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子·俶真训

有始者,有未始有有始者,有未始有夫未始有有始者。

有有者,有无者,有 未始有有无者,有未始有夫未始有有无者。

所谓有始者,繁愤未发,萌兆牙?

2, 未有形埒垠无无蠕蠕,将欲生兴而未成物类。

有未始有有始者,天气始下, 地气始上,阴阳错合,相与优游竞畅于宇宙之间,被德含和,缤纷茏苁,欲与物 接而未成兆朕。

有未始有夫未始有有始者,天含和而未降,地怀气而未扬,虚无 寂寞,萧条霄{雨兆},无有仿佛,气遂而大通冥冥者也。

有有者,言万物掺落, 根茎枝叶,青葱苓茏,萑{艹扈}炫煌,飞蠕动,支行哙息,可切循把握而 有数量。

有无者,视之不见其形,听之不闻其声,扪之不可得也,望之不可极也, 储与扈冶,浩浩瀚瀚,不可隐仪揆度而通光耀者。

有未始有有无者,包裹天地, 陶冶万物,大通混冥,深闳广大,不可为外,析毫剖芒,不可为内,无环堵之宇 而生有无之根。

夫大块载我以形,劳我以生,逸我以老,休我以死。

善我生者,乃所以善我 死也。

夫藏舟于壑,藏山于泽,人谓之固矣。

虽然,夜半有力者负而趋,寐者不 知,犹有所遁。

若藏天下于天下,则无所遁形矣。

物岂可谓无大扬攉乎?

一范人 之形而犹喜,若人者,千变万化而未始有极也。

弊而复新,其为乐也,可胜计邪!

譬若梦为鸟而飞于天,梦为鱼而没于渊。

方其梦也,不知其梦也。

觉而后知其梦 也。

今将有大觉,然后知今此之为大梦也。

始吾未生之时,焉知生之乐也?

今吾 未死,又焉知死之不乐也。

昔公牛哀转病也,七日化为虎。

其兄掩户而入觇之, 则虎搏而杀之。

是故文章成兽,爪牙移易,志与心变,神与形化。

方其为虎也, 不知其尝为人也。

方其为人也,不知其且为虎也。

二者代谢舛驰,各乐其成形。

狡猾钝忄,是非无端,孰知其所萌?

夫水向冬则凝而为冰,冰迎春则泮而为水。

冰水移易于前后,若周员而趋,孰暇知其所苦乐乎!

是故形伤于寒暑燥湿之虐者, 形苑而神壮。

神伤乎喜怒思虑之患者,神尽而形有余。

故疲马之死也,剥之若槁。

狡狗之死也,割之犹濡。

是故伤死者其鬼娆,时既者其神漠。

是皆不得形神俱没 也。

夫圣人用心,杖性依神,相扶而得终始。

是故其寐不梦,其觉不忧。

古之人 有处混冥之中,神气不荡于外,万物恬漠以愉静,枪衡杓之气莫不弥靡,而不 能为害。

当此之时,万民猖狂,不知东西,含哺而游,鼓腹而熙,交被天和,食 于地德,不以曲故是非相尤,茫茫沈沈,是谓大治。

于是在上位者,左右而使之, 毋淫其性。

镇抚而有之,毋迁其德。

是故仁义不布而万物蕃殖,赏罚不施而天下 宾服。

其道可以大美兴,而难以算计举也。

是故日计之不足,而岁计之有余。

夫 鱼相忘于江湖,人相忘于道术。

古之真人,立于天地之本,中至优游,抱德炀和, 而万物杂累焉,孰肯解构人间之事,以物烦其性命乎?

夫道有经纪条贯,得一之道,连千枝万叶。

是故贵有以行令,贱有以忘卑, 贫有以乐业,困有以处危。

夫大寒至,霜雪降,然后知松柏之茂也。

据难履危, 利害陈于前,然后知圣人之不失道也。

是故能戴大员者,履大方,镜太清者视大 明,立太平者处大堂。

能游冥冥者与日月同光。

是故以道为竿,以德为纶,礼乐 为钩,仁义为饵,投之于江,浮之于海,万物纷纷孰非其有。

夫挟依于跃之术, 提挈人间之际,扌覃扌延扌同世之风俗,以摸苏牵连物之微妙,犹得肆其志, 充其欲,何况怀环玮之道,忘肝胆,遗耳目,独浮游无方之外,不与物相弊扌杀, 中徙倚无形之域,而和以天地者乎!

若然者,偃其聪明,而抱其太素,以利害为 尘垢,以死生为昼夜。

是故目观玉辂琬象之状,耳听白雪、清角之声,不能以乱 其神。

登千仞之谷,临爰眩之岸,不足以滑其和。

譬若钟山之玉,炊以炉炭, 三日三夜而色泽不变。

则至德天地之精也。

是故生不足以使之,利何足以动之?

死不足以禁之,害何足以恐之?

明于死生之分,达于利害之变,虽以天下之大, 易之一毛,无所于志也!

夫贵贱之于身也,犹条风之时丽也。

毁誉之于己,犹蚊虻之一过也。

夫秉皓 白而不黑,行纯粹而不糅,处玄冥而不暗,休于天钧而不为,孟门、终隆之山 不能禁,唯体道能不败。

湍濑旋渊,吕梁之深不能留也。

太行石涧,飞狐、句望 之险不能难也。

是故身处江海之上,而神游魏阙之下。

非得一原,孰能至于此哉!

是故与至人居,使家忘贫,使王公简其富贵而乐卑贱,勇者衰其气,贪者消其欲。

坐而不教,立而不议,虚而往者实而归,故不言而能饮人以和。

是故至道无为, 一龙一蛇,盈缩卷舒,与时变化。

外从其风,内守其性,耳目不耀,思虑不营。

其所居神者,台简以游太清,引万物,群美萌生。

是故事其神者神去之,休其 神者神居之。

道出一原,通九门,散六衢,设于无垓坫之宇,寂寞以虚无。

非有 为于物也,物以有为于己也。

是故举事而顺于道者,非道之所为也,道之所施也。

夫天之所覆,地之所载,六合所包,阴阳所,雨露所濡,道德所扶,此皆 生一父母而阅一和也。

是故槐榆与橘柚合而为兄弟,有苗与三危通为一家。

夫目 视鸿鹄之飞,耳听琴瑟之声,而心在雁门之间。

一身之中,神之分离剖判,六合 之内,一举而千万里。

是故自其异者视之,肝胆胡越。

自其同者视之,万物一圈 也。

百家异说,各有所出。

若夫墨、杨、申、商之于治道,犹盖之无一,而轮 之无一辐。

有之可以备数,无之未有害于用也。

己自以为独擅之,不通之于天地 之情也。

今夫冶工之铸器,金踊跃于炉中,必有波溢而播弃者,其中地而凝滞, 亦有以象于物者矣。

其形虽有所小用哉,然未可以保于周室之九鼎也,又况比于 规形者乎?

其于道相去亦远矣!

今夫万物之疏跃枝举,百事之茎叶条蘖,皆本于一根,而条循千万也。

若此 则有所受之矣,而非所授者。

所受者无授也,而无不受也。

无不受也者,譬若周 云之茏苁,辽巢鼓濞而为雨。

沈溺万物,而不与为湿焉。

今夫善射者有仪表之度, 如工匠有规矩之数,此皆所得以至于妙。

然而奚仲不能为逢蒙,造父不能为伯乐 者,是曰谕于一曲,而不通于万方之际也。

今以涅染缁,则黑于涅。

以蓝染青, 则青于蓝。

涅非缁也,青非蓝也。

兹虽遇其母,而无能复化已。

是何则?

以谕其 转而益薄也。

何况夫未始有涅、蓝造化之者乎?

其为化也,虽镂金石,书竹帛, 何足以举其数!

由此观之,物莫不生于有也,小大优游矣!

夫秋毫之末,沦于无 间而复归于大矣。

芦苻之厚,通于无?

5而复反于敦庞。

若夫无秋毫之微,芦苻之 厚,四达无境,通于无圻,而莫之要御夭遏者,其袭微重妙,挺扌同万物,揣丸 变化,天地之间何足以论之。

夫疾风孛攵木,而不能拔毛发。

云台之高,堕者折 脊碎脑,而蚊虻适足以翱翔。

夫与支蛲同乘天机,夫受形于一圈,飞轻微细者, 犹足以脱其命,又况未有类也!

