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二绝

【其一】 碧芦青柳不宜霜,染作沧洲一带黄。

莫把江山夸北客,冷云寒水更荒凉。

【其二】 新秋病骨顿成衰,不度溪桥半月来。

无事闭门非左计,饶渠屐齿上青苔。



译文、注释、简介、赏析


菩萨蛮·人人尽道黄葵淡

〔晏殊〕 〔宋〕

人人尽道黄葵淡,侬家解说黄葵艳。

可喜万般宜,不劳朱粉施。

摘承金盏酒,劝我千长寿。

擎作女真冠,试伊娇面看。

南乡子·和元素

〔苏轼〕 〔宋〕

凉簟碧纱厨,一枕清风昼睡馀。

臥听晚衙无一事,徐徐。

读尽床头几卷书。

搔首赋归欤,自觉功名懒更疏。

若问使君才与术,何如。

占得人间一味愚。

定风波·席上送范廓之游建康

〔辛弃疾〕 〔宋〕

听我尊前醉后歌,人生无奈别离何。

但使情亲千里近,须信:无情对面是山河。

寄语石头城下水:居士,而今浑不怕风波。

借使未成鸥鸟伴。

经惯,也应学得老渔蓑。

临江仙·生长西都逢化日

〔朱敦儒〕 〔宋〕

生长西都逢化日,行歌不记流年。

花间相过酒家眠。

乘风游二室,弄雪过三川。

莫笑衰容双鬓改,自家风味依然。

碧潭明月水中天。

谁闲如老子,不肯作神仙。

南乡子·《梅花词》和杨元素

〔苏轼〕 〔宋〕

寒雀满疏篱,争抱寒柯看玉蕤。

忽见客来花下坐,惊飞,踏散芳英落酒巵。

痛饮又能诗,坐客无毡醉不知。

花谢酒阑春到也,离离,一点微酸已着枝。

声声慢·送上饶黄秩职满赴调

〔辛弃疾〕 〔宋〕

东南形胜,人物风流,白头见君恨晚。

便觉君家叔度,去人未远。

长怜士元骥足,道直须、别驾方展。

问个里,待怎生销杀,胸中万卷。

况有星辰剑履,是传家合在,玉皇香案。

零落新诗,我欠可人消遣。

留君再三不住,便直饶、万家泪眼。

怎抵得,这眉间、黄色一点。

乌夜啼·纨扇婵娟素月

〔陆游〕 〔宋〕

纨扇婵娟素月,纱巾缥渺轻烟。

高槐叶长阴初合,清润雨馀天。

弄笔斜行小草,钩帘浅醉闲眠。

更无一点尘埃到,枕上听新蝉。

满江红·送徐抚幹衡仲之官三山,时马叔会侍郎帅闽

〔辛弃疾〕 〔宋〕

绝代佳人,曾一笑、倾城倾国。

休更叹、旧时青镜,而今华发。

明日伏波堂上客,“老当益壮”翁应说。

恨苦遭、邓禹笑人来,长寂寂。

诗酒社,江山笔。

松菊径,云烟屐。

怕一觞一咏,风流弦绝。

我梦横江孤鹤去,觉来却与君相别。

记功名、万里要吾身,佳眠食。

却扫编·卷下

〔徐度〕 〔宋〕

京城士大夫自宰臣至百执事皆乘马出入,司马温公居相位,以病不能骑,乃诏许肩舆至内东门,盖特恩也。

建炎初,驻跸扬州,以通衢皆砖甃霜滑不可以乘马,特诏百官悉用肩舆出入。

范文正公自京尹谪守鄱阳,作堂于后圃,名曰「庆朔」。

未几易守丹阳,有诗曰:「庆朔堂前花自栽,便移官去未曾开。

如今忆著成离恨,只托春风管句来。

」予昔官江东,尝至其处,龛诗壁间,郡人犹有能道当时事者,云:「春风,天庆观道士也,其所居之室曰『春风轩』,因以自名,公在郡时与之游,诗盖以寄道士云。

」 汪彦章言:顷行淮西一驿舍,中壁间有王荆公题字曰:「邮亭桥梁不修,非政之善。

稀厨傅以称过使客,又于义有不足。

」如此足矣。

欧阳文忠公始自河北都转运谪守滁州,于琅邪山间作亭,名曰:「醉翁」,自为之记。

其后王诏守滁,请东坡大书此记而刻之,流布世间,殆家有之,亭名遂闻于天下。

政和中,唐少宰恪守滁,亦作亭山间,名曰「同醉」,自作记,且大书之立石亭上,意以配前人云。

东坡既南窜,议者复请悉除其所为之文,诏从之。

于是士大夫家所藏既莫敢出,而吏畏祸,所在石刻多见毁。

徐州黄楼东坡所作,而子由为之赋,坡自书,时为守者独不忍毁,但投其石城豪中,而易楼名「观风」。

宣和末年,禁稍弛,而一时贵游以蓄东坡之文相尚,鬻者大见售,故工人稍稍就豪中摹此刻。

有苗仲先者适为守,因命出之,日夜摹印,既得数千本,忽语僚属曰:「苏氏之学法禁尚在,此石奈何独存!

