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摩诘经·诸法言品第五

尔时,佛告文殊师利:‘汝行诣维摩诘问疾。

’文殊师利白佛言:‘世尊!

彼上人者,难为酬对。

深达实相,善说法要,辩才无滞,智慧无碍。

一切菩萨法式悉知,诸佛秘藏无不得入。

降伏众魔,游戏神通,其慧方便,皆已得度。

虽然,当承佛圣旨,诣彼问疾。

’于是众中诸菩萨大弟子,释梵四天王等,咸作是念:今二大士,文殊师利、维摩诘共谈,必说妙法。

即时八千菩萨,五百声闻,百千天人,皆欲随从。

于是文殊师利与诸菩萨大弟子众,及诸天人恭敬围绕,入毗耶离大城。

尔时,长者维摩诘心念:‘今文殊师利,与大众俱来。

’即以神力,空其室内,除去所有,及诸侍者。

唯置一床,以疾而卧。

文殊师利,既入其舍,见其室空,无诸所有,独寝一床。

时维摩诘言:‘善来,文殊师利!

不来相而来,不见相而见。

’ 文殊师利言:‘如是!

居士!

若来已,更不来。

若去已,更不去。

所以者何?

来者无所从来,去者无所至,所可见者,更不可见。

且置是事,居士!

是疾宁可忍不?

疗治有损,不至增乎!

世尊殷勤,致问无量,居士是疾,何所因起?

其生久如?

当云何灭?

’ 维摩诘言:‘从痴有爱,则我病生。

以一切众生病,是故我病。

若一切众生得不病者,则我病灭。

所以者何?

菩萨为众生故入生死,有生死则有病。

若众生得离病者,则菩萨无复病。

譬如长者,唯有一子,其子得病,父母亦病。

若子病愈,父母亦愈。

菩萨如是,于诸众生,爱之若子。

众生病则菩萨病,众生病愈,菩萨亦愈。

又言是疾,何所因起?

菩萨疾者,以大悲起。

’ 文殊师利言:‘居士此室,何以空无侍者?

’维摩诘言:‘诸佛国土,亦复皆空。

’又问:‘以何为空?

’答曰:‘以空空。

’又问:‘空何用空?

’答曰:‘以无分别空故空。

’又问:‘空可分别耶?

’答曰:‘分别亦空。

’又问:‘空当于何求?

’答曰:‘当于六十二见中求。

’又问:‘六十二见当于何求?

’答曰:‘当于诸佛解脱中求。

’又问:‘诸佛解脱当于何求?

’答曰:‘当于一切众生心行中求。

又仁所问:何无侍者?

一切众魔,及诸外道,皆吾侍也。

所以者何?

众魔者乐生死,菩萨于生死而不舍。

外道者乐诸见,菩萨于诸见而不动。

’ 文殊师利言:‘居士所疾,为何等相?

’维摩诘言:‘我病无形不可见。

’又问:‘此病身合耶?

心合耶?

’答曰:‘非身合,身相离故。

亦非心合,心如幻故。

’又问:‘地大、水大、火大、风大,于此四大,何大之病?

’答曰:‘是病非地大,亦不离地大。

水火风大,亦复如是。

而众生病,从四大起,以其有病,是故我病。

’ 尔时,文殊师利问维摩诘言:‘菩萨应云何慰喻有疾菩萨?

’维摩诘言:‘说身无常,不说厌离于身。

说身有苦,不说乐于涅槃。

说身无我,而说教导众生。

说身空寂,不说毕竟寂灭。

说悔先罪,而不说入于过去。

以己之疾,愍于彼疾。

当识宿世无数劫苦,当念饶益一切众生。

忆所修福,念于净命,勿生忧恼,常起精进。

当作医王,疗治众病。

菩萨应如是慰喻有疾菩萨,令其欢喜。

’ 文殊师利言:‘居士!

有疾菩萨云何调伏其心?

’ 维摩诘言:‘有疾菩萨,应作是念:今我此病,皆从前世妄想颠倒诸烦恼生,无有实法,谁受病者!

所以者何?

四大合故,假名为身。

四大无主,身亦无我。

又此病起,皆由着我。

是故于我,不应生著。

既知病本,即除我想及众生想。

当起法想,应作是念:“但以众法,合成此身。

起唯法起,灭唯法灭。

又此法者,各不相知,起时不言我起,灭时不言我灭。

”彼有疾菩萨,为灭法想,当作是念:此法想者,亦是颠倒,颠倒者即是大患,我应离之。

云何为离?

离我我所。

云何离我我所?

谓离二法。

云何离二法?

谓不念内外诸法行于平等。

云何平等?

谓我等涅槃等。

所以者何?

我及涅槃,此二皆空。

以何为空?

但以名字故空。

如此二法,无决定性,得是平等。

无有余病,唯有空病。

空病亦空。

是有疾菩萨,以无所受而受诸受,未具佛法,亦不灭受而取证也。

’ ‘设身有苦,念恶趣众生,起大悲心,我既调伏,亦当调伏一切众生。

但除其病,而不除法,为断病本而教导之。

何谓病本?

谓有攀缘,从有攀缘,则为病本。

何所攀缘?

谓之三界。

云何断攀缘?

以无所得,若无所得,则无攀缘。

何谓无所得?

谓离二见。

何谓二见?

谓内见外见,是无所得。

文殊师利!

是为有疾菩萨调伏其心,为断老病死苦,是菩萨菩提。

若不如是,已所修治,为无慧利。

譬如胜怨,乃可为勇。

如是兼除老病死者,菩萨之谓也。

’ ‘彼有疾菩萨,复应作是念:如我此病,非真非有,众生病亦非真非有。

作是观时,于诸众生若起爱见大悲,即应舍离,所以者何?

菩萨断除客尘烦恼而起大悲。

爱见悲者,则于生死有疲厌心,若能离此,无有疲厌,在在所生,不为爱见之所覆也。

所生无缚,能为众生说法解缚,如佛所说。

若自有缚,能解彼缚?

无有是处!

若自无缚,能解彼缚,斯有是处。

是故菩萨不应起缚。

何谓缚?

何谓解?

贪著禅味,是菩萨缚。

以方便生,是菩萨解。

又无方便慧缚,有方便慧解。

无慧方便缚,有慧方便解。

何谓无方便慧缚?

谓菩萨以爱见心庄严佛土,成就众生。

于空无相无作法中,而自调伏,是名无方便慧缚。

何谓有方便慧解?

谓不以爱见心庄严佛土成就众生,于空无相无作法中,以自调伏,而不疲厌,是名有方便慧解。

何谓无慧方便缚?

谓菩萨住贪欲嗔恚邪见等诸烦恼,而殖众德本,是名无慧方便缚。

何谓有慧方便解?

谓离诸贪欲嗔恚邪见等诸烦恼,而殖众德本。

回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是名有慧方便解。

文殊师利!

彼有疾菩萨,应如是观诸法,又复观身无常,苦、空、非我,是名为慧。

虽身有疾,常在生死,饶益一切,而不厌倦,是名方便。

又复观身,身不离病,病不离身,是病是身,非新非故,是名为慧。

设身有疾,而不永灭,是名方便。

’ ‘文殊师利!

有疾菩萨应如是调伏其心,不住其中,亦复不住不调伏心。

所以者何?

