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书·卷八十五·列传第四十五·谢庄王景文

谢庄,字希逸,陈郡阳夏人,太常弘微子也。

年七岁,能属文,通《论语》。

及长,韶令美容仪,太祖见而异之,谓尚书仆射殷景仁、领军将军刘湛曰“蓝田出玉,岂虚也哉”初为始兴王浚后军法曹行参军,转太子舍人,庐陵王文学,太子洗马,中舍人,庐陵王绍南中郎谘议参军。

又转随王诞后军谘议,并领记室。

分左氏《经传》,随国立篇,制木方丈,图山川土地,各有分理,离之则州别郡殊,合之则宇内为一。

元嘉二十七年,索虏寇彭城,虏遣尚书李孝伯来使,与镇军长史张畅共语,孝伯访问庄及王徽,其名声远布如此。

二十九年,除太子中庶子。

时南平王铄献赤鹦鹉,普诏群臣为赋。

太子左卫率袁淑文冠当时,作赋毕,赍以示庄。

庄赋亦竟,淑见而叹曰“江东无我,卿当独秀。

我若无卿,亦一时之杰也”遂隐其赋。

元凶弑立,转司徒左长史。

世祖入讨,密送檄书与庄,令加改治宣布。

庄遣腹心门生具庆奉启事密诣世祖曰“贼劭自绝于天,裂冠毁冕,穷弑极逆,开辟未闻,四海泣血,幽明同愤。

奉三月二十七日檄,圣迹昭然,伏读感庆。

天祚王室,睿哲重光。

殿下文明在岳,神武居陕,肃将乾威,龚行天罚,涤社稷之仇,雪华夷之耻,使弛坠之构,更获缔造,垢辱之氓,复得明目。

伏承所命,柳元景、司马文恭、宗悫、沈庆之等精甲十万,已次近道。

殿下亲董锐旅,授律继进。

荆、鄢之师,岷、汉之众,舳舻万里,旌旆亏天,九土冥符,群后毕会。

今独夫丑类,曾不盈沴,自相暴殄,省闼横流,百僚屏气,道路以目。

檄至,辄布之京邑,朝野同欣,里颂途歌,室家相庆,莫不望景耸魂,瞻云伫足。

先帝以日月之光,照临区宇,风泽所渐,无幽不洽。

况下官世荷宠灵,叨恩逾量,谢病私门,幸免虎口,虽志在投报,其路无由。

今大军近次,永清无远,欣悲踊跃,不知所裁” 世祖践阼,除侍中。

时索虏求通互市,上诏群臣博议。

庄议曰“臣愚以为獯猃弃义,唯利是视,关市之请,或以觇国,顺之示弱,无明柔远,距而观衅,有足表强。

且汉文和亲,岂止彭阳之寇。

武帝修约,不废马邑之谋。

故有余则经略,不足则闭关。

何为屈冠带之邦,通引弓之俗,树无益之轨,招尘点之风。

交易爽议,既应深杜。

和约诡论,尤宜固绝。

臣庸管多蔽,岂识国仪,恩诱降逮,敢不披尽”时骠骑将军竟陵王诞当为荆州,征丞相、荆州刺史南郡王义宣入辅,义宣固辞不入,而诞便克日下船。

庄以“丞相既无入志,骠骑发便有期,如似欲相逼切,于事不便”世祖乃申诞发日,义宣竟亦不下。

上始践阼,欲宣弘风则,下节俭诏书,事在《孝武本纪》。

庄虑此制不行,又言曰“诏云贵戚竞利,兴货廛肆者,悉皆禁制。

此实允惬民听。

其中若有犯违,则应依制裁纠。

若废法申恩,便为令有所屈。

此处分伏愿深思,无缘明诏既下,而声实乖爽。

臣愚谓大臣在禄位者,尤不宜与民争利,不审可得在此诏不。

拔葵去织,实宜深弘” 孝建元年,迁左卫将军。

初,世祖尝赐庄宝剑,庄以与豫州刺史鲁爽送别。

爽后反叛,世祖因宴集,问剑所在,答曰“昔以与鲁爽别,窃为陛下杜邮之赐”上甚说,当时以为知言。

于时搜才路狭,乃上表曰: 臣闻功照千里,非特烛车之珍。

德柔邻国,岂徒秘璧之贵,故《诗》称殄悴,《誓》述荣怀,用能道臻无积,化至恭己。

伏惟陛下膺庆集图,缔宇开县,夕爽选政,昃旦调风,采言厮舆,观谣仄远,斯实辰阶告平,颂声方制。

臣窃惟隆陂所渐,治乱之由,何尝不兴资得才,替因失士。

故楚书以善人为宝,《虞典》以则哲为难。

进选之轨,既弛中代,登造之律,未阐当今。

必欲崇本康务,庇民济俗,匪更怗{滞心},奚取九成。

升历中阳,英贤起于徐、沛。

受箓白水,茂异出于荆、宛。

宁二都智之所产,七諲愚之所集,实遇与不遇,用与不用耳。

今大道光亨,万务俟德,而九服之旷,九流之艰,提钧悬衡,委之选部。

一人之鉴易限,而天下之才难原。

以易限之鉴,镜难原之才,使国罔遗授,野无滞器,其可得乎。

昔公叔与僎同升,管仲取臣于盗,赵文非亲士疏嗣,祁奚岂谄雠比子,茹茅以汇,作范前经,举尔所知,式昭往牒。

且自古任荐,赏罚弘明,成子举三哲而身致魏辅,应侯任二士而已捐秦相,臼季称冀缺而畴以田采,张勃进陈汤而坐以褫爵。

此先事之盛准,亦后王之彝鉴。

如臣愚见,宜普命大臣,各举所知,以付尚书,依分铨用。

若任得其才,举主延赏。

有不称职,宜及其坐。

重者免黜,轻者左迁,被举之身,加以禁锢,年数多少,随愆议制。

若犯大辟,则任者刑论。

又政平讼理,莫先亲民,亲民之要,实归守宰。

故黄霸治颍川累稔,杜畿居河东历载,或就加恩秩,或入崇辉宠。

今莅民之职,自非公私必应代换者,宜遵六年之制,进获章明庸堕,退得民不勤扰。

如此则下无浮谬之愆,上靡弃能之累,考绩之风载泰,槱薪之歌克昌。

臣生属亨路,身渐鸿猷,遂得奉诏左右,陈愚于侧,敢露刍言,惧氛恒典。

有诏庄表如此,可付外详议,事不行。

其年,拜吏部尚书。

庄素多疾,不愿居选部,与大司马江夏王义恭笺自陈,曰: 下官凡人,非有达概异识,俗外之志,实因羸疾,常恐奄忽,故少来无意于人间,岂当有心于崇达邪。

顷年乘事回薄,遂果饕非次,既足贻诮明时,又亦取愧朋友。

前以圣道初开,未遑引退,及此诸夏事宁,方陈微请。

款志未伸,仍荷今授,被恩之始,具披寸心,非惟在己知尤,实惧尘秽彝序。

禀生多病,天下所悉,两胁癖疾,殆与生俱,一月发动,不减两三,每至一恶,痛来逼心,气余如綖。

利患数年,遂成痼疾,吸吸惙惙,常如行尸。

恒居死病,而不复道者,岂是疾痊,直以荷恩深重,思答殊施,牵课尫瘵,以综所忝。

眼患五月来便不复得夜坐,恒闭帷避风日,昼夜愍懵,为此不复得朝谒诸王,庆吊亲旧,唯被敕见,不容停耳。

此段不堪见宾,已数十日,持此苦生,而使铨综九流,应对无方之诉,实由圣慈罔已,然当之信自苦剧。

若才堪事任,而体气休健,承宠异之遇,处自效之途,岂苟欲思闲辞事邪。

家素贫弊,宅舍未立,儿息不免粗粝,而安之若命,宁复是能忘微禄,正以复有切于此处,故无复他愿耳。

今之所希,唯在小闲。

下官微命,于天下至轻,在己不能不重。

屡经披请,未蒙哀恕,良由诚浅辞讷,不足上感。

家世无年,亡高祖四十,曾祖三十二,亡祖四十七,下官新岁便三十五,加以疾患如此,当复几时见圣世,就其中煎憹若此,实在可矜。

前时曾启愿三吴,敕旨云“都不须复议外出”。

莫非过恩,然亦是下官生运,不应见一闲逸。

今不敢复言此,当付之来生耳。

但得保余年,无复物务,少得养疴,此便是志愿永毕。

在衡门下有所怀,动止必闻,亦无假居职,患于不能裨补万一耳。

识浅才常,羸疾如此,孤负主上擢授之恩,私心实自哀愧。

入年便当更申前请,以死自固。

但庸近所诉,恐未能仰彻。

公恩盼弘深,粗照诚恳,愿侍坐言次,赐垂拯助,则苦诚至心,庶获哀允。

若不蒙降祐,下官当于何希冀邪。

仰凭愍察,愿不垂吝。

三年,坐辞疾多,免官。

大明元年,起为都官尚书,奏改定刑狱,曰: 臣闻明慎用刑,厥存姬典。

哀矜折狱,实晖吕命。

罪疑从轻,既前王之格范。

宁失弗经,亦列圣之恒训。

用能化致升平,道臻恭己。

逮汉文伤不辜之罚,除相坐之令,孝宣倍深文之吏,立鞫讯之法,当是时也,号令刑存。

陛下践位,亲临听讼,亿兆相贺,以为无冤民矣。

而比囹圄未虚,颂声尚缺。

臣窃谓五听之慈,弗宣于宰物。

三宥之泽,未洽于民谣。

顷年军旅余弊,劫掠犹繁,监司计获,多非其实。

或规免咎,不虑国患,楚对之下,鲜不诬滥。

身遭鈇钅质之诛,家婴孥戮之痛,比伍同闬,莫不及罪。

是则一人罚谬,坐者数十。

昔齐女告天,临淄台殒。

教妇冤戮,东海愆阳,此皆符变灵祗,初咸景纬。

臣近兼讯,见重囚八人,旋观其初,死有余罪,详察其理,实并无辜。

恐此等不少,诚可怵惕也。

旧官长竟囚毕,郡遣督邮案验,仍就施刑。

督邮贱吏,非能异于官长,有案验之名,而无研究之实。

愚谓此制宜革。

自今入重之囚,县考正毕,以事言郡,并送囚身,委二千石亲临核辩,必收声吞衅,然后就戮。

若二千石不能决,乃度廷尉。

神州统外,移之刺史。

刺史有疑,亦归台狱。

必令死者不怨,生者无恨。

庶鬻棺之谚,辍叹于终古。

两造之察,流咏于方今。

臣学暗申、韩,才寡治术,轻陈庸管,惧乖国宪。

上时亲览朝政,常虑权移臣下,以吏部尚书选举所由,欲轻其势力。

二年,下诏曰“八柄驭下,以爵为先。

九德咸事,政典居首。

铨衡治枢,兴替攸寄。

顷世以来,转失厥序,徒秉国钧,终贻权谤。

今南北多士,勋勤弥积,物情善否,实系斯任。

官人之咏,维圣克允。

则哲之美,粤帝所难。

加浇季在俗,让议成风,以一人之识,当群品之诮,望沉浮自得,庸可致乎。

吏部尚书可依郎分置,并详省闲曹”又别诏太宰江夏王义恭曰: 分选诏旦出,在朝论者,亦有同异。

诚知循常甚易,改旧生疑。

但吏部尚书由来与录共选,良以一人之识,不办洽通,兼与夺威权,不宜专一故也。

前述宣先旨,敬从来奏,省录作则,永贻后昆。

自此选举之要,唯由元、凯一人。

若通塞乖衷,而诉达者鲜,且违令与物,理至隔阂。

前王盛主,犹或难之,况在寡暗,尤见其短。

又选官裁病,即嗟诮满道,人之四体,会盈有虚,旬日之间,便至怨詈,况实有假托,不由寝顿者邪。

一诣不前,贫苦交困,则两边致患,互不相体,校之以实,并有可哀。

若职置二人,则无此弊。

兼选曹枢要,历代斯重,人经此职,便成贵涂,己心外议,咸不自限,故范晔、鲁爽,举兵灭门。

以此言之,实由荣厚势驱,殷繁所至。

设可拟议此授,唯有数人,本积岁月,稍加引进,而理无前期,多生虑表。

或婴艰抱疾,事至回移。

官人之任,决不可阙,一来一去,向人已周,非有黜责,已贵难贱。

既成妨长,置之无所,盛衰递袭,便是一段世臣相处之方。

臣主生疑,所以弥觉此职,宜在降阶。

监令端右,足处时望,无人则阙,异于九流。

今但直铨选部,有减前资。

物情好猜,横立别解,本旨向意,终不外宣。

唯有从郎分置,视听自改。

选既轻先,民情已变,有堪其任,大展迁回。

兼常之宜,以时稍进,本职非复重官可得,不须带帖数过,居之尽无诒怪。

自中分荆、扬,于时便有意于此,正讶改革不少,容生骇惑。

尔来多年,欲至岁下处分,会何偃致故,应有亲人,故近因此施行。

本意诏文不得委悉,故复纸墨具陈。

于是置吏部尚书二人,省五兵尚书,庄及度支尚书顾觊之并补选职。

迁右卫将军,加给事中。

时河南献舞马,诏群臣为赋,庄所上其词曰: 天子驭三光,总万宇,挹云经之留宪,裁河书之遗矩。

是以德泽上昭,天下漏泉,符瑞之庆咸属,荣怀之应必躔。

月晷呈祥,乾维效气,赋景河房,承灵天驷,陵原郊而渐影,跃采渊而泳质,辞水空而南傃,去轮台而东洎,乘玉塞而归宝,奄芝庭而献秘。

及其养安骐校,进驾龙涓,辉大驭于国皂,贲上襄于帝闲,超益野而逾绿地,轶兰池而轹紫燕。

五王晦其术,十氏懵其玄,东门岂或状,西河不能传。

既秣苞以均性,又佩蘅以崇躅,卷雄神于绮文,蓄奔容于帷烛,蕴鹔云之锐景,戢追电之逸足,方叠熔于丹缟,亦联规于朱驳。

观其双璧应范,三封中图,玄骨满,燕室虚,阳理竟,潜策纡,汗飞赭,沫流朱。

至于《肆夏》已升,《采齐》既荐,始徘徊而龙俯,终沃若而鸾眄,迎调露于飞钟,赴承云于惊箭,写秦坰之弥尘,状吴门之曳练,穷虞庭之蹈蹀,究遗野之环袨。

若夫蹠实之态未卷,凌远之气方摅,历岱野而过碣石,跨沧流而轶姑余,朝送日于西坂,夕归风于北都,寻琼宫于倏瞬,望银台于须臾。

若乃日宣重光,德星昭衍,国称梁、岱伫跸,史言坛场望践。

鄗上之瑞彰,江间之祯阐,荣镜之运既臻,会昌之历已辨,感五繇之程符,鉴群后之荐典。

圣主将有事于东岳,礼也。

于是顺斗极,乘次躔,戒悬日于昭旦,命月题于上年。

騑騑翼翼,泛修风而浮庆烟,肃肃雍雍,引八神而诏九仙。

下齐郊而掩配林,集嬴里而降祊田,蒲轩次巘,瑄璧承峦,金检兹发,玉牒斯刊,盛节之义洽,升中之礼殚,亿兆悦,精祗欢,聆万岁于曾岫,烛神光于紫坛。

是以击辕之蹈,抚埃之舞,相与而歌曰“耸朝盖兮泛晨霞,灵之来兮云汉华。

山有寿兮松有茂,祚神极兮贶皇家”然后悟圣朝之绩,号庆荣之烈,比盛乎天地,争明乎日月,茂实冠于胥、庭,鸿名迈于勋、发。

业底于告成,道臻乎报谒,巍巍乎,荡荡乎,民无得而称焉。

又使庄作《舞马歌》,令乐府歌之。

五年,又为侍中,领前军将军。

于时世祖出行,夜还,敕开门。

庄居守,以棨信或虚,执不奉旨,须墨诏乃开。

上后因酒宴从容曰“卿欲效郅君章邪”对曰“臣闻蒐巡有度,郊祀有节,盘于游田,著之前诫。

陛下今蒙犯尘露,晨往宵归,容恐不逞之徒,妄生矫诈。

臣是以伏须神笔,乃敢开门耳”改领游击将军,又领本州大中正,晋安王子勋征虏长史、广陵太守,加冠军将军。

改为江夏王义恭太宰长史,将军如故。

六年,又为吏部尚书,领国子博士,坐选公车令张奇免官,事在《颜师伯传》。

时北中郎将新安王子鸾有盛宠,欲令招引才望,乃使子鸾板庄为长史,府寻进号抚军,仍除长史、临淮太守。

未拜,又除吴郡太守。

庄多疾,不乐去京师,复除前职。

前废帝即位,以为金紫光禄大夫。

初,世祖宠姬殷贵妃薨,庄为诔云“赞轨尧门”引汉昭帝母赵婕妤尧母门事,废帝在东宫,衔之。

至是遣人诘责庄曰“卿昔作殷贵妃诔,颇知有东宫不”将诛之。

或说帝曰“死是人之所同,政复一往之苦,不足为深困。

庄少长富贵,今且系之尚方,使知天下苦剧,然后杀之未晚也”帝然其言,系于左尚方。

太宗定乱,得出。

及即位,以庄为散骑常侍、光禄大夫,加金章紫绶,领寻阳王师。

顷之,转中书令,常侍、王师如故。

寻加金紫光禄大夫,给亲信二十人,本官并如故。

泰始二年,卒,时年四十六,追赠右光禄大夫,常侍如故,谥曰宪子。

所著文章四百余首,行于世。

长子扬,晋平太守。

女为顺帝皇后,追赠金紫光禄大夫。

王景文,琅邪临沂人也。

名与明帝讳同。

祖穆,临海太守。

伯父智,少简贵,有高名,高祖甚重之,常云“见王智,使人思仲祖”与刘穆之谋讨刘毅,而智在焉。

它日,穆之白高祖曰“伐国,重事也,公云何乃使王智知”高祖笑曰“此人高简,岂闻此辈论议”其见知如此。

为太尉谘议参军,从征长安,留为桂阳公义真安西将军司马、天水太守。

还为宋国五兵尚书,晋陵太守,加秩中二千石,封建陵县五等子,追赠太常。

父僧朗,亦以谨实见知。

元嘉中,为侍中,勤于朝直,未尝违惰。

太祖嘉之,以为湘州刺史。

世祖大明末,为尚书左仆射。

太宗初,以后父为特进、左光禄大夫,又进开府仪同三司,固让,乃加侍中、特进。

寻薨,追赠开府,谥曰元公。

景文出继智,幼为从叔球所知。

美风姿,好言理,少与陈郡谢庄齐名。

太祖甚相钦重,故为太宗娶景文妹,而以景文名与太宗同。

高祖第五女新安公主先适太原王景深,离绝,当以适景文,固辞以疾,故不成婚。

起家太子太傅主簿,转太子舍人,袭爵建陵子。

出为江夏王义恭、始兴王浚征北后军二府主簿,武陵王文学,世祖抚军记室参军,南广平太守,转谘议参军,仍度安北、镇军府,出为宣城太守。

元凶弑立,以为黄门侍郎,未及就,世祖入讨,景文遣间使归款。

以父在都邑,不获致身,及事平,颇见嫌责,犹以旧恩,除南平王铄司空长史,不拜。

出为东阳太守,入为御史中丞,秘书监,领越骑校尉,不拜,迁司徒左长史。

上以散骑常侍旧与侍中俱掌献替,欲高其选,以景文及会稽孔觊俱南北之望,并以补之。

寻复为左长史。

坐姊墓开不临赴,免官。

大明二年,复为秘书监,太子右卫率,侍中。

五年,出为安陆王子绥冠军长史、辅国将军、江夏内史,行郢州事。

又征为侍中,领射声校尉,右卫将军,加给事中,太子中庶子,右卫如故。

坐与奉朝请毛法因蒱戏,得钱百二十万,白衣领职。

寻复为侍中,领中庶子,未拜。

前废帝嗣位,徙秘书监,侍中如故。

以父老自解,出为江夏王义恭太宰长史,辅国将军、南平太守。

永光初,为吏部尚书。

景和元年,迁右仆射。

太宗即位,加领左卫将军。

时六军戒严,景文仗士三十人入六门。

诸将咸云“平殄小贼,易于拾遗”景文曰“敌固无小,蜂虿有毒,何可轻乎。

诸军当临事而惧,好谋而成,先为不可胜,乃制胜之术耳”寻迁丹阳尹,仆射如故。

遭父忧,起为冠军将军,尚书左仆射,丹阳尹,固辞仆射,改授散骑常侍、中书令、中军将军,尹如故,又辞不拜。

仍出为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江州郢州之西阳豫州之新蔡晋熙三郡诸军事、安南将军、江州刺史。

