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卷一·等齐(事势)

诸侯王所在之宫卫,织履蹲夷,以皇帝在所宫法论之。

郎中谒者受谒取告,以官皇帝之法予之。

事诸侯王或不廉洁平端,以事皇帝之法罪之。

曰一用汉法,事诸侯王乃事皇帝也。

是则,诸侯王乃埒至尊也。

然则天子之与诸侯,臣之与下,宜撰然齐等若是乎?

天子之相,号为丞相,黄金之印。

诸侯之相,号为丞相,黄金之印,而尊无异等,秩加二千石之上。

天子列卿秩二千石,诸侯列卿秩二千石,则臣已同矣。

人主登臣而尊,今臣既同,则法恶得不齐?

天子卫御,号为大仆,银印,秩二千石。

诸侯之御,号曰大仆,银印,秩二千石,则御已齐矣。

御既已齐,则车饰具恶得不齐?

天子亲,号云太后。

诸侯亲,号云太后。

天子妃,号曰后。

诸侯妃,号曰后。

然则诸侯何损,而天子何加焉?

妻既已同,则夫何以异?

天子宫门曰司马,阑入者为城旦。

诸侯宫门曰司马,阑入者为城旦。

殿门俱为殿门,阑入之罪亦俱弃市,宫墙门卫同名,其严一等,罪已钧矣。

天子之言曰令,令甲令乙是也。

诸侯之言曰令,令仪令言是也。

天子卑号皆称陛下,诸侯卑号皆称陛下。

天子车曰乘舆,诸侯车曰乘舆,乘舆等也。

然则所谓主者安居,臣者安在?

人之情不异,面目、状貌同类,贵贱之别非天根著于形容也。

所持以别贵贱、明尊卑者,等级、势力、衣服、号令也。

乱且不息,滑曼无纪。

天理则同,人事无别。

然则所谓臣主者,非有相临之具,尊卑之经也,特面形而异之耳。

近习乎形貌,然后能识,则疏远无所放,众庶无以期,则下恶能不疑其上?

君臣同伦,异等同服,则上恶能不眩其下?

孔子曰:“长民者,衣服不贰,从容有常,以齐其民,则民德一。

”诗云:“彼都人士,狐裘黄裳”,“行归于周,万民之望”。

孔子曰:“为上可望而知也,为下可类而志也。

则君不疑于其臣,而臣不惑于其君。

”而此之不行,沐渎无界,可为长大息者此也。



译文、注释、简介、赏析

译文

诸侯王所在的宫殿庭院,织着鞋子坐在草地上,就用国王在宫中的法令来讨论问题;郎中和向皇帝请安的人接待他们,并按照皇帝的法令回答他们;如果有诸侯王的行为不廉洁正直,就依照皇帝的法律来处罚他们。说一句是,用汉朝的法律来处理诸侯王的事情,就是在处理皇帝的事情。这样一来,诸侯王是皇帝的准一等人。这样看来,天子与诸侯王,臣与属下,应该是平等的吗?天子的相国称为丞相,用黄金的印章;诸侯的相国也称为丞相,用黄金的印章,尊贵程度没有差异,地位比两千石还高。天子的列卿官员职位是两千石的待遇,诸侯的列卿也是两千石的待遇,所以我已经与大臣们平等了。君主登兵组织而巡视,现在我与大臣们平等了,那么法令怎么能不一致呢?天子的护卫叫做大仆,用银印章,位阶是两千石;诸侯的护卫也叫做大仆,用银印章,位阶是两千石,这样护卫也一样了。既然护卫已经一样了,那么车马的装饰怎么能不一样呢?天子的亲人称为太后;诸侯的亲人也称为太后。天子的妃嫔称为后;诸侯的妃嫔也称为后。这样看来,诸侯有什么损失,而天子有什么增加呢?妻子既然已经一样了,那么丈夫又有什么不同呢?天子的宫门叫做司马,进入的人是城旦;诸侯的宫门也叫做司马,进入的人是城旦。宫殿的门都是宫殿的门,进入的罪行也都要一样的处罚,宫墙、门、卫兵都同名,严格程度一样,罪行都要平等。天子的命令叫做令,令甲令乙就是天子的命令;诸侯的命令叫做令,令仪令言就是诸侯的命令。天子的谦称都称为陛下,诸侯的谦称也都称为陛下。天子的车叫做乘舆,诸侯的车也叫做乘舆,乘舆都一样。那么所谓主人安居,臣子安在呢?人的情感是一样的,相貌、外表是类似的,贵贱的分别不是从天生的容貌上看出来的。我们用来区分贵贱、明确尊卑的,是等级、势力、服饰、号令等因素。混乱而不停息,虚假而无规矩。天理是相同的,人情没有区别。那么所谓君主和臣下,并不是有具体的临近的东西来表示尊卑的经验,只是在面貌上不同而已。只有接近对面貌,然后才能辨认出来,疏远就无处安放,众庶就没有期望,那么下层对上层的怀疑怎么能不产生呢?君臣是同一类人,虽然地位不同但是服从相同,那么上层怎么能不眩晕于下层呢?孔子说:“治理百姓,服饰不二,自律有常,以统一百姓的德行”,诗中说:“那些都市里的人士,穿着狐皮饰衣”,“行驶回到周朝,万民的期望。”孔子说:“上层具备可期望的智慧,下层具备可相像的心志。那么君主不怀疑他的臣子,臣子不迷惑他的君主。”如果不能做到这一点,无法界定是非善恶,就可用来解释大乱大息的原因了。



