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传·襄公·襄公九年

【经】九年春,宋灾。

夏,季孙宿如晋。

五月辛酉,夫人姜氏薨。

秋八月癸未,葬我小君穆姜。

冬,公会晋侯、宋公、卫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齐世子光伐郑。

十有二月己亥,同盟于戏。

楚子伐郑。

【传】九年春,宋灾。

乐喜为司城以为政。

使伯氏司里,火所未至,彻小屋,涂大屋。

陈畚挶具绠缶,备水器。

量轻重,蓄水潦,积土涂。

巡丈城,缮守备,表火道。

使华臣具正徒,令隧正纳郊保,奔火所。

使华阅讨右官,官庀其司。

向戌讨左,亦如之。

使乐遄庀刑器,亦如之。

使皇郧命校正出马,工正出车,备甲兵,庀武守使西锄吾庀府守,令司宫、巷伯儆宫。

二师令四乡正敬享,祝宗用马于四墉,祀盘庚于西门之外。

晋侯问于士弱曰:「吾闻之,宋灾,于是乎知有天道。

何故?

」对曰:「古之火正,或食于心,或食于咮,以出内火。

是故咮为鹑火,心为大火。

陶唐氏之火正阏伯居商丘,祀大火,而火纪时焉。

相土因之,故商主大火。

商人阅其祸败之衅,必始于火,是以日知其有天道也。

」公曰:「可必乎?

」对曰:「在道。

国乱无象,不可知也。

」 夏,季武子如晋,报宣子之聘也。

穆姜薨于东宫。

始往而筮之,遇《艮》之八三。

史曰:「是谓《艮》之《随》三。

《随》其出也。

君必速也。

」姜曰:「亡。

是于《周易》曰:『《随》,元亨利贞,无咎。

』元,体之长也。

享,嘉之会也。

利,义之和也。

贞,事之干也。

体仁足以长人,嘉德足以合礼,利物足以和义,贞固足以干事,然,故不可诬也,是以虽《随》无咎。

今我妇人而与于乱。

固在下位而有不仁,不可谓元。

不靖国家,不可谓亨。

作而害身,不可谓利。

弃位而姣,不可谓贞。

有四德者,《随》而无咎。

我皆无之,岂《随》也哉?

我则取恶,能无咎乎?

必死于此,弗得出矣。

」 秦景公使士雅乞师于楚,将以伐晋,楚子许之。

子囊曰:「不可。

当今吾不能与晋争。

晋君类能而使之,举不失选,官不易方。

其卿让于善,其大夫不失守,其士竞于教,其庶人力于农穑。

商工皂隶,不知迁业。

韩厥老矣,知罃禀焉以为政。

范□少于中行偃而上之,使佐中军。

韩起少于栾□,而栾□、士鲂上之,使佐上军。

魏绛多功,以赵武为贤而为之佐。

君明臣忠,上让下竞。

当是时也,晋不可敌,事之而后可。

君其图之!

」王曰:「吾既许之矣。

虽不及晋,必将出师。

」秋,楚子师于武城以为秦援。

秦人侵晋,晋饥,弗能报也。

冬十月,诸侯伐郑。

庚午,季武子、齐崔杼、宋皇郧从荀罃、士□门于鄟门。

卫北宫括、曹人、邾人从荀偃、韩起门于师之梁。

滕人、薛人从栾□、士鲂门于北门。

杞人、郳人从赵武、魏绛斩行栗。

甲戌,师于汜,令于诸侯曰:「修器备,盛□粮,归老幼,居疾于虎牢,肆眚,围郑。

」郑人恐,乃行成。

中行献子曰:「遂围之,以待楚人之救也而与之战。

不然,无成。

」知武子曰:「许之盟而还师,以敝楚人。

吾三分四军,与诸侯之锐以逆来者,于我未病,楚不能矣,犹愈于战。

暴骨以逞,不可以争。

大劳未艾。

君子劳心,小人劳力,先王之制也」诸侯皆不欲战,乃许郑成。

十一月己亥,同盟于戏,郑服也。

将盟,郑六卿公子□非、公子发、公子嘉、公孙辄、公孙虿、公孙舍之及其大夫、门子皆从郑伯。

晋士庄子为载书,曰:「自今日既盟之后,郑国而不唯晋命是听,而或有异志者,有如此盟。

」公子□非趋进曰:「天祸郑国,使介居二大国之间。

大国不加德音而乱以要之,使其鬼神不获歆其禋祀,其民人不获享其土利,夫妇辛苦垫隘,无所底告。

自今日既盟之后,郑国而不唯有礼与强可以庇民者是从,而敢有异志者,亦如之。

」荀偃曰:「改载书。

」公孙舍之曰:「昭大神,要言焉。

若可改也,大国亦可叛也。

」知武子谓献子曰:「我实不德,而要人以盟,岂礼也哉!

