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传·昭公·昭公十二年

【经】十有二年春,齐高偃帅师纳北燕伯于阳。

三月壬申,郑伯嘉卒。

夏,宋公使华定来聘。

公如晋,至河乃复。

五月,葬郑简公。

楚杀其大夫成熊。

秋七月。

冬十月,公子憖出奔齐。

楚子伐徐。

晋伐鲜虞。

【传】十二年春,齐高偃纳北燕伯款于唐,因其众也。

三月,郑简公卒,将为葬除。

及游氏之庙,将毁焉。

子大叔使其除徒执用以立,而无庸毁,曰:「子产过女,而问何故不毁,乃曰:『不忍庙也!

诺,将毁矣!

』」既如是,子产乃使辟之。

司墓之室有当道者,毁之,则朝而塴。

弗毁,则日中而塴。

子大叔请毁之,曰:「无若诸侯之宾何!

」子产曰:「诸侯之宾,能来会吾丧,岂惮日中?

无损于宾,而民不害,何故不为?

」遂弗毁,日中而葬。

君子谓:「子产于是乎知礼。

礼,无毁人以自成也。

」 夏,宋华定来聘,通嗣君也。

享之,为赋《蓼萧》,弗知,又不答赋。

昭子曰:「必亡。

宴语之不怀,宠光之不宣,令德之不知,同福之不受,将何以在?

」 齐侯、卫侯、郑伯如晋,朝嗣君也。

公如晋,至河乃复。

取郠之役,莒人诉于晋,晋有平公之丧,未之治也,故辞公。

公子憖遂如晋。

晋侯享诸侯,子产相郑伯,辞于享,请免丧而后听命。

晋人许之,礼也。

晋侯以齐侯宴,中行穆子相。

投壶,晋侯先。

穆子曰:「有酒如淮,有肉如坻。

寡君中此,为诸侯师。

」中之。

齐侯举矢,曰:「有酒如渑,有肉如陵。

寡人中此,与君代兴。

」亦中之。

伯瑕谓穆子曰:「子失辞。

吾固师诸侯矣,壶何为焉,其以中俊也?

齐君弱吾君,归弗来矣!

」穆子曰:「吾军帅强御,卒乘竞劝,今犹古也,齐将何事?

」公孙叟趋进曰:「日旰君勤,可以出矣!

」以齐侯出。

楚子谓成虎若敖之馀也,遂杀之。

或谮成虎于楚子,成虎知之而不能行。

书曰:「楚杀其大夫成虎。

」怀宠也。

六月,葬郑简公。

晋荀吴伪会齐师者,假道于鲜虞,遂入昔阳。

秋八月壬午,灭肥,以肥子绵皋归。

周原伯绞虐其舆臣,使曹逃。

冬十月壬申朔,原舆人逐绞而立公子跪寻,绞奔郊。

甘简公无子,立其弟过。

过将去成、景之族,成、景之族赂刘献公。

丙申,杀甘悼公,而立成公之孙鳅。

丁酉,杀献太子之傅庾皮之子过,杀瑕辛于市,及宫嬖绰、王孙没、刘州鸠、阴忌、老阳子。

季平子立,而不礼于南蒯。

南蒯谓子仲:「吾出季氏,而归其室于公。

子更其位。

我以费为公臣。

」子仲许之。

南蒯语叔仲穆子,且告之故。

季悼子之卒也,叔孙昭子以再命为卿。

及平子伐莒,克之,更受三命。

叔仲子欲构二家,谓平子曰:「三命逾父兄,非礼也。

」平子曰:「然。

」故使昭子。

昭子曰:「叔孙氏有家祸,杀适立庶,故婼也及此。

若因祸以毙之,则闻命矣。

若不废君命,则固有着矣。

」昭子朝,而命吏曰:「婼将与季氏讼,书辞无颇。

」季孙惧,而归罪于叔仲子。

故叔仲小、南蒯、公子憖谋季氏。

憖告公,而遂从公如晋。

南蒯惧不克,以费叛如齐。

子仲还,及卫,闻乱,逃介而先。

及郊,闻费叛,遂奔齐。

南蒯之将叛也,其乡人或知之,过之而叹,且言曰:「恤恤乎,湫乎,攸乎!

深思而浅谋,迩身而远志,家臣而君图,有人矣哉」南蒯枚筮之,遇《坤》三之《比》三,曰:「黄裳元吉。

」以为大吉也,示子服惠伯,曰:「即欲有事,何如?

」惠伯曰:「吾尝学此矣,忠信之事则可,不然必败。

外强内温,忠也。

和以率贞,信也。

故曰『黄裳元吉』。

黄,中之色也。

裳,下之饰也。

元,善之长也。

中不忠,不得其色。

下不共,不得其饰。

事不善,不得其极。

外内倡和为忠,率事以信为共,供养三德为善,非此三者弗当。

且夫《易》,不可以占险,将何事也?

且可饰乎?

中美能黄,上美为元,下美则裳,参成可筮。

犹有阙也,筮虽吉,未也。

」 将适费,饮乡人酒。

乡人或歌之曰:「我有圃,生之杞乎!

从我者子乎,去我者鄙乎,倍其邻者耻乎!

已乎已乎,非吾党之士乎!

」 平子欲使昭子逐叔仲小。

小闻之,不敢朝。

昭子命吏谓小待政于朝,曰:「吾不为怨府。

」楚子狩于州来,次于颖尾,使荡侯、潘子、司马督、嚣尹午、陵尹喜帅师围徐以惧吴。

楚子次于乾溪,以为之援。

雨雪,王皮冠,秦复陶,翠被,豹舄,执鞭以出,仆析父从。

右尹子革夕,王见之,去冠、被,舍鞭,与之语曰:「昔我先王熊绎,与吕级、王孙牟、燮父、禽父,并事康王,四国皆有分,我独无有。

今吾使人于周,求鼎以为分,王其与我乎?

」对曰:「与君王哉!

昔我先王熊绎,辟在荆山,筚路蓝缕,以处草莽。

跋涉山林,以事天子。

唯是桃弧、棘矢,以共御王事。

齐,王舅也。

晋及鲁、卫,王母弟也。

楚是以无分,而彼皆有。

今周与四国服事君王,将唯命是从,岂其爱鼎?