由此观之,无形而生有形,亦明矣。

是故圣人托 其神于灵府,而归于万物之初。

视于冥冥,听于无声。

冥冥之中,独见晓焉。

寂 漠之中,独有照焉。

其用之也以不用,其不用也而后能用之。

其知也乃不知,其 不知也而后能知之也。

夫天不定,日月无所载。

地不定,草木无所植。

所立于身者不宁,是非无所 形。

是故有真人然后有真知。

其所持者不明,庸讵知吾所谓知之非不知欤?

今夫 积惠重厚,累爱袭恩,以声华呕苻妪掩万民百姓,使知之欣欣然,人乐其性者, 仁也。

举大功,立显名,体君臣,正上下,明亲疏,等贵贱,存危国,继绝世, 决治烦,兴毁宗,立无后者,义也。

闭九窍,藏心志,弃聪明,反无识,芒然 仿佯于尘埃之外,而消摇于无事之业,含阴吐阳,而万物和同者,德也。

是故道 散而为德,德溢而为仁义,仁义立而道德废矣!

百围之木,斩而为牺尊。

镂之以 剞屈刂,杂之以青黄,华藻鲜,龙蛇虎豹,曲成文章,然其在断沟中,壹比牺 尊,沟中之断,则丑美有间矣。

然而失木性钧也。

是故神越者其言华,德荡者其 行伪,至精亡于中,而言行观于外,此不免以身役物矣。

夫趋舍行伪者,为精求 于外也。

精有湫尽,而行无穷极,则滑心浊神而惑乱其本矣。

其所守者不定,而 外淫于世俗之风,所断差跌者,而内以浊其清明,是故踌躇以终,而不得须臾恬 澹矣。

是故圣人内修道术,而不外饰仁义,不知耳目之宣,而游于精神之和。

若然 者,下揆三泉,上寻九天,横廓六合,揲贯万物,此圣人之游也。

若夫真人,则 动溶于至虚,而游于灭亡之野。

骑蜚廉而从敦圄。

驰于外方,休乎宇内,烛十日 而使风雨,臣雷公,役夸父,妾宓妃,妻织女,天地之间何足以留其志!

是故虚 无者道之舍,平易者道之素。

夫人之事其神而娆其精,营慧然而有求于外,此皆 失其神明而离其宅也。

是故冻者假兼衣于春,而曷者望冷风于秋,夫有病于内 者,必有色于外矣。

夫岑木色青翳,而蠃<疒俞>蜗,此皆治目之药也。

人无 故求此物者,必有蔽其明者。

圣人之所以骇天下者,真人未尝过焉。

贤人之所以 矫世俗者,圣人未尝观焉。

夫牛蹄之涔,无尺之鲤。

块阜之山,无丈之村,所以 然者何也?

皆其营宇狭小,而不能容巨大也。

又况乎以无裹之者邪!

此其为山渊 之势亦远矣!

夫人之拘于世也,必形系而神泄,故不免于虚,使我可系羁者,必 其有命在于外也。

至德之世,甘瞑于溷氵闲之域,而徙倚于汗漫之宇。

提挈天地 而委万物,以鸿为景柱,而浮扬乎无畛之际。

是故圣人呼吸阴阳之气,而群生 莫不然仰其德以和顺。

当此之时,莫之领理,决离隐密而自成。

浑浑苍苍, 纯朴未散,旁薄为一,而万物大优,是故虽有羿之知而无所用之。

及世之衰也, 至伏羲氏,其道昧昧芒芒然,吟德怀和,被施颇烈,而知乃始昧昧林林,皆 欲离其童蒙之心,而觉视于天地之间。

是故其德烦而不能一。

乃至神农、黄帝, 剖判大宗,窍领天地,袭九,重九?

6,提挈阴阳,专扌完刚柔,枝解叶贯, 万物百族,使各有经纪条贯。

于此万民睢睢盱盱然,莫不竦身而载听视。

是故治 而不能和下。

栖迟至于昆吾、夏后之世,嗜欲连于物,聪明诱于外,而性命失其 得。

施及周室之衰,浇淳散朴,杂道以伪,俭德以行,而巧故萌生。

周室衰而王 道废,儒墨乃始列道而议,分徒而讼,于是博学以疑圣,华诬以胁众,弦歌鼓舞, 缘饰《诗》、《书》,以买名誉于天下。

繁登降之礼,饰绂冕之服,聚众不足以 极其变,积财不足以赡其费。

于是万民乃始忄<角圭>离,各欲行其知伪,以 求凿枘于世而错择名利。

是故百姓曼衍于淫荒之陂,而失其大宗之本。

夫世之所 以丧性命,有衰渐以然,所由来者久矣!

是故圣人之学也,欲以返性于初,而游心于虚也。

达人之学也,欲以通性于 辽廓,而觉于寂漠也。

若夫俗世之学也则不然,内愁五藏,外劳耳目, 乃始招蛲振缱物之毫芒,摇消掉捎仁义礼乐,暴行越智于天下,以招号名声于世。

此我所羞而不为也。

是故与其有天下也,不若有说也。

与其有说也,不若尚羊物 之终始也。

而条达有无之际。

是故举世而誉之不加劝,举世而非之不加沮,定于 死生之境,而通于荣辱之理。

虽有炎火洪水弥靡于天下,神无亏缺于胸臆之中矣。

若然者,视天下之间,犹飞羽浮芥也。

孰肯分分然以物为事也!

水之性真清,而 土汩之。

人性安静,而嗜欲乱之。

夫人之所受于天者,耳目之于声色也,口鼻之 于芳臭也,肌肤之于寒燠,其情一也。

或通于神明,或不免于痴狂者,何也?

其 所为制者异也。

是故神者智之渊也,渊清则明矣。

智者心之府也,智公则心平矣。

人莫鉴于流沫,而鉴于止水者,以其静也。

莫窥形于生铁,而窥于明镜者,以睹 其易也。

夫唯易且静,形物之性也。

由此观之,用也必假之于弗用也。

是故虚室 生白,吉祥止也。

夫鉴明者,尘垢弗能霾。

神清者,嗜欲弗能乱。

精神已越于外, 而事复返之,是失之于本,而求之于末也。

外内无符而欲与物接,弊其元光,而 求知之于耳目,是释其召々,而道其冥冥也,是之谓失道。

心有所至,而神喟 然在之,反之于虚,则消铄灭息,此圣人之游也。

故古之治天下也,必达乎性命 之情。

其举错未必同也,其合于道一也。

夫夏日之不被裘者,非爱之也,燠有余于身也。

冬日之不用た者,非简之也, 清有余于适也。

夫圣人量腹而食,度形而衣,节于己而已。

贪污之心奚由生哉!

故能有天下者,必无以天下为也。

能有名誉者,必无以趋行求者也。

圣人有所于 达,达则嗜欲之心外矣。

孔、墨之弟子,皆以仁义之术教导于世,然而不免于儡, 身犹不能行也。

又况所教乎?

是何则?

其道外也。

夫以末求返于本,许由不能行 也,又况齐民乎!

诚达于性命之情,而仁义固附矣。

趋舍何足以滑心!

若夫神无 所掩,心无所载,通洞条达,恬漠无事,无所凝滞,虚寂以待,势利不能诱也, 辩者不能说也,声色不能淫也,美者不能滥也,智者不能动也,勇者不能恐也, 此真人之道也。

若然者,陶冶万物,与造化者为人,天地之间,宇宙之内,莫能 夭遏。

夫化生者不死,而化物者不化。

神经于骊山、太行而不能难,入于四海九 江而不能濡,处小隘而不塞,横扃天地之间而不窕。

不通此者,虽目数千羊之群, 耳分八风之调,足蹀阳阿之舞,而手会绿水之趋,智终天地,明照日月,辩解连 环,泽润玉石,犹无益于治天下也。

静漠恬澹,所以养性也。

和愉虚无,所以养 德也。

外不滑内,则性得其宜。

性不动和,则德安其位。

养生以经世,抱德以终 年,可谓能体道矣。

若然者,血脉无郁滞,五藏无蔚气,祸福弗能挠滑,非誉弗 能尘垢,故能致其极。

非有其世,孰能济焉?

有其人不遇其时,身犹不能脱,又 况无道乎!