」立碎之,人闻石毁,墨本之价益增。

仲先秩满,携至京师,尽鬻之,所获不赀。

国朝财赋之入,两税之外多有因事所增,条目其繁,当官者既不能悉其详,吏因得肆为奸利,民用重困。

仁宗朝,或请凡财赋窠名宜随类并合,使当官者易于省察,可以绝吏奸。

论者皆以其言为然。

时程文简公琳为三司使,独以为不可,曰:「今随类并合,诚为简便,然既没其窠名,莫可稽考,他日有兴利之臣,必复增之,则病民益甚矣。

」于是众莫能夺。

宗室令畤少有俊名,一时名士多与之游。

元右间执政荐之帘前,欲用以为馆职,曰:「令畤非特文学可称,吏能亦自精敏,其为人材实未易得。

」宣仁后曰:「皇亲家惺惺者直是惺惺,但不知德行如何,不如更少待。

」于是遂止。

建炎间,余避地饶州之德兴县,令畤时亦在焉,自言如此。

国朝制科初因唐制,有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经学优深可为师法,详明吏理、达于教化,凡三科,应内外职官前资见任、黄衣、草泽人并许诸州,及本司解送上吏部,对御试策一道,限三千字以上。

咸平中,又诏文臣于内外幕职,州县官及草泽中举贤良方正各一人。

景德中,又诏置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博通坟典达于教化、才识兼茂明于体用、武足安边洞明韬略、运筹决胜军谋宏远材任边寄、详明吏理达于从政等六科。

大圣七年,夏诏应内外京朝官,不带台省馆阁职事、不曾犯赃罪及私罪、情理轻者,并许少卿监以上奏举,或自进状,乞应前六科,仍先进所业策论十卷,卷五道。

候到,下两省看详,如词理优长堪应制科,具名闻奏。

差官考试,论六首。

合格,即御试策一道。

又置高蹈丘园、沉沦草泽、茂才异等三科,应草泽及贡举人非工商杂类者并许本处转运司、逐州长吏奏举或于本贯投状乞应,州县体量有行止别无玷犯者,即纳所业策论十卷,卷五道,看详,词理稍优即上转运司,审察乡里名誉,于部内选有文学官再看详,实有文行可称者,即以文卷送礼部委主判官看详,选词理优长者具名闻奏。

余如贤良方正等六科,熙宁中悉罢之,而令进士廷试,罢三题而试策一道。

建炎间诏复贤良方正一科,然未有应诏者。

哲宗初眷遇范忠宣公最厚,元右末再相。

属宣仁上仙,以旧臣例请退,上再三坚留之,不可,则以观文殿大学士知陈州。

陛辞,上面谕曰:「有所欲言,附递以闻。

」至陈久之。

时元右用事之臣投窜江湖皆已逾岁,即上章恳论请悉放还,其辞略曰:「窃见吕大防等窜谪江湖,已更年祀,未蒙恩旨,久困拘囚。

其人等或年齿衰残,或素萦疾病,不谙水土,气血向衰,骨肉分离,举目无告。

将恐殒先朝露,客死异乡,不惟上轸圣怀,亦恐有伤和气。

恭惟陛下圣心仁厚,天纵慈明,岂有股肱近臣,簪履归物,肯忘轸恻,常俾流离?