」王曰:「昔我皇祖伯父昆吾,旧许是宅。

今郑人贪赖其田,而不我与。

我若求之,其与我乎?

」对曰:「与君王哉!

周不爱鼎,郑敢爱田?

」王曰:「昔诸侯远我而畏晋,今我大城陈、蔡、不羹,赋皆千乘,子与有劳焉。

诸侯其畏我乎?

」对曰:「畏君王哉!

是四国者,专足畏也,又加之以楚,敢不畏君王哉!

」 工尹路请曰:「君王命剥圭以为金戚铋,敢请命。

」王入视之。

析父谓子革:「吾子,楚国之望也!

今与王言如响,国其若之何?

」子革曰:「摩厉以须,王出,吾刃将斩矣。

」王出,复语。

左史倚相趋过。

王曰:「是良史也,子善视之。

是能读《三坟》、《五典》、《八索》、《九丘》。

」对曰:「臣尝问焉。

昔穆王欲肆其心,周行天下,将皆必有车辙马迹焉。

祭公谋父作《祈招》之诗,以止王心,王是以获没于祗宫。

臣问其诗而不知也。

若问远焉,其焉能知之?

」王曰:「子能乎?

」对曰:「能。

其诗曰:『祈招之愔愔,式昭德音。

思我王度,式如玉,式如金。

形民之力,而无醉饱之心。

』」王揖而入,馈不食,寝不寐,数日,不能自克,以及于难。

仲尼曰:「古也有志:『克己复礼,仁也』。

信善哉!

楚灵王若能如是,岂其辱于乾溪?

