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第三十七章·非命(下)

子墨子言曰:凡出言谈,则必可而不先立仪而言。

若不先立仪而言,譬之犹运钧之上而立朝夕焉也,我以为虽有朝夕之辩,必将终未可得而从定也,是故言有三法。

何谓三法?

曰:有考之者,有原之者,有用之者。

恶乎考之?

考先圣大王之事。

恶乎原之?

察众之耳目之请,恶乎用之?

发而为政乎国,察万民而观之。

此谓三法也。

故昔者三代圣王禹、汤、文、武,方为政乎天下之时,曰:“必务举孝子而劝之事亲,尊贤良之人而教之为善。

”是故出政施教,赏善罚暴。

且以为若此,则天下之乱也,将属可得而治也。

社稷之危也,将属可得而定也。

若以为不然,昔桀之所乱,汤治之。

纣之所乱,武王治之。

当此之时,世不渝而民不易,上变政而民改俗。

存乎桀、纣而天下乱,存乎汤、武而天下治。

天下之治也,汤、武之力也。

天下之乱也,桀、纣之罪也。

若以此观之,夫安危治乱,存乎上之为政也,则夫岂可谓有命哉!

故昔者禹、汤、文、武,方为政乎天下之时,曰:“必使饥者得食,寒者得衣,劳者得息,乱者得治。

”遂得光誉令问于天下。

夫岂可以为命哉!

故以为其力也。

今贤良之人,尊贤而好功道术,故上得其王公大人之赏,下得其万民之誉,遂得光誉令问于天下。

亦岂以为其命哉!

又以为力也。

然今夫有命者,不识昔也三代之圣善人与?

意亡昔三代之暴不肖人与?

若以说观之,则必非昔三代圣善人也,必暴不肖人也。

然今以命为有者。

昔三代暴王桀、纣、幽、厉,贵为天子,富有天下,于此乎不而矫其耳目之欲,而从其心意之辟,外之驱骋田猎毕戈,内湛于酒乐,而不顾其国家百姓之政,繁为无用,暴逆百姓,遂失其宗庙。

其言不曰我罢不肖,吾听治不强,必曰吾命固将失之。

虽昔也三代罢不肖之民,亦犹此也。

不能善事亲戚、君长,甚恶恭俭而好简易,贪饮食而惰从事,衣食之财不足,是以身有陷乎饥寒冻馁之忧,其言不曰吾罢不肖,吾从事不强,又曰吾命固将穷。

昔三代伪民,亦犹此也。

昔者暴王作之,穷人术之,此皆疑众迟朴。

先圣王之患之也,固在前矣,是以书之竹帛,镂之金石,琢之盘盂,传遗后世子孙。

曰:“何书焉存?

”禹之《总德》有之曰:“允不著惟天,民不而葆。

既防凶星,天加之咎。

不慎厥德,天命焉葆?

”《仲虺之诰》曰:“我闻有夏人矫天命于下,帝式是增,用爽厥师。

”彼用无为有,故谓矫。

若有而谓有,夫岂为矫哉!

昔者桀执有命而行,汤为《仲虺之告》以非之。

《太誓》之言也,于去发曰:“恶乎君子!

天有显德,其行甚章。

为鉴不远,在彼殷王。

谓人有命,谓敬不可行,谓祭无益,谓暴无伤。

上帝不常,九有以亡。

上帝不顺,祝降其丧。

惟我有周,受之大帝。

”昔纣执有命而行,武王为《太誓》去发以非之。

曰:子胡不尚考之乎商、周、虞、夏之记?

从十简之篇以尚,皆无之。

将何若者也?

是故子墨子曰:今天下之君子之为文学、出言谈也,非将勤劳其惟舌,而利其唇吻也,中实将欲其国家邑里万民刑政者也。

今也王公大人之所以蚤朝晏退,听狱治政,终朝均分而不敢怠倦者,何也?

曰:彼以为强必治,不强必乱。

强必宁,不强必危。

故不敢怠倦。

今也卿大夫之所以竭股肱之力,殚其思虑之知,内治官府,外敛关市、山林、泽梁之利,以实官府而不敢怠倦者,何也?

曰:彼以为强必贵,不强必贱。

强必荣,不强必辱。

故不敢怠倦。

今也农夫之所以蚤出暮入,强乎耕稼树艺,多聚叔粟而不敢怠倦者,何也?

曰:彼以为强必富,不强必贫。

强必饱,不强必饥。

故不敢怠倦。

今也妇人之所以夙兴夜寐,强乎纺绩织纴,多治麻统葛绪,捆布縿,而不敢怠倦者,何也?