且人之情,耳目应感动,心志知忧乐,手足之扌费疾?

7、辟寒暑, 所以与物接也。

蜂虿螫指而神不能忄詹,蚊虻噬肤而知不能平。

夫忧患之来撄人 心也,非直蜂虿之螫毒,而蚊虻之惨怛也,而欲静漠虚无,奈之何哉?

夫目察秋毫之末,耳不闻雷霆之声。

耳调玉石之声,目不见太山之高。

何则?

小有所志,而大有所忘也。

今万物之来,擢拔吾性,扌蹇取吾情,有若泉源,虽 欲勿禀,其可得邪!

今夫树木者,灌以氵繁水,畴以肥壤。

一人养之,十人拔之, 则必无余蘖,又况与一国同伐之哉!

虽欲久生,岂可得乎?

今盆水在庭,清之终 日,未能见眉睫,浊之不过一挠,而不能察方员。

人神易浊而难清,犹盆水之类 也。

况一世而挠滑之,曷得须臾平乎!

古者至德之世,贾便其肆,农乐其业,大 夫安其职,而处士修其道。

当此之时,风雨不毁折,草木不夭,九鼎重味,珠玉 润泽,洛出丹书,河出绿图。

故许由、方回、善卷披衣得达其道。

何则?

世之主 有欲天下之心,是以人得自乐其间。

四子之才,非能尽善,盖今之世也,然莫能 与之同光者,遇唐、虞之时。

逮至夏桀、殷纣,燔生人,辜谏者,为炮烙,铸金 柱,剖贤人之心,析才士之胫,醢鬼侯之女,{艹俎}菹梅伯之骸。

当此之时, 山崩,三川涸,飞鸟钅杀翼,走兽挤脚。

当此之时,岂独无圣人哉?

然而不能通 其道者,不遇其世。

夫鸟飞千仞之上,兽走丛薄之中,祸犹及之,又况编户齐民 乎?

由此观之,体道者不专在于我,亦有系于世矣。

夫历阳之都,一夕反而为湖,勇力圣知与疲怯不肖者同命,巫山之上,顺风 纵火,膏夏紫芝与萧艾俱死。

故河鱼不得明目,稚稼不得育时,其所生者然也。

故世治则愚者不能独乱,世乱则智者不能独治。

身蹈于浊世之中,而责道之不行 也,是犹两绊骐骥,而求其致千里也。

置猿槛中,则与豚同,非不巧捷也,无所 肆其能也。

舜之耕陶也,不能利其里。

南面王,则德施乎四海。

仁非能益也,处 便而势利也。

古之圣人,其和愉宁静,性也。

其志得道行,命也。

是故性遭命而 后能行,命得性而后能明,乌号之弓、子之弩,不能无弦而射。

越ぎ蜀艇,不 能无水而浮。

今缴机而在上,{亡}罟张而在下,虽欲翱翔,其势焉得?