」 晋伐鲜虞,因肥之役也。



译文、注释、简介、赏析

译文

十二年春季,齐国的高偃把北燕伯款送到唐地,这是因为唐地的群众愿意接纳他。三月,郑简公去世了。将要为安葬而清除道路上的障碍。到达游氏的祖庙,准备拆毁它。子太叔让他手下清道的人拿着工具站着,暂时不要去拆,说:“子产经过你们这里,如果问你们为什么不拆,就说:‘不忍毁掉祖庙啊。对,准备拆了。’”这样一番以后,子产就让清道的人避开游氏的祖庙。管理坟墓的人的房屋,有位于当路的。拆了它,就可以在早晨下葬,不拆,就要到中午才能下葬。子太叔请求拆了它,说:“不拆,把各国的宾客怎么办?”子产说:“各国的宾客能够前来参加我国的丧礼,难道会担心迟到中午?对宾客没有损害,只要百姓不遭危害,为什么不做?”于是就不拆,到中午下葬。君子认为:“子产在这件事情上懂得礼。礼,没有毁坏别人而成全了自己的事。”夏季,宋国的华定来鲁国聘问,为新即位的宋君通好。设享礼招待他,为他赋《蓼萧》这首诗,他不知道,又不赋诗回答。昭子说:“他必定会逃亡。诗中所说宴会的笑语不怀念,宠信和光耀不宣扬,美好的德行不知道,共同的福禄不接受,他将凭什么在卿位?”齐景公、卫灵公、郑定公到晋国去,朝见新立的国君。昭公到晋国去,到达黄河边就返回去了。占取郠地的那一次战役,莒国人向晋国控诉,晋国正好有平公的丧事,没有能够办理,所以辞谢昭公。于是公子慭就到了晋国。晋昭公设享礼招待诸侯,子产辅佐郑定公,请求不参加享礼,请求丧服期满然后听取命令。晋国人答应了,这是合于礼的。晋昭公和齐景公举行宴会,中行穆子相礼。以箭投入壶中为乐,晋昭公先投,穆子说:“有酒像淮流,有肉像高丘。寡君投中壶,统帅诸侯。”投中了。齐景公举起矢,说:“有酒如渑水,有肉像山陵。寡人投中壶,代君兴盛。”也投中了。伯瑕对穆子说:“您的话不恰当。我们本来就称霸诸侯了,壶有什么用?还是不要把投中看成希奇事。齐君认为我们国君软弱,回去以后不会来了。”穆子说:“我们军队统帅强而有力,士兵争相勉励,今天就像从前一样,齐国能做些什么?”公孙傁快步走进,说:“天晚了,国君也累了,可以出去了!”就和齐景公一起出去了。楚灵王认为成虎是若敖的余党,就杀死了他。有人在楚灵王那里诬陷成虎,成虎知道了,但是不能出走。《春秋》记载说“楚杀其大夫成虎”,这是由于他留恋宠幸。六月,安葬郑简公。晋国的荀吴假装会合齐军的样子,向鲜虞借路,就乘机进入昔阳。秋季,八月初十日,灭亡肥国,带了肥子绵皋回国。周朝的原伯绞残暴,他的许多手下人集体逃走。冬季,十月初一,原地大众赶走绞,立了公子跪寻。绞逃亡到郊地。甘简公没有儿子,立了他兄弟甘过做国君。过准备去掉成公、景公的族人。成公、景公的族人贿赂刘献公,二十五日,杀死了甘悼公,立了成公的孙子。二十六日,杀了献太子保傅、庾皮的儿子过,在市上杀了瑕辛,又杀了宫嬖绰、王孙没、刘州鸠、阴忌、老阳子。季平子即位后,对南蒯不加礼遇。南蒯对子仲说:“我赶走季氏,把他的家产归公,您取代他的地位,我带着费地作为公臣。”子仲答应了。南蒯告诉叔仲穆子,同时把原因告诉了他。季悼子死的时候,叔孙昭子由于再命而做了卿士。等到季平子进攻莒国得胜,昭子改受三命。叔仲穆子想要离间季氏和叔孙氏两家,对平子说:“三命超过了父兄,这是不合于礼的。”平子说:“是这样。”所以就让昭子自己辞谢。昭子说:“叔孙氏发生家祸,杀死嫡子立了庶子,所以婼才到了这一步。如果是因为祸乱而来讨伐,那么我听从命令了。如果不废弃国君的命令,那么本来就有我的位次。”昭子朝见,命令官吏说:“婼打算和季氏打官司,写诉讼辞的时候不要偏袒。”季平子畏惧,就归罪于叔仲子,因此叔仲穆子、南蒯、子仲就打季氏的主意。子仲告诉昭公,就跟随昭公去了晋国。南蒯害怕打不赢,带了费地叛变到了齐国。子仲回国,到达卫国,听到动乱的情况,丢下副使先行逃回国内,到达郊外,听到费地叛乱就逃亡到齐国。南蒯将要叛变的时候,他的家乡有人知道情况,走过他门口,叹了口气说:“忧愁啊,愁啊,忧啊!想法高而智谋浅,关系近而志向远,作为家臣而想为国君图谋,要有人材才行啊!”南蒯不提出所问的事情而占筮,得到《坤》卦变为《比》卦,卦辞说,“黄裳元吉”,就认为是大吉大利。把它给子服惠伯看,说:“如果有事情,怎么样?”惠伯说:“我曾经学习过《易》,如果是忠信的事情就可以符合卦辞的预测,不然就必定失败。外表强盛内部温顺,这是忠诚,用和顺来实行占卜,这是信用,所以说‘黄裳元吉’。黄,是内衣的颜色。裳,是下身的服装。元,是善的第一位。内心不忠诚,就和颜色不相符合。在下面不恭敬,就和服装不相符合。事情办理不好,就和标准不相符合。内外和谐就是忠,根据诚信办事就是恭,崇尚上述三种德行,就是善,不是这三种德行就无法承当卦辞的预测。而且《易》不能用来预测冒险的事情,您打算做什么呢?而且能不能在下位而恭敬呢?中美就是黄,上美就是元,下美就是裳,这三者都具备了才可以合于卦辞的预测。如果有所缺少,卦辞虽然吉利,未必能行。”南蒯将要到费地去,请乡里的人喝酒。乡里有人唱歌说:“我有块菜地,却生长了枸杞啊!跟我走的是大男子呵,不跟我走的是鄙陋的人呵,背弃他亲人的可耻呵!得了得了,不是我们一伙的人士呵!”季平子想要让昭子赶走叔仲子。叔仲子听到了,不敢朝见。昭子命令官吏告诉叔仲子在朝廷上等待办公,说:“我不充当怨恨聚集的角色。”楚灵王在州来打猎阅兵,驻扎在颍尾,派荡侯、潘子、司马督、嚣尹午、陵尹喜带兵包围徐国以威胁吴国。楚灵王驻在乾谿,作为他们的后援。下雪,楚灵王头戴皮帽子,身穿秦国的羽衣,披着翠羽披肩,脚穿豹皮鞋,手拿着鞭子走了出来。仆析父作为随从。右尹子革晚上去朝见,楚王接见他,脱去帽子、披肩,放下鞭子,和他说话,说:“从前我们先王熊绎,和吕级、王孙牟、燮父、禽父一起事奉康王,齐、晋、鲁、卫四国都分赐了宝器,唯独我国没有。现在我派人到成周,请求把鼎作为赏赐,周天子会给我吗?”子革回答说:“会给君王啊!从前我们先王熊绎住在荆山僻处,乘柴车、穿破衣以开辟丛生的杂草,跋山涉水以事奉天子,只能用桃木弓、枣木箭作为进贡。齐国,是天子的舅父。晋国和鲁国、卫国,是天子的同胞兄弟。楚国因此没有得到赏赐,而他们却有,现在是周朝和四国顺服事奉君王了。将会都听从您的命令,难道还爱惜鼎?”楚灵王说:“以前我们的皇祖伯父昆吾,居住在旧许,现在郑国人贪利这里的土田而不给我们。我们如果求取,他会给我们吗?”子革回答说:“会给君王啊!周朝不爱惜鼎,郑国还敢爱惜土田?”楚灵王说:“从前诸侯认为我国偏僻而害怕晋国,现在我们大大地修筑陈国、蔡国两个不羹城的城墙,每地都有战车一千辆,您是有功劳的,诸侯会害怕我们了吧!”子革回答说:“害怕君王啊!光是这四个城邑,也就足够使人害怕了,又加上楚国全国的力量,岂敢不怕君王呢?”工尹路请求说:“君王命令破开圭玉以装饰斧柄,谨请发布命令。”楚灵王走进去察看。析父对子革说:“您,是楚国有名望的人。现在和君王说话,答对好像回声一样,国家将怎么办?”子革说:“我磨快了刀刃等着,君王出来,我的刀刃就将砍下去了。”楚灵王出来,又和子革说话。左史倚相快步走过,楚灵王说:“这个人是好史官,您要好好看待他,这个人能够读《三坟》、《五典》、《八索》、《九丘》。”子革回答说:“下臣曾经问过他。从前周穆王想要放纵他自己的私心,周游天下,想要让天下到处都有他的车辙马迹。祭公谋父作了《祈招》这首诗来阻止穆王的私心,穆王因此得以善终于祗宫。下臣问他这首诗,他都不知道。如果问更远的事情,他哪里能知道?”楚灵王说:“您能知道吗?”子革回答说:“能。这首诗说:‘祈招安祥和悦,表现有德者的声音。想起我们君王的风度,样子好像玉好像金。保存百姓的力量,而自己没有醉饱之心。’”楚灵王向子革作揖,便走了进去,送上饭来不吃,睡觉睡不着,有好几天,不能克制自己,所以终于遇上了祸难。孔子说:“古时候有话说:‘克制自己回到礼仪上,这就是仁。’真是说得好啊!楚灵王如果能够这样,难道还会在乾谿受到羞辱?”晋国进攻鲜虞,这是乘灭亡肥国以后而顺路进攻的。



左传·昭公·昭公十三年

〔左丘明〕 〔周〕

【经】十有三年春,叔弓帅师围费。

夏四月,楚公子比自晋归于楚,杀其君虔于乾溪。

楚公子弃疾杀公子比。

秋,公会刘子、晋侯、宋公、卫侯、郑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于平丘。

八月甲戌,同盟于平丘。

公不与盟。

晋人执季孙意如以归。

公至自会。

蔡侯庐归于蔡。

陈侯吴归于陈。

冬十月,葬蔡灵公。

公如晋,至河乃复。

吴灭州来。

【传】十三年春,叔弓围费,弗克,败焉。

平子怒,令见费人执之以为囚俘。

冶区夫曰:「非也。

若见费人,寒者衣之,饥者食之,为之令主,而共其乏困。

费来如归,南氏亡矣,民将叛之,谁与居邑?