但恐一二执政之臣记其往事

却扫编·卷中

〔徐度〕 〔宋〕

国朝以来,凡政事有大更革,必集百官议之,不然犹使各条具利害,所以尽人谋而通下情也。

熙宁初,议贡举、北郊犹如此,后厌其多异同,不复讲。

及司马温公为相,欲增损贡举之法,复将使百官议,因自建经明、行修使朝官保任之法,欲并议之。

草具将上,先与范丞相谋,范公曰:「朝廷欲求众人之长而元宰先之,似非明夷莅众之义,若已陈此书而众人不随,则虚劳思虑而失宰相体。

若众人皆随,则相君自谓莫已若矣,然后谄子得志于其间而众人默而退。

媚者既多,使人或自信如莫已若矣,前车可鉴也。

不若清心以俟众论,可者从不可者更,俟众贤议之如此,则逸而易成,有害亦可改而责议者矣。

若先漏此书之意,则谄者更能增饰利害迎于公之前矣。

」温公不听卒白而行之。

范氏家集载此书甚详。

故事,宰辅领州而中使以事经繇,必传宣抚问。

宣和间,先公守南都,地当东南水陆之冲,使传络绎不绝,一岁中抚问者至十数。

故尝有《谢表》曰:「天阙梦回,必有感恩之泪。

日边人至,常闻念旧之言。

」后因生日,府掾张矩臣献诗曰:「几回天阙梦,十走日边人。

」盖用表语也。

矩臣退傅家,好学,喜为诗。

先公为相时,欲稍荐用之,已卒矣。

旧制:凡掌外制必试而后命,非有盛名如杨文公、欧阳文忠、苏端明未尝辄免,故世尤以不试为重。

然故事:苟尝兼摄,虽仅草一制亦复免试。

渡江后,从班多不备官,故外制多兼摄者,及后为真,皆循例得免。

近岁有偶未兼摄而径除者,又特降旨免试焉。

国朝宰相执政既罢政事,虽居藩府,恩典皆杀。

政和中,始置宣和殿大学士,以蔡攸为之,俸赐礼秩悉视见任二府。

其后踵之者其弟修、其子行,而孟昌龄、王革、高伸亦继为之,然皆领宫观使或开封府殿中省职事,未尝居外。

及革出镇大名,仍旧职以行,而恩典悉如在京师。

其后蔡靖以资政殿学士知燕山府,久之亦进是职,再任恩数加之,虽前宰相亦莫及矣。

先友崔陟字浚明,年未二十举进士。

待试京师,一夕梦人告曰:「汝父攘羊,恐不复见汝登科矣。

」及寤,意大恶之。

既果被黜还家,见有羊毛积后垣下,问何自得之,其父曰:「昨有羊突入吾舍者,吾既烹而食之矣。

」陟因大惊而不敢言所梦。

未几,其父卒。

后数年乃登第,后坐元符末上书论时事编入党籍,仕宦连蹇不进。

先公领裕民局,辟为检讨官。

未几局罢,后以宿州通判终。

宗室士暕字明发,少好学,喜为文,多技艺。

尝画韩退之、皇甫持正访李长吉事为《高轩过图》,极萧洒,一时名士皆为赋之。

又尝学书于米元章,予尝见所藏元章一帖曰:「草不可妄学,黄庭坚、锺离景伯可以为戒。

」而鲁直集中有答僧书云:「米元章书公自鉴其如何,不必同苏翰林玄论也。

」乃知二公论书素不相可如此。

程嗣真字儒臣,文简公之子也。

少喜学书,自谓独得古人用笔之妙,尝评近代能书者曰:「苏才翁书笔势迟怯,吴越人无识颇学之,自余为辨之后,此间人亦知非也。

蔡君谟但能模学前人点画,及能草字而已。

周子发书妙出前辈,至于草书殊未得自悟之意。

古人自悟者,惟张旭与余而已。

」钱塘关氏蓄其书数卷,信为高古,今世不复见矣。

张友正字义祖,退傅邓公之子。

自少学书,常居一小阁上,杜门不治他事,积三十年不辍,遂以书自名,神宗尝评其草书为本朝第一。

予顷在馆中,与其族孙巨山同舍,尝出所藏义祖家书数卷,每幅不过数十字便了,词语皆如晋宋间人。

盖阅古书之久,不自知其然也。

杜岐公既致仕,还家。

年已七十,始学草书,即工。

余尝于其孙鼎家见一帖论草书曰:「草书之法当使意在笔先,笔绝意在为佳耳。

」笔势纵逸有如飞动,纸尾书「时年七十八」字。

又见有少时所节《史记》一编,字如蝇头,字字端楷,首尾如一。

又极详备,如《禹本纪》九州所贡名品,略具苏子瞻作《李氏山房记言》,余犹及见。

老儒先生自言其少时欲求《史记》、《汉书》而不可得,幸而得之,皆手自书,日夜读诵,惟恐不及,正此类邪。

苏丞相子容留守南都。

刘丞相莘老签书判官事时年尚少,苏公大器爱之。

元右中,刘公为右仆射兼中书侍郎,苏公为尚书左丞,同秉政。

尝因祠事各居本省致斋,刘公有《夜直中书省寄左丞子容公诗》曰:「膺门早岁预登龙,俭幕中间托下风。

敢谓弹冠烦贡禹,每思移疾避胡公。

论文青眼今犹在,报国丹心老更同。

夜直沉迷坐东省,斋居清绝望南宫。

」苏公和曰:「五年班缀望夔龙,曾托帡幪庇雨风。

末路自怜黄发老,早时曾识黑头公。

升沉不改交情见,出处虽殊趣舍同。

谩扣芜音答高唱,终惭下管应清宫。

」苏门下子由时为右丞,亦和曰:「雷雨年年起卧龙,穆然台阁有清风。

一时画诺虽云旧,晚岁吁俞本自公。

松竹经寒俱不改,盐梅共鼎固非同。

新诗和遍东西府,律吕更成十二宫。

」时朝廷和此诗者甚众,往往见于名士文集中。

神宗患本朝《国史》之繁,尝欲重修《五朝正史》,通为一书,命曾子固专领其事,且诏自择属官。

曾以彭城陈师道应诏,朝廷以布衣难之,未几撰《太祖皇帝总叙》一篇以进,请系之《太祖本纪》篇末,以为《国史》书首。

其说以为大祖大度豁如、知人善任使,与汉高祖同,而汉祖所不及者其事有十。

因具论之,累二千馀言。

神宗览之,不悦曰:「为史但当实录以示后世,亦何必区区与先代帝王较优劣乎!

且一篇之赞已如许之多,成书将复几何?

」于是书竟不果成。

祖宗时,诸路帅司皆有走马承受公事二员,一使臣一官者,属官也,每季得奏事京师。

军旅之外,他无所预。

徽宗朝,易名廉访使者,仍俾与监司序官,凡耳目所及皆以闻,于是与帅臣抗礼而胁制州县无所不至,于是颇患苦之。

宣和中,先公守北门,有王褒者,宦官也,来为廉访使者,在辈流中每以公廉自喜,且言素仰先公之名德,极相亲事。

会入奏回,传宣抚问毕,因言比具以公治行奏闻,上意甚悦,行召还矣。

先公退语诸子,意甚耻之,故《谢表》有曰:「老若李庸,久自安于外镇。

才非萧傅,敢雅意于本朝。

」长兄惇义之文,盖具著先公之意也。

方王氏之学盛时,士大夫读书求义理,率务新奇,然用意太过,往往反失于凿。

有称老杜《禹庙》诗最工者,或问之,对曰:「『空庭垂橘柚』谓厥包橘柚锡贡也,『古屋画龙蛇』谓驱龙蛇而放之菹也,此皆著禹之功也,得不谓之工乎?

