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夜啼·纨扇婵娟素月

纨扇婵娟素月,纱巾缥渺轻烟。

高槐叶长阴初合,清润雨馀天。

弄笔斜行小草,钩帘浅醉闲眠。

更无一点尘埃到,枕上听新蝉。



译文、注释、简介、赏析

简介

陆游在孝宗乾道元年(公元1165年)四十一岁时,买宅于山阴(今绍兴)镜湖之滨、三山之下的西村,次年罢隆兴通判时,入居于此。西村的居宅,依山临水,风景优美。他受了山光水色的陶冶,心情也比较舒缓,所以自号渔隐。在家住了四年,到乾道六年他离家入蜀。四年中写了几首描写村居生活的《鹧鸪天》词。 这首《乌夜啼》词,虽然也写村居生活,但与上述《鹧鸪天》词不同期:是他从蜀中归来,罢提举江南西路常平茶盐公事再归山阴时写的。他这次归山阴,从淳熙八年(公元1181年)五十七岁起到十二年六十一岁止,又住了五年。他在淳熙十六年写的《长短句序》,说他“绝笔”停止写词已有数年,因此词作于这几年中是当可确定的了。而这首词的词境之美,自然与山阴居宅的环境有关。 陆游是个爱国志士,不甘过闲散生活,他的诗词写闲适意境,同时又往往带有悲慨。而这首词却有些不同,整首都写闲适意境,看不到任何悲愤之情。所以必须要结合陆游的身世和思想,从词外去理解他并不是真正耽于词中的生活,这一时的闲适,反而让人去试着探究深藏于作者心中的忧国忧民之情。词写于初夏季节。上阕起二句:“纨扇婵娟素月,纱巾缥缈轻烟。”以两种生活用品来表现季节。第一句写美如圆月的团扇,第二句写薄如轻烟的头巾,这都是夏天所适用的。扇美巾轻,可以驱暑减热,事情显得轻快。“高槐叶长阴初合,清润雨馀天。”这二句写景,也贴切季节。夏天树阴浓合,梅雨季节,放晴时馀凉馀润尚在,这都使人感到宽舒。这二句使人想到王安石《初夏即事》“绿阴幽草胜花时”的诗句,想到周邦彦《满庭芳》“午阴嘉树清圆。地卑山近,衣润费炉烟”的词句。景物相近,意境同样很美;但王诗、周词,笔调幽细,陆词则表现出清疏、自然。 下阕起二句:“弄笔斜行小草,钩帘浅睡闲眠。” 由上阕的物、景写到人,由静写到动。陆游的有关写字的诗,如《草书歌》、《题醉中所作草书卷后》、《醉中作行草数纸》等,大多都是表现报国壮志被压抑,兴酣落笔,藉以发泄愤激感情的,正如第二题的诗中所说的:“胸中磊落藏五兵,欲试无路空峥嵘。酒为旗鼓笔刀槊,势从天落银河倾。”在这里,作者却以写字表现闲适之情,淳熙十三年作于都城的《临安春雨初霁》中的“矮纸斜行闲作草”一句,正和这里的词句、语意接近。醒时弄笔写细草,表示闲适;醉眠时挂起帘钩,为了迎凉,享受陶渊明《与子俨等疏》所说的:“五六月中北窗下卧,遇凉风暂至,自谓是羲皇上人”那样的乐趣。“更无一点尘埃到,枕上听新蝉”,正是濒湖住宅的清凉、洁净的境界。使人很明晰到感受到这一份闲暇。明显不同于往日作者的压抑、苦闷。 这首词只写事和景,不写情,情寓于事与景中。使读者在情景交汇中体会到作者的这种流畅、舒适的情怀。上下阕复叠,句式完全想同,故两阕起句都用对偶。情景轻快优美,笔调清疏自然,是陆游少见的闲适词。居宅依山傍水、风景美丽如画。作者不禁释怀,将昔日的抑欲苦闷一并抛到脑后,融入大自然的清新、闲适之中。表现出作者壮志未酬后的闲居生活。 实属难得。作者于淳熙八年初归山阴的夏天,写了一首《北窗》诗:“九陌黄尘初暮忙,幽人自爱北窗凉。清吟微变旧诗律,细字闲抄新酒方。草木扶疏春已去,琴书萧散日初长。《破羌》临罢搘颐久,又破铜半篆香。”意境和这词十分相近,可以窥见作者这时期的心态。“清吟微变旧诗律”,更可探求这词风格形成的一些信息。



声声慢·送上饶黄秩职满赴调

〔辛弃疾〕 〔宋〕

东南形胜,人物风流,白头见君恨晚。

便觉君家叔度,去人未远。

长怜士元骥足,道直须、别驾方展。

问个里,待怎生销杀,胸中万卷。

况有星辰剑履,是传家合在,玉皇香案。

零落新诗,我欠可人消遣。

留君再三不住,便直饶、万家泪眼。

怎抵得,这眉间、黄色一点。

秋日二绝

〔范成大〕 〔宋〕

【其一】 碧芦青柳不宜霜,染作沧洲一带黄。

莫把江山夸北客,冷云寒水更荒凉。

【其二】 新秋病骨顿成衰,不度溪桥半月来。

无事闭门非左计,饶渠屐齿上青苔。

菩萨蛮·人人尽道黄葵淡

〔晏殊〕 〔宋〕

人人尽道黄葵淡,侬家解说黄葵艳。

可喜万般宜,不劳朱粉施。

摘承金盏酒,劝我千长寿。

擎作女真冠,试伊娇面看。

南乡子·和元素

〔苏轼〕 〔宋〕

凉簟碧纱厨,一枕清风昼睡馀。

臥听晚衙无一事,徐徐。

读尽床头几卷书。

搔首赋归欤,自觉功名懒更疏。

若问使君才与术,何如。

占得人间一味愚。

定风波·席上送范廓之游建康

〔辛弃疾〕 〔宋〕

听我尊前醉后歌,人生无奈别离何。

但使情亲千里近,须信:无情对面是山河。

寄语石头城下水:居士,而今浑不怕风波。

借使未成鸥鸟伴。

经惯,也应学得老渔蓑。

满江红·送徐抚幹衡仲之官三山,时马叔会侍郎帅闽

〔辛弃疾〕 〔宋〕

绝代佳人,曾一笑、倾城倾国。

休更叹、旧时青镜,而今华发。

明日伏波堂上客,“老当益壮”翁应说。

恨苦遭、邓禹笑人来,长寂寂。

诗酒社,江山笔。

松菊径,云烟屐。

怕一觞一咏,风流弦绝。

我梦横江孤鹤去,觉来却与君相别。

记功名、万里要吾身,佳眠食。

却扫编·卷下

〔徐度〕 〔宋〕

京城士大夫自宰臣至百执事皆乘马出入,司马温公居相位,以病不能骑,乃诏许肩舆至内东门,盖特恩也。

建炎初,驻跸扬州,以通衢皆砖甃霜滑不可以乘马,特诏百官悉用肩舆出入。

范文正公自京尹谪守鄱阳,作堂于后圃,名曰「庆朔」。

未几易守丹阳,有诗曰:「庆朔堂前花自栽,便移官去未曾开。

如今忆著成离恨,只托春风管句来。

」予昔官江东,尝至其处,龛诗壁间,郡人犹有能道当时事者,云:「春风,天庆观道士也,其所居之室曰『春风轩』,因以自名,公在郡时与之游,诗盖以寄道士云。

」 汪彦章言:顷行淮西一驿舍,中壁间有王荆公题字曰:「邮亭桥梁不修,非政之善。

稀厨傅以称过使客,又于义有不足。

」如此足矣。

欧阳文忠公始自河北都转运谪守滁州,于琅邪山间作亭,名曰:「醉翁」,自为之记。

其后王诏守滁,请东坡大书此记而刻之,流布世间,殆家有之,亭名遂闻于天下。

政和中,唐少宰恪守滁,亦作亭山间,名曰「同醉」,自作记,且大书之立石亭上,意以配前人云。

东坡既南窜,议者复请悉除其所为之文,诏从之。

于是士大夫家所藏既莫敢出,而吏畏祸,所在石刻多见毁。

徐州黄楼东坡所作,而子由为之赋,坡自书,时为守者独不忍毁,但投其石城豪中,而易楼名「观风」。

宣和末年,禁稍弛,而一时贵游以蓄东坡之文相尚,鬻者大见售,故工人稍稍就豪中摹此刻。

有苗仲先者适为守,因命出之,日夜摹印,既得数千本,忽语僚属曰:「苏氏之学法禁尚在,此石奈何独存!

」立碎之,人闻石毁,墨本之价益增。

仲先秩满,携至京师,尽鬻之,所获不赀。

国朝财赋之入,两税之外多有因事所增,条目其繁,当官者既不能悉其详,吏因得肆为奸利,民用重困。

仁宗朝,或请凡财赋窠名宜随类并合,使当官者易于省察,可以绝吏奸。

论者皆以其言为然。

时程文简公琳为三司使,独以为不可,曰:「今随类并合,诚为简便,然既没其窠名,莫可稽考,他日有兴利之臣,必复增之,则病民益甚矣。

」于是众莫能夺。

宗室令畤少有俊名,一时名士多与之游。

元右间执政荐之帘前,欲用以为馆职,曰:「令畤非特文学可称,吏能亦自精敏,其为人材实未易得。

」宣仁后曰:「皇亲家惺惺者直是惺惺,但不知德行如何,不如更少待。

」于是遂止。

建炎间,余避地饶州之德兴县,令畤时亦在焉,自言如此。

国朝制科初因唐制,有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经学优深可为师法,详明吏理、达于教化,凡三科,应内外职官前资见任、黄衣、草泽人并许诸州,及本司解送上吏部,对御试策一道,限三千字以上。

咸平中,又诏文臣于内外幕职,州县官及草泽中举贤良方正各一人。

景德中,又诏置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博通坟典达于教化、才识兼茂明于体用、武足安边洞明韬略、运筹决胜军谋宏远材任边寄、详明吏理达于从政等六科。

大圣七年,夏诏应内外京朝官,不带台省馆阁职事、不曾犯赃罪及私罪、情理轻者,并许少卿监以上奏举,或自进状,乞应前六科,仍先进所业策论十卷,卷五道。

候到,下两省看详,如词理优长堪应制科,具名闻奏。

差官考试,论六首。

合格,即御试策一道。

又置高蹈丘园、沉沦草泽、茂才异等三科,应草泽及贡举人非工商杂类者并许本处转运司、逐州长吏奏举或于本贯投状乞应,州县体量有行止别无玷犯者,即纳所业策论十卷,卷五道,看详,词理稍优即上转运司,审察乡里名誉,于部内选有文学官再看详,实有文行可称者,即以文卷送礼部委主判官看详,选词理优长者具名闻奏。

余如贤良方正等六科,熙宁中悉罢之,而令进士廷试,罢三题而试策一道。

建炎间诏复贤良方正一科,然未有应诏者。

哲宗初眷遇范忠宣公最厚,元右末再相。

属宣仁上仙,以旧臣例请退,上再三坚留之,不可,则以观文殿大学士知陈州。

陛辞,上面谕曰:「有所欲言,附递以闻。

」至陈久之。

时元右用事之臣投窜江湖皆已逾岁,即上章恳论请悉放还,其辞略曰:「窃见吕大防等窜谪江湖,已更年祀,未蒙恩旨,久困拘囚。

其人等或年齿衰残,或素萦疾病,不谙水土,气血向衰,骨肉分离,举目无告。

将恐殒先朝露,客死异乡,不惟上轸圣怀,亦恐有伤和气。

恭惟陛下圣心仁厚,天纵慈明,岂有股肱近臣,簪履归物,肯忘轸恻,常俾流离?