若惮之以威,惧之以怒,民疾而叛,为之聚也。

若诸侯皆然,费人无归,不亲南氏,将焉入矣?

」平子从之,费人叛南氏。

楚子之为令尹也,杀大司马薳掩而取其室。

及即位,夺薳居田。

迁许而质许围。

蔡洧有宠于王,王之灭蔡也,其父死焉,王使与于守而行。

申之会,越大夫戮焉。

王夺斗韦龟中犨,又夺成然邑而使为郊尹。

蔓成然故事蔡公,故薳氏之族及薳居、许围、蔡洧、蔓成然,皆王所不礼也。

因群丧职之族,启越大夫常寿过作乱,围固城,克息舟,城而居之。

观起之死也,其子从在蔡,事朝吴,曰:「今不封蔡,蔡不封矣。

我请试之。

」以蔡公之命召子干、子皙,及郊,而告之情,强与之盟,入袭蔡。

蔡公将食,见之而逃。

观从使子干食,坎,用牲,加书,而速行。

己徇于蔡曰:「蔡公召二子,将纳之,与之盟而遣之矣,将师而从之。

」蔡人聚,将执之。

辞曰:「失贼成军,而杀余,何益?

」乃释之。

朝吴曰:「二三子若能死亡,则如违之,以待所济。

若求安定,则如与之,以济所欲。

且违上,何适而可?

」众曰:「与之。

」乃奉蔡公,召二子而盟于邓,依陈、蔡人以国。

楚公子比、公子黑肱、公子弃疾、蔓成然、蔡朝吴帅陈、蔡、不羹、许、叶之师,因四族之徒,以入楚。

及郊,陈、蔡欲为名,故请为武军。

蔡公知之曰:「欲速。

且役病矣,请藩而已。

」乃藩为军。

蔡公使须务牟与史卑先入,因正仆人杀大子禄及公子罢敌。

公子比为王,公子黑肱为令尹,次于鱼陂。

公子弃疾为司马,先除王宫。

使观从从师于乾溪,而遂告之,且曰:「先归复所,后者劓。

」师及訾梁而溃。

王闻群公子之死也,自投于车下,曰:「人之爱其子也,亦如余乎?

」侍者曰:「甚焉。

小人老而无子,知挤于沟壑矣。

」王曰:「余杀人子多矣,能无及此乎?

」右尹子革曰:「请待于郊,以听国人。

」王曰:「众怒不可犯也。

」曰:「若入于大都而乞师于诸侯。

」王曰:「皆叛矣。

」曰:「若亡于诸侯,以听大国之图君也。

」王曰:「大福不再,只取辱焉。

」然丹乃归于楚。

王沿夏,将欲入鄢。

芋尹无宇之子申亥曰:「吾父再奸王命,王弗诛,惠孰大焉?

君不可忍,惠不可弃,吾其从王。

」乃求王,遇诸棘围以归。

夏五月癸亥,王缢于芋尹申亥氏。

申亥以其二女殉而葬之。

观从谓子干曰:「不杀弃疾,虽得国,犹受祸也。

」子干曰:「余不忍也。

」子玉曰:「人将忍子,吾不忍俟也。

」乃行。

国每夜骇曰:「王入矣!

」乙卯夜,弃疾使周走而呼曰:「王至矣!

」国人大惊。

使蔓成然走告子干、子皙曰:「王至矣!

国人杀君司马,将来矣!

君若早自图也,可以无辱。

众怒如水火焉,不可为谋。

」又有呼而走至者曰:「众至矣!

」二子皆自杀。

丙辰,弃疾即位,名曰熊居。

葬子干于訾,实訾敖。

杀囚,衣之王服而流诸汉,乃取而葬之,以靖国人。

使子旗为令尹。

楚师还自徐,吴人败诸豫章,获其五帅。

平王封陈、蔡,复迁邑,致群赂,施舍宽民,宥罪举职。

召观从,王曰:「唯尔所欲。

」对曰:「臣之先,佐开卜。

」乃使为卜尹。

使枝如子躬聘于郑,且致犨、栎之田。

事毕,弗致。

郑人请曰:「闻诸道路,将命寡君以犨、栎,敢请命。

」对曰:「臣未闻命。

」既复,王问犨、栎。

降服而对,曰:「臣过失命,未之致也。

」王执其手,曰:「子毋勤。

姑归,不谷有事,其告子也。

」他年芋尹申亥以王柩告,乃改葬之。

初,灵王卜,曰:「余尚得天下。

」不吉,投龟,诟天而呼曰:「是区区者而不馀畀,余必自取之。

」民患王之无厌也,故从乱如归。

初,共王无冢适,有宠子五人,无适立焉。

乃大有事于群望,而祈曰:「请神择于五人者,使主社稷。

」乃遍以璧见于群望,曰:「当璧而拜者,神所立也,谁敢违之?

」既,乃与巴姬密埋璧于大室之庭,使五人齐,而长入拜。

康王跨之,灵王肘加焉,子干、子皙皆远之。

平王弱,抱而入,再拜,皆厌纽。

斗韦龟属成然焉,且曰:「弃礼违命,楚其危哉!

」 子干归,韩宣子问于叔向曰:「子干其济乎?

」对曰:「难。

」宣子曰:「同恶相求,如市贾焉,何难?

」对曰:「无与同好,谁与同恶?

取国有五难:有宠而无人,一也。

有人而无主,二也。

有主而无谋,三也。

有谋而无民,四也。

有民而无德,五也。

子干在晋十三年矣,晋、楚之从,不闻达者,可谓无人。

族尽亲叛,可谓无主。

无衅而动,可谓无谋。

为羁终世,可谓无民。

亡无爱征,可谓无德。

王虐而不忌,楚君子干,涉五难以弑旧君,谁能济之?

有楚国者,其弃疾乎!

君陈、蔡,城外属焉。

苛慝不作,盗贼伏隐,私欲不违,民无怨心。

先神命之。

国民信之,芈姓有乱,必季实立,楚之常也。

获神,一也。

有民,二也。

令德,三也。

宠贵,四也。

居常,五也。

有五利以去五难,谁能害之?

子干之官,则右尹也。

数其贵宠,则庶子也。

以神所命,则又远之。

其贵亡矣,其宠弃矣,民无怀焉,国无与焉,将何以立?