若住不调伏心,是愚人法。

若住调伏心,是声闻法。

是故菩萨不当住于调伏不调伏心,离此二法,是菩萨行。

在于生死,不为污行。

住于涅槃,不永灭度,是菩萨行。

非凡夫行,非贤圣行,是菩萨行。

非垢行,非净行,是菩萨行。

虽过魔行,而现降伏众魔,是菩萨行。

求一切智,无非时求,是菩萨行。

虽观诸法不生,而不入正位,是菩萨行。

虽观十二缘起,而入诸邪见,是菩萨行。

虽摄一切众生,而不爱著,是菩萨行。

虽乐远离,而不依身心尽,是菩萨行。

虽行三界,而不坏法性,是菩萨行。

虽行于空,而殖众德本,是菩萨行。

虽行无相,而度众生,是菩萨行。

虽行无作,而现受身,是菩萨行。

虽行无起,而起一切善行,是菩萨行。

虽行六波罗蜜,而遍知众生心心数法,是菩萨行。

虽行六通,而不尽漏,是菩萨行。

虽行四无量心,而不贪著生于梵世,是菩萨行。

虽行禅定解脱三昧,而不随禅生,是菩萨行。

虽行四念处,不毕竟永离身受心法,是菩萨行。

虽行四正勤,而不舍身心精进,是菩萨行。

虽行四如意足,而得自在神通,是菩萨行。

虽行五根,而分别众生诸根利钝,是菩萨行。

虽行五力,而乐求佛十力,是菩萨行。

虽行七觉分,而分别佛之智慧,是菩萨行。

虽行八正道,而乐行无量佛道,是菩萨行。

虽行止观助道之法,而不毕竟堕于寂灭,是菩萨行。

虽行诸法不生不灭,而以相好庄严其身,是菩萨行。

虽现声闻辟支佛威仪,而不舍佛法,是菩萨行。

虽随诸法究竟净相,而随所应为现其身,是菩萨行。

虽观诸佛国土永寂如空,而现种种清净佛土,是菩萨行。

虽得佛道转于法轮入于涅槃,而不舍于菩萨之道,是菩萨行。

’ 说是语时,文殊师利所将大众,其中八千天子,皆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



译文、注释、简介、赏析

译文

这时候,佛祖便对文殊师利说道;“那你去看望维摩诘居士吧?”文殊师利禀告佛祖:“世尊,象他这样的上智之人,交谈应对可不容易哩。维摩诘深刻了解一切诸法实相,善于解说一切诸法的纲要精髓;其辩才畅而无滞;其智慧明而无碍;完全了解菩萨所行的一切仪式,深刻把握诸佛如来的身口意秘密所在;能降伏一切魔障,于神通变化运用自如;其智慧深入浅出,因人设教,已达究竟解脱的境地。尽管如此,既然得我佛如来圣旨,我一定去维摩诘那里探病。”于是,佛祖座下的众多菩萨、佛弟子、帝释、大梵天、四天王全都在心中思想:如今两位德智超群的大士对谈,必然要讲论妙好之法。一时间,所有的大众,包括八千位菩萨,五百声闻阿罗汉,成千上万的天人,都要跟随文殊师利前往。就这样,文殊师利与诸菩萨、佛弟子以及梵天等众恭敬围绕佛座,礼敬之后离开,前往毗耶离大城。这时候,维摩诘心中起念:文殊师利与大众到我这里来乙于是运用神力,腾出屋内空间,把所有室内陈设及侍者移走,只留下一张床座,做出生病的样子,安卧其上。文殊师利走进室内,见其中空空荡荡,除—病床,别无他物。这时维摩诘开口说:’“你好,文殊师利,你以不来之相来我这里,又以不见之相而见此一切哩。”文殊师利答道:“是的,。居士。如果已经来了便不再来,如果已经离去便不再去。为什么呢?来的并未从何处来,去的也并未往何处去;一切可以见到的即时又是不可见的;姑且不讨论这个吧!居士你的病痛可以忍受得了吗?经治疗有所减轻吗?不至于更严重了吧?世尊极为关心,让我向您传达最高敬意哩。居士,你患什么病呢?这病因为什么才起呢?病了多久呢?如何消除呢?”维摩诘答道:“由无明之痴萌生贪爱,我这病便是从贪爱而生的呀。一切众生皆病于贪爱,所以我便得病。如果一切众生的病患得以消除,我的病也就好了。为什么呢?:菩萨为了众生能离生死苦海,有意生此世间。此世间既有生死,便有病苦。如果众生得以除离病苦,菩萨也不再有病患。这就像有千年高德韶的长者,他唯一的儿子病倒了,做父母的也就随之病倒;如果这儿子病好了,做父母的也就自然好了。菩萨也是这样。对于一切众生,菩萨视同自己的心爱儿子。众生若病,、菩萨也就生病;众生若愈,菩萨也便病愈。要说我这病患因何而起,菩萨的病,是由大悲心不忍见众生病苦而起。”文殊师利又说:“居士,你这室中何以空空竟没有侍候之人呢?”维摩诘说:“诸佛如来的国土不也是空空之相吗?”文殊师利又问,:“空以什么为依据呢?”维摩诘答道:“以空为空的依据。”又问:“空怎么还要凭藉空的作用呢?”答说:“因为本无分别,所以空便呈空相。”又问:“这空还可以加以分别吗?”答说:“分别本身也是空啊。”又问:“这空应当往那里去寻求呢?”答说:“应当在六十二种邪见中去寻求。”又问:“那六十二种邪见又到何处去寻求呢?”答说:“应当在诸佛如来的解脱中去寻求。”又问,“那诸佛如来的解脱又到何处去寻求呢?”答说:“应当在一切众生的心之念念迁流中去寻求。再有,你问我何以没有侍候之人,其实—切魔众和诸外道都是我的侍者啊。为什么呢?所有魔众都甘愿耽乐于生死轮回,而菩萨却虽处生死而不厌弃世间;一切外道都甘愿耽乐于种种邪见,而菩萨则虽闻诸见而不为所动。”文殊师利又问:“居士你的病有何相状呢?”维摩诘说:“我的病无形相,所以看不见。”又问:“这病是关系到身体呢,还是关系到心识?”回答说,“也不关系身,也不关系心,因为身相便是离散之相,而心本来就是虚幻的。”又问:“地水火风四大假会合而有身相,若身相离散,那么四大会有什么病患呢?”答说:“这病不在大地上,但也并非与地大无关,其他水大火风大也都如此,病患既不在其上,但也不能说与它完全无关。一切众生疾病,尽皆缘于四大不调。以众生有病,所以我也有病。”这时候,文殊师利便问维摩诘说:“菩萨与菩萨之间,那无病的应该如何安慰有病的呢?”维摩诘回答道:“说说五蕴之身无常的道理便够了,不必再谈要厌离此身的话;说说五蕴之身有苦也就够了,不必再谈要乐于趣向涅磐;说此身四大假合,实无自我也就够了;不宜因知众生之空而放弃教诲;说此身空寂也就够了,不用再说追求毕竟寂灭入于涅磐的事;说现在悔罪也就够了,不必再追溯今日之病源于过去之罪,以免产生罪有恒常性的错误认识。菩萨应该推己悲物,从自己之病痛而怜悯一切众生也有病痛。应当认识在过去世中,自己因未修道而受无量苦难;而今求道离苦,;应当念及一切众生也要得求道离苦的利益。应当回忆从生以来所修福业,自念始终坚持正当的生活方式,必然得生善趣,绝不因治身病而采取不正尝的方法;心中不起忧恼,哪怕身逝命终,求道不已。因自己的病而立弘大誓愿,世间一切众生若有不可治疗的疾病,自己愿意以佛法去拯救他们。对于身有疾病的菩萨,别的菩萨应该象这样说的去加以安慰,使其心生欢喜。”文殊师利问:“居土,那么有病的菩萨,应该如何调伏自己的心意呢?”维摩诘便说:“有病的菩萨应该作这样的思念:如今我所患的病痛,起因只是前世的颠倒妄想及种种烦恼;但既然身体并非实有的东西,那么生病的会是什么呢?并没有病痛可折磨的身体呀。为什么这样说?地水火风四大元素凑泊和合,得假相假名称之为身体。四大中并无主宰领有者,身体中也没有主宰领有者。而我身体如说有病,不过是执著于我之实有而导致的,因而,我不应当生执著之心。既然知道疾病的根源,也就破除了关于自我和众生实有身、实有我的颠倒想,也就应当产生法想。所谓法想,是说应当如此忆念:身体是依靠四大等众法和合而成的,自我是假借五蕴会合而成的,身想我想的产生,依赖诸法观念的产生。身想我想的消灭,同样也因为诸法观念的消灭。而且这些称法的东西,各自独立,互不相属,生起消灭并不能相互打招呼。那患病的菩萨进而应当治疗自己关于诸法实有的想法。心中应当如此思念:法有之想也是颠倒。一切颠倒之想便是大病患,所以我—定要出离它们。怎么才叫出离呢?:便是远离有关自我和自我所领有这两者,称离我、我所。什么叫离我,我所?是说远离这二法;什么叫离二法?是说不念系于内法之我,亦不念系于我之外的事物;心不系于内外,平等看待物我,也不分别物我。什么是平等呢?是说我也好、涅槊也好,二者本性平等,了无差别。为什么这样说呢?这是因为自我与涅磐均以空性为本体。何以说以空性为体呢?因为两者只是名言上的差别,这两者都是没有自身的确定性的,空本来就无特殊相态啊!了解这种平等性,便不会有别的患病了。余下的是执著于空的患病,但空病自身也是以空性为体的。这样,患病的菩萨对于苦、乐、不苦不乐这三受便怀有无所受而受的态度。菩萨虽未具有拂的身份,也不灭除似同众生的诸种感受能力去证取涅磐。假设自己的身体有苦痛,思念众生在恶趣中更苦,从而生起为他们拔苦救难的大悲心。心中考虑:我已经调伏了自己的身心,也应当调状一切众生,除掉他们的妄想之病,保留他们关于常乐我净的法想,指出他们的病根在于诸法上产生妄想,教导他们应该除病不除法。什么东西是病根呢?是说心有骚动故向外攀缘,结果便认定三界外法为实有,这便是病根。什么叫攀缘呢?取向三界之境为攀缘。怎么断除攀缘呢?知道诸法虚诳,从而无所取无所得。什么叫无所得?就是远离两种执见。什么叫两种执见?就是执著于内有自我,外有万事万物的见解。除去内外虚假,便是无所得。“文殊师利呀,这便是有病的菩萨所以要调伏自己心意,所以要为众生断除老、病、死诸种痛苦。这便是菩萨的觉悟之道。如果不能这么做,那菩萨修行,内没有智慧,外没有利益。好比说;能战胜怨敌,才是勇敢,能为众生除去老病死诸苦,才配称为菩萨呀。”“那有病的菩萨应当这样自忖自念:象我身所患的疾病并非真实存在一样,一切众生所患病痛也不是真实存在的。如果这样观待,就不应见众生而生爱著,因爱著而起不净的大悲心。这种大悲也会生出厌疲之想,所以应该舍离。为什么呢?菩萨应有的大悲心,是以断除外部事物的污染,即客尘烦恼为前提的;如果因执爱见而生悲心,对于生死世间难免会生出疲厌之心;如果远离爱见,便不会有疲厌。无论生于何时何地,便都不受爱见的蒙蔽了。菩萨自己的真生命不受束缚,才能为众生示现正法,为其解除束缚。就象佛祖教导的一样:若自身有缠缚而能为他人解缠缚,没有这样的事理;若自身无缠缚而为他人解缠缚,这才符合事理。因此我说,菩萨不应该自己生起缠缚。”“什么叫缠缚?又什么叫解缠缚?如果贪著禅定的胜味,象三界众生受生,二乘中人取证,都是贪著禅定而成障碍,都称为菩萨受缚。随缘方便,随处受生给众生作模范,便是菩萨解缚。另外,菩萨智慧若不能因时因地因人方便施教,便是缠缚;若能因时因地因人方便施教,便是解缚。菩萨若不能方便施教,其智慧便有障碍;若能方便施教,其智慧便得解放。什么叫不能行方便而智慧受缚呢?这是说菩萨在六地,以下,因爱著之心而装点美化佛国,成就众生离苦,于空、无相、无作之三解脱门中调伏自己,但因在空则舍有,涉有则舍空,尚未起平等心,所以称无方便慧受缚;什么又是能行方便而慧得解脱呢?是说七地以上的菩萨不以爱著之心装饰佛国,成就众生离苦,于空、 无相、无作之三解脱门中调伏自己,观空不取著,涉有不迷惑,能平等真观,永无疲厌。这便是能行方便而慧得解脱。什么又叫无智慧方便而受缚呢,是说七地以下新修学菩萨未修正观,未制伏烦恼,仍有贪嗔痴等邪见,但能培养善功德的根本。这便叫无智慧方便而受缚。什么又叫有智慧方便而得解缚呢?是说能够远离贪瞑痴等烦恼邪见,能培养善德且能回向众生,能回向无上正等正觉,这便叫有智慧方便而得解缚。“文殊师利,那有病的菩萨,应当这样地观待一切事物现象,同时反省人的身体无常、人生即苦、一切法空而无自体的道理,这便是慧的意义。虽然此身有病痛,常处于生死往来之中,但却怀有始终有益于一切众生而绝不厌倦的慈心,这便叫方便;此外,又能观审自身,知道身体不离病痛,病痛不离身体.身体与病痛原本即使同一事物,由于同样的因缘所成,所以无所谓哪个先哪个后,因而也就没有新与旧的分别,这就叫慧;权且承认此身即是病患,但又不证涅粲,不欲永入寂灾,这便是方便。“文殊师利,有病的菩萨应该象这样调伏自心,一方面,他并来停留在这种调伏之中,另一方面,他又不停留在自心来曾调伏的状态之中。为什么呢?若停留于心不调伏的骚乱状态,那是愚人的所作所为;若停留于调伏心的状态,那是声闻小乘的所作所为。所以菩萨应当既不停滞于调伏心之状态,又不是放弃心被调伏的状态。超越于这两种状态,才是菩萨所修所行。菩萨虽住生死世间却不为其中污秽污染,虽住于涅槊境界却未入寂灭,这才是菩萨所以处中道而行;既非凡夫行,也非贤圣行,这才是菩萨所行;既非世间污染垢行,也非清净无染行,便是菩萨所行;久已超过四种魔行,但仍示现降伏众魔之相,便是菩萨所行;虽求一切智;但待劫行自然充足,不作不合时宜的追求,便是菩萨所行;虽已能观照诸法本寂,并无生起,但不取证入涅磐正位,便是菩萨所行;虽能观照十二因缘依无明起,仍能对种种邪见不加避讳,便是菩萨行;虽摄持护卫一切众生,又不生爱著之心,便是菩萨所行;虽乐于远离生死世间,但又不灭尽身心,便是菩萨所行;虽来往于三界生死,但又不损三界本来空寂的法性,便是菩萨所行;虽一切作为均以空相为出发点;但仍能培植种种功德善根,便是菩萨所行;虽奉行诸法无相,但仍能救度众生,便是菩萨所行;虽奉行不造作生死业因,但又为救世间而示现所受身体,便是菩萨所行;虽奉行不起心之分别,但又能作种种善行,便是菩萨所行;虽自己奉行六波罗蜜而知诸法无相,但不为无相所碍,仍能遍知众生心行,以求化导,便是菩萨所行;虽已能行六种神通,但不为漏尽神通,显示有漏烦恼之相,随顺众生,便是菩萨所行;虽能以四无量之心利益众生,但又不贪恋因此而有的四禅天清净境界,便是菩萨所行;虽修行四禅地、八解脱、三三昧,但不随诸定力而入相应境界,便是菩萨所行;虽修行四念处,但终归不放弃身受心法四者;不愿意取证涅椠,这便是菩萨所行;虽修行四正勤生善灭恶之法;但并来放弃身心的努力,这便是菩萨所行;虽修行欲、念、精进、慧四方面的如意足,但并不贪著神通而得自在,便是菩萨所行;虽修行信、精进、念、定、慧五根,而善能分别众生的根之利钝,使他人与自己同样进步,便是菩萨所行;虽修行信、精进、念;定、根五力,但更乐于追求佛之十力,便是菩萨所行;虽修行七觉支;即念、择法、精进、喜、猗、定、舍等觉悟之法,但又能分别佛所具的智慧;便是菩萨所行;虽修行八正道,但更乐于追求无穷尽的佛所行道,这便是菩萨行;虽然也修行止观等助成佛道之法,但毕竟并未堕失于小乘的寂灭行,这就是菩萨所行;虽然奉行一切诸法不生不灭的无相行,但并未绝对灭相,而仍以种种美好的法相装饰自身,这就是菩萨所行;虽外表示现出声闻、独觉两乘的相貌行仪,但未舍弃大乘佛法的德相,这就是菩萨所行;虽然随顺依从最根本的清净法相,但又能因不同场合而示现身相,这便是菩萨行;虽已观照诸佛如来的国土永远寂灭如虚空;但仍示现种种清净妙善的佛土,这便是菩萨行;虽已得成佛,转正法轮,进入涅磐境界,但又不舍菩萨救护众生之道,这便是菩萨行。”维摩诘这样言说之中,追随文殊师利前来的大众中,有八千天人都萌发了求无上正等正觉的道心。