但恐一二执政之臣记其往事

却扫编·卷中

〔徐度〕 〔宋〕

国朝以来,凡政事有大更革,必集百官议之,不然犹使各条具利害,所以尽人谋而通下情也。

熙宁初,议贡举、北郊犹如此,后厌其多异同,不复讲。

及司马温公为相,欲增损贡举之法,复将使百官议,因自建经明、行修使朝官保任之法,欲并议之。

草具将上,先与范丞相谋,范公曰:「朝廷欲求众人之长而元宰先之,似非明夷莅众之义,若已陈此书而众人不随,则虚劳思虑而失宰相体。

若众人皆随,则相君自谓莫已若矣,然后谄子得志于其间而众人默而退。

媚者既多,使人或自信如莫已若矣,前车可鉴也。

不若清心以俟众论,可者从不可者更,俟众贤议之如此,则逸而易成,有害亦可改而责议者矣。

若先漏此书之意,则谄者更能增饰利害迎于公之前矣。

」温公不听卒白而行之。

范氏家集载此书甚详。

故事,宰辅领州而中使以事经繇,必传宣抚问。

宣和间,先公守南都,地当东南水陆之冲,使传络绎不绝,一岁中抚问者至十数。

故尝有《谢表》曰:「天阙梦回,必有感恩之泪。

日边人至,常闻念旧之言。

」后因生日,府掾张矩臣献诗曰:「几回天阙梦,十走日边人。

」盖用表语也。

矩臣退傅家,好学,喜为诗。

先公为相时,欲稍荐用之,已卒矣。

旧制:凡掌外制必试而后命,非有盛名如杨文公、欧阳文忠、苏端明未尝辄免,故世尤以不试为重。

然故事:苟尝兼摄,虽仅草一制亦复免试。

渡江后,从班多不备官,故外制多兼摄者,及后为真,皆循例得免。

近岁有偶未兼摄而径除者,又特降旨免试焉。

国朝宰相执政既罢政事,虽居藩府,恩典皆杀。

政和中,始置宣和殿大学士,以蔡攸为之,俸赐礼秩悉视见任二府。

其后踵之者其弟修、其子行,而孟昌龄、王革、高伸亦继为之,然皆领宫观使或开封府殿中省职事,未尝居外。

及革出镇大名,仍旧职以行,而恩典悉如在京师。

其后蔡靖以资政殿学士知燕山府,久之亦进是职,再任恩数加之,虽前宰相亦莫及矣。

先友崔陟字浚明,年未二十举进士。

待试京师,一夕梦人告曰:「汝父攘羊,恐不复见汝登科矣。

」及寤,意大恶之。

既果被黜还家,见有羊毛积后垣下,问何自得之,其父曰:「昨有羊突入吾舍者,吾既烹而食之矣。

」陟因大惊而不敢言所梦。

未几,其父卒。

后数年乃登第,后坐元符末上书论时事编入党籍,仕宦连蹇不进。

先公领裕民局,辟为检讨官。

未几局罢,后以宿州通判终。

宗室士暕字明发,少好学,喜为文,多技艺。

尝画韩退之、皇甫持正访李长吉事为《高轩过图》,极萧洒,一时名士皆为赋之。

又尝学书于米元章,予尝见所藏元章一帖曰:「草不可妄学,黄庭坚、锺离景伯可以为戒。

」而鲁直集中有答僧书云:「米元章书公自鉴其如何,不必同苏翰林玄论也。

」乃知二公论书素不相可如此。

程嗣真字儒臣,文简公之子也。

少喜学书,自谓独得古人用笔之妙,尝评近代能书者曰:「苏才翁书笔势迟怯,吴越人无识颇学之,自余为辨之后,此间人亦知非也。

蔡君谟但能模学前人点画,及能草字而已。

周子发书妙出前辈,至于草书殊未得自悟之意。

古人自悟者,惟张旭与余而已。

」钱塘关氏蓄其书数卷,信为高古,今世不复见矣。

张友正字义祖,退傅邓公之子。

自少学书,常居一小阁上,杜门不治他事,积三十年不辍,遂以书自名,神宗尝评其草书为本朝第一。

予顷在馆中,与其族孙巨山同舍,尝出所藏义祖家书数卷,每幅不过数十字便了,词语皆如晋宋间人。

盖阅古书之久,不自知其然也。

杜岐公既致仕,还家。

年已七十,始学草书,即工。

余尝于其孙鼎家见一帖论草书曰:「草书之法当使意在笔先,笔绝意在为佳耳。

」笔势纵逸有如飞动,纸尾书「时年七十八」字。

又见有少时所节《史记》一编,字如蝇头,字字端楷,首尾如一。

又极详备,如《禹本纪》九州所贡名品,略具苏子瞻作《李氏山房记言》,余犹及见。

老儒先生自言其少时欲求《史记》、《汉书》而不可得,幸而得之,皆手自书,日夜读诵,惟恐不及,正此类邪。

苏丞相子容留守南都。

刘丞相莘老签书判官事时年尚少,苏公大器爱之。

元右中,刘公为右仆射兼中书侍郎,苏公为尚书左丞,同秉政。

尝因祠事各居本省致斋,刘公有《夜直中书省寄左丞子容公诗》曰:「膺门早岁预登龙,俭幕中间托下风。

敢谓弹冠烦贡禹,每思移疾避胡公。

论文青眼今犹在,报国丹心老更同。

夜直沉迷坐东省,斋居清绝望南宫。

」苏公和曰:「五年班缀望夔龙,曾托帡幪庇雨风。

末路自怜黄发老,早时曾识黑头公。

升沉不改交情见,出处虽殊趣舍同。

谩扣芜音答高唱,终惭下管应清宫。

」苏门下子由时为右丞,亦和曰:「雷雨年年起卧龙,穆然台阁有清风。

一时画诺虽云旧,晚岁吁俞本自公。

松竹经寒俱不改,盐梅共鼎固非同。

新诗和遍东西府,律吕更成十二宫。

」时朝廷和此诗者甚众,往往见于名士文集中。

神宗患本朝《国史》之繁,尝欲重修《五朝正史》,通为一书,命曾子固专领其事,且诏自择属官。

曾以彭城陈师道应诏,朝廷以布衣难之,未几撰《太祖皇帝总叙》一篇以进,请系之《太祖本纪》篇末,以为《国史》书首。

其说以为大祖大度豁如、知人善任使,与汉高祖同,而汉祖所不及者其事有十。

因具论之,累二千馀言。

神宗览之,不悦曰:「为史但当实录以示后世,亦何必区区与先代帝王较优劣乎!

且一篇之赞已如许之多,成书将复几何?

」于是书竟不果成。

祖宗时,诸路帅司皆有走马承受公事二员,一使臣一官者,属官也,每季得奏事京师。

军旅之外,他无所预。

徽宗朝,易名廉访使者,仍俾与监司序官,凡耳目所及皆以闻,于是与帅臣抗礼而胁制州县无所不至,于是颇患苦之。

宣和中,先公守北门,有王褒者,宦官也,来为廉访使者,在辈流中每以公廉自喜,且言素仰先公之名德,极相亲事。

会入奏回,传宣抚问毕,因言比具以公治行奏闻,上意甚悦,行召还矣。

先公退语诸子,意甚耻之,故《谢表》有曰:「老若李庸,久自安于外镇。

才非萧傅,敢雅意于本朝。

」长兄惇义之文,盖具著先公之意也。

方王氏之学盛时,士大夫读书求义理,率务新奇,然用意太过,往往反失于凿。

有称老杜《禹庙》诗最工者,或问之,对曰:「『空庭垂橘柚』谓厥包橘柚锡贡也,『古屋画龙蛇』谓驱龙蛇而放之菹也,此皆著禹之功也,得不谓之工乎?