非礼,何以主盟?

姑盟而退,修德息师而来,终必获郑,何必今日?

我之不德,民将弃我,岂唯郑?

若能休和,远人将至,何恃于郑?

」乃盟而还。

晋人不得志于郑,以诸侯复伐之。

十二月癸亥,门其三门。

闰月,戊寅,济于阴阪,侵郑。

次于阴口而还。

子孔曰:「晋师可击也,师老而劳,且有归志,必大克之。

」子展曰:「不可。

」 公送晋侯。

晋侯以公晏于河上,问公年,季武子对曰:「会于沙随之岁,寡君以生。

」晋侯曰:「十二年矣!

是谓一终,一星终也。

国君十五而生子。

冠而生子,礼也,君可以冠矣!

大夫盍为冠具?

」武子对曰:「君冠,必以祼享之礼行之,以金石之乐节之,以先君之祧处之。

今寡君在行,未可具也。

请及兄弟之国而假备焉。

」晋侯曰:「诺。

」公还,及卫,冠于成公之庙,假钟磬焉,礼也。

楚子伐郑,子驷将及楚平。

子孔、子蟜曰:「与大国盟,口血未干而背之,可乎?

」子驷、子展曰:「吾盟固云:『唯强是从。

』今楚师至,晋不我救,则楚强矣。

盟誓之言,岂敢背之?

