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钗·雪竹

大雪北风催,家家贫白屋。

玉树犹难伸,压倒千竿竹。

高节志凌云,不敢当滕六。

君子本虚心,甘自低头伏。

无复绿猗猗,何如在淇澳?

寒林尽白封,奚第琅玕独。

寒梅也不禁,何只君瑟缩?

读书小窗前,不见青矗矗。

搦管坐空斋,不听声谡谡。

缅怀文典可,佳画添几幅。

更思僵卧人,岂只食无肉。



译文、注释、简介、赏析

注释

滕六:téngliù/lù,传说中雪神名,也叫“封六”,此用以指雪。寒林:秋冬之林。奚第:何只,哪里仅仅。琅玕:翠竹的美称。矗矗:chùchù,高峻貌。重叠貌。搦管:nuòguǎn,指提笔作文。搦,持、拿;管,指毛笔。斋:zhāi,屋舍,常指书房、学舍。谡谡:sùsù,∶象声词,形容风声呼呼作响。文典:wéndiǎn,文籍典册。



己亥杂诗·其二七二

〔龚自珍〕 〔清〕

未济终焉心缥缈,百事翻从阙陷好。

吟道夕阳山外山,古今谁免馀情绕?

登八达岭

〔沈用济〕 〔清〕

策马出居庸,盘回上碧峰。

坐窥京邑尽,行绕塞垣重。

夕照沉千帐,寒声折万松。

回瞻陵寝地,云气总成龙。

江上阻风

〔宋琬〕 〔清〕

睡起无聊倚舵楼,瞿塘西望路悠悠。

长江巨浪征人泪,一夜西风共白头。

频罗庵论书·与温一斋论书

〔梁同书〕 〔清〕

尊夫人临帖二种,可谓勤矣。

出之闺秀,实所难得。

仆细阅之,一笔一画尚不能受我驱使,则笔之一字,于胸中未化也。

语云:为高必因邱陵。

学书一道,除儿童时描写上大人仿本外,方圆平直粗能自书矣,即当尽心作楷。

或日书三五百字不可间断,至半年一年之后,自然渐熟。

熟则骨力强、步伐齐、心胆大、性灵出,然后以心之所好,无论晋、唐,把玩之、领会之,略得其趣,再讲临摹,所谓为高之邱陵具矣。

然政不须描头画角,较短论长,求中郎之似邻儿童之见也。

何以言之?

我辈生千百年后,视古人不啻九天之上,万里而远。

欲以地下人接馨欬于圆穹,能乎?

跬步间探消息于辽阔,能乎?

此不待智者而知也。

古人何等伎俩、何等才力?

而况气运有厚薄,兴会有浅深,宋不如唐,唐不如晋,古人且然,又况今人乎?

行远自迩,登高自卑,今人只写得自家手腕熟,或于高远有小分印合处。

若一味临摹,如俗工写真。

耳、目、口、鼻尺寸不失,生气尽而神气去矣。

仆尝谓帖宜置几案,以自表发,不宜刻画以自缚者,此也。

犹之汗牛充栋之书,不禁人看,不必皆背诵也。

能背诵亦书厨之绩耳,何益之有?

足下之书己臻熟境,但字里行间尚少罄控、纵送之致,则气不足。

气不足则留不住贯不下,未审高明以为然否?

闺阁自有朋友,互证之何如。

频罗庵论书·答陈莲汀论书

〔梁同书〕 〔清〕

学书一道,资为先,学次之。

资地不佳,虽学无益也。

足下有用笔之资,而又好学勤问,不患不进。

但临池时最忌愺恅涂抹,神气不属时,停笔可也。

总以写楷为要,并以爱看、爱读之书钞写为妙,盖一举而两得之也。

承问一气贯注,非行草绵连之谓,只是一个熟习自然。

草蛇灰线成一片段,须熟后自知,不能先排当也。

华亭弹琴著指便韵之说,即是笔资之说,足下并不拙钝,又何虑此?

心正笔正,前人多以道学借谏为解。

独弟以为不然。

只要用极软羊毫,落纸不怕不正,不怕不着意把持,浮浅恍惚之患,自然静矣。

凡人遇心之所好,最易投契。

古帖不论晋、唐、宋、元,虽皆渊源书圣,却各自面貌,各自精神意度。

随人所取,如蜂子采花、鹅王择乳,得其一支半体,融会在心,皆为我用。

若专事临摹泛爱,则情不笃,着意一家,则又胶滞。

所谓琴瑟专一,不如五味和调之为妙。

以我之意,迎合古人则易,以古人之法束缚我则难。

此理易明,无所为何者为先,何者为后也。

前人专学阁帖,以其最初本,诚然。

然我辈所见一翻再翻,岂是最初面目?

果然精帖自不同,不曾见过不知也。

弟曾见过一二种,故知之。

星凰、太清,即一翻再翻之物。

据鄙意不必以其阁帖,便震而惊之也。

汉、唐以来皆重碑版,大率显宦居多。

若名不闻于诸侯,并不著书人姓名。

董尚书笔迹遍天下,而志传少者,位望太尊,非数百匹绢不可得。

此是古人陋习,刘叉之所以攫金也。

近来志传愈多,本不足重,而弟以拙劣徇人之请,又何堪矜重?

若以为因此媲美前人,则适足令人掩口耳。

落笔快则意出,此“意”字是藏真自叙帖内云:云全无巴鼻自然流出者。

若意在笔先,大有分别。

漏痕、钗股,不必定是草书有之,行书亦何尝不然。

只是笔直下处留得住,不使飘忽耳。

亦不是临池作意能然。

拟山园帖本不足取,至扁联阑入古文钟鼎,则大谬矣!

皆好怪者变相,亦所谓以艰深文浅陋也。

书体只有平直中正,自古无他道。

本朝书家,姜、何、汪、查、陈,各有至佳处,大率多宜于小字,而不宜于大字。

君所见不过寻常所传,其绝佳处,虽名家岂能一一皆好?

生平原不过几件是精到之作,亦不自家做主得来。

要纸好、笔好、墨好、天气好、精神好、心绪好,古人所以有五合五乖之说。

上五家各有所习,未易轩轾。

得天尚书有刻意见长之病,若出自率意者,尽有神妙之作。

大概我辈所见古人之物皆非其至者,故有出入褒贬。

若论其本事,皆不可及,非今之人所能望见肩背也。

弟书自惭,而足下好之,弟殊不解。

弟非自谦,实见得古人与前一辈人,皆比我高数倍。

盖其神明意度,间有异也。

弟并不自解,则学问深浅为之耳。

今则已无及矣,可叹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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