维摩诘经·不思议品第六

〔释迦牟尼〕 〔周〕

尔时,舍利弗见此室中无有床座,作是念:斯诸菩萨大弟子众,当于何坐?

长者维摩诘知其意,语舍利弗言:‘云何仁者为法来耶?

求床座耶?

’舍利弗言:‘我为法来,非为床座。

’维摩诘言:‘唯,舍利弗!

夫求法者,不贪躯命,何况床座?

’ ‘夫求法者,非有色受想行识之求,非有界入之求,非有欲色无色之求。

唯,舍利弗!

夫求法者,不著佛求,不著法求,不著众求。

夫求法者,无见苦求,无断集求,无造尽证修道之求。

所以者何?

法无戏论,若言我当见苦、断集、证灭、修道,是则戏论,非求法也。

唯,舍利弗!

法名寂灭,若行生灭,是求生灭,非求法也。

法名无染,若染于法,乃至涅槃,是则染著,非求法也。

法无行处,若行于法,是则行处,非求法也。

法无取舍,若取舍法,是则取舍,非求法也。

法无处所,若着处所,是则着处,非求法也。

法名无相,若随相识,是则求相,非求法也。

法不可住,若住于法,是则住法,非求法也。

法不可见闻觉知,若行见闻觉知,是则见闻觉知,非求法也。

法名无为,若行有为,是求有为,非求法也。

是故舍利弗!

若求法者,于一切法,应无所求。

’ 说是语时,五百天子于诸法中,得法眼净。

尔时,长者维摩诘,问文殊师利:‘仁者游于无量千万亿阿僧祇国,何等佛土有好上妙功德成就师子之座?

’文殊师利言:‘居士!

东方度三十六恒河沙国,有世界名须弥相,其佛号须弥灯王,今现在。

彼佛身长八万四千由旬,其师子座高八万四千由旬,严饰第一。

’于是长者维摩诘现神通力,即时彼佛遣三万二千师子座,高广严净,来入维摩诘室,诸菩萨大弟子,释梵四天王等,昔所未见!