故《 诗》云:“采采卷耳,不盈倾筐,嗟我怀人,彼周行。

”以言慕远世也。



译文、注释、简介、赏析

注释

宇宙有一个开始的时候,有一个未曾“开始”的时候,更有一个尚未有那“未曾开始”的时候。宇宙存在着“有”,也存在着“无”,还有未曾产生“有”、“无”的东西,更有尚未有那“未曾产生‘有’、‘无’”的东西。所谓“有始者”,是指生命积聚盈满而还未迸发开来,如同新芽萌发还没有清晰形体,蠢蠢蠕动,将要生成而未成为物类。所谓“有未始有有始者”,是指天空的阳气开始下降,地上的阴气开始上升,阴阳二气交错混合,互相流动在宇宙间飘逸游畅,承受着德泽的滋润和蕴育着协和之气,杂糅聚集,将要生成万物但还未出现征兆。所谓“有未始有夫未始有有始者”,是指天蕴含的阳气还没有下降,地怀藏的阴气还没有上扬,天地间虚无寂寞,萧条幽深,模糊浑混,气只是生成后在幽深昏暗中流通。所谓“有有者”,是指这时万物生成繁茂、错落杂乱,植物根茎枝叶,青翠斑斓、郁郁葱葱、花儿鲜丽,动物昆虫蠉飞爬行,禽兽用脚行走,用嘴呼吸,这些都可以触摸感觉得到,并可以数量计算。所谓“有无者”,是指这时的宇宙空间,视之不见它的形状,听之不闻它的声音,触摸不到它的形体,望而难见它的尽头,广大无边,浩浩瀚瀚,难以用仪器测量计算而与光相通。所谓“有未始有有无者”,是指这时天地包裹阴阳二气化育万物,向上畅通于混沌冥冥的宇宙空间;深远广大,无法弄清它的外部界域,深入微细,无法探明它的内部极限;没有四面八方的界限,但却有生产有形物质和无形事物的根源。所谓“有未始有夫未始有有无者”,是指这时天地未开,阴阳未明,四时未分,万物未生,汪然平静,寂寞清澈,没人能见它的形状。就像光耀问“无有”,过后感到若有所失、神情怅惆地说:“我具有‘无’的特点,而不能做到连‘无’都不存在。要是能达到连‘无’都不存在的境界,再玄妙的东西都不能及得上它啊!”自然赐我形骸让我生命有所寄舍,用生驱使我劳累,用年老让我悠逸,用死亡让我安息。羡慕我活着和羡慕我死去的依据是一样的。把船藏在深谷里,把山藏在沼泽中,人们会以为藏得牢固隐蔽。虽然如此,半夜里有大力士背起它逃走,睡着的人们还不觉察,这是因为自以为将小物藏于大处是安全的,但最终还是丢失。假如把天下万物藏存在天下这个大库房,那么就不存在丢失这问题了。事物哪能说没有一个基本的情形呢?造化只是偶而生成人类,如同造化万物一样,人不必沾沾自喜,天地造化出的物类千变万化不曾穷极,何止人一种。破敝的则更新,人为之高兴,这情形能数清吗?比如说你梦中变成鸟儿在天空飞翔,梦中变成鱼儿沉入深渊,当你处在梦里时不知道是在做梦,醒来才知道是一场梦。如果有一天你能彻底觉醒,你就会发觉今天的一切也就是一场大梦。当初我还没降生时,怎么知道生的快乐呢?现在我还没死,又怎么知道死的不快乐呢?以前公牛哀患有“转病”,七天后变成了老虎,他的哥哥推开房门进去探望他,这老虎扑上来将其咬死。因此人外表变成了兽类,人的手脚变成了尖爪,人的牙齿变成了利齿,心志、性情、神形均为转变了。当公牛哀变为虎的时候,并不知曾经是人;当他还是人的时候,并不知将要变虎。两者更换代谢、背道而驰,但各自都喜欢自己既成的形体。所以可见狡猾和愚钝、谁是谁非是讲不清楚的,谁知道它们是怎样产生的。这就像水到冬天凝结成冰,冰到春天又融化成水,水和冰前后转易,好像是绕圈转,谁有闲工夫去探究其中的苦和乐。所以形体被寒暑燥湿之类侵害而受伤的人,身形枯衰但精神健盛;精神被喜怒思虑折磨而受伤的人,精神耗尽但身形尚存。因此,疲惫之马死后,剥宰它时就像枯木;健壮之狗死后,割宰它时还很润泽。所以受伤夭折而死的人,他的灵魂还不能安宁;天年寿尽而死的人,他的精神宁静空寂。这二种人皆不能做到形神俱没的境地。而得道的圣人运用心思时依倚性神互相扶持而不分离,所以他睡时不做梦,醒时不犯愁。古代有人处在混沌玄冥之中,精神气志不飘散在外,万物恬漠安静,彗星及妖气也时常有,但从不造成人间的灾害。这个时期,民众肆意而行、自由自在,也不分东和西;一边咀嚼着食物,一边拍打着肚皮游荡嬉戏玩耍;大家一起承受着苍天所赋的中和之气,享受着大地所赐的恩德;不以曲巧、是非互相怨恨,天下浩荡兴盛,这就叫“大治”。这时处高位的人虽然支配民众,役使他们,但不干扰其恬静的本性;镇定四方占有他们,但不改变其天德。所以不必施仁义而万物自然繁衍,不必行赏罚而天下自然归附。这种治理的“道术”,可以像对天地之美那样来颂扬,却难以用具体计算来说明。因此短时间里看似效果不明显,但从长远来看则效果显著。鱼类处江湖中而互相遗忘,人化于大道而互不交往。古代的真人立身于天地根本,中正平和,优游自得,持抱至德,炙于和气,而万物自行积累,谁肯去干预造作人间之事,让外界事物来扰乱自己的本性和生命?道是有条理脉络的,得到把握这浑然一体之道,就能贯通千枝万叶。所以只要有了“道”,尊贵时有行使号令的本领,低贱时有忘掉自卑的办法,贫穷时有乐于本行的途径,困厄时有处理危难的能力。严寒来临,霜雪铺地,这才能看出松柏的茂盛不凋;处境困难,面临危险,利害关系呈现眼前,这才能看出圣人不弃“道”的本性。因此,头顶青天才能脚踏大地,以天道作镜才能明察秋毫,创太平世道才能处坐明堂,与天道同游才能像日月一样光明。所以用道作钓竿,用德当丝线,用礼乐作钓钩,用仁义当钓饵,投放到江中,漂浮在海上,纷杂的鱼虾之类赶来吞食鱼饵,哪个不被他所占有!倚仗矜持造作之术,提挈人际关系,推动社会风俗,以摸索事物牵联之奥妙,尚可以放松心志,如愿以偿,并能满足其欲望。更何况有人心怀珍贵之道,心智思想不用于外物,独自遨游于无限之外,不与具体事物杂糅,在遨游中凭依着无形的区域,和天地自然相和谐!这种人偃息聪明怀抱质朴,视利害如垃圾尘埃,视死生如昼夜更替。所以他眼见美玉象牙、耳听《白雪》雅乐,是不会扰乱恬静的精神的;登上千仞之溪的山崖,临近蝯都晕眩的峭壁,也不止于会扰乱平和的心志的;就像钟山出产的美玉投炉火中烧炼,三天三夜玉之色泽都不变。这是因为这种人获得了天地之精华。所以生不足以诱惑驱使他,利难以触动他,死又不足以禁锢他,害又无法吓住他!他是明白了生死之分,通晓了利害之变,即使用整个天下来换取他小腿上的一根毫毛,他都不会心动。贵贱对人来说,就像春风从身边刮过一样;毁誉对自己来说,就像蚊虻叮一下而已。秉持皓白而不污黑,奉行纯粹而不杂糅,身处玄冥而不昏暗,顺从自然而不毁败;孟门、终隆这样的高山阻挡不住,急流旋渊、吕梁这样的深水滞留不住,石涧、太行、飞狐、句望这样的险隘难为不倒。所以真人虽然身处江海之上,但精神却仍然内守于心,如果不是获得了“道”这个本原,谁又能够达到此境界?因此,与圣人相处,家居贫寒之士会忘掉贫寒,王公贵族会看轻富贵而以卑贱为乐,勇武之人会减弱锐气,贪婪之人会消除欲望。得道真人静坐而不说教、立而不发议论,但可以使那些空手去学习的人满载而归,他不必言说就能使他人感受到祥和气氛。所以最高之道就是顺应自然无为,像龙似蛇,盈缩卷舒,随时顺势变化;外虽随风而变,内却持守本性,耳目不被声色诱惑、思想不被外物扰乱。他能把握持守自己的精神,掌握道的原则遨游在太空,促使万物发展,使各种新事物萌生。因此,使用精神过度的人,精神也将会远远离开他,而善养神者,神与形必相守。“道”从本原出发,通过九天之门,散布到四面八方,布施到无穷无尽的领域;它静寂而虚无,不刻意干预万物,因而万物会自然而然有所作为。因此,办事举措顺“道”者,并不是说“道”对他做了些什么,而是“道”在布施中无形地影响了他。那天所覆盖的、地所承载的、六合所包容的、阴阳二气所孕育的、雨露所滋润的、道德所扶持的,全都产生于一个根源——天地,并共通着和谐之气。所以槐与榆、橘与柚可以结合而成为兄弟,有苗族和三危族可以相通而成为一家。眼看着鸿鹄飞翔,耳听着琴瑟之音,而心思却飞到了雁门关一带,一个人身形中的精神可以飞散到各处,甚至一下子飞千万里远。所以就事物的差异来说,紧挨着的胆、肝就会像胡地和楚越那么遥远;但就事物的相同来看,万物就如同生存在一个角落里那么亲近。战国时期诸子百家学说歧异,各有其产生的缘由。像那墨翟、杨朱、申不害、商鞅等学说对于治理国家来说,如同伞架上的一根骨子、车轮中的一根辐条那样,有了它可以凑数,没有它也不妨碍使用。如果自以为离开自己的学说主张就不行,那就太不通天地之常情了。那些冶炼金属的工匠在铸造器物时,金属在熔炉中翻滚熔化,也必定会有熔液翻腾流溢出来,溅落到地下,凝固后也有些和某种器物形状相似。这些器物虽然有点小用处,然而不可能像周王室的九鼎那样贵重,又何况同原型器物的用处相比呢?这些都与“道”相去甚远。万物如同树枝那样舒展散布,百事就像茎叶枝芽那样繁衍枝蔓,实际都是出自一个根源而有条不紊变化出千姿百态来。如此说来,蓬勃的万物是承受了什么后得以发展的,但其实没有谁有意授给它们什么:万物所承受到的,是没有谁有意授予的,可是没有什么物类不被授予的。所谓没有什么物类不被授予的,打个比方说,就像那浓云密布,翻滚蕴蓄聚集而化成大雨,洒遍大地,淋湿万物,而云本身并没有直接参与淋湿万物这一过程。善于射箭的人有仪表作为尺度,就像工匠有规矩作法度一样,他们都是用了一定的尺度标准方达到技艺神妙的境界的。然而造车的奚仲却不能像逢蒙那样善射,善御的造父也不能像伯乐那样会相马,这只是说他们只掌握某一领域里的知识技能,而不能通晓四面八方无穷无尽的奥妙。现在用涅石做成黑色染料,这染料的黑色程度比原涅石更深;用蓼蓝制成靛青,这靛青的青色程度比原蓼蓝更深。黑染料已不是涅石,靛青也不是蓼蓝,它们就是再遇到涅石和蓼蓝也不可能变回去。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它们经过制作加工后其质量比原体更稀薄了,更何况那些不曾有过涅石、蓼蓝变为黑色青色染料关系的事物呢?它们这些变化,即使用金石刻镂、竹帛书写,也难以记得清楚。由此看来,事物间的变化,新的物体莫不是从已有的原体事物中产生出来的,这样的事物大小繁多。秋天兽类新生的毫毛末端,尽管细小得能插进没有空隙的东西里,但与无形的“道”相比,又显得太大了;芦苇杆里的一层膜,薄到能飘飞到天空中,但与无形的“道”相比,又显得太厚了。所以既无秋毫之末又无芦苇之厚的“道”能够畅通于四面八方而无止境,又没有什么能遏制伤害它;它能生成精微奇妙事物,能促使万物生长、支配万物变化。天地之间没有什么能和它相提并论的!疾风能将大树刮倒,却不能吹掉长着的毛发;人从高耸入云的高台上摔下来会折断脊骨迸裂脑壳,但蚊虻却能适足飞翔。这些轻微小虫靠着造化的作用,在同一个角落内获得了形体;轻微小虫尚可以靠这造化所赋予的形体寄托生命,更何况没有形体的东西呢?由此看来,无形产生有形的事物这一道理是再明白不过的了。所以,圣人将精神寄托于内心,而复归到万物初始时的境界。这种境界,看上去幽冥昏暗,听上去寂静虚无;但就是在这幽冥昏暗中能看到光明,在寂静虚无中能听到声音。他的“用”在于“不用”,而正因为“不用”才能“用”;他的“知”在于“不知”,也正因为“不知”然后能“知”。天如不定则日月没有承载的依托,地如不定则草木没有生根的基础;人如安身立命的精神不安定,则是非标准就无法辨明。因此有了“真人”然后才有“真知”,你所持守的东西都不明确,那么怎么知道自己所认为的“知”不是“不知”呢?积累宽厚的恩惠,将慈爱恩惠披及民众,用声誉和荣耀去爱抚百姓,使他们欣欣然而乐于保全应有的本性,这就叫“仁”;建立丰功伟绩,树立显赫名望,确立君臣关系,端正上下之礼,明确亲疏远近,规定贵贱等级,挽救危难的国家,恢复灭绝的朝代,决断纷乱治理忧烦,振兴被毁的宗庙,择立绝后者的继承人,这就叫“义”;闭绝情欲,匿藏心机,抛弃智慧,返朴归真,茫然游荡在尘世之外,逍遥于无为初始界域,呼吸阴阳之气,和万物融为一体,这就叫“德”。所以,“道”散逸就只能依靠“德”,“德”流溢就只得施“仁义”,“仁义”树立则意味着道德的废弃。百围粗的树木,砍断制成牺樽,用曲凿刻刀雕镂,涂上青黄相间的颜色,花纹华丽、金饰鲜亮,龙蛇虎豹的形象被精心雕刻成图案。