」宣子曰:「齐桓、晋文,不亦是乎?

」对曰:「齐桓,卫姬之子也,有宠于僖。

有鲍叔牙、宾须无、隰朋以为辅佐,有莒、卫以为外主,有国、高以为内主。

从善如流,下善齐肃,不藏贿,不从欲,施舍不倦,求善不厌,是以有国,不亦宜乎?

我先君文公,狐季姬之子也,有宠于献。

好学而不贰,生十七年,有士五人。

有先大夫子余、子犯以为腹心,有魏犨、贾佗以为股肱,有齐、宋、秦、楚以为外主,有栾、郤、狐、先以为内主。

亡十九年,守志弥笃。

惠、怀弃民,民从而与之。

献无异亲,民无异望,天方相晋,将何以代文?

此二君者,异于子干。

共有宠子,国有奥主。

无施于民,无援于外,去晋而不送,归楚而不逆,何以冀国?

」 晋成虒祁,诸侯朝而归者皆有贰心。

为取郠故,晋将以诸侯来讨。

叔向曰:「诸侯不可以不示威。

」乃并征会,告于吴。

秋,晋侯会吴子于良。

水道不可,吴子辞,乃还。

七月丙寅,治兵于邾南,甲车四千乘,羊舌鲋摄司马,遂合诸侯于平丘。

子产、子大叔相郑伯以会。

子产以幄幕九张行。

子大叔以四十,既而悔之,每舍,损焉。

及会,亦如之。

次于卫地,叔鲋求货于卫,淫刍荛者。

卫人使屠伯馈叔向羹,与一箧锦,曰:「诸侯事晋,未敢携贰,况卫在君之宇下,而敢有异志?

刍荛者异于他日,敢请之。

」叔向受羹反锦,曰:「晋有羊舌鲋者,渎货无厌,亦将及矣。

为此役也,子若以君命赐之,其已。

」客从之,未退,而禁之。

晋人将寻盟,齐人不可。

晋侯使叔向告刘献公曰:「抑齐人不盟,若之何?

」对曰:「盟以厎信。

君苟有信,诸侯不贰,何患焉?

告之以文辞,董之以武师,虽齐不许,君庸多矣。

天子之老,请帅王赋,『元戎十乘,以先启行』,迟速唯君。

」叔向告于齐,曰:「诸侯求盟,已在此矣。

今君弗利,寡君以为请。

」对曰:「诸侯讨贰,则有寻盟。

若皆用命,何盟之寻?

」叔向曰:「国家之败,有事而无业,事则不经。

有业而无礼,经则不序。

有礼而无威,序则不共。

有威而不昭,共则不明。

不明弃共,百事不终,所由倾覆也。

是故明王之制,使诸侯岁聘以志业,间朝以讲礼,再朝而会以示威,再会而盟以显昭明。

志业于好,讲礼于等。

示威于众,昭明于神。

自古以来,未之或失也。

存亡之道,恒由是兴。

晋礼主盟,惧有不治。

奉承齐牺,而布诸君,求终事也。

君曰:『余必废之,何齐之有?

』唯君图之,寡君闻命矣!

」齐人惧,对曰:「小国言之,大国制之,敢不听从?

既闻命矣,敬共以往,迟速唯君。

」叔向曰:「诸侯有间矣,不可以不示众。

」八月辛未,治兵,建而不旆。

壬申,复旆之。

诸侯畏之。

邾人、莒人言斥于晋曰:「鲁朝夕伐我,几亡矣。

我之不共,鲁故之以。

」晋侯不见公,使叔向来辞曰:「诸侯将以甲戌盟,寡君知不得事君矣,请君无勤。

」子服惠伯对曰:「君信蛮夷之诉,以绝兄弟之国,弃周公之后,亦唯君。

寡君闻命矣。

」叔向曰:「寡君有甲车四千乘在,虽以无道行之,必可畏也,况其率道,其何敌之有?

牛虽瘠,偾于豚上,其畏不死?

南蒯、子仲之忧,其庸可弃乎?

若奉晋之众,用诸侯之师,因邾、莒、杞、鄫之怒,以讨鲁罪,间其二忧,何求而弗克?

」鲁人惧,听命。

甲戌,同盟于平丘,齐服也。

令诸侯日中造于除。

癸酉,退朝。

子产命外仆速张于除,子大叔止之,使待明日。

及夕,子产闻其未张也,使速往,乃无所张矣。

及盟,子产争承,曰:「昔天子班贡,轻重以列,列尊贡重,周之制也。

卑而贡重者,甸服也。

郑伯,男也,而使从公侯之贡,惧弗给也,敢以为请。

诸侯靖兵,好以为事。

行理之命,无月不至,贡之无艺,小国有阙,所以得罪也。

诸侯修盟,存小国也。

贡献无及,亡可待也。

存亡之制,将在今矣。

」自日中以争,至于昏,晋人许之。

既盟,子大叔咎之曰:「诸侯若讨,其可渎乎?

」子产曰:「晋政多门,贰偷之不暇,何暇讨?

国不竞亦陵,何国之为?

」 公不与盟。

晋人执季孙意如,以幕蒙之,使狄人守之。

司铎射怀锦,奉壶饮冰,以蒲伏焉。

守者御之,乃与之锦而入。

晋人以平子归,子服湫从。

子产归,未至,闻子皮卒,哭,且曰:「吾已,无为为善矣,唯夫子知我。

」仲尼谓:「子产于是行也,足以为国基矣。

《诗》曰:『乐只君子,邦家之基。

』子产,君子之求乐者也。

」且曰:「合诸侯,艺贡事,礼也。

」 鲜虞人闻晋师之悉起也,而不警边,且不修备。

晋荀吴自着雍以上军侵鲜虞,及中人,驱冲竞,大获而归。

楚之灭蔡也,灵王迁许、胡、沈、道、房、申于荆焉。

平王即位,既封陈、蔡,而皆复之,礼也。

隐大子之子庐归于蔡,礼也。

悼大子之子吴归于陈,礼也。

冬十月,葬蔡灵公,礼也。

公如晋。

荀吴谓韩宣子曰:「诸侯相朝,讲旧好也,执其卿而朝其君,有不好焉,不如辞之。

」乃使士景伯辞公于河。

吴灭州来。

令尹子期请伐吴,王弗许,曰:「吾未抚民人,未事鬼神,未修守备,未定国家,而用民力,败不可悔。

州来在吴,犹在楚也。

子姑待之。

」 季孙犹在晋,子服惠伯私于中行穆子曰:「鲁事晋,何以不如夷之小国?