让常侍,服阕乃受。

太宗剪除暴主,又平四方,欲引朝望以佐大业,乃下诏曰“夫良图宣国,赏崇彝命。

殊绩显朝,策勤王府。

安南将军、江州刺史景文,风度淹粹,理怀清畅,体兼望实,诚备夷岨。

宝历方启,密赞义机,妖徒干纪,预毗庙略。

宜登茅社,永传厥祚。

朕澄氛宁枢,实资多士,疏爵畴庸,实膺徽烈。

尚书右仆射、领卫尉兴宗,识怀详正,思局通敏。

吏部尚书、领太子左卫率渊,器情闲茂,风业韶远。

并谋参军政,绩亮时艰,拓宇开邑,实允勋典。

景文可封江安县侯,食邑八百户,兴宗可始昌县伯,渊可南城县伯,食邑五百户”景文固让,不许,乃受五百户。

进号镇南将军,寻给鼓吹一部。

后以江州当徙镇南昌,领豫章太守,余如故。

州不果迁。

顷之,征为尚书左仆射,领吏部,扬州刺史,加太子詹事,常侍如故。

不愿还朝,求为湘州刺史,不许。

时又谓景文在江州,不能洁己。

景文与上幸臣王道龙书曰“吾虽寡于行己,庶不负心,既愧殊效,誓不上欺明主。

窃闻有为其贝锦者,云营生乃至巨万,素无此能,一旦忽致异术,必非平理。

唯乞平心精检,若此言不虚,便宜肆诸市朝,以正风俗。

脱其妄作,当赐思罔昧之由。

吾逾忝转深,足以致谤,念此惊惧,何能自测。

区区所怀,不愿望风容贷。

吾自了不作偷,犹如不作贼。

故以密白,想为申启”景文屡辞内授,上手诏譬之曰“尚书左仆射,卿已经此任,东宫詹事,用人虽美,职次正可比中书令耳。

庶姓作扬州,徐干木、王休元、殷铁并处之不辞。

卿清令才望,何愧休元。

毗赞中兴,岂谢干木。

绸缪相与,何后殷铁邪。

司徒以宰相不应带神州,远遵先旨,京口乡基义重,密迩畿内,又不得不用骠骑,陕西任要,由来用宗室。

骠骑既去,巴陵理应居之,中流虽曰闲地,控带三江,通接荆、郢,经涂之要,由来有重镇。

如此,则扬州自成阙刺史,卿若有辞,更不知谁应处之。

此选大备,与公卿畴怀,非聊尔也”固辞詹事领选,徙为中书令,常侍、仆射、扬州如故。

又进中书监,领太子太傅,常侍、扬州如故。

景文固辞太傅,上遣新除尚书右仆射褚渊宣旨,以古来比例六事诘难之,不得已,乃受拜。

时太子及诸皇子并小,上稍为身后之计,诸将帅吴喜、寿寂之之徒,虑其不能奉幼主,并杀之。

而景文外戚贵盛,张永累经军旅,又疑其将来难信,乃自为谣言曰“一士不可亲,弓长射杀人”一士,王字。

弓长,张字也。

景文弥惧,乃自陈求解扬州,曰: 臣凡猥下劣,方圜无算,特逢圣私,频叨不次,乘非其任,理宜覆折。

虽加恭谨,无补横至,夙夜燋战,无地容处。

六月中,得臣外甥女殷恒妻蔡疏,欲令其儿启闻乞禄,求臣署入,云凡外人通启,先经臣署。

于时惊怖,即欲封疏上呈。

更思此家落漠,庶非通谤,且广听察,幸无复所闻。

比日忽得兖州都送迎西曹解季逊板云是臣属,既不识此人,即问郗颙,方知虚托。

比十七日晚,得征南参军事谢俨口信,云臣使人略夺其婢。

臣遣李武之问俨元由,答云“使人谬误”。

误之与实,虽所不知,闻此之日,唯有忧骇。

臣之所知,便有此三变,臣所不觉,尤不可思。

若守爵散辈,宁当招此,诚由暗拙,非复可防。

自窃州任,倏已七月,无德而禄,其殃将至。

且傅职清峻,亢礼储极,以臣凡走,岂可暂安。

荷恩惧罪,不敢执固,焦魂褫气,忧迫失常。

况臣发丑人群,病绝力效,秽朝点列,顾无与等,独息易骇,惭惧难持。

伏愿薄回矜愍,全臣身计,大夫之俸,足以自周,久怀欣羡,未敢干请,仰希慈宥,照臣款诚。

上诏答曰: 去五月中,吾病始差,未堪劳役,使卿等看选牒,署竟,请敕施行。

此非密事,外间不容都不闻。

然传事好讹,由来常患。

殷恒妻,匹妇耳,闺阁之内,传闻事复作一两倍落漠,兼谓卿是亲故,希卿署,不必云选事独关卿也。

恒妻虽是传闻之僻,大都非可骇异。

且举元荐凯,咸由畴谘,可谓唐尧不明,下干其政邪。

悠悠好诈贵人及在事者,属卿偶不悉耳,多是其周旋门生辈,作其属托,贵人及在事者,永无由知。

非徒止于京师,乃至州郡县中,或有诈作书疏,灼然有文迹者。

诸舍人右丞辈,及亲近驱使人,虑有作其名,载禁物,求停检校,强卖猥物与官,仍求交直,或属人求乞州郡资礼,希蠲呼召及虏发船车,并启班下在所,有即驻录。

但卿贵人,不容有此启。

由来有是,何故独惊。

人居贵要,但问心若为耳。

大明之世,巢、徐、二戴,位不过执戟,权亢人主。

颜师伯白衣仆射,横行尚书中。

令袁粲作仆射领选,而人往往不知有粲。

粲迁为令,居之不疑。

今既省录,令便居昔之录任,置省事及干童,并依录格。

粲作令来,亦不异为仆射。

人情向粲,淡淡然亦复不改常。

以此居贵位要任,当有致忧兢理不。

卿今虽作扬州,太子傅位虽贵,而不关朝政,可安不惧,差于粲也。

想卿虚心受荣,而不为累。

贵高有危殆之惧,卑贱有沟壑之忧,张、单双灾,木雁两失,有心于避祸,不如无心于任运。

夫千仞之木,既摧于斧斤。

一寸之草,亦瘁于践踏。

高崖之修干,与深谷之浅条,存亡之要,巨细一揆耳。

晋毕万七战皆获,死于牖下。

蜀相费祎从容坐谈,毙于刺客。

故甘心于履危,未必逢祸。

纵意于处安,不必全福。

但贵者自惜,故每忧其身。

贱者自轻,故易忘其己。

然为教者,每诫贵不诫贱,言其贵满好自恃也。

凡名位贵达,人以在怀,泰则触人改容,不则行路嗟愕。

至如贱者,否泰不足以动人,存亡不足以絓数,死于沟渎,死于涂路者,天地之间,亦复何限,人不以系意耳。

以此而推,贵何必难处,贼何必易安。

但人生也自应卑慎为道,行己用心,务思谨惜。

若乃吉凶大期,正应委之理运,遭随参差,莫不由命也。

既非圣人,不能见吉凶之先,正是依俙于理,言可行而为之耳。

得吉者是其命吉,遇不吉者是其命凶。

以近事论之,景和之世,晋平庶人从寿阳归乱朝,人皆为之战栗,而乃遇中兴之运。

袁顗图避祸于襄阳,当时皆羡之,谓为陵霄驾凤,遂与义嘉同灭。

骆宰见幼主,语人云“越王长颈鸟喙,可与共忧,不可与共乐。

范蠡去而全身,文种留而遇祸。

今主上口颈,颇有越王之状,我在尚书中久,不去必危”遂求南江小县。

诸都令史住京师者,皆遭中兴之庆,人人蒙爵级。

宰值义嘉染罪,金木缠身,性命几绝。

卿耳眼所闻见,安危在运,何可预图邪。

时上既有疾,而诸弟并已见杀,唯桂阳王休范人才本劣,不见疑,出为江州刺史。

虑一旦晏驾,皇后临朝,则景文自然成宰相,门族强盛,藉元舅之重,岁暮不为纯臣。

泰豫元年春,上疾笃,乃遣使送药赐景文死,手诏曰“与卿周旋,欲全卿门户,故有此处分”死时年六十。

追赠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常侍、中书监、刺史如故,谥曰懿侯。

长子绚,字长素。

年七岁,读《论语》至“周监于二代”,外祖何尚之戏之曰“耶耶乎文哉”绚即答曰“草蓊风必偃”少以敏惠见知。

及长,笃志好学,官至秘书丞。

年二十四,先景文卒,谥曰恭世子。

子婼袭封,齐受禅,国除。

景文兄子蕴,字彦深。

父楷,太中大夫,人才凡劣,故蕴不为群从所礼,常怀耻慨。

家贫,为广德令,会太宗初即位,四方叛逆,蕴遂感激为将,假宁朔将军,建安王休仁司徒参军,令如故。

景文甚不悦,语之曰“阿益,汝必破我门户”阿益者,蕴小字也。

事宁,封吉阳县男,食邑三百户。

为中书、黄门郎,晋陵、义兴太守,所莅并贪纵。

在义兴应见收治,以太后故,止免官。

废帝元徽初,复为黄门郎,东阳太守。

未之郡,值桂阳王休范逼京邑,蕴领兵于朱雀门战败被创,事平,除侍中,出为宁朔将军、湘州刺史。

蕴轻躁,薄于行业,时沈攸之为荆州刺史,密有异志,蕴与之结厚。

及齐王辅朝政,蕴、攸之便连谋为乱,会遭母忧,还都,停巴陵十余日,更与攸之成谋。

时齐王世子为郢州行事,蕴至郢州,谓世子必下慰之,欲因此为变,据夏口,与荆州连横。

世子觉其意,称疾不往,又严兵自卫,蕴计不得行,乃下。

及攸之为逆,蕴密与司徒袁粲等结谋,事在粲传。

事败,走斗场,追禽,斩于秣陵市。

景文弟子孚,大明末,为海盐令。

泰始初,天下反叛,唯孚独不同逆,官至司徒记室参军。

史臣曰:王景文弱年立誉,声芳籍甚,荣贵之来,匪由势至。

若泰始之朝,身非外戚,与袁粲群公方骖并路,倾覆之灾,庶几可免。

庾元规之让中书令,义在此乎。



译文、注释、简介、赏析


宋书·卷八十六·列传第四十六·殷孝祖刘勔

〔沈约〕 〔南北朝〕

殷孝祖,陈郡长平人也。

曾祖羡,晋光禄勋。

父祖并不达。

孝祖少诞节,好酒色,有气干。

太祖元嘉末,为奉朝请,员外散骑侍郎。

世祖以其有武用,除奋武将军、济北太守。

入为积射将军。

大明初,索虏寇青州,上遣孝祖北援,受刺史颜师伯节度,累与虏战,频大破之,事在师伯传。

还授太子旅贲中郎将,加龙骧将军。

竟陵王诞据广陵为逆,孝祖隶沈庆之攻诞,又有战功,迁西阳王子尚抚军、宁朔将军、南济阴太守。

出为盱眙太守,将军如故。

还为虎贲中郎将,仍除宁朔将军、阳平东平二郡太守。

又迁济南、南郡,将军如故。

前废帝景和元年,以本号督兖州诸军事、兖州刺史。

太宗初即位,四方反叛,孝祖外甥司徒参军颍川葛僧韶建议衔命征孝祖入朝,上遣之。

时徐州刺史薛安都遣薛索儿等屯据津径,僧韶间行得至,说孝祖曰“景和凶狂,开辟未有,朝野危极,假命漏刻。

主上圣德天挺,神武在躬,曾不浃辰,夷凶剪暴,更造天地,未足为言。

国乱朝危,宜立长主,公卿百辟,人无异议,泰平之隆,非旦则夕。

而群小相煽,构造无端,贪利幼弱,竞怀希望。

使天道助逆,群凶事申,则主幼时艰,权柄不一,兵难互起,岂有自容之地。

舅少有立功之志,长以气节成名,若便能控济、河义勇,还奉朝廷,非唯匡主静乱,乃可以垂名竹帛”孝祖具问朝廷消息,僧韶随方酧譬,并陈兵甲精强,主上欲委以前驱之任。

孝祖即日弃妻子,率文武二千人随僧韶还都。

时普天同逆,朝廷唯保丹阳一郡,而永世县寻又反叛。

义兴贼垂至延陵,内外忧危,咸欲奔散。

孝祖忽至,众力不少,并伧楚壮士,人情于是大安。

进孝祖号冠军,假节、督前锋诸军事,遣向虎槛,拒对南贼。

御仗先有诸葛亮筒袖铠帽,二十五石弩射之不能入,上悉以赐孝祖。

孝祖负其诚节,凌轹诸将,台军有父子兄弟在南者,孝祖并欲推治。

由是人情乖离,莫乐为用。

进使持节、都督兖州青冀幽四州诸军事、抚军将军,刺史如故。

时贼据赭圻,孝祖将进攻之,与大统王玄谟别,悲不自胜,众并骇怪。

泰始二年三月三日,与贼合战,常以鼓盖自随,军中人相谓曰“殷统军可谓死将矣。

今与贼交锋,而以羽仪自标显,若善射者十士攒射,欲不毙,得乎”是日,于阵为矢所中死,时年五十二。

追赠散骑常侍、征北将军,持节、都督如故。

封秭归县侯,食邑千户。

四年,追改封建安县,谥曰忠侯。

孝祖子悉为薛安都所杀,以从兄子慧达继封。

齐受禅,国除。

刘勔,字伯猷,彭城人也。

祖怀义,始兴太守。

父颖之,汝南、新蔡二郡太守,征林邑,遇疾卒。

勔少有志节,兼好文义。

家贫,为广州增城令,广州刺史刘道锡引为扬烈府主簿。

元嘉二十七年,索虏南侵,道锡遣勔奉使诣京都,太祖引见之,酧对称旨,除宁远将军、绥远太守。

元嘉末,萧简据广州为乱,勔起义讨之,烧其南门。

广州刺史宗悫又命为军府主簿,以功封大亭侯。

除员外散骑侍郎。

孝建初,荆、江反叛,宗悫以勔行宁朔将军、湘东内史,领军出安陆。

会事平,以本号为晋康太守,又徙郁林太守。

大明初还都,徐州刺史刘道隆请为宁朔司马。

竟陵王诞据广陵为逆,勔随道隆受沈庆之节度,事平,封金城县五等侯。

除西阳王子尚抚军参军,入直閤。

先是,遣费沈伐陈檀,不克,乃除勔龙骧将军、西江督护、郁林太守。

勔既至,率军进讨,随宜剪定,大致名马,并献珊瑚连理树,上甚悦。

还除新安王子鸾抚军中兵参军,遭母忧,不拜。

前废帝即位,起为振威将军、屯骑校尉,入直閤。

太宗即位,加宁朔将军,校尉如故。

江州刺史晋安王子勋为逆,四方响应,勔以本官领建平王景素辅国司马,进据梁山。

会豫州刺史殷琰反叛,征勔还都,假辅国将军,率众讨琰,甲仗三十人入六门。

复兼山阳王休祐骠骑司马,余如故。

破琰将刘顺于宛唐,杜叔宝于横塘,事在琰传。

除辅国将军、山阳王休祐骠骑谘议参军、梁郡太守、假节,不拜。

琰婴城固守,自始春至于末冬,薛道标、庞孟虬并向寿阳,勔内攻外御,战无不捷。

善抚将帅,以宽厚为众所依。

将军王广之求勔所自乘马,诸将帅并忿广之叨冒,劝勔以法裁之,勔欢笑,即时解马与广之。

复除使持节、督广交二州诸军事、平越中郎将、广州刺史,将军如故,不拜。

及琰开门请降,勔约令三军,不得妄动。

城内士民,秋毫无所失,百姓感悦,咸曰来苏。

百姓生为立碑。

改督益宁二州诸军事、益州刺史,持节、将军如故,又不拜。

还京都,拜太子左卫率,封鄱阳县侯,食邑千户。

琰初求救索虏,虏大众屯据汝南。

泰始三年,以勔为征虏将军、督西讨前锋诸军事,假节、置佐、本官如故。

先是,常珍奇据汝南,与琰为逆,琰降,因据戍降虏,事在琰传。

至是引虏西河公、长社公攻围辅国将军、汝阴太守张景远。

景远与军主杨文苌拒击,大破之。

景远寻病卒,太宗嘉其功,追赠冠军将军、豫州刺史,追封含洭县男,食邑三百户,以文苌代为汝阴太守。

除勔右卫将军,仍以为使持节、都督豫司二州诸军事、征虏将军、豫州刺史,余如故。

四年,除侍中,领射声校尉,又不受。

进号右将军。

其年,虏遣汝阳司马赵怀仁步骑五百,寇武津县。

勔遣龙骧将军曲元德轻兵进讨,虏众惊散。

虏子都公阏于拔又率三百人防运车囗囗千两,于汝阳台东水上结营。

元德单骑直入,斩拔首,因进攻汝阳台,即陷外垒,获车一千三百乘,斩首一百五十级。

勔又使司徒参军孙昙瓘督弋阳以西,会虏寇义阳,昙瓘大破之。

虏上其北豫州租,有车二千两,勔招荒人,邀击于许昌,虏众奔散,焚烧米谷。

淮西人贾元友上书太宗,劝北攻悬瓠,可收陈郡、南顿、汝南、新蔡四郡之地。

上以所陈示勔,使具条答。

勔对曰: 元友称“虏主幼弱,奸伪竞起,内外规乱,天亡有期”臣以为獯丑侵纵,乘藉王境,盘据州郡,百姓残亡。

去冬众军失耕,今春连城围逼,国家复境之略,实有不遑,灭虏未及。

元友又云“有七千余家,谷米丰积,可供二万人数年资储”臣又以为二万人岁食米四十八万斛,五年合须米二百四十万斛,既理不容有,恐事难称言。

元友又云“虏于悬瓠开驿保,虏已先据,若不足恃,此不须囗”俱是攻城,便应先图悬瓠,何更越先取郾,以受腹背之灾。

且七千余家丰积,而虏犹当远运为粮,是威不制民,民非异计。

元友又云“虏欲水陆运粮,以救军命,可袭之机,在于今日”臣又以为开立驿道,据守坚城,观其形候,不似蹙弱。

可乘之机,恐为难验。

元友又云“四郡民人,遭虏二十七年之毒,皆欲雪仇报耻,伏待朝威”臣又以为垣式宝等受国重恩,今犹驱略车营,翻还就贼,盖是恋本之情深,非报怨之宜,何可轻试。

元友又云“请敕荆、雍两州,遣二千精兵,从义阳依西山北下,直据郾城”臣又以为郾城是贼驿路要戍,且经蛮接险,数百里中,裹粮潜进,方出平地,攻贼坚城,自古名将,未有能以此济者。