新书·卷一·服疑(事势)

〔贾谊〕 〔汉〕

衣服疑者,是谓争先。

泽厚疑者,是谓争赏。

权力疑者,是谓争强。

等级无限,是谓争尊。

彼人者,近则冀幸,疑则比争。

是以等级分明,则下不得疑:权力绝尤,则臣无冀志。

故天子之于其下也,加五等,已往则以为臣。

臣之于下也,加五等,已往则以为仆。

仆亦臣礼也。

然称仆不敢称臣者,尊天子,避嫌疑也。

制服之道,取至适至和以予民,至美至神进之帝。

奇服文章,以等上下而差贵贱。

是以高下异,则名号异,则权力异,则事势异,则旗章异,则符瑞异,则礼宠异,则秩禄异,则冠履异,则衣带异,则环佩异,则车马异,则妻妾异,则泽厚异,则宫室异,则床席异,则器皿异,则饮食异,则祭祀异,则死丧异。

故高则此品周高,下则此品周下。

加人者品此临之,埤人者品此承之。

迁则品此者进,绌则品此者损。

贵周丰,贱周谦。

贵贱有级,服位有等。

等级既设,各处其检,人循其度。

擅退则让,上僭则诛。

建法以习之,设官以牧之,是以天下见其服而知贵贱,望其章而知其势,使人定其心,各著其目。

故众多而天下不眩,传远而天下识祗。

卑尊已著,上下已分,则人伦法矣。

于是主之与臣,若日之与星。

臣不几可以疑主,贱不几可以冒贵。

下不凌等,则上位尊。

臣不逾级,则主位安。

谨守伦纪,则乱无由生。

新书·卷一·益壤(事势)

〔贾谊〕 〔汉〕

陛下即不为千载之治安,知今之势,岂过一传再传哉?

诸侯犹且人恣而不制,豪横而大强也,至其相与,特以纵横之约相亲耳。

汉法令不可得行矣。

今淮阳之比大诸侯,懄过黑子之比于面耳,岂足以为楚御哉?

而陛下所恃以为藩捍者,以代、淮阳耳。

代北边与强匈奴为邻,懄自完足矣。

唯皇太子之所恃者,亦以之二国耳。

今淮阳之所有,适足以饵大国耳。

方今制在陛下,制国命子,适足以饵大国,岂可谓工哉?

人主之行异布衣。

布衣者,饰小行,竞小廉,以自托于乡党邑里。

人主者,天下安、社稷固不耳。

故黄帝者,炎帝之兄也,炎帝无道,黄帝伐之涿鹿之野,血流漂杵,诛炎帝而兼其地,天下乃治。

高皇帝瓜分天下,以王功臣,反者如猥毛而起。

高皇帝以为不可,剽去不义诸侯,空其国。

择良日,立诸子洛阳上东门之外,诸子毕王而天下乃安。

故大人者,不怵小廉,不牵小行,故立大便以成大功。

今淮南地远者或数千里,越两诸侯而县属于汉,其苦之甚矣!