曰:彼以为强必富,不强必贫。

强必暖,不强必寒。

故不敢怠倦。

今虽毋在乎王公大人,蒉若信有命而致行之,则必怠乎听狱治政矣,卿大夫必怠乎治官府矣,农夫必怠乎耕稼树艺矣,妇人必怠乎纺绩织纴矣。

王公大人怠乎听狱治政,卿大夫怠乎治官府,则我以为天下必乱矣。

农夫怠乎耕稼树艺,妇人怠乎纺绩织纴,则我以为天下衣食之财,将必不足矣。

若以为政乎天下,上以事天鬼,天鬼不使,下以持养百姓,百姓不利,必离散,不可得用也。

是以入守则不固,出诛则不胜。

故虽昔者三代暴王桀、纣、幽、厉之所以共抎其国家,倾覆其社稷者,此也。

是故子墨子言曰:今天下之士君子,中实将欲求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当若有命者之言,不可不强非也。

曰:命者,暴王所作,穷人所术,非仁者之言也。

今之为仁义者,将不可不察而强非者,此也。



译文、注释、简介、赏析

译文

墨子说:“凡发表言论,则不能不先立标准再说。如不先立标准就说,就好象把测时仪器放在运转的陶轮上。我认为虽有早、晚的区分,但必然终究得不到一个确定的时间。所以言论有三条标准。”什么是三条标准?答道:有考察的,有本原的,有实践的。怎么考察呢?考察先代圣王的事迹;怎么推求本原呢?要推求众人听见所闻的实情;怎么付诸实践呢?于治国中当作政令,观察万民来评论它。这就是三条标准。所以古时候三代的圣王禹、汤、文、武,刚主持天下政事时,说:必举拔孝子而鼓励侍奉双亲,尊重贤良而教导人们做善事。所以公布政令实施教育,奖赏善良惩罚凶暴。认为这样,混乱的天下,将可以得到治理;危险的社稷将可得到安宁。如果认为不是这样,古时桀时的混乱,汤治理了;纣时的混乱,武王治理了。那个时候,世界、人民都没有改变,君王改变了政务而人民改变了风俗。在桀、纣那里则天下混乱,在汤武那里则天下治理。天下得到治理是汤武的功劳;天下的混乱是桀纣的罪过。如以此来看,所谓安、危、治理、混乱,在于君上的施政;那么怎么可以说是有命呢?所以古时禹汤文武刚开始在天下执政时,说:必须使饥饿的人能吃上饭,寒冷的人能穿上衣服,劳作的人能够休息,混乱的得到治理。这样他们获得了天下人的赞誉和好评。怎能认为是命呢?应该认为是他们的努力埃现在贤良的人,尊重贤人而喜好治国的道理方法,所以上面得到王公大人的奖赏,下面得到万民的称誉,这就得到天下人的称誉好评。怎能认为是他们的命呢?也是他们的努力啊!然而今天主张“有命”的人,不知是根据从前三代的圣人善人呢?还是从前三代的凶暴无能的人呢?如从他们的言论来看,则必定不是从前三代的圣人善人,一定是凶暴无能的人。然而今天以为有命的人,从前三代暴君桀、纣、幽、厉,贵为天子,富有天下,于那时不改正声色的欲望,而放纵他的内心的邪僻。在外驱车打猎射鸟,在内耽于酒和音乐,而不顾他的国家百姓的政事;过多地作无用的事,残暴地对待百姓,于是失去了国家。他们不这样说:“我疲沓无能,我不努力地听狱治国。”一定说:“我命里本来就要失国。”即使是三代疲沓无能的百姓,也是这样。不能好好地对待双亲君长,很嫌恶恭敬俭朴而喜好简慢粗陋,贪于饮食而懒于劳作,衣食财物不足,所以自身有饥寒冻馁的忧患。他们不这样说:“我疲沓无能,不能努力地劳作。”也说:“我命里本来就穷。”从前三代的虚伪的人也是这样。古时暴君编造这些话,穷人复述这些话。这些都是惑乱百姓、愚弄朴实的人,先代圣王对此感到忧虑,在前世就有了。所以写在竹帛上,刻在金石上,雕在盘盂上,流传给后世子孙。说:哪些书有这些话?禹时《总德》上有,说:“诚信不到达天帝,就不会保佑下民。既然放纵自己的凶恶的心意,天帝将会惩罚的。不谨慎而丧失了德,天命怎会保佑呢?”《仲虺之告》说:“我听说夏人假造天命颁布于世,上帝痛恨他,因此使他丧失了军队。”他无中生有,所以叫假造;如本来就有而说有,怎么是假造呢?从前桀主张“有命”行事,汤作《仲虺之告》以批驳他。《太誓》中太子发说:“啊呀君子!天有大德,它的所为非常显明。可以借鉴的不太远,殷王就是:说人有命,说不必恭敬;说祭祀没有好处,说凶暴没有害处。上帝不保佑,九州都亡灭了。上帝不顺心,给他降下灭亡的灾难。只有我周朝,接受了商的天下。”从前纣主张“有命”而行事,武王作《太誓》太子发反驳他。说,你为什么不向上考察商、周、虞、夏的史料,从十简之篇以上都没有命的记载,将怎么样呢?所以墨子说:“现在天下君子写文章。发表谈话,并不是想要使其喉舌勤劳,使其嘴唇利索,内心实在是想为了国家、邑里、万民的刑法政务。”现在的王公大人之所以要早上朝,晚退朝,听狱治政,整日分配职事而不敢倦怠,是为什么呢?答道:他认为努力必能治理,不努力就要混乱;努力必能安宁,不努力就要危险,所以不敢倦担现在的卿大夫之所以用尽全身的力气,竭尽全部智慧,于内治理官府,于外征收关市、山林、泽梁的税,以充实官府,而不敢倦怠,是为什么呢?答道:他以为努力必能高贵,不努力就会低贱;努力必能荣耀,不努力就会屈辱,所以不敢倦担现在的农夫之所以早出晚归,努力从事耕种、植树、种菜,多聚豆子和粟,而不敢倦怠,为什么呢?答道:他以为努力必能富裕,不努力就会贫穷;努力必能吃饱,不努力就要饥饿,所以不敢倦怠,现在的妇人之所以早起夜睡,努力纺纱、绩麻、织布,多多料理麻、丝、葛、苎麻,而不敢倦怠,为什么呢?答道:她以为努力必能富裕,不努力就会贫穷;努力必能温暖,不努力就会寒冷,所以不敢倦担现在的王公大人若确信“有命”,并如此去做,则必懒于听狱治政,卿大夫必懒于治理官府,农夫必懒于耕田、植树、种菜,妇人必懒于纺纱、绩麻、织布。王公大人懒于听狱治国,卿大夫懒于治理官府,则我认为天下一定会混乱,农夫懒于耕田、植树、种菜,妇人懒于纺纱、绩麻、织布,则我认为天下衣食财物,一定会不足。如果以此来治理天下,向上侍奉天帝、鬼神,天帝、鬼神必不依从;对下以此来养育百姓,百姓没有得到利益,必定要离开不能被使用。这样于内守国则不牢固,出去杀敌则不会胜利。所以从前三代暴君、桀、纣、幽、厉之所以国家灭亡,社稷倾覆的原因,就在这里。所以墨子说:现在天下的士人君子,内心确实希望为天下谋利,为天下除害,面对‘有命’论者的话,不可不努力批驳它。说道:命,是暴君所捏造,穷人所传播,不是仁人的话。今天行仁义之道的人,将不可不仔细辨别而努力反对它,就是这个道理。