假其克捷,不知足南抗悬瓠,北捍长社与不。

且贼拥据数城,水陆通便,而今使官以二千断其资运,于事为难。

元友又云“虏围逼汝阴,游魂二岁,为张景远所挫,不敢渡淮”臣又以为景远兵力寡弱,不能自固,远遣救援,方得少克。

今定是为贼所畏不。

景远前所摧伤,裁至数百,虏步骑四万,犹不敢前,而今必劝国家以轻兵远讨,指掌可克,言理相背,莫复过此。

元友又云“龙山雉水,鲁奴、王景直等并受朝爵,马步万余。

进讨之宜,唯须敕命”臣以为鲁奴与虏交关,弥历年世,去岁送诚朝廷,誓欲立功。

自蒙荣爵,便即逃遁,殊类奸猾,岂易暗期。

兼王景直是一亡命,部曲不过数十人,既不可言,又未足恃。

万余之言,似不近实。

元友又云“四郡恨忿此非类,车营连结,废田二载,生业已尽,贼无所资,粮储已罄。

断其运道,最是要略”臣又以断运须兵,兵应资食,而当此过悬瓠二百里中,使兵食兼足,何处求办。

臣窃寻元嘉以来,伧荒远人,多干国议,负儋归阙,皆劝讨虏。

鲁爽诞说,实挫国威,徒失兵力,虚费金宝。

凡此之徒,每规近说,从来信纳,皆诒后悔。

界上之人,唯视强弱,王师至境,必壶浆候涂,裁见退军,便抄截蜂起。

首领回师,何尝不为河畔所弊。

太宗纳之,元友议遂寝。

勔与常珍奇书,劝令反虏,珍奇乃与子超越、羽林监式宝,于谯杀虏子都公费拔等凡三千余人。

勔驰驿以闻,太宗大喜,以珍奇为使持节、都督司北豫二州诸军事、平北将军、司州刺史,汝南新蔡县侯,食邑千户。

超越辅国将军、北豫州刺史,颍川汝阳囗囗三郡太守,安阳县男。

式宝辅国将军、陈南顿二郡太守,真阳县男,食邑三百户。

珍奇为虏所攻,引军南出,虏追击破之,珍奇走依山,得至寿阳,超越、式宝为人所杀。

五年,汝阴太守杨文苌又频破虏于荆亭及戍西。

诏进勔号平西将军、豫州刺史,余如故,不拜。

其年,征拜散骑常侍、中领军。

勔以世路纠纷,有怀止足,求东阳郡。

上以勔启遍示朝臣,自尚书仆射袁粲以下,莫不称赞,咸谓宜许。

上曰“巴陵、建平二王,并有独往之志。

若世道宁晏,皆当申其所请”勔经始钟岭之南,以为栖息,聚石蓄水,仿佛丘中,朝士爱素者,多往游之。

六年,改常侍为侍中。

其年,南兖州刺史齐王出镇淮阴,以勔为使持节、都督南徐兖青冀囗五州诸军事、平北将军,侍中、中领军如故,出镇广陵。

固辞侍中、军号,许之,以为假平北将军。

七年,解都督、假号、并节。

太宗临崩,顾命以为守尚书右仆射,中领军如故,给鼓吹一部。

废帝即位,加兵五百人。

元徽初,月犯右执法,太白犯上将,或劝勔解职。

勔曰“吾执心行己,无愧幽明。

若才轻任重,灾眚必及,天道密微,避岂得免”桂阳王休范为乱,奄至京邑,加勔使持节、领军,置佐史,镇扞石头。

既而贼众屯朱雀航南,右军王道隆率宿卫向朱雀,闻贼已至,急信召勔。

勔至,命闭航,道隆不听,催勔渡航进战。

率所领于航南战败,临陈死之,时年五十七。

事平,诏曰“夫义实天经,忠惟人则,篆素流采,金石宣辉,自非识洞情灵,理感生极,岂有捐躯卫主,舍命匡朝者哉。

故持节、镇军将军、守尚书右仆射、中领军鄱阳县开国侯勔,思怀亮粹,体业淹明,弘勋树绩,誉洽华野。

绸缪顾托,契阔屯夷,方倚谋猷,翌康帝道。

逆蕃扇祸,逼扰京甸,援桴誓旅,奉律行师。

身与事灭,名随操远。

朕用伤悼,震恸于厥心。

昔王允秉诚,卞壸峻节,均风往德,归茂先轨。

泉途就永,冤逝无追,思崇徽策,式光惇史。

可赠散骑常侍、司空,本官、侯如故,谥曰忠昭公” 子悛嗣,顺帝升明末,为广州刺史。

齐受禅,国除。

勔弟斅,泰始中,为宁朔将军、交州刺史,于道遇病卒。

先有都乡侯爵,谥曰质侯。

史臣曰:吴汉平蜀,城内流血沾踝,而其后无闻于汉。

陆抗定西陵,步氏祸及婴孩,而机、云为戮上国。

刘勔克寿春,士民无遗刍委粒之叹。

莫不扶老携幼,歌唱而出重围,美矣。

宋书·卷八十七·列传第四十七·萧惠开殷琰

〔沈约〕 〔南北朝〕

萧惠开,南兰陵人,征西将军思话子也。

初名慧开,后改慧为惠。

少有风气,涉猎文史,家虽贵戚,而居服简素。

初为秘书郎,著作并名家年少。

惠开意趣与人多不同,比肩或三年不共语。

外祖光禄大夫沛郡刘成戒之曰“汝恩戚家子,当应将迎时俗,缉外内之欢。

如汝自业,将无小伤多异,以取天下之疾患邪”惠开曰“人间宜相缉和,甚如慈旨。

但不幸耿介,耻见作凡人,画龙未成,故遂至于多忤耳”转太子舍人。

与汝南周朗同官友善,以偏奇相尚。

转尚书水部郎,始兴王浚征北府主簿,南徐州治中从事史,徙汝阴王友。

又为南徐州别驾,中书侍郎,江夏王义恭大将军大司马从事中郎。

孝建元年,自太子中庶子转黄门侍郎,与侍中何偃争积射将军徐冲之事。

偃任遇甚隆,惠开不为之屈,偃怒,使门下推弹之。

惠开乃上表解职曰“陛下未照臣愚,故引参近侍。

臣以职事非长,故委能何偃,凡诸当否,不敢参议。

窃见积射将军徐冲之为偃命所黜,臣愚怀谓有可申,故聊设微异。

偃恃恩使贵,欲使人靡二情,便诃胁主者。

手定文案,割落臣议,专载己辞。

虽天照广临,竟未见察臣理,违颜咫尺,致兹壅滥,则臣之受劾,盖何足悲。

但不顺侍中,臣有其咎,当而行之,不知何过。

且议之不允,未有弹科,省心揆天,了知在宥。

臣不能谢愆右职,改意重臣,刺骨铄金,将在朝夕。

乞解所忝,保拙私庭”时偃宠方隆,由此忤旨,别敕有司以属疾多,免惠开官。

思话素恭谨,操行与惠开不同,常以其峻异,每加嫌责。

及见惠开自解表,自叹曰“儿子不幸与周朗周旋,理应如此”杖之二百。

寻重除中庶子。

丁父艰,居丧有孝性,家素事佛,凡为父起四寺,南岸南冈下,名曰禅冈寺。

曲阿旧乡宅,名曰禅乡寺。

京口墓亭,名曰禅亭寺。

所封封阳县,名曰禅封寺。

谓国僚曰“封秩盖鲜,而兄弟甚多,若使全关一人,则在我所让。

若使人人等分,又事可悲耻。

寺众既立,自宜悉供僧众”由此国秩不复下均。

服除,除司徒左长史。

大明二年,出为海陵王休茂北中郎长史、宁朔将军、襄阳太守,行雍州州府事。

善于为政,威行禁止。

袭封封阳县侯。

还为新安王子鸾冠军长史,行吴郡事。

惠开妹当适桂阳王休范,女又当适世祖子,发遣之资,应须二千万。

乃以为豫章内史,听其肆意聚纳,由是在郡著贪暴之声。

入为尚书吏部郎,不拜,徙御史中丞。

世祖与刘秀之诏曰“今以萧惠开为宪司,冀当称职。

但一往服领,已自殊有所震”及在任,百僚畏惮之。

八年,入为侍中。

诏曰“惠开前在宪司,奉法直绳,不阿权戚,朕甚嘉之。

可更授御史中丞”母忧去职。

起为持节、督青冀二州诸军事、辅国将军、青冀二州刺史,不行。

改督益宁二州刺史,持节、将军如故。

惠开素有大志,至蜀,欲广树经略,善于述事,对宾僚及士人说收牂牁、越巂以为内地,绥讨蛮、濮,辟地征租。

闻其言者,以为大功可立。

太宗即位,进号冠军将军,又进平西将军,改督为都督。

晋安王子勋反,惠开乃集将佐谓之曰“湘东太祖之昭,晋安世祖之穆,其于当璧,并无不可。

但景和虽昏,本是世祖之嗣,不任社稷,其次犹多。

吾奉武、文之灵,兼荷世祖之眷,今便当投袂万里,推奉九江”乃遣巴郡太守费欣寿领二千人东下,为巴东人任叔儿起义所邀,欣寿败没,陕口道不复通。

更遣州治中程法度领三千人步出梁州,又为氐贼杨僧嗣所断。

先是,惠开为治,多任刑诛,蜀土咸怀猜怨。

及闻欣寿没,法度又不得前,晋原一郡遂反,于是诸郡悉应之,并来围城。

城内东兵不过二千,凡蜀人惠开疑之,皆悉遣出。

子勋寻平,蜀人并欲屠城,以望厚赏。

惠开每遣军出战,未尝不捷,前后所摧破杀伤不可胜计。

外众逾合,胜兵者十余万人。

时天下已平,太宗以蜀土险远,赦其诛责,遣惠开弟惠基步道使蜀,具宣朝旨。

惠基既至涪,而蜀人志在屠城,不欲使王命远达,遏留惠基不听进。

惠基率部曲破其渠帅马兴怀等,然后得前。

惠开奉旨归顺,城围得解。

时太宗遣惠开宗人宝首水路慰劳益州,宝首欲以平蜀为功。

更奖说蜀人,于是处处蜂起,凡诸离散者,一时还合。

渠帅赵燕、句文章等,与宝首屯军于上,去成都六十里,众号二十万人。

惠开欲遣击之,将佐咸曰“攻破蜀贼,诚不为难。

但慰劳使至,未获奉受,而遣兵相距,何以自明本心”惠开曰“今水陆四断,表启路绝,宝首或相诬陷,谓我不奉朝旨。

我之欲战,本在通使。

使若得通,则诚心达矣”乃作启事,具陈事情,使腹心二人带启,戒之曰“须贼破路开,便跃马驰去”遣永宁太守萧惠训、别驾费欣业万兵并进,与战,大破之,生禽宝首,囚于成都县狱。