其室广博,悉皆包容三万二千师子之座,无所妨碍。

于毗耶离城,及阎浮提四天下,亦不迫迮,悉见如故。

尔时,维摩诘语文殊师利:‘就师子座,与诸菩萨上人俱坐,当自立身如彼座像。

’其得神通菩萨,即自变形为四万二千由旬,坐师子座。

诸新发意菩萨及大弟子,皆不能升。

尔时,维摩诘语舍利弗:‘就师子座。

’舍利弗言:‘居士!

此座高广,吾不能升。

’维摩诘言:‘唯,舍利弗!

为须弥灯王如来作礼,乃可得坐。

’于是新发意菩萨及大弟子,即为须弥灯王如来作礼,便得坐师子座。

舍利弗言:‘居士!

未曾有也,如是小室,乃容受此高广之座,于毗耶离城,无所妨碍,又于阎浮提聚落城邑,及四天下诸天龙王鬼神宫殿,亦不迫迮。

’维摩诘言:‘唯,舍利弗!

诸佛菩萨,有解脱名:“不可思议”,若菩萨住是解脱者,以须弥之高广内芥子中无所增减,须弥山王本相如故,而四天王、忉利诸天,不觉不知己之所入,唯应度者乃见须弥入芥子中,是名:“不可思议解脱法门。

”又以四大海水入一毛孔,不娆鱼萤鼋鼍水性之属,而彼大海本相如故,诸龙鬼神阿修罗等,不觉不知己之所入,于此众生亦无所娆。

又舍利弗!

住不可思议解脱菩萨,断取三千大千世界,如陶家轮,著右掌中,掷过恒沙世界之外,其中众生,不觉不知己之所往。

又复还置本处,都不使人有往来想,而此世界本相如故。

又舍利弗!

或有众生,乐久住世,而可度者,菩萨即演七日以为一劫,令彼众生谓之一劫。

或有众生不乐久住,而可度者,菩萨即促一劫以为七日,令彼众生谓之七日。

又舍利弗!

住不可思议解脱菩萨,以一切佛土严饰之事,集在一国,示于众生。

又菩萨以一切佛土众生置之右掌,飞到十方遍示一切,而不动本处。

又舍利弗!

十方众生供养诸佛之具,菩萨于一毛孔,皆令得见。

又十方国土所有日月星宿,于一毛孔,普使见之。

又舍利弗!

十方世界所有诸风,菩萨悉能吸著口中,而身无损,外诸树木,亦不摧折。

又十方世界劫尽烧时,以一切火内于腹中,火事如故,而不为害。

又于下方过恒河沙等诸佛世界,取一佛土,举著上方,过恒河沙无数世界,如持针锋举一枣叶,而无所娆。

又舍利弗!

住不可思议解脱菩萨,能以神通现作佛身,或现辟支佛身,或现声闻身,或现帝释身,或现梵王身,或现世主身,或现转轮圣王身,又十方世界所有众声,上中下音,皆能变之,令作佛声,演出无常苦空无我之音。

及十方诸佛,所说种种之法,皆于其中,普令得闻。

舍利弗!

我今略说菩萨不可思议解脱之力,若广说者,穷劫不尽。

’ 是时,大迦叶闻说菩萨不可思议解脱法门,叹未曾有。

谓舍利弗:‘譬如有人,于盲者前现众色像,非彼所见。

一切声闻,闻是不可思议解脱法门,不能解了,为若此也!

智者闻是,其谁不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

我等何为永绝其根?

于此大乘,已如败种!

一切声闻,闻是不可思议解脱法门,皆应号泣,声震三千大千世界。

一切菩萨,应大欣庆,顶受此法。

若有菩萨信解不可思议解脱法门者,一切魔众无如之何。

’大迦叶说此语时,三万二千天子,皆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

尔时,维摩诘语大迦叶:‘仁者!

十方无量阿僧祗世界中作魔王者,多是住不可思议解脱菩萨。

以方便力故,教化众生,现作魔王,又迦叶!

十方无量菩萨,或有人从乞手足耳鼻、头目髓脑、血肉皮骨、聚落城邑、妻子奴婢、象马车乘、金银琉璃、砗磲玛瑙、珊瑚琥珀、真珠珂贝、衣服饮食,如此乞者,多是住不可思议解脱菩萨,以方便力,而往试之,令其坚固。

所以者何?

住不可思议解脱菩萨,有威德力,故行逼迫,示诸众生,如是难事,凡夫下劣,无有力势,不能如是逼迫菩萨。

譬如龙象蹴踏,非驴所堪,是名住不可思议解脱菩萨智慧方便之门。

维摩诘经·观众生品第七

〔释迦牟尼〕 〔周〕

尔时,文殊师利问维摩诘言:‘菩萨云何观于众生?

’维摩诘言:‘譬如幻师,见所幻人。

菩萨观众生为若此。

如智者见水中月,如镜中见其面像。

如热时焰,如呼声响,如空中云,如水聚沫,如水上泡。

如芭蕉坚,如电久住,如第五大,如第六阴,如第七情,如十三入,如十九界,菩萨观众生为若此。

如无色界色,如燋谷芽,如须陀洹身见,如阿那含入胎,如阿罗汉三毒,如得忍菩萨贪恚毁禁,如佛烦恼习,如盲者见色,如入灭尽定出入息,如空中鸟迹,如石女儿,如化人烦恼,如梦所见已寤,如灭度者受身,如无烟之火,菩萨观众生为若此。

’ 文殊师利言:‘若菩萨作是观者,云何行慈?

’维摩诘言:‘菩萨作是观已,自念我当为众生说如斯法,是即真实慈也。

行寂灭慈,无所生故。

行不热慈,无烦恼故。

行等之慈,等三世故。

行无诤慈,无所起故。

行不二慈,内外不合故。

行不坏慈,毕竟尽故。

行坚固慈,心无毁故。

行清净慈,诸法性净故。

行无边慈,如虚空故。

行阿罗汉慈,破结贼故。

行菩萨慈,安众生故。

行如来慈,得如相故。

行佛之慈,觉众生故。

行自然慈,无因得故。

行菩提慈,等一味故。

行无等慈,断诸爱故。

行大悲慈,导以大乘故。

行无厌慈,观空无我故。

行法施慈,无遗惜故。

行持戒慈,化毁禁故。

行忍辱慈,护彼我故。

行精进慈,荷负众生故。

行禅定慈,不受味故。

行智慧慈,无不知时故。

行方便慈,一切示现故。

行无隐慈,直心清净故。

行深心慈,无杂行故。

行无诳慈,不虚假故。

行安乐慈,令得佛乐故。

菩萨之慈,为若此也。

’ 文殊师利又问:‘何谓为悲?

’答曰:‘菩萨所作功德,皆与一切众生共之。

’‘何谓为喜?

’答曰:‘有所饶益,欢喜无悔。

’‘何谓为舍?

’答曰:‘所作福祐,无所希望。

’ 文殊师利又问:‘生死有畏,菩萨当何所依?

’维摩诘言:‘菩萨于生死畏中,当依如来功德之力。

’文殊师利又问:‘菩萨欲依如来功德之力,当于何住?

’答曰:‘菩萨欲依如来功德之力者,当住度脱一切众生。

’又问:‘欲度众生,当何所除?

’答曰:‘欲度众生,除其烦恼。

’又问:‘欲除烦恼,当何所行?

’答曰:‘当行正念。

’又问:‘云何行于正念?

’答曰:‘当行不生不灭。

’又问:‘何法不生?

何法不灭?

’答曰:‘不善不生,善法不灭。

’又问:‘善不善孰为本?

’答曰:‘身为本。

’又问:‘身孰为本?

’答曰:‘欲贪为本。

’又问:‘欲贪孰为本?

’答曰:‘虚妄分别为本。

’又问:‘虚妄分别孰为本?

’答曰:‘颠倒想为本。

’又问:‘颠倒想孰为本?

’答曰:‘无住为本。

’又问:‘无住孰为本?

’答曰:‘无住则无本。

文殊师利!

从无住本,立一切法。

’ 时维摩诘室有一天女,见诸天人闻所说法,便现其身,即以天华,散诸菩萨大弟子上。

华至诸菩萨,即皆堕落,至大弟子,便著不堕。

一切弟子,神力去华,不能令去。

尔时,天问舍利弗:‘何故去华?

’答曰:‘此华不如法,是以去之。

’天曰:‘勿谓此华为不如法,所以者何?

是华无所分别,仁者自生分别想耳!

若于佛法出家,有所分别,为不如法。

若无所分别,是则如法。

观诸菩萨华不著者,已断一切分别想故。

譬如人畏时,非人得其便。

如是弟子畏生死故,色声香味触得其便也。

已离畏者,一切五欲无能为也。

结习未尽,华着身耳!

结习尽者华不著也。

’ 舍利弗言:‘天止此室,其已久如。

’答曰:‘我止此室,如耆年解脱。

’舍利弗言:‘止此久耶?

’天曰:‘耆年解脱,亦何如久?

’舍利弗默然不答。

天曰:‘如何耆旧大智而默?

’答曰:‘解脱者无所言说,故吾于是不知所云。

’天曰:‘言说文字,皆解脱相,所以者何?