」 崇宁初,蔡太师持绍述之说。

为相,既悉取元右廷臣及元符末上书论新法之人,指为谤讪而投窜之。

又籍其名氏刻之于石,谓之「党籍碑」,且将世世锢其子孙。

其后再相也,亦自知其太甚而未有以为说。

叶左丞为祠部郎,从容谓之曰:「梦得闻天下有道则庶人不议,今举籍上书之人名氏刻之于石,以昭示来世,恐非所以彰先帝之盛德也。

」蔡大感寤,其后党禁稍弛而碑竟仆焉。

胡尚书直孺闻之,歎曰:「此人宜在君侧。

」 祖宗时,有官人在官应进士举谓之「锁厅者」,谓锁其厅事而出。

而后世因以有官人登第谓之「锁中」,甚无义理。

《汉书.食货志》盐铁丞孔仅咸阳言:「山海,天地之藏,宜属少府,陛下弗私,以属大农佐赋。

愿募民自给费,因官器作鬻盐,官与牢盆。

」注苏林曰:「牢,价直也,今世言顾手牢。

」如淳曰:「盆,鬻盐盆也。

鬻,古煮字,今煎盐之器谓之盘,以铁为之,广袤数丈,意盆之遗制也。

」今盐场所用皆元丰间所为,制作甚精,非官不能办。

然亦有编竹为之而泥其中者,烈火然其下而不焚,物理有不可解至如此。

韩忠献公罢相,初授守司徒兼侍中、镇安、武胜军节度使,公引故事,以为祖宗旧制惟宗室近属方授两镇,臣若逾越常制,是开迩臣希望僭忒之源。

神宗不从,固辞,至于再三,乃改授淮南节度使。

元丰间,文潞公加两镇,亦不敢拜。

陈正字无已,世家彭城,后生从其游者常十数人。

所居近城,有隙地林木,间则与诸生徜徉林下,或愀然而归,径登榻,引被自覆,呻吟久之。

矍然而兴,取笔疾书,则一诗成矣。

因揭之壁间,坐卧哦咏,有窜易至月十日乃定。

有终不如意者,则弃去之,故平生所为至多,而见于集中者才数百篇。

今世所传率多杂伪,唯魏衍所编二十卷者最善。

魏衍者字昌世,亦彭城人,从无已游最久,盖高弟也。

以学行见重于乡里,自以不能为王氏学,因不事举业,家贫甚,未尝以为戚,唯以经籍自娱。

为文章操笔立成,名所居之居曰「曲肱轩」,自号「曲肱居士」。

政和间,先公守徐,招置书馆,俾余兄弟从其学,时年五十馀矣,见异书犹手自抄写,故其家虽贫而藏书亦数千卷。

建炎初死于乱,平生所为文今世无复存者,良可歎也。

魏昌世言无已平生恶人节书,以为苟能尽记不忘固善,不然徒废日力而已。

夜与诸生会宿,忽思一事必明烛翻阅得之乃已。

或以为可待旦者,无已曰:「不然,人情乐因循,一放过则不复省矣。

」故其学甚博而精,尤好经术,非如唐之诸子作诗之外他无所知也。

刘待制安世晚居南京,客或问曰:「待制闲居何以遣日?

」正色对曰:「君子进德修业,唯日不足,而可遣乎!

」 曾尚书楙喜理性之学,中年提举淮西学事,游五祖山,凭栏楯若有所得者,因为偈曰:「四大本空,五荫皆蕴。

灵台一点,常现圆明。

」 旧制:辅臣典藩,监司客位下马,就厅上马。

先公顷在北都时,诸使者守此制甚谨,每相访,将起,必牵马就厅,索轿再三乃敢登轿。

韩献肃公再相,其弟黄门公在翰苑当制。

其后曾丞相子宣拜相时,其弟子开为翰林学士当制。

初子开除吏部郎中,子固掌外制,告祠子固为之。

近岁中书舍人当制而兄弟有除授,多引嫌,俾以次官行。

《新唐书》初成时,韩忠献公当国,以其出于两人,文体不一,恐惑后世,遂建请诏欧阳文忠公别加删润以一之。

公固辞,独请各出名,从之。

王銍云。

刘羲仲字壮舆,道原之子也。

道原以史学自名,羲仲世其家学,尝摘欧阳公《五代史》之讹误为纠缪,以示东坡,东坡曰:「往岁欧阳公著此书初成,王荆公谓余曰:『欧阳公修《五代史》而不修《三国志》,非也,子盍为之乎?

』余固辞不敢当。

夫为史者,网罗数十百年之事以成一书,其间岂能无小得失邪!

余所以不敢当荆公之托者,正畏如公之徒掇拾其后耳。

」 乾德二年,以兵部侍郎吕馀庆、薛居正并本官参知政事。

先是已命赵普为相,欲命居正等为之副而难其名称,诏问翰林承旨陶谷,下丞相一等者有何官?

对曰:「唐有参知政事,参加机务故以命之,仍令不宣制、不押班、不知印、不升政事堂,止令就宣徽使厅上事,殿庭别设砖位于宰相后,敕尾署衔降宰相数字,月俸杂给半之。

」盖帝意未欲居正等名位与普齐也。

史臣钱若水等曰:「按唐故事,裴寂为右仆射参知政事,杜淹为御史大夫参议朝政,魏征为秘书监参议朝政,萧瑀为特进参议政事,刘咱为门下侍郎参知政事,刘幽求为中书舍人参知机务,然并宰相之任也。

又高宗尝欲用郭待举等参知政事,既而谓崔知温曰:『待举等历任尚浅,未可与卿等同称。

』遂令于中书门下同承受进止平章事,以此言之,平章事亚于参知政事矣。

今穀不能远引汉御史大夫亚丞相故事为对,翻以参知政事为下丞相一等,穀失之矣,议者惜之。

」余以谓凡此官称皆唐一切之制,非有高下、等级著为定令也,亦何常之有。

至唐中叶以后,虽左右仆射不兼平章事皆不为宰相,则平章之重也久矣,故本朝因之。

既政事自中书门下出,则平章事固中书门下之长官也。

御史台自为风宪之地,今一旦以御史大夫厕于中书门下之列,独不为紊乱乎?

如必用汉制者,则丞相以下举易其名可也,史臣之论亦未为允。

凡带职诸学士结衔皆在官上,待制、修撰乃在官下。

宣和间,薛太尉昂罢节度使改授资政殿大学士,时寄禄官已至特进,故特结衔在官下,其后遂为故事,特进授学士结衔皆在下云。

诗人之盛莫如唐,故今唐人之诗集行于世者无虑数百家,宋次道龙图所藏最备,尝以示王介甫,且俾择其尤者。

公既为择之,因书其后曰:「废日力于斯良可歎也,然欲知唐人之诗者,只此足矣。

」其后此书盛行于世,《唐百家诗选》是也。

陈参政去非少学诗于崔鶠德符,尝请问作诗之要,崔曰:「凡作诗工拙所未论,大要忌俗而已。

天下书虽不可不读,然慎不可有意于用事。

」去非亦尝语人,言本朝诗人之诗有慎不可读者,有不可不读者。

慎不可读者,梅圣俞。

不可不读者,陈无已也。

滕龙图达道布衣时,尝为范文正公门客。

时范公尹京,而滕方少年,颇不羁,往往潜出狭邪纵饮,范公病之。

一夕至书室中,滕已出矣,因明烛观书以俟,意将愧之,至夜分乃大醉而归,范公阳不视以观其所为,滕略无慑惧,长揖而问曰:「公所读者,何书也?

」公曰:「《汉书》也。

」复问:「汉高祖何如人公?

」梭巡而入。

刘丞相莘老初拜右仆射,表略曰:命相之难为邦所重,惟皇盛世尤慎,此官君臣赓歌今百三十载,勳业继踵裁五十二人。

刘公拜相实元右五年庚午,距今绍兴十年庚申五十年矣,继踵为相者又二十有八人,通前凡八十人焉。

王荆公、司马温公、吕申公、黄门韩公维仁宗朝同在从班,特相友善,暇日多会于僧坊,往往谈燕终日,他人罕得而预,时目为「嘉右四友」。

吕太尉惠卿赴延安帅道出西都时,程正叔居裡中,谓门人曰:「吾闻吕吉甫之为人久矣而未识其面,明旦西去必经吾门,我且一觇之。

」迨旦,了无所闻,询之行道之人,则曰:「过已久矣,而道旁多不闻者。

」正叔歎曰:「夫以从者数百人马数十行道中,而能使悄然无声,驭众如此可谓整肃矣。

其立朝虽多可议,其才亦何可掩也!

」 太仆寺总诸马监斥卖粪土,岁入缗钱甚多,常别籍之以待朝廷不时之须。

绍圣间,宗室令铄为太仆卿,性勤吏事,检核出纳未尝少怠,吏不能欺,居数年积钱倍于常时,至数十万缗。

一日与其贰以职事同对哲宗,问:「闻马监积钱甚多,其数几何?

」令铄唯唯,再问,则对曰:「容契勘别具奏闻。

」既退,其贰怪之,问曰:「公平时钩校簿书如此其勤,今日上问奈何不以实对?

」令铄歎曰:「天子方富于春秋,以区区马监而闻积钱如此,其多谓天下之富称是,吾故不对,惧启上之侈心也。

」贰谢非所及。

此事先公言之。

政和中,杜相充以列卿使辽时,新更左右仆射为太宰、少宰,既至虏馆,伴者问:「南朝新定宰相官名亦有据乎?

」杜曰:「曾读《周礼》否?

」虏不悦曰:「《周礼》岂不尝读正!

以周官太宰卿一人则天官之长也,小宰、中大夫二人其属耳,安得相抗而为二宰哉!

」杜无以应,及还,以失言被黜。

近岁使相节度使惟加检校,封邑则降麻。

若除知判州府,止舍人命词领宫观,又止降敕。

唐中叶以后,宰相兼判度支最为重任。

国朝开宝五年,尝命参知政事薛居正兼提点三司淮南、江南诸路水陆转运使,吕馀庆兼提点三司荆湖、广南诸路水陆转运使。

明年薛拜相,仍领转运使事。

又命平章事沉义伦兼提点剑南转运使,盖袭唐之遗制也。

仁宗朝司马温公为谏官,以天下财用不足建请置总计使,用辅臣领之,以总天下之财。

绍兴初,孟观文庚以参知政事兼总制户部财用,然不入衔。

宣和中,三公三孤皆具。

太师三人:蔡京、童贯、郑绅。

太傅一人:王黼。

太保二人:郑居中、蔡攸。

少师一人:梁师成。

少傅一人:余深。

少保二人:邓旬武、杨戬。

景德四年,诏皇侄武信军节度使惟吉立班在镇安军节度使石保吉之上。

惟吉、保吉俱带平章事而保吉先拜,真宗令史馆检讨故事,淮唐武德中诏宗姓宜在同品官之上,从之。

今职制令叙位以国姓为上,虽非宗室而同姓皆居庶姓之右。

余顷见史院《神宗国史稿·富韩公传》,称少时范仲淹一见以王佐期之,蔡太师大书其旁曰:「仲淹之言,何足道哉!

