凉,不炎其光,吸引清气,宜君宜王,丁此也以有国,而君子适生之,入境而问之,天下法宗礼,族归心,鬼归祀,大川归道,百宝万货,人功精英,不翼而飞,府于京师。

山林冥冥,但有鄙夫、皂隶所家,虎豹食之,曾不足悲。

日之亭午,乃炎炎其光,五色文明,吸饮和气,宜君宜王,本此也以有国,而君子适生之,入境而问之,天下法宗礼,族修心,鬼修祀,大川修道,百宝万货,奔命涌塞,喘车牛如京师。

山林冥冥,但有窒士,天命不犹,与草木死。

日之将夕,悲风骤至,人思灯烛,惨惨目光,吸饮暮气,与梦为邻,未即于床,丁此也以有国,而君子适生之。

不生王家,不生其元妃、嫔嫱之家,不生所世世豢之家,从山川来,止于郊。

而问之曰:何哉?

古先册书,圣智心肝。

人功精英,百工魁杰所成,如京师,京师弗受也,非但不受,又烈而磔之。

丑类窳呰,诈伪不材,是辇是任,是以为生资,则百宝咸怨,怨则反其野矣。

贵人故家蒸尝之宗,不乐守先人之所予重器,不乐守先人之所予重器,则窭人子篡之,则京师之气泄,京师之气泄,则府于野矣。

如是则就是贫。

京师贫,则四山实矣。

古先册书,圣智心肝,不留京师,蒸尝之宗之(子)孙,见闻媕婀,则京师贱。

贱,则山中之民,有自公侯者矣。

如是则豪杰轻量京师。

轻量京师,则山中之势重矣。

如是则京师如鼠壤。

如鼠壤,则山中之壁垒坚矣。

京师之日短,山中之日长矣。

风恶,水泉恶,尘霾恶,山中泊然而和,冽然而清矣。

人攘臂失度,啾啾如蝇虻,则山中戒而相与修娴靡矣。

朝士寡助失亲,则山中之民,一啸百吟,一呻百问疾矣。

朝士僝焉偷息,简焉偷活,侧焉徨徨商去留,则山中之岁月定矣。

多暴侯者,过山中者,生钟簴之思矣。

童孙叫呼,过山中者,祝寿耇之毋遽死矣。

其祖宗曰:我无余荣焉,我以汝为殿。

其山林之神曰:我无余怒焉,我以汝为殿矣。

俄焉寂然,灯烛无光,不闻余言,但闻鼾声,夜之漫漫,鹖旦不鸣,则山中之民,有大音声起,天地为之钟鼓,神人为之波涛矣。

是故民之丑生,一纵一横。

旦暮为纵,居处为横,百世为纵,一世为横,横收其实,纵收其名。

之民也,壑者欤?

邱者欤?

垤者欤?

避其实者欤?

能大其生以察三时,以宠灵史氏,将不谓之横天地之隐欤?

闻之史氏矣,曰:百媚夫,不如一猖夫也。

百酣民,不如一瘁民也。

百瘁民,不如一之民也。

则又问曰:之民也,有待者耶?

无待者耶?

应之曰:有待。

孰待?

待后史氏。

孰为无待?

应之曰:其声无声,其行无名,大忧无蹊辙?

大患无畔涯,大傲若折,大瘁若息,居之无形,光景煜爚,捕之杳冥,后史氏欲求之,七反而无所睹也。

悲夫悲夫!

夫是以又谓之纵之隐。

晓步

〔王国维〕 〔清〕

兴来随意步南阡,夹道垂杨相带妍。

万木沉酣新雨后,百昌苏醒晓风前。

四时可爱唯春日,一事能狂便少年。

我与野鸥申后约,不辞旦旦冒寒烟。

五美吟

〔曹雪芹〕 〔清〕

【西施】 一代倾城逐浪花,吴宫空自忆儿家。

效颦莫笑东村女,头白溪边尚浣纱。

【虞姬】 肠断乌骓夜啸风,虞兮幽恨对重瞳。

黥彭甘受他年醢,饮剑何如楚帐中?

【明妃】 绝艳惊人出汉宫,红颜命薄古今同。

君王纵使轻颜色,予夺权何畀画工?

【绿珠】 瓦砾明珠一例抛,何曾石尉重娇娆?

都缘顽福前生造,更有同归慰寂寥。

【红拂】 长揖雄谈态自殊,美人巨眼识穷途。

尸居馀气杨公幕,岂得羁縻女丈夫?

