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第三十六章·非命(中)

子墨子言曰:凡出言谈、由文学之为道也,则不可而不先立义法。

若言而无义,譬犹立朝夕于员钧之上也,则虽有巧工,必不能得正焉。

然今天下之情伪,未可得而识也。

故使言有三法。

三法者何也?

有本之者,有原之者,有用之者。

于其本之也?

考之天鬼之志,圣王之事。

於其原之也?

征以先王之书。

用之奈何?

发而为刑。

此言之三法也。

今天下之士君子,或以命为亡。

我所以知命之有与亡者,以众人耳目之情,知有与亡。

有闻之,有见之,谓之有。

莫之闻,莫之见,谓之亡。

然胡不尝考之百姓之情?

自古以及今,生民以来者,亦尝见命之物、闻命之声者乎?

则未尝有也。

若以百姓为愚不肖,耳目之情,不足因而为法。

然则胡不尝考之诸侯之传言流语乎?

自古以及今,生民以来者,亦尝有闻命之声、见命之体者乎?

则未尝有也。

然胡不尝考之圣王之事?

古之圣王,举孝子而劝之事亲,尊贤良而劝之为善,发宪布令以教诲,明赏罚以劝沮。

若此,则乱者可使治,而危者可使安矣。

若以为不然,昔者桀之所乱,汤治之。

纣之所乱,武王治之。

此世不渝而民不改,上变政而民易教,其在汤、武则治,其在桀、纣则乱。

安危治乱,在上之发政也,则岂可谓有命哉!

夫曰有命云者,亦不然矣。

今夫有命者言曰:我非作之后世也,自昔三代有若言以传流矣,今故先生对之?

曰:夫有命者,不志昔也三代之圣、善人与?

意亡昔三代之暴、不肖人也?

何以知之?

初之列士桀大夫,慎言知行,此上有以规谏其君长,下有以教顺其百姓。

故上得其居长之赏,下得其百姓之誉。

列士桀大夫,声闻不废,流传至今,而天下皆曰其力也,必不能曰我见命焉。

是故昔者三代之暴王,不缪其耳目之婬,不慎其心志之辟,外之驱骋田猎毕弋,内沉于酒乐,而不顾其国家百姓之政,繁为无用,暴逆百姓,使下不亲其上,是故国为虚厉,身在刑僇之中,不肯曰我罢不肖,我为刑政不善,必曰我命故且亡。

虽昔也三代之穷民,亦由此也,内之不能善事其亲戚,外不能善事其君长,恶恭俭而好简易,贪饮食而惰从事,衣食之财不足,使身至有饥寒冻馁之忧,必不能曰我罢不肖,我从事不疾,必曰我命固且穷。

虽昔也三代之伪民,亦犹此也,繁饰有命,以教众愚朴人。

久矣!

圣王之患此也,故书之竹帛,琢之金石。

于先王之书《仲虺之告》曰:“我闻有夏人矫天命,布命于下,帝式是恶,用阙师。

”此语夏王桀之执有命也,汤与仲虺共非之。

先王之书《太誓》之言然,曰:“纣夷之居,而不肯事上帝、弃阙其先神而不祀也,曰:‘我民有命。

’毋僇其务,天不亦弃纵而不葆。

”此言纣之执有命也,武王以《太誓》非之。

有于三代不国有之,曰:“女毋崇天之有命也。

”命三不国亦言命之无也。

于召公之《执令》亦然:“且!

政哉,无天命!