然而将另一段被扔弃在水沟中的木头和这被雕成的华丽牺樽相比,尽管美丑相去甚远,但两段木头均失去了树木的质朴本性则是相同的。由此可见,精神流失的人就会表现为言语华而不实,德性荡飞的人就会表现为行为虚假不诚;至精至诚的精神一旦从心中流散,浮辞伪行就会显露在人们的眼前,并难免不受外界物质世界的驱使。人们的言行举止都是精神世界外化的表现,精神是会有耗尽的时候,而行为却不会终止的,假如神不守舍,就会心神不定迷失生命的根本方向。人的精神守持不定,就会沉溺于世俗的风气中,一旦失误失足,内在的纯洁本性就受到污染而浑浊,因而会彷徨一生,得不到片刻的宁静。所以圣人注重人的内在修养而不在乎外表装饰仁义。不宣泄情欲、显示聪明而遨游于精神的和谐。这样他可以下探三泉、上寻九天、横廓四方上下、贯通天下万物。这些就是圣德之人的行为表现。至于那“真人”更飘动在虚无的区域,遨游于无形的境界;他骑着蜚廉神兽,带着敦圄侍从,驰骋于世俗之外,休闲在宇宙之中,让十个太阳照明,使风雨听从使唤,让雷公当臣子、夸父为役仆,纳宓妃为妾,娶织女为妻。天地之间哪有什么可值得留恋的。所以说虚无是道的立足点,平易是道的本性。人们过度劳碌心志而扰乱自己的精神,费尽心思去追求物质利益,这些都会耗损人的精神元气而使精神离开了人的身心。所以,得寒症的人即使在春天还得借助衣服来御寒,而得热症的人就是在秋天还是希望冷风来解热。体内有病者,必定会在气色上有所体现。秽木浸水能治疗青翳,蜗牛唾液能治疗蜗睆,这些均是治疗眼疾的良药,但如果无缘无故使用一定会伤害人的眼睛。圣人之所以惊骇天下,真人从来不去过问;贤人之所以矫正世俗,圣人也从来不去过问。那牛蹄踩出的小水洼是容不下一尺长的鲤鱼的;土丘似的山坡是长不出参天大树的。这是什么原因呢?都是因为狭小的范围容不下巨大的东西,更何况要容纳无形的天地呢?它们离深渊高山的规模和气势还远着呢。人们沉溺于世俗社会,必定身形受系绊而同时精神散逸,所以不免会虚弱。如人被名利欲念所羁绊,必定是精神散逸在外,也必定会受系累。在道德最纯的时代,人们酣眠于虚无混沌的区域里,遨游在浩瀚无边的领域中,扶持天地而委弃万物,以鸿濛作圭表,飘浮在没有疆域的地方。因此圣人呼吸阴阳二气而众生仰慕归依、内心和顺。那时,没有人有意治理引导,但人和万物循性顺理悄然形成生长,浑浑然然,纯粹质朴的道德没有散逸,磅礴浑然一体而万物悠游自得。因此,即使有后羿的智慧也使用不上。时代发展到伏羲氏的时候,天下道术仍然浑厚茫然,蕴含道德和气,布施德泽颇为盛广,但人们的智慧开始萌发产生,似乎若有所知,并开始失去童稚蒙胧之心,观察起天地间的各种事物。所以伏羲氏的道德杂乱烦多而不专一。到了神农、黄帝时代,他们开始分离道统根本,通理天地,顺循自然法则形制,掌握阴阳变化,调和阴阳刚柔,分解联贯,使万物百事均有秩序条理。这样百姓无不张目直视,无不踮脚仰视聆听君主命令,仰头察看君王脸色。所以神农、黄帝虽然能治理好天下,但却不能够和谐自然。社会延续到昆吾、夏后时代,人们的嗜好欲望被外界诱惑,聪明受外界引诱,因而失去了天然本性和赖以存在的道德。到了周室衰亡时期,敦厚淳朴的风气被冲淡散失,办事行为背离道德、偏离德性,因而奸巧狡诈也随之产生。周王室的衰败使王道废弛,墨、儒也开始宣传标榜起自己的学说来,招聚门徒争论是非。于是各家学说均以博学来比拟圣人,实际是用华而不实的言辞来欺骗胁迫民众;他们行施礼乐歌舞,拿《诗》、《书》来文饰门面,为的是在天下沽名钓誉。与此同时,他们又实行繁琐礼节,装饰绂冕礼服,并使之等级化;聚集民众变化着无穷无尽的花样,积聚财富来满足无法满足的消费。在这种社会风气下,老百姓也开始误入歧途,不明事理,却又想施展智巧,迎合世俗,不择手段捞取名利。这时人们都奔波于邪道斜路上,丧失了“道”之根本。世人之所以沦丧纯正的天性,并日益衰落,其产生根源由来很久了。因此圣人学习,是要将心性返归到最初质朴状态而让心神遨游于虚无之境;达人学习,是要将心性与旷漠无边相通而在寂静淡漠中觉醒。若是世俗之人的学习就不是这样了,他们拔去德性,扰乱心胸,损伤耳目,老是纠缠、追求着事物的微小利益,为推行仁义礼乐奔走忙碌,在世上自我表现以求获得世俗的名声。这种事情我是感到羞耻而不屑做的。所以与其占有天下,还不如对此超脱一些;与其有超脱的思想,还不如彻底抛弃天下而逍遥流连在虚无境地、通达于事物有无之间。因此,全天下的人赞扬我,我也不会受到激励,全天下的人非议我,我也不会沮丧。对生死泰然处之,对荣辱通达处置,即使面对天下大火蔓延、洪水泛滥,我内心中的精神不会亏缺。像这样的话,就会将天下及天下之事看得轻如羽毛、浮泛芥草,谁还肯忙忙碌碌将外物当回事!水的本性清澈纯净,泥土掺入使它混浊;人的天性安寂宁静,嗜欲搅乱使它不安。人的天生本性是耳能听声、目能观色、口尝滋味、鼻闻气味、肌肤感受寒暑,这些天性都是一样的。但为什么有的人神志清醒,有的人不免痴狂?这就是因为制约他们的精神状况的不同。所以说精神是智慧的渊源,这渊源清静,智慧就可明察;而智慧却是心灵的城府,智慧公正不诈邪,人的心灵就平静。所以人都不用流动涌动着泡沫的水做镜,而用相对静止清明的水照形,就是因为它平静;同样人们没有用生铁来照自己的形影,而对着明亮的铜镜看自己的容貌,也是因为铜镜平整。只有平和静,才能显现事物的本性。由此看来,“用”必借助于“不用”。所以说,虚静的心神产生纯白的光亮,这吉祥也就会降临了。镜子明亮,尘埃就不会玷污它,精神心志纯白清静,嗜欲也就难以搅乱它。如果精神心志超越散逸到身心之外,再去想法让它复归回来,这实际上是失去了根本而追求的是枝节。内在精神与外表行为相分离而与外界事物相接触,实际上是遮蔽了精神心志的纯白清静之光,任凭耳目听视来获得智慧,这就是抛弃了光明之道而走向黑暗,这也叫“失道”。人的心志往哪里,精神也会跟着跑去;反之,如心志返回虚静的境界,精神也就随之宁静,嗜欲也就灭息。这就是圣人的行为表现。所以古代圣人治理天下,一定是通达性命之情,尽管具体的行为措施不尽相同,但合乎“道”的原则是一致的。夏天不穿皮衣,并不是爱惜它,而是对身体来说温暖已是足够的了;冬天不用扇子,并不是因为简朴,而是对人来说清凉已是相当充分的了。所以圣人估量自己的饭量而进食,度量自己的体形而裁衣,对自己的物欲有所节制,恰如其分,这样哪会产生贪婪之心呢!因此,能够持有天下者,一定不是以天下作为追求的目标;能够享有名誉者,一定不是靠奔波忙碌追求得到的。圣人能够于道相通,因而嗜欲之心也必被排斥在外。孔子、墨子的弟子们都拿仁义的道理来教导人,然而不免于丧败。他们自身都不能实行仁义,更何况他们所教导的世人呢?这是为什么呢?是因为他们的学说是天道本性外的东西。用皮毛末节去谋求归返根本,即使像许由这样的高洁之士都办不到,又何况一般老百姓呢!如果真能通达性命之情,那么仁义自然会依附归顺,举止行为哪能扰乱得了人的心?假如精神不被掩遮伤害,心志没有压力负担,通畅恬静,淡漠无事,没有凝滞郁结,虚寂静漠对待外物,那么利禄权势就不能使他动心,巧辩之人不能说服他,声色不能使他淫乱,美妙之物不会使他丧志,智慧之人不会使他动摇,勇猛之人不会使他恐惧,这就是真人之道。这样的话,他就能陶冶万物,与自然造化相伴,天地之间,宇宙之内,没有什么能阻止他。化育生命的人不死,促使生物变化的人不变;他的精神经过骊山、太行不受阻拦,进入四海九江不会沾湿;处在狭窄之地不感到挤塞,横贯天地之间不肆意放纵。不能通达天道者,即使眼睛能够数清一群上千只的羊,耳朵能分辨八风之调,脚踏着“阳阿”之舞,手合着《绿水》的节拍,智谋能统贯天地,目光像日月样明亮,口才可以讲清复杂难题,言辞润泽动听如玉石,但对治理天下来说还是没有什么裨益的。静漠恬澹是用以养性的;和愉虚无是用以养德的。外物不诱乱内在本性,那么本性就有安适的居所;性情保持平和,那么德就有安处的位置。人能够养性以处世,怀德以享天年,这样就可以说能够体察天道了。如是这样,人的血脉就不会郁积阻滞,五脏就不会受病气侵入,祸福也不能扰乱,毁誉也不能玷污,所以也能达到最高的道德境界。但是,如果不是处在一个有道德的时代,哪里能做到这点呢?有能体道的人,但如果没有遇上好的世道,就有可能摆脱不了乱世的干扰,更何况那些本身没有道德的人呢?况且人的本能性情是耳目易受外界感应而动,心思天生知道忧愁快乐,手脚会触摸疼痒、躲避凉热,这些都是因为与外界发生接触中必然发生的。被蜂蝎刺咬了手指精神就会不愉快,被蚊虻叮咬了皮肤人的心思就会不平静;而受忧患的骚扰,人更是揪心般的痛苦,就不只是像蜂蝎螫刺蚊虻叮咬那样的皮肉之苦了,因此人就是想静寂淡漠,也只得徒唤奈何!眼睛能观察到秋毫之末,而耳朵却难以承受雷霆的巨响;耳朵能听玉石般的圆润乐声,眼睛却难以看到泰山的峰顶。这些是什么原因呢?因为它们已是习惯接受小的地方而不习惯接受大的地方。现在万事万物纷至沓来,扯拉拔取我们这些人的性情,就像泉水源头流淌过来的大水,那河川即使不想接纳,哪能办得到呢?今天有植树育林者,给树苗灌上足够的水,并培上肥沃的土,但如一人培育,却有十人去毁林拔树,那必定是连一枝新芽都保不住的,更何况举国上下一起来砍伐它呢?在这种情形下,虽想活得长久些,但哪能做得到?放一盆水在庭院里,用一整天时间来澄清,清澈度还不足以照清眉睫毛,而要使它变浑浊,只需轻轻搅动一下,就浑浊得连盆底是方还是圆都看不出来。以此联系到人的精神也是容易被搞浑浊而难以保持清明,就像上述提到的盆里的水一样,更何况可搅乱人精神的是整个世俗社会,你哪里可得到片刻的平静啊!古代至德的时代,商人开店买卖,农夫耕种愉快,士人安心职责,处士修养道德。在这个时候,风雨不摧毁万物,草木也不会夭折;九鼎国宝分外厚重,珠玉格外光泽;洛水有神龟送呈《丹书》,黄河上浮显《绿图》。所以这时的许由、方回、善卷、披衣这些贤达之士能够成就他们的道德志向。为什么呢?因为一国君主怀有让天下所有人得利的心愿,所以人们能够在这世间自得其乐。许由等人的才德并非尽善尽美超过今世,但是今世没有谁能和他们相媲美,是因为许由等四人碰上了唐虞的好世道。到了夏桀、殷纣王之时,他们火烧活人,肢裂敢于劝谏的忠臣,设造炮烙、铸造铜柱之类的刑具,解剖忠贤之士的心脏,剖析分解才能之士的脚骨,将鬼侯奉献的女儿剁成肉酱,砍碎梅伯的骨骸。在这个时候,峣山崩塌,渭水、泾水和汧水枯涸,飞鸟折羽,走兽断腿。这个时候难道没有圣贤者?不,只是这些圣贤者没有碰上好世道来实现他们的主张。鸟高飞在天空、兽奔走在草丛,树林尚且有祸难落在它们的身上,更何况编户管理得很严的平民百姓呢!由此看来,能否体现道德不仅仅取决于本人,还与所处的世道好坏相联系。那历阳城,一个夜里就变成了湖泊,使勇夫、智者和胆怯之人、不肖之人一样落个葬身湖底的命运;同样,在巫山上烧荒,这其中的膏夏、紫芝和艾蒿一同烧毁。所以说黄河里的鱼无法做到眼睛明亮,稚幼的禾苗无法繁育后代,这都是由它们所处的生存环境所决定的。因此,世道圣明,愚奸者也不能独个儿搞乱社会;反之世道丧败,明智者也不能独个儿治理社会;身处浑浊动荡世道,而责备他实行不了道德,这就像用绳索绊套马的腿,却又要它日行千里一样荒谬。也如置于笼中的猿猴像笨猪一样,实际上不是它不灵巧敏捷,而是在笼中无法施展它的灵敏。当虞舜还是农夫陶匠之时,不能造福于乡间邻里,而当他接受了尧的禅让南面为王后,便施德泽于四海。这可以看出他的仁爱之情并没增加而是所处的地位便于他实施仁义道德而已。所以说,古代圣人尽管有着和愉宁静的天性,但他的志向能否实施运用却取决于“命运”。因此这种天性碰上了好的命运就能实施,好的命运和有和愉宁静天性的人相结合才能表现出清明来。这就像乌号之弓、溪子之弩需要有弦才能发射一样;也如同越国的小船和蜀地的小艇也非得有水才能漂浮一样;现在带有丝绳的利箭在空中乱射,网罟在大地上四处张设,这鸟兽尽管想飞翔奔走,但在这种险恶环境下又怎么能行呢?所以《诗》里说:“采摘卷耳野菜,采来采去不满箩筐。怀念远方的人,箩筐放在大路旁。”这是说思慕远古的清明世道啊!