」 宣和中,王鼎为刑部尚书,年甫三十,时卢枢密益、卢尚书法原俱为吏部侍郎而并多髯,王嘲之曰:「可怜吏部两胡卢,容貌威仪总不都。

」卢尚书应声曰:「若要少年并美貌,须还下部小尚书。

」闻者以为快。

近世士大夫家祭祀多苟且不经,惟杜正献公家用其远祖叔廉书仪四时之亭。

以分至日不设椅桌,唯用平面席褥,不焚纸币,以子弟执事,不杂以婢仆,先事致斋之类颇为近古。

又韩忠献公尝集唐御史郑正则等七家祭仪,参酌而用之,名曰《韩氏参用古今家祭式》,其法与杜氏大略相似而参以时宜,如分至之外,元日、端午、重九、七月十五日之祭皆不废,以为虽出于世俗,然孝子之心不忍违众而忘亲也,其说多近人情,最为可行。

张文定公安道平生未尝不衣冠而食,尝暑月与其婿王巩同饭,命巩褫带而已,衫帽自如,巩顾见不敢。

公曰:「吾自布衣诸生遭遇至此,一饭皆君赐也,享君之赐敢不敬乎?

予自食某之食,虽衩衣无害也。

」 范忠宣公守许昌,邹侍郎志完为教授,尝因宴集吏请乐语,公命邹为之,邹辞以为备官师儒而为乐语,恐非所宜,公深引咎谢焉,自是大相知。

元符中,邹以谏官论立后事,由是知名,然世所传疏其辞诋讦,盖当时小人伪为之以激怒者也。

其子柄后因赐对首辨此事,且缴《元疏》副本上之,诏以付史馆。

予尝得见之,缓而不迫、薰然忠厚之言也。

李修撰夔,丞相纲之父也,政和中除守南阳,迓者至,问帑廪所积几何?

吏对尚可支半年,夔惊曰:「吾闻国无三年之储,国非其国也,今止半年,何可为哉!

」即日上章请宫祠。

赵畯字德进,宋城人,少治《易》。

时龚深甫《易解》新出,世未多见,畯闻考城一士人家有之,则徒步往见,独携饼十数枚以行。

既至其门,求见主人,问以借书之事,意颇以为难而命之饭,畯辞曰:「所为来者欲见《易解》耳,非乞食也。

」主人嘉其意,方许就传因馆之一室中。

畯阖户昼夜写录,饥则啖所携之饼,数日而毕,归书主人,长揖而还。

先公应举时与之同场屋,其被黜之明日往唁之,叩门久方应。

窥其何为,则抄书如平时,其励志如此。

后数年始登科,然迄以刚故寡所合。

先公初秉政,荐为敕令所删定官,方改京秩。

晚节益不喜仕,筑室南都城北,杜门不交人事,有园数亩,杂植花木,日居其间,乡人目之为「独乐园」。

然晚复再娶,年颇相悬,刘待制器之戏曰:「岂谓『独乐园』中乃有『少室山人』乎?

」建炎初,乡人竞为迁徒计,畯独留乡里自如,及刘豫僭号起为郎官,闻命不食数日而卒,时年七十馀矣。

国朝应差遣多结衔在官上,内则如枢密使、副使、三司使,外则如转运使、副使、提点刑狱皆然。

官制后悉移在下,惟奉使外国者犹如故。

近岁皆在下矣。

吴少宰敏政和间为中书舍人,年方二十八,后为给事中,罢。

宣和末年复召为给事中,内禅之夕骤拜门下侍郎,未几迁知枢密院,明年遂拜少宰,时三十八。

数月之间周历三省、枢密院,顷所未有也。

范仆射宗尹为参知政事时年三十一,拜相时三十二,卒时三十九,然有五子,皆已娶妇,兼有孙数人。

论者谓其享年虽不永,而人间之事略备,岂物理亦有乘除也欤!

刘贡甫旧与王荆公游甚欸,荆公在从班,贡甫以馆职居京师,每相过必终日。

其后荆公为参知政事,一日贡甫访之,值其方饭,使吏延入书室中,见有稿草一幅在砚下,取视之,则论兵之文也。

贡甫性强记,一过目辄不忘,既读复置故处。

独念吾以庶僚谒执政,径入其便坐非是,因复趋出待于庑下。

荆公饭毕而出,始复邀入,坐语久之,问贡甫近颇为文乎?

贡甫曰:「近作《兵论》一篇,草创未就。

」荆公问所论大概如何?

则以所见稿草为己意以对。

荆公不悟其尝见己之作也,默然良久,徐取砚下稿草裂之。

盖荆公平日论议必欲出人意之表,苟有能同之者,则以为流俗之见也。

苏黄门子由南迁既还,居许下,多杜门不通宾客。

有乡人自蜀川来见之,伺候于门,弥旬不得通。

宅南有丛竹,竹中为小亭,遇风日清美或徜徉亭中。

乡人既不得见,则谋之阍人,阍人使待于亭旁。

如其言。

后旬日果出,乡人因趋进,黄门见之大惊,慰劳久之曰:「子姑待我于此。

」翩然复入,迨夜竟不复出。

范忠宣谪居永州,客至必见之,对设两榻,多自称老病不能久坐,径就枕,亦授客一枕,使与己对卧。

数语之外,往往鼻息如雷,客待其觉,有至终日迄不得交一谈者。

先公守南都时,有直秘阁张山者,开封人,判留司御史台事,年八十馀矣。

视听、步履、饮食悉如少壮,或问何术至此?

曰:「吾无他术,但顷尝遇异人授一药服之,数十年未尝一日辍耳。

其法用香附子、姜黄、甘草三物同末之沸汤点,辰起空心服三四钱,名『降气汤』。

以为人所以多疾病者,多由气不降,故下虚而上实,此药能导之使归下尔。

乡人有效之者,或返致虚弱,盖香附子、姜黄泻气太甚,而然不知山何以独能取效如此?

意其别有他术,特托此药以罔人。

及渡江,见一武官王升者,亦七十馀矣,康强无疾。

问何所服食,则与山正同,而后知人之于药各有所宜,不可强也。

《唐史》载姚崇为相与张说不协,他日朝崇曳踵为有疾状,帝召问之,因得留语。

又蒋伸为翰林学士,宣宗雅爱伸,一日因语合旨,三起三留,曰:「他日不复独对卿矣。

」伸不喻,未几以本官同平章事。

以此言之,则唐宰相不得独对矣。

本朝宰执曰「同进呈公事」,遇欲有所密启,必先语阁门使奏知,进呈罢乃独留,谓之「留身」,此与唐制颇异。

赵康靖公概既休致,居乡里,宴居之室必置三器:几上一贮黄豆,一贮黑豆,一空。

又间投数豆空器中,人莫喻其意,所亲问之,曰:「吾平日兴一善念则投一黄豆,兴一恶念则投一黑豆,用以自警。

始则黑多于黄,中则黄多于黑,近者二念俱忘,亦不复投矣。

」 仁宗一日语辅臣曰:「闻富弼在青州以赈济流民为名,聚众十馀万人,且为变,如何?

」众未及对,时王文安公尧臣为参知政事,越次进曰:「陛下何以知之?

」仁宗曰:「姑言何以处,无问所从得也。

」公固请不已,仁宗曰:「有内臣出使回言之。

」公曰:「富弼本以忠义闻天下,岂应有此!

但内臣敢诬大臣而罔主听如是,不治则乱之道也。

」仁宗寤,立黜宦者。

功臣号起于唐德宗时,朱此之乱既平,凡从行者悉赐号「奉天元从定难功臣」,其后凡有功者咸被赐,浸相踵为故事。

本朝循此制,宰相、枢密使初拜,赐焉。

参知政事、枢密副使初除或未赐,遇加恩乃有之,刺史以上止加阶勳,勳高者亦或赐。

中书、枢密赐「推忠协谋同德佐理」,余官则「推诚保德奉义翊戴」,掌兵则「忠果雄勇宣力」,外臣则「纯诚顺化」,每以二字协意,或造或因,取为美称。

宰臣初加即六字,余并四字,其进加则二字或四字,多者有至十馀字,又有「崇仁佐运守正忠亮保顺宣忠亮节」之号,文武迭用焉。

中书、枢密所赐若罢免或出镇则改,亦有不改者。

其诸班直、禁军将校赐「拱卫供奉」之号,遇加恩但改其名,不过两字。

元丰中,神宗既累却群臣尊号之请,大臣将顺因请并罢功臣之名,诏从之。

近岁始复以赐大将,皆创为之名,非复旧制矣。

元丰官制既罢馆职,独置秘书监少监,丞郎、著作郎、佐郎、校书郎、正字,谓之「秘书省职事官」,然不兼领他局,专以校仇、著撰为职。

元右间复置馆职,又诏辅臣悉举所知策试于学士院,已乃随官秩资序或授以秘阁集贤校理,或领内外职任,不必专在馆中。

校书郎、正字凡试中者,满二年乃授校理。

绍圣初,复罢之。

建炎间,张参政守建请复召试馆职,然既试止除秘书省职事官,而校理直院之职迄不复置,盖考之不详也。

元右执政大抵欲参用祖宗官制,既复馆职,又俾侍从官咸带职为之。

任尚书二年乃除直学士,御史中丞至谏议大夫满一年除待制,而以职为行、守、试。

时议者多以为无益事实而徒为紊乱。

然余观元丰官制,既职事官各有杂压,则既上者不可以复下,故自六尚书、翰林学士而除中丞,六曹侍郎而除给舍谏议,非不美而不免为左迁,若使带职而为之,则无此嫌矣。

如苏黄门自翰苑除中丞带龙图阁学士,郑闳中穆尝为给事中,后复以宝文阁待制为国子祭酒,及前执政入为尚书,皆带殿学士之类。

既近于为官择人之义,且于人品秩无伤,此则带职为便,其馀自依官制可也。

在京局务各随其类有所隶,给事中本通进银台司之任,则进奏院隶焉。

谏官以言为职,所以通天下之壅塞,则登闻鼓院检院隶焉。

秘书省著作局掌书日历,则太史局隶焉。

太常礼乐之司,则教坊隶焉。

包孝肃公之尹京也,初视事,吏抱文书以伺者盈庭。

公徐命阖府门,令吏列坐阶下,枚数之,以次进。

取所持案牍遍阅之,既阅,即遣出数十人,后或杂积年旧牍其间,诘问辞穷。

盖公素有严明之声,吏用此以试且困公,公悉峻治之,无所贷。

自是吏莫敢弄以事,文书益简矣。

天府虽称浩穰,然事之所以繁者亦多吏所为,本朝称治天府以孝肃为最者,得省事之要故也。

元右初再复制科,独谢悰中格特赐进士出身补大郡职官,悰具状辞免云:「所有告敕未敢纸受。

」而以「纸」为「袛」,以「受」为「授」,士大夫间传以为笑。

谏官刘器之疏论之曰:「昔唐之省中有伏猎侍郎,为严挺之所讥而罢,今陛下方当右文之代,初复制举,岂容有『纸授』贤良乎?

