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第三卷·公孙丑上·第四节

孟子曰:“仁则荣,不仁则辱。

今恶辱而居不仁,是犹恶湿而居下也。

如恶之,莫如贵德而尊士,贤者在位,能者在职。

国家闲暇,及是时明其政刑。

虽大国,必畏之矣。

诗云:‘迨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绸缪牖户。

今此下民,或敢侮予?

’孔子曰:‘为此诗者,其知道乎!

能治其国家,谁敢侮之?

’ 今国家闲暇,及是时般乐怠敖,是自求祸也。

祸褔无不自己求之者。

诗云:‘永言配命,自求多褔。

’太甲曰:‘天作孽,犹可违。

自作孽,不可活。

’此之谓也。



译文、注释、简介、赏析

译文

孟子说:“有仁德就会受到荣耀,没有仁德就会受到耻辱。现在憎恶耻辱却居住没有仁德的地方,就像憎恶湿润而住在底下一样。如果憎恶,没有什么比重视德行和尊重有才能的人更好了。贤者应该在位,有能力的人应该在有职责的岗位上。国家有闲暇的时候,就应该明确政治法制。即便是大国,也会对此敬畏。诗中说道:‘等到天空还没阴雨,洞开那桑土,装点窗户。那时下层的百姓,还敢轻蔑我吗?’孔子说:‘能作这样的诗的人,肯定对道义有所了解!能治理好自己的国家,谁敢轻视他呢?’如今国家有闲暇的时候,却将安享舒适、享乐放任散漫,这是自找灾祸。灾祸和福祉无不是自己去求得的。诗中说道:‘永远言说和自己去寻求命运,那就会自寻福祉之多。’太甲说:‘天降祸患,或许还能反抗;自己造成祸患,就无法幸免于难了。’就是这个意思。”



孟子·第三卷·公孙丑上·第五节

〔孟子〕 〔周〕

孟子曰:“尊贤使能,俊杰在位,则天下之士皆悦而愿立于其朝矣。

市廛而不征,法而不廛,则天下之商皆悦而愿藏于其市矣。

关讥而不征,则天下之旅皆悦而愿出于其路矣。

耕者助而不税,则天下之农皆悦而愿耕于其野矣。

廛无夫里之布,则天下之民皆悦而愿为之氓矣。

信能行此五者,则邻国之民仰之若父母矣。

率其子弟,攻其父母,自生民以来,未有能济者也。

如此,则无敌于天下。

无敌于天下者,天吏也。

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

孟子·第三卷·公孙丑上·第六节

〔孟子〕 〔周〕

孟子曰:“人皆有不忍人之心。

先王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矣。

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治天下可运之掌上。

所以谓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者,今人乍见孺子将入于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

非所以内交于孺子之父母也,非所以要誉于乡党朋友也,非恶其声而然也。

由是观之,无恻隐之心,非人也。

无羞恶之心,非人也。

无辞让之心,非人也。

无是非之心,非人也。

恻隐之心,仁之端也。

羞恶之心,义之端也。

辞让之心,礼之端也。

是非之心,智之端也。

人之有是四端也,犹其有四体也。

有是四端而自谓不能者,自贼者也。

谓其君不能者,贼其君者也。

凡有四端于我者,知皆扩而充之矣,若火之始然,泉之始达。

苟能充之,足以保四海。

苟不充之,不足以事父母。

孟子·第三卷·公孙丑上·第七节

〔孟子〕 〔周〕

孟子曰:“矢人岂不仁于函人哉?

矢人唯恐不伤人,函人唯恐伤人。

巫匠亦然,故术不可不慎也。

孔子曰:‘里仁为美。

择不处仁,焉得智?

’夫仁,天之尊爵也,人之安宅也。

莫之御而不仁,是不智也。

不仁、不智、无礼、无义,人役也。

人役而耻为役,由弓人而耻为弓,矢人而耻为矢也。

如耻之,莫如为仁。

仁者如射,射者正己而后发。

发而不中,不怨胜己者,反求诸己而已矣。

孟子·第三卷·公孙丑上·第三节

〔孟子〕 〔周〕

孟子曰:“以力假仁者霸,霸必有大国。

以德行仁者王,王不待大。

汤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

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赡也。

以德服人者,中心悦而诚服也,如七十子之服孔子也。

《诗》云:‘自西自东,自南自北,无思不服。

’此之谓也。

孟子·第三卷·公孙丑上·第二节

〔孟子〕 〔周〕

公孙丑问曰:“夫子加齐之卿相,得行道焉,虽由此霸王不异矣。

如此,则动心否乎?