淮南子·天文训

〔刘安〕 〔汉〕

天坠未形,冯冯翼翼,洞洞灟灟,故曰太昭。

道始生虚廓,虚廓生宇宙, 宇宙生气。

气有涯垠,清阳者薄靡而为天,重浊者凝滞而为地。

清妙之合专易, 重浊之凝竭难,故天先成而地后定。

天地之袭精为阴阳,阴阳之专精为四时,四时之散精为万物。

积阳之热气生火,火气之精者为日。

积阴之寒气为水,水气之精者为月。

日月之淫为精者为星辰,天受日月星辰,地受水潦尘埃。

昔者共工与颛顼争为帝,怒而触不周之山。

天柱折,地维绝。

天倾西北,故日月星辰移焉。

地不满东南,故水潦尘埃归焉。

天道曰圆,地道曰方。

方者主幽, 圆者主明。

明者,吐气者也,是故火曰外景。

幽者,含气者也,是故水曰内景。

吐气者施,含气者化,是故阳施阴化。

天之偏气,怒者为风。

地之含气,和者为露。

阴阳相薄,感而为雷,激而为霆,乱而为雾。

阳气胜则散而为雨露,阴气盛则凝而为霜雪。

毛羽者,飞行之类也,故属于阳。

介鳞者,蛰伏之类也,故属于阴。

日者,阳之主也,是故春夏则群兽除,日至而麋鹿解。

月者,阴之宗也,是以月虚而鱼脑减,月死而蠃□龙□焦。

火上荨,水下流,故鸟飞而高,鱼动而下。

物类相动,本标相应,故阳燧见日,则燃而为火。

方诸见月,则津而为水。

虎啸而谷风至, 龙举而景云属。

麒麟斗而日月食,鲸鱼死而彗星出,蚕珥丝而商弦绝,贲星坠而 勃海决。

人主之情,上通于天,故诛暴则多飘风,枉法令则多虫螟,杀不辜则国赤地,令不收则多淫雨。

四时者,天之吏也。

日月者,天之使也。

星辰者,天之期也。

虹霓、彗星者,天之忌也。

天有九野,九千九百九十九隅,去地五亿万里。

五星、八风、二十八宿、五官、六府、紫宫、太微、轩辕、咸池、四守、天阿。

何谓九野?