惟予二人,而无造言,不自降天之哉得之。

”在于商、夏之《诗》、《书》曰:“命者,暴王作之。

” 且今天下之士君子,将欲辩是非、利害之故,当天有命者,不可不疾非也。

执有命者,此天下之厚害也,是故子墨子非也。



译文、注释、简介、赏析

译文

墨子说:“凡发表谈话、写文章的原则,不可以不先树立一个标准。如果言论没有标准,就好象把测时仪器放在转动的陶轮上。即使工匠很聪明,也不能得到正确的答案。然而现在世上的真假,不能得到辨识,所以言论有三种法则。”哪三种法则呢?有本原的,有推究的,有实践的。怎样求言论的本原呢?用天帝、鬼神的意志和圣王的事迹来考察它。怎样推究言论呢?用先王的书来验证它。怎样把言语付之实践呢?用它来作为标准。这就是言论的三条标准。现在天下的士人君子,有的认为命是有的,有的认为命是没有的。我之所以知道命的有或没有,是根据众人所见所闻的实情才知道有或没有。有听过它,有见过它,才叫“有”,没听过,没见过,就叫“没有”。然而为什么不试着用百姓的实际来考察呢:自古到今,自有人民以来,有曾见过命的形象,听过命的声音的人吗?没有过的。如果认为百姓愚蠢无能,所见所闻的实情不能当作准则,那么为什么不试着用诸侯所流传的话来考察呢?自古到今,自有人民以来,有曾听过命的声音,见过命的形体的人吗?没有过的。那么为什么不用圣王之事来考察呢?古时圣王,举拔孝子,鼓励他事奉双亲;尊重贤良,鼓励他作善事,颁发宪令以教诲人民,严明赏罚以奖善止恶。这样,则可以治理混乱,使危险转为安宁。若认为不是这样,古时侯,桀所搞乱的,汤治理了;纣所搞乱的,武王治理了。这个世界不变,人民不变,君王改变了政令,人民就容易教导了。在武王时就得到治理,在桀、纣时则变得混乱。安宁、危险、治理、混乱,原因在君王所发布的政令,怎能说是“有命”呢?那些说“有命”的,并不是这样。现在说“有命”的人说:“并不是我在后世说这种话的,自古时三代就有这种话流传了。先生为什么痛恨它呢?”答道:“说‘有命’的人,不知是三代的善人呢?还是三代的残暴无能的人?”怎么知道的呢?古时候有功之士和杰出的大夫,说话谨慎,行动敏捷,对上能规劝进谏君长,对下能教导百姓。所以上能得到君长的奖赏,下能得到百姓的赞誉。有功之士和杰出的大夫声名不会废止,流传到今天。天下人都说:“是他们的努力啊!”必定不会说:“我见到了命。”所以古时三代的凶暴君王,不改正他们过多的声色享受,不谨慎他们内心的邪僻,在外则驱车打猎射鸟,在内则耽于酒和音乐,而不顾国家和百姓的政事,大量从事无用的事,对百姓凶暴,使下位的人不敬重在上位的人。所以国家空虚,人民亡种,自己也受到刑戮的惩罚。不肯说:“我疲懒无能,我没做好刑法政事。”必然要说:“我命中本来就要灭亡。”即使是古时三代的贫穷人,都是这样说。对内不能好好地对待双亲,在外不能好好地对待君长。厌恶恭敬勤俭而喜好简慢轻率,贪于饮食而懒于劳作。衣食财物不足,至使有饥寒冻馁的忧患。必不会说:“我疲懒无能,不能勤快地劳作。”一定说:“我命里本来就穷。”即使是三代虚伪的人,也都这样说。粉饰“有命”之说,以教唆那些愚笨朴实的人。圣王担忧这个问题已经很久了。所以把它写在竹帛上,刻在金石上。在先王的书《仲虺之告》中说:“我听说夏代的人诈称天命,宣布天命于世,所以天帝痛恨他,丧失了他的军队。”这是说夏朝的君王桀主张“有命”,汤与仲虺共同批驳他。先王的书《太誓》也这样说,道:“纣很暴虐,不肯侍奉上帝,抛弃他的先人的神灵而不祭祀。说:‘我有命/不努力从事政事,天帝也抛弃了他而不去保佑。”这是说纣主张“有命”,武王作《太誓》反驳他。在三代百国书上也有这样的话,说:“你们不要崇奉天是有命的。”三代百国也都说没有命。召公的《执令》也是如此:“去吧!要虔敬!不要相信天命。只有我俩而不能相互诫勉吗?吉利并不是上天降下的,而是我们自己得到的。”在商夏时的诗、书中说:“命是凶暴的君王捏造的。”现在天下的士人君子,想要辨明是非利害的原因,对于主张“有命”的人,不能不赶快批驳。主张“有命”的人,是天下的大害,所以墨子反对他们。



墨子·第三十七章·非命(下)

〔墨子〕 〔周〕

子墨子言曰:凡出言谈,则必可而不先立仪而言。

若不先立仪而言,譬之犹运钧之上而立朝夕焉也,我以为虽有朝夕之辩,必将终未可得而从定也,是故言有三法。

何谓三法?

曰:有考之者,有原之者,有用之者。

恶乎考之?

考先圣大王之事。

恶乎原之?

察众之耳目之请,恶乎用之?

发而为政乎国,察万民而观之。

此谓三法也。

故昔者三代圣王禹、汤、文、武,方为政乎天下之时,曰:“必务举孝子而劝之事亲,尊贤良之人而教之为善。

”是故出政施教,赏善罚暴。

且以为若此,则天下之乱也,将属可得而治也。

社稷之危也,将属可得而定也。

若以为不然,昔桀之所乱,汤治之。

纣之所乱,武王治之。

当此之时,世不渝而民不易,上变政而民改俗。

存乎桀、纣而天下乱,存乎汤、武而天下治。

天下之治也,汤、武之力也。

天下之乱也,桀、纣之罪也。

若以此观之,夫安危治乱,存乎上之为政也,则夫岂可谓有命哉!

故昔者禹、汤、文、武,方为政乎天下之时,曰:“必使饥者得食,寒者得衣,劳者得息,乱者得治。

”遂得光誉令问于天下。

夫岂可以为命哉!

故以为其力也。

今贤良之人,尊贤而好功道术,故上得其王公大人之赏,下得其万民之誉,遂得光誉令问于天下。

亦岂以为其命哉!

又以为力也。

然今夫有命者,不识昔也三代之圣善人与?

意亡昔三代之暴不肖人与?