所遣使至,上使执送宝首,除惠开晋平王休祐骠骑长史、南郡太守,不拜。

泰始四年,还至京师。

初,惠开府录事参军到希微负蜀人债将百万,为责主所制,未得俱还。

惠开与希微共事不厚,以为随其同上,不能携接得还,意耻之。

厩中凡有马六十匹,悉以乞希微偿责,其意趣不常皆如是。

先刘瑀为益州,张悦代之,瑀去任,凡所携将佐有不乐反者,必逼制将还。

语人曰“随我上,岂可为张悦作西门客邪”惠开自蜀还,资财二千余万,悉散施道路,一无所留。

五年,又除桂阳王休范征北长史、南东海太守。

其年,会稽太守蔡兴宗之郡,而惠开自京口请假还都,相逢于曲阿。

惠开先与兴宗名位略同,又经情款,自以负衅摧屈,虑兴宗不能诣己,戒勒部下“蔡会稽部伍若借问,慎不得答”惠开素严,自下莫敢违犯。

兴宗见惠开舟力甚盛,不知为谁,遣人历舫讯,惠开有舫十余,事力二三百人,皆低头直去,无一人答者。

复为晋平王休祐骠骑长史,太守如故。

六年,除少府,加给事中。

惠开素刚,至是益不得志,寺内所住斋前,有向种花草甚美,惠开悉刬除,列种白扬树。

每谓人曰“人生不得行胸怀,虽寿百岁,犹为夭也”发病欧血,吐如肝肺者甚多。

除巴陵王休若征西长史、宁朔将军、南郡太守,未拜。

七年,卒,时年四十九。

子睿嗣,齐受禅,国除。

惠开与诸弟并不睦,惠基使益州,遂不相见。

与同产弟惠明亦著嫌隙云。

殷琰,陈郡长平人也。

父道鸾,衡阳王义季右军长史。

琰少为太祖所知,见遇与琅邪王景文相埒。

初为江夏王义恭征北行参军,始兴王浚后军主簿,出为鄱阳、晋熙太守,豫州治中从事史,庐陵内史。

臧质反,弃郡奔北皖。

琰性有计数,欲进退保全,故不还都邑。

事平,坐系尚方,顷之被宥。

除海陵王国郎中令,不拜。

临海王子顼为冠军将军、吴兴太守,以琰为录事参军,行郡事。

复为豫州别驾,太宰户曹属,丹阳丞,尚书左丞,少府,寻阳王子房冠军司马,行南豫州,随府转右军司马,又徙巴陵王休若左军司马。

前废帝永光元年,除黄门侍郎,出为山阳王休祐右军长史、南梁郡太守。

休祐入朝,琰仍行府州事。

太宗泰始元年,以休祐为荆州,欲以吏部郎张岱为豫州刺史。

会晋安王子勋反,即以琰督豫司二州南豫州之梁郡诸军事、建武将军、豫州刺史,以西汝阴太守庞道隆为琰长史,殿中将军刘顺为司马。

顺劝琰同子勋。

琰家累在京邑。

意欲奉顺,而土人前右军参军杜叔宝、前陈南顿二郡太守皇甫道烈、道烈从弟前马头太守景度、前汝南颍川二郡太守庞天生、前睢阳令夏侯季子等,并劝琰同逆。

琰素无部曲,门义不过数人,无以自立,受制于叔宝等。

太宗遣冗从仆射柳伦领军助,骠骑大将军山阳王休祐又遣中兵参军郑瑗说琰令还。

二人至,即与叔宝合。

叔宝者,杜坦之子,既土豪乡望,内外诸军事并专之。

弋阳太守卜天生据郡同逆,断梁州献马得百余匹。

边城令宿僧护起义斩天生,传首京邑。

太宗嘉之,以为龙骧将军,封建兴县侯,食邑三百户。

时绥戎将军、汝南新蔡二郡太守周矜起义于悬瓠,收兵得千余人。

袁顗遗信诱矜司马汝南人常珍奇,以金铃为信。

珍奇即日斩矜,送首诣顗,顗以珍奇为汝南、新蔡二郡太守。

太宗追赠矜本官,以义阳内史庞孟虬为司州刺史,领随郡太守。

孟虬不受命,起兵同子勋。

子勋召孟虬出寻阳,而以孟虬子定光行义阳郡事。

太宗知琰逼迫土人,事不获已,犹欲羁縻之。

以琰兄前中书郎瑗为司徒右长史,子邈为山阳王休祐骠骑参军。

子勋遣使以琰为辅国将军、梁郡太守,后又加豫州,假节督南豫数郡。

杜叔宝求琰上佐,庞道隆虑其为祸,乃请奉表使寻阳。

琰即以叔宝为长史、梁郡太守。

休祐步入朝,家内犹分停寿阳,琰资给供赡,事尽丰厚。

二年正月,太宗遣辅国将军刘勔率宁朔将军吕安国西讨,休祐出镇历阳,为诸军总统。

时徐州刺史薛安都亦据彭城反,募能生禽琰、安都,封千户县侯,赐布绢各二千匹。

二月,勔进军小岘。

初,合肥戍主、南汝阴太守薛元宝委郡奔子勋,前太守朱辅之据城归顺。

琰遣攻辅之,辅之败走。

琰以前右军参军裴季为南汝阴太守,季又归顺,太宗即而授之。

琰所用象县令许道莲亦率二百人归降,太宗以为马头太守。

三月,上又遣宁朔将军刘怀珍、段僧爱、龙骧将军姜产之马步三军,助勔讨琰。

义军主黄回募江西楚人千余,斩子勋所置马头太守王广元,以回为龙骧将军。

淮西人前奉朝请郑墨率子弟部曲及淮右郡起义于陈郡城,有众一万,太宗以为司州刺史。

后虏寇淮西,战败见杀,追赠冠军将军。

是月,刘顺、柳伦、皇甫道烈、庞天生等马步八千人,东据宛唐,去寿阳三百里。

勔率众军并进,去顺数里立营。

在道遇雨,旦始至,垒堑未立,顺欲击之。

时琰所遣诸军并受节度,而以皇甫道烈、土豪柳伦,台之所遣,顺本卑微,不宜统督,唯二军不受命。

至是道烈、伦不同,顺不能独进,乃止。

既而勔营垒渐立,不可复攻,因相持守。

四月,勔录事参军王起、前部贼曹参军甄澹等五人委勔奔顺,顺因此出军攻勔。

顺幢主樊僧整与台马军主骠骑中兵参军段僧爱交槊斗,僧整刺僧爱,杀之,追赠屯骑校尉。

僧爱勇冠三军,军中并惧。

太宗又遣太尉司马垣闳率军来会,步兵校尉庞沈之助裴季戍合肥。

初,淮南人周伯符说休祐求起义兵,休祐不许,固请,乃遣之。

杖策单行,至安丰,收得八百余人,于淮西为游兵。

珍奇所置弋阳太守郭确遣将军郭慈孙击伯符于金丘,琰又遣中兵参军杜叔宝助之。

慈孙等为伯符所败,并投水死。

太宗以伯符为骠骑参军。

叔宝本谓台军停住历阳不办进,顺等至,无不瓦解,唯赍一月日粮。

既与勔相持,军食尽,报叔宝送食。

叔宝乃发车千五百乘,载米饷顺,自以五千精兵防送之。

勔闻之,军副吕安国曰“刘顺精甲八千,而我众不能居半,相持既久,强弱势殊,苟复推迁,则无以自立,所赖在彼粮将竭,我食有余耳。

若使叔宝米至,非唯难可复图,我亦不能持久。

今唯有间道袭其米车,出彼不意。

若能制之,将不战走矣”勔以为然,乃以疲弱守营,简选千百精手,配安国及军主黄回等,间路出顺后,于横塘抄之。

安国始行,计叔宝寻至,止赍二日熟食,食尽,叔宝不至,将士并欲还。

安国曰“卿等旦已一食,今晚米车不容不至。

若其不至,夜去不晚”叔宝果至,以米车为函箱阵,叔宝于外为游军,幢主杨仲怀领五百人居前,与安国、回等相会。

仲怀部曲并欲退就叔宝,并力击安国。

仲怀曰“贼至不击,复欲何待。

且统军在后,政三二里间,比吾交手,何忧不至”即便前战,回所领并淮南楚子,天下精兵,众力既倍,合战,便破之。

于阵杀仲怀,仲怀所领五百人死尽。

叔宝至,而仲怀及士卒伏尸蔽野,回等欲乘胜击之,安国曰“彼将自走,不假复击”退军三十里止宿,夜遣骑参候,叔宝果弃米车奔走。

安国即复夜往,烧米车,驱牛二千余头而还。

刘顺闻米车见烧,叔宝又走,五月一日夜,众溃,奔还寿阳,仍走淮西就常珍奇。

勔于是方轨而进。

叔宝敛居民及散卒,婴城自守。

勔与诸军分营城外,黄回立航渡肥水。

叔宝遣马步三千,欲破航,并栅断小岘埭,回击大破之,焚其船栅。

休祐与琰书曰“君本文弱,素无武干,是远近所悉,且名器清显,不应复有分外希觊。

近者之事,当是劫于凶竖,不能守节。

今大军长驱,已造城下,势孤援绝,祸败交至,顾昔情款,犹有恻然。

圣上垂天地之仁,开不世之泽,好生恶杀,遐迩所闻。

顾琛、王昙生等皆军败迸走,披草乞活,尚蒙恩恕,晏处私门。

今神锋所临,前无横陈,况穷城弱众,残伤之余,而欲自固乎。

若开门归顺,自可不失富贵。

将佐小大,并保荣爵。

何故苟困士民,自求齑脍,身膏斧镬,妻息并尽,老兄垂白,东市受刑邪。

幸自思之。

信言不爽,有如皎日”上又遣王道隆赍诏宥琰罪。

勔又与琰书曰“昔景和凶悖,行绝人伦,昏虐险秽,谏诤杜塞,遂残毁陵庙,芟刈百僚,纵毒穷凶,靡有纪极。

于时人神回遑,莫能自保,中外士庶,咸愿一匡。

予职在直卫,目所备睹。

主上神机天发,指麾克定,横流涂炭,一朝太平,扶危拯急,实冠终古。

而四方持疑,成此乖逆,资斧所临,每从偃简。

足下以衣冠华胄,信概夙昭,附戾从违,犹见容养。

贤兄长史,阶升清列。

贤子参军,亦塞国网。

间者进军宛唐,计由刘顺,退众闭城,当时未了。

过蒙朝恩,谬充将帅,蚤承风素,情有依然。

今皇威远申,三方蹙弱,胜败之势,皎然可览。

王御史昨至,主上敕、骠骑教、贤兄贤子书,今悉遣送。

百代以来,未有弘恩曲宥,乃至于此。

且朝廷方宣示大义,惟新王道,何容摽虚辞于士女,失国信于一州。

以足下明识渊见,想必不俟终日。

如其孤背亭毒,弗忌屠陷者,便当穷兵肆武,究法极刑。

将恐贵门无复祭祀之主,坟垄乏扫洒之望。

进谢忠臣,退惭孝子,名实两丧,没有余责。

扶力略白,幸加研览”琰本无反心,事由力屈,叔宝等有降意,前后屡遣送诚笺,而众心持疑,莫能相一,故归顺之计,每多愆塞,婴城愈固。

弋阳西山蛮田益之起义,攻郭确于弋阳,以益之为辅国将军,督弋阳西山事。

六月,勔筑长围始合。

田益之率蛮众万余人攻庞定光于义阳,定光遣从兄文生拒之,为益之所破,见杀,遂围其城。

定光求救于子勋,子勋以定光父孟虬为司州刺史,率精兵五千救义阳,并解寿阳之围。

常珍奇又自悬瓠遣三千人援定光,屯军柳水。

益之不战,望风奔散。

孟虬乘胜进军向寿阳。

初,常珍奇遣周当、垣式宝率数百人送仗与琰。

式宝骁勇绝众,因留守北门,乃率所领,开门掩袭勔,入其营。

勔逃避得免,式宝得勔衣帽而去。

勔于是乃竖长围,治攻道于东南角,并填堑。

东南角有高楼,队主赵法进计曰“外若进攻,必先攻楼,楼颓落,既伤将士,又使人情沮坏,不如先自毁之”从其言。

勔用草茅苞土,掷以塞堑。

掷者如云,城内乃以火箭射之,草未及燃,后土续至,一二日,堑便欲满。

赵法进复献计,以铁珠子灌之。

珠子流滑,悉缘隙得入,草于是火燃,二日间草尽,堑中土不过二三寸。

勔乃作大虾蟆车载土,牛皮蒙之,三百人推以塞堑。

琰户曹参军虞挹之造确车,击之以石,车悉破坏。

初,庐江太守王子仲弃郡奔寻阳,庐江人起义,休祐遣员外散骑侍郎陆悠之助之。

刘胡遣其辅国将军薛道标渡江煽动群蛮,规自庐江掩袭历阳,悠之众弱,退保谯城。

司徒建安王休仁遣参军沈灵宠驰据庐江,道标后一日方至,悠之自谯城来会,因与道标相持。

七月,庞孟虬至弋阳,勔遣吕安国、垣闳、龙骧将军陈显达、骠骑参军孟次阳拒之。

孟虬军副吕兴寿与安国有旧,率所领降。

安国进军,破孟虬于蓼潭,义军主陈肫又破之于汝水,孟虬走向义阳。

义阳已为王玄谟子昙善起义所据,乃逃于蛮中。

淮西人郑叔举起义击常珍奇,以为北豫州刺史。

八月,皇甫道烈、柳伦等二十一人闻孟虬败,并开门出降。

勔因此又与琰书曰“柳伦来奔,具相申述,方承足下迹缠秽乱,心秉忠诚,惘默穷愁,不亲戎政。

去冬开天之始,愚迷者多,如足下流比,进非社稷宗臣,退无顾命寄托,朝廷既不偏相嫌责,足下亦复无所独愧。

程天祚已举城归顺,庞孟虬又继迹奔亡,刘胡困于钱溪,袁顗欲战不得,推理揆势,亦安能久。

且南方初起,连州十六,拥徒百万,仲春以来,无战不北,摧陷殄灭,十无一二。

南凭袁顗弱卒,北恃足下孤城,以兹定业,恐万无一理。

方今国网疏略,示举宏维,比日相白,想亦已具矣。

且伦等皆是足下腹心牙爪,所以携手相舍,非有怨恨也,了知事不可济,祸害已及故耳。

夫拥数千乌合,抗天下之兵,倾覆之状,岂不易晓。

假令六蔽之人,犹当不为其事,况复足下少祖名教,疾没世无称者邪。

所以复有此白者,实惜华州重镇,鞠为茂草,兼伤贵门一日屠灭。

足下若能封府库,开四门,宣语文武,示以祸福,先遣咫尺之书,表达诚款,然后素车白马,来诣辕门,若令足下发肤不全,儿侄雕耗者,皇天后土,实闻此言。

至辞不华,宁复多白” 薛道标犹在庐江,刘胡又分兵扬声向寿阳及合肥。

勔遣许道莲驰赴合肥,助裴季文,又遣黄回、孟次阳乃屯骑校尉段佛荣、武卫将军王广之继之。

道标率其党薛元宝等攻合肥,勔所遣诸军未至,为道标所陷,季文及武卫将军叶庆祖力战死之。

勔驰遣垣闳总统诸军攻合肥。

是月,刘胡败走,寻阳平定。

太宗遣叔宝从父弟季文至琰城下,与叔宝语,说四方已定,劝令时降。

叔宝曰“我乃信汝,恐为人所诳耳”叔宝闭绝子勋败问,有传者即杀之。

时琰子邈东在京邑,系建康,太宗送邈与琰,令说南贼已平之问,自建康出,便防送就道。

议者以为宜听邈与伯父瑗私相见,不尔无以解城内之惑,不从。

邈至,叔宝等果疑,守备方固。

十月,薛道标突围,与十余骑走奔淮西,投常珍奇,薛元宝归降。

先是,晋熙太守阎湛之据郡同逆,至是沈灵宠自庐江攻之。

湛之未知寻阳已败,固守不降。

灵宠乃取诸将破刘胡文书置车中,攻城伪败,弃车而走。

湛之得书大骇,其夜奔逃。

十一月,常珍奇乞降,虑不见纳,又求救于索虏。

太宗即以珍奇为司州刺史,领汝南、新蔡二郡太守。

虏亦遣伪帅张穷奇骑万匹救之。

十二月,虏至汝南,珍奇开门纳虏,淮西七县民并连营南奔,刘顺亦弃虏归顺。

南贼降者,太宗并送琰城下,令与城内交言,由是人情沮丧。

琰将降,先送休祐内人出城,然后开门。

时琰有疾,以板自舆,与诸将帅面缚请罪。

勔并抚宥,无所诛戮,自将帅以下,财物资货,皆以还之,纤毫无所失。

虏骑救琰,至师水,闻城陷,乃破义阳,杀掠数千人而去。

垣式宝寻复反叛,投常珍奇。

以平琰功,刘怀珍封艾县侯,食邑四百户,垣闳乐乡县侯,孟次阳攸县子,王广之蒲圻县子,陈显达彭泽县子,吕安国钟武县子,食邑各三百户,黄回葛阳县男,食邑二百户。

送琰及伪节还京都。

久之,为王景文镇南谘议参军,兼少府。

泰豫元年,除少府,加给事中。

后废帝元徽元年,卒,时年五十九。

琰性和雅静素,寡嗜欲,谙前世旧事,事兄甚谨,少以名行见称。

在寿阳被攻围积时,为城内所怀附。

扬州刺史王景文、征西将军蔡兴宗、司空褚渊,并与之友善云。

史臣曰:夫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门,盖以类得之也。

昔启方说主,迹表遗亲,邓攸淳行,爱兼犹子,虽禀分参差,情纪难一,而均薄等厚,未之或偏。

惠开亲礼虽笃,弟隙尤著,方寸之内,孝友异情,险于山川,有验于此也。

宋书·卷八十八·列传第四十八·薛安都等

〔沈约〕 〔南北朝〕

薛安都,河东汾阴人也。

世为强族,同姓有三千家。

父广,为宗豪,高祖定关、河,以为上党太守。

安都少以勇闻,身长七尺八寸,便弓马。

索虏使助秦州刺史北贺汨击反胡白龙子,灭之。

由是为伪雍、秦二州都统,州各有刺史,都统总其事。

元嘉二十一年,索虏主拓跋焘击芮芮大败,安都与宗人薛永宗起义,永宗营汾曲,安都袭得弘农。

会北地人盖吴起兵,遂连衡相应。

焘自率众击永宗,灭其族,进击盖吴。

安都料众寡不敌,率壮士辛灵度等,弃弘农归国。

太祖延见之,求北还构扇河、陕,招聚义众。

上许之,给锦百匹,杂缯三百匹。

复袭弘农,虏已增戍,城不可克,盖吴又死,乃退还上洛。

世祖镇襄阳,板为扬武将军、北弘农太守。

虏渐强盛,安都乃归襄阳。

从叔沈亦同归国,官至绥远将军、新野太守。

二十七年,随王诞版安都为建武将军,随柳元景向关、陕,率步骑居前,所向克捷,事在元景传。

军还,诞版为后军行参军。

二十九年,除始兴王浚征北行参军,加建武将军。

鲁爽向虎牢,安都复随元景北出,即据关城,期俱济河取蒲坂。

会爽退,安都复率所领随元景引还。

仍伐西阳五水蛮。

世祖伐逆,转参军事,加宁朔将军,领马军,与柳元景俱发。

四月十四日,至朱雀航,横矛瞋目,叱贼将皇甫安民等曰“贼弑君父,何心事之”世祖践阼,除右军将军。

五月四日,率所领骑为前锋,直入殿庭。

贼尚有数百人,一时奔散。

以功封南乡县男,食邑五百户。

安都从征关、陕,至臼口,梦仰头视天,正见天门开,谓左右曰“汝见天门开不”至是叹曰“梦天开,乃中兴之象邪” 从弟道生,亦以军功为大司马参军。

犯罪,为秣陵令庾淑之所鞭。

安都大怒,乃乘马从数十人,令左右执槊,欲往杀淑之。

行至朱雀航,逢柳元景。

元景遥问“薛公何处去”安都跃马至车后曰“小子庾淑之鞭我从弟,今诣往刺杀之”元景虑其不可驻,乃绐之曰“小子无宜适,卿往与手,甚快”安都既回马,复追呼之“别宜与卿有所论”令下马入车。

既入车,因责让之曰“卿从弟服章言论,与寒细不异,虽复人士,庾淑之亦何由得知。

且人身犯罪,理应加罚,卿为朝廷勋臣,宜崇奉法宪,云何放恣,辄欲于都邑杀人。

非唯科律所不容,主上亦无辞以相宥”因载之俱归,安都乃止。

其年,以惮直免官。

孝建元年,复除左军将军。

二月,鲁爽反叛,遣安都及冗从仆射胡子反、龙骧将军宗越率步骑据历阳。

爽遣将郑德玄戍大岘,德玄使前锋杨胡与轻兵向历阳。

安都遣宗越及历阳太守程天祚逆击破之,斩胡与及其军副。

德玄复使其司马梁严屯岘东,安都幢主周文恭晨往侦候,因而袭之,悉禽。

贼未敢进。

世祖诏安都留三百人守历阳,渡还采石,迁辅国将军、竟陵内史。

四月,鲁爽使弟瑜率三千人出小岘,爽寻以大众阻大岘。

又遣安都步骑八千度江,与历阳太守张幼绪等讨爽。

安都军副建武将军谭金率数十骑挑战,斩其偏帅。

幼绪恇怯,辄引军退还,安都复还历阳。

臧质久不至,世祖复遣沈庆之济江督统诸军。

爽军食少,引退,庆之使安都率轻骑追之。

四月丙戌,及爽于小岘,爽自与腹心壮骑继后。

谭金先薄之,不能入,安都望见爽,便跃马大呼,直往刺之,应手而倒,左右范双斩爽首。

爽累世枭猛,生习战陈,咸云万人敌。

安都单骑直入,斩之而反,时人皆云关羽之斩颜良,不是过也。

进爵为侯,增邑五百户,并前千户。

时王玄谟距南郡王义宣、臧质于梁山,安都复领骑为支军。

贼有水步营在芜湖,安都遣将吕兴寿率数十骑袭之,贼众惊乱,斩首及赴水死者甚众。

义宣遣将刘湛之及质攻玄谟,玄谟命众军击之,使安都引骑出贼阵右。

谭金三历贼陈,乘其隙纵骑突之,诸将系进。

是朝,贼马军发芜湖,欲来会战,望安都骑甚盛,隐山不敢出。

贼阵东南犹坚,安都横击陷之,贼遂大溃。

安都队主刘元儒于舰中斩湛之首。

转太子左卫率。

大明元年,虏向无盐,东平太守刘胡出战失利。

二月,遣安都领马军北讨,东阳太守沈法系水军向彭城,并受徐州刺史申坦节度。

上戒之曰“贼若可及,便尽力殄之。

若度已回,可过河耀威而反”时虏已去,坦求回军讨任榛,见许。

安都当向左城,左城去滑台二百余里,安都以去虏镇近,军少不宜分行。

至东坊城,遇任榛三骑,讨擒其一,余两骑得走。

任榛闻知,皆得逃散。

时天旱,水泉多竭,人马疲困,不能远追。

安都、法系并白衣领职,坦系尚方。

任榛大抵在任城界,积世逋叛所聚,所在皆棘榛深密,难为用师,故能久自保藏,屡为民患。

安都明年复职,改封武昌县侯,加散骑常侍。

七年,又加征虏将军,为太子左卫率十年,终世祖世不转。

前废帝即位,迁右卫将军,加给事中。

永光元年,出为使持节、督兖州诸军事、前将军、兖州刺史。

景和元年,代义阳王昶督徐州豫州之梁郡诸军事、平北将军、徐州刺史。

太宗即位,进号安北将军,给鼓吹一部。

安都不受命,举兵同晋安王子勋。

初,安都从子索儿,前废帝景和中,为前军将军,直閤,从诛诸公,封武安县男,食邑三百户。

太宗即位,以为左将军,直閤如故。

安都将为逆,遣密信报之,又遣数百人至瓜步迎接。

时右卫将军柳光世亦与安都通谋。

泰始二年正月,索儿、光世并在省,安都信催令速去,二人俱自省逃出,携安都诸子及家累,席卷北奔。

青州刺史沈文秀、冀州刺史崔道固并皆同反。

文秀遣刘弥之、张灵庆、崔僧[A11J]三军,道固遣子景征、傅灵越领众,并应安都。

弥之等南出下邳,灵越自泰山道向彭城。

时济阴太守申阐据睢陵城起义,索儿率灵越等攻之。

安都使同党裴祖隆守下邳城,弥之等至下邳,改计归顺,因进军攻祖隆,僧[A11J]不同,率所领归安都。

索儿闻弥之有异志,舍睢陵驰赴下邳,弥之等未战溃散,并为索儿所执,见杀。

时太宗以申令孙为徐州,代安都。

令孙进据淮阳,密有反志,遣人告索儿曰“欲相从顺,而百口在都。

可进军见攻,若战败被执,家人可得免祸”索儿乃遣灵越向淮阳,令孙出城,为相距之形,既而奔散,北投索儿。

索儿使令孙说阐令降,阐既降,索儿执阐及令孙,并杀之。

索儿因引军渡淮,军粮不给,掠奔百姓谷食。

太宗遣齐王率前将军张永、宁朔将军垣山宝、王宽、员外散骑侍郎张寘震、萧顺之、龙骧将军张季和、黄文玉等诸军北讨。

其年五月,军次平原,索儿等率马步五千,列陈距战,击大破之。

索儿又虏掠民谷,固守石梁,齐王又率镇北参军赵昙之、吕湛之击之。

索儿军无资实,所资野掠,既见攻逼,无以自守,于是奔散。

又追破之于葛家白鹄。

索儿走向乐平县界,为申令孙子孝叔所斩。

安都子道智、大将范双走向合肥,诣南汝阴太守裴季降。

时武卫将军王广之领军隶刘勔,攻殷琰于寿阳。

傅灵越奔逃,为广之军人所生禽,厉声曰“我傅灵越也。

汝得贼何不即杀”生送诣勔,勔躬自慰劳,诘其叛逆。

对曰“九州唱义,岂独在我”勔又问“四方阻逆,无战不禽,主上皆加以旷荡,即其才用。

卿何不早归天阙,乃逃命草间乎”灵越答曰“薛公举兵淮北,威震天下,不能专任智勇,委付子侄,致败之由,实在于此。

然事之始末,备皆参豫,人生归于一死,实无面求活”勔壮其意,送还京师。

太宗欲加原宥,灵越辞对如一,终不回改,乃杀之。

灵越,清河人也。

时辅国将军、山阳内史程天祚据郡同安都,攻围弥时,然后归顺。

子勋平定,安都遣别驾从事史毕众爱、下邳太守王焕等奉启书诣太宗归款,曰“臣庸隶荒萌,偷生上国,过蒙世祖孝武皇帝过常之恩,犬马有心,实感恩遇。

是以晋安始唱,投诚孤往,不期生荣,实存死报。

今天命大归,群迷改属,辄率领所部,束骸待诛,违拒之罪,伏听汤镬”索儿之死也,安都使柳光世守下邳,至是亦率所领归降。

太宗以四方已平,欲示威于淮外,遣张永、沈攸之以重军迎之。

安都谓既已归顺,不应遣重兵,惧不免罪,乃遣信要引索虏。

三年正月,索虏遣博陵公尉迟苟人、城阳公孔伯恭二万骑救之。

永等引退,安都开门纳虏,虏即授安都徐州刺史、河东公。

四年三月,召还桑干。

五年,死于虏中,时年六十。

初,安都起兵,长史兰陵俨密欲图之,见杀。

安都未向桑干,前军将军裴祖隆谋杀苟人,举彭城归顺,事泄,见诛。

员外散骑侍郎孙耿之击索儿战死,及刘弥之、张灵庆皆战败见杀,并为太宗所哀,追赠俨光禄勋,祖隆宁朔将军、兖州刺史,耿之羽林监,弥之辅国将军、青州刺史,灵庆宁朔将军、冀州刺史。

安都子伯令、环龙,亡命梁、雍二州之间。

三年,率亡命数千人袭广平,执太守刘冥虬,攻顺阳,克之,略有义成、扶风,置立守宰。

雍州刺史巴陵王休若遣南阳太守张敬儿、新野太守刘攘兵击破之,并禽。

先是,东安、东莞二郡太守张谠守团城,在彭城东北。

始同安都,未亦归顺,太宗以为东徐州刺史,复为虏所没。

沈文秀,字仲远,吴兴武康人,司空庆之弟子也。

父劭之,南中郎行参军。

文秀初为郡主簿,功曹史,庆之贵后,文秀起家为东海王祎抚军行参军。

又度义阳王昶东中郎府,东迁钱唐令,西阳王子尚抚军参军,武康令,尚书库部郎,本邑中正,建康令。

坐为寻阳王鞭杀私奴,免官,加杖一百。

寻复官。

前废帝即位,为建安王休仁安南录事参军,射声校尉。

景和元年,迁督青州之东莞东安二郡诸军事、建威将军、青州刺史。

时帝狂悖无道,内外忧危,文秀将之镇,部曲出屯白下,说庆之曰“主上狂暴如此,土崩将至,而一门受其宠任,万物皆谓与之同心。

且此人性情无常,猜忌特甚,将来之祸,事又难测。

今因此众力,图之易于反掌,千载一时,万不可失”庆之不从。

文秀固请非一,言辄流涕,终不回。

文秀既行,庆之果为帝所杀。

庆之死后,帝遣直閤江方兴领兵诛文秀,方兴未至,太宗已定乱,驰驿驻之。

方兴既至,为文秀所执。

寻见释,遣还京师。

时晋安王子勋据寻阳反叛,六师外讨,征兵于文秀。

文秀遣刘弥之、张灵庆、崔僧[A11J]三军赴朝廷。

时徐州刺史薛安都已同子勋,遣使报文秀,以四方齐举,劝令同逆,文秀即令弥之等回应安都。

弥之等寻归顺,事在《安都传》。

弥之青州强姓,门族甚多,诸宗从相合率奔北海,据城以拒文秀。

平原、乐安二郡太守王玄默据琅邪,清河、广川二郡太守王玄邈据盘阳城,高阳、勃海二郡太守刘乘民据临济城,并起义。

文秀司马房文庆谋应之,为文秀所杀。

文秀遣军主解彦士攻北海陷之,乘民从弟伯宗合率乡兵,复克北海,因率所领向青州所治东阳城。

文秀拒之,伯宗战败被创,弟天爱扶持将去,伯宗曰“丈夫当死战场,以身殉国,安能归死儿女手中乎。

弟可速去,无为两亡”乃见杀,追赠龙骧将军、长广太守。

太宗遣青州刺史明僧皓、东莞东安二郡太守李灵谦率军伐文秀。

玄邈、乘民、僧皓等并进军攻城,每战辄为文秀所破,离而复合,如此者十余。

泰始二年八月,寻阳平定,太宗遣尚书度支郎崔元孙慰劳诸义军,随僧皓战败见杀,追赠宁朔将军、冀州刺史。

上遣文秀弟文炳诏文秀曰“皇帝前问督青州徐州之东莞东安二郡诸军事、建威将军、青州刺史,朕去岁拨乱,功振普天,于卿一门,特有殊泽,卿得延命至今,谁之力邪。

何故背国负恩,远同逆竖。

今天下已定,四方宁一,卿独守穷城,何所归奉。

且卿百口在都,兼有坟墓,想情非木石,犹或顾怀。

故指遣文炳具相宣示。

凡诸逆郎,亲为戎首,一不加罪,文炳所具。

卿独何人,而能自立。

便可速率部曲,同到军门,别诏有司,一无所问。

如其不尔,国有常刑,非惟戮及弟息,亦当夷卿坟垄,既以谢齐土百姓,亦以劳将士之心。

故有今诏”三年二月,文秀归命请罪,即安本任。

先是,冀州刺史崔道固亦据历城同逆,为土人起义所攻,与文秀俱遣信引虏。

虏遣将慕舆白曜率大众援之,文秀已受朝命,乃乘虏无备,纵兵掩击,杀伤甚多。

虏乃进军围城,文秀善于抚御,将士咸为尽力,每与虏战,辄摧破之,掩击营寨,往无不捷。

太宗进文秀号辅国将军。

其年八月,虏蜀郡公拔式等马步数万人入西郭,直至城下。

文秀使辅国将军垣谌击破之。

九月,又逼城东。

十月,进攻南郭。

文秀使员外散骑侍郎黄弥之等邀击,斩获数千。

四年,又进文秀号右将军,封新城县侯,食邑五百户。

虏青州刺史王隆显于安丘县又为军主高崇仁所破,死者数百人。

虏围青州积久,太宗所遣救兵并不敢进,乃以文秀弟征北中兵参军文静为辅国将军,统高密、北海、平昌、长广、东莱五郡军事,从海道救青州。

文静至东莱之不其城,为虏所断遏,不得进,因保城自守,又为虏所攻,屡战辄克,太宗加其东青州刺史。

四年,不其城为虏所陷,文静见杀。

文秀被围三载,外无援军,士卒为之用命,无离叛者,日夜战斗,甲胄生虮虱。

五年正月二十四日,遂为虏所陷。

城败之日,解释戎衣,缓服静坐,命左右取所持节。

虏既入,兵刃交至,问曰“青州刺史沈文秀何在”文秀厉声曰“身是”因执之,牵出听事前,剥取衣服。

时白曜在城西南角楼,裸缚文秀至曜前,执之者令拜。

文秀曰“各二国大臣,无相拜之礼”曜命还其衣,为设酒食,锁送桑干。

其余为乱兵所杀,死者甚众。

太宗先遣尚书功论郎何如真选青州文武,亦为虏所杀。

文秀在桑干凡十九年,齐之永明四年,病死,时年六十一。

崔道固,清河人也。

世祖世,以干用见知,历太子屯骑校尉,左军将军。

大明三年,出为齐、北海二郡太守。

民焦恭破古冢,得玉铠,道固检得,献之,执系恭。

入为新安王子鸾北中郎谘议参军,永嘉王子仁左军司马。

景和元年,出为宁朔将军、冀州刺史,镇历城。

泰始二年,进号辅国将军,又进号征虏将军。

时徐州刺史薛安都同逆,上即还道固本号为徐州代之。

道固不受命,遣子景微、军主傅灵越率众赴安都。

既而为土人起义所攻,屡战失利,闭门自守。

会四方平定,上遣使宣慰,道固奉诏归顺。

先是与沈文秀共引虏,虏既至,固守距之,因被围逼。

虏每进,辄为道固所摧。

三年,以为都督冀青兖幽并五州诸军事、前将军、冀州刺史,加节,又进号平北将军。

其年,为虏所陷,被送桑干,死于虏中。

史臣曰:《春秋》列国大夫得罪,皆先致其邑而后去,唯邾、莒三臣,书以叛人之目,盖重地也。

安都勤王之略,义阙于藩屏,以地外奔,罪同于三叛。

《诗》云“谁生厉阶,至今为梗”其此之谓乎。

宋书·卷八十四·列传第四十四·邓琬等

〔沈约〕 〔南北朝〕

邓琬,字元琬,豫章南昌人也。

高祖混,曾祖玄,并为晋尚书吏部郎。

祖潜之,镇南长史。

父胤之,世祖征虏长史,吏部郎,彭城王义康大将军长史、豫章太守,光禄勋。

琬初为州西曹主簿,南谯王义宣征北行参军,转参军事,又随府转车骑参军,仍转府主簿,江州治中从事史。

世祖起义,版琬为辅国将军、南海太守,率军伐萧简于广州,攻围逾年,乃克。

以臧质反,为江州刺史宗悫所执,值赦原。

琬弟璩,与臧质同逆,质败从诛。

琬弟环亦坐诛。

琬在远,又有功,免死远徙,仍停广州。

久之,得还,除给事中,尚书库部郎,都水使者,丹阳丞,本州大中正。

大明七年,车驾幸历阳,追思在藩之旧,下诏曰“故光禄勋、前征虏长史邓胤之体局沈隐,累任著绩。

朕昔当藩重,首先佐务,心力款尽,弗忘于怀。

往岁息璩凶悖,自取诛剪,沿恩及琬,特免衅戮。

今可擢为给事黄门侍郎,以旌胤之宿诚” 明年,出为晋安王子勋镇军长史、寻阳内史,行江州事。

前废帝狂悖无道,以太祖、世祖并第数居三以登极位,子勋次第既同,深构嫌隙,因何迈之谋,乃遣使赍药赐子勋死。

使至,子勋典签谢道遇、斋帅潘欣之、侍书褚灵嗣等驰以告琬,泣涕请计。

琬曰“身南土寒士,蒙先殊恩,以爱子见托,岂得惜门户百口,其当以死报效。

幼主昏暴,社稷危殆,虽曰天子,事犹独夫。

今便指率文武,直造京邑,与群公卿士,废昏立明”景和元年十一月十九日,称子勋教,即日戒严。

子勋戎服出听事,集僚佐,使潘欣之口宣旨曰“少主昏狂悖戾,并是诸君所见闻。

顾命重臣,悉皆诛戮。

驱逼王公,幽辱太后。

不逞之徒,共成其衅。

京师诸王,并见囚逼,委厄虎口,思奋莫因。

身义兼家国,岂可坐视横流。

今便欲举九江之众,驰檄近远,以谋王室。

于诸君何如”四座未答,录事参军陶亮曰“少主昏狂,丑毒已积。

伊、霍行之于古,殿下当之于今。

鄙州士子,世习忠节,况属千载之会,请效死前驱”众并奉旨。

文武普进位一阶。

转亮为谘议参军事,领中兵,加宁朔将军,总统军事。

功曹张沈为谘议参军,统作舟舰。

参军事顾昭之、沈伯玉、荀道林等参管书记。

南阳太守沈怀宝、岷山太守薛常宝之郡,始至寻阳,与新蔡太守韦希直并为谘议参军,领中兵,及彭泽令陈绍宗并为将帅。

初,废帝使荆州录送前军长史、荆州行事张悦下至盆口,琬称子勋命,释其桎梏,迎以所乘之车,以为司马,加征虏将军。

加琬冠军将军,二人共掌内外众事。

遣将军俞伯奇率五百人出断大雷,禁绝商旅,及公私使命。

遣使上诸郡民丁,收敛器械。

十日之内,得甲士五千人,出顿大雷,于两岸筑垒。

巴东、建平二郡太守孙冲之之郡,始至孤石,琬以冲之为子勋谘议参军,领中兵,加辅国将军,与陶亮并统前军。

使记室参军荀道林造檄文,驰告远近。

会太宗定乱,进子勋号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令书至,诸佐吏并喜,造琬曰“暴乱既除,殿下又开黄阁,实为公私大庆”琬以子勋次第居三,又以寻阳起事,有符世祖,理必万克。