其欲有卒也,类良有,所至逋走而归诸侯,殆不少矣!

此终非可久以为奉地也。

陛下岂如蚤便其势,且令他人守郡,岂如令子。

臣之愚计,愿陛下举淮南之地以益淮阳。

梁即有后,割淮阳北边二三列城与东郡以益梁,即无后患。

代可徙而都睢阳。

梁起新郑以北著之河,淮阳包陈以南揵之江,则大诸侯之有异心者,破胆而不敢谋。

今所恃者,代、淮阳二国耳,皇太子亦恃之。

如臣计,梁足以捍齐、赵,淮阳足以禁吴、楚。

则陛下高枕而卧,终无山东之忧矣。

臣窃以为此二世之利也。

若使淮南久县属汉,特以资奸人耳,惟陛下幸少留意。

新书·卷一·藩强(事势)

〔贾谊〕 〔汉〕

窃迹前事,大抵强者先反。

淮阴王楚最强,则最先反。

韩王信倚胡,则又反。

贯高因赵资,则又反。

陈豨兵精强,则又反。

彭越用梁,则又反。

黥布用淮南,则又反。

卢绾国比最弱,则最后反。

长沙乃才二万五千户耳,力不足以行逆,则功少而最完,势疏而最忠,全骨肉。

时长沙无故者,非独性异人也,其形势然矣。

曩令樊、郦、绛、灌据数十城而王,今虽以残亡可也。

令韩信、黥布、彭越之伦列为彻侯而居,虽至今存可也。

然则天下大计可知已。

欲诸王皆忠附,则莫若令如长沙。

欲勿令葅醢,则莫若令如樊、郦、绛、灌。

欲天下之治安,天子之无忧,莫如众建诸侯而少其力。

力少则易使以义,国小则无邪心。

新书·卷一·大都(事势)

〔贾谊〕 〔汉〕

昔楚灵王问范无宇曰:“我欲大城陈、蔡、叶与不羹,赋车各千乘焉,亦足以当晋矣,又加之以楚,诸侯其来朝乎?

”范无宇曰:“不可。

臣闻大都疑国,大臣疑主,乱之媒也。

都疑则交争,臣疑则并令,祸之深者也。

今大城陈、蔡、叶与不羹,或不充,不足以威晋。

若充之以资财,实之以重禄之臣,是轻本而重末也。

臣闻‘尾大不掉,末大必折’,此岂不施威诸侯之心哉?

然终为楚国大患者,必此四城也。

灵王弗听,果城陈、蔡、叶与不羹,实之以兵车,充之以大臣。

是岁也,诸侯果朝。

居数年,陈、蔡、叶与不羹,或奉公子弃疾内作难,楚国云乱,王遂死于乾溪芋尹申亥之井。

为计若此,岂不可痛也哉?

悲夫!

本细末大,弛必至心。

时乎!

时乎!

可痛惜者此也。

天下之势方病大尰,一胫之大几如要,一指之大几如股,恶病也,平居不可屈信,一二指搐,身固无聊也。

失今弗治,必为锢疾,后虽有扁鹊,弗能为已。

此所以窃为陛下患也。

病非徒尰也,又苦⻊炙盭。

元王之子,帝之从弟也。

今之王者,从弟之子也。

惠王之子,亲兄之子也。

今之王者,兄子之子也。

亲者或无分地以安天下,疏者或专大权,以逼天子。

臣故曰:“非徒病尰也,又苦⻊炙盭”。

可痛哭者,此病是也。

新书·卷一·藩强(事势)

〔贾谊〕 〔汉〕

窃迹前事,大抵强者先反。

淮阴王楚最强,则最先反。

韩王信倚胡,则又反。

贯高因赵资,则又反。

陈豨兵精强,则又反。

彭越用梁,则又反。

黥布用淮南,则又反。

卢绾国比最弱,则最后反。

长沙乃才二万五千户耳,力不足以行逆,则功少而最完,势疏而最忠,全骨肉。

时长沙无故者,非独性异人也,其形势然矣。

曩令樊、郦、绛、灌据数十城而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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