若以说观之,则必非昔三代圣善人也,必暴不肖人也。

然今以命为有者。

昔三代暴王桀、纣、幽、厉,贵为天子,富有天下,于此乎不而矫其耳目之欲,而从其心意之辟,外之驱骋田猎毕戈,内湛于酒乐,而不顾其国家百姓之政,繁为无用,暴逆百姓,遂失其宗庙。

其言不曰我罢不肖,吾听治不强,必曰吾命固将失之。

虽昔也三代罢不肖之民,亦犹此也。

不能善事亲戚、君长,甚恶恭俭而好简易,贪饮食而惰从事,衣食之财不足,是以身有陷乎饥寒冻馁之忧,其言不曰吾罢不肖,吾从事不强,又曰吾命固将穷。

昔三代伪民,亦犹此也。

昔者暴王作之,穷人术之,此皆疑众迟朴。

先圣王之患之也,固在前矣,是以书之竹帛,镂之金石,琢之盘盂,传遗后世子孙。

曰:“何书焉存?

”禹之《总德》有之曰:“允不著惟天,民不而葆。

既防凶星,天加之咎。

不慎厥德,天命焉葆?

”《仲虺之诰》曰:“我闻有夏人矫天命于下,帝式是增,用爽厥师。

”彼用无为有,故谓矫。

若有而谓有,夫岂为矫哉!

昔者桀执有命而行,汤为《仲虺之告》以非之。

《太誓》之言也,于去发曰:“恶乎君子!

天有显德,其行甚章。

为鉴不远,在彼殷王。

谓人有命,谓敬不可行,谓祭无益,谓暴无伤。

上帝不常,九有以亡。

上帝不顺,祝降其丧。

惟我有周,受之大帝。

”昔纣执有命而行,武王为《太誓》去发以非之。

曰:子胡不尚考之乎商、周、虞、夏之记?

从十简之篇以尚,皆无之。

将何若者也?

是故子墨子曰:今天下之君子之为文学、出言谈也,非将勤劳其惟舌,而利其唇吻也,中实将欲其国家邑里万民刑政者也。

今也王公大人之所以蚤朝晏退,听狱治政,终朝均分而不敢怠倦者,何也?

曰:彼以为强必治,不强必乱。

强必宁,不强必危。

故不敢怠倦。

今也卿大夫之所以竭股肱之力,殚其思虑之知,内治官府,外敛关市、山林、泽梁之利,以实官府而不敢怠倦者,何也?

曰:彼以为强必贵,不强必贱。

强必荣,不强必辱。

故不敢怠倦。

今也农夫之所以蚤出暮入,强乎耕稼树艺,多聚叔粟而不敢怠倦者,何也?

曰:彼以为强必富,不强必贫。

强必饱,不强必饥。

故不敢怠倦。

今也妇人之所以夙兴夜寐,强乎纺绩织纴,多治麻统葛绪,捆布縿,而不敢怠倦者,何也?

曰:彼以为强必富,不强必贫。

强必暖,不强必寒。

故不敢怠倦。

今虽毋在乎王公大人,蒉若信有命而致行之,则必怠乎听狱治政矣,卿大夫必怠乎治官府矣,农夫必怠乎耕稼树艺矣,妇人必怠乎纺绩织纴矣。

王公大人怠乎听狱治政,卿大夫怠乎治官府,则我以为天下必乱矣。

农夫怠乎耕稼树艺,妇人怠乎纺绩织纴,则我以为天下衣食之财,将必不足矣。

若以为政乎天下,上以事天鬼,天鬼不使,下以持养百姓,百姓不利,必离散,不可得用也。

是以入守则不固,出诛则不胜。

故虽昔者三代暴王桀、纣、幽、厉之所以共抎其国家,倾覆其社稷者,此也。

是故子墨子言曰:今天下之士君子,中实将欲求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当若有命者之言,不可不强非也。

曰:命者,暴王所作,穷人所术,非仁者之言也。

今之为仁义者,将不可不察而强非者,此也。

墨子·第三十九章·非儒(下)

〔墨子〕 〔周〕

儒者曰:“亲亲有术,尊贤有等。

”言亲疏尊卑之异也。

其《礼》曰:丧,父母,三年。

妻、后子,三年。

伯父、叔父、弟兄、庶子,其。

戚族人,五月。

若以亲疏为岁月之数,则亲者多而疏者少矣,是妻、后子与父同也。

若以尊卑为岁月数,则是尊其妻、子与父母同,而亲伯父、宗兄而卑子也。

逆孰大焉?

其亲死,列尸弗敛,登堂窥井,挑鼠穴,探涤器,而求其人矣,以为实在,则赣愚甚矣。

如其亡也必求焉,伪亦大矣!

取妻身迎,祗褍为仆,秉辔授绥,如仰严亲。

昏礼威仪,如承祭祀。

颠覆上下,悖逆父母,下则妻、子,妻、子上侵事亲。

若此,可谓孝乎?

儒者:“迎妻,妻之奉祭祀。

子将守宗庙。

故重之。

”应之曰:此诬言也!

其宗兄守其先宗庙数十年,死,丧之其。

兄弟之妻奉其先之祭祀,弗散。

则丧妻子三年,必非以守、奉祭祀也。

夫忧妻子以大负累,有曰:“所以重亲也。

”为欲厚所至私,轻所至重,岂非大奸也哉!

有强执有命以说议曰:“寿夭贫富,安危治乱,固有天命,不可损益。

穷达、赏罚、幸否有极,人之知力,不能为焉!