乃取令书投地曰“殿下当开端门,黄阁是吾徒事耳”众并骇愕。

琬与陶亮等缮治器甲,征兵四方。

郢州刺史安陆王子绥、荆州刺史临海王子顼、会稽太守寻阳王子房、雍州刺史袁顗、梁州刺史柳元怙、益州刺史萧惠开、广州刺史袁昙远、徐州刺史薛安都、青州刺史沈文秀、冀州刺史崔道固、湘州行事何慧文、吴郡太守顾琛、吴兴太守王昙生、晋陵太守袁标、义兴太守刘延熙并同叛逆。

先是,废帝以邵陵王子元为冠军将军、湘州刺史,中兵参军沈仲玉为道路行事。

至鹊头,闻寻阳兵起,停住,白太宗进止之宜。

太宗以子勋起兵,本在幼主,虽疑其不即解甲,不欲先彰同异,敕令进道。

信未报,琬闻子元停鹊头不进,遣数百人劫迎之。

乃建牙于桑尾,传檄京师曰: 阳六数艰,云雷相袭。

高皇受历,时乘云辔,顿于促路。

文祖定祥,系昭睿化,剪于中年。

二凶纵祸,三纲理灭,宗王俯首,姑息逆朝,枕戈无闻,偷荣有秩。

孝武皇帝释位泣血,纠义入讨,投袂戎首,亲戮鲸鲵,九服还辉,两仪更造。

而穹旻不惠,弃离万国,皇运重替,嗣王荒淫。

孤以不才,任居藩长,大惧宗稷,歼覆待日。

故招徒楚郢,飞檄京甸,志遵前典,黜幽陟明,庶七庙复安,海昏有绍。

岂图宋未悔祸,弑乱奄臻,遂矫害明茂,篡窃天宝,反道效尤,蔑我皇德,干我昭穆,寡我兄弟,恣鸱鸮之心,蹈伦、颖之志,覆移鼎祚,诬罔天人。

藐孤同气,犹有十三,圣灵何辜,而当乏飨。

昔隆周弛御,晋、郑是依。

盛汉中陵,居、章抗节。

支苗轻属,犹或忘驱,况孤忝惟臣子,情地兼切,号感一隅,心与事痛。

是用饮血衽金,誓复宗祀。

今遣辅国将军谘议领中直兵孙冲之、龙骧将军陈绍宗,率螭虎之士,组甲二万,沿流电发,径取白下。

龙骧将军领中直兵薛常宝、建威将军领中直兵沈怀宝,长戟万刃,羽骑千群,径出南州,直造朱雀。

宁朔将军谘议领中直兵陶亮、龙骧将军焦度,总中黄之旅,枭雄三万,风掩江介,云临石头。

建威将军张冽,龙骧将军何休明,提育、获之徒,劲悍之卒,邪趋金陵,北指阊阖。

龙骧将军张系伯、龙骧将军陈庆,勒轻锐五千,强弩一万,飞锋班渎,齐会西明。

冠军将军、寻阳内史邓琬,撮湘、雍之兵,勇敢四万,授律总威,飙集京邑。

征虏将军领府司马张悦,苍兕千艘,水军五万,大董群校,络绎继道。

冠军将军豫章内史刘衍、宁朔将军武昌太守刘弼、宁朔将军西阳太守谢稚、建威将军领中直兵晋熙太守阎湛之,皆扫境胜兵,荐诚请效。

后将军、郢州刺史安陆王子绥怀恩缠慕,鞠旅先辰。

冠军将军、湘州刺史邵陵王子元席颿陵波,整众遄至。

前将军、荆州刺史临海王子顼练甲陕西,献徒万数。

辅国将军、冠军长史、长沙内史何惠文,见拔先皇,诚深投袂。

冠军将军、雍州刺史袁顗,不谋同契,雷发汉南。

建武将军、顺阳太守刘道宪,怀忠抱慨,不远三千。

梁、益、青、徐、兖、豫、吴、会,皆密介归诚,誓为表里。

孤亲总烝徒,十有余万,白羽咽川,霜锋照野,金声振谷,鸣鼙聒天。

凡诸将帅,皆忠无匿情,智无遗计,果干刚鸷,谲略多奇。

水陆长驱,数道并进,发舟逾险,背水争先。

以此众战,孰能斯御,推此义锐,沧海可垔。

诸君或荷宠前朝,感恩旧日。

或弈世贞淳,见危授命。

而逼迫寇手,效节莫由。

今大军密迩,形援已接,见几而作,岂俟终日。

便宜转祸趣福,因变立功。

夫旦、奭与三监并时,金、霍与上官共主,邪正粈杂,何世无之。

但绩亮则名播,奸骋则道消耳。

纪季入齐,陈平归汉,身尊誉远,明誓是裒,成范全规,殷监匪远。

若玩咎惟休,告舍罔悟,则诛及五族,有殄无遗。

军科爵赏,信如皦日,巫山既燎,芝艾共烟,幸遵良涂,无守毁辙。

檄到宣告,咸使闻知。

购太宗万户侯,布绢二万匹,金银五百斤,其馀各有差。

太宗遣荆州典签邵宰乘驿还江陵,经过襄阳,袁顗驰书报琬,劝勿解甲,并奉表劝子勋即位。

郢州承子勋初檄,及闻太宗定大事,即解甲下标。

继闻寻阳不息,而顗又响应,郢府行事录事参军荀卞之大惧,虑为琬所咎责,即遣谘议领中兵参军郑景玄率军驰下,并送军粮。

琬乃称说符瑞,造乘舆御服,云松滋县生豹自来,柴桑县送竹有“来奉天子”字,又云青龙见东淮,白鹿出西冈。

令顾昭之撰为《瑞命记》。

立宗庙,设坛场,矫作崇宪太后玺,令群僚上伪号于子勋。

泰始二年正月七日,即位于寻阳城,改景和二年为义嘉元年。

以安陆王子绥为司徒、骠骑将军、扬州刺史,寻阳王子房车骑将军,临海王子顼卫将军,并开府仪同三司,邵陵王子元抚军将军。

其日云雨晦合,行礼忘称万岁。

取子勋所乘车,除脚以为辇,置伪殿之西。

其夕,有鸠栖其中,鸮鸟集其幰。

又有秃鹙集城上。

子绥拜司徒日,雷电晦冥,震其黄阁柱,鸱尾堕地。

又有鸱栖其帐上。

以邓琬为左将军、尚书右仆射,张悦领军将军、吏部尚书,征虏将军如故。

进袁顗号安北将军,加尚书左仆射。

临川内史张淹为侍中。

府主簿顾昭之、武昌太守刘弼并为黄门侍郎。

庐江太守王子仲委郡奔寻阳,亦为黄门侍郎。

鄱阳内史丘景先、庐陵内史殷损、西阳太守谢稚、后军府记室参军孙诜、长沙内史孔灵产、参军事沈伯玉、荀道林并为中书侍郎。

荀卞之为尚书左丞,府主簿江乂为右丞,府主簿萧宝欣为通直郎。

琬大息粹、悦息洵并正员郎,粹领卫尉,洵弟洌司徒主簿。

建武将军、领军主、晋熙太守阎湛之加宁朔将军。

庐陵内史王僧胤为秘书丞。

桂阳太守刘卷为尚书殿中郎。

褚灵嗣、潘欣之、沈光祖,中书通事舍人。

余诸州郡,并加爵号。

琬性鄙暗,贪吝过甚,财货酒食,皆身自量校。

至是父子并卖官鬻爵,使婢仆出市道贩卖,酣歌博奕,日夜不休。

大自矜遇,宾客到门者,历旬不得前。

内事悉委褚灵嗣等三人,群小横恣,竞为威福,士庶忿怨,内外离心矣。

太宗遣散骑常侍、领军将军王玄谟领水军南讨,吴兴太守张永为其后继。

又遣宁朔将军寻阳内史沈攸之、宁朔将军江方兴、龙骧将军刘灵遗率众屯虎槛。

时东贼甚急,张永、江方兴回军东讨。

尚书下符曰: 夫晦明递运,崇替相沿,帝宋之基,懋业维永,圣祖重光,氤氲上业。

狂昏承祀,国维以紊,毒流九县,衅秽三灵,搢绅戮辱,黔庶涂炭,人神同愤,朝野泣血。

圣上明睿在躬,膺符握曜,眷怀家国,夙夜劬劳,惧社稷湮芜,彝伦左衽。

天威雷发,氛沴冰消,殄凶谯门,不俟鸣条之旅。

歼虐牧野,无劳孟津之钺。

华、夷即晏,晷纬还光,铿锵闻于管弦,趋翔被于冠冕,同轨仰化,异域怀风。

刘子勋昏世称兵,义同剪恶,明朝不戟,罔识邪正。

窥窬畿甸,逼遏两江,陵上无君,暴于遐迩。

王赫斯怒,兴言讨违,命彼上将,治兵薄伐。

今遣宁朔将军、寻阳内史沈攸之,轻锐七千,飞舟先迈。

龙骧将军刘灵遗,羽林虎旅,连锋继造。

假节、督南讨前锋诸军事、冠军将军、兖州刺史殷孝祖,驱济、河劲卒,电击雷动。

使持节、车骑将军、江州刺史曲江县开国侯王玄谟,烝徒五万,董统前师。

使持节、侍中、司徒、扬州刺史建安王休仁,拥神州之众,总督群帅。

龙骧将军刘勔、宁朔将军刘怀珍,步骑五千,直指大雷。

宁朔将军柳伦、司州刺史庞孟虬,淮、颍突骑,邪趣西阳。

使持节、骠骑大将军、豫州刺史山阳王休祐,总勒步师,连旗百万,河舟代马,遄鹜江氵贲,越棘吴钩,交曜畿服,笳鼓动坤维,金甲震云汉,掎角相望,水陆俱发。

冠军将军武念,率雍、司之锐,已据樊、沔。

徐州刺史申令孙,提彭、宋剽勇,陆涂焱奋。

皇上当亲驭六师,降临江服,旌旆掩云,舳舻咽海。

昔吴、楚连衡,燕、淮劲悍,尘扰区内,声沸秦中,雾散埃灭,岂非先鉴。

而婴彼孤城,以待该天之网,迫此乌合,以抗络宇之师。

云罗四掩,霜锋交集,犹劲飙之拂细草,烈火之扫寒原,燋卷之形,昭然已著。

朝廷恻愍我僚吏,哀矜我士民,并亦何辜,拘误迷党。

故加宣示,令得自新。

如其沦惑不改,抵冒王威,同焚既至,虽悔奚补。

奉诏以四王幼弱,不幸陷难,兵交之日,不得妄加侵犯,若有逼损,诛剪无贷。

左右主帅,严相卫奉,诖误之罪,一无所问。

琬遣孙冲之率陈绍宗、胡灵秀、薛常宝、张继伯、焦度等前锋一万,来据赭圻。

冲之于道与子勋书曰“舟楫已办,器械亦整,三军踊跃,人争效命,便欲沿流挂颿,直取白下。

愿速遣陶亮众军,兼行相接,分据新亭、南州,则一麾定矣”乃加冲之左卫将军,以陶亮为右卫将军,统诸州兵俱下。

郢州军主郑景玄、荆州军主刘亮、湘州军主何昌、梁州军主柳登、雍州军主宗庶等合二万人,一时俱下。

亮本无干略,闻建安王休仁自上,殷孝祖又至,不敢进,屯军鹊洲。

时琬遣阎湛之来寇庐江,台军主、龙骧将军段佛荣受命讨之。

更使佛荣领铁骑一千,回军南讨。

三月三日,水陆攻赭圻,亮等率众来救,殷孝祖为流矢所中死,军主朱辅之、申谦之、张灵符并失利,辅之副正员将军皇甫仲远、谦之副虎贲中郎将徐稚宾并没。

孝祖支军主范潜率五百人投亮。

时东军已捷,江方兴复还虎槛,建安王休仁遣方兴、刘灵遗各领三千人助赭圻,以方兴领孝祖军,沈攸之代孝祖为前锋都督。

冲之谓陶亮曰“孝祖枭将,一战便死。

天下事定矣,不须复战,便当直取京都”亮不从。

太宗遣员外散骑侍郎王道隆至赭圻督战。

孝祖死之明日,建安王休仁又遣军主郭季之马步三千就攸之,攸之乃率季之及辅国将军步兵校尉杜幼文、宁朔将军屯骑校尉垣恭祖、龙骧将军朱辅之、员外散骑侍郎高遵世、马军主龙骧将军顿生、段佛荣等三万人,诘旦进战,奋击,大破之,斩获数千,追奔至姥山而反。

冲之等于湖、白口筑二城,为军主张兴世所拔。

陶亮闻湖、白二城陷没,大惧,急呼冲之还鹊尾,留薛常宝代冲之守赭圻。

先于姥山及诸冈分立营寨,亦悉败还,共保浓湖。

浓湖即在鹊尾。

时军旅大起,国用不足,募民上米二百斛,钱五万,杂谷五百斛,同赐荒县除。

上米三百斛,钱八万,杂谷千斛,同赐四品正令史。

满报,若欲署四品在家,亦听。

上米四百斛,钱十二万,杂谷一千三百斛,同赐四品正令史。

满报,若欲署三品在家,亦听。

上米五百斛,钱十五万,杂谷一千五百斛,同赐三品令史。

满报,若欲署内监在家,亦听。

上米七百斛,钱二十万,杂谷二千斛,同赐荒郡除。

若欲署诸王国三令在家,亦听。

琬又遣辅国将军、豫州刺史刘胡率众三万,铁骑二千,来屯鹊尾。

胡宿将,屡有战功,素多狡诈,为众推伏,攸之等甚惮之。

时胡乡人蔡那、佼长生、张敬儿各领军隶攸之在赭圻,胡以书招之,那等并拒绝。

胡因要那等共语,陈说平生,那等诘诮,说令归顺。

胡回军入鹊尾,无他权略。

辅国将军吴喜平定三吴,率所领五千人,并运资实,至于赭圻,于战鸟山筑垒,分遣千人,乘轻舸二百,与佼长生为游军。

薛常宝粮尽,告胡求援。

三月二十九日,胡率步卒一万,夜斫山开道,以布囊运米,来饷赭圻。

平旦至城下,犹隔小堑,未能得入。

沈攸之率众军攻之,军主郭季之、荀僧韶、幢主韩欣宗等,率众三千,为攸之势援。

胡发所由桥道,僧韶等接楯行战,复桥得渡。

军主刘沙弥轻骑深入,至胡麾下,遂见杀。

攸之策马陷陈,回还,为追骑所刺。

马军主段佛荣、武保救之得免。

并殊死战,多所伤杀。

胡众大败,舍粮弃甲,缘山遁走,乘胜追之,斩获甚众。

胡被创,仅得还营。

常宝惶惧无计,遣信告胡,欲突围奔出。

四月四日,胡自率数千人迎之,常宝等开城突围走。

攸之率辅国将军沈怀明、军主周普孙、江方兴、申谦之等诸军悉力击之。

吴喜率众来赴,为胡别军所围,甚急。

有人来捉喜马,将蔡保以刀斫之,断手,然后得免。

正员将军幢主卜伯宗、江夏国侍郎幢主张涣力战没陈。

伯宗,益州刺史天与子也。

攸之、喜等苦战移日,常宝、张继伯、胡灵秀、焦度等皆被重创,走还胡军。

赭圻城陷,斩伪宁朔将军南阳太守沈怀宝、伪奉朝请领中舍人督战谢道遇,纳降数千。

陈绍宗单舸奔西岸,与其部曲俱还鹊尾。

建安王休仁自虎槛进据赭圻。

刘胡遣陈绍宗、陈庆率轻艓二百,大舰五十,出鹊外挑战。

吴喜、张兴世、佼长生等击之。

喜支军主吴献之飞舸冲突,所向摧陷,斩获及投水死甚多,追至鹊里而还。

太宗虑胡等或于步路向京邑,使宁朔将军、广德令王蕴千人防鲁显。

时胡等兵众强盛,远近疑惑。

太宗欲绥慰人情,遣吏部尚书褚渊至虎槛选用将帅以下,申谦之、杜幼文因此求黄门郎,沈怀明、刘亮求中书郎。

建安王休仁即使褚渊拟选,上不许,曰“忠臣殉国,不谋其报,临难以干朝典,岂臣下之节邪” 始安内史王职之、建安内史赵道生、安成太守刘袭,并举郡奉顺。

琬遣龙骧将军廖琰率数千人,并发庐陵白丁攻袭。

袭与郡丞檀玢拒战,大败,玢临陈见杀,袭弃郡走,据险自守。

琰虏掠而退,袭复出据郡。

时齐王率众东北征讨,而齐王世子为南康赣令,琬遣使收世子。

世子腹心萧欣祖、桓康等数十人,奉世子长子奔窜草泽,召募得百余人,攻郡出世子。

世子自号宁朔将军,与南康相沈用之、前南海太守何昙直、晋康太守刘绍祖、北地傅浩、东莞童禽等,据郡起义。

琬征始兴相殷孚为御史中丞,并令率郡人俱下。

孚众盛,世子避之于揭阳山。

琬遣武昌戴凯之为南康相,世子率众攻之,凯之战败遁走。

世子遣幢主檀文起千人戍西昌,与袭相应。

琬又遣廖琰与其中兵参军胡昭等筑垒于西昌,坚壁相守。

琬召豫章太守刘衍以为右将军、中护军,殷孚代为豫章太守,督上流五郡,以防袭等。

衡阳内史王应之率郡文武五百许人,起义兵袭何慧文于长沙,径至城下。

慧文率左右出城与战,应之勇气奋发,击杀数人,遂与慧文交手战,斫慧文八创,慧文斫应之断足,遂杀之。

时湘东国侍郎虞洽为太宗督国秩,在湘东,劝太守颜跃发兵应朝廷,跃不从。

洽乃投桂阳,收募得数百人,还欲攻跃,跃惧求和,许之。

有众二千。

时琬征慧文率众下寻阳,发长沙,已行数百里,闻洽起兵,乃回还攻洽,洽寻战败奔走。

殷孚既去始兴,以郡五官掾谭伯初留知郡事。

士人刘嗣祖等斩伯初,据郡起义。

琬遣始兴太守韦希真、鹰扬将军杨弘之领众一千讨嗣祖。

嗣祖亦遣众出南康,与齐王世子合。

希真等以义徒强盛,住庐陵不敢进。

广州刺史袁昙远闻始兴起义,遣将李万周、陈伯绍率众讨嗣祖。

嗣祖遣兵戍浈阳,万周亦筑垒相守。

嗣祖遣人诳万周曰“寻阳已平,台遣刘勔为广州,垂至”万周信之,便回还袭番禺,夜以长梯入城。

昙远怯弱无防,闻万周反,便徒跣出奔,万周追斩之于城内。

交州刺史檀翼被代还至广州,资货钜万,万周诬以为逆,袭而杀之。

遂劫掠公私银帛,藉略袁、檀珍宝,悉以自入。

袁顗悉雍州之众,来赴寻阳。

时孔道存为卫军长史,行荆州事。

琬以黄门侍郎刘道宪代之,以道存为侍中,行雍州事。

柳元景之诛也,元景弟子世隆为上庸太守,民吏共藏匿之。

顗起兵,召世隆,不至。

顗既下,世隆乃合率蛮、宋二千余人,起义于上庸,来袭襄阳。

道存遣将王式民、康元隆等迎击于万山,世隆大败,还郡自守。

沈攸之等与刘胡相持久不决,上又遣强弩将军任农夫、振武将军武会仓、冗从仆射全景文、军主刘伯符等领兵继至。

攸之缮治船舸,材板不周,计无所出。

会琬送五千片榜供胡军用,俄而风潮奔迅,榜捍突栅出江,胡等力不能制,自撞船舰,杀没数十人,赴流而下,来泊攸之等营,于是材板大足。

琬进袁顗都督征讨诸军事,给鼓吹一部。

六月十八日,顗率楼船千艘,来入鹊尾,张兴世建议越鹊尾上据钱溪,断其粮道。

胡累攻之,不能克,事在《兴世传》。

刘亮率所领至胡寨下,胡遣其副孙犀及张灵、焦度铁骑五匹,越磵取亮,不能得,犀回马去,亮使左右善射者夹身之,坠马,斩犀首。

张继伯副马可率所领来降。

刘亮营寨,深入贼地,袁顗畏惮之,曰“贼入我肝脏里,何由得活”刘胡率轻舸四百,由鹊头内路,欲攻钱溪。

既而谓其长史王念叔曰“吾少习步战,未闲水斗。

若步战,恒在数万人中,水战在一舸之上,舸舸各进,不复相关,正在三十人中取,此非万全之计,吾不为也”乃托疟疾,住鹊头不进。

遣龙骧将军陈庆领三百舸向钱溪,戒庆不须战“张兴世、武会仓,吾之所悉,自当走耳”陈庆至钱溪,不敢攻。

越钱溪,于梅根立寨。

胡别遣将王起领百舸攻兴世,兴世击,大破之。

胡率其余舸驰还,谓顗曰“兴世营寨已立,不可卒攻,昨日小战,未足为损。

陈庆已与南陵、大雷诸军共遏其上,大军在此,鹊头诸将又断其下流,已堕围中,不足复虑”顗怒胡不战,谓曰“粮运梗塞,当如此何”胡曰“彼尚得溯流越我而上,此运何以不得沿流越彼而下邪”顗更使胡率步卒二万,铁马一千,往攻兴世。