墨子·第三十九章·非儒(下)

〔墨子〕 〔周〕

儒者曰:“亲亲有术,尊贤有等。

”言亲疏尊卑之异也。

其《礼》曰:丧,父母,三年。

妻、后子,三年。

伯父、叔父、弟兄、庶子,其。

戚族人,五月。

若以亲疏为岁月之数,则亲者多而疏者少矣,是妻、后子与父同也。

若以尊卑为岁月数,则是尊其妻、子与父母同,而亲伯父、宗兄而卑子也。

逆孰大焉?

其亲死,列尸弗敛,登堂窥井,挑鼠穴,探涤器,而求其人矣,以为实在,则赣愚甚矣。

如其亡也必求焉,伪亦大矣!

取妻身迎,祗褍为仆,秉辔授绥,如仰严亲。

昏礼威仪,如承祭祀。

颠覆上下,悖逆父母,下则妻、子,妻、子上侵事亲。

若此,可谓孝乎?

儒者:“迎妻,妻之奉祭祀。

子将守宗庙。

故重之。

”应之曰:此诬言也!

其宗兄守其先宗庙数十年,死,丧之其。

兄弟之妻奉其先之祭祀,弗散。

则丧妻子三年,必非以守、奉祭祀也。

夫忧妻子以大负累,有曰:“所以重亲也。

”为欲厚所至私,轻所至重,岂非大奸也哉!

有强执有命以说议曰:“寿夭贫富,安危治乱,固有天命,不可损益。

穷达、赏罚、幸否有极,人之知力,不能为焉!

”群吏信之,则怠于分职。

庶人信之,则怠于从事。

吏不治则乱,农事缓则贫,贫且乱,政之本,而儒者以为道教,是贼天下之人者也。

且夫繁饰礼乐以淫人,久丧伪哀以谩亲,立命缓贫而高浩居,倍本弃事而安怠傲,贪于饮食,惰于作务,陷于饥寒,危于冻馁,无以违之。

是若人气,甉鼠藏,而羝羊视,贲彘起。

君子笑之,怒曰:“散人焉知良儒!

”夫夏乞麦禾,五谷既收,大丧是随,子姓皆从,得厌饮食。

毕治数丧,足以至矣。

因人之家翠以为,恃人之野以为尊,富人有丧,乃大说喜,曰:“此衣食之端也!

” 儒者曰:“君子必服古言,然后仁。

”应之曰:所谓古之言服者,皆尝新矣,而古人言之服之,则非君子也?

然则必服非君子之服,言非君子之言,而后仁乎?

又曰:“君子循而不作。

”应之曰:古者羿作弓,伃作甲,奚仲作车,巧垂作舟。

然则今之鲍、函、车、匠,皆君子也,而羿、伃、奚仲、巧垂,皆小人邪?