中央曰钧天,其星角、亢、氐。

东方曰苍天,其星房、心、尾。

东北曰变天,其星箕、斗、牵牛。

北方曰玄天,其星须女、虚、危、营室。

西北方曰幽天,其星东壁、奎、娄。

西方曰颢天,其星胃、昴、毕。

西南方曰朱天,其星觜□、参、东井。

南方曰炎天,其星舆鬼、柳、七星。

东南方曰阳天,其星张、翼、轸。

何谓五星?

东方,木也,其帝太□,其佐句芒,执规而治春。

其神为岁星, 其兽苍龙,其音角,其日甲乙。

南方,火也,其帝炎帝,其佐朱明,执衡而治夏。

其神为荧惑,其兽朱鸟,其音徵,其日丙丁。

中央,土也,其帝黄帝,其佐后土,执绳而制四方。

其神为镇星,其兽黄龙,其音宫,其日戊己。

西方,金也,其帝少昊,其佐蓐收,执矩而治秋。

其神为太白,其兽白虎,其音商,其日庚辛。

北 方,水也,其帝颛顼,其佐玄冥,执权而治冬。

其神为辰星,其兽玄武,其音羽,其日壬癸。

太阴在四仲,则岁星行三宿,太阴在四钩,则岁星行二宿,二八十六,三四十二,故十二岁而行二十八宿。

日行十二分度之一,岁行三十度十六分度之七,十二岁而周。

荧惑常以十月入太微,受制而出行列宿,司无道之国,为乱为贼,为疾为丧,为饥为兵,出入无常,辩变其色,时见时匿。

镇星以甲寅元始建 斗,岁镇行一宿,当居而弗居,其国亡土,未当居而居之,其国益地,岁熟。

日行二十八分度之一,岁行十三度百一十二分度之五,二十八岁而周,太白元始以正月建寅,与荧惑晨出东方,二百四十日而入,入百二十日而夕出西方,二百四 十日而入,入三十五日而复出东方,出以辰戌,入以丑未。

当出而不出,未当入 而入,天下偃兵。

当入而不入,当出而不出,天下兴兵。

辰星正四时,常以二月 春分效奎、娄,以五月下,以五月夏至效东井、舆鬼,以八月秋効效角、亢,以十一月冬至效斗、牵牛,出以辰戌,入以丑未,出二旬而入。

晨候之东方,夕候之西方。

一时不出,其时不和。

四时不出,天下大饥。

何谓八风?

距日冬至四十五日,条风至。

条风至四十五日,明庶风至。

明庶 风至四十五日,清明风至。

清明风至四十五日,景风至。

景风至四十五日,凉风至。

凉风至四十五日,阊阖风至。

阊阖风至四十五日,不周风至。

不周风至四十五日,广莫风至。

条风至,则出轻系,去稽留。

明庶风至,则正封疆,修田畴。

清明风至,则出币帛,使诸侯。

景风至,则爵有位,赏有功。

凉风至,则报地德, 祀四郊。

阊阖风至,则收悬垂,琴瑟不张。

不周风至,则修宫室,缮边城。

广莫 风至,则闭关梁,决刑罚。

何谓五官?

东方为田,南方为司马,西方为理,北方为司空,中央为都。

何谓六府?

子午、丑未、寅申、卯酉、辰戌、己亥是也。

太微者,太一之庭也。

紫宫者,太一之居也。

轩辕者,帝妃之舍也,咸池者, 水鱼之囿也。

天阿者,群神之阙也。

四宫者,所以守司赏罚。

太微者,主朱雀, 紫宫执斗而左旋,日行一度,以周于天,日冬至峻狼之山,日移一度,凡行百八 十二度八分度之五,而夏至牛首之山,反覆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而成一岁。

天一元始,正月建寅,日月俱入营室五度,天一以始建七十六岁,日月复以正月 入营室五度无余分,名曰一纪。

凡二十纪,一千五百二十岁大终,日月星辰复始甲寅元。

日行一度,而岁有奇四分度之一,故四岁而积千四百六十一日而复合, 故舍八十岁而复故曰。

子午、卯酉为二绳,丑寅、辰巳、未申、戌亥为四钩。

东 北为报德之维也,西南为背阳之维,东南为常羊之维,西北为蹄通之维。

日冬至 则斗北中绳,阴气极,阳气萌,故曰冬至为德。

日夏至则斗南中绳,阳气极,阴 气萌,故曰夏至为刑。

阴气极,则北至北极,下至黄泉,故不可以凿地穿井,万物闭藏,蛰虫首穴,故曰德在室。

阳气极,则南至南极,上至朱天,故不可以夷丘上屋,万物蕃息,五谷兆长,故曰德在野。

日冬至则水从之,日夏至则火从之,故五月火正而水漏,十一月水正而阴胜。

阳气为火,阴气为水。

水胜,故夏至湿。

火胜,故冬至燥。

燥故炭轻,湿故炭重。

日冬至,井水盛,盆水溢,羊脱毛,麋角解,鹊始巢,八尺之修,日中而景丈三尺。

日夏至而流黄泽,石精出,蝉始鸣, 半夏生,蚊虻不食驹犊,鸷鸟不搏黄口,八尺之景,修径尺五寸。

景修则阴气胜,景短则阳气胜。

阴气胜则为水,阳气胜则为旱。

阴阳刑德有七舍。

何谓七舍?