且要盟无质,神弗临也,所临唯信。

信者,言之瑞也,善之主也,是故临之。

明神不蠲要盟,背之可也。

」乃及楚平。

公子罢戎入盟,同盟于中分。

楚庄夫人卒,王未能定郑而归。

晋侯归,谋所以息民。

魏绛请施舍,输积聚以贷。

自公以下,苟有积者,尽出之。

国无滞积,亦无困人。

公无禁利,亦无贪民。

祈以币更,宾以特性,器用不作,车服从给。

行之期年,国乃有节。

三驾而楚不能与争。



译文、注释、简介、赏析

译文

九年春季,宋国发生火灾。乐喜正做司城执掌政权,派伯氏管理街巷。火没有到达的地方,拆除小屋,用泥土涂在大屋上,摆列盛土和运土的器具;具备汲水的绳索和瓦罐,准备盛水的器具,估量人力的大小、任务的轻重,储满水塘,堆积泥土,巡查城郭,修缮守卫工具,标明火的趋向。乐喜派华臣调集常备兵,华臣又命令隧正调集远郊城堡的士兵,奔赴火灾发生的地点。派华阅主管右师,作为长官督促他的官属。向戌主管左师,也如同华阅一样。派乐遄准备刑具,也如同华阅一样。派皇郧命令管马的人牵出马匹,工正推出战车,装备武器,守卫武器库,派西锄吾保护国库。西锄吾命令司宫,巷伯在宫内警戒。左师、右师命令四个乡正祭祀四乡的神灵,祝宗杀马来祭祀四城的神灵,在宋都西门外边祭祀盘庚。晋悼公向士弱询问说:“我听说,宋国遭了火灾,从这里就知道了天道,为什么?”士弱回答说:“古代的火正,祭祀火星的时候或者用心宿陪祭,或者用柳宿陪祭,由于火星运行在这两个星宿中间。所以柳宿就是鹑火星,心宿就是大火星。陶唐氏的火正阏伯住在商丘,祭祀大火星,而用火星来确定时节。相土沿袭这个方法,所以商朝以大火星为祭祀的主星。商朝人观察他们祸乱失败的预兆,一定从火灾开始,因此在过去自以为掌握了天道。”晋悼公说:“靠得住吗?”士弱回答说:“在于有道或者无道。国家动乱而上天不给预兆,这就不能预知了。”夏季,季武子去到晋国,这是由于回报范宣子的聘问。穆姜死在东宫里。开始住进去的时候,占筮,得到《艮》变为八■,太史说:“这叫做《艮》变为《随》■。《随》,是出走的意思。您一定要赶紧出去。”穆姜说:“不用出去!这卦象在《周易》里说‘《随》,元、亨、利、贞,没有灾祸。’元,是躯体最高的地方;亨,是嘉礼中的主宾相会;利,是道义的总和;贞,是事情的本体。体现了仁就足以领导别人,美好的德行足以协调礼仪,有利于万物足以总括道义,本体坚强足以办好事情。这样,所以是不能欺骗的。因此虽然得到《随》卦而没有灾祸。现在我作为女人而参与了动乱。本来地位低下而又没有仁德,不能说是元。使国家不安定,不能说是亨。做了事情而害自身,不能说是利。丢弃寡妇的地位而修饰爱美,不能说是贞。具有上面四种德行的,得到《随》卦才可以没有灾祸。而我都没有,难道合于《随》卦卦辞吗?我挑取邪恶,能够没有灾祸吗?一定死在这里,不能出去了。”秦景公派遣士雃向楚国请求出兵,准备进攻晋国,楚共王答应了。子囊说:“不行。目前我们不能和晋国争夺。晋国国君按人的能力之大小而使用他们,举拔人才不失去能胜任的人,任命官员不改变原则。他的卿把职位让给善人,他的大夫不失职守,他的士努力于教育百姓,他的庶人致力于农事,商贾技工和贱役不想改变职业。韩厥告老退休,知罃继承他而执政。范匄比中行偃年轻而在中行偃之上,让他辅佐中军。韩起比栾黡年轻,而栾黡、士鲂使他在自己之上,让他辅佐上军。魏绛的功劳很多,却认为赵武贤能而甘愿做他的辅佐。国君明察,臣下忠诚,上面谦让,下面尽力。在这个时候,晋国不能抵挡,事奉他们才行。君王还是考虑一下!”楚共王说:“我已经答应他们了,虽然比不上晋国,一定要出兵。”秋季,楚共王驻军在武城,以作为秦国的后援。秦国人侵袭晋国。晋国正遭受饥荒,不能反击。冬季,十月,诸侯进攻郑国。十月十一日,季武子、齐国的崔杼、宋国的皇郧跟荀罃、士匄进攻鄟门。卫国的北宫括、曹国人、邾国人跟随荀偃、韩起进攻师之梁门,滕国人、薛国人跟随栾黡、士鲂进攻北门,杞国人、郳国人跟随赵武、魏绛砍伐路边的栗树。十五日,军队驻扎在汜水边上,于是传令诸侯说:“修理作战工具,备好干粮,送回老的小的,让有病的人住在虎牢,赦免错误,包围郑国。”郑国人害怕,就派人求和。荀偃说:“对郑国实际包围,以等待楚国人救援,和他们作战。不这样,就没有真正的讲和。”知罃说:“答应他们结盟然后退兵,用这样的办法引诱楚国人进攻郑国,使楚国人疲劳。我们把四军分为三部分,加上诸侯的精锐部队,以迎击前来的军队,对我们来说并不困乏,而楚军就不能持久了。这样,还是比打仗好。暴露白骨以图一时之快,不能用这样的办法和敌人争胜。很大的疲劳还没有停止,君子用智,小人用力,这是先王的训示。”诸侯都不想打仗,于是就允许郑国讲和。十一月初十日,一起在戏地结盟,这是由于郑国顺服了。准备结盟,郑国的六卿公子騑、公子发、公子嘉、公孙辄、公孙虿、公孙舍之以及他们的大夫、卿的嫡子,都跟随郑简公赴会。晋国的士庄子制作盟书,说:“从今天已经盟誓以后,郑国如果对晋国不唯命是听或者有别的想法,就像这份盟书所记载的一样。”公子騑快步走上前,说:“上天降祸郑国,让我国夹于两个大国之间。大国不赐给我们友好的话语,反而发动战乱以要挟我们结盟,让我们的鬼神不能得到祭祀,百姓不能享受土地上的出产,男人女人都辛苦瘦弱,没有地方可以诉说。从今天已经盟誓以后,郑国如果不服从既合于礼仪而且有强大力量来保护我们的国家,反而敢有其他想法,也像这份盟书所记载的一样。”荀偃说:“修改这篇盟辞!”公孙舍之说:“已经把盟约报告神灵了。如果可以修改,大国也可以背叛了。”知罃对荀偃说:“我们实在不合于道德,反而用盟约来要挟别人,这难道合于礼仪吗?不合礼仪,用什么主持盟会?姑且结盟而退兵,修养德行、休整军队然后再来,最终必然得到郑国,何必一定在今天?我们不合于道德,百姓将会丢弃我们,岂只是郑国?如果能够休养民力和睦民心,远方的人将会来顺服,有什么要依靠郑国呢?”于是就结盟然后回国。晋国人不能随心所欲号令郑国,便带领诸侯再次进攻郑国。十二月初五日,攻击郑国的三面城门,十二月二十日在阴阪渡河,侵袭郑国。驻扎在阴口然后回去。子孔说:“晋军可以攻击,军队长久在外边因而疲劳,只想回去。必然可以胜他们。”子展说:“不行。”鲁襄公送晋悼公,晋悼公为襄公在黄河边上设宴,问起襄公的年龄。季武子回答说:“在沙随会见的那一年,寡君出生。”晋悼公说:“十二年了,这叫做一终,这是岁星运行一圈的终止。国君十五岁而生孩子,举行冠礼以后生孩子,这是合于礼仪的,您可以举行冠礼了。大夫何不准备举行冠礼的用具?”季武子回答说:“国君举行冠礼,一定要请补饮酒的仪节作为序幕,用钟磬的音乐表示节度,在先君的宗庙里才能举行。现在寡君正在路上,不能具备各种冠礼工具,请在到达兄弟国家以后借用这些设备。”晋悼公说:“好。”襄公回国,到达卫国,在卫成公庙里举行冠礼,借用了钟磬,这是合于礼的。楚共王进攻郑国,子驷打算和楚国讲和,子孔、子蟜说:“和大国结盟,嘴里的血没有干就违背了它,行吗?”子驷、子展说:“我们的盟誓本来就说‘唯有跟从强大的国家’,现在楚国军来到,晋国不救援我国,那么楚国就是强大的国家了。盟誓的话,难道敢违背?而且在要挟之下举行的盟誓没有诚信可言,神灵不会降临,神灵所降临的只是有诚信的盟会。信,是言语的凭证,善良的主体,所以神灵降临。明察一切的神灵认为在要挟下举行的盟会不洁净,违背它是可以的。”于是郑国就和楚国讲和。公子罢戎进入郑国结盟,一起在中分盟誓。楚庄王夫人死,楚共王没有能安定郑国就回国了。晋悼公回国,计议让百姓休养生息的办法。魏绛请求赐予恩惠,把积聚的财物拿出来借给百姓。从晋侯以下,如果有积聚的财物,全都拿了出来。国内没有不流通的财物,也没有困乏的百姓;公家不禁止百姓牟利,也没有贪婪的百姓。祈祷用财币代替牺牲,招待宾客只用一种牲畜,新的器物不添制,车马服饰只要够用就行了。这些措施推行一年,国家才有了法度。三次出兵而楚国不能和晋国争夺。