且其所循,人必或作之。

然则其所循,皆小人道也。

又曰:“君子胜不逐奔,掩函弗射,施则助之胥车。

”应之曰:“若皆仁人也,则无说而相与。

仁人以其取舍、是非之理相告,无故从有故也,弗知从有知也,无辞必服,见善必迁,何故相?

若两暴交争,其胜者欲不逐奔,掩函弗射,施则助之胥车,虽尽能,犹且不得为君子也,意暴残之国也。

圣将为世除害,兴师诛罚,胜将因用儒术令士卒曰:‘毋逐奔,掩函勿射,施则助之胥车。

’暴乱之人也得活,天下害不除,是为群残父母而深贱世也,不义莫大矣!

” 又曰:“君子若钟,击之则鸣,弗击不鸣。

”应之曰:“夫仁人,事上竭忠,事亲得孝,务善则美,有过则谏,此为人臣之道也。

今击之则鸣,弗击不鸣,隐知豫力,恬漠待问而后对,虽有君亲之大利,弗问不言。

若将有大寇乱,盗贼将作,若机辟将发也,他人不知,己独知之,虽其君、亲皆在,不问不言。

是夫大乱之贼也。

以是为人臣不忠,为子不孝,事兄不弟,交遇人不贞良。

夫执后不言,之朝,物见利使己,虽恐后言。

君若言而未有利焉,则高拱下视,会噎为深,曰:‘唯其未之学也。

’用谁急,遗行远矣。

”夫一道术学业仁义者,皆大以治人,小以任官,远施周偏,近以修身,不义不处,非理不行,务兴天下之利,曲直周旋,利则止,此君子之道也。

以所闻孔某之行,则本与此相反谬也!

齐景公问晏子曰:“孔子为人何如?

”晏子不对。

公又复问,不对。

景公曰:“以孔某语寡人者众矣,俱以贤人也,今寡人问之,而子不对,何也?

”晏子对曰:“婴不肖,不足以知贤人。

虽然,婴闻所谓贤人者,入人之国,必务合其君臣之亲,而弭其上下之怨。

孔某之荆,知白公之谋,而奉之以石乞,君身几灭,而白公僇。

婴闻贤人得上不虚,得下不危,言听于君必利人,教行下必于上,是以言明而易知也,行明而易从也。

行义可明乎民,谋虑可通乎君臣。

今孔某深虑同谋以奉贼,劳思尽知以行邪,劝下乱上,教臣杀君,非贤人之行也。

入人之国,而与人之贼,非义之类也。

知人不忠,趣之为乱,非仁义之也。

逃人而后谋,避人而后言,行义不可明于民,谋虑不可通于君臣,婴不知孔某之有异于白公也,是以不对。

”景公曰:“呜乎!

贶寡人者众矣,非夫子,则吾终身不知孔某之与白公同也。

”孔某之齐见景公,景公说,欲封之以尼溪,以告晏子。

晏子曰:“不可!

夫儒,浩居而自顺者也,不可以教下。

好乐而淫人,不可使亲治。

立命而怠事,不可使守职。

宗丧循哀,不可使慈民。

机服勉容,不可使导众。

孔某盛容修饰以蛊世,弦歌鼓舞以聚徒,繁登降之礼以示仪,务趋翔之节以观众。

博学不可使议世,劳思不可以补民。

累寿不能尽其学,当年不能行其礼,积财不能赡其乐。

繁饰邪术,以营世君。

盛为声乐,以淫遇民。

其道不可以期世,其学不可以导众。

今君封之,以利齐俗,非所以导国先众。

”公曰:“善。

”于是厚其礼,留其封,敬见而不问其道。

孔某乃恚,怒于景公与晏子,乃树鸱夷子皮于田常之门,告南郭惠子以所欲为。

归于鲁,有顷,间齐将伐鲁,告子贡曰:“赐乎!

举大事于今之时矣!

”乃遣子贡之齐,因南郭惠子以见田常,劝之伐吴,以教高、国、鲍、晏,使毋得害田常之乱。

劝越伐吴,三年之内,齐、吴破国之难,伏尸以言术数,孔某之诛也。

孔某为鲁司寇,舍公家而奉季孙,季孙相鲁君而走,季孙与邑人争门关,决植。

孔某穷于蔡、陈之间,藜羹不糂。

十日,子路为享豚,孔某不问肉之所由来而食。

号人衣以酤酒,孔某不问酒之所由来而饮。

哀公迎孔子,席不端弗坐,割不正弗食。

子路进请曰:“何其与陈、蔡反也?

”孔某曰:“来,吾语女:曩与女为苟生,今与女为苟义。

”夫饥约,则不辞妄取以活身。

赢鲍,则伪行以自饰。

污邪诈伪,孰大于此?

孔某与其门弟子闲坐,曰:“夫舜见瞽叟孰然,此时天下圾乎?

周公旦非其人也邪?

何为舍其家室而托寓也?

” 孔某所行,心术所至也。

其徒属弟子皆效孔某:子贡、季路,辅孔悝乱乎卫,阳货乱乎齐,佛肸以中牟叛,漆雕刑残,莫大焉!