解脱者,不内、不外,不在两间,文字亦不内不外,不在两间,是故舍利弗,无离文字说解脱也,所以者何?

一切诸法是解脱相。

’舍利弗言:‘不复以离淫怒痴为解脱乎?

’天曰:‘佛为增上慢人,说离淫怒痴为解脱耳。

若无增上慢者,佛说淫怒痴性,即是解脱。

’舍利弗言:‘善哉!

善哉!

天女汝何所得?

以何为证?

辩乃如是!

’天曰:‘我无得无证,故辩如是,所以者何?

若有得有证者,则于佛法为增上慢。

’ 舍利弗问天:‘汝于三乘,为何志求?

’天曰:‘以声闻法化众生故,我为声闻。

以因缘法化众生故,我为辟支佛。

以大悲法化众生故,我为大乘。

舍利弗!

如人入瞻卜林,唯嗅瞻卜,不嗅余香。

如是,若入此室,但闻佛功德之香,不乐闻声闻辟支佛功德香也。

舍利弗!

其有释梵四天王,诸天龙鬼神等,入此室者,闻斯上人讲说正法,皆乐佛功德之香,发心而出。

舍利弗!

吾止此室,十有二年,初不闻说声闻辟支佛法,但闻菩萨大慈大悲,不可思议诸佛之法。

舍利佛!

此室常现八未曾有难得之法,何等为八?

此室常以金色光照,昼夜无异,不以日月所照为明,是为一未曾有难得之法。

此室入者,不为诸垢之所恼也,是为二未曾有难得之法。

此室常有释梵四天王、他方菩萨来会不绝,是为三未曾有难得之法。

此室常说六波罗密不退转法,是为四未曾有难得之法。

此室常作天人第一之乐,弦出无量法化之声,是为五未曾有难得之法。

此室有四大藏,众宝积满,周穷济乏,求得无尽,是为六未曾有难得之法。

此室释迦牟尼佛、阿弥陀佛、阿佛、宝德、宝炎、宝月、宝严、难胜、师子响、一切利成,如是等十方无量诸佛,是上人念时,即为皆来,广说诸佛秘要法藏,说已还去,是为七未曾有难得之法。

此室一切诸天严饰宫殿,诸佛净土,皆于中现,是为八未曾有难得之法。

舍利弗!

此室常现八未曾有难得之法,谁有见斯不思议事,而复乐于声闻法乎?

’ 舍利弗言:‘汝何以不转女身?

’天曰:‘我从十二年来求女人相,了不可得,当何所转!

譬如幻师化作幻女,若有人问:何以不转女身?

是人为正问不?

’舍利弗言:‘不也!

幻无定相,当何所转?

’天曰:‘一切诸法亦复如是,无有定相,云何乃问不转女身?

’即时天女以神通力,变舍利弗令如天女,天自化身如舍利弗,而问言:‘何以不转女身?

’舍利弗以天女像而答言:‘我今不知何转而变为女身?

’天曰:‘舍利弗,若能转此女身,则一切女人亦当能转。

如舍利弗非女而现女身,一切女人亦复如是,虽现女身,而非女也。

是故佛说一切诸法非男非女。

’即时天女还摄神力,舍利弗身还复如故。

天问舍利弗:‘女身色相,今何所在?

’舍利弗言:‘女身色相,无在无不在。

’天曰:‘一切诸法,亦复如是,无在无不在。

夫无在无不在者,佛所说也。

’舍利弗问天:‘汝于此没,当生何所?

’天曰:‘佛化所生,吾如彼生。

’曰:‘佛化所生,非没生也。

’天曰:‘众生犹然,无没生也。

’ 舍利弗问天:‘汝久如当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天曰:‘如舍利弗还为凡夫,我乃当成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舍利弗言:‘我作凡夫,无有是处。

’天曰:‘我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亦无是处。

所以者何?

菩提无住处,是故无有得者。

’舍利弗言:‘今诸佛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已得当得,如恒河沙,皆谓何乎?

’天曰:‘皆以世俗文字数故,说有三世,非谓菩提有去来今。

’天曰:‘舍利弗!

汝得阿罗汉道耶?

’曰:‘无所得故而得。

’天曰:‘诸佛菩萨,亦复如是,无所得故而得。

’ 尔时,维摩诘语舍利弗:‘是天女已曾供养九十二亿诸佛,已能游戏菩萨神通,所愿具足,得无生忍,住不退转。

以本愿故,随意能现,教化众生。

维摩诘经·佛道品第八

〔释迦牟尼〕 〔周〕

尔时,文殊师利问维摩诘言:‘菩萨云何通达佛道?

’维摩诘言:‘若菩萨行于非道,是为通达佛道。

’又问:‘云何菩萨行于非道?

’答曰:‘若菩萨行五无间,而无恼恚。

至于地狱,无诸罪垢。

至于畜生,无有无明憍慢等过。

至于饿鬼,而具足功德。

行色无色界道,不以为胜。

示行贪欲,离诸染著。

示行嗔恚,于诸众生,无有恚碍。

示行愚痴,而以智慧,调伏其心。

示行悭贪,而舍内外所有,不惜身命。

示行毁禁,而安住净戒,乃至小罪,犹怀大惧。

示行嗔恚,而常慈忍。

示行懈怠,而勤修功德。

示行乱意,而常念定。

示行愚痴,而通达世间、出世间慧。

示行谄伪,而善方便,随诸经义。

示行憍慢,而于众生,犹如桥梁。

示行诸烦恼,而心常清净。

示入于魔,而顺佛智慧,不随他教。

示入声闻,而为众生,说未闻法。

示入辟支佛,而成就大悲,教化众生。

示入贫穷,而有宝手,功德无尽。

示入形残,而具诸相好,以自庄严。

示入下贱,而生佛种性中,具诸功德。

示入羸劣丑陋,而得那罗延身,一切众生之所乐见。

示入老病,而永断病根,超越死畏。

示有资生,而恒观无常,实无所贪。

示有妻妾婇女,而常远离五欲淤泥。

现于讷钝,而成就辩才,总持无失。

示入邪济,而以正济,度诸众生。

现遍入诸道,而断其因缘。

现于涅槃,而不断生死。

文殊师利!

菩萨能如是行于非道,是为通达佛道。

’ 于是维摩诘问文殊师利:‘何等为如来种?

’文殊师利言:‘有身为种,无明有爱为种,贪恚痴为种,四颠倒为种,五盖为种,六入为种,七识处为种,八邪法为种,九恼处为种,十不善道为种。

以要言之,六十二见及一切烦恼,皆为佛种。

’曰:‘何谓也?

’答曰:‘若见无为入正位者,不能复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

譬如高原陆地,不生莲华,卑湿淤泥,乃生此华。

如是见无为法入正位者,终不复能生于佛法。

烦恼泥中,乃有众生起佛法耳!

又如植种于空,终不得生!

粪壤之地,乃能滋茂。

如是入无为正位者,不生佛法。

起于我见如须弥山,犹能发于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生佛法矣!

是故当知,一切烦恼,为如来种。

譬如不下巨海,不能得无价宝珠。

如是不入烦恼大海,则不能得一切智宝。

’ 尔时,大迦叶叹言:‘善哉!

善哉!

文殊师利!

快说此语。

诚如所言,尘劳之俦,为如来种。

我等今者,不复堪任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

乃至五无间罪,犹能发意生于佛法,而今我等永不能发?

譬如根败之士,其于五欲不能复利。

如是声闻诸结断者,于佛法中无所复益,永不志愿。

是故文殊师利!

凡夫于佛法有反复,而声闻无也。

所以者何?

凡夫闻佛法,能起无上道心,不断三宝。

正使声闻终身闻佛法,力无畏等,永不能发无上道意。

’ 尔时,会中有菩萨,名普现色身,问维摩诘言:‘居士!

父母妻子,亲戚眷属,吏民知识,悉为是谁?

奴婢僮仆,象马车乘,皆何所在?