”群吏信之,则怠于分职。

庶人信之,则怠于从事。

吏不治则乱,农事缓则贫,贫且乱,政之本,而儒者以为道教,是贼天下之人者也。

且夫繁饰礼乐以淫人,久丧伪哀以谩亲,立命缓贫而高浩居,倍本弃事而安怠傲,贪于饮食,惰于作务,陷于饥寒,危于冻馁,无以违之。

是若人气,甉鼠藏,而羝羊视,贲彘起。

君子笑之,怒曰:“散人焉知良儒!

”夫夏乞麦禾,五谷既收,大丧是随,子姓皆从,得厌饮食。

毕治数丧,足以至矣。

因人之家翠以为,恃人之野以为尊,富人有丧,乃大说喜,曰:“此衣食之端也!

” 儒者曰:“君子必服古言,然后仁。

”应之曰:所谓古之言服者,皆尝新矣,而古人言之服之,则非君子也?

然则必服非君子之服,言非君子之言,而后仁乎?

又曰:“君子循而不作。

”应之曰:古者羿作弓,伃作甲,奚仲作车,巧垂作舟。

然则今之鲍、函、车、匠,皆君子也,而羿、伃、奚仲、巧垂,皆小人邪?

且其所循,人必或作之。

然则其所循,皆小人道也。

又曰:“君子胜不逐奔,掩函弗射,施则助之胥车。

”应之曰:“若皆仁人也,则无说而相与。

仁人以其取舍、是非之理相告,无故从有故也,弗知从有知也,无辞必服,见善必迁,何故相?

若两暴交争,其胜者欲不逐奔,掩函弗射,施则助之胥车,虽尽能,犹且不得为君子也,意暴残之国也。

圣将为世除害,兴师诛罚,胜将因用儒术令士卒曰:‘毋逐奔,掩函勿射,施则助之胥车。

’暴乱之人也得活,天下害不除,是为群残父母而深贱世也,不义莫大矣!

” 又曰:“君子若钟,击之则鸣,弗击不鸣。

”应之曰:“夫仁人,事上竭忠,事亲得孝,务善则美,有过则谏,此为人臣之道也。

今击之则鸣,弗击不鸣,隐知豫力,恬漠待问而后对,虽有君亲之大利,弗问不言。

若将有大寇乱,盗贼将作,若机辟将发也,他人不知,己独知之,虽其君、亲皆在,不问不言。

是夫大乱之贼也。

以是为人臣不忠,为子不孝,事兄不弟,交遇人不贞良。

夫执后不言,之朝,物见利使己,虽恐后言。

君若言而未有利焉,则高拱下视,会噎为深,曰:‘唯其未之学也。

’用谁急,遗行远矣。

”夫一道术学业仁义者,皆大以治人,小以任官,远施周偏,近以修身,不义不处,非理不行,务兴天下之利,曲直周旋,利则止,此君子之道也。

以所闻孔某之行,则本与此相反谬也!

齐景公问晏子曰:“孔子为人何如?

”晏子不对。

公又复问,不对。

景公曰:“以孔某语寡人者众矣,俱以贤人也,今寡人问之,而子不对,何也?

”晏子对曰:“婴不肖,不足以知贤人。

虽然,婴闻所谓贤人者,入人之国,必务合其君臣之亲,而弭其上下之怨。

孔某之荆,知白公之谋,而奉之以石乞,君身几灭,而白公僇。

婴闻贤人得上不虚,得下不危,言听于君必利人,教行下必于上,是以言明而易知也,行明而易从也。

行义可明乎民,谋虑可通乎君臣。

今孔某深虑同谋以奉贼,劳思尽知以行邪,劝下乱上,教臣杀君,非贤人之行也。

入人之国,而与人之贼,非义之类也。

知人不忠,趣之为乱,非仁义之也。

逃人而后谋,避人而后言,行义不可明于民,谋虑不可通于君臣,婴不知孔某之有异于白公也,是以不对。

”景公曰:“呜乎!

贶寡人者众矣,非夫子,则吾终身不知孔某之与白公同也。

”孔某之齐见景公,景公说,欲封之以尼溪,以告晏子。

晏子曰:“不可!

夫儒,浩居而自顺者也,不可以教下。

好乐而淫人,不可使亲治。

立命而怠事,不可使守职。

宗丧循哀,不可使慈民。

机服勉容,不可使导众。

孔某盛容修饰以蛊世,弦歌鼓舞以聚徒,繁登降之礼以示仪,务趋翔之节以观众。

博学不可使议世,劳思不可以补民。

累寿不能尽其学,当年不能行其礼,积财不能赡其乐。

繁饰邪术,以营世君。

盛为声乐,以淫遇民。

其道不可以期世,其学不可以导众。

今君封之,以利齐俗,非所以导国先众。

”公曰:“善。

”于是厚其礼,留其封,敬见而不问其道。

孔某乃恚,怒于景公与晏子,乃树鸱夷子皮于田常之门,告南郭惠子以所欲为。

归于鲁,有顷,间齐将伐鲁,告子贡曰:“赐乎!

举大事于今之时矣!