夫为弟子后生,其师必修其言,法其行,力不足、知弗及而后已。

今孔某之行如此,儒士则可以疑矣!

墨子·第三十九章·非儒(下)

〔墨子〕 〔周〕

儒者曰:“亲亲有术,尊贤有等。

”言亲疏尊卑之异也。

其《礼》曰:丧,父母,三年。

妻、后子,三年。

伯父、叔父、弟兄、庶子,其。

戚族人,五月。

若以亲疏为岁月之数,则亲者多而疏者少矣,是妻、后子与父同也。

若以尊卑为岁月数,则是尊其妻、子与父母同,而亲伯父、宗兄而卑子也。

逆孰大焉?

其亲死,列尸弗敛,登堂窥井,挑鼠穴,探涤器,而求其人矣,以为实在,则赣愚甚矣。

如其亡也必求焉,伪亦大矣!

取妻身迎,祗褍为仆,秉辔授绥,如仰严亲。

昏礼威仪,如承祭祀。

颠覆上下,悖逆父母,下则妻、子,妻、子上侵事亲。

若此,可谓孝乎?

儒者:“迎妻,妻之奉祭祀。

子将守宗庙。

故重之。

”应之曰:此诬言也!

其宗兄守其先宗庙数十年,死,丧之其。

兄弟之妻奉其先之祭祀,弗散。

则丧妻子三年,必非以守、奉祭祀也。

夫忧妻子以大负累,有曰:“所以重亲也。

”为欲厚所至私,轻所至重,岂非大奸也哉!

有强执有命以说议曰:“寿夭贫富,安危治乱,固有天命,不可损益。

穷达、赏罚、幸否有极,人之知力,不能为焉!

”群吏信之,则怠于分职。

庶人信之,则怠于从事。

吏不治则乱,农事缓则贫,贫且乱,政之本,而儒者以为道教,是贼天下之人者也。

且夫繁饰礼乐以淫人,久丧伪哀以谩亲,立命缓贫而高浩居,倍本弃事而安怠傲,贪于饮食,惰于作务,陷于饥寒,危于冻馁,无以违之。

是若人气,甉鼠藏,而羝羊视,贲彘起。

君子笑之,怒曰:“散人焉知良儒!

”夫夏乞麦禾,五谷既收,大丧是随,子姓皆从,得厌饮食。

毕治数丧,足以至矣。

因人之家翠以为,恃人之野以为尊,富人有丧,乃大说喜,曰:“此衣食之端也!

” 儒者曰:“君子必服古言,然后仁。

”应之曰:所谓古之言服者,皆尝新矣,而古人言之服之,则非君子也?

然则必服非君子之服,言非君子之言,而后仁乎?

又曰:“君子循而不作。

”应之曰:古者羿作弓,伃作甲,奚仲作车,巧垂作舟。

然则今之鲍、函、车、匠,皆君子也,而羿、伃、奚仲、巧垂,皆小人邪?

且其所循,人必或作之。

然则其所循,皆小人道也。

又曰:“君子胜不逐奔,掩函弗射,施则助之胥车。

”应之曰:“若皆仁人也,则无说而相与。

仁人以其取舍、是非之理相告,无故从有故也,弗知从有知也,无辞必服,见善必迁,何故相?

若两暴交争,其胜者欲不逐奔,掩函弗射,施则助之胥车,虽尽能,犹且不得为君子也,意暴残之国也。

圣将为世除害,兴师诛罚,胜将因用儒术令士卒曰:‘毋逐奔,掩函勿射,施则助之胥车。

’暴乱之人也得活,天下害不除,是为群残父母而深贱世也,不义莫大矣!

” 又曰:“君子若钟,击之则鸣,弗击不鸣。

”应之曰:“夫仁人,事上竭忠,事亲得孝,务善则美,有过则谏,此为人臣之道也。

今击之则鸣,弗击不鸣,隐知豫力,恬漠待问而后对,虽有君亲之大利,弗问不言。

若将有大寇乱,盗贼将作,若机辟将发也,他人不知,己独知之,虽其君、亲皆在,不问不言。

是夫大乱之贼也。

以是为人臣不忠,为子不孝,事兄不弟,交遇人不贞良。

夫执后不言,之朝,物见利使己,虽恐后言。

君若言而未有利焉,则高拱下视,会噎为深,曰:‘唯其未之学也。

’用谁急,遗行远矣。

”夫一道术学业仁义者,皆大以治人,小以任官,远施周偏,近以修身,不义不处,非理不行,务兴天下之利,曲直周旋,利则止,此君子之道也。

以所闻孔某之行,则本与此相反谬也!

齐景公问晏子曰:“孔子为人何如?

”晏子不对。

公又复问,不对。

景公曰:“以孔某语寡人者众矣,俱以贤人也,今寡人问之,而子不对,何也?