」 崇宁初,蔡太师持绍述之说。

为相,既悉取元右廷臣及元符末上书论新法之人,指为谤讪而投窜之。

又籍其名氏刻之于石,谓之「党籍碑」,且将世世锢其子孙。

其后再相也,亦自知其太甚而未有以为说。

叶左丞为祠部郎,从容谓之曰:「梦得闻天下有道则庶人不议,今举籍上书之人名氏刻之于石,以昭示来世,恐非所以彰先帝之盛德也。

」蔡大感寤,其后党禁稍弛而碑竟仆焉。

胡尚书直孺闻之,歎曰:「此人宜在君侧。

」 祖宗时,有官人在官应进士举谓之「锁厅者」,谓锁其厅事而出。

而后世因以有官人登第谓之「锁中」,甚无义理。

《汉书.食货志》盐铁丞孔仅咸阳言:「山海,天地之藏,宜属少府,陛下弗私,以属大农佐赋。

愿募民自给费,因官器作鬻盐,官与牢盆。

」注苏林曰:「牢,价直也,今世言顾手牢。

」如淳曰:「盆,鬻盐盆也。

鬻,古煮字,今煎盐之器谓之盘,以铁为之,广袤数丈,意盆之遗制也。

」今盐场所用皆元丰间所为,制作甚精,非官不能办。

然亦有编竹为之而泥其中者,烈火然其下而不焚,物理有不可解至如此。

韩忠献公罢相,初授守司徒兼侍中、镇安、武胜军节度使,公引故事,以为祖宗旧制惟宗室近属方授两镇,臣若逾越常制,是开迩臣希望僭忒之源。

神宗不从,固辞,至于再三,乃改授淮南节度使。

元丰间,文潞公加两镇,亦不敢拜。

陈正字无已,世家彭城,后生从其游者常十数人。

所居近城,有隙地林木,间则与诸生徜徉林下,或愀然而归,径登榻,引被自覆,呻吟久之。

矍然而兴,取笔疾书,则一诗成矣。

因揭之壁间,坐卧哦咏,有窜易至月十日乃定。

有终不如意者,则弃去之,故平生所为至多,而见于集中者才数百篇。

今世所传率多杂伪,唯魏衍所编二十卷者最善。

魏衍者字昌世,亦彭城人,从无已游最久,盖高弟也。

以学行见重于乡里,自以不能为王氏学,因不事举业,家贫甚,未尝以为戚,唯以经籍自娱。

为文章操笔立成,名所居之居曰「曲肱轩」,自号「曲肱居士」。

政和间,先公守徐,招置书馆,俾余兄弟从其学,时年五十馀矣,见异书犹手自抄写,故其家虽贫而藏书亦数千卷。

建炎初死于乱,平生所为文今世无复存者,良可歎也。

魏昌世言无已平生恶人节书,以为苟能尽记不忘固善,不然徒废日力而已。

夜与诸生会宿,忽思一事必明烛翻阅得之乃已。

或以为可待旦者,无已曰:「不然,人情乐因循,一放过则不复省矣。

」故其学甚博而精,尤好经术,非如唐之诸子作诗之外他无所知也。

刘待制安世晚居南京,客或问曰:「待制闲居何以遣日?

」正色对曰:「君子进德修业,唯日不足,而可遣乎!

」 曾尚书楙喜理性之学,中年提举淮西学事,游五祖山,凭栏楯若有所得者,因为偈曰:「四大本空,五荫皆蕴。

灵台一点,常现圆明。

」 旧制:辅臣典藩,监司客位下马,就厅上马。

先公顷在北都时,诸使者守此制甚谨,每相访,将起,必牵马就厅,索轿再三乃敢登轿。

韩献肃公再相,其弟黄门公在翰苑当制。

其后曾丞相子宣拜相时,其弟子开为翰林学士当制。

初子开除吏部郎中,子固掌外制,告祠子固为之。

近岁中书舍人当制而兄弟有除授,多引嫌,俾以次官行。

《新唐书》初成时,韩忠献公当国,以其出于两人,文体不一,恐惑后世,遂建请诏欧阳文忠公别加删润以一之。

公固辞,独请各出名,从之。

王銍云。

刘羲仲字壮舆,道原之子也。

道原以史学自名,羲仲世其家学,尝摘欧阳公《五代史》之讹误为纠缪,以示东坡,东坡曰:「往岁欧阳公著此书初成,王荆公谓余曰:『欧阳公修《五代史》而不修《三国志》,非也,子盍为之乎?

』余固辞不敢当。

夫为史者,网罗数十百年之事以成一书,其间岂能无小得失邪!

余所以不敢当荆公之托者,正畏如公之徒掇拾其后耳。

」 乾德二年,以兵部侍郎吕馀庆、薛居正并本官参知政事。

先是已命赵普为相,欲命居正等为之副而难其名称,诏问翰林承旨陶谷,下丞相一等者有何官?