” 孟子曰:“否。

我四十不动心。

” 曰:“若是,则夫子过孟贲远矣。

” 曰:“是不难,告子先我不动心。

” 曰:“不动心有道乎?

” 曰:“有。

北宫黝之养勇也,不肤挠,不目逃,思以一豪挫于人,若挞之于市朝。

不受于褐宽博,亦不受于万乘之君。

视刺万乘之君,若刺褐夫。

无严诸侯。

恶声至,必反之。

孟施舍之所养勇也,曰:‘视不胜犹胜也。

量敌而后进,虑胜而后会,是畏三军者也。

舍岂能为必胜哉?

能无惧而已矣。

’孟施舍似曾子,北宫黝似子夏。

夫二子之勇,未知其孰贤,然而孟施舍守约也。

昔者曾子谓子襄曰:‘子好勇乎?

吾尝闻大勇于夫子矣:自反而不缩,虽褐宽博,吾不惴焉。

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

’孟施舍之守气,又不如曾子之守约也。

” 曰:“敢问夫子之不动心,与告子之不动心,可得闻与?

” “告子曰:‘不得于言,勿求于心。

不得于心,勿求于气。

’不得于心,勿求于气,可。

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不可。

夫志,气之帅也。

气,体之充也。

夫志至焉,气次焉。

故曰:‘持其志,无暴其气。

’” “既曰‘志至焉,气次焉’,又曰‘持其志无暴其气’者,何也?

” 曰:“志壹则动气,气壹则动志也。

今夫蹶者趋者,是气也,而反动其心。

” “敢问夫子恶乎长?

” 曰:“我知言,我善养吾浩然之气。

” “敢问何谓浩然之气?

” 曰:“难言也。

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

其为气也,配义与道。

无是,馁也。

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

行有不慊于心,则馁矣。

我故曰,告子未尝知义,以其外之也。

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也。

无若宋人然:宋人有闵其苗之不长而揠之者,芒芒然归。

谓其人曰:‘今日病矣,予助苗长矣。

’其子趋而往视之,苗则槁矣。

天下之不助苗长者寡矣。

以为无益而舍之者,不耘苗者也。

助之长者,揠苗者也。

非徒无益,而又害之。

” “何谓知言?

” 曰:“诐辞知其所蔽,淫辞知其所陷,邪辞知其所离,遁辞知其所穷。

生于其心,害于其政。

发于其政,害于其事。

圣人复起,必从吾言矣。

” “宰我、子贡善为说辞,冉牛、闵子、颜渊善言德行。

孔子兼之,曰:‘我于辞命则不能也。

’然则夫子既圣矣乎?

” 曰:“恶!

是何言也?

昔者子贡、问于孔子曰:‘夫子圣矣乎?

’孔子曰:‘圣则吾不能,我学不厌而教不倦也。

’子贡曰:‘学不厌,智也。

教不倦,仁也。

仁且智,夫子既圣矣!

’夫圣,孔子不居,是何言也?

” “昔者窃闻之:子夏、子游、子张皆有圣人之一体,冉牛、闵子、颜渊则具体而微。

敢问所安。

” 曰:“姑舍是。

” 曰:“伯夷、伊尹何如?

” 曰:“不同道。

非其君不事,非其民不使。

治则进,乱则退,伯夷也。

何事非君,何使非民。

治亦进,乱亦进,伊尹也。

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可以久则久,可以速则速,孔子也。

皆古圣人也,吾未能有行焉。

乃所愿,则学孔子也。

” “伯夷、伊尹于孔子,若是班乎?

” 曰:“否。

自有生民以来,未有孔子也。

” 曰:“然则有同与?

” 曰:“有。

得百里之地而君之,皆能以朝诸侯有天下。

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皆不为也。

是则同。

” 曰:“敢问其所以异?

” 曰:“宰我、子贡、有若智足以知圣人。

污,不至阿其所好。

宰我曰:‘以予观于夫子,贤于尧舜远矣。

’子贡曰:‘见其礼而知其政,闻其乐而知其德。

由百世之后,等百世之王,莫之能违也。

自生民以来,未有夫子也。

’有若曰:‘岂惟民哉?

麒麟之于走兽,凤凰之于飞鸟,太山之于丘垤,河海之于行潦,类也。

圣人之于民,亦类也。

出于其类,拔乎其萃,自生民以来,未有盛于孔子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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