”晏子对曰:“婴不肖,不足以知贤人。

虽然,婴闻所谓贤人者,入人之国,必务合其君臣之亲,而弭其上下之怨。

孔某之荆,知白公之谋,而奉之以石乞,君身几灭,而白公僇。

婴闻贤人得上不虚,得下不危,言听于君必利人,教行下必于上,是以言明而易知也,行明而易从也。

行义可明乎民,谋虑可通乎君臣。

今孔某深虑同谋以奉贼,劳思尽知以行邪,劝下乱上,教臣杀君,非贤人之行也。

入人之国,而与人之贼,非义之类也。

知人不忠,趣之为乱,非仁义之也。

逃人而后谋,避人而后言,行义不可明于民,谋虑不可通于君臣,婴不知孔某之有异于白公也,是以不对。

”景公曰:“呜乎!

贶寡人者众矣,非夫子,则吾终身不知孔某之与白公同也。

”孔某之齐见景公,景公说,欲封之以尼溪,以告晏子。

晏子曰:“不可!

夫儒,浩居而自顺者也,不可以教下。

好乐而淫人,不可使亲治。

立命而怠事,不可使守职。

宗丧循哀,不可使慈民。

机服勉容,不可使导众。

孔某盛容修饰以蛊世,弦歌鼓舞以聚徒,繁登降之礼以示仪,务趋翔之节以观众。

博学不可使议世,劳思不可以补民。

累寿不能尽其学,当年不能行其礼,积财不能赡其乐。

繁饰邪术,以营世君。

盛为声乐,以淫遇民。

其道不可以期世,其学不可以导众。

今君封之,以利齐俗,非所以导国先众。

”公曰:“善。

”于是厚其礼,留其封,敬见而不问其道。

孔某乃恚,怒于景公与晏子,乃树鸱夷子皮于田常之门,告南郭惠子以所欲为。

归于鲁,有顷,间齐将伐鲁,告子贡曰:“赐乎!

举大事于今之时矣!

”乃遣子贡之齐,因南郭惠子以见田常,劝之伐吴,以教高、国、鲍、晏,使毋得害田常之乱。

劝越伐吴,三年之内,齐、吴破国之难,伏尸以言术数,孔某之诛也。

孔某为鲁司寇,舍公家而奉季孙,季孙相鲁君而走,季孙与邑人争门关,决植。

孔某穷于蔡、陈之间,藜羹不糂。

十日,子路为享豚,孔某不问肉之所由来而食。

号人衣以酤酒,孔某不问酒之所由来而饮。

哀公迎孔子,席不端弗坐,割不正弗食。

子路进请曰:“何其与陈、蔡反也?

”孔某曰:“来,吾语女:曩与女为苟生,今与女为苟义。

”夫饥约,则不辞妄取以活身。

赢鲍,则伪行以自饰。

污邪诈伪,孰大于此?

孔某与其门弟子闲坐,曰:“夫舜见瞽叟孰然,此时天下圾乎?

周公旦非其人也邪?

何为舍其家室而托寓也?

” 孔某所行,心术所至也。

其徒属弟子皆效孔某:子贡、季路,辅孔悝乱乎卫,阳货乱乎齐,佛肸以中牟叛,漆雕刑残,莫大焉!

夫为弟子后生,其师必修其言,法其行,力不足、知弗及而后已。

今孔某之行如此,儒士则可以疑矣!

墨子·第四十章·经(上)

〔墨子〕 〔周〕

故,所得而后成也。

止,以久也。

体,分于兼也。

必,不已也。

知,材也。

平,同高也。

虑,求也。

同长,以正相尽也。

知,接也。

中,同长也。

智,明也。

厚,有所大也。

仁,体爱也。

日中,正南也。

义,利也。

直,参也。

礼,敬也。

圜,一中同长也。

行,为也。

方,柱隅四讙也。

实,荣也。

倍,为二也。

忠,以为利而强低也。

端,体之无序而最前者也。

孝,利亲也。

有间,中也。

信,言合于意也。

间,不及旁也。

佴,自作也。

纑,间虚也。

狷,作嗛也。

盈,莫不有也。

廉,作非也。

坚白,不相外也。

令,不为所作也。

撄,相得也。

任,士损己而益所为也。

似,有以相撄,有不相撄也。

勇,志之所以敢也。

次,无间而不撄撄也。

力,形之所奋也。

法,所若而然也。

生,刑与知处也。

佴,所然也。

卧,知无知也。

说,所以明也。

梦,卧而以为然也。

攸,不可两不可也。

平,知无欲恶也。

辩,争彼也。

辩胜,当也。

利,所得而喜也。

为,穷知而县于欲也。

害,所得而恶也。

已,成、亡。

治,求得也。

使,谓、故。

誉,明美也。

名,达、类、私。

诽,明恶也。

谓,移、举、加。

举,拟实也。

知,闻、说、亲、名、实、合、为。

言,出举也。

闻,传亲。

且,言然也。

见,体、尽。

君,臣、萌通约也。

合,正、宜、必。

功,利名也。

欲正,权利。

且恶正,权害。

赏,上报下之功也。

为,存、亡、易、荡、治、化。

罪,犯禁也。

同,重、体、合、类。

罚,上报下之罪也。

异,二、不体、不合、不类。

同、异而俱于之一也。

同、异交得放有、无。

久,弥异时也。

宇,弥异所也。

闻,耳之聪也。

穷,或有前不容尺也。

循所闻而得其意,心之察也。

尽,莫不然也。

言,口之利也。

始,当时也。

执所言而意得见,心之辩也。

化,征易也。

诺,不一利用。

损,偏去也。

服,执誽、音利。

巧转,则求其故。

大益。

儇,秪。

法同,则观其同。

库,易也。

法异,则观其宜。

动,或从也。

止,因以别道。

读此书旁行,正无非。

墨子·第三十六章·非命(中)