左传·襄公·襄公十年

〔左丘明〕 〔周〕

【经】十年春,公会晋侯、宋公、卫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齐世子光会吴于柤。

夏,五月甲午,遂灭逼阳。

公至自会。

楚公子贞、郑公孙辄帅师伐宋。

晋师伐秦。

秋,莒人伐我东鄙。

公会晋侯、宋公、卫侯、曹伯、莒子、邾子、齐世子光、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伐郑。

冬,盗杀郑公子□非、公子发、公孙辄。

戍郑虎牢。

楚公子贞帅师救郑。

公至自伐郑。

【传】十年春,会于柤,会吴子寿梦也。

三月癸丑,齐高厚相大子光以先会诸侯于钟离,不敬。

士庄子曰:「高子相大子以会诸侯,将社稷是卫,而皆不敬,弃社稷也,其将不免乎!

」 夏四月戊午,会于柤。

晋荀偃、士□请伐逼阳,而封宋向戌焉。

荀罃曰:「城小而固,胜之不武,弗胜为笑。

」固请。

丙寅,围之,弗克。

孟氏之臣秦堇父辇重如役。

逼阳人启门,诸侯之士门焉。

县门发,郰人纥抉之以出门者。

狄虒弥建大车之轮而蒙之以甲以为橹,左执之,右拔戟,以成一队。

孟献子曰:「《诗》所谓『有力如虎』者也。

」主人县布,堇父登之,及堞而绝之。

队则又县之,苏而复上者三。

主人辞焉乃退,带其断以徇于军三日。

诸侯之师久于逼阳,荀偃、士□请于荀罃曰:「水潦将降,惧不能归,请班师。

」知伯怒,投之以机,出于其间,曰:「女成二事而后告余。

余恐乱命,以不女违。

女既勤君而兴诸侯,牵帅老夫以至于此,既无武守,而又欲易余罪,曰:『是实班师,不然克矣』。

余赢老也,可重任乎?

七日不克,必尔乎取之!

」五月庚寅,荀偃、士□帅卒攻逼阳,亲受矢石。

甲午,灭之。

书曰「遂灭逼阳」,言自会也。

以与向戌,向戌辞曰:「君若犹辱镇抚宋国,而以逼阳光启寡君,群臣安矣,其何贶如之?

若专赐臣,是臣兴诸侯以自封也,其何罪大焉?

敢以死请。

」乃予宋公。

宋公享晋侯于楚丘,请以《桑林》。

荀罃辞。

荀偃、士□曰:「诸侯宋、鲁,于是观礼。

鲁有禘乐,宾祭用之。

宋以《桑林》享君,不亦可乎?