”乃遣子贡之齐,因南郭惠子以见田常,劝之伐吴,以教高、国、鲍、晏,使毋得害田常之乱。

劝越伐吴,三年之内,齐、吴破国之难,伏尸以言术数,孔某之诛也。

孔某为鲁司寇,舍公家而奉季孙,季孙相鲁君而走,季孙与邑人争门关,决植。

孔某穷于蔡、陈之间,藜羹不糂。

十日,子路为享豚,孔某不问肉之所由来而食。

号人衣以酤酒,孔某不问酒之所由来而饮。

哀公迎孔子,席不端弗坐,割不正弗食。

子路进请曰:“何其与陈、蔡反也?

”孔某曰:“来,吾语女:曩与女为苟生,今与女为苟义。

”夫饥约,则不辞妄取以活身。

赢鲍,则伪行以自饰。

污邪诈伪,孰大于此?

孔某与其门弟子闲坐,曰:“夫舜见瞽叟孰然,此时天下圾乎?

周公旦非其人也邪?

何为舍其家室而托寓也?

” 孔某所行,心术所至也。

其徒属弟子皆效孔某:子贡、季路,辅孔悝乱乎卫,阳货乱乎齐,佛肸以中牟叛,漆雕刑残,莫大焉!

夫为弟子后生,其师必修其言,法其行,力不足、知弗及而后已。

今孔某之行如此,儒士则可以疑矣!

墨子·第三十九章·非儒(下)

〔墨子〕 〔周〕

儒者曰:“亲亲有术,尊贤有等。

”言亲疏尊卑之异也。

其《礼》曰:丧,父母,三年。

妻、后子,三年。

伯父、叔父、弟兄、庶子,其。

戚族人,五月。

若以亲疏为岁月之数,则亲者多而疏者少矣,是妻、后子与父同也。

若以尊卑为岁月数,则是尊其妻、子与父母同,而亲伯父、宗兄而卑子也。

逆孰大焉?

其亲死,列尸弗敛,登堂窥井,挑鼠穴,探涤器,而求其人矣,以为实在,则赣愚甚矣。

如其亡也必求焉,伪亦大矣!

取妻身迎,祗褍为仆,秉辔授绥,如仰严亲。

昏礼威仪,如承祭祀。

颠覆上下,悖逆父母,下则妻、子,妻、子上侵事亲。

若此,可谓孝乎?

儒者:“迎妻,妻之奉祭祀。

子将守宗庙。

故重之。

”应之曰:此诬言也!

其宗兄守其先宗庙数十年,死,丧之其。

兄弟之妻奉其先之祭祀,弗散。

则丧妻子三年,必非以守、奉祭祀也。

夫忧妻子以大负累,有曰:“所以重亲也。

”为欲厚所至私,轻所至重,岂非大奸也哉!

有强执有命以说议曰:“寿夭贫富,安危治乱,固有天命,不可损益。

穷达、赏罚、幸否有极,人之知力,不能为焉!

”群吏信之,则怠于分职。

庶人信之,则怠于从事。

吏不治则乱,农事缓则贫,贫且乱,政之本,而儒者以为道教,是贼天下之人者也。

且夫繁饰礼乐以淫人,久丧伪哀以谩亲,立命缓贫而高浩居,倍本弃事而安怠傲,贪于饮食,惰于作务,陷于饥寒,危于冻馁,无以违之。

是若人气,甉鼠藏,而羝羊视,贲彘起。

君子笑之,怒曰:“散人焉知良儒!

”夫夏乞麦禾,五谷既收,大丧是随,子姓皆从,得厌饮食。

毕治数丧,足以至矣。

因人之家翠以为,恃人之野以为尊,富人有丧,乃大说喜,曰:“此衣食之端也!

” 儒者曰:“君子必服古言,然后仁。

”应之曰:所谓古之言服者,皆尝新矣,而古人言之服之,则非君子也?

然则必服非君子之服,言非君子之言,而后仁乎?

又曰:“君子循而不作。

”应之曰:古者羿作弓,伃作甲,奚仲作车,巧垂作舟。

然则今之鲍、函、车、匠,皆君子也,而羿、伃、奚仲、巧垂,皆小人邪?

且其所循,人必或作之。

然则其所循,皆小人道也。

又曰:“君子胜不逐奔,掩函弗射,施则助之胥车。

”应之曰:“若皆仁人也,则无说而相与。

仁人以其取舍、是非之理相告,无故从有故也,弗知从有知也,无辞必服,见善必迁,何故相?

若两暴交争,其胜者欲不逐奔,掩函弗射,施则助之胥车,虽尽能,犹且不得为君子也,意暴残之国也。

圣将为世除害,兴师诛罚,胜将因用儒术令士卒曰:‘毋逐奔,掩函勿射,施则助之胥车。

’暴乱之人也得活,天下害不除,是为群残父母而深贱世也,不义莫大矣!

” 又曰:“君子若钟,击之则鸣,弗击不鸣。

”应之曰:“夫仁人,事上竭忠,事亲得孝,务善则美,有过则谏,此为人臣之道也。

今击之则鸣,弗击不鸣,隐知豫力,恬漠待问而后对,虽有君亲之大利,弗问不言。

若将有大寇乱,盗贼将作,若机辟将发也,他人不知,己独知之,虽其君、亲皆在,不问不言。

是夫大乱之贼也。

以是为人臣不忠,为子不孝,事兄不弟,交遇人不贞良。

夫执后不言,之朝,物见利使己,虽恐后言。

君若言而未有利焉,则高拱下视,会噎为深,曰:‘唯其未之学也。

’用谁急,遗行远矣。

”夫一道术学业仁义者,皆大以治人,小以任官,远施周偏,近以修身,不义不处,非理不行,务兴天下之利,曲直周旋,利则止,此君子之道也。

以所闻孔某之行,则本与此相反谬也!