室、堂、庭、门、巷、术、野。

十二月德居室三十日,先日至十五日,后日至十五日,而徙所居各三十日。

德在室则刑在野,德在堂则刑在术,德在庭则刑在巷,阴阳相德,则刑德合门。

八月、二月,阴阳气均,日夜分平,故曰刑德合门。

德南则生,刑南则杀,故曰二月会而万物生, 八月会而草木死,两维之间,九十一度十六分度之五而升,日行一度,十五日为 一节,以生二十四时之变。

斗指子,则冬至,音比黄钟。

加十五日指癸,则小寒,音比应钟。

加十五日指丑,则大寒,音比无射。

加十五日指报德之维,则越阴在地,故曰距日冬至四十六日而立春,阳气冻解,音比南吕。

加十五日指寅,则雨水,音比夷则。

加十五日指甲,则雷惊蛰,音比林钟。

加十五日指卯中绳,故曰春分则雷行,音比蕤宾。

加十五日指乙,则清明风至,音比仲吕。

加十日指辰,则谷雨,音比姑洗。

加十五日指常羊之维,则春分尽,故曰有四十六日而立夏,大风济,音比夹钟。

加十五日指巳,则小满,音比太蔟。

加十五日指丙,则芒种,音 比大吕。

加十五日指午,则阳气极,故曰有四十六日而夏至,音比黄钟。

加十五指丁,则小暑,音比大吕。

加十五日指未,则大暑,音比太蔟。

加十五日指背阳之维,则夏分尽,故曰有四十六日而立秋,凉风至,音比夹钟。

加十五日指申,则处暑,音比姑洗。

加十五日指庚,则白露降,音比仲吕。

加十五日指酉中绳,故曰秋分雷臧,蛰虫北向,音比蕤宾。

加十五日指辛,则寒露,音比林钟。

加十五日指戌,则霜降,音比夷则。

加十五日指蹄通之维,则秋分尽,故曰有四十六 日而立冬,草木毕死,音比南吕。

加十五日指亥,则小雪,音比无射。

加十五日指壬,则大雪,音比应钟。

加十五日指子。

故曰:阳生于子,阴生于午。

阳生于子,故十一月日冬至,鹊始加巢,人气钟首。

阴生于午,故五月为小刑,荠麦亭历枯,冬生草木必死。

斗杓为小岁,正月建寅,月从左行十二辰。

咸池为太岁,二月建卯,月从右行四仲,终而复始。

太岁迎者辱,背者强,左者衰,右者昌,小岁东南则生,西北则杀,不可迎也,而可背也,不可左也,而可右也,其此之谓也。

大时者,咸池也。

小时者,月建也。

天维建元,常以寅始起,右徙一岁而移,十二岁而大周天,终而复始。

淮南元年冬,太一在丙子,冬至甲午,立春丙子。

二阴一阳成气二,二阳一阴成气三,合气而为音,合阴而为阳,合阳而为律,故曰五音六律。

音自倍而为日,律自倍而为辰,故日十而辰十二。

月日行十三度七十六分度之二十 六,二十九日九百四十分日之四百九十九而为月,而以十二月为岁。

岁有余十日九百四十分日之八百二十七,故十九岁而七闰。

日冬至子午,夏至卯酉,冬至加三日,则夏至之日也。

岁迁六日,终而复始,壬午冬至,甲子受制,木用事,火烟青。

七十二日,丙子受制,火用事,火烟赤。

七十二日,戊子受制,土用事, 火烟黄。

七十二日,庚子受制,金用事,火烟白。

七十二日,壬子受制,水用事, 火烟黑。

七十二日而岁终,庚子受制。

岁迁六日,以数推之,七十岁而复至甲子。

甲子受制,则行柔惠,挺群禁,开阖扇,通障塞,毋伐木。

丙子受制,则举贤良,赏有功,立封侯,出货财。

戊子受制,则养老鳏寡,行稃鬻,施恩泽。

庚子受制, 则缮墙垣,修城郭,审群禁,饰兵甲,儆百官,诛不法。

壬子受制,则闭门闾,大搜客,断刑罚,杀当罪,息关梁,禁外徙。

甲子气燥浊,丙子气燥阳,戊子气湿浊,庚子气燥寒,壬子气清寒,丙子干 甲子,蛰虫早出,故雷早行。

戊子干甲子,胎夭卵毈,鸟虫多伤。

庚子干甲子,有兵。

壬子干甲子,春有霜。

戊子干丙子,霆。

庚子干丙子,夷。

壬子干丙子,雹。

甲子干丙子,地动。

庚子干戊子,五谷有殃。

壬子干戊子,夏寒雨霜。

甲子干戊子,介虫不为。

丙子干戊子,大旱,菰封□。

壬子干庚子,大刚,鱼不为。

甲子干庚子,草木再死再生。

丙子干庚子,草木复荣。

戊子干庚子,岁或存或亡。

甲子干壬子,冬乃不藏。

丙子干壬子,星坠。

戊子干壬子,蛰虫冬出其乡。

庚子干壬子,冬雷其乡。

季春三月,丰隆乃出,以将其雨。

至秋三月,地气不藏,乃收其杀,百虫蛰伏,静居闭户,青女乃出,以降霜雪。

行十二时之气,以至于仲春二月之夕,乃收其藏而闭其寒。

女夷鼓歌,以司天和,以长百谷禽鸟草木。

孟夏之月,以熟谷禾,雄鸠长鸣,为帝候岁。

是故天不发其阴,则万物不生。

天不发其阳,则万物不成。

天圆地方,道在中央,日为德,月为刑,月归而万物死,日至而万物生。

远山则山气藏,远水则水虫蛰,远木则木叶槁。

日五日不见,失其位也,圣人不与也。

日出于□谷,浴于咸池,拂于扶桑,是谓晨明。

登于扶桑,爰始将行,是谓□明。

至于曲阿,是谓旦明。

至于曾泉,是谓蚤食。

至于桑野,是谓晏食。

至于衡阳,是谓隅中。

至于昆吾,是谓正中。

至于鸟次,是谓小还。

至于悲谷,是谓□时。

至于女纪,是谓大还。

至于渊虞,时谓高舂。

至于连石,是谓下舂。

至于悲泉,爰止其女,爰息其马,是谓悬车。

至于虞渊,是谓黄昏。

至于蒙谷,是谓定昏。

日入于虞渊之汜,曙于蒙谷之浦,行九州七舍,有五亿万七千三百九里。

禹以为朝、昼、昏、夜。

夏日至则阴乘阳,是以万物就而死。

冬日至则阳乘阴,是以万物仰而生。

昼者阳之分,夜者阴之分。

是以阳气胜则日修而夜短,阴气胜则日短而夜修。

帝张四维,运之以斗,月徙一辰,复反其所。

正月指寅,十二月指丑,一岁而匝,终而复始。

指寅,则万物□寅寅也,律受太蔟。

太蔟者,蔟而未出也。

指卯,卯则茂茂然,律受夹钟。

夹钟者,种始荚也。

指辰,辰则振之也,律受姑洗。

姑洗者,陈去而新来也。

指巳,巳则生已定也,律受仲吕。

仲吕者, 中充大也。

指午,午者,忤也,律受蕤宾。

蕤宾者,安而服也。

指未,未,昧也,律受林钟。

林钟者,引而止也。

指申,申者,呻之也,律受夷则。

夷则者,易其 则也,德以去矣。

指酉,酉者,饱也,律受南吕。

南吕者,任包大也。

指戌,戌 者,灭也,律受无射。

无射,入无厌也。

指亥,亥者,阂也,律受应钟。

应钟者, 应其钟也。

指子,子者,兹也,律受黄钟。

黄钟者,钟巳黄也。

指丑,丑者,纽也,律受大吕。

大吕者,旅旅而去也。

其加卯酉,则阴阳分,日夜平矣。

故曰规生矩杀,衡长权藏,绳居中央,为四时根。

道曰规,道始于一,一而不生,故分而为阴阳,阴阳合和而万物生。

故曰“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天地三月而为一时,故祭祀三饭以为礼,丧纪三 踊以为节,兵重三罕以为制。

以三参物,三三如九,故黄钟之律九寸而宫音调,因而九之,九九八十一,故黄钟之数立焉。

黄者,土德之色。

钟者,气之所钟也。

日冬至德气为土,土色黄,故曰黄钟。

律之数六,分为雌雄,故曰十二钟,以副 十二月。

十二各以三成,故置一而十一,三之,为积分为十七万七千一百四十七,黄钟大数立焉。

凡十二律,黄钟为宫,太蔟为商,姑洗为角,林钟为徵,南吕为 羽。

物以三成,音以五立,三与五如八,故卵生者八窍。

律之初生也,写凤之音,故音以八生。

黄钟为宫,宫者,音之君也。

故黄钟位子,其数八十一,主十一月。

下生林钟。

林钟之数五十四,主六月,上生太蔟。

太蔟之数七十二,主正月,下生南吕。

南吕之数四十八,主八月,上生姑洗。

姑洗之数六十四,主三月,下生应钟。

应钟之数四十二,主十月,上生蕤宾,蕤宾之数五十七,主五月,上生大吕。

大吕之数七十六,主十二月,下生夷则。

夷则之数五十一,主七月。

上生夹钟。

夹钟之数六十八,主二月,下生无射。

无射之数四十五,主九月,上生仲吕。

仲吕之数六十,主四月,极不生。

徵生宫,宫生商,商生羽,羽生角,角生姑洗,姑洗生应钟,比于正音,故为和。

应钟生蕤宾,不比正音,故为缪。

日冬至,音比林钟,浸以浊。

日夏至,音比黄钟,浸以清。

以十二律应二十四时之变,甲子,仲吕之徵也。

丙子,夹钟之羽也。

戊子,黄钟之宫也。

庚子,无射之商也。

壬子,夷则之角也。

古之为度量轻重,生乎天道。

黄钟之律修九寸,物以三生,三九二十七,故幅广二尺七寸。

音以八相生,故人修八尺,寻自倍,故八尺而为寻。

有形则有声,音之数五,以五乘八,五八四十,故四丈而为匹。

匹者,中人之度也。

一匹而为制。

秋分蔈定,蔈定而禾熟。