」舞,师题以旌夏,晋侯惧而退入于房。

去旌,卒享而还。

及着雍,疾。

卜,桑林见。

荀偃、士□欲奔请祷焉。

荀罃不可,曰:「我辞礼矣,彼则以之。

犹有鬼神,于彼加之。

」晋侯有间,以逼阳子归,献于武宫,谓之夷俘。

逼阳妘姓也。

使周内史选其族嗣,纳诸霍人,礼也。

师归,孟献子以秦堇父为右。

生秦丕兹,事仲尼。

六月,楚子囊、郑子耳伐宋,师于訾毋。

庚午,围宋,门于桐门。

晋荀罃伐秦,报其侵也。

卫侯救宋,师于襄牛。

郑子展曰:「必伐卫,不然,是不与楚也。

得罪于晋,又得罪于楚,国将若之何?

」子驷曰:「国病矣!

」子展曰:「得罪于二大国,必亡。

病不犹愈于亡乎?

」诸大夫皆以为然。

故郑皇耳帅师侵卫,楚令也。

孙文子卜追之,献兆于定姜。

姜氏问繇。

曰:「兆如山陵,有夫出征,而丧其雄。

」姜氏曰:「征者丧雄,御寇之利也。

大夫图之!

」卫人追之,孙蒯获郑皇耳于犬丘。

秋七月,楚子囊、郑子耳伐我西鄙。

还,围萧,八月丙寅,克之。

九月,子耳侵宋北鄙。

孟献子曰:「郑其有灾乎!

师竞已甚。

周犹不堪竞,况郑乎?

有灾,其执政之三士乎!

」 莒人间诸侯之有事也,故伐我东鄙。

诸侯伐郑。

齐崔杼使大子光先至于师,故长于滕。

己酉,师于牛首。

初,子驷与尉止有争,将御诸侯之师而黜其车。

尉止获,又与之争。

子驷抑尉止曰:「尔车,非礼也。

」遂弗使献。

初,子驷为田洫,司氏、堵氏、侯氏、子师氏皆丧田焉,故五族聚群不逞之人,因公子之徒以作乱。

于是子驷当国,子国为司马,子耳为司空,子孔为司徒。

冬十月戊辰,尉止、司臣、侯晋、堵女父、子师仆帅贼以入,晨攻执政于西宫之朝,杀子驷、子国、子耳,劫郑伯以如北宫。

子孔知之,故不死。

书曰「盗」,言无大夫焉。

子西闻盗,不儆而出,尸而追盗,盗入于北宫,乃归授甲。

臣妾多逃,器用多丧。

子产闻盗,为门者,庀群司,闭府库,慎闭藏,完守备,成列而后出,兵车十七乘,尸而攻盗于北宫。

子蟜帅国人助之,杀尉止,子师仆,盗众尽死。

侯晋奔晋。

堵女父、司臣、尉翩、司齐奔宋。

子孔当国,为载书,以位序,听政辟。

大夫、诸司、门子弗顺,将诛之。

子产止之,请为之焚书。

子孔不可,曰:「为书以定国,众怒而焚之,是众为政也,国不亦难乎?

」子产曰:「众怒难犯,专欲难成,合二难以安国,危之道也。

不如焚书以安众,子得所欲,众亦得安,不亦可乎?

专欲无成,犯众兴祸,子必从之。

」乃焚书于仓门之外,众而后定。

诸侯之师城虎牢而戍之。

晋师城梧及制,士鲂、魏绛戍之。

书曰「戍郑虎牢」,非郑地也,言将归焉。

郑及晋平。

楚子囊救郑。

十一月,诸侯之师还郑而南,至于阳陵,楚师不退。

知武子欲退,曰:「今我逃楚,楚必骄,骄则可与战矣。

」栾□曰:「逃楚,晋之耻也。

合诸侯以益耻,不如死!

我将独进。

」师遂进。

己亥,与楚师夹颖而军。

子矫曰:「诸侯既有成行,必不战矣。

从之将退,不从亦退。

退,楚必围我。

犹将退也。

不如从楚,亦以退之。

」宵涉颖,与楚人盟。

栾□欲伐郑师,荀罃不可,曰:「我实不能御楚,又不能庇郑,郑何罪?

不如致怨焉而还。

今伐其师,楚必救之,战而不克,为诸侯笑。

克不可命,不如还也!

」丁未,诸侯之师还,侵郑北鄙而归。

楚人亦还。

王叔陈生与伯舆争政。

王右伯舆,王叔陈生怒而出奔。

及河,王复之,杀史狡以说焉。

不入,遂处之。

晋侯使士□平王室,王叔与伯舆讼焉。

王叔之宰与伯舆之大夫瑕禽坐狱于王庭,士□听之。

王叔之宰曰:「筚门闺窦之人而皆陵其上,其难为上矣!