〔墨子〕 〔周〕

子墨子言曰:凡出言谈、由文学之为道也,则不可而不先立义法。

若言而无义,譬犹立朝夕于员钧之上也,则虽有巧工,必不能得正焉。

然今天下之情伪,未可得而识也。

故使言有三法。

三法者何也?

有本之者,有原之者,有用之者。

于其本之也?

考之天鬼之志,圣王之事。

於其原之也?

征以先王之书。

用之奈何?

发而为刑。

此言之三法也。

今天下之士君子,或以命为亡。

我所以知命之有与亡者,以众人耳目之情,知有与亡。

有闻之,有见之,谓之有。

莫之闻,莫之见,谓之亡。

然胡不尝考之百姓之情?

自古以及今,生民以来者,亦尝见命之物、闻命之声者乎?

则未尝有也。

若以百姓为愚不肖,耳目之情,不足因而为法。

然则胡不尝考之诸侯之传言流语乎?

自古以及今,生民以来者,亦尝有闻命之声、见命之体者乎?

则未尝有也。

然胡不尝考之圣王之事?

古之圣王,举孝子而劝之事亲,尊贤良而劝之为善,发宪布令以教诲,明赏罚以劝沮。

若此,则乱者可使治,而危者可使安矣。

若以为不然,昔者桀之所乱,汤治之。

纣之所乱,武王治之。

此世不渝而民不改,上变政而民易教,其在汤、武则治,其在桀、纣则乱。

安危治乱,在上之发政也,则岂可谓有命哉!

夫曰有命云者,亦不然矣。

今夫有命者言曰:我非作之后世也,自昔三代有若言以传流矣,今故先生对之?

曰:夫有命者,不志昔也三代之圣、善人与?

意亡昔三代之暴、不肖人也?

何以知之?

初之列士桀大夫,慎言知行,此上有以规谏其君长,下有以教顺其百姓。

故上得其居长之赏,下得其百姓之誉。

列士桀大夫,声闻不废,流传至今,而天下皆曰其力也,必不能曰我见命焉。

是故昔者三代之暴王,不缪其耳目之婬,不慎其心志之辟,外之驱骋田猎毕弋,内沉于酒乐,而不顾其国家百姓之政,繁为无用,暴逆百姓,使下不亲其上,是故国为虚厉,身在刑僇之中,不肯曰我罢不肖,我为刑政不善,必曰我命故且亡。

虽昔也三代之穷民,亦由此也,内之不能善事其亲戚,外不能善事其君长,恶恭俭而好简易,贪饮食而惰从事,衣食之财不足,使身至有饥寒冻馁之忧,必不能曰我罢不肖,我从事不疾,必曰我命固且穷。

虽昔也三代之伪民,亦犹此也,繁饰有命,以教众愚朴人。

久矣!

圣王之患此也,故书之竹帛,琢之金石。

于先王之书《仲虺之告》曰:“我闻有夏人矫天命,布命于下,帝式是恶,用阙师。

”此语夏王桀之执有命也,汤与仲虺共非之。

先王之书《太誓》之言然,曰:“纣夷之居,而不肯事上帝、弃阙其先神而不祀也,曰:‘我民有命。

’毋僇其务,天不亦弃纵而不葆。

”此言纣之执有命也,武王以《太誓》非之。

有于三代不国有之,曰:“女毋崇天之有命也。

”命三不国亦言命之无也。

于召公之《执令》亦然:“且!

政哉,无天命!

惟予二人,而无造言,不自降天之哉得之。

”在于商、夏之《诗》、《书》曰:“命者,暴王作之。

” 且今天下之士君子,将欲辩是非、利害之故,当天有命者,不可不疾非也。

执有命者,此天下之厚害也,是故子墨子非也。

墨子·第三十五章·非命(上)

〔墨子〕 〔周〕

子墨子言曰:古者王公大人为政国家者,皆欲国家之富,人民之众,刑政之治。

然而不得富而得贫,不得众而得寡,不得治而得乱,则是本失其所欲,得其所恶,是故何也?

子墨子言曰:执有命者以杂于民间者众。

执有命者之言曰:“命富则富,命贫则贫。

命众则众,命寡则寡。

命治则治,命乱则乱。

命寿则寿,命夭则夭。

命……虽强劲,何益哉?

”以上说王公大人,下以驵百姓之从事,故执有命者不仁。

故当执有命者之言,不可不明辨。

然则明辨此之说,将奈何哉?