对曰:「唐有参知政事,参加机务故以命之,仍令不宣制、不押班、不知印、不升政事堂,止令就宣徽使厅上事,殿庭别设砖位于宰相后,敕尾署衔降宰相数字,月俸杂给半之。

」盖帝意未欲居正等名位与普齐也。

史臣钱若水等曰:「按唐故事,裴寂为右仆射参知政事,杜淹为御史大夫参议朝政,魏征为秘书监参议朝政,萧瑀为特进参议政事,刘咱为门下侍郎参知政事,刘幽求为中书舍人参知机务,然并宰相之任也。

又高宗尝欲用郭待举等参知政事,既而谓崔知温曰:『待举等历任尚浅,未可与卿等同称。

』遂令于中书门下同承受进止平章事,以此言之,平章事亚于参知政事矣。

今穀不能远引汉御史大夫亚丞相故事为对,翻以参知政事为下丞相一等,穀失之矣,议者惜之。

」余以谓凡此官称皆唐一切之制,非有高下、等级著为定令也,亦何常之有。

至唐中叶以后,虽左右仆射不兼平章事皆不为宰相,则平章之重也久矣,故本朝因之。

既政事自中书门下出,则平章事固中书门下之长官也。

御史台自为风宪之地,今一旦以御史大夫厕于中书门下之列,独不为紊乱乎?

如必用汉制者,则丞相以下举易其名可也,史臣之论亦未为允。

凡带职诸学士结衔皆在官上,待制、修撰乃在官下。

宣和间,薛太尉昂罢节度使改授资政殿大学士,时寄禄官已至特进,故特结衔在官下,其后遂为故事,特进授学士结衔皆在下云。

诗人之盛莫如唐,故今唐人之诗集行于世者无虑数百家,宋次道龙图所藏最备,尝以示王介甫,且俾择其尤者。

公既为择之,因书其后曰:「废日力于斯良可歎也,然欲知唐人之诗者,只此足矣。

」其后此书盛行于世,《唐百家诗选》是也。

陈参政去非少学诗于崔鶠德符,尝请问作诗之要,崔曰:「凡作诗工拙所未论,大要忌俗而已。

天下书虽不可不读,然慎不可有意于用事。

」去非亦尝语人,言本朝诗人之诗有慎不可读者,有不可不读者。

慎不可读者,梅圣俞。

不可不读者,陈无已也。

滕龙图达道布衣时,尝为范文正公门客。

时范公尹京,而滕方少年,颇不羁,往往潜出狭邪纵饮,范公病之。

一夕至书室中,滕已出矣,因明烛观书以俟,意将愧之,至夜分乃大醉而归,范公阳不视以观其所为,滕略无慑惧,长揖而问曰:「公所读者,何书也?

」公曰:「《汉书》也。

」复问:「汉高祖何如人公?

」梭巡而入。

刘丞相莘老初拜右仆射,表略曰:命相之难为邦所重,惟皇盛世尤慎,此官君臣赓歌今百三十载,勳业继踵裁五十二人。

刘公拜相实元右五年庚午,距今绍兴十年庚申五十年矣,继踵为相者又二十有八人,通前凡八十人焉。

王荆公、司马温公、吕申公、黄门韩公维仁宗朝同在从班,特相友善,暇日多会于僧坊,往往谈燕终日,他人罕得而预,时目为「嘉右四友」。

吕太尉惠卿赴延安帅道出西都时,程正叔居裡中,谓门人曰:「吾闻吕吉甫之为人久矣而未识其面,明旦西去必经吾门,我且一觇之。

」迨旦,了无所闻,询之行道之人,则曰:「过已久矣,而道旁多不闻者。

」正叔歎曰:「夫以从者数百人马数十行道中,而能使悄然无声,驭众如此可谓整肃矣。

其立朝虽多可议,其才亦何可掩也!

」 太仆寺总诸马监斥卖粪土,岁入缗钱甚多,常别籍之以待朝廷不时之须。

绍圣间,宗室令铄为太仆卿,性勤吏事,检核出纳未尝少怠,吏不能欺,居数年积钱倍于常时,至数十万缗。

一日与其贰以职事同对哲宗,问:「闻马监积钱甚多,其数几何?

」令铄唯唯,再问,则对曰:「容契勘别具奏闻。

」既退,其贰怪之,问曰:「公平时钩校簿书如此其勤,今日上问奈何不以实对?

」令铄歎曰:「天子方富于春秋,以区区马监而闻积钱如此,其多谓天下之富称是,吾故不对,惧启上之侈心也。

」贰谢非所及。

此事先公言之。

政和中,杜相充以列卿使辽时,新更左右仆射为太宰、少宰,既至虏馆,伴者问:「南朝新定宰相官名亦有据乎?

」杜曰:「曾读《周礼》否?

」虏不悦曰:「《周礼》岂不尝读正!

以周官太宰卿一人则天官之长也,小宰、中大夫二人其属耳,安得相抗而为二宰哉!

」杜无以应,及还,以失言被黜。

近岁使相节度使惟加检校,封邑则降麻。

若除知判州府,止舍人命词领宫观,又止降敕。

唐中叶以后,宰相兼判度支最为重任。

国朝开宝五年,尝命参知政事薛居正兼提点三司淮南、江南诸路水陆转运使,吕馀庆兼提点三司荆湖、广南诸路水陆转运使。

明年薛拜相,仍领转运使事。

又命平章事沉义伦兼提点剑南转运使,盖袭唐之遗制也。

仁宗朝司马温公为谏官,以天下财用不足建请置总计使,用辅臣领之,以总天下之财。

绍兴初,孟观文庚以参知政事兼总制户部财用,然不入衔。

宣和中,三公三孤皆具。

太师三人:蔡京、童贯、郑绅。

太傅一人:王黼。

太保二人:郑居中、蔡攸。

少师一人:梁师成。

少傅一人:余深。

少保二人:邓旬武、杨戬。

景德四年,诏皇侄武信军节度使惟吉立班在镇安军节度使石保吉之上。

惟吉、保吉俱带平章事而保吉先拜,真宗令史馆检讨故事,淮唐武德中诏宗姓宜在同品官之上,从之。

今职制令叙位以国姓为上,虽非宗室而同姓皆居庶姓之右。

余顷见史院《神宗国史稿·富韩公传》,称少时范仲淹一见以王佐期之,蔡太师大书其旁曰:「仲淹之言,何足道哉!