’于是维摩诘以偈答曰:‘ 智度菩萨母 方便以为父 一切众导师 无不由是生 法喜以为妻 慈悲心为女 善心诚实男 毕竟空寂舍 弟子众尘劳 随意之所转 道品善知识 由是成正觉 诸度法等侣 四摄众妓女 歌咏诵法言 以此为音乐 总持之园苑 无漏法林树 觉意净妙华 解脱智慧果 八解之浴池 定水湛然满 布以七净华 浴此无垢人 象马五通驰 大乘以为车 调御以一心 游于八正路 相具以严容 众好饰其姿 惭愧之上服 深心为华鬘 富有七财宝 教授以滋息 如所说修行 回向为大利 四禅为床座 从于净命生 多闻增智慧 以为自觉音 甘露法之食 解脱味为浆 净心以澡浴 戒品为涂香 摧灭烦恼贼 勇健无能逾 降伏四种魔 胜旛建道场 虽知无起灭 示彼故有生 悉现诸国土 如日无不见 供养于十方 无量亿如来 诸佛及己身 无有分别想 虽知诸佛国 及与众生空 而常修净土 教化于群生 诸有众生类 形声及威仪 无畏力菩萨 一时能尽现 觉知众魔事 而示随其行 以善方便智 随意皆能现 或示老病死 成就诸群生 了知如幻化 通达无有碍 或现劫尽烧 天地皆洞然 众人有常想 照令知无常 无数亿众生 俱来请菩萨 一时到其舍 化令向佛道 经书禁咒术 工巧诸技艺 尽现行此事 饶益诸群生 世间众道法 悉于中出家 因以解人惑 而不堕邪见 或作日月天 梵王世界主 或时作地水 或复作风火 劫中有疾疫 现作诸药草 若有服之者 除病消众毒 劫中有饥馑 现身作饮食 先救彼饥渴 却以法语人 劫中有刀兵 为之起慈悲 化彼诸众生 令住无诤地 若有大战阵 立之以等力 菩萨现威势 降伏使和安 一切国土中 诸有地狱处 辄往到于彼 勉济其苦恼 一切国土中 畜生相食啖 皆现生于彼 为之作利益 示受于五欲 亦复现行禅 令魔心愦乱 不能得其便 火中生莲华 是可谓希有 在欲而行禅 希有亦如是 或现作淫女 引诸好色者 先以欲钩牵 后令入佛智 或为邑中主 或作商人导 国师及大臣 以祐利众生 诸有贫穷者 现作无尽藏 因以劝导之 令发菩提心 我心憍慢者 为现大力士 消伏诸贡高 令住无上道 其有恐惧众 居前而慰安 先施以无畏 后令发道心 或现离淫欲 为五通仙人 开导诸群生 令住戒忍慈 见须供事者 现为作僮仆 既悦可其意 乃发以道心 随彼之所须 得入于佛道 以善方便力 皆能给足之 如是道无量 所行无有涯 智慧无边际 度脱无数众 假令一切佛 于无数亿劫 赞叹其功德 犹尚不能尽 谁闻如是法 不发菩提心 除彼不肖人 痴冥无智者’

维摩诘经·菩萨品第四

〔释迦牟尼〕 〔周〕

于是佛告弥勒菩萨:‘汝行诣维摩诘问疾。

’弥勒白佛言:‘世尊!

我不堪任诣彼问疾。

所以者何?

忆念我昔,为兜率天王及其眷属,说不退转地之行,时维摩诘来谓我言:“弥勒!

世尊授仁者记,一生当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为用何生,得受记乎?

过去耶?

未来耶?

现在耶?

若过去生,过去生已灭。

若未来生,未来生未至。

若现在生,现在生无住,如佛所说。

比丘,汝今即时,亦生亦老亦灭。

若以无生得受记者,无生即是正位,于正位中,亦无受记,亦无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云何弥勒受一生记乎?

为从如生得受记耶?

为从如灭得受记耶?

若以如生得受记者,如无有生。

若以如灭得受记者,如无有灭。

一切众生皆如也,一切法亦如也,众圣贤亦如也,至于弥勒亦如也。

若弥勒得受记者,一切众生亦应受记,所以者何?

夫如者,不二不异,若弥勒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者,一切众生皆亦应得,所以者何?

一切众生即菩提相。

若弥勒得灭度者,一切众生亦当灭度,所以者何?

诸佛知一切众生毕竟寂灭,即涅槃相,不复更灭。

是故弥勒无以此法诱诸天子,实无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者,亦无退者。

弥勒!

当令此诸天子,舍于分别菩提之见,所以者何?

菩提者不可以身得,不可以心得。

寂灭是菩提,灭诸相故。

不观是菩提,离诸缘故。

不行是菩提,无忆念故。

断是菩提,舍诸见故。

离是菩提,离诸妄想故。

障是菩提,障诸愿故。

不入是菩提,无贪著故。

顺是菩提,顺于如故。

住是菩提,住法性故。

至是菩提,至实际故。

不二是菩提,离意法故。

等是菩提,等虚空故。

无为是菩提,无生住灭故。

知是菩提,了众生心行故。

不会是菩提,诸入不会故。

不合是菩提,离烦恼习故。

无处是菩提,无形色故。

假名是菩提,名字空故。

如化是菩提,无取舍故。

无乱是菩提,常自静故。

善寂是菩提,性清净故。

无取是菩提,离攀缘故。

无异是菩提,诸法等故。

无比是菩提,无可喻故。

微妙是菩提,诸法难知故。

”世尊!

维摩诘说是法时,二百天子得无生法忍。

故我不任诣彼问疾。

’ 佛告光严童子:‘汝行诣维摩诘问疾。

’光严白佛言:‘世尊!

我不堪任诣彼问疾。

所以者何?

忆念我昔出毗耶离大城,时维摩诘方入城,我即为作礼而问言:“居士从何所来?

”答我言:“吾从道场来。

”我问:“道场者何所是?

”答曰:“直心是道场,无虚假故。

发行是道场,能办事故。

深心是道场,增益功德故。

菩提心是道场,无错谬故。

布施是道场,不望报故。

持戒是道场,得愿具故。

忍辱是道场,于诸众生心无碍故。

精进是道场,不懈退故。

禅定是道场,心调柔故。

智慧是道场,现见诸法故。

慈是道场,等众生故。

悲是道场,忍疲苦故。

喜是道场,悦乐法故。

舍是道场,憎爱断故。

神通是道场,成就六通故。

解脱是道场,能背舍故。

方便是道场,教化众生故。

四摄是道场,摄众生故。

多闻是道场,如闻行故。

伏心是道场,正观诸法故。

三十七品是道场,舍有为法故。

四谛是道场,不诳世间故。

缘起是道场,无明乃至老死皆无尽故。

诸烦恼是道场,知如实故。

众生是道场,知无我故。

一切法是道场,知诸法空故。

降魔是道场,不倾动故。

三界是道场,无所趣故。

师子吼是道场,无所畏故。

力、无畏、不共法是道场,无诸过故。

三明是道场,无余碍故。

一念知一切法是道场,成就一切智故。

如是,善男子!

菩萨若应诸波罗蜜,教化众生,诸有所作,举足下足,当知皆从道场来,住于佛法矣!

”说是法时,五百天人皆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故我不任诣彼问疾。

’ 佛告持世菩萨:‘汝行诣维摩诘问疾。

’持世白佛言:‘世尊!

我不堪任诣彼问疾。

所以者何?

忆念我昔,住于静室,时魔波旬,从万二千天女,状如帝释,鼓乐弦歌,来诣我所。

与其眷属,稽首我足,合掌恭敬,于一面立。

我意谓是帝释,而语之言:“善来憍尸迦!

虽福应有,不当自恣。

当观五欲无常,以求善本,于身命财而修坚法。

”即语我言:“正士!

受是万二千天女,可备扫洒。

”我言:“憍尸迦!

无以此非法之物要我沙门释子,此非我宜。

”所言未讫,时维摩诘来谓我言:“非帝释也,是为魔来娆固汝耳!

”即语魔言:“是诸女等,可以与我,如我应受。

”魔即惊惧,念维摩诘:“将无恼我?

”欲隐形去,而不能隐。

尽其神力,亦不得去。

即闻空中声曰:“波旬以女与之,乃可得去。

”魔以畏故,俯仰而与。

尔时,维摩诘语诸女言:“魔以汝等与我,今汝皆当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

”即随所应而为说法,令发道意。

复言:“汝等已发道意,有法乐可以自娱,不应复乐五欲乐也。

”天女即问:“何谓法乐?

”答言:“乐常信佛,乐欲听法,乐供养众,乐离五欲。

乐观五阴如怨贼,乐观四大如毒蛇,乐观内入如空聚。

乐随护道意,乐饶益众生,乐敬养师。

乐广行施,乐坚持戒,乐忍辱柔和,乐勤集善根,乐禅定不乱,乐离垢明慧。

乐广菩提心,乐降伏众魔,乐断诸烦恼,乐净佛国土,乐成就相好故,修诸功德,乐庄严道场。

乐闻深法不畏。

乐三脱门,不乐非时。

乐近同学,乐于非同学中,心无恚碍。

乐将护恶知识,乐亲近善知识。

乐心喜清净,乐修无量道品之法,是为菩萨法乐。

”于是波旬告诸女言:“我欲与汝俱还天宫。

”诸女言:“以我等与此居士,有法乐,我等甚乐,不复乐五欲乐也。

”魔言:“居士可舍此女?

一切所有施于彼者,是为菩萨。

”维摩诘言:“我已舍矣!

汝便将去,令一切众生得法愿具足。

”于是诸女问维摩诘:“我等云何,止于魔宫?

”维摩诘言:“诸姊!

有法门名无尽灯,汝等当学。

无尽灯者,譬如一灯,然百千灯,冥者皆明,明终不尽。

如是诸姊!

夫一菩萨开导百千众生,令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于其道意亦不灭尽,随所说法,而自增益一切善法,是名无尽灯也。

汝等虽住魔宫,以是无尽灯,令无数天子天女,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者,为报佛恩,亦大饶益一切众生。

”尔时,天女头面礼维摩诘足,随魔还宫,忽然不现。

世尊!