齐景公问晏子曰:“孔子为人何如?

”晏子不对。

公又复问,不对。

景公曰:“以孔某语寡人者众矣,俱以贤人也,今寡人问之,而子不对,何也?

”晏子对曰:“婴不肖,不足以知贤人。

虽然,婴闻所谓贤人者,入人之国,必务合其君臣之亲,而弭其上下之怨。

孔某之荆,知白公之谋,而奉之以石乞,君身几灭,而白公僇。

婴闻贤人得上不虚,得下不危,言听于君必利人,教行下必于上,是以言明而易知也,行明而易从也。

行义可明乎民,谋虑可通乎君臣。

今孔某深虑同谋以奉贼,劳思尽知以行邪,劝下乱上,教臣杀君,非贤人之行也。

入人之国,而与人之贼,非义之类也。

知人不忠,趣之为乱,非仁义之也。

逃人而后谋,避人而后言,行义不可明于民,谋虑不可通于君臣,婴不知孔某之有异于白公也,是以不对。

”景公曰:“呜乎!

贶寡人者众矣,非夫子,则吾终身不知孔某之与白公同也。

”孔某之齐见景公,景公说,欲封之以尼溪,以告晏子。

晏子曰:“不可!

夫儒,浩居而自顺者也,不可以教下。

好乐而淫人,不可使亲治。

立命而怠事,不可使守职。

宗丧循哀,不可使慈民。

机服勉容,不可使导众。

孔某盛容修饰以蛊世,弦歌鼓舞以聚徒,繁登降之礼以示仪,务趋翔之节以观众。

博学不可使议世,劳思不可以补民。

累寿不能尽其学,当年不能行其礼,积财不能赡其乐。

繁饰邪术,以营世君。

盛为声乐,以淫遇民。

其道不可以期世,其学不可以导众。

今君封之,以利齐俗,非所以导国先众。

”公曰:“善。

”于是厚其礼,留其封,敬见而不问其道。

孔某乃恚,怒于景公与晏子,乃树鸱夷子皮于田常之门,告南郭惠子以所欲为。

归于鲁,有顷,间齐将伐鲁,告子贡曰:“赐乎!

举大事于今之时矣!

”乃遣子贡之齐,因南郭惠子以见田常,劝之伐吴,以教高、国、鲍、晏,使毋得害田常之乱。

劝越伐吴,三年之内,齐、吴破国之难,伏尸以言术数,孔某之诛也。

孔某为鲁司寇,舍公家而奉季孙,季孙相鲁君而走,季孙与邑人争门关,决植。

孔某穷于蔡、陈之间,藜羹不糂。

十日,子路为享豚,孔某不问肉之所由来而食。

号人衣以酤酒,孔某不问酒之所由来而饮。

哀公迎孔子,席不端弗坐,割不正弗食。

子路进请曰:“何其与陈、蔡反也?

”孔某曰:“来,吾语女:曩与女为苟生,今与女为苟义。

”夫饥约,则不辞妄取以活身。

赢鲍,则伪行以自饰。

污邪诈伪,孰大于此?

孔某与其门弟子闲坐,曰:“夫舜见瞽叟孰然,此时天下圾乎?

周公旦非其人也邪?

何为舍其家室而托寓也?

” 孔某所行,心术所至也。

其徒属弟子皆效孔某:子贡、季路,辅孔悝乱乎卫,阳货乱乎齐,佛肸以中牟叛,漆雕刑残,莫大焉!

夫为弟子后生,其师必修其言,法其行,力不足、知弗及而后已。

今孔某之行如此,儒士则可以疑矣!

墨子·第三十五章·非命(上)

〔墨子〕 〔周〕

子墨子言曰:古者王公大人为政国家者,皆欲国家之富,人民之众,刑政之治。

然而不得富而得贫,不得众而得寡,不得治而得乱,则是本失其所欲,得其所恶,是故何也?

子墨子言曰:执有命者以杂于民间者众。

执有命者之言曰:“命富则富,命贫则贫。

命众则众,命寡则寡。

命治则治,命乱则乱。

命寿则寿,命夭则夭。

命……虽强劲,何益哉?

”以上说王公大人,下以驵百姓之从事,故执有命者不仁。

故当执有命者之言,不可不明辨。

然则明辨此之说,将奈何哉?

子墨子言曰:必立仪。

言而毋仪,譬犹运钧之上,而立朝夕者也,是非利害之辨,不可得而明知也。

故言必有三表。

何谓三表?

子墨子言曰:有本之者,有原之者,有用之者。

于何本之?

上本之于古者圣王之事。

于何原之?

下原察百姓耳目之实。

于何用之?

废以为刑政,观其中国家百姓人民之利。

此所谓言有三表也。

然而今天下之士君子,或以命为有,盖尝尚观于圣王之事?

古者桀之所乱,汤受而治之。

纣之所乱,武王受而治之。

此世未易,民未渝,在于桀、纣,则天下乱。

在于汤、武,则天下治。

岂可谓有命哉!