休仁因此命沈攸之、吴喜、佼长生、刘灵遗、刘伯符等进攻浓湖,造皮舰十乘,拔其营栅,苦战移日,大破之。

顗被攻既急,驰信召胡令还。

张兴世既据钱溪,江路岨断,胡军乏食,琬大送资粮,畏兴世不敢下。

胡遣将迎之,为钱溪所破,资实覆没都尽,烧米三十万斛,胡众骇惧。

胡副张喜来降,说胡欲叛。

八月二十四日,胡诳顗云“更率步骑二万,上取兴世,兼下大雷余餫”令顗悉度马配之,其夜,委顗奔走,径趣梅根。

先令薛常宝办船舸,悉拨南陵诸军,烧大雷诸城而走。

顗闻胡走,亦弃众西奔,至青林见杀。

胡率数百舸二万人向寻阳,报子勋诈云“袁顗已降,军皆散,唯己率所领独反。

宜速处分,为一战之资,当停据盆城,誓死不贰”乃于江外夜取沔口。

琬闻胡去,惶扰无复计,呼褚灵嗣等谋之,并不知所出,唯云更集兵力,加赏五阶,或云三阶者。

张悦始发兄子浩丧,乃称疾呼琬计事,令左右伏甲帐后,戒之“若闻索酒,便出”琬既至,悦曰“卿首唱此谋,今事已急,计将安出”琬曰“正当斩晋安王,封府库,以谢罪耳”悦曰“今日宁可卖殿下求活邪”因呼求酒,再呼,左右震慑不能应。

第二子洵提刀走出,余人续至,即斩琬。

琬死时,年六十。

时中护军刘顺在座,惊起抱悦,左右人欲杀之,悦顾曰“无关护军”乃止。

潘欣之闻琬死,勒兵而至,悦使人语之曰“邓琬谋反,即已枭戮”欣之乃回还,取琬儿并杀之。

悦因单舸赍琬首驰下,诣建安王休仁降。

蔡那子道渊,以父为太宗效力,被系作部,因乱脱锁入城,执子勋囚之。

沈攸之诸军至江州,斩子勋于桑尾牙下,传首京都。

刘顺及余同逆,并伏诛。

吴喜、张兴世进向荆州,沈怀明向郢州,刘亮、张敬儿向雍州,孙超之向湘州,沉思仁、任农夫向豫章,所至皆平定。

刘胡走入沔,众稍散,比至石城,裁馀数骑。

竟陵郡丞陈怀真,宪子也,闻胡经过,率数十人断道邀之。

胡人马既疲,自度不免,因随怀真入城,告渴,与之酒,胡饮酒毕,引佩刀自刺,不死,斩首送京邑。

张兴世弟僧产追胡,未至石城数十里,逢送胡首信,将还竟陵,杀怀真,窃有其功。

郢州行事张沈、伪竟陵太守丘景先闻败,变形为沙门逃走,追擒伏诛。

荆州闻浓湖平,议欲更遣军与郢州合势,又欲断据巴陵,经日不决。

乃遣将赵道始于江津筑垒,任演戍沙桥,诸门津要,皆有屯兵。

人情转离,将士渐逃散。

更议奉子顼奔益州,就萧惠开,典签阮道预、邵宰不同,曰“近奉别诏,诸藩若改迷归顺者,悉复本爵。

且任叔儿已断白帝,杨僧嗣据梁州,虽复欲西,岂可得至”道预、邵宰即与刘道宪解遣白丁,遣使归罪。

荆州治中宗景、土人姚俭等勒兵入城,杀道宪、预、记室参军鲍照,劫掠府库,无复孑遗,执子顼以降。

初,邓琬征兵巴东,巴东太守罗宝称辞以郡接凶蛮,兵力不足分。

巴东人任叔儿聚徒起义,遣信要宝称,宝称持疑未决,暴疾死。

叔儿乃自号辅国将军,引兵据白帝,杀宝称二子,阻守三陕。

萧惠开遣费欣寿等五千人攻叔儿,叔儿与战,大破之,斩欣寿。

子顼又遣中兵参军何康之领宜都太守,讨叔儿。

军至陕口,为夷帅向子通所破,挺身走还。

叔儿遂固白帝。

孔道存知寻阳已平,遣使归顺。

寻闻柳世隆、刘亮当至,众悉奔逃,道存及三子同时自杀。

何慧文始谋同逆,其母禁之不从,母乃携女归江陵,遽嫁之。

慧文才兼将吏,干略有施,虽害王应之,上特加原宥,吴喜宣旨赦之。

慧文曰“既陷逆节,手害忠义,天网虽复恢恢,何面目以见天下之士”和药将饮,门生覆之,乃不食而死。

颜跃虑虞洽还都,说其始时同逆,密使人杀之。

初,淮南定陵人贾袭宗本县已为刘胡所得,率二十人投沈攸之。

攸之言之建安王休仁,休仁版为司徒参军督护,使还乡里招集,为胡所禽,以火炙之,问台军消息,一无所言,瞋目谓胡曰“君称兵内侮,窥觎神器,未闻奇谋远略,而为炮烙之刑。

仆本以身奉义,死亦何有”胡乃斩之。

前军典签范道兴志不同逆,为琬所诛,其余奉顺见害者,并为上所愍。

诏曰“前镇军参军督护范道兴,朕之旧隶,经从北藩,徒役南畿,遭离命会,抱恩固节,受害群凶,言念纯诚,良有悯怆。

可赠员外散骑侍郎。

南城令鲍法度、后军典签冯次民、永新令应生、新建令库延宝、上饶令黄难等,违逆识顺,同被诛灭,言念既往,宜在追荣。

可赠生奉朝请,法度南台御史,次民、延宝、难并员外将军” 有司奏“宁朔将军、督豫州之梁郡诸军事、豫州刺史、领南梁郡太守竟陵张兴世,都统水军,屡战克捷,仍进断贼上流钱溪,贵口苦战,平定凶逆,今封南平郡作唐县开国侯,食邑一千户。

宁朔将军、参司徒中直兵军事广平佼长生,同统水军屡战,及兴世上据钱溪,长生独距贼冲要,功次兴世,今封武陵郡迁陵县开国侯,食邑八百户。

宁朔将军试守西阳太守吴兴全景文、尚书比部郎吴县孙超之、假辅国将军右卫将军南彭城刘亮等三人,并经晋陵苦战,景文、超之仍又北讨破釜,水军断贼粮运,及经葛冢、石梁二处破贼,亮南伐经大战,又最处险剧。

景文今封西阳郡孝宁县,超之封长沙郡罗县,亮封顺阳县,并开国侯,食邑各六百户。

假辅国将军骠骑司马刘灵遗、宁朔将军右军蔡那、宁朔将军屯骑校尉段佛荣等三人,统治攻道,并经苦战,灵遗今封新野郡新野县,那封始平郡平阳县,佛荣封湘东郡临蒸县,并开国伯,食邑各五百户。

假辅国将军左军吴兴沈怀明、龙骧将军积射将军东平周盘龙、司徒参军南彭城李安民等三人,怀明经晋陵破贼,又水军南伐,统治攻道,盘龙虽不统军,并经大战,先登陷陈,安民又随张兴世遏断钱溪,别统军贵口破贼,今封怀明建安郡吴兴县,盘龙封晋安郡晋安县,安民封建安郡邵武县,并开国子,食邑各四百户。

假辅国将军游击将军彭城杜幼文、龙骧将军羽林监太原王穆之、龙骧将军羽林监济北顿生、龙骧将军羽林监沛郡周普孙、员外散骑侍郎朱重恩等五人,幼文经晋陵破贼,在军统攻道,南伐浓湖,普孙副沈攸之都统众军,穆之、生、重恩并南伐有功。

今封幼文邵陵郡邵阳县,穆之封衡阳郡衡山县,生封始平郡武功县,普孙封顺阳郡清水县,重恩封南海郡龙川县,并开国男,食邑各三百户” 江方兴以战功为太子左卫率,贼未平,病卒,追封武当县侯,食邑五百户。

方兴,济阳考城人,衣冠之旧也。

龙骧将军、虎贲中郎将董凯之,随张兴世破胡、白城,先登,封河隆县子,食邑四百户。

军主张灵符,东南征讨有功,封上饶县男,食邑三百户。

前征北长兼行参军杨覆,以贵口有功,封绥城县男,食邑二百户。

追赠虞洽、檀玢给事中。

以李万周为步兵校尉。

陈怀真以斩刘胡功,追封永丰县男,食邑三百户。

刘胡,南阳涅阳人也,本名坳胡,以其颜面坳黑似胡,故以为名。

及长,以坳胡难道,单呼为胡。

出身郡将,捷口,善处分,稍至队主,讨伐诸蛮,往无不捷,蛮甚畏惮之。

太祖元嘉二十八年,为振威将军,率步骑三千,讨上如、南山就溪蛮,大破之。

孝建元年,朱修之为雍州,以胡为西外兵参军、宁朔将军、建昌太守。

击鲁秀有功,除建武将军、东平阳平二郡太守。

入为江夏王义恭太宰参军,加龙骧将军。

前废帝景和中,建安王休仁尝为雍州,以胡为休仁安西中兵参军、冯翊太守,将军如故,仍转谘议参军。

太宗即位,除越骑校尉。

蛮至今畏之,小儿啼,语之云“刘胡来”便止。

段佛荣,京兆人也。

泰始五年,自游击将军为辅师将军、豫州刺史,莅任清谨,为西土所安。

后废帝元徽二年,征为散骑常侍,领长水校尉。

明年,迁卫尉,领右军将军,未拜,复出为冠军将军、南豫州刺史、历阳太守。

四年,卒,追赠前将军,改封云杜县,谥曰烈侯。

刘灵遗,襄阳人也。

元徽元年,自辅师将军、淮南太守,为南豫州刺史、历阳太守,将军如故。

明年,征为散骑常侍,领步兵校尉、南兰陵太守。

病卒,谥曰壮侯。

袁顗,字景章,陈郡阳夏人,太尉淑兄子也。

父洵,吴郡太守。

顗初为豫州主簿,举秀才,不行。

后补始兴王浚后军行参军,著作佐郎,庐陵王绍南中郎主簿,世祖征虏、抚军主簿,庐江太守,尚书都官郎,江夏王义恭骠骑记室参军,汝阴王文学,太子洗马。

时顗父为吴郡,顗随父在官。

值元凶弑立,安东将军随王诞举兵入讨,板顗为谘议参军。

事宁,除正员郎,晋陵太守。

遭父忧,服阕,为中书侍郎,又除晋陵太守,袭南昌县五等子。

大明二年,除东海王祎平南司马、寻阳太守,行江州事。

复为义阳王昶前军司马,太守如故。

昶寻罢府,司马职解,加宁朔将军,改太守为内史。

复为寻阳王子房冠军司马,将军如故,行淮南、宣城二郡事。

五年,召为太子中庶子,御史中丞,领本州大中正。

七年,迁侍中。

明年,除晋安王子勋镇军长史、襄阳太守,加辅国将军。

未行,复为永嘉王子仁左军长史、广陵太守,将军如故。

未拜,复为侍中,领前军将军。

大明末,新安王子鸾以母嬖有盛宠,太子在东宫多过失,上微有废太子立子鸾之意,从容颇言之。

顗盛称太子好学,有日新之美。

世祖又以沈庆之才用不多,言论颇相蚩毁,顗又陈庆之忠勤有干略,堪当重任。

由是前废帝深感顗,庆之亦怀其德。

景和元年,诛群公,欲引进顗,任以朝政,迁为吏部尚书。

又下诏曰“宗社多故,衅因冢司,景命未沦,神祚再乂,自非忠谋密契,岂伊克殄。

侍中祭酒、领前军将军、新除吏部尚书顗,游击将军、领著作郎、兼尚书左丞徐爰,诚心内款,参闻嘉策,匡赞之效,实监朕怀。

宜甄茅社,以奖义概。

顗可封新隆县子,爰可封吴平县子,食邑各五百户”俄而意趣乖异,宠待顿衰。

始令顗与沈庆之、徐爰参知选事,寻复反以为罪,使有司纠奏,坐白衣领职。

从幸湖熟,往反数日,不被唤召。

顗虑及祸,诡辞求出,沈庆之为顗固陈,乃见许。

除建安王休仁安西长史、襄阳太守,加冠军将军。

休仁不行,即以顗为使持节、督雍、梁、南北秦四州、郢州之竟陵、随二郡诸军事、领宁蛮校尉、雍州刺史,将军如故。

顗舅蔡兴宗谓之曰“襄阳星恶,岂可冒邪”顗曰“白刃交前,不救流矢,事有缓急故也。

今者之行,本愿生出虎口。

且天道辽远,何必皆验,如其有征,当修德以禳之耳”于是狼狈上路,恒虑见追,行至寻阳,喜曰“今始免矣”与邓琬款狎相过,常请间,必尽日穷夜。

顗与琬人地本殊,众知其有异志矣。

既至襄阳,便与刘胡缮修兵械,纂集士卒。

会太宗定大事,进顗号右将军。

以荆州典签邵宰乘驿还江陵,道由襄阳。

顗反意已定,而粮仗未足,且欲奉表于太宗。

顗子秘书丞戬曰“一奉表疏,便为彼臣,以臣伐君,于义不可”顗从之。

顗诈云被太皇太后令,使其起兵。

便建牙驰檄,奉表劝晋安王子勋即大位,与琬书,使勿解甲。

子勋即位,进顗号安北将军,加尚书左仆射。

太宗使朝士与顗书曰: 夫夷陂相因,兴革递数,或多难而固其国,或殷忧而启圣明,此既著于前史,亦彰于闻见。

王室不造,昏凶肆虐,神鼎将沦,宗稷几泯,幸天未亡宋,乾历有归。

主上体自圣文,继明作睿,而辱均牖里,屯逾夏台。

既天地俱愤,义勇同奋,克殄鲸鲵,三灵更造,应天顺民,爰集宝命,四海属息肩之欢,华戎见来苏之泰。

吾等获免刀锯,仅全首领,复身奉惟新,命承亨运,缓带谈笑,击壤圣世。

汝虽劬劳于外,迹阻京师,然心期所寄,江、汉何远。

自九江告变,皆谓邓氏狂惑,比日国言藉藉,颇尘吾子。

道路之议,岂其或然,闻此之日,能无骇惋。

凶人反道败德,日夜滋深,昵近狡慝,取谋豺虎,非惟毒流外物,恶积中朝,乃欲毁陵邑,虐崇宪,烧宗庙,卤御物,然后荡覆京都,必使兰莸俱尽。

自非圣上庙算灵图,俯眉逊避,维持内外,拥卫臣下,则赤县为戎,百姓其鱼矣。

此事此理,宁可孰念。

既天道辅顺,讴歌有奉,高祖之孙,文皇之子,德洞九幽,功贯三曜,匡拯家国,提毓黔首,若不子民南面,将使神器何归。

而群小构慝,妄生窥觊,成轸惑燕,贯高乱赵,谗人罔极,自古有之。

汝中京冠冕,儒雅世袭,多见前载,县鉴忠邪,何远遗郎中之清轨,近忘太尉之纯概。

相与,或群从舅甥,或姻娅周款,一旦胡、越,能无怅恨。

若疑诳所至,邪诐无穷,汝当誓众奋戈,剪此朝食。

若自延过听,迷途未远,圣上临物以仁,接下以爱,岂直雍齿先封,乃当射钩见相矣。

当由力窘迹屈,丹诚未亮邪。

跂予南服,寤寐延首,若反棹沿流,归诚凤阙,锡珪开宇,非尔而谁。

吾等并过荷曲慈,俱叨非服,纡金拖玉,改观蓬门,入奉舜、禹之渥,出见羲、唐之化,雍容揄扬,信白驹空谷之时也。

奈何毁掷先基,自蹈凶戾,山门萧瑟,松庭谁扫,言念楚路,岂不思父母之邦。

幸纳恶石,以蠲美疹。

裁书表意,尔其图之。

时尚书右仆射蔡兴宗是顗舅,领军将军袁粲是顗从父弟,故旧云群从舅甥也。

子勋征顗下寻阳,遣侍中孔道存行雍州事。

顗乃率众驰下,使子戬领家累俱还。

时刘胡屯鹊尾,久不决。

泰始二年夏,加顗都督征讨诸军事,给鼓吹一部,率楼船千艘,战士二万,来入鹊尾。

顗本无将略,性又怯挠,在军中未尝戎服,语不及战陈,唯赋诗谈义而已。

不能抚接诸将,刘胡每论事,酧对甚简,由此大失人情,胡常切齿恚恨。

胡以南运未至,军士匮乏,就顗换襄阳之资。

顗答曰“都下两宅未成,亦应经理,不可损彻”又信往来之言,京师米贵,斗至数百,以为不劳攻伐,行自离散,于是拥甲以待之。

太宗使顗旧门生徐硕奉手诏譬顗曰“卿历观古今,崄之与强,何尝可恃。

自朕践阼,涂路梗塞,卿无由奉表,未经为臣。

今追踪窦融,犹未为晚也” 及刘胡叛走,不告顗,顗至夜方知,大怒骂曰“今年为小子所误”呼取飞燕,谓其众曰“我当自出追之”因又遁走。

至鹊头,与戍主薛伯珍及其所领数千人步取青林,欲向寻阳。

夜止山间宿,杀马劳将士,顗顾谓伯珍曰“我举八州以谋王室,未一战而散,岂非天邪。

非不能死,岂欲草间求活,望一至寻阳,谢罪主上,然后自刎耳”因慷慨叱左右索节,无复应者。

及旦,伯珍请以间言,乃斩顗首诣钱溪马军主襄阳俞湛之。

湛之因斩伯珍,并送首以为己功。

顗死时年四十七。

太宗忿顗违叛,流尸于江,弟子彖微服求访,四十一日乃得,密致丧瘗于石头后冈,与一旧奴,躬共负土。

后废帝即位,方得改葬。

顗子戬为伪黄门侍郎,加辅国将军,戍盆城。

寻阳败,戬弃城走,讨禽伏诛。

孔觊,字思远,会稽山阴人,太常琳之孙也。

父邈,扬州治中。

觊少骨梗有风力,以是非为己任。

口吃,好读书,早知名。

初举扬州秀才,补主簿,长沙王义欣镇军功曹,衡阳王义季安西主簿,户曹参军,领南义阳太守,转署记室,奉笺固辞,曰“记室之局,实惟华要,自非文行秀敏,莫或居之。

觊逊业之举,无闻于乡部。

惰游之贬,有编于疲农。

直山渊藏引,用不遐弃,故得抃风舞润,凭附弥年。

今日之命,非所敢冒。

昔之学优艺富,犹尚斯难,况觊能薄质鲁,亦何容易。

觊闻居方辨物,君人所以官才。

陈力就列,自下所以奉上。

觊虽不敏,常服斯言。

今宠藉惟旧,举非尚德,恐无以提衡一隅,佥允视听者也。

伏愿天明照其心请,乞改今局,授以闲曹,则凫鹤从方,所忧去矣”又曰“夫以记室之要,宜须通才敏忠,加性情勤密者。

觊学不综贯,性又疏惰,何可以属知秘记,秉笔文闺。

假吹之尤,方斯非滥。

觊少沦常检,本无远植,荣进之愿,何能忘怀。

若实有萤爝,增晖光景,固其腾声之日,飞藻之辰也,岂敢自求从容,保其淡逸。

伏愿矜其鲁拙,业之有地,则曲成之施,终始优渥”义季不能夺,遂得免。

召为通直郎,太子中舍人,建平王友,秘书丞,中书侍郎,随王诞安东谘议参军,领记室,黄门侍郎,建平王宏中军长史。

复为黄门,临海太守。

初,晋世散骑常侍选望甚重,与侍中不异,其后职任闲散,用人渐轻。

孝建三年,世祖欲重其选,诏曰“散骑职为近侍,事居规纳,置任之本,实惟亲要,而顷选常侍,陵迟未允,宜简授时良,永置清辙”于是吏部尚书颜竣奏曰“常侍华选,职任俟才,新除临海太守孔觊意业闲素,司徒左长史王彧怀尚清理,并任为散骑常侍”世祖不欲威权在下,其后分吏部尚书置二人,以轻其任。