」悰字公定,希深之孙,亦有文采,「纸授」盖笔误也。

熙宁间苏丞相奉使契丹,道过北京,时文潞公为留守。

燕会欸,文公因问魏收有「埔峭难为」之语,人多不知「埔峭」何谓,苏公曰:「闻之宋元宪公云《事是本经》,盖梁上小柱名,取有折势之义耳」。

苏公以文人多用近语而未及此,乃用是语为一诗纪席上之事献文公曰:「高燕初陪听拊鼙,清谭仍许奏挥犀。

自知伯起难埔峭,不及淳于善滑稽。

舞奏未终花十八,酒行先困玉东西。

荷公德度容狂简,故敢忘怀去钉畦。

」 公卿三品以上既薨,其家录行状上尚书省请谥,考功移太常礼院议定,博士撰议。

考功审覆刺都省集合省官参议,具上中书门下,宰臣判淮始录奏闻,敕付所司即考功录牒以未葬前赐其家,省官有异议者,听具议以闻。

然故事集议日请谥之家例设酒馔,厥费不赀,或者惮此因不复请。

景右中,宋宣献公判都省,建言:「考行易名用申劝沮,而飨其私馈,颇非政体,请自今官给酒食。

」从之。

然亦有其家不自请而人为之请而得谥者,若杨侍读徽之既卒,久之,其外孙宋宣献公为请而谥「文庄」。

宋尚书祁既薨,张安道为请而谥「景文」。

张公既薨,遗命毋得请,而苏黄门子由援此二例为言,遂谥「文定。

」兵兴以来,请谥之礼几废,张悫中书卒,汪翰林藻为之请,遂谥「忠穆」,然有司自定而已,非复集官参议。

国朝以来,凡谥者多褒其善而已,未有贬其恶者,惟钱文僖惟演初请谥,博士张环议以为惟演尝坐党附外戚及妄议祔庙,为宪司所纠左降偏郡,位兼将相而贪慕权要,因合「敏而好学」、「贪以败官」二法,谥曰「文墨。

」其子暧诉于朝,礼官议以为惟演自左降后能率职自新,应「追悔前过」之法,宜谥曰:「思。

」其后暧等复诉不已,竟改「文僖」。

陈执中丞相初请谥,韩持国黄门时为博士,合「宠禄光大」、「不勤成名」二法,谥之曰「荣灵」。

张文定公疏论其非,因诏太常再议,众礼官议应「不懈于位」之法,曰「恭」,考功杨南仲请谥曰「恭襄」,何剡密直请谥为「厉」,屯田员外郎黄师旦乞谥为「荣」,尚书省众议从「恭」,诏从众议。

凡侍从官以上乞致仕者,虽优进官资而不许带职。

熙宁中始许致仕者仍带旧职,于是王懿敏公素首以端明殿学士致仕。

未几,欧阳文忠公又以观文殿学士太子少师致仕,会韩魏公寄诗贺之,公和篇曰:「报国勤劳已蔑闻,终身荣遇最无伦。

老为南亩一夫去,犹是东宫二品臣。

侍从籍通清切禁,啸歌行作太平民。

欲知贪旧君恩厚,二者难兼始两人。

」盖谓是也。

官制行,职事官致仕仍许带职事官,著为令。

唐制:礼部郎官掌百官笺表,故谓之「南宫舍人」。

国朝常择馆阁中能文者同判礼部,便掌笺表,有印曰「礼部名表之印」。

王文恭珪初以馆职为之,其后就转知制诰,又就迁学士,仍领,辞不受曰:「御史中丞岁时率百官上表,而反令学士、舍人掌诏诰之臣主为缮辞定草,既轻重不伦,亦事体未便。

今失之尚近,可以改正,欲乞捡会旧例,以礼部名表印择馆职中有文者付之,则名分不爽矣。

」议者是之。

及官制行,遂复唐之旧云。

李才元大临仕仁宗朝为馆职,家贫甚,童仆不具,多躬执贱役。

一日,自秣马。

会例赐御书,使者及门适见之,嗟歎而去。

归以白上,上大惊异,他日以语宰相,遂命知广安军。

刘原甫为赋诗美其事。

熙宁中为知制诰,坐封还李定除御史词头,与宋次道、苏子容俱得罪,于是名益重。

云:「待诏先生穷巷居,箪瓢屡空方晏如。

自探井臼秣羸马,却整衣冠迎赐书。

王人驻车久歎息,天子闻之动颜色。

饱死曾不及侏儒,牧民会肯输筋力。

诏书朝出蓬莱宫,绣衣还乡由上衷。

君今已作二千石,亦复将为第五公。

」右原甫赠才元诗也。

却扫编·卷上

〔徐度〕 〔宋〕

汉初,因秦官置丞相、太尉。

武帝罢太尉,不置。

久之,置大司马而以为大将军之冠。

成帝复罢丞相、御史大夫,而取周官六卿、司徒、司空之名,配大司马以备三公,而咸加「大」称。

后汉建武二十七年,复改大司马为太尉,而司徒、司空并去「大」字,自后历代因之。

政和中,始尽遵周官,置少师、少傅、少保为三孤,太师、太傅、太保为三公,而以太尉为武官,礼秩同二府,大略如昔之宣徽使,而不以授文臣,而必以冠节度使为异耳。

唐开元中,始聚书集贤院,置学士、直学士、直院总之。

又置大学士,以宠宰相,自是不废。

其后又置弘文官,亦以宰相为大学士。

本朝避宣祖讳,易为昭文,然必次相迁首相始得之。

其后惟王章惠随、庞庄敏籍、韩献肃绦旨初拜直除昭文,故王岐公行献肃制词,有曰「度越往制,何爱隆名之私」者,盖谓是也。

文臣签书枢密院,始于右元懿,初称枢密直学士签书枢密院事,竟以本院学士而签书院事而已。

至张公齐贤、王公沔皆直以谏议大夫为之,不复带学士,自是不复除。

至熙宁八年,曾公孝宽始复自龙图阁直学士起居舍人、枢密都承旨,拜枢密直学士、签书枢密院事,而不迁官、不赐球文带。

未几,以忧去位,至服阕,乃以端明殿学士判司农寺。

元右三年,赵公瞻自中散大夫户部侍郎。

六年,王公岩叟自左朝奉郎、龙图阁待制、权知开封府。

七年,刘公奉世自左朝请大夫、宝文阁待制、权户部尚书,皆拜枢密直学士、签书枢密院事,不迁官。

赵公明年乃迁中大夫、同知枢密院事,王、刘二公至罢皆除端明殿学士。

是四公于从班中资品尚浅,而躐迁执政,故有是命,盖不尽以执政之礼畀之。

而必带枢密直学士者,正用石元懿故事也。

绍圣以还,又复除。

渊圣受禅之初,亟擢宫僚耿南仲为执政,而西府适无阙员,故复自徽猷阁直学士、太子詹事拜签书。

未几,复欲命一执政使虏,而在位者皆不可遣,遽以兵部尚书路公允迪为签书而行。

先是枢密直学士已废不置,改为述古殿直学士,故二公皆超拜资政殿学士。

虽签书带职犹用故事,而非本意矣。

自是遂相踵成例,凡签书者必带端明资政之职。

至六曹尚书、翰林学士皆执政之亚,径迁同知可也。

然初拜亦必为签书而带学士职,疑非是。

武臣签书枢密院,始于杨守一。

端拱元年,自内客省使、宣徽北院使为之。

二年,张逊自盐铁使,亦以宣徽北院使为之。

景德三年,韩崇训自枢密都承旨、四方馆使,以检校太傅为之。

同时,马正惠公知节自枢密都承旨、东上阁门使,以检校太保为之。

天喜三年,曹武穆公玮自华州观察使鄜延副总管,以宣徽北院使为之。

明道二年,王武恭公德用自步军副指挥使、福州观察使,以检校太保为之。

治平三年,郭宣徽逵自殿前都虞候、容州观察使,以检校太保为之。

建炎三年,王渊自向德军节度使、御营都统制,直以节度使为之。

童贯之始入枢府也,官已为开府仪同三司,而但以为权签书枢密院河西北面房公事。

顷之,乃进称权领,盖以谓所掌止边防一事,且姑使为之而已。

又数月,乃正称领枢密院事,自是不复改。

其后蔡攸以少师居枢府,亦称领。

郑太宰居中以故相居枢府,亦称领。

宣和间,凡官品已高而下行职事者,皆称领,如蔡行以保和殿大学士领殿中省,高俅以开府仪同三司领殿前司,王革以保和殿大学士领开封尹之类是也。

靖康间,何丞相栗以资政殿学士、李丞相纲以资政殿大学士皆领开封府职事而别置尹。

初,贯之不称知而称领者,非尊之也,盖犹难使之正居执政之位,故创此名,然邓枢密旬武以少保知院,而实居其下。

庆历间,吕许公以首相兼判枢密院事,论者以为判名太重,未几改兼枢密使。

元丰官制废枢密使不置,则知院为长官。

今领居知上,则判院之任也。

按:汉制有领尚书,有平尚书,领尚书则将军、大司马、特进为之,平尚书则光禄大夫、谏大夫之徒皆得为之,则领之为重也久矣。

宇文枢密虚中自资政殿大学士以本职签书枢密院事,自陈职名太高,于是除去「大」称,而直以学士为之。

国朝中书、宰相、参知政事多不过五员,两相则三参,三相则两参。

咸平中,吕文穆、李文靖、向文简三相也,王文正、王文穆两参也。

景右间,吕文靖、王文正曾两相也,宋宣献绶、蔡文忠齐、盛文肃度三参也。

至和中,文潞公、刘丞相、沆富文忠三相也,王文安尧臣、程康穆戡两参也。

熙宁中,曾鲁公、陈秀公升之两相也,王荆公、韩康公、唐质肃三参也。

父子秉政国初至靖康元年凡十二家:王惠献子安简。

吕文靖子惠穆、正献。

石元懿子文定。

陈给事子恭公。

韩忠献子献肃、持国、庄敏。

范文正、子忠宣、彝叟。

曹武惠子武穆。

蔡丞相子懋。

蔡太师子攸。

韩忠献子仪公。

曾宣靖子令绰。

王侍郎子忠简。

吕文靖之老也,以司徒监修国史,兼译经润文使,每有军国大事,与中书、门下、枢密院同议以闻。

正献之老也,复以司空同平章军国事。

曾令绰之为签书,宣靖犹康宁,遂就养东府。

士林尤以二家为盛事。

 兄弟秉政,国初至政和凡七家:陈文忠弟文惠。

三韩。

二吕。

二范。

吴正肃弟正宪。

蔡太师弟元度。

邓观文弟少保。

祖孙秉政,国初至绍兴凡四家:梁丞相适孙才甫。

吕正献孙舜徒。

富文忠孙季申。

韩仪公孙似夫。

叔侄秉政,国初至大观凡三家:吕文穆侄文靖。

胡文恭侄宗愈。

林文节侄摅。

初置观文殿大学士也,诏自今非尝历宰相不除,著为令。

宣和七年,先公自北门召为上清宝菉宫使,忽有此授,方引故事退避,会北鄙之警,有诏复留。

明年,京师解严,复召为中书侍郎,遂拜相。

时前告犹寄北京左藏库,渊圣遣中使取以赐先公。

先公复力辞,曰:「臣今忝备宰辅,于此告受与不受未有损益,然所以终不敢当者,盖以除授之日犹未经历,其于彝制终有所妨,重失此名于天下也。

傥听臣言,使中外闻之,知朝廷于祖宗法度,无有大小率循惟谨,顾不美乎?