」瑕禽曰:「昔平王东迁,吾七姓从王,牲用备具。

王赖之,而赐之騂旄之盟,曰:『世世无失职。

』若筚门闺窦,其能来东底乎?

且王何赖焉?

今自王叔之相也,政以贿成,而刑放于宠。

官之师旅,不胜其富,吾能无筚门闺窦乎?

唯大国图之!

下而无直,则何谓正矣?

」范宣子曰:「天子所右,寡君亦右之。

所在,亦左之。

」使王叔氏与伯舆合要,王叔氏不能举其契。

王叔奔晋。

不书,不告也。

单靖公为卿士,以相王室。

左传·襄公·襄公十一年

〔左丘明〕 〔周〕

【经】十有一年春王正月,作三军。

夏四月,四卜郊,不从,乃不郊。

郑公孙舍之帅师侵宋。

公会晋侯、宋公、卫侯、曹伯、齐世子光、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伐郑。

秋七月己未,同盟于亳城北。

公至自伐郑。

楚子、郑伯伐宋。

公会晋侯、宋公、卫侯、曹伯、齐世子光、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伐郑,会于萧鱼。

公至自会。

楚执郑行人良霄。

冬,秦人伐晋。

【传】十一年春,季武子将作三军,告叔孙穆子曰:「请为三军,各征其军。

」穆子曰:「政将及子,子必不能。

」武子固请之,穆子曰:「然则盟诸?

」乃盟诸僖闳,诅诸五父之衢。

正月,作三军,三分公室而各有其一。

三子各毁其乘。

季氏使其乘之人,以其役邑入者,无征。

不入者,倍征。

孟氏使半为臣,若子若弟。

叔孙氏使尽为臣,不然,不舍。

郑人患晋、楚之故,诸大夫曰:「不从晋,国几亡。

楚弱于晋,晋不吾疾也。

晋疾,楚将辟之。

何为而使晋师致死于我,楚弗敢敌,而后可固与也。

」子展曰:「与宋为恶,诸侯必至,吾从之盟。

楚师至,吾又从之,则晋怒甚矣。

晋能骤来,楚将不能,吾乃固与晋。

」大夫说之,使疆埸之司恶于宋。

宋向戌侵郑,大获。

子展曰:「师而伐宋可矣。

若我伐宋,诸侯之伐我必疾,吾乃听命焉,且告于楚。

楚师至,吾又与之盟,而重赂晋师,乃免矣。

」夏,郑子展侵宋。

四月,诸侯伐郑。

己亥,齐大子光、宋向戌先至于郑,门于东门。

其莫,晋荀罃至于西郊,东侵旧许。

卫孙林父侵其北鄙。

六月,诸侯会于北林,师于向,右还,次于琐,围郑。

观兵于南门,西济于济隧。

郑人惧,乃行成。

秋七月,同盟于亳。

范宣子曰:「不慎,必失诸侯。

诸侯道敝而无成,能无贰乎?

」乃盟,载书曰:「凡我同盟,毋蕴年,毋壅利,毋保奸,毋留慝,救灾患,恤祸乱,同好恶,奖王室。

或间兹命,司慎司盟,名山名川,群神群祀,先王先公,七姓十二国之祖,明神殛之,俾失其民,队命亡氏,踣其国家。

」 楚子囊乞旅于秦,秦右大夫詹帅师从楚子,将以伐郑。

郑伯逆之。

丙子,伐宋。

九月,诸侯悉师以复伐郑。

郑人使良霄、大宰石□如楚,告将服于晋,曰:「孤以社稷之故,不能怀君。

君若能以玉帛绥晋,不然则武震以摄威之,孤之愿也。

」楚人执之,书曰「行人」,言使人也。

诸侯之师观兵于郑东门,郑人使王子伯骈行成。

甲戌,晋赵武入盟郑伯。

冬十月丁亥,郑子展出盟晋侯。

十二月戊寅,会于萧鱼。

庚辰,赦郑囚,皆礼而归之。

纳斥候,禁侵掠。

晋侯使叔肸告于诸侯。

公使臧孙纥对曰:「凡我同盟,小国有罪,大国致讨,苟有以藉手,鲜不赦宥。

寡君闻命矣。

」郑人赂晋侯以师悝、师触、师蠲,广车、軘车淳十五乘,甲兵备,凡兵车百乘,歌钟二肆,及其鏄磐,女乐二八。

晋侯以乐之半赐魏绛,曰:「子教寡人和诸戎狄,以正诸华。

八年之中,九合诸侯,如乐之和,无所不谐。

请与子乐之。

」辞曰:「夫和戎狄,国之福也。

八年之中,九合诸侯,诸侯无慝,君之灵也,二三子之劳也,臣何力之有焉?