」 宣和中,王鼎为刑部尚书,年甫三十,时卢枢密益、卢尚书法原俱为吏部侍郎而并多髯,王嘲之曰:「可怜吏部两胡卢,容貌威仪总不都。

」卢尚书应声曰:「若要少年并美貌,须还下部小尚书。

」闻者以为快。

近世士大夫家祭祀多苟且不经,惟杜正献公家用其远祖叔廉书仪四时之亭。

以分至日不设椅桌,唯用平面席褥,不焚纸币,以子弟执事,不杂以婢仆,先事致斋之类颇为近古。

又韩忠献公尝集唐御史郑正则等七家祭仪,参酌而用之,名曰《韩氏参用古今家祭式》,其法与杜氏大略相似而参以时宜,如分至之外,元日、端午、重九、七月十五日之祭皆不废,以为虽出于世俗,然孝子之心不忍违众而忘亲也,其说多近人情,最为可行。

张文定公安道平生未尝不衣冠而食,尝暑月与其婿王巩同饭,命巩褫带而已,衫帽自如,巩顾见不敢。

公曰:「吾自布衣诸生遭遇至此,一饭皆君赐也,享君之赐敢不敬乎?

予自食某之食,虽衩衣无害也。

」 范忠宣公守许昌,邹侍郎志完为教授,尝因宴集吏请乐语,公命邹为之,邹辞以为备官师儒而为乐语,恐非所宜,公深引咎谢焉,自是大相知。

元符中,邹以谏官论立后事,由是知名,然世所传疏其辞诋讦,盖当时小人伪为之以激怒者也。

其子柄后因赐对首辨此事,且缴《元疏》副本上之,诏以付史馆。

予尝得见之,缓而不迫、薰然忠厚之言也。

李修撰夔,丞相纲之父也,政和中除守南阳,迓者至,问帑廪所积几何?

吏对尚可支半年,夔惊曰:「吾闻国无三年之储,国非其国也,今止半年,何可为哉!

」即日上章请宫祠。

赵畯字德进,宋城人,少治《易》。

时龚深甫《易解》新出,世未多见,畯闻考城一士人家有之,则徒步往见,独携饼十数枚以行。

既至其门,求见主人,问以借书之事,意颇以为难而命之饭,畯辞曰:「所为来者欲见《易解》耳,非乞食也。

」主人嘉其意,方许就传因馆之一室中。

畯阖户昼夜写录,饥则啖所携之饼,数日而毕,归书主人,长揖而还。

先公应举时与之同场屋,其被黜之明日往唁之,叩门久方应。

窥其何为,则抄书如平时,其励志如此。

后数年始登科,然迄以刚故寡所合。

先公初秉政,荐为敕令所删定官,方改京秩。

晚节益不喜仕,筑室南都城北,杜门不交人事,有园数亩,杂植花木,日居其间,乡人目之为「独乐园」。

然晚复再娶,年颇相悬,刘待制器之戏曰:「岂谓『独乐园』中乃有『少室山人』乎?

」建炎初,乡人竞为迁徒计,畯独留乡里自如,及刘豫僭号起为郎官,闻命不食数日而卒,时年七十馀矣。

国朝应差遣多结衔在官上,内则如枢密使、副使、三司使,外则如转运使、副使、提点刑狱皆然。

官制后悉移在下,惟奉使外国者犹如故。

近岁皆在下矣。

吴少宰敏政和间为中书舍人,年方二十八,后为给事中,罢。

宣和末年复召为给事中,内禅之夕骤拜门下侍郎,未几迁知枢密院,明年遂拜少宰,时三十八。

数月之间周历三省、枢密院,顷所未有也。

范仆射宗尹为参知政事时年三十一,拜相时三十二,卒时三十九,然有五子,皆已娶妇,兼有孙数人。

论者谓其享年虽不永,而人间之事略备,岂物理亦有乘除也欤!

刘贡甫旧与王荆公游甚欸,荆公在从班,贡甫以馆职居京师,每相过必终日。

其后荆公为参知政事,一日贡甫访之,值其方饭,使吏延入书室中,见有稿草一幅在砚下,取视之,则论兵之文也。

贡甫性强记,一过目辄不忘,既读复置故处。

独念吾以庶僚谒执政,径入其便坐非是,因复趋出待于庑下。

荆公饭毕而出,始复邀入,坐语久之,问贡甫近颇为文乎?

贡甫曰:「近作《兵论》一篇,草创未就。

」荆公问所论大概如何?

则以所见稿草为己意以对。

荆公不悟其尝见己之作也,默然良久,徐取砚下稿草裂之。

盖荆公平日论议必欲出人意之表,苟有能同之者,则以为流俗之见也。

苏黄门子由南迁既还,居许下,多杜门不通宾客。

有乡人自蜀川来见之,伺候于门,弥旬不得通。

宅南有丛竹,竹中为小亭,遇风日清美或徜徉亭中。

乡人既不得见,则谋之阍人,阍人使待于亭旁。

如其言。

后旬日果出,乡人因趋进,黄门见之大惊,慰劳久之曰:「子姑待我于此。

」翩然复入,迨夜竟不复出。

范忠宣谪居永州,客至必见之,对设两榻,多自称老病不能久坐,径就枕,亦授客一枕,使与己对卧。

数语之外,往往鼻息如雷,客待其觉,有至终日迄不得交一谈者。

先公守南都时,有直秘阁张山者,开封人,判留司御史台事,年八十馀矣。

视听、步履、饮食悉如少壮,或问何术至此?