鲁,兄弟也,土地犹大,所命能具。

若为夷弃之,使事齐、楚,其何瘳于晋?

亲亲,与大,赏共、罚否,所以为盟主也。

子其图之。

谚曰:『臣一主二。

』吾岂无大国?

」穆子告韩宣子,且曰:「楚灭陈、蔡,不能救,而为夷执亲,将焉用之?

」乃归季孙。

惠伯曰:「寡君未知其罪,合诸侯而执其老。

若犹有罪,死命可也。

若曰无罪而惠免之,诸侯不闻,是逃命也,何免之?

为请从君惠于会。

」宣子患之,谓叔向曰:「子能归季孙乎?

」对曰:「不能。

鲋也能。

」乃使叔鱼。

叔鱼见季孙曰:「昔鲋也得罪于晋君,自归于鲁君。

微武子之赐,不至于今。

虽获归骨于晋,犹子则肉之,敢不尽情?

归子而不归,鲋也闻诸吏,将为子除馆于西河,其若之何?

」且泣。

平子惧,先归。

惠伯待礼。

左传·昭公·昭公十四年

〔左丘明〕 〔周〕

【经】十有四年春,意如至自晋。

三月,曹伯滕卒。

夏四月。

秋,葬曹武公。

八月,莒子去疾卒。

冬,莒杀其公子意恢。

【传】十四年春,意如至自晋,尊晋罪己也。

尊晋、罪己,礼也。

南蒯之将叛也,盟费人。

司徒老祁、虑癸伪废疾,使请于南蒯曰:「臣愿受盟而疾兴,若以君灵不死,请待间而盟。

」许之。

二子因民之欲叛也,请朝众而盟。

遂劫南蒯曰:「群臣不忘其君,畏子以及今,三年听命矣。

子若弗图,费人不忍其君,将不能畏子矣。

子何所不逞欲?

请送子。

」请期五日。

遂奔齐。

侍饮酒于景公。

公曰:「叛夫?

」对曰:「臣欲张公室也。

」子韩皙曰:「家臣而欲张公室,罪莫大焉。

」司徒老祁、虑癸来归费,齐侯使鲍文子致之。

夏,楚子使然丹简上国之兵于宗丘,且抚其民。

分贫,振穷。

长孤幼,养老疾,收介特,救灾患,宥孤寡,赦罪戾。

诘奸慝,举淹滞。

礼新,叙旧。

禄勋,合亲。

任良,物官。

使屈罢简东国之兵于召陵,亦如之。

好于边疆,息民五年,而后用师,礼也。

秋八月,莒着丘公卒,郊公不戚。

国人弗顺,欲立着丘公之弟庚舆。

蒲余侯恶公子意恢而善于庚舆,郊公恶公子铎而善于意恢。

公子铎因蒲余侯而与之谋曰:「尔杀意恢,我出君而纳庚舆。

」许之。

楚令尹子旗有德于王,不知度。

与养氏比,而求无厌。

王患之。

九月甲午,楚子杀斗成然,而灭养氏之族。

使斗辛居郧,以无忘旧勋。

冬十二月,蒲余侯兹夫杀莒公子意恢,郊公奔齐。

公子铎逆庚舆于齐。

齐隰党、公子锄送之,有赂田。

晋邢侯与雍子争赂田,久而无成。

士景伯如楚,叔鱼摄理,韩宣子命断旧狱,罪在雍子。

雍子纳其女于叔鱼,叔鱼蔽罪邢侯。

邢侯怒,杀叔鱼与雍子于朝。

宣子问其罪于叔向。

叔向曰:「三人同罪,施生戮死可也。

雍子自知其罪而赂以买直,鲋也鬻狱,刑侯专杀,其罪一也。

己恶而掠美为昏,贪以败官为墨,杀人不忌为贼。

《夏书》曰:『昏、墨、贼,杀。

』皋陶之刑也。

请从之。

」乃施邢侯而尸雍子与叔鱼于市。

仲尼曰:「叔向,古之遗直也。

治国制刑,不隐于亲,三数叔鱼之恶,不为末减。

曰义也夫,可谓直矣。

平丘之会,数其贿也,以宽卫国,晋不为暴。

归鲁季孙,称其诈也,以宽鲁国,晋不为虐。

邢侯之狱,言其贪也,以正刑书,晋不为颇。

三言而除三恶,加三利,杀亲益荣,犹义也夫!

左传·昭公·昭公十五年

〔左丘明〕 〔周〕

【经】十有五年春王正月,吴子夷末卒。

二月癸酉,有事于武宫。

籥入,叔弓卒。

去乐,卒事。

夏,蔡朝吴出奔郑。

六月丁巳朔,日有食之。

秋,晋荀吴帅师伐鲜虞。

冬,公如晋。

【传】十五年春,将禘于武公,戒百官。

梓慎曰:「禘之日,其有咎乎!

吾见赤黑之祲,非祭祥也,丧氛也。

其在莅事乎?

」二月癸酉,禘,叔弓莅事,籥入而卒。

去乐,卒事,礼也。

楚费无极害朝吴之在蔡也,欲去之。

乃谓之曰:「王唯信子,故处子于蔡。

子亦长矣,而在下位,辱。

必求之,吾助子请。

」又谓其上之人曰:「王唯信吴,故处诸蔡,二三子莫之如也。

而在其上,不亦难乎?

弗图,必及于难。

」夏,蔡人遂朝吴。

朝吴出奔郑。

王怒,曰:「余唯信吴,故置诸蔡。

且微吴,吾不及此。

女何故去之?

」无极对曰:「臣岂不欲吴?

然而前知其为人之异也。

吴在蔡,蔡必速飞。

去吴,所以剪其翼也。

」 六月乙丑,王大子寿卒。

秋八月戊寅,王穆后崩。

晋荀吴帅师伐鲜虞,围鼓。

鼓人或请以城叛,穆子弗许。

左右曰:「师徒不勤,而可以获城,何故不为?