然而今天下之士君子,或以命为有,盖尝尚观于先王之书?

先王之书,所以出国家、布施百姓者,宪也。

先王之宪亦尝有曰:“福不可请,而祸不可讳,敬无益、暴无伤者乎?

”所以听狱制罪者,刑也。

先王之刑亦尝有曰:“福不可请,祸不可讳,敬无益、暴无伤者乎?

”所以整设师旅、进退师徒者,誓也。

先王之誓亦尝有曰:“福不可请,祸不可讳,敬无益、暴无伤者乎?

” 是故子墨子言曰:吾当未盐,数天下之良书,不可尽计数,大方论数,而五者是也。

今虽毋求执有命者之言,不必得,不亦可错乎?

今用执有命者之言,是覆天下之义。

覆天下之义者,是立命者也,百姓之谇也。

说百姓之谇者,是灭天下之人也。

然则所为欲义在上者,何也?

曰:义人在上,天下必治,上帝、山川、鬼神,必有干主,万民被其大利。

何以知之?

子墨子曰:古者汤封于亳,绝长继短,方地百里,与其百姓兼相爱,交相利,移则分,率其百姓以上尊天事鬼,是以天鬼富之,诸侯与之,百姓亲之,贤士归之,未殁其世而王天下,政诸侯。

昔者文王封于岐周,绝长继短,方地百里,与其百姓兼相爱,交相利则。

是以近者安其政,远者归其德。

闻文王者,皆起而趋之。

罢不肖、股肱不利者,处而愿之,曰:“奈何乎使文王之地及我,吾则吾利,岂不亦犹文王之民也哉!

”是以天鬼富之,诸侯与之,百姓亲之,贤士归之。

未殁其世而王天下,政诸侯。

乡者言曰:义人在上,天下必治,上帝、山川、鬼神,必有干主,万民被其大利。

吾用此知之。

是故古之圣王,发宪出令,设以为赏罚以劝贤。

是以入则孝慈于亲戚,出则弟长于乡里,坐处有度,出入有节,男女有辨。

是故使治官府,则不盗窃。

守城,则不崩叛。

君有难则死,出亡则送。

此上之所赏,而百姓之所誉也。

执有命者之言曰:上之所赏,命固且赏,非贤故赏也。

上之所罚,命固且罚,不暴故罚也。

是故入则不慈孝于亲戚,出则不弟长于乡里,坐处不度,出入无节,男女无辨。

是故治官府,则盗窃。

守城,则崩叛。

君有难则不死,出亡则不送。

此上之所罚,百姓之所非毁也。

执有命者言曰:上之所罚,命固且罚,不暴故罚也。

上之所赏,命固且赏,非贤故赏也。

以此为君则不义,为臣则不忠,为父则不慈,为子则不孝,为兄则不良,为弟则不弟。

而强执此者,此特凶言之所自生,而暴人之道也!

然则何以知命之为暴人之道?

昔上世之穷民。

贪于饮食,惰于从事,是以衣食之财不足,而饥寒冻馁之忧至。

不知曰我罢不肖,从事不疾,必曰我命固且贫。

昔上世暴王,不忍其耳目之婬,心涂之辟,不顺其亲戚,遂以亡失国家,倾覆社稷。

不知曰我罢不肖,为政不善,必曰吾命固失之。

于《仲虺之告》曰:“我闻于夏人矫天命,布命于下。

帝伐之恶,龚丧厥师。

”此言汤之所以非桀之执有命也。

于《太誓》曰:“纣夷处,不肯事上帝鬼神,祸厥先神禔不祀,乃曰:‘吾民有命。

’无廖排漏,天亦纵弃之而弗葆。

”此言武王所以非纣执有命也。

今用执有命者之言,则上不听治,下不从事。

上不听治,则刑政乱。

下不从事,则财用不足。

上无以供粢盛酒醴祭祀上帝鬼神,下无以降绥天下贤可之士,外无以应待诸侯之宾客,内无以食饥衣寒,将养老弱。

故命上不利于天,中不利于鬼,下不利于人。

而强执此者,此特凶言之所自生,而暴人之道也!

是故子墨子言曰:今天下之士君子,忠实欲天下之富而恶其贫,欲天下之治而恶其乱,执有命者之言,不可不非。

此天下之大害也。

墨子·第三十二章·非乐(上)

〔墨子〕 〔周〕

子墨子言曰:仁之事者,必务求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

将以为法乎天下,利人乎即为,不利人乎即止。

且夫仁者之为天下度也,非为其目之所美,耳之所乐,口之所甘,身体之所安,以此亏夺民衣食之财,仁者弗为也。

是故子墨子之所以非乐者,非以大钟鸣鼓、琴瑟竽笙之声以为不乐也,非以刻镂华文章之色以为不美也,非以犓豢煎炙之味以为不甘也,非以高台厚榭邃野之居以为不安也。

虽身知其安也,口知其甘也,目知其美也,耳知其乐也,然上考之不中圣王之事,下度之不中万民之利。

是故子墨子曰:为乐非也。

今王公大人虽无造为乐器,以为事乎国家,非直掊潦水、拆壤垣而为之也,将必厚措敛乎万民,以为大钟鸣鼓、琴瑟竽笙之声。

古者圣王,亦尝厚措敛乎万民,以为舟车。

既以成矣,曰:“吾将恶许用之?