」上终不许,先公不得已受之。

谢表略曰:知章两命之兼荣,足为盛事。

张说大称之获免有愧前修。

盖谓是也。

唐以宰相兼太清宫使。

本朝祥符间亦以首相领玉清、昭应宫使,又置景灵宫、会灵祥源观使,以次相及枢密使次第领之,执政为副使,侍从为判官。

天圣初,昭应宫灾,始罢辅臣、宫观等使名。

政和中,诏天下咸建神霄、玉清、万寿宫,复置□宰相使相领之,执政为副使,侍从为判官。

判官惟盛章尝以开封尹领之,它未尝命。

而天下郡守皆兼管句,通判兼同管句。

虽前二府领州亦如之,盖欲重其事也。

辅臣既罢领宫观使,其后惟以使相、节度、宣徽使为之,无所职掌,奉朝请而已。

熙宁间,又有以使居外者:王荆公以使相领集喜观使居金陵,张文定公以宣徽南院使领西太一宫使居睢阳之类,皆优礼也。

元右间,梁左丞焘罢政事,除资政殿学士,特创同醴泉观使之名以命之。

梁公言故事无以学士领宫观使者,且同使之名前所未有,力辞不受。

然自是,前二府往往以学士直为宫观使,而同使之名不复除矣。

故事:非宰相不为仆射,虽枢密使,必尝历宰相乃得之。

天喜三年,南郊亲祠礼毕,辅臣咸进官。

时丁晋公以吏部尚书参政事当迁,乃以检校太尉兼本官为枢密使,而端揆之尊不可得也。

神宗即位覃恩时,王懿恪拱辰以端明、龙图两学士吏部尚书留守北京当迁,乃以为太子少保,而两学士如故。

官制行,仆射为特进。

崇宁间,许冲元太尉始以中书侍郎为之,其后踵之。

郑太宰、邓少保皆以知枢密院为之,薛肇明以门下侍郎为之。

靖康初复祖宗法度时,薛独存,因改授金紫光禄大夫。

王銍言周世宗既定三关,遇疾而还。

至澶渊,迟留不行,虽宰辅近臣问疾者,皆莫得见,中外恟惧。

时张永德为澶州节度使,永德尚周太祖之女,以亲故独得至卧内,于是群臣因永德言曰:「天下未定,根本空虚,四方诸侯惟幸京师之有变,今澶、汴相去甚迩,不速归以安人情,顾惮朝夕之劳而迟回于此,如有不可讳,奈宗庙何?

」永德然之。

承间为世宗言,如群臣旨。

世宗问曰:「谁使汝为此言?

」永德对群臣之意皆愿如此。

世宗熟视久之,歎曰:「吾固知汝必为人所教,独不喻吾意哉!

然吾观汝之穷薄,恶足当此。

」即日趣驾归京师。

呜呼!

天命方有所属,固非人谋之所能间也。

五代之乱,天下无复学校。

皇朝受命,方削平四方,故于庠序之事亦未暇及。

宋城富人曹诚者,独首捐私钱建书院城中。

前庙、后堂,旁列斋舍,凡百馀区。

既成,邀楚丘戚先生主之。

先生名同文,生唐天右中,历五代入本朝,皆不仕,以文学行义为学者师。

及是四方之士争趋之,曹氏益复买田、市书以待来者。

先生乃制为学规:凡课试、讲肄、劝督、惩赏莫不有法,宁亲归沐与亲戚还往莫不有时,而皆曲尽人情,故士尤乐从焉。

由此,书院日以浸盛。

事闻京师,有诏赐名应天府书院。

先生没,门人私谥为正素先生。

其子纶复以儒学显,历事太宗、真宗两朝,官至枢密直学士。

先生之规后传于时,及建太学,诏取以参定学制,予幼时犹及见之。

书院,即今之国子监也。

唐节度使初皆领一道,故以本道为名,若河西、河南、剑南、关内之类是也。

厥后分镇浸多,所领不能尽有一道,则以其地为名,若安西、朔方、渭北、陇右之类是也。

又有合数州以为名者,若魏博、淄青、泽潞、徐泗之类是也。

或因其有功则赐军号以旌之,若振武、镇国、天雄、定难之类,不可悉数。

由五代以还至于国朝,所锡益多,凡曰节镇皆曰某军某军,而孟州曰河阳三城,襄阳府曰山南东道,太原府曰河东,凤翔府曰凤翔,扬州曰淮南,江陵府曰荆南,成都府曰剑南西川,潼川府曰剑南东川,兴元府曰山南西道,总九州府,独因旧以为名,亦出于偶然。

本不以地望有所轻重,然凡建节者反以是数州为重,非亲王尊属与勳望重臣莫或得之。

故韩魏公以司徒领淮南,曾鲁公以司空领河阳三城,文潞公以太师领河东,皆以为重也。

唐之方镇得专制一方,甲兵、钱谷、生杀、予夺皆属焉,权任之重自宰相之外它官盖无与比,故其始拜也,降麻告廷与宰相同,而赐节铸印之礼又为特异,诚以其任重故宠之。

本朝既削方镇之权,节度使不必赴镇,但为武官之秩,间以宠文臣之勳旧,内则为宫观使,外则别领州府而已。

至宗室戚里又止于奉朝请,无复职掌,而告廷、赐节、铸印之礼犹踵故事。

至于今,循之不革。

诸路经略安抚使,虽非唐方镇之比,然亦大将之任也,而命之与列郡守臣略等。

间命宣抚使,盖古之元帅也,直以敕授,尤为失之。

国初节度使犹有赴治所者,谓之「归镇」,以为异礼。

仁宗朝,夏郑公以平章事领三城节为西京留守,以洛阳地当孔道,日有将迎之劳,表请「归镇」,略曰:凡刀建节之行,颇以「归镇」为重。

盖谓是也。

苏子容丞相始为南都从事时,杜正献公方致仕居南都,见苏公,大器之,为道其平生出处本末甚详,曰:「子异时所至亦如老夫,愿勉旃自爱。

」苏公唯唯谢之。

先是正献公既罢政出知兖州,未几请老,遂以太子少师致仕,复三迁为太师而薨,享年八十。

其后苏公更践中外,其先后早晚多与杜公相似。

至免相也。

亦出知扬州,未几请老,复召为中太一宫使,请不已,乃以太子少师致仕,迁太保而薨,享年八十有二,年寿官品又略同焉。

又熙宁间,苏公以集贤院学士守杭州时,梁况之左丞方以朝官通判明州,之官,道出钱唐,苏公一见异之,留连数日待遇甚厚。

既别,复遣介至津亭手简问劳,且以一砚遗之曰:「石砚一枚,留为异日玉堂之用。

」梁公莫喻其意,亦姑谢而留之,自尔南北不复相见,亦忘前事矣。

元右六年,梁公在翰苑。

一夕,宣召甚急,将行而常所用砚误坠地碎,仓卒取他砚以行,既至则面授旨:尚书左丞苏某拜右仆射。

梁公受命,退归玉堂,方抒思命词涉笔之际,视所携砚则顷年钱塘苏公所赠也,因恍然大惊。

是夕,梁公亦有左丞之命。

他日,会政事堂,语及之,苏公一笑而已。

世谓贵人多识贵人,盖以谓阅人多而识之然。

穷达寿夭则或有可知之理,而能纤悉如是二事者,殆不可测也。

刘器之待制对客多默坐,往往不交一谈至于终日,客意甚倦,或请去,辄不听,至留之再三。

有问之者,曰:「人能终日矜庄危坐而不欠伸欹侧者,盖百无一二焉,其能之者必贵人也。

」盖尝以其言验之,诚然。

韩康公、王荆公之拜相也,王岐公为翰林学士,被召命词。

既授旨,神宗因出手札示之曰:「已除卿参知政事矣。

」国朝以来,因命相而遂用草制学士补其处,如此者甚多,近岁亦时有之,世谓之「润笔执政」。

本朝节度使虽不赴镇,然亦别降敕书宣谕本镇军民。

而为节度使者亦自给榜本镇,谓之布政榜。

亲王,亦翰苑为之,近不复见矣。

元丰官制虽以侍中、中书令、尚书令为三省长官,然未有为之者。

元右初,既召文潞公还朝,以其名位已崇,难所以处之者,时司马温公已拜左相,而右相韩玉汝适去位,宣仁后遂欲以潞公为右相。

谋之温公,公曰:「文某历事累朝,年逾八十,且其再为相时臣犹为小官,今顾居其上不可。

」因请自为右相而请以潞公为左相,宣仁复难之。

于是用吕许公故事,以本官同平章军国重事,且诏一月两赴经筵,六日一入朝,因至都堂与执政商量事,如遇有军国机要事即不限时,并令人预参决其馀公事,只委仆射以下签书发遣。

其后吕申公为右相,请退甚力,宣仁欲坚留之,顾怜其老,欲以为摄太保同平章军国事,手札以问范忠宣。

忠宣以为摄字从来止施于祠祭,非所为官称,若别更一字,而使每至都堂不限时出,东府执政有议事,于便门过就之。

若议事迟久,令堂厨具食,如此则事皆曲尽,称国家尊贤优老之意矣。

宣仁复手札,谓以吕某德望欲使兼一保、傅官,务要外协人望实益劝讲,然其官去保、傅甚远,欲以为行太保事如何?