」穆子曰:「吾闻诸叔向曰:『好恶不愆,民知所适,事无不济。

』或以吾城叛,吾所甚恶也。

人以城来,吾独何好焉?

赏所甚恶,若所好何?

若其弗赏,是失信也,何以庇民?

力能则进,否则退,量力而行。

吾不可以欲城而迩奸,所丧滋多。

」使鼓人杀叛人而缮守备。

围鼓三月,鼓人或请降,使其民见,曰:「犹有食色,姑修而城。

」军吏曰:「获城而弗取,勤民而顿兵,何以事君?

」穆子曰:「吾以事君也。

获一邑而教民怠,将焉用邑?

邑以贾怠,不如完旧,贾怠无卒,弃旧不祥。

鼓人能事其君,我亦能事吾君。

率义不爽,好恶不愆,城可获而民知义所,有死命而无二心,不亦可乎!

」鼓人告食竭力尽,而后取之。

克鼓而反,不戮一人,以鼓子鸢鞮归。

冬,公如晋,平丘之会故也。

十二月,晋荀跞如周,葬穆后,籍谈为介。

既葬,除丧,以文伯宴,樽以鲁壶。

王曰:「伯氏,诸侯皆有以镇抚室,晋独无有,何也?

」文伯揖籍谈,对曰:「诸侯之封也,皆受明器于王室,以镇抚其社稷,故能荐彝器于王。

晋居深山,戎狄之与邻,而远于王室。

王灵不及,拜戎不暇,其何以献器?

」王曰:「叔氏,而忘诸乎?

叔父唐叔,成王之母弟也,其反无分乎?

密须之鼓,与其大路,文所以大蒐也。

阙巩之甲,武所以克商也。

唐叔受之以处参虚,匡有戎狄。

其后襄之二路,金戚钺,秬鬯,彤弓,虎贲,文公受之,以有南阳之田,抚征东夏,非分而何?

夫有勋而不废,有绩而载,奉之以土田,抚之以彝器,旌之以车服,明之以文章,子孙不忘,所谓福也。

福祚之不登,叔父焉在?

且昔而高祖孙伯□,司晋之典籍,以为大政,故曰籍氏。

及辛有之二子董之晋,于是乎有董史。

女,司典之后也,何故忘之?

」籍谈不能对。

宾出,王曰:「籍父其无后乎!

数典而忘其祖。

」 籍谈归,以告叔向。

叔向曰:「王其不终乎!

吾闻之:『所乐必卒焉。

』今王乐忧,若卒以忧,不可谓终。

王一岁而有三年之丧二焉,于是乎以丧宾宴,又求彝器,乐忧甚矣,且非礼也。

彝器之来,嘉功之由,非由丧也。

三年之丧,虽贵遂服,礼也。

王虽弗遂,宴乐以早,亦非礼也。

礼,王之大经也。

一动而失二礼,无大经矣。

言以考典,典以志经,忘经而多言举典,将焉用之?

左传·昭公·昭公十一年

〔左丘明〕 〔周〕

【经】十有一年春王二月,叔弓如宋。

葬宋平公。

夏四月丁巳,楚子虔诱蔡侯般杀之于申。

楚公子弃疾帅师围蔡。

五月甲申,夫人归氏薨。

大蒐于比蒲。

仲孙玃会邾子,盟于祲祥。

秋,季孙意如会晋韩起、齐国弱、宋华亥、卫北宫佗、郑罕虎、曹人、杞人于厥憖。

九月己亥,葬我小君齐归。

冬十有一月丁酉,楚师灭蔡,执蔡世子有以归,用之。

【传】十一年春,王二月,叔弓如宋,葬平公也。

景王问于苌弘曰:「今兹诸侯,何实吉?

何实凶?

」对曰:「蔡凶。

此蔡侯般弑其君之岁也,岁在豕韦,弗过此矣。

楚将有之,然壅也。

岁及大梁,蔡复,楚凶,天之道也。

」 楚子在申,召蔡灵侯。

灵侯将往,蔡大夫曰:「王贪而无信,唯蔡于感,今币重而言甘,诱我也,不如无往。

」蔡侯不可。

五月丙申,楚子伏甲而飨蔡侯于申,醉而执之。

夏四月丁巳,杀之,刑其士七十人。

公子弃疾帅师围蔡。

韩宣子问于叔向曰:「楚其克乎?

」对曰:「克哉!

蔡侯获罪于其君,而不能其民,天将假手于楚以毙之,何故不克?

然肸闻之,不信以幸,不可再也。

楚王奉孙吴以讨于陈,曰:『将定而国。

』陈人听命,而遂县之。

今又诱蔡而杀其君,以围其国,虽幸而克,必受其咎,弗能久矣。

桀克有婚以丧其国,纣克东夷而陨其身。

楚小位下,而亟暴于二王,能无咎乎?

天之假助不善,非祚之也,厚其凶恶而降之罚也。

且譬之如天,其有五材而将用之,力尽而敝之,是以无拯,大可没振。

」 五月,齐归薨,大蒐于比蒲,非礼也。

孟僖子会邾庄公,盟于祲祥,修好,礼也。

泉丘人有女梦以其帷幕孟氏之庙,遂奔僖子,其僚从之。

盟于清丘之社,曰:「有子,无相弃也。

」僖子使助薳氏之簉。

反自祲祥,宿于薳氏,生懿子及南宫敬叔于泉丘人。

其僚无子,使字敬叔。

楚师在蔡,晋荀吴谓韩宣子曰:「不能救陈,又不能救蔡,物以无亲,晋之不能,亦可知也已!

为盟主而不恤亡国,将焉用之?

」 秋,会于厥憖,谋救蔡也。

郑子皮将行,子产曰:「行不远。

不能救蔡也。

蔡小而不顺,楚大而不德,天将弃蔡以壅楚,盈而罚之。

蔡必亡矣,且丧君而能守者,鲜矣。

三年,王其有咎乎!

美恶周必复,王恶周矣。

」晋人使狐父请蔡于楚,弗许。

单子会韩宣子于戚,视下言徐。

叔向曰:「单子其将死乎!