抑臣愿君安其乐而思其终也!

《诗》曰:『乐只君子,殿天子之邦。

乐只君子,福禄攸同。

便蕃左右,亦是帅从。

』夫乐以安德,义以处之,礼以行之,信以守之,仁以厉之,而后可以殿邦国,同福禄,来远人,所谓乐也。

《书》曰:『居安思危。

』思则有备,有备无患,敢以此规。

」公曰:「子之教,敢不承命。

抑微子,寡人无以待戎,不能济河。

夫赏,国之典也,藏在盟府,不可废也,子其受之!

」魏绛于是乎始有金石之乐,礼也。

秦庶长鲍、庶长武帅师伐晋以救郑。

鲍先入晋地,士鲂御之,少秦师而弗设备。

壬午,武济自辅氏,与鲍交伐晋师。

己丑,秦、晋战于栎,晋师败绩,易秦故也。

左传·襄公·襄公十二年

〔左丘明〕 〔周〕

【经】十有二年春王二月,莒人伐我东鄙,围台。

季孙宿帅师救台,遂入郓。

夏,晋侯使士鲂来聘。

秋九月,吴子乘卒。

冬,楚公子贞帅师侵宋。

公如晋。

【传】十二年春,莒人伐我东鄙,围台。

季武子救台,遂入郓,取其钟以为公盘。

夏,晋士鲂来聘,且拜师。

秋,吴子寿梦卒。

临于周庙,礼也。

凡诸侯之丧,异姓临于外,同姓于宗庙,同宗于祖庙,同族于祢庙。

是故鲁为诸姬,临于周庙。

为邢、凡、蒋、茅、胙、祭临于周公之庙。

冬,楚子囊、秦庶长无地伐宋,师于扬梁,以报晋之取郑也。

灵王求后于齐。

齐侯问对于晏桓子,桓子对曰:「先王之礼辞有之,天子求后于诸侯,诸侯对曰:『夫妇所生若而人。

妾妇之子若而人。

』无女而有姊妹及姑姊妹,则曰:『先守某公之遗女若而人。

』」齐侯许昏,王使阴里逆之。

公如晋,朝,且拜士鲂之辱,礼也。

秦嬴归于楚。

楚司马子庚聘于秦,为夫人宁,礼也。

左传·襄公·襄公八年

〔左丘明〕 〔周〕

【经】八年春王正月,公如晋。

夏,葬郑僖公。

郑人侵蔡,获蔡公子燮。

季孙宿会晋侯、郑伯、齐人、宋人、卫人、邾人于邢丘。

公至自晋。

莒人伐我东鄙。

秋九月,大雩。

冬,楚公子贞帅师伐郑。

晋侯使士□来聘。

【传】八年春,公如晋,朝,且听朝聘之数。

郑群公子以僖公之死也,谋子驷。

子驷先之。

夏四月庚辰,辟杀子狐、子熙、子侯、子丁。

孙击、孙恶出奔卫。

庚寅,郑子国、子耳侵蔡,获蔡司马公子燮。

郑人皆喜,唯子产不顺,曰:「小国无文德,而有武功,祸莫大焉。

楚人来讨,能勿从乎?

从之,晋师必至。

晋、楚伐郑,自今郑国不四五年,弗得宁矣。

」子国怒之曰:「尔何知?

国有大命,而有正卿。

童子言焉,将为戮矣。

」 五月甲辰,会于邢丘,以命朝聘之数,使诸侯之大夫听命。

季孙宿、齐高厚、宋向戌、卫宁殖、邾大夫会之。

郑伯献捷于会,故亲听命。

大夫不书,尊晋侯也。

莒人伐我东鄙,以疆鄫田。

秋九月,大雩,旱也。

冬,楚子囊伐郑,讨其侵蔡也。

子驷、子国、子耳欲从楚,子孔、子蟜、子展欲待晋。

子驷曰:「《周诗》有之曰:『俟河之清,人寿几何?

兆云询多,职竞作罗。

』谋之多族,民之多违,事滋无成。

民急矣,姑从楚以纾吾民。

晋师至,吾又从之。

敬共币帛,以待来者,小国之道也。

牺牲玉帛,待于二竞,以待强者而庇民焉。

寇不为害,民不罢病,不亦可乎?

」子展曰:「小所以事大,信也。

小国无信,兵乱日至,亡无日矣。

五会之信,今将背之,虽楚救我,将安用之?

亲我无成,鄙我是欲,不可从也。

不如待晋。

晋君方明,四军无阙,八卿和睦,必不弃郑。

楚师辽远,粮食将尽,必将速归,何患焉?