忠宣复对曰:「谨按国朝典故,天喜中宰臣王旦元是太保平章事,以病乞退,加太尉侍中令。

公著官是光禄大夫,职是右仆射,若以仆射加司空则与王旦相近,于典故不远。

若欲有益,劝讲,则平章事乃是执政,自当十月一赴经筵,不必带『行太保事』四字矣。

」于是始定议云。

国朝宰相、枢密使必以侍郎以上为之,若官旧尊则守本官,官卑则躐迁侍郎。

官制行,初相止除大中大夫,崇宁后必超进数官,政和以后至有径迁特进者。

靖康初,吴少宰敏初相自中大夫躐迁银青光禄大夫,引故事自言,于是改大中大夫就职。

庆历间,贾文元为昭文相,陈恭公为集贤相。

会久旱,引东汉策免三公故事自言。

是时,吴正肃为参知政事,与文元不协,数争议上前及此。

中丞高若讷以为大臣不肃,故雨不时若而。

文元亦自请,故与正肃偕罢,而恭公进位昭文,犹申前请,乃降授给事中,而辅政如故。

二参宋元宪自给事中降谏议,丁文简自工部侍郎降中书舍人,数月而复云。

国朝参知政事、枢密副使,必以谏议大夫为之,权御史中丞亦然。

熙宁中,始有本官带待制权中丞者。

官制后,初拜执政迁中大夫,而中丞不复迁官矣。

祖宗时,侍从官或被寄任,往往优进职名,不复计资望之浅深。

庆历中,欧阳文忠公为知制诰才数月,出为河北都转运使,即拜龙图阁直学士。

其有既命而以事不行者,则随亦改授他职,绍圣间犹如此。

彭器资尚书自权吏部尚书授宝文阁直学士知成都府,辞行,乃改待制知江州。

权尚书补外,正合得待制故也。

按欧阳文忠公《庆历制草》序曰:「除目所下,率不一二时已迫丞相出,故不得专一思虑工文字,以尽道天子难喻之意,而还诰命于三代之文。

」又《刘原甫侍读墓志》称其文章尤敏赡。

尝直紫徽阁,一日追封皇子、公主九人,方将下直为之,立马却坐,一挥九制,凡数千言,文辞典雅,各得其体。

由是言之,则是除目既下,必用是日草词,且不得从容下直而为之也。

元右初,林子中枢密除中书舍人,言者论其非,因及张邃明中书曰:「昨日闻主者督撰希告词甚急,意澡之为谋,欲希早受命成其奸党也。

」则命词之限,当元右时已不得如前者之迫矣。

翟公巽资政居政和间,词命独为一时之冠,然文思迟涩,尤恶人趣之。

有趣之者,辄默志其旁,凡一趣则故迟一日,有迁延至旬馀者,其后人稍闻之,莫敢复趣矣。

帝者之女谓之「公主」,盖因汉氏之旧,历代循焉,未之有改也。

政和间,始采周之王姬之称而改公主曰「帝姬」,郡主曰「宗姬」,县主曰「族姬」。

议者谓姬盖周姓,犹齐女曰齐姜,宋女曰宋子,皆因其姓而系之国,不曰周姬而曰王姬者,盖别于同姓诸侯鲁姬、卫姬耳。

国家赵氏,乃当曰帝赵,不得曰帝姬,若以姬为妇人之美称则尤不可。

《汉书.高五王传》:「诸姬生赵幽王友。

」颜师古注曰:「诸姬,总言众妾之称。

」又非所以称帝女也。

命妇封号亦政和间所改,始因夫人之名,而凡谓之人。

独孺人者,本称妇人之名,其它则见于书传者,皆通谓男子,至「硕人俣俣,执辔如组,有力如虎,又非所以为妇人之号也。

小君之称稽据甚明,设欲多其等级者,莫若采魏晋间乡君、亭君之目而增之,则犹为有据也。

公主之号建炎初已复之,予在司封,欲援此为例,并覆命妇封号,而或者以谓非事之急,故止。

旧制:谏议大夫积十一转而至仆射,二府乃七转。

及官制行,大中大夫七转至特进,而不分庶官与二府。

元右中始令正议光禄、银青光禄、金紫光禄大夫并置左右,分为二资,于是复十一转而至特进,绍圣以后因之不改。

政和中增置通奉、正奉、宣奉三阶而罢分左右,止十转至特进,而庶官、二府并循此制。

盖祖宗以来二府不磨勘,故每优迁。

《绍兴新书》乃并二府有《磨勘法》,然亦未尝举行也。

石林公言吴中俚语:若等人易得久,瞋人易得丑,虽鄙亦甚有理。

祖宗时,凡官仆射及使相以上领州府则称「判」。

元符末,章仆射罢相,以特进守越州,止称「知」,盖谪也。

宣和中,余太宰深以少傅、节度使守福州,复称「知」。

靖康初,白太宰时中守寿春府、李太宰邦彦守邓州,始复故事称「判」。

建炎中,吕仆射顾浩以使相守池、守潭、守临安,皆称「知」,赵丞相鼎官本特进再罢相,初以节度使守绍兴,后改本官守泉,皆称「知」。

近岁孟郡王忠厚以使相守镇江亦称「知」,后改婺州。

会高开府世则亦守温州,称「判」,而孟亦改判婺州云。

国朝翰林学士多以知制诰久次而称,以职闻者为之。

刘原甫居外制最久,既誉望高一时,故士论咸以为宜充此选,而刘亦雅自负,以为当得之。

然久柅不得进,逮出典两郡,还朝,复居旧职且十年矣,终不用。

久之,复请外补,于是以翰林侍读学士知永兴军,颇怏怏,不自得。

一日,顾官属曰:「诸君闻殿前,挥使郝质乎?

已拜翰林学士矣。

」或以为疑者,徐笑曰:「以今日之事淮之,固当如此耳。

」 国朝之制:食邑满万户乃封国公,惟见任宰相与官为三公者,则通计实封,满万便封国公。

杜正献公既致仕,因郊祀当加恩,而食邑未满万户,特诏封祁国公,盖异礼也。

其后遗表有曰:「非万户而忝赐履之封,自三少而席司成之重。

」盖谓是云。

杨文公亿初入馆时年甚少,故事,初授馆职必以启事谢先达,时公启事有曰:「朝无绦灌,不妨贾谊之少年。

坐有邹枚,未害相如之末至。

」一时称之。

故事,臣僚封赠母、祖母不问生没,并加「太」字,曰:「太夫人、太君。

政和间,待制刘安上建言:「太者,事生之尊称也。

封母而别之,所以致别于其妇。

既没,并祭于夫,若加之尊称,则是以尊临其夫也。

以尊临夫,于名义疑若未正。

」自是,始诏命妇追封并除去「太」字。

逮《绍兴新书》,复仍旧制。

晏尚书敦复领吏部,援刘待制之言申明,且引《汉文帝纪》:「七年冬十月,令列侯太夫人、夫人无得擅征捕。

」注谓列侯之妻称夫人,列侯死,子复为列侯,仍得称太夫人,盖此义也。

于是追封始不复称「太」云。

按:帝者之祖母称太皇太后,既升祔,皆止称皇后,正此比也。

旧制:执政以上始服球文,带佩鱼。

待从之臣止服遇仙带,世谓之「横金」。

元丰官制,始诏六曹尚书、翰林学士并服遇仙带、佩鱼。

故东坡《谢翰林学士表》曰:「宝带重金佩,元丰之新渥。

」盖谓是也。

然武臣节度使班翰林学士上、六曹尚书下,至今止「横金」。

迨拜太尉,则球文、佩鱼,盖恩礼视执政故也。

元丰官制:侍从官给事中以上乃服金带,中书舍人以下皂带、佩鱼,与庶官等。

大观间,始诏中书舍人、谏议大夫、待制皆许服红鞓犀带、佩鱼。

建炎间,复置权六曹侍郎,亦如之。

旧制:借服不佩鱼,故系衔止称「借紫」、「借绯」。

政和中,王诏延康始建请借服皆佩鱼如赐者,从之。

然差敕止仍旧云:可特差某职任,仍「借绯」或「借紫」而已。

而其后系衔者多自称「借紫金鱼袋」,若「借绯鱼袋」,然终无所据也。

凡知州军、通判、提点刑狱、转运判官、知三京赤县,皆「借绯」。

知州、提点刑狱自服绯者,仍「借紫」。

转运使副、知节镇州虽不服绯,亦「借紫」,谓之「隔借」。

自节镇转运副使改授列郡亦「借紫」,谓之「带借」,中间尝历他官则不。

旧制:凡特赐绯,章服皆服涂金、宝瓶带三日。

职事官唯侍御史初除则例赐绯,余非特恩未有赐者。

本朝封爵徒为虚名,户累数万。

虽号实封者,亦初无其实,故有司亦不甚以为轻重。

若非自请,则文臣例封文安,武臣例封武功,宗室例封天水,名号重复不可稽考。

予以为虽异于古之裂地而封者,然驭贵之意则均也。

谓宜略依古制,非有功不封,已封之县不再以封,则庶几其稍重矣。

故事,文臣官至卿监官、武臣官至横行,而勳加至上柱国乃加封邑。

其后罢勳官,而寄禄才至奉直大夫、横行以上,便加封邑,则宜其众也。

集贤院学士初无班,品与诸直馆颇同,然自执政、侍从皆通为之。

如吴正肃公肓自资政殿大学士改授集贤院学士、判西京留司御史台,刘原父自翰林侍读学士改集贤院学士、判南京留司御史台,皆以职闲无事故也。

其后,李周自权侍郎罢,徐集贤院学士,始有旨:曾任六曹侍郎者,立班在大中大夫之上,奏荐、班列并同待制。

绍圣元年,又诏:曾任权侍郎以上者,立班、杂压、封赠在中散大夫之上,其馀恩数仪制并依中散大夫。

馀人立班、杂压在中散大夫之下,荫补依朝议大夫,官高者从本条。

二年,罢馆职,易为集贤殿修撰。

政和中,改集贤殿为右文,今右文殿修撰是也。

许少伊右丞宣和间初除监察御史,夜梦绿衣而持双玉者随其后。

未几,刘希范资政珏继有是除。

靖康初,为太常少卿,复梦绯衣而持双玉者随其后。

未几,刘亦继为奉常。

时刘以渊圣登极恩,初易章服也。

旧制:宰相官仆射以上敕尾不书姓,盖用唐故事也。

元丰 官制:仆射为宰相,故不计寄禄官之高下,皆不书姓云。

本朝公卿多有知人之明,见于择婿与辟客。

盖赵参政昌言之婿为王文正旦,王文正之婿为韩忠宪亿、吕惠穆公弼,吕惠穆之婿为韩文定忠彦,李侍郎虚巳之婿为晏元献殊,晏元献之婿为富文忠弼、杨尚书察,富文忠之婿为冯宣徽京,陈康肃尧咨之婿为贾文元昌朝。

曾宣靖公亮、王文正曾守郓,辟庞庄敏籍为通判,庞庄敏守并辟司马温公为通判。

范文正公为陕西招讨使,辟田枢密况、孙威敏沔并为判官,欧阳文忠公为掌书记,欧阳公辞不就,复请张文定公方平,亦辞。

富文忠公守并,请韩黄门维为属。

王文安公尧臣安抚陕西,辟蔡枢密挺自随。

如此之类甚多,不可悉数,皆拔于稠人之中,而其故居位风节往往相似,前代所不及也。

童贯既败,籍其家赀,得「剂成理中丸」几千斤,它物称是。

此与「胡椒八百斛」者亦何异邪!