侍中蔡兴宗谓人曰“选曹要重,常侍闲淡,改之以名而不以实,虽主意欲为轻重,人心岂可变邪”既而常侍之选复卑,选部之贵不异。

觊领本州大中正。

大明元年,改太子中庶子,领翊军校尉,转秘书监。

欲以为吏部郎,不果。

迁廷尉卿,御史中丞,坐鞭令史,为有司所纠,原不问。

六年,除义兴太守,未之任,为寻阳王子房冠军长史,加宁朔将军,行淮南、宣城二郡事。

其年,复除安陆王子绥冠军长史、江夏内史,复随府转后军长史如故。

为人使酒仗气,每醉辄弥日不醒,僚类之间,多所凌忽,尤不能曲意权幸,莫不畏而疾之。

不治产业,居常贫罄,有无丰约,未尝关怀。

为二府长史,典签谘事,不呼不敢前,不令去不敢去。

虽醉日居多,而明晓政事,醒时判决,未尝有壅。

众咸云“孔公一月二十九日醉,胜他人二十九日醒也”世祖每欲引见,先遣人觇其醉醒。

性真素,不尚矫饰,遇得宝玩,服用不疑,而他物粗败,终不改易。

时吴郡顾觊之亦尚俭素,衣裘器服,皆择其陋者。

宋世言清约,称此二人。

觊弟道存,从弟徽,颇营产业。

二弟请假东还,觊出渚迎之,辎重十余船,皆是绵绢纸席之属。

觊见之,伪喜,谓曰“我比困乏,得此甚要”因命上置岸侧,既而正色谓道存等曰“汝辈忝预士流,何至还东作贾客邪”命左右取火烧之,烧尽乃去。

先是,庾徽之为御史中丞,性豪丽,服玩甚华,觊代之,衣冠器用,莫不粗率。

兰台令史并三吴富人,咸有轻之之意,觊蓬首缓带,风貌清严,皆重迹屏气,莫敢欺犯。

庾徽之,字景猷,颍川鄢陵人也。

自中丞出为新安王子鸾北中郎长史、南东海太守,卒官。

八年,觊自郢州行真,征为右卫将军,未拜,徙司徒左长史。

道存代觊为后军长史、江夏内史。

时东土大旱,都邑米贵,一斗将百钱。

道存虑觊甚乏,遣吏载五百斛米饷之。

觊呼吏谓之曰“我在彼三载,去官之日,不办有路粮。

二郎至彼未几,那能便得此米邪。

可载米还彼”吏曰“自古以来,无有载米上水者,都下米贵,乞于此货之”不听,吏乃载米而去。

永光元年,迁侍中,未拜,复为江夏王义恭太宰长史,复出为寻阳王子房右军长史,加辅国将军,行会稽郡事。

太宗即位,召觊为太子詹事,遣故佐平西司马庾业为右军司马,代觊行会稽郡事。

时上流反叛,上遣都水使者孔璪入东慰劳。

璪至,说觊以“废帝侈费,仓储耗尽,都下罄匮,资用已竭。

今南北并起,远近离叛,若拥五郡之锐,招动三吴,事无不克”觊然其言,遂发兵驰檄。

觊子长公、璪二子淹、玄并在都,驰信密报。

泰始二年正月,并叛逃东归。

遣书要吴郡太守顾琛,琛以母年笃老,又密迩京邑,与长子宝素谋议,未叛。

少子宝先时为山阴令,驰书报琛,以南师已近,朝廷孤弱,不时顺从,必有覆灭之祸。

觊前锋军已渡浙江,琛遂据郡同反。

吴兴太守王昙生、义兴太守刘延熙、晋陵太守袁标,一时响应。

庾业既东,太宗即以代延熙为义兴,加建威将军,以延熙为巴陵王休若镇东长史。

业至长塘湖,即与延熙合。

太宗遣建威将军沈怀明东讨,尚书张永系进,镇东将军巴陵王休若董统东讨诸军事。

移檄东土曰: 盖闻衅集有兆,祸至无门,倚伏之来,实惟人致。

故嚣、述贪乱,终殄宗祀。

昌、宪构氛,旋润斧钺。

斯则昭章记牒,炯戒今古者也。

自国步时艰,三纲道尽,神歇灵绎,璇业缀旒。

皇上仁雄集瑞,英睿应历,凤仪熛升,龙辉电举。

荡秽紫枢,不俟鸣条之誓,凝政中宇,不肆漂杵之威。

是以坠维再造,亏天重构,幽明裁纪,标配斯光。

而群凶恣虐,协扇童孺,蕞尔东垂,复沦丑迹,邪回从慝,蜂动蚁附。

圣图霆发,神威四临,羽驲所届,义旅云属,欃钺所麾,逆徒冰泮,胜负之效,皎然已显。

司徒建安王英猷冠世,董率元戎。

骠骑山阳王风略夙昭,抚厉中陈。

或振霜江、蠡,或腾焱荆、河,金甲烛天庭,嚣声震海浦。

前将军、吴兴太守张永,东南标秀,协赞戎机。

建威将军沈怀明、镇东中兵参军刘亮、武卫将军寿寂之,霜锐五千,熊腾虎步。

龙骧将军王穆之、龙骧将军顿生,铁骑连群,风驱电迈。

右军将军齐王、射声校尉姚道和,楼舰千艘,覆川盖汜。

左军垣恭祖、步兵校尉杜幼文、冗从仆射全景文、员外散骑侍郎孙超之,并率虎旅,骆驿云赴。

殿中将军杜敬真、殿中将军陆攸之、建武将军吴喜,甲楯一万,分趣义兴。

予猥承人乏,总司戎统,耸剑东驰,申愤海曲。

喷气则白日尽晦,刷马则清江倒流。

以此伐叛,何勍不剿,以此柔服,何顺不怀。

愍彼群迷,弗辨尧、桀,螳黾微命,拟雷霆之冲。

已枯之叶,当霜飙之队。

尺竖所为寒心,匹妇所为叹息。

夫因祸致庆,资败为成,前监不忘,后事明筮。

若能相率归顺,投兵效款,则福钟当年,祉覃来裔,孰如身轘宗屠,鬼喂魂泣者哉。

详镜安危,自求多福。

购生禽觊千五百户开国县侯。

生擒琛千户开国县侯。

斩送者半赏。

时将士多是东人,父兄子弟皆已附逆,上因送军普加宣示曰“朕方务德简刑,使四罪不相及,助顺同逆者,一以所从为断。

卿等当深达此怀,勿以亲戚为虑也”众于是大悦。

觊所遣孙昙瓘等军,顿晋陵九里,部陈甚盛。

怀明至奔牛,所领寡弱,乃筑垒自固。

张永至曲阿,未知怀明安否,百姓惊扰,将士咸欲离散。

永退还延陵,就休若。

诸将帅咸劝退保破冈。

其日大寒,风雪甚猛,塘埭决坏,众无固心。

休若宣令“敢有言退者,斩”众小定,乃筑垒息甲。

寻得怀明书,贼定未进。

军主刘亮又继至,兵力转加,人情乃安。

时永世令孔景宣复反,栅县西江岘山,断遏津径,刘延熙加其宁朔将军。

杜敬真、陆攸之、溧阳令刘休文攻景宣别寨,斩其中兵参军史览之等十五人。

永世人徐崇之率乡里起义,攻县斩景宣。

吴喜至,板崇之领县事。

太宗嘉休文等诚效,除休文宁朔将军,县如故。

崇之殿中将军,行永世县事,并赐侯爵。

喜、敬真及员外散骑侍郎竺超之等至国山县界,遇东军于虎槛村,击大破之。

自国山进吴城,去义兴十五里。

刘延熙遣杨玄、孙矫之、沈灵秀、黄泰四军拒喜。

喜等兵力甚弱,众寡势悬,交战尽日,临陈斩杨玄、孙矫之、黄泰,余众一时奔走,因进义兴南郭外。

延熙屯军南射堂,喜遣步骑击之,即退还水北,乃栅断长桥,保郡自守。

喜筑垒与之相持。

庾业于长塘湖口夹岸筑城,有众七千余人,器甲甚盛,与延熙遥相掎角。

沈怀明、张永与晋陵军相持,久不决。

太宗每遣军,辄多所求须,不时上道。

外监朱幼举司徒参军督护任农夫,骁果有胆力,性又简率,资给甚易,乃以千人配之,使助东讨。

时庾业兵盛,农夫于延陵出长塘,虽云千兵,至者裁四百。

未至数十里,遣人参候,云“贼筑城犹未合”农夫率广武将军高志之、永兴令徐崇之驰往攻之。

因其城垒未立,农夫亲持刀楯,赴城入陈,大破之,庾业弃城走义兴。

先是,龙骧将军阮佃夫募得蜀人数百,多壮勇便战,皆著犀皮铠,执短兵。

本应就佃夫向晋陵,未发,会农夫须人,分以配之。

及战,每先登,东人并畏惮,又怪其形饰殊异,旧传狐獠食人,每见之,辄奔走。

农夫收其船杖,与高志之进义兴援吴喜。

二月一日,喜乃度水攻郡,分兵击诸垒栅。

农夫虽至,众力尚少,兵势不敌。

喜乃与数骑登高东西指麾,若招引四面俱进者。

东军大骇,诸营一时奔散,唯龙骧将军孔睿一栅未拔。

喜以杀伤者多,乃开围缓之。

其夜,庾业、孔睿相率奔走,义兴平。

刘延熙投水死,有人告之,乃斩尸,传首京邑。

义兴诸县唯绥安令巢邃秉节不移,不受伪爵。

时齐王率军东讨,与张永、刘亮、杜幼文、沈怀明等于晋陵九里西结营,与东军相持。

义兴军既为吴喜等所破,奔散者多投晋陵,东军震恐。

上又遣积射将军江方兴、南台御史王道隆至晋陵视贼形势。

贼帅孙昙瓘、程捍宗、陈景远凡有五城,互相连带。

捍宗城犹未固。

其月三日,道隆与齐王、张永共议“捍宗城既未立,可以籍手。

上副圣旨,下成众气”道隆便率所领急攻之,俄顷城陷,斩捍宗首。

刘亮果劲便刀楯,朝士先不相悉,上亦弗闻,唯尚书左丞徐爰知之,白太宗,称其骁敢。

至是,每战以刀楯直荡,往辄陷决,张永嫌其过锐,不令居前。

贼连栅周亘,塘道迫狭,将士力不得展,亮乃负楯而进,直入重栅,众军因之,即皆摧破。

袁标遣千人继至,齐王与永等乘胜驰击,又大破之,屠其两城。

昙瓘率众数百,鼓噪而至,标又遣千人继之,众军骇惧,将欲散矣。

江方兴率勇士迎射之,应弦倒者相继,昙瓘因此败走。

吴喜军至义乡,伪辅国将军、车骑司马孔璪屯吴兴南亭,太守王昙生诣璪计事,会信还,云“台军已近”璪大惧,堕床,曰“悬赏所购,唯我而已,今不遽走,将为人禽”左右闻之,并各散走。