子墨子言曰:必立仪。

言而毋仪,譬犹运钧之上,而立朝夕者也,是非利害之辨,不可得而明知也。

故言必有三表。

何谓三表?

子墨子言曰:有本之者,有原之者,有用之者。

于何本之?

上本之于古者圣王之事。

于何原之?

下原察百姓耳目之实。

于何用之?

废以为刑政,观其中国家百姓人民之利。

此所谓言有三表也。

然而今天下之士君子,或以命为有,盖尝尚观于圣王之事?

古者桀之所乱,汤受而治之。

纣之所乱,武王受而治之。

此世未易,民未渝,在于桀、纣,则天下乱。

在于汤、武,则天下治。

岂可谓有命哉!

然而今天下之士君子,或以命为有,盖尝尚观于先王之书?

先王之书,所以出国家、布施百姓者,宪也。

先王之宪亦尝有曰:“福不可请,而祸不可讳,敬无益、暴无伤者乎?

”所以听狱制罪者,刑也。

先王之刑亦尝有曰:“福不可请,祸不可讳,敬无益、暴无伤者乎?

”所以整设师旅、进退师徒者,誓也。

先王之誓亦尝有曰:“福不可请,祸不可讳,敬无益、暴无伤者乎?

” 是故子墨子言曰:吾当未盐,数天下之良书,不可尽计数,大方论数,而五者是也。

今虽毋求执有命者之言,不必得,不亦可错乎?

今用执有命者之言,是覆天下之义。

覆天下之义者,是立命者也,百姓之谇也。

说百姓之谇者,是灭天下之人也。

然则所为欲义在上者,何也?

曰:义人在上,天下必治,上帝、山川、鬼神,必有干主,万民被其大利。

何以知之?

子墨子曰:古者汤封于亳,绝长继短,方地百里,与其百姓兼相爱,交相利,移则分,率其百姓以上尊天事鬼,是以天鬼富之,诸侯与之,百姓亲之,贤士归之,未殁其世而王天下,政诸侯。

昔者文王封于岐周,绝长继短,方地百里,与其百姓兼相爱,交相利则。

是以近者安其政,远者归其德。

闻文王者,皆起而趋之。

罢不肖、股肱不利者,处而愿之,曰:“奈何乎使文王之地及我,吾则吾利,岂不亦犹文王之民也哉!

”是以天鬼富之,诸侯与之,百姓亲之,贤士归之。

未殁其世而王天下,政诸侯。

乡者言曰:义人在上,天下必治,上帝、山川、鬼神,必有干主,万民被其大利。

吾用此知之。

是故古之圣王,发宪出令,设以为赏罚以劝贤。

是以入则孝慈于亲戚,出则弟长于乡里,坐处有度,出入有节,男女有辨。

是故使治官府,则不盗窃。

守城,则不崩叛。

君有难则死,出亡则送。

此上之所赏,而百姓之所誉也。

执有命者之言曰:上之所赏,命固且赏,非贤故赏也。

上之所罚,命固且罚,不暴故罚也。

是故入则不慈孝于亲戚,出则不弟长于乡里,坐处不度,出入无节,男女无辨。

是故治官府,则盗窃。

守城,则崩叛。

君有难则不死,出亡则不送。

此上之所罚,百姓之所非毁也。

执有命者言曰:上之所罚,命固且罚,不暴故罚也。

上之所赏,命固且赏,非贤故赏也。

以此为君则不义,为臣则不忠,为父则不慈,为子则不孝,为兄则不良,为弟则不弟。

而强执此者,此特凶言之所自生,而暴人之道也!

然则何以知命之为暴人之道?

昔上世之穷民。

贪于饮食,惰于从事,是以衣食之财不足,而饥寒冻馁之忧至。

不知曰我罢不肖,从事不疾,必曰我命固且贫。

昔上世暴王,不忍其耳目之婬,心涂之辟,不顺其亲戚,遂以亡失国家,倾覆社稷。

不知曰我罢不肖,为政不善,必曰吾命固失之。

于《仲虺之告》曰:“我闻于夏人矫天命,布命于下。

帝伐之恶,龚丧厥师。

”此言汤之所以非桀之执有命也。

于《太誓》曰:“纣夷处,不肯事上帝鬼神,祸厥先神禔不祀,乃曰:‘吾民有命。

’无廖排漏,天亦纵弃之而弗葆。

”此言武王所以非纣执有命也。

今用执有命者之言,则上不听治,下不从事。

上不听治,则刑政乱。

下不从事,则财用不足。

上无以供粢盛酒醴祭祀上帝鬼神,下无以降绥天下贤可之士,外无以应待诸侯之宾客,内无以食饥衣寒,将养老弱。

故命上不利于天,中不利于鬼,下不利于人。

而强执此者,此特凶言之所自生,而暴人之道也!

是故子墨子言曰:今天下之士君子,忠实欲天下之富而恶其贫,欲天下之治而恶其乱,执有命者之言,不可不非。

此天下之大害也。

类型

朝代

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