舍之闻之:『杖莫如信。

』完守以老楚,杖信以待晋,不亦可乎?

」子驷曰:「《诗》云:『谋夫孔多,是用不集。

发言盈庭,谁敢执其咎?

如匪行迈谋,是用不得于道。

』请从楚,□非也受其咎。

」乃及楚平。

使王子伯骈告于晋,曰:「君命敝邑:『修而车赋,儆而师徒,以讨乱略。

』蔡人不从,敝邑之人,不敢宁处,悉索敝赋,以讨于蔡,获司马燮,献于邢丘。

今楚来讨曰:『女何故称兵于蔡?

』焚我郊保,冯陵我城郭。

敝邑之众,夫妇男女,不皇启处,以相救也。

剪焉倾覆,无所控告。

民死亡者,非其父兄,即其子弟,夫人愁痛,不知所庇。

民知穷困,而受盟于楚,狐也与其二三臣不能禁止。

不敢不告。

」知武子使行人子员对之曰:「君有楚命,亦不使一介行李告于寡君,而即安于楚。

君之所欲也,谁敢违君?

寡君将帅诸侯以见于城下,唯君图之!

」 晋范宣子来聘,且拜公之辱,告将用师于郑。

公享之,宣子赋《摽有梅》。

季武子曰:「谁敢哉!

今譬于草木,寡君在君,君之臭味也。

欢以承命,何时之有?

」武子赋《角弓》。

宾将出,武子赋《彤弓》。

宣子曰:「城濮之役,我先君文公献功于衡雍,受彤弓于襄王,以为子孙藏。

□也,先君守官之嗣也,敢不承命?

」君子以为知礼。

左传·襄公·襄公七年

〔左丘明〕 〔周〕

【经】七年春,郯子来朝。

夏四月,三卜郊,不从,乃免牲。

小邾子来朝。

城费。

秋,季孙宿如卫。

八月,螽。

冬十月,卫侯使孙林父来聘。

壬戌,及孙林父盟。

楚公子贞帅师围陈。

十有二月,公会晋侯、宋公、陈侯、卫侯、曹伯、莒子、邾子于鄬。

郑伯髡顽如会,未见诸侯,丙戌,卒于鄵。

陈侯逃归。

【传】七年春,郯子来朝,始朝公也。

夏四月,三卜郊,不从,乃免牲。

孟献子曰:「吾乃今而后知有卜筮。

夫郊,祀后稷以祈农事也。

是故启蛰而郊,郊而后耕。

今既耕而卜郊,宜其不从也。

」 南遗为费宰。

叔仲昭伯为隧正,欲善季氏而求媚于南遗,谓遗:「请城费,吾多与而役。

」故季氏城费。

小邾穆公来朝,亦始朝公也。

秋,季武子如卫,报子叔之聘,且辞缓报,非贰也。

冬十月,晋韩献子告老。

公族穆子有废疾,将立之。

辞曰:「《诗》曰:『岂不夙夜,谓行多露。

』又曰:『弗躬弗亲,庶民弗信。

』无忌不才,让,其可乎?

请立起也!

与田苏游,而曰好仁。

《诗》曰:『靖共尔位,好是正直。

神之听之,介尔景福。

』恤民为德,正直为正,正曲为直,参和为仁。

如是,则神听之,介福降之。

立之,不亦可乎?

」庚戌,使宣子朝,遂老。

晋侯谓韩无忌仁,使掌公族大夫。

卫孙文子来聘,且拜武子之言,而寻孙桓子之盟。

公登亦登。

叔孙穆子相,趋进曰:「诸侯之会,寡君未尝后卫君。

今吾子不后寡君,寡君未知所过。

吾子其少安!

」孙子无辞,亦无悛容。

穆叔曰:「孙子必亡。

为臣而君,过而不悛,亡之本也。

《诗》曰:『退食自公,委蛇委蛇。

』谓从者也。

衡而委蛇必折。

」 楚子囊围陈,会于鄬以救之。

郑僖公之为大子也,于成之十六年,与子罕适晋,不礼焉。

又与子丰适楚,亦不礼焉。

及其元年,朝于晋。

子丰欲愬诸晋而废之,子罕止之。

及将会于鄬,子驷相,又不礼焉。

侍者谏,不听,又谏,杀之。

及鄵,子驷使贼夜弑僖公,而以疟疾赴于诸侯。

简公生五年,奉而立之。

陈人患楚。

庆虎、庆寅谓楚人曰:「吾使公子黄往而执之。

」楚人从之。

二庆使告陈侯于会,曰:「楚人执公子黄矣!

君若不来,群臣不忍社稷宗庙,惧有二图。

」陈侯逃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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