曰:「吾无他术,但顷尝遇异人授一药服之,数十年未尝一日辍耳。

其法用香附子、姜黄、甘草三物同末之沸汤点,辰起空心服三四钱,名『降气汤』。

以为人所以多疾病者,多由气不降,故下虚而上实,此药能导之使归下尔。

乡人有效之者,或返致虚弱,盖香附子、姜黄泻气太甚,而然不知山何以独能取效如此?

意其别有他术,特托此药以罔人。

及渡江,见一武官王升者,亦七十馀矣,康强无疾。

问何所服食,则与山正同,而后知人之于药各有所宜,不可强也。

《唐史》载姚崇为相与张说不协,他日朝崇曳踵为有疾状,帝召问之,因得留语。

又蒋伸为翰林学士,宣宗雅爱伸,一日因语合旨,三起三留,曰:「他日不复独对卿矣。

」伸不喻,未几以本官同平章事。

以此言之,则唐宰相不得独对矣。

本朝宰执曰「同进呈公事」,遇欲有所密启,必先语阁门使奏知,进呈罢乃独留,谓之「留身」,此与唐制颇异。

赵康靖公概既休致,居乡里,宴居之室必置三器:几上一贮黄豆,一贮黑豆,一空。

又间投数豆空器中,人莫喻其意,所亲问之,曰:「吾平日兴一善念则投一黄豆,兴一恶念则投一黑豆,用以自警。

始则黑多于黄,中则黄多于黑,近者二念俱忘,亦不复投矣。

」 仁宗一日语辅臣曰:「闻富弼在青州以赈济流民为名,聚众十馀万人,且为变,如何?

」众未及对,时王文安公尧臣为参知政事,越次进曰:「陛下何以知之?

」仁宗曰:「姑言何以处,无问所从得也。

」公固请不已,仁宗曰:「有内臣出使回言之。

」公曰:「富弼本以忠义闻天下,岂应有此!

但内臣敢诬大臣而罔主听如是,不治则乱之道也。

」仁宗寤,立黜宦者。

功臣号起于唐德宗时,朱此之乱既平,凡从行者悉赐号「奉天元从定难功臣」,其后凡有功者咸被赐,浸相踵为故事。

本朝循此制,宰相、枢密使初拜,赐焉。

参知政事、枢密副使初除或未赐,遇加恩乃有之,刺史以上止加阶勳,勳高者亦或赐。

中书、枢密赐「推忠协谋同德佐理」,余官则「推诚保德奉义翊戴」,掌兵则「忠果雄勇宣力」,外臣则「纯诚顺化」,每以二字协意,或造或因,取为美称。

宰臣初加即六字,余并四字,其进加则二字或四字,多者有至十馀字,又有「崇仁佐运守正忠亮保顺宣忠亮节」之号,文武迭用焉。

中书、枢密所赐若罢免或出镇则改,亦有不改者。

其诸班直、禁军将校赐「拱卫供奉」之号,遇加恩但改其名,不过两字。

元丰中,神宗既累却群臣尊号之请,大臣将顺因请并罢功臣之名,诏从之。

近岁始复以赐大将,皆创为之名,非复旧制矣。

元丰官制既罢馆职,独置秘书监少监,丞郎、著作郎、佐郎、校书郎、正字,谓之「秘书省职事官」,然不兼领他局,专以校仇、著撰为职。

元右间复置馆职,又诏辅臣悉举所知策试于学士院,已乃随官秩资序或授以秘阁集贤校理,或领内外职任,不必专在馆中。

校书郎、正字凡试中者,满二年乃授校理。

绍圣初,复罢之。

建炎间,张参政守建请复召试馆职,然既试止除秘书省职事官,而校理直院之职迄不复置,盖考之不详也。

元右执政大抵欲参用祖宗官制,既复馆职,又俾侍从官咸带职为之。

任尚书二年乃除直学士,御史中丞至谏议大夫满一年除待制,而以职为行、守、试。

时议者多以为无益事实而徒为紊乱。

然余观元丰官制,既职事官各有杂压,则既上者不可以复下,故自六尚书、翰林学士而除中丞,六曹侍郎而除给舍谏议,非不美而不免为左迁,若使带职而为之,则无此嫌矣。

如苏黄门自翰苑除中丞带龙图阁学士,郑闳中穆尝为给事中,后复以宝文阁待制为国子祭酒,及前执政入为尚书,皆带殿学士之类。

既近于为官择人之义,且于人品秩无伤,此则带职为便,其馀自依官制可也。

在京局务各随其类有所隶,给事中本通进银台司之任,则进奏院隶焉。

谏官以言为职,所以通天下之壅塞,则登闻鼓院检院隶焉。

秘书省著作局掌书日历,则太史局隶焉。

太常礼乐之司,则教坊隶焉。

包孝肃公之尹京也,初视事,吏抱文书以伺者盈庭。

公徐命阖府门,令吏列坐阶下,枚数之,以次进。

取所持案牍遍阅之,既阅,即遣出数十人,后或杂积年旧牍其间,诘问辞穷。

盖公素有严明之声,吏用此以试且困公,公悉峻治之,无所贷。

自是吏莫敢弄以事,文书益简矣。

天府虽称浩穰,然事之所以繁者亦多吏所为,本朝称治天府以孝肃为最者,得省事之要故也。

元右初再复制科,独谢悰中格特赐进士出身补大郡职官,悰具状辞免云:「所有告敕未敢纸受。

」而以「纸」为「袛」,以「受」为「授」,士大夫间传以为笑。

谏官刘器之疏论之曰:「昔唐之省中有伏猎侍郎,为严挺之所讥而罢,今陛下方当右文之代,初复制举,岂容有『纸授』贤良乎?