维摩诘有如是自在神力,智慧辩才,故我不任诣彼问疾。

’ 佛告长者子善德:‘汝行诣维摩诘问疾。

’善德向佛言:‘世尊!

我不堪任诣彼问疾。

所以者何?

忆念我昔,自于父舍,设大施会,供养一切沙门婆罗门,及诸外道贫穷下贱孤独乞人。

期满七日,时维摩诘,来入会中,谓我言:“长者子!

夫大施会不当如汝所设,当为法施之会,何用是财施会为?

”我言:“居士!

何谓法施之会?

”“法施会者,无前无后,一时供养一切众生,是名法施之会。

”曰:“何谓也?

”谓以菩提,起于慈心。

以救众生,起大悲心。

以持正法,起于喜心。

以摄智慧,行于舍心。

以摄悭贪,起檀波罗蜜。

以化犯戒,起尸罗波罗蜜。

以无我法,起羼提波罗蜜。

以离身心相,起毗梨耶波罗蜜。

以菩提相,起禅波罗蜜。

以一切智,起般若波罗蜜。

教化众生,而起于空。

不舍有为法,而起无相。

示现受生,而起无作。

护持正法,起方便力。

以度众生,起四摄法。

以敬事一切,起除慢法。

于身命财,起三坚法。

于六念中,起思念法。

于六和敬,起质直心。

正行善法,起于净命。

心净欢喜,起近贤圣。

不憎恶人,起调伏心。

以出家法,起于深心。

以如说行,起于多闻。

以无诤法,起空闲处。

趣向佛慧,起于宴坐。

解众生缚,起修行地。

以具相好,及净佛土,起福德业。

知一切众生心念,如应说法,起于智业。

知一切法,不取不舍,入一相门,起于慧业。

断一切烦恼、一切障碍、一切不善法,起一切善业。

以得一切智慧、一切善法,起于一切助佛道法。

如是善男子,是为法施之会。

若菩萨住是法施会者,为大施主,亦为一切世间福田。

世尊!

维摩诘说是法时,婆罗门众中二百人,皆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

我时心得清净,叹未曾有!

稽首礼维摩诘足,即解璎珞价值百千而以上之,不肯取。

我言:“居士愿必纳受,随意所与。

”维摩诘乃受璎珞,分作二分,持一分施此会中一最下乞人,持一分奉彼难胜如来。

一切众会皆见光明国土难胜如来,又见珠璎在彼佛上变成四柱宝台,四面严饰,不相障蔽。

时维摩诘现神变已,又作是言:“若施主等心施一最下乞人,犹如如来福田之相,无所分别,等于大悲,不求果报,是则名曰具足法施。

”城中一最下乞人,见是神力,闻其所说,皆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故我不任诣彼问疾。

’ 如是诸菩萨各各向佛说其本缘,称述维摩诘所言,皆曰:‘不任诣彼问疾。

维摩诘经·弟子品第三

〔释迦牟尼〕 〔周〕

我曾经亲自听佛这样说。

那时候佛在毗耶离城的庵罗树园中,与八千大比丘在一起,还有三万二千位菩萨。

菩萨们都是一切人众所熟悉的,无论道行,无论智慧都已经成就,并获得了诸佛如来的威力助持,自身也便成了护法之城。

他们宣说正法的声音,如狮子一样的勇猛,遍及十方,无所不闻。

众生不需吁请,便得到菩萨们的友爱慈慰。

佛法僧三宝不绝,发扬光大,仰仗他们的努力。

烦恼魔障及一切怨恨,菩萨们全部降伏。

外道邪说被他们荡除而显得清净。

所有菩萨不受纠缠拖累,心中安宁,常住自由自在的无碍之境。

或念或定,都持善不失,不起恶意,具有七种辨才。

具有充足的布施、忍辱、持戒、精进、禅定、智慧的六度功德,而又能够因众生具体情形而方便度人。

达到了对一无所得境界本身也不加思虑的无生法忍。

已经随顺无生之道,从佛说法而不倒退。

善于了解事物本质,熟知众生不同本性。

超出众生之上而得四种无畏。

以功德智慧陶冶自心,形象美好可以称为第一。

舍去世间卑俗的装饰之物,美德的名声高远,超出须弥山之外。

信心坚固,如同金刚佛法如日光照临大地,如甘霖滋润万物,菩萨们宣说佛法的声音异于平常,可称微妙第一。

他们深入缘起法,断馀了有我有常等等邪见。

不偏执于有,不偏执于空。

也就没有烦恼邪见的习气,未来不受恶劣的果报。

菩萨们说法,如狮子吼叫,如雷霆震动,众生无不慑服。

他们宣说的内容与如来法身等同,所以不可测量,也超出任何限量。

菩萨们如航海导师,引众生入汹涌的生死海中寻求法宝。

菩萨们深刻地把握一切存在的玄妙,完全地了解众生行为导致的转生倾向,及心中意念的美与恶。

诸佛得无可比拟的大智慧,菩萨们则接近佛而得自在慧,又得到了接近诸佛成就的十力、四无畏和十八不共法等。

菩萨们关闭了通向五种恶趣的转生之门,但又毫不犹豫投入五道,显现自身。

菩萨是医生中的医生,善于治疗一切众生病,对症下药,使众生服而祛病。

菩萨功德无不成就,无量佛土因之无不清净,或见或听菩萨说法的无不获大利益。

凡有所修所作善行的,也都各得应有的报尝。

具备以上所说的诸种功德,圆满无缺的菩萨,分别有这些:等观菩萨、不等观菩萨、等不等观菩萨、定自在王菩萨、法自在王菩萨、法相菩萨、光相菩萨、光严菩萨、大严菩萨、宝积菩萨、辩积菩萨、宝手菩萨、宝印手菩萨、常举手菩萨、常下手菩萨、常惨菩萨、喜根菩萨、喜王菩萨、辩音菩萨、虚空藏菩萨、执宝炬菩萨、宝勇菩萨、宝见菩萨、:帝网菩萨、明网菩萨、无缘观菩萨、慧积菩萨、宝胜菩萨、天王菩萨、坏魔菩萨、电德菩萨、自在王菩萨、功德相严菩萨、师子吼菩萨、雷音菩萨、山相击音菩萨、香象菩萨、白香象菩萨、常精进菩萨、不休息菩萨、妙生菩萨、华严菩萨、观世音菩萨、得大势菩萨、梵网菩萨、宝仗菩萨、无胜菩萨、严土菩萨、金髻菩萨、珠髻菩萨、弥勒菩萨、文殊师利法王子菩萨,象这样的菩萨共有三万二干人,此外还有大梵天的天王数万人,如尸弃等等。

他们从四天下而来到佛的住所,想听佛说法。

另外还有一万二干天帝,也从四天下而来参加演说佛法之会,聚集一堂。

再有具大威力的诸天、神、龙、夜叉、乾达婆、阿修罗、迦楼罗、紧那罗、摩眼罗迦等八部之众,也来赴会。

更有诸比丘、比丘尼、优婆塞、优婆夷也来法会上入座。

这时候的佛祖在无量数的大众恭敬围绕之下,为他们演说妙法。

佛祖居众人当中,犹如须弥山伟岸地突出于大海当中。

从那众宝装饰的狮子座上,佛祖的金光照耀着所有大众。

这时候,有名叫宝积的毗耶离城长者之子携带七宝伞盖,也来到佛的住处。

他们伏在地下,行头面触佛足的大礼,然后各人献上宝盖伞幢,以供养佛祖。

佛凭藉他的神威,将数百盖伞幢,合成一硕大宝伞,让它可以掩蔽三千大干世界。

世界无论如何辽阔广大,仍然完全地显现其中。

这巨大的宝伞盖下,有三千大干世界,有须弥山、雪山、目真邻陀山、摩诃目真邻陀山、香山、宝山、金山、黑山、铁围山、大铁围山、大海、江河、川流、泉源以及天空中的日月星辰,也还有天宫、龙宫等八部诸众的宫殿。

所有大众,亲眼得见佛祖神力,无不感叹,称说以往未有这种神迹,而后双手合十,礼敬佛祖,抬头瞻仰佛祖,目光不能离开片刻。

那为首的毗耶离城中长者之子宝积,便在佛祖跟前颂出这样一段长偈: 目净修广如青莲,心净已度诸禅定。

久积净业称无.量导众以寂故稽首。

既见大圣以神变,普观十方无量上。

其中诸佛演说法,于是一切悉见闻。

法王法力超群生,常以法财施一切。

能善分别诸法相,于第一义而不动。

已天诸法得自在,是故稽首此法王, 说法不有亦不无,以因缘故诸法生。

无我无造无受者,善恶之业亦不亡。

始在佛树力降魔,得甘露灭觉道成。

已无心意无受行,而悉摧伏诸外道。

三转法轮于大干,其轮本来常清净。

无人得道此为证,三宝于是现世间。

以斯妙法济群生,一受不退常寂然。

度老病死大医王,当礼法海德无边。

毁誉不动如须弥,于善不善等以慈。

心行平等如虚空,孰闻人宝不敬承?