璪与昙生焚烧仓库,东奔钱塘。

喜至吴兴,顿置郡城,仓廪遇雨不然,无所损失。

初,昙生遣宁朔将军沈灵宠率八千人向黄鹄峤,欲从候道出芜湖,迎接南军。

广德令王蕴发兵据崄,灵宠不得进,屯住故鄣。

昙生既走,灵宠乃与弟灵昭、军副姚天覆率偏裨以下十七军归顺。

太宗嘉之,擢为镇东参军事,因率所领东讨。

喜分遣军主沉思仁、吴系公追蹑璪等。

陆攸之、任农夫自东迁进向吴郡,台遣军主张灵符即晋陵。

其月四日,齐王急攻之。

其夜,孙昙瓘、陈景远一时奔溃。

诸军至晋陵,袁标弃郡东走。

晋陵既平,吴中震动。

吴兴军又将至,顾琛与子宝素携其老母泛海奔会稽,海盐令王孚邀讨不及。

太宗以四郡平定,留吴喜统全景文、沈怀明、刘亮、孙超之、寿寂之等东平会稽,追齐王、张永、姚道和、杜幼文、垣恭祖、张灵符北讨,王穆之、顿生、江方兴南伐。

其月九日,喜等至钱唐,钱唐令顾昱及孔璪、王昙生等奔渡江东。

喜仍进军柳浦,诸暨令傅琰将家归顺。

喜遣镇北参军沉思仁、强弩将军任农夫、龙骧将军高志之、南台御史阮佃夫、扬武将军卢僧泽等率军向黄山浦。

东军据岸结寨,农夫等攻破之,乘风举帆,直趣定山,破其大帅孙会之,于陈斩首。

自定山进向渔浦,戍主孔睿率千余人据垒拒战。

佃夫使队主阙法炬射杀楼上弩手,睿众惊骇,思仁纵兵攻之,斩其军主孔奴,于是败散。

其月十九日,吴喜使刘亮由盐官海渡,直指同浦。

寿寂之济自渔浦,邪趣永兴。

喜自柳浦渡,趣西陵。

西陵诸军皆悉散溃,斩庾业、顾法直、吴恭,传首京都。

东军主卜道济、督战许天赐请降。

庾业,新野人也。

父彦达,以干局为太祖所知,为益州刺史。

世祖世,官至豫章太守,太常卿。

刘亮、全景文、孙超之进次永兴同市,遇觊所遣陆孝伯、孔豫两军,与战破之,斩孝伯、豫首。

会稽闻西军稍近,将士多奔亡,觊不能复制。

二十日,上虞令王晏起兵攻郡,觊以东西交逼,忧遽不知所为。

其夕,率千余人声云东讨,实趣石瀃。

先已具船海浦,值潮涸不得去,众叛都尽,门生载以小船,窜于嵴山村。

伪车骑从事中郎张绥先遣人于钱唐诣喜归诚,及觊走,绥闭封仓库,以待王师。

二十一日,晏至郡,入自北门,囚绥付作部,其夜杀之。

执寻阳王子房于别署,纵兵大掠,府库空尽。

若邪村民录送伪龙骧将军、车骑中兵参军军主孔睿,将斩之。

睿曰“吾年已过立,未沾官伍,蒙知己之顾,以身许之。

今日就死,亦何所恨”含笑就戮。

孔璪叛投门生陆林夫,林夫斩首送之。

二十二日,嵴山民缚觊送诣晏,晏谓之曰“此事孔璪所为,无豫卿事。

可作首辞,当相为申上”觊曰“江东处分,莫不由身,委罪求活,便是君辈行意耳”晏乃斩之东阁外。

临死求酒,曰“此是平生所好”时年五十一。

顾琛、王昙生、袁标等并诣喜归罪,喜皆宥之。

琛子宝素与父相失,自缢死。

东军主凡七十六人,于陈斩十七人,其余皆原宥。

初,遣庾业向会稽,追使奉朝请孙长度送仗与之,并令召募。

行达晋陵,袁标就其求仗,长度不与,为标所杀。

追赠给事中。

先是,邓琬遣临川内史张淹自南路出东阳,淹遣龙骧将军桂遑、征西行参军刘越绪屯据定阳县。

巴陵王休若遣沉思仁讨之,思仁遣军主崔公烈攻其营,斩幢主朱伯符首,桂遑、刘越绪诸军并奔逸。

晋安太守刘瞻据郡同逆,建安内史赵道生起义讨之,聚徒未合。

七月,思仁遣军主姚宏祖、鲍伯奋、应寄生等讨破瞻,斩之于罗江县。

邓琬先遣新安太守阳伯子及军主任献子袭黟县,县令吴茹公固守,力不敌,弃城走,伯子等屯据县城。

茹公与台军主丘敬文、李灵赐、萧柏寿等攻围弥时,八月乃克,斩伯子、献子首。

张淹屯军上饶县,闻刘胡败,军副鄱阳太守费昙欲图之,诈云“得邓琬信,急宜谘论”欲因此斩淹。

淹素事佛,方礼佛,不得时进。

昙复诳云捕虎,借大鼓及仗士二百人,淹信而与之。

昙因率众入山,飨士约誓,扬言虎走城西,鸣鼓大呼,直来趣城。

城门守卫,悉委仗观之,昙率众突入,淹正礼佛,闻难走出,因斩首。

史臣曰:自江左以来,举干戈以图宗国,十有一焉,其能克振者,四而已矣。

元皇外守虚器,政由王氏。

苏峻事虽暂申,旋受屠磔。

桓玄宣武之子,运属横流。

世祖仗顺入讨,民无异望。

其余皆漆颡夷宗,作戒于后,何哉。

夫胜败之数,实由众心,社庙尊严,民情所系,安以义动,犹或称难,况长戟指阙,志在陵暴者乎。

泰始交争,逆顺未辨,太宗身劋悖乱,事惟拯溺,国道屯诐,宜立长君,太祖之昭,义无不可。

子勋体自世祖,家运已绝,当璧之命,属有所归。

曲直二途,未知攸适。

徒以据有神甸,擅资天府,宗稷之重,威临四方,以中制外,故能式清区宇。

夫帝王所居,目以众大之号,名曰京师,其义趣远有以也。

宋书·卷八十三·列传第四十三·宗越吴喜黄回

〔沈约〕 〔南北朝〕

宗越,南阳叶人也。

本河南人,晋乱,徙南阳宛县,又土断属叶。

本为南阳次门,安北将军赵伦之镇襄阳,襄阳多杂姓,伦之使长史范觊之条次氏族,辨其高卑,觊之点越为役门。

出身补郡吏。

父为蛮所杀,杀其父者尝出郡,越于市中刺杀之,太守夏侯穆嘉其意,擢为队主。

蛮有为寇盗者,常使越讨伐,往辄有功。

家贫无以市马,常刀楯步出,单身挺战,众莫能当。

每一捷,郡将辄赏钱五千,因此得市马。

后被召,出州为队主。

世祖镇襄阳,以为扬武将军,领台队。

元嘉二十四年,启太祖求复次门,移户属冠军县,许之。

二十七年,随柳元景北伐,领马幢,隶柳元怙,有战功,事在元景传。

还补后军参军督护,随王诞戏之曰“汝何人,遂得我府四字”越答曰“佛狸未死,不忧不得谘议参军”诞大笑。

随元景伐西阳蛮,因值建义,转南中郎长兼行参军,新亭有战功。

世祖即位,以为江夏王义恭大司马行参军,济阳太守,寻加龙骧将军。

臧质、鲁爽反,越率军据历阳。

爽遣将军郑德玄前据大岘,德玄分遣偏师杨胡兴、刘蜀马步三千,进攻历阳。

越以步骑五百于城西十余里拒战,大破斩胡兴、蜀等。

爽平,又率所领进梁山拒质,质败走,越战功居多。

因追奔至江陵。

时荆州刺史朱修之未至,越多所诛戮。

又逼略南郡王义宣子女,坐免官系尚方。

寻被宥,复本官,追论前功,封筑阳县子,食邑四百户。

迁西阳王子尚抚军中兵参军,将军如故。

大明三年,转长水校尉。

竟陵王诞据广陵反,越领马军隶沈庆之攻诞。

及城陷,世祖使悉杀城内男丁,越受旨行诛,躬临其事,莫不先加捶挞,或有鞭其面者,欣欣然若有所得,所杀凡数千人。

四年,改封始安县子,户邑如先。

八年,迁新安王子鸾抚军中兵参军,加辅国将军。

其年,督司州、豫州之汝南、新蔡、汝阳、颍川四郡诸军事、宁朔将军、司州刺史,寻领汝南、新蔡二郡太守。

前废帝景和元年,召为游击将军,直閤。

顷之,领南济阴太守,进爵为侯,增邑二百户。

又加冠军将军,改领南东海太守,游击如故。

帝凶暴无道,而越及谭金、童太壹并为之用命,诛戮群公及何迈等,莫不尽心竭力。

故帝凭其爪牙,无所忌惮。

赐与越等美女金帛,充牜刃其家。

越等武人,粗强识不及远,咸一往意气,皆无复二心。

帝将欲南巡,明旦便发,其夕悉听越等出外宿,太宗因此定乱。

明晨,越等并入,上抚接甚厚,越改领南济阴太守,本官如故。

越等既为废帝尽力,虑太宗不能容之,上接待虽厚,内并怀惧。

上亦不欲使其居中,从容谓之曰“卿等遭罹暴朝,勤劳日久,苦乐宜更,应得自养之地。

兵马大郡,随卿等所择”越等素已自疑,及闻此旨,皆相顾失色,因谋作难。

以告沈攸之,攸之具白太宗,即日收越等下狱死。

越时年五十八。

越善立营阵,每数万人止顿,越自骑马前行,使军人随其后,马止营合,未尝参差。

及沈攸之代殷孝祖为南讨前锋,时孝祖新死,众并惧,攸之叹曰“宗公可惜,故有胜人处”而御众严酷,好行刑诛,睚眦之间,动用军法。

时王玄谟御下亦少恩,将士为之语曰“宁作五年徒,不逐王玄谟。

玄谟尚可,宗越杀我” 谭金,荒中伧人也。

在荒中时,与薛安都有旧,后出新野,居牛门村。

及安都归国,金常随征讨。

自北入崤陕,及巴口建义,恒副安都,排坚陷阵,气力兼人,平元凶及梁山破臧质,每有战功。

稍至建平王宏中军参军事,加建武将军,寻转龙骧将军、南下邳太守,参军如故。

孝建三年,迁屯骑校尉、直閤,领南清河太守。

景和元年,前废帝诛群公,金等并为之用。

帝下诏曰“屯骑校尉南清河太守谭金、强弩将军童太壹、车骑中兵参军沈攸之,诚略沈果,忠干勇鸷,消荡氛翳,首制鲸凶,宜裂河山,以酧勋义。

金可封平都县男,太壹宜阳县男,攸之东兴县男,食邑各三百户”金迁骁骑将军,增邑百户。

太壹,东莞人也。

自强弩迁左军将军,增邑百户。

金、太壹并与宗越俱死。

越州里刘胡、武念、佼长生、蔡那、曹欣之,并以将帅显。

刘胡事在《邓琬传》。

武念,新野人也。

本三五门,出身郡将。

萧思话为雍州,遣土人庞道符统六门田,念为道符随身队主。

后大府以念有健名,且家富有马,召出为将。

世祖临雍州,念领队奉迎。

时沔中蛮反,世祖之镇,缘道讨伐,部伍至大堤岩洲,蛮数千人忽至,乘高矢射雨下。

念驰赴奋击,应时摧退,即擢为参军督护。

其后每军旅,常有战功。

世祖孝建中,为建威将军、桂阳太守。

竟陵王诞反,念以江夏王义恭太宰参军、龙骧将军,隶沈庆之攻广陵城。

诞出城走,既而复还,念追之不及,坐免官。

复以为冗从仆射,出为龙骧将军、南阳太守。

前废帝景和中,为右军将军,直閤,封开国县男,食邑三百户。

太宗初即位,四方反叛,遣念乘驿还雍州,绥慰西土,因以为南阳太守。

念既至,人情并向之,刘胡遣腹心数骑诈诣念降,于坐缚念,袁顗斩之,送首诣晋安王子勋。

念党袁处珍逃亡至寿阳,为逆党刘顺所得,考楚备至,秉义不移,后得叛奔刘勔。

太宗嘉之,以为奉朝请。

追赠念冠军将军、南阳、新野二郡太守,封绥安县侯,食邑四百户。

泰始四年,绥安县省,改封邵陵县。

佼长生,广平人也。

出身为县将,大府以其有膂力,召为府将。

朱修之拒鲁秀于岘南,长生有战功,稍见任使。

太宗初,为建安王休仁司徒中兵参军,加宁朔将军。

南讨有功,封迁陵县侯,食邑八百户。

后为张悦宁远司马,宁蛮校尉。

泰始五年,卒,追赠征虏将军、雍州刺史。

蔡那,南阳冠军人也。

家素富,而那兄局善接待宾客,客至无少多,皆资给之,以此为郡县所优异,蠲其调役。

那始为建福戍主,渐至大府将佐。

太宗初,为建安王休仁司徒中兵参军,南讨。

那子弟皆在襄阳,为刘胡所执,胡每战辄悬之城外,那进战愈猛。

以功封平阳县侯,食邑五百户。

稍至刘韫抚军司马、宁蛮校尉,加宁朔将军。

泰豫元年,以本号为益州刺史、宋宁太守。

未拜,卒,追赠辅师将军,余如故,谥曰平侯。

曹欣之,新野人也。

积勤劳,后废帝元徽初,为军主。

以平桂阳王休范功,封新市县子,食邑五百户。

为左军骁骑将军,加辅国将军。

元徽四年,以本号为徐州刺史、钟离太守,进号冠军将军。

顺帝升明二年,征为散骑常侍、骁骑将军。

三年,卒。

吴喜,吴兴临安人也。

本名喜公,太宗减为喜。

初出身为领军府白衣吏。

少知书,领军将军沈演之使写起居注,所写既毕,暗诵略皆上口。

演之尝作让表,未奏,失本,喜经一见,即便写赴,无所漏脱,演之甚知之。

因此涉猎《史》、《汉》,颇见古今。

演之门生朱重民入为主书,荐喜为主书书史,进为主图令史。

太祖尝求图书,喜开卷倒进之,太祖怒,遣出。

会太子步兵校尉沈庆之征蛮,启太祖请喜自随,使命去来,为世祖所知赏。

世祖于巴口建义,喜遇病,不堪随庆之下。

事平,世祖以喜为主书,稍见亲遇,擢为诸王学官令,左右尚方令,河东太守,殿中御史。

大明中,黟、歙二县有亡命数千人,攻破县邑,杀害官长。

豫章王子尚为扬州,在会稽,再遣主帅,领三千人水陆讨伐。

遂再往,失利。

世祖遣喜将数十人至二县,诱说群贼,贼即日归降。

太宗初即位,四方反叛,东兵尤急。

喜请得精兵三百,致死于东,上大说,即假建武将军,简羽林勇士配之。

议者以喜刀笔主者,不尝为将,不可遣。

中书舍人巢尚之曰“喜昔随沈庆之,屡经军旅,性既勇决,又习战陈,若能任之,必有成绩。

诸人纷纷,皆是不别才耳”喜乃率员外散骑侍郎竺超之、殿中将军杜敬真马步东讨。

既至永世,得庾业、刘延熙书,送寻阳王子房檄文。

与喜书曰“知统戎旅,已次近路,卿所在著名,今日何为立忠于彼邪。

想便倒戈,共受河、山之赏”喜报书曰“前驱之人,忽获来翰,披寻狂惑,良深怅骇。

圣主以神武拨乱,德盛勋高,群逆交扇,灭在晷刻。

君等勋义之烈,世荷国恩,事愧鸣鸮,不怀食椹。

今练勒所部,星言进迈,相见在近,不复多陈”喜,孝武世见驱使,常充使命,性宽厚,所至人并怀之。

及东讨,百姓闻吴河东来,便望风降散,故喜所至克捷,事在《孔觊传》。

迁步兵校尉,将军如故。

封竟陵县侯,食邑千户。

东土平定,又率所领南讨,迁辅国将军、寻阳太守。

南贼退走,喜追讨平定荆州,迁前军将军,增邑三百户。

泰始四年,改封东兴县侯,户邑如先。

仍除使持节、督交州、广州之郁林、宁浦二郡诸军事、辅国将军、交州刺史。

不行,又除右军将军、淮陵太守,假辅师将军,兼太子左卫率。

五年,转骁骑将军,假号、太守、兼率如故。

其年,虏寇豫州,喜统诸军出讨,大破虏于荆亭,伪长社公遁走,戍主帛乞奴归降。

军还,复以本位兼左卫将军。

六年,又率军向豫州拒索虏,加节、督豫州诸军事,假冠军将军,骁骑、太守如故。

明年,还京都。

初,喜东征,白太宗得寻阳王子房及诸贼帅,即于东枭斩。

东土既平,喜见南贼方炽,虑后翻覆受祸,乃生送子房还都。

凡诸大主帅顾琛、王昙生之徒,皆被全活。

上以喜新立大功,不问也,而内密衔之。

及平荆州,恣意剽虏,赃私万计。

又尝对宾客言汉高、魏武本是何人,上闻之,益不说。

其后诛寿寂之,喜内惧,因启乞中散大夫,上尤疑骇。

至是会上有疾,为身后之虑,以喜素得人情,疑其将来不能事幼主,乃赐死,时年四十五。

喜将死之日,上召入内殿与共言谑,酧接甚款。

既出,赐以名馔,并金银御器,敕将命者勿使食器宿喜家。

上素多忌讳,不欲令食器停凶祸之室故也。

喜未死一日,上与刘勔、张兴世、齐王诏曰: 吴喜出自卑寒,少被驱使,利口任诈,轻狡万端。

自元嘉以来,便充刀笔小役,卖弄威恩,苟取物情,处处交结,皆为党与,众中常以正直为词,而内实阿媚。

每仗计数,运其佞巧,甘言说色,曲以事人,不忠不平,彰于触事。

从来作诸署,主意所不协者,觅罪委顿之,以示清直。

而余人恣意为非,一不检问,故甚得物情。

昔大明中,黟、歙二县有亡命数千人,攻破县邑,杀害官长。

刘子尚在会稽,再遣为主帅,领三千精甲水陆讨伐,再往失利。

孝武以喜将数十人至二县说诱群贼,贼即归降。

诡数幻惑,乃能如此,故每豫驱驰,穷诸狡慝。

及泰始初东讨,正有三百人,直造三吴,凡再经薄战,而自破冈以东至海十郡,无不清荡。

百姓闻吴河东来,便望风自退,若非积取三吴人情,何以得弭伏如此。

其统军宽慢无章,放恣诸将,无所裁检,故部曲为之致力。

观其意趣,止在贼平之后,应力为国计。

喜初东征发都,指天画地,云得刘子房即当屏除,袁标等皆加斩戮,使略无生口。

既平之后,缓兵施恩,纳罪人之货,诱诸贼帅,令各逃藏,受赂得物,不可称纪。

听诸贼帅假称为降,而拥卫子房遂得生归朝廷。

收罗群逆,皆作爪牙,抚接优密,过于义士。

推此意,正是闻南贼大盛,殷孝祖战亡,人情大恶,虑逆徒得志,规以自免。

喜善为奸变,每以计数自将,于朝廷则三吴首献庆捷,于南贼则不杀其党,颇著阴诚。

当云东人恇怯,望风自散,皆是彼无处分,非其苦相逼迫,保全子房及顾琛等,足表丹诚,进退二涂,可以无患。

南贼未平,唯以军粮为急,西南及北道断不通,东土新平,商运稀简,朝廷乃至鬻官卖爵,以救灾困,斗斛收敛,犹有不充。

喜在赭圻,军主者顿偷一百三十斛米,初不问罪。

诸军主皆云宜治,喜不获已,止与三十鞭,又不责备,凡所曲意,类皆如此。

喜至荆州,公私殷富,钱物无复孑遗。

喜乘兵威之盛,诛求推检,凡所课责,既无定科,又严令驱蹙,皆使立办。

所使之人,莫非奸猾。

因公行私,迫胁在所。

入官之物,侵窃过半。

纳资请托,不知厌已。

西难既殄,便应还朝,而解故盘停,托云捍蜀。

实由货易交关,事未回展。

又遣人入蛮,矫诏慰劳,赕伐所得,一以入私。

又遣部下将吏,兼因土地富人,往襄阳或蜀、汉,属托郡县,侵官害民,兴生求利,千端万绪。

从西还,大艑小艒,爰及草舫,钱米布绢,无船不满。

自喜以下,迨至小将,人人重载,莫不兼资。

喜本小人,多被使役,经由水陆,州郡殆遍。

所至之处,辄结物情,妄窃善称。

声满天下,密怀奸恶,人莫之知。

喜军中诸将,非劫便贼,唯云“贼何须杀,但取之,必得其用”虽复羸弱,亦言“健儿可惜,天下未平,但令以功赎罪”处遇料理,反胜劳人,此辈所感唯喜,莫云恩由朝廷。

凶恶不革,恒出丑声,劳人义士,相与叹息,并云“我等不爱性命,击擒此贼,朝廷不肯杀去,反与我齐。

今天下若更有贼,我不复能击也”此等既随喜行,多无功效,或隐在众后,或在幔屋中眠。

贼即破散,与劳人同受爵赏。

既被诘问,辞白百端,云“此辈既见原宥,击贼有功,那得不依例加赏”褚渊往南选诸将卒,喜为军中经为贼者,就渊求官,倍于义士。

渊以喜最前献捷,名位已通,又为统副,难相违拒,是以得官受赏,反多义人。

义人虽忿喜不平,又怀其宽弛。

往岁竺超之闻四方反叛,人情畏贼,无敢求为朝廷行者,乃慨然攘步,随喜出征,为其军副。

身经临敌,自东还,失喜意。

说超之多酒,不堪驱使,遂相委弃。

高敬祖年虽少宿,气力实健,其有处分,为军中所称,喜薄其衰老,云无所施。

正以二人忠清,与己异行。

超之为人,乃多饮酒,计喜军中主帅,岂无饮酒者。

特是不利超之,故以酒致言耳。

敬祖既无余事,直云年老,托为乞郡,潜相遣斥。

其余主帅,并贪浊诌媚之流,皆提携东西,不相离舍。

喜闻天壤间有罪人死或应系者,必启以入军,皆得官爵,厚被处遇。

应入死之人,缘己得活,非唯得活,又复如意。

人非木石,何能不感。

设令吾攻喜门,此辈谁不致力,但是喜不敢生心耳。

喜军中人皆是喜身爪牙,岂关于国。

喜自得军号以来,多置吏佐,是人加板,无复限极。

为兄弟子侄及其同堂群从,乞东名县,连城四五,皆灼然巧盗,侵官夺私。

亡命罪人,州郡不得讨。

崎岖蔽匿,必也党护。

台州符旨,殆不复行。

船车牛犊,应为公家所假借者,托之于喜,吏司便不敢问。

它县奴婢,入界便略。

百姓牛犊,辄索杀啖。

州郡应及役者,并入喜家。

喜兄茹公等悉下取钱,盈村满里。

诸吴姻亲,就人间征求,无复纪极,百姓嗷然,人人悉苦。

喜具知此,初不禁呵。

索惠子罪不甚江悆,既已被恩,得免宪辟,小小忤意,辄加刑斩。

张悦贼中大帅,逼迫归降,沈攸之录付喜,云“杀活当由朝廷”将帅征伐,既有常体,自应执归之有司。

喜即便打锁,解襦与著,对膝围棋,仍造重义,私惠招物,触事如斯。

张灵度凶愚小人,背叛之首,喜在西辄恕其罪,私将下都,与之周旋,情若同体。

狼子野心,独怀毒性,遂与柳欣慰等谋立刘祎。

吾使喜录之,而喜密报令去,去未得远,为建康所录。

喜背国亲恶,乃至于是。

初从西反,图兼右丞,贪因事物,以行私诈。

吾患其谄曲,抑而不许,从此怨怼,意用不平。

喜西救汝阴,纵肆兵将,掠暴居民,奸人妇女,逼夺鸡犬,虏略纵横,缘路官长,莫敢呵问。

脱误有缚录一人,喜辄大怒。

百姓呼嗟,人人失望。

近段佛荣求还,乃欲用喜代之。

西人闻其当来,皆欲叛走,云“吴军中人皆是生劫,若作刺史,吾等岂有活路。

既无他计,正当叛投虏耳”夫伐罪吊民,用清国道。

岂有残虐无辜,剥夺为务,害政妨国,罔上附下,罪衅若此,而可久容。

臧文仲有云“见有善于其君,如孝子之养父母。

见有恶于君,若鹰鹯之逐鸟雀”。

耿弇不以贼遗君父,前史以为美谈。

而喜军中五千人,皆亲经反逆,携养左右,岂有奉上之心。

喜意志张大,每称汉高、魏武,本是何人。

近忽通启,求解军任,乞中散大夫。

喜是何人,乃敢作此举止。

且当今边疆未宁,正是喜输蹄领之日,若以自处之宜,当节俭廉慎,静扫闭门,不兴外物交关。

专心奉上,何得以其蜼螭,高自比拟。

当是自顾愆衅,事宣遐迩,又见寿寂之流徙,施修林被击,物恶伤类,内怀忧恐,故兴此计,图欲自安。

朝廷之士及大臣藩镇,喜殆无所畏者,畏者唯吾一人耳。

人生修短,不可豫量,若吾寿百年,世间无喜,何所亏损。

若使吾四月中疾患不得治力,天下岂可有喜一人。

寻喜心迹,不可奉守文之主,岂可遭国家间隙,有可乘之会邪。

世人多云,“时可畏,国政严”。

历观有天下,御亿兆,仗威齐众,何代不然。

故上古象刑,民淳不犯。

后圣征伪,易以剠墨。

唐尧至仁,不赦四凶之罪。

汉高大度,而急三杰之诛。

且太公为治,先华士之刑。

宣尼作宰,肆少正之戮。

自昔力安社稷,功济苍生,班剑引前,笳鼓陪后,不能保此者,历代无数。

养之以福,十分有一耳。

至若喜之深罪,其得免乎。

夫富之与贵,虽以功绩致之,必由道德守之。

故善始者未足称奇,令终者乃可重耳。

凡置官养士,本在利国,当其为利,爱之如赤子。

及其为害,畏之若仇雠,岂暇远寻初功,而应忍受终敝耳。

将之为用,譬如饵药,当人羸冷,资散石以全身。

及热势发动,去坚积以止患。

岂忆始时之益,不计后日之损。

存前者之赏,抑当今之罚。

非忘其功,势不获已耳。

喜罪衅山积,志意难容,虽有功效,不足自补,交为国患,焉得不除。

且欲防微杜渐,忧在未萌,不欲方幅露其罪恶,明当严诏切之,令自为其所。

卿诸人将相大臣,股肱所寄,赏罚事重,应与卿等论之,卿意并谓云何。

及喜死,发诏赙赐。

子徽民,袭爵。

齐受禅,国除。

黄回,竟陵郡军人也。

出身充郡府杂役,稍至传教。

臧质为郡,转斋帅,及去职,将回自随。

质为雍州,回复为斋帅。

质讨元凶,回随从有功,免军户。

质在江州,擢领白直队主。

随质于梁山败走向豫章,为台军主谢承祖所录,付江州作部,遇赦得原。

回因下都,于宣阳门与人相打,诈称江夏王义恭马客,鞭二百,付右尚方。

会中书舍人戴明宝被系,差回为户伯,性便辟勤紧,奉事明宝,竭尽心力。

明宝寻得原赦,委任如初,启免回,以领随身队,统知宅及江西墅事。

性有功艺,触类多能,明宝甚宠任之。

回拳捷果劲,勇力兼人,在江西与诸楚子相结,屡为劫盗。

会太宗初即位,四方反叛,明宝启太宗使回募江西楚人,得快射手八百,假回宁朔将军、军主,隶刘勔西讨。

于死虎破杜叔宝军,除山阴王休祐骠骑行参军、龙骧将军。

攻合肥,破之,累迁至将校,以功封葛阳县男,食邑二百户。

后废帝元徽初,桂阳王休范为逆,回以屯骑校尉领军隶齐王,于新亭创诈降之计,事在《休范传》。

回见休范可乘,谓张敬儿曰“卿可取之,我誓不杀诸王”敬儿即日斩休范。

事平,转回骁骑将军,加辅师将军,进爵为侯,改封闻喜县,增邑千户。

四年,迁冠军将军、南琅邪、济阳二郡太守。

建平王景素反,回又率军前讨,假节。

城平之日,回军先入,又以景素让张倪奴,回增邑五百户,进号征虏将军,加散骑常侍,太守如故。

明年,迁右卫将军,常侍如故。

沈攸之反,以回为使持节、督郢州、司州之义阳诸军事、平西将军、郢州刺史,给鼓吹一部,率众出新亭为前锋。

未发,而袁粲据石头为乱,回与新亭诸将帅任候伯、彭文之、王宜兴、孙昙瓘等谋应粲。

粲事发,候伯等并乘船赴石头,唯昙瓘先至得入,候伯等至,而粲已平。

回本期诘旦率所领从御道直向台门,攻齐王于朝堂,事既不果,齐王抚之如旧。

回与宜兴素不协,虑或反告,因其不从处分,斩之。

宜兴,吴兴人也。

形状短小,而果劲有胆力。

少年时为劫,不须伴,郡讨逐围绕数十重,终莫能擒。

太宗泰始中,为将,在寿阳间击索虏,每以少制多,挺身深入,无所畏惮,虏众值宜兴,皆引避不敢当。

稍至宁朔将军,羽林监。

以平建平王景素功,封长寿县男,食邑三百户。

至是,为屯骑校尉,加辅国将军。

回进军未至郢州,而沈攸之败走。

回至镇,进号镇西将军,改督为都督。

回不乐停郢州,固求南兖,遂率部曲辄还。

改封安陆郡公,增邑二千户,并前三千七百户。

改都督南兖、徐、兖、青、冀五州诸军事、镇北将军、南兖州刺史,加散骑常侍,持节如故。

齐王以回终为祸乱,乃上表曰“黄回出自厮伍,本无信行,仰值泰始,谬被驱驰,阶藉风云,累叨显伍。

及沈攸之作逆,事切戎机,臣暗于知人,冀其搏噬,遣统前锋,竟不接刃。

军至郢城,乘威迫胁,陵掠所加,必先尊贵。

武陵王马器服咸被虏夺,城内文武,剥剔靡遗。

及至还都,纵恣弥甚,先朝御服,犹有二舆,弓剑遗思,尚在车府。

回遂启求,以拟私用,僭侮无厌,罔顾天极。

又广纳逋亡,多受劫盗,亲信此等,并为爪牙。

观其凶狡,忧在不测,恶积罪著,非可含忍,应加铲除,以明国宪。

寻其衅状,实宜极法,但尝经将帅,微有尘露,罪疑从轻,事炳前策,请在降减,特原余嗣。

臣过荷隆寄,言必罄诚,谨陈管穴,式遵弘典,伏愿圣明,特垂允鉴。

臣思不出位,诚昧甄才,追言既往,伏增惭恧”诏曰“黄回擢自凡竖,夙负疵衅,贳以宪纲,收基搏噬。

虽勤效累著,而屡怀干纪。

新亭背叛,投拜寇场,异规既扇,庙律几殆,幸得张敬儿提戈直奋,元恶受戮。

及景素结逆,履霜岁久,乃密通音译,潜送器杖,氛沴克霁,狡谋方显。

每存容掩,冀能悛革,故裂茅升爵,均荣勋宠。

凶诐有本,险慝滋深,构诱敬儿,志相攻陷,悖图未遂,很戾弥甚。

近军次郢镇,劫逼府主,兼挟私计,多所征索,主局咨疑,便加捶楚,专肆暴慢,罔顾彝则。

膺牧西蕃,徽贲惟厚,曾不知感,犹怀忿怨。

李安民述任河、济,星管未周,贪据襟要,苦祈回夺。

黩谒弗已,叨侈无度,遂请求御舆,僭拟私饰。

又招萃贼党,初不启闻,伤风蠹化,莫此之甚。

宜明绳裁,肃正刑书,便收付廷尉,依法穷治” 回死时,年五十二。

子僧念,尚书左民郎,竟陵相,未发,从诛。

回既贵,祗事戴明宝甚谨,言必自名。

每至明宝许,屏人独进,未尝敢坐。

躬至帐下及入内,料检有无,随乏供送,以此为常。

先是,王蕴为湘州,颍川庾佩玉为蕴宁朔府长史、长沙内史。

蕴去职,南中郎将、湘州刺史南阳王翙未之任,权以佩玉行府州事。

先遣中兵参军、临湘令韩幼宗领军戍防湘州,与佩玉共事,不美。

及沈攸之为逆,佩玉、幼宗各不相信,幼宗密图,佩玉知其谋,袭杀幼宗。

回至郢州,遣辅国将军任候伯行湘州事,候伯以佩玉两端,辄杀之。

湘州刺史吕安国之镇,齐王使安国诛候伯。

彭文之,泰山人也。

以军功稍至龙骧将军。

讨建平王景素功,封葛阳县男,食邑三百户。

顺帝初,为辅国将军、左军将军、南濮阳太守、直閤,领右细杖荡主。

沈攸之平后,齐王收之下狱,赐死。

孙昙瓘,吴郡富阳人也。

骁果有气力,以军功稍进,至是为宁朔将军、越州刺史。

于石头叛走,逃窜经时,后于秣陵县禽获,伏诛。

回同时为将者,临淮任农夫,沛郡周宁民,南郡高道庆,并以武用顾。

农夫稍至强弩将军。

太宗初,以东讨功,封广晋县子,食邑五百户。

东土平定,仍又南讨,增邑二百户。

历射声校尉,左军将军。

时桂阳王休范在江州,有异志,朝廷虑其下,以农夫为辅师将军、淮南太守,戍姑孰以防之。

休范寻率众向京邑,奄至近道,农夫弃戍还都。

休范平,以战功改封孱陵县侯,增邑千户,并前千七百户。

出为辅师将军、豫州刺史,寻进号冠军将军。

明年,入为骁骑将军,加通直散骑常侍。

前世加官,唯散骑常侍,无通直员外之文。

太宗以来,多因军功至大位,资轻加常侍者,往往通直员外焉。

五年,加征虏将军,改通直为散骑常侍,骁骑如故。

其年卒,追赠左将军,常侍如故,谥曰贞肃。

候伯,即农夫弟也。

周宁民于乡里起义讨薛安都,亦以军功至军校。

泰始初,封赣县男,食邑三百户。

官至宁朔将军、徐州刺史,钟离太守。

高道庆亦至军校骁游,以平桂阳王休范功,封乐安县男,食邑三百户。

建平王景素反,道庆领军北讨,而与景素通谋。

及事平,自启求增邑五百户,诏加二百,并前五百户。

道庆凶险暴横,求欲无已,有失其意,辄加捶拉,往往有死者,朝廷畏之如虎狼。

齐王与袁粲等议,收付廷尉,赐死。

史臣曰:夫竖人匹夫,济其身业,非世乱莫由也。

以乱世之情,用于治日,其得不亡,亦为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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