」悰字公定,希深之孙,亦有文采,「纸授」盖笔误也。

熙宁间苏丞相奉使契丹,道过北京,时文潞公为留守。

燕会欸,文公因问魏收有「埔峭难为」之语,人多不知「埔峭」何谓,苏公曰:「闻之宋元宪公云《事是本经》,盖梁上小柱名,取有折势之义耳」。

苏公以文人多用近语而未及此,乃用是语为一诗纪席上之事献文公曰:「高燕初陪听拊鼙,清谭仍许奏挥犀。

自知伯起难埔峭,不及淳于善滑稽。

舞奏未终花十八,酒行先困玉东西。

荷公德度容狂简,故敢忘怀去钉畦。

」 公卿三品以上既薨,其家录行状上尚书省请谥,考功移太常礼院议定,博士撰议。

考功审覆刺都省集合省官参议,具上中书门下,宰臣判淮始录奏闻,敕付所司即考功录牒以未葬前赐其家,省官有异议者,听具议以闻。

然故事集议日请谥之家例设酒馔,厥费不赀,或者惮此因不复请。

景右中,宋宣献公判都省,建言:「考行易名用申劝沮,而飨其私馈,颇非政体,请自今官给酒食。

」从之。

然亦有其家不自请而人为之请而得谥者,若杨侍读徽之既卒,久之,其外孙宋宣献公为请而谥「文庄」。

宋尚书祁既薨,张安道为请而谥「景文」。

张公既薨,遗命毋得请,而苏黄门子由援此二例为言,遂谥「文定。

」兵兴以来,请谥之礼几废,张悫中书卒,汪翰林藻为之请,遂谥「忠穆」,然有司自定而已,非复集官参议。

国朝以来,凡谥者多褒其善而已,未有贬其恶者,惟钱文僖惟演初请谥,博士张环议以为惟演尝坐党附外戚及妄议祔庙,为宪司所纠左降偏郡,位兼将相而贪慕权要,因合「敏而好学」、「贪以败官」二法,谥曰「文墨。

」其子暧诉于朝,礼官议以为惟演自左降后能率职自新,应「追悔前过」之法,宜谥曰:「思。

」其后暧等复诉不已,竟改「文僖」。

陈执中丞相初请谥,韩持国黄门时为博士,合「宠禄光大」、「不勤成名」二法,谥之曰「荣灵」。

张文定公疏论其非,因诏太常再议,众礼官议应「不懈于位」之法,曰「恭」,考功杨南仲请谥曰「恭襄」,何剡密直请谥为「厉」,屯田员外郎黄师旦乞谥为「荣」,尚书省众议从「恭」,诏从众议。

凡侍从官以上乞致仕者,虽优进官资而不许带职。

熙宁中始许致仕者仍带旧职,于是王懿敏公素首以端明殿学士致仕。

未几,欧阳文忠公又以观文殿学士太子少师致仕,会韩魏公寄诗贺之,公和篇曰:「报国勤劳已蔑闻,终身荣遇最无伦。

老为南亩一夫去,犹是东宫二品臣。

侍从籍通清切禁,啸歌行作太平民。

欲知贪旧君恩厚,二者难兼始两人。

」盖谓是也。

官制行,职事官致仕仍许带职事官,著为令。

唐制:礼部郎官掌百官笺表,故谓之「南宫舍人」。

国朝常择馆阁中能文者同判礼部,便掌笺表,有印曰「礼部名表之印」。

王文恭珪初以馆职为之,其后就转知制诰,又就迁学士,仍领,辞不受曰:「御史中丞岁时率百官上表,而反令学士、舍人掌诏诰之臣主为缮辞定草,既轻重不伦,亦事体未便。

今失之尚近,可以改正,欲乞捡会旧例,以礼部名表印择馆职中有文者付之,则名分不爽矣。

」议者是之。

及官制行,遂复唐之旧云。

李才元大临仕仁宗朝为馆职,家贫甚,童仆不具,多躬执贱役。

一日,自秣马。

会例赐御书,使者及门适见之,嗟歎而去。

归以白上,上大惊异,他日以语宰相,遂命知广安军。

刘原甫为赋诗美其事。

熙宁中为知制诰,坐封还李定除御史词头,与宋次道、苏子容俱得罪,于是名益重。

云:「待诏先生穷巷居,箪瓢屡空方晏如。

自探井臼秣羸马,却整衣冠迎赐书。

王人驻车久歎息,天子闻之动颜色。

饱死曾不及侏儒,牧民会肯输筋力。

诏书朝出蓬莱宫,绣衣还乡由上衷。

君今已作二千石,亦复将为第五公。

」右原甫赠才元诗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