今奉世尊此微益,于中现我三千界, 诸天神龙所居宫,乾达婆等及夜叉, 悉见世间诸所有,十力哀现是化变。

众睹希有皆叹佛,今我稽首三界尊。

大圣诰王众所归,净心观佛靡不欣。

各见世尊在其前,斯则神力不共法。

佛以一音演说法,众生随类各得解, 皆谓世尊同其语,斯则神力不共法。

佛以,音演说法,众生各各随所解, 普得受行获其利,斯则神力不共法。

佛以厂音演说法,或有恐畏或欢喜, 或生厌离或断疑,斯则神力不共法。

稽首十力大精进,稽首已得无所畏。

稽首住于不共法,稽首一切大导师。

稽首能断诸结缚,稽首已到于彼岸。

稽首能度诸世间,稽首永离生死道。

悉知众生来去相,善于诸法得解脱。

不著世间如莲华,常善入于空寂行。

达诸法相无挂碍,稽首如空无所依。

当时长者之子宝积说完偈颂,便对佛祖说:“世尊,我们这五百长者之子都已经发心,立誓要成就无上正等正觉,想听您说说,如何可以得到清净佛国。

希望世尊您给我们宣说菩萨修习净土的践行。

” 佛祖回答:“善哉!

宝积啊,难得你能为诸菩萨询问修习的法门。

仔细听着吧!

好好地思考!

我就为你们演说吧。

”于是宝积以及五百长者之子聆听敬受教诲。

佛说:“宝积,菩萨所依的佛国净土就是一切众生之属啊。

为什么这样说呢?

菩萨的佛国大小取决于他们所度化的众生多寡。

菩萨的佛国的美好取决于众生弃恶向善的水平。

菩萨 依据众生来世生于何国的可能性而进入佛之智慧并建立佛土,也依据这种可能性而萌生菩萨道根并建立佛土。

为什么这样?

菩萨之所以要建立佛国净土乃是为了有益众生啊。

譬如有人,在宽敞的地方建造宫殿,可以随其所需建造,不受制约妨碍。

但他如果在虚空之中兴建土木呢,自然不会成功。

同样的道理,菩萨是以众生为基础,以成就众生,使离苦得乐而建立佛国。

其佛国并不是建在虚空之上而是依靠众生的。

“宝积,-你应当知道,质直之心是菩萨净土。

菩萨成佛的日堠,一切正直无诲的众生来生其国。

深固之心是菩萨净土,菩萨成佛的时候,一切具足圆满功德的众生来生其国。

大乘心是菩萨净土,当菩萨成佛的时候,一切信仰大乘的众生来生其国。

布施是菩萨净土,当菩萨成佛的时候,一切能舍除国家、财产、身体、生命,不沾染贪爱悭吝的众生,也便来生他的佛国。

持戒是菩萨净土,当菩萨成佛的时候,一切戒行清净得十善道圆足的众生,也便来生他的佛国。

忍辱是菩萨的净土,菩萨成佛的时候,一切因能行忍辱而身形美好,具三十二瑞相的众生,也便来生他的佛国。

精进是菩萨净土,当菩萨成佛的时候,一切始终努力,勤恳修习种种功德的众生,也便来生他的佛国厂禅定是菩萨净土,菩萨成佛的时候,一切心注一境,摄念不乱众生,也便来生他佛国,智慧是菩萨净土,当菩萨成佛的时候,一切得正智慧,得决定法相的众生,来生他的佛国。

慈悲喜舍四种无量心便是菩萨的净土,当菩萨成佛的时候,卞切具有无限慈爱心、悲悯心、喜悦心和平等心的众生,来生他的佛国。

四摄之法是菩萨的净土,当菩萨成佛的时候,一切因菩萨惠施财产与教法,因其仁爱之语,利益之行,因其同修共进而得解脱的众生,都来生到他的佛国。

方便是菩萨的净土,菩萨成佛的时候,二切因菩萨方便施教,无碍救度的众生,来生他的佛国。

三十七种道品是菩萨的净土,当菩萨成佛的时候,一切修习四念处、四正勤。

四神足、五根、五力和七觉分。

八正道的众生,来生他的佛国。

回向心是菩萨的净土,菩萨成佛的时候,由于他凡有善德便普施众生,所以其佛国自然具有一切功德。

说消除八难是菩萨净土,到菩萨成佛的时候,他的佛国自然也没有三种恶道和八种无缘见佛的缺陷。

自己持守戒行,不议论别人缺点是菩萨净土,菩萨成佛的时候,他的佛国自然没有违犯禁戒的名声。

十善法门是菩萨净土,‘菩萨成佛的时候,自然享有诸种善果报,众生亲到他的佛国中不夭亡,得财富,得清净行,得诚恳语,得和善语,亲友不分离,善排解纠纷,话语有益他人,不嫉恼,不嗔恚,无邪僻见解。

“如上所说,宝积啊厂菩萨由其质直之心而发愿行。

由其愿行而得深厚道心。

由其深厚道心而善调伏迷妄意念。

能调伏内心则能践行。

能践行则能将功德回向,能回向,则因大乘道而行善巧方便。

能善巧方便,则能帮助众生成就菩提正道。

因众生尽皆成道,而秽土也成净土。

随佛净土建立,说法亦便清净。

既有清净说法,即有清净智慧产生,也就有清净明慧的心。

内心既然清净,一切功德无不清净。

所以说,宝积啊,如果菩萨要想建立佛国净土,应当首先清净其心,随着内心的清净,佛土自然也就相应清净了。

” 这时候,听众中的舍利弗得到了佛祖如来的神威加被,心中随着便这么考虑道:如果说菩萨要先清净其心,才能使佛国清净的话,岂不是说,我佛如来当初为菩萨的时候,也有不甚清净的价段了吗?

佛世尊当即知道了他的意念,便开口说道。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日月如此明洁,岂有不洁?

不过,瞎眼之人看不见而已!

舍利弗回答:“是的,世尊,并非日月不明,而是瞎眼之人自己视而不见。

” . 佛祖又说。

“舍利弗,有人看不见如来佛囱的清净庄严,这不是如来的过失啊。

舍利弗,我的国土清净无秽,但你却看不见,所以生出疑惑来。

”这时候,螺髻梵王告诉舍利弗说:“你不该有这种疑惑念头呢,怎么会觉得佛国此土有不净秽染呢?

在我看来,释迦牟尼佛的国土清净明彻,有如自在天宫的明净—般,其间并无二致。

” 舍利弗便说:“我明明看见此国土中有丘陵坑洼,有荆刺草莽,有沙砾土石所成诸山,有种种秽恶满盈其中啊。

” 螺髻梵王说:“我看是仁者你心中有高低染净种种分别,所以才于此国土中看见了不净染秽哩。

舍利弗啊厂菩萨对于一切众生,深怀有平等之心,其深厚虔敬之清净心,以佛之智慧为所依据,所以能在此国土中见到清净。

” 螺髻梵王话音刚落,佛世尊以脚趾略一按地,,由无穷无尽珍宝装饰起来的王干大干世界立即显现出来,其华丽庄严,有如宝庄严佛本人,在用他的无量功德装饰这佛国净土哩。

佛祖周围的一切听众无不因此感叹万端,称说见未曾有过的奇妙景像。

所有听众都发现自己就坐在莲花宝座上。

佛祖于是对舍利弗说:“你就看看我这佛土的庄严吧!

难道还不清净妙好?

”舍利弗答道:“是的,我佛世尊,以往我未曾得见,以往我亦未曾听说。

而今我眼前完全是一片放大光明的清净庄严美妙的佛国哩!

” 佛祖告诉舍利弗:“我所住世的国土从来便象这样清净,如果有时看上去会有些污秽恶劣,那只是为了向众生显示,所谓染净,纯然是众生的行为善恶所得或福或罪的果报啊。

这就象色界的诸天人,虽然在同—个食器中取食用餐,但依据他们福德的差异,那饭食的色香味等也各各不同哩。

所以说,舍利弗啊,如果有人心中清净,他自然能见到此国土中心中以种种功德装饰起来的美好景像。

” 就在我佛世尊凭神力示显他的庄严妙好的国土时,那从毗耶离中前来礼敬并听我佛祖演说正法的宝积,连同另外五百长者之子,都同时得了无生法忍的智慧,见诸法不生,心智归于寂灭。

佛祖跟前的八万四千人众,一时都立下誓言,要求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的无上道心。

佛祖收回他按在地上的神足,于是三千大干世界还归原处,从众人眼前消失。

那些从佛祖听法,求声闻乘解脱的三万二千诸天神,以及其它人众,由佛的神迹而了彻缘起生灭的道理,产生了对有为法终归无常的认识,体会到求清净,除世间烦恼尘垢的必要性,由此便得了法眼净的成果。

另外有八千比丘,,由于对诸法不执受,便不有秽染,因之离除了九十八种结漏的羁绊,内心得到解脱。

类型

朝代

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