旧制:进士登科人初官多授试秘书省校书郎,故至今新擢第人犹称秘校。

祖宗朝,进士上三名皆授将作监丞通判,故至今犹称状元为监丞。

唐东都有尚书省留守,兼判其馀百司,略如京师。

居其官者谓之分司,大抵皆闲秩,故当时有诗云:「犹被妻孥教渐退,莫求致仕且分司」是也。

本朝三京虽置御史台国子监,执政、侍从庶官迭居之职,事甚简。

御史台则行香拜表日押班,国子监则出纳钱粮而已。

故未置宫观时,士大夫多自请以为休息之地。

官制行后,士大夫犹有自请分司者,近岁唯责降而已。

然不必居本京,盖无供职之所故也。

旧制:文臣丁忧起复,必先授武官,盖用「墨縗从戎」之义,示不得已也。

故富郑公以宰相丁忧起复,初授冠军大将军,余官多授云麾将军。

近岁起复者直授故官。

国朝创立诸阁以藏祖宗御制,每阁皆置学士、直学士、待制,谓之侍从官。

然学士、直学士例以阁名为官称,惟天章难以为称,初置时尝以王贽为直学士,其后不复有,止除待制而已。

初,诸阁唯龙图有直阁,馆职之久次与帅臣、监司之有勤劳者乃得之,然初无班缀也。

其后,诸阁例置始编入杂压与诸修撰,通谓之「贴职」,为之者众矣。

范文正公为陕西招讨使也,以边兵训练不精,盖无专任其责者。

又部署、钤辖等权任相亚,莫相统一。

故每有事宜,职卑者付以懦兵,逼逐先出。

位高者各据精兵,逗遛不进。

是以屡致挫败。

于是,首分鄜延路兵,以为六将,将各三千馀人。

选路分都监及驻泊都监等六人,各监教一将兵马。

又选使臣指挥使十二人,分隶六将,专掌教阅。

每指挥选少壮勇健者二十五人,先教之以弓弩短兵,俟其技精则补为教头。

每人却俾分教十人,以次相授,一季之后尽成精兵。

遇有寇警,少则路分都监将所部先出,多则钤辖、都署领两将或三将以出,更出迭入。

约束既定,总领不贰,劳逸又均,人乐为用,边备浸修,寇不敢犯矣。

其后诸路皆用此制。

《熙宁将法》,盖本范公之遗意也。

唐之政令虽出于中书门下,然宰相治事之地别号曰「政事堂」,犹今之都堂也。

故号令四方,其所下书曰:「堂帖」。

国初犹因此制,赵韩王在中书,权任颇专,故当时以谓堂帖势力重于敕命,寻有诏禁止。

其后,中书指挥事,凡不降敕者曰「札子」,犹「堂帖」也。

至道中,冯侍中拯以左正言与太常博士彭惟节并通判广州,拯位本在惟节之上。

及覃恩迁员外郎,时寇莱公为参知政事,知印,以拯为虞部,惟节为屯田。

其后广州又奏,仍使冯公系衔惟节之上,中书降「札子」处分,升惟节于上,仍特免勘罪。

至是,拯封中书「札子」奏呈,且论除授不当,并诉免勘之事,太宗大怒曰:「拯既无过,非理遭降资免勘,虽万里之外争肯不披诉也!

且前代中书有『堂帖』指挥公事,乃是权臣假此名以威福天下,太祖已令削去,因何却置『札子』?

『札子』与『堂帖』乃大同小异耳!

」张咱对曰:「『札子』是中书行遣小事文字,犹京百司有符牒关刺与此相似,别无公式文字可指挥常事。

」帝曰:「自今但干近上公事,须降敕处分。

其合用札子,亦当奏裁,方可行遣。

」至元丰官制行,始复诏尚书省已被旨事许用「札子」,自后相承不废,至今用之。

体既简易,给降不难。

每除一官,逮其受命,至有降四、五「札子」者。

盖初画旨而未给告,先以札子命之,谓之「信扎」。

既辞免而不允或允,又降一扎。

又或不候受告而俾先次供职,又降一扎。

既命其人又必俾其官司知之,则又降一扎,谓之「照扎」。

皆宰执亲押,欲朝廷之务简,难矣。

然予观近代公卿文集中凡辞免上章止云:「淮东上阁门告报」,则是犹未有「信扎」也。

今诸路帅司指挥所部亦用「札子」,其体与朝廷略同。

然下之言上,其非状者亦曰「札子」,名同而实异,不知其义何也。

国朝之制:凡降敕处分,事皆有词,其体与诏书相类,知制诰行,皆用四六文字。

元丰官制行,罢之。

富韩公之薨也,讣闻,神宗对辅臣甚悼惜之,且曰:「富某平生强项,今死矣,志其墓者亦必一强项之人也,卿等试揣之。

」已而自曰:「方今强项者莫如韩维,必维为之矣。

」时持国方知汝州,而其弟玉汝丞相以同知枢密院预奏事,具闻此语,汗流浃背。

于是,亟遣介走报持国于汝州曰:「虽其家以是相嘱,慎勿许之,不然且获罪。

」先是,书未到,富氏果以墓志事嘱持国,既诺之矣。

乃复书曰:「吾平生受富公厚恩,常恨未有以报,今其家见托,义无以辞。

且业已许之,不可食言,虽因此获罪所甘心也。

」卒为之。

初,持国年几四十犹未出仕,会富公镇并门,以帅幕辟之,遂起。

其相知如此。

国朝故事:文臣必带直学士职,乃服金带。

熙宁中,薛师正枢密方以商利被眷,自天章阁待制权三司使,始特膺是赐。

未几,韩庄敏丞相以龙图阁待制为枢密都承旨,继得之。

政和、宣和之间至有以庶官被赐者,纷纷甚多,不可殚纪,名器之滥于是为极云。

傅献简公在英宗朝,以谏官与吕献可诸公论濮园称号事甚切,章凡十馀上未止。

会出使契丹,既还,而诸公皆已坐异议谪去,而公独迁侍御史知杂事。

公固辞曰:「臣今不独不能与建议者同列于朝,至如苟随妄计者,臣且不忍张目视之,况与之同台共职哉!

」于是出知和州。

后数年,丁忧服阕,至京府,时王荆公用事,素善公,谓公曰:「方今纷纷俟公来久矣。

」方议以待制、知谏院还公,公谢曰:「新法世不以为便,诚如是当力论之,平生未尝欺,敢以告。

」荆公大怒,乃以为直昭文馆判流内铨。

未几,补外。

再阅岁,凡六徒,困于道涂,知不为时所容,遂自请提举西京崇福宫。

未几,复坐事夺官,稍复监黎阳仓,公日视事必亲,不以尝清显自待,虽家人不见其忧愠色。

任满,管勾中岳庙,筑室济源盘谷,莳竹木,游咏其间,一时名士为之赋诗者甚多,许、洛旧老与之往来,悠然自适若将终身者。

再任管勾崇福宫。

元右初还朝,益不苟合,久之,乃自吏部尚书迁中书侍郎,凡二年,薨于位。

皇右初,胡文恭公宿为知制诰,封还杨怀敏复除内侍副都知词头不草。

翊日,上谓宰相曰:「前代有此故事否?

」文潞公对曰:「唐给事中袁高不草卢杞制书,近年富弼亦曾封还词头。

」上意乃解,而改命舍人草制。

已而台谏亦论其非,其命遂寝,而舍人封还词头者自尔相继,盖起于富成于胡也。

左右史虽日侍上侧,然未尝接语,欲有所论必奏请得旨乃可。

元丰中,王右丞安礼权修《起居注》,始有诏许直前奏事,左右史许直前奏事盖自此始。

苏黄门子由熙宁二年以前大名府推官上书论事,神宗览而悦之,即日召对便殿,访问久之,面擢为条例司属官。

故事:选入未得上殿者,自此遂为故事云。

吕申公素喜释氏之学,及为相,务简静,罕与士大夫接,惟能谈禅者多得从容。

于是好进之徒往往幅巾道袍,日游禅寺,随僧斋粥,谈说理情,觊以自售,时人谓之「禅钻」云。

进士以累举、推恩、特召、廷试已而唱名,次第赐进士、或同学究出身、或试监主簿、诸州文学长史、四门助教、摄诸州助教,谓之「特奏名」,自景德二年始。

是岁,进士第一人李文定丞相也。

其后亦有补三班借职者,逐时不同,然试而不中选罢归职也,顾怜其老而无成,而遂捐一官与之,此盖国朝忠厚之政也。

故事:进士唱名,宰执、从官侍立左右,有子弟与选者,唱名之次必降阶称谢,搢绅间颇以为荣事。

建炎初,车驾在扬州,会放进士,时杨中立龙图以侍读侍立,而其子遹以特奏名预唱名,中立亦降阶称谢,时遹之年已五十馀,中立七十馀矣,前此所无也。

与陈察院文龙书

〔文天祥〕 〔宋〕

所恃知己。

肝胆相照。

临书不惮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