”曰:“舟用之水,车用之陆,君子息其足焉,小人休其肩背焉。

”故万民出财赍而予之,不敢以为慼恨者,何也?

以其反中民之利也。

然则乐器反中民之利,亦若此,即我弗敢非也。

然则当用乐器,譬之若圣王之为舟车也,即我弗敢非也。

民有三患,饥者不得食,寒者不得衣,劳者不得息,三者民之巨患也。

然即当为之撞巨钟、击鸣鼓、弹琴瑟、吹竽笙而扬干戚,民衣食之财,将安可得乎?

即我以为未必然也。

意舍此,今有大国即攻小国,有大家即伐小家,强劫弱,众暴寡,诈欺愚,贵傲贱,寇乱盗贼并兴,不可禁止也。

然即当为之撞巨钟、击鸣鼓、弹琴瑟、吹竽笙而扬干戚,天下之乱也,将安可得而治与?

即我未必然也。

是故子墨子曰:姑尝厚措敛乎万民,以为大钟鸣鼓、琴瑟竽笙之声,以求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而无补也。

是故子墨子曰:为乐非也。

今王公大人唯毋处高台厚榭之上而视之,钟犹是延鼎也,弗撞击将何乐得焉哉!

其说将必撞击之。

惟勿撞击,将必不使老与迟者。

老与迟者,耳目不聪明,股肱不毕强,声不和调,明不转朴。

将必使当年,因其耳目之聪明,股肱之毕强,声之和调,眉之转朴。

使丈夫为之,废丈夫耕稼树蓺之时。

使妇人为之,废妇人纺绩织纴之事。

今王公大人,唯毋为乐,亏夺民衣食之财以拊乐,如此多也。

是故子墨子曰:为乐非也。

今大钟鸣鼓、琴瑟竿笙之声,既已具矣,大人肃然奏而独听之,将何乐得焉哉?

其说将必与贱人不与君子,与君子听之,废君子听治。

与贱人听之,废贱人之从事。

今王公大人惟毋为乐,亏夺民之衣食之财以拊乐,如此多也。

是故子墨子曰:为乐非也。

昔者齐康公兴乐万,万人不可衣短褐,不可食糠糟,曰:“食饮不美,面目颜色不足视也。

衣服不美,身体从容丑羸不足观也。

”是以食必粱肉,衣必文绣。

此掌不从事乎衣食之财,而掌食乎人者也。

是故子墨子曰:今王公大人,惟毋为乐,亏夺民衣食之财以拊乐,如此之也。

是故子墨子曰:为乐非也。

今人固与禽兽、麋鹿、蜚鸟、贞虫异者也。

今之禽兽、麋鹿、蜚鸟、贞虫,因其羽毛以为衣裘。

因其蹄蚤以为绔屦。

因其水草以为饮食。

故唯使雄不耕稼树蓺,雌亦不纺绩织纴,衣食之财固已具矣。

今人与此异者也,赖其力者生,不赖其力者不生。

君子不强听治,即刑政乱。

贱人不强从事,即财用不足。

今天下之士君子以吾言不然。

然即姑尝数天下分事,而观乐之害。

王公大人蚤朝晏退,听狱治政,此其分事也。

士君子竭股肱之力,亶其思虑之智,内治官府,外收敛关市、山林、泽梁之利,以实仓廪府库,此其分事也。

农夫蚤出暮入,耕稼树蓺,多聚叔粟,此其分事也。

妇人夙兴夜寐,纺绩织纴,多治麻丝葛绪、綑布縿,此其分事也。

今惟毋在乎王公大人说乐而听之,即必不能蚤朝晏退,听狱治政,是故国家乱而社稷危矣!

今惟毋在乎士君子说乐而听之,即必不能竭股肱之力,亶其思虑之智,内治官府,外收敛关市、山林、泽梁之利,以实仓廪府库,是故仓廪府库不实。

今惟毋在乎农夫说乐而听之,即必不能蚤出暮入,耕稼树蓺,多聚叔粟,是故叔粟不足。

今惟毋在乎妇人说乐而听之,即不必能夙兴夜寐,纺绩织纴,多治麻丝葛绪、綑布縿,是故布縿不兴。

曰:孰为大人之听治、而废国家之从事?

曰乐也。

是故子墨子曰:为乐非也。

何以知其然也?

曰:先王之书汤之《官刑》有之。

曰:“其恒舞于宫,是谓巫风。

其刑,君子出丝二卫,小人否,似二伯黄径。

”乃言曰:“呜乎!

舞佯佯,黄言孔章,上帝弗常,九有以亡。

上帝不顺,降之百殃,其家必坏丧。

”察九有之所以亡者,徒从饰乐也。

于《武观》曰:“启乃淫溢康乐,野于饮食,将将铭,苋磬以力。

湛浊于酒,渝食于野,万舞翼翼,章闻于天,天用弗式。

”故上者天鬼弗式,下者万民弗利。

是故子墨子曰:今天下士君子,请将欲求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当在乐之为物,将不可不禁而止也。

类型

朝代

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