山居

〔郑板桥〕 〔清〕

一间茅屋在深山,白云半间僧半间。

白云有时行雨去,回头却羡老僧闲。

原君

〔黄宗羲〕 〔清〕

有生之初,人各自私也,人各自利也。

天下有公利而莫或兴之,有公害而莫或除之。

有人者出,不以一己之利为利,而使天下受其利。

不以一己之害为害,而使天下释其害。

此其人之勤劳必千万于天下之人。

夫以千万倍之勤劳,而己又不享其利,必非天下之人情所欲居也。

故古之人君,量而不欲入者,许由、务光是也。

入而又去之者,尧、舜是也。

初不欲入而不得去者,禹是也。

岂古之人有所异哉?

好逸恶劳,亦犹夫人之情也。

后之为人君者不然。

以为天下利害之权皆出于我,我以天下之利尽归于己,以天下之害尽归于人,亦无不可。

使天下之人,不敢自私,不敢自利,以我之大私为天下之大公。

始而惭焉,久而安焉。

视天下为莫大之产业,传之子孙,受享无穷。

汉高帝所谓“某业所就,孰与仲多”者,其逐利之情,不觉溢之于辞矣。

此无他,古者以天下为主,君为客,凡君之所毕世而经营者,为天下也。

今也以君为主,天下为客,凡天下之无地而得安宁者,为君也。

是以其未得之也,屠毒天下之肝脑,离散天下之子女,以博我一人之产业,曾不惨然。

曰:“我固为子孙创业也。

”其既得之也,敲剥天下之骨髓,离散天下之子女,以奉我一人之淫乐,视为当然。

曰:“此我产业之花息也。

”然则,为天下之大害者,君而已矣。

向使无君,人各得自私也,人各得自利也。

呜呼!

岂设君之道固如是乎?

古者天下之人爱戴其君,比之如父,拟之如天,诚不为过也。

今也天下之人怨恶其君,视之如寇仇,名之为独夫,固其所也。

而小儒规规焉以君臣之义无所逃于天地之间,至桀、纣之暴,犹谓汤、武不当诛之,而妄传伯夷、叔齐无稽之事,乃兆人万姓崩溃之血肉,曾不异夫腐鼠。

岂天地之大,于兆人万姓之中,独私其一人一姓乎!

是故武王圣人也,孟子之言,圣人之言也。

后世之君,欲以如父如天之空名,禁人之窥伺者,皆不便于其言,至废孟子而不立,非导源于小儒乎!

虽然,使后之为君者,果能保此产业,传之无穷,亦无怪乎其私之也。

既以产业视之,人之欲得产业,谁不如我?

摄缄縢,固扃鐍,一人之智力,不能胜天下欲得之者之众,远者数世,近者及身,其血肉之崩溃在其子孙矣。

昔人愿世世无生帝王家,而毅宗之语公主,亦曰:“若何为生我家!

”痛哉斯言!

回思创业时,其欲得天下之心,有不废然摧沮者乎!

是故明乎为君之职分,则唐、虞之世,人人能让,许由、务光非绝尘也。

不明乎为君之职分,则市井之间,人人可欲,许由、务光所以旷后世而不闻也。

然君之职分难明,以俄顷淫乐不易无穷之悲,虽愚者亦明之矣。

聊斋志异·卷六·山市

〔蒲松龄〕 〔清〕

奂山山市,邑八景之一也,然数年恒不一见。

孙公子禹年与同人饮楼上,忽见山头有孤塔耸起,高插青冥,相顾惊疑,念近中无此禅院。

无何,见宫殿数十所,碧瓦飞甍,始悟为山市。

未几,高垣睥睨,连亘六七里,居然城郭矣。

中有楼若者,堂若者,坊若者,历历在目,以亿万计。

忽大风起,尘气莽莽然,城市依稀而已。

既而风定天清,一切乌有。

惟危楼一座,直接霄汉。

楼五架,窗扉皆洞开。

一行有五点明处,楼外天也。

层层指数,楼愈高,则明愈少。

数至八层,裁如星点。

又其上,则黯然缥缈,不可计其层次矣。

而楼上人往来屑屑,或凭或立,不一状。

逾时,楼渐低,可见其顶。

又渐如常楼。

又渐如高舍,倏忽如拳如豆,遂不可见。

又闻有早行者,见山上人烟市肆,与世无别,故又名“鬼市”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