朝有着定,会有表,衣有禬带有结。

会朝之言,必闻于表着之位,所以昭事序也。

视不过结、禬之中,所以道容貌也。

言以命之,容貌以明之,失则有阙。

今单子为王官伯,而命事于会,视不登带,言不过步,貌不道容,而言不昭矣。

不道,不共。

不昭,不从。

无守气矣。

」 九月,葬齐归,公不戚。

晋士之送葬者,归以语史赵。

史赵曰:「必为鲁郊。

」侍者曰:「何故?

」曰:「归姓也,不思亲,祖不归也。

」叔向曰:「鲁公室其卑乎?

君有大丧,国不废蒐。

有三年之丧,而无一日之戚。

国不恤丧,不忌君也。

君无戚容,不顾亲也。

国不忌君,君不顾亲,能无卑乎?

殆其失国。

」 冬十一月,楚子灭蔡,用隐大子于冈山。

申无宇曰:「不祥。

五牲不相为用,况用诸侯乎?

王必悔之。

」 十二月,单成公卒。

楚子城陈、蔡、不羹。

使弃疾为蔡公。

王问于申无宇曰:「弃疾在蔡,何如?

」对曰:「择子莫如父,择臣莫如君。

郑庄公城栎而置子元焉,使昭公不立。

齐桓公城谷而置管仲焉,至于今赖之。

臣闻五大不在边,五细不在庭。

亲不在外,羁不在内,今弃疾在外,郑丹在内。

君其少戒。

」王曰:「国有大城,何如?

」对曰:「郑京、栎实杀曼伯,宋萧、亳实杀子游,齐渠丘实杀无知,卫蒲、戚实出献公,若由是观之,则害于国。

末大必折,尾大不掉,君所知也。

左传·昭公·昭公十年

〔左丘明〕 〔周〕

【经】十年春王正月。

夏,齐栾施来奔。

秋七月,季孙意如、叔弓、仲孙玃帅师伐莒。

戊子,晋侯彪卒。

九月,叔孙婼如晋,葬晋平公。

十有二月甲子,宋公成卒。

【传】十年春,王正月,有星出于婺女。

郑裨灶言于子产曰:「七月戊子,晋君将死。

今兹岁在颛顼之虚,姜氏、任氏实守其地。

居其维首,而有妖星焉,告邑姜也。

邑姜,晋之妣也。

天以七纪。

戊子,逢公以登,星斯于是乎出。

吾是以讥之。

」 齐惠栾、高氏皆耆酒,信内多怨,强于陈、鲍氏而恶之。

夏,有告陈桓子曰:「子旗、子良将攻陈、鲍。

」亦告鲍氏。

桓子授甲而如鲍氏,遭子良醉而骋,遂见文子,则亦授甲矣。

使视二子,则皆从饮酒。

桓子曰:「彼虽不信,闻我授甲,则必逐我。

及其饮酒也,先伐诸?

」陈、鲍方睦,遂伐栾、高氏。

子良曰:「先得公,陈、鲍焉往?

」遂伐虎门。

晏平仲端委立于虎门之外,四族召之,无所往。

其徒曰:「助陈、鲍乎?

」曰:「何善焉?

」「助栾、高乎?

」曰:「庸愈乎?

」「然则归乎?

」曰:「君伐,焉归?

」公召之而后入。

公卜使王黑以灵姑金ぶ率,吉,请断三尺焉而用之。

五月庚辰,战于稷,栾、高败,又败诸庄。

国人追之,又败诸鹿门。

栾施、高强来奔。

陈、鲍分其室。

晏子谓桓子:「必致诸公。

让,德之主也,谓懿德。

凡有血气,皆有争心,故利不可强,思义为愈。

义,利之本也,蕴利生孽。

姑使无蕴乎!

可以滋长。

」桓子尽致诸公,而请老于莒。

桓子召子山,私具幄幕、器用、从者之衣屦,而反棘焉。

子商亦如之,而反其邑。

子周亦如之,而与之夫于。

反子城、子公、公孙捷,而皆益其禄。

凡公子、公孙之无禄者,私分之邑。

国之贫约孤寡者,私与之粟。

曰:「《诗》云:『陈锡载周』,能施也,桓公是以霸。

」 公与桓子莒之旁邑,辞。

穆孟姬为之请高唐,陈氏始大。

秋七月,平子伐莒,取郠,献俘,始用人于亳社。

臧武仲在齐,闻之,曰:「周公其不飨鲁祭乎!

周公飨义,鲁无义。

《诗》曰:『德音孔昭,视民不佻。

』佻之谓甚矣,而壹用之,将谁福哉?

」 戊子,晋平公卒。

郑伯如晋,及河,晋人辞之。

游吉遂如晋。

九月,叔孙婼、齐国弱、宋华定、卫北宫喜、郑罕虎、许人、曹人、莒人、邾人、薛人、杞人、小邾人如晋,葬平公也。

郑子皮将以币行。

子产曰:「丧焉用币?

用币必百两,百两必千人,千人至,将不行。

不行,必尽用之。

几千人而国不亡?

」子皮固请以行。

既葬,诸侯之大夫欲因见新君。

叔孙昭子曰:「非礼也。

」弗听。

叔向辞之,曰:「大夫之事毕矣。

而又命孤,孤斩焉在衰絰之中。

其以嘉服见,则丧礼未毕。

其以丧服见,是重受吊也。

大夫将若之何?

」皆无辞以见。

子皮尽用其币,归,谓子羽曰:「非知之实难,将在行之。

夫子知之矣,我则不足。

《书》曰:『欲败度,纵败礼。

』我之谓矣。

夫子知度与礼矣,我实纵欲而不能自克也。

」 昭子至自晋,大夫皆见。

高强见而退。

昭子语诸大夫曰:「为人子,不可不慎也哉!

昔庆封亡,子尾多受邑而稍致诸君,君以为忠而甚宠之。

将死,疾于公宫,辇而归,君亲推之。

其子不能任,是以在此。

忠为令德,其子弗能任,罪犹及之,难不慎也?

丧夫人之力,弃德旷宗,以及其身,不亦害乎?

《诗》曰:『不自我先,不自我后。

』其是之谓乎!

」 冬十二月,宋平公卒。

初,元公恶寺人柳。

欲杀之。

及丧,柳炽炭于位,将至,则去之。

比葬,又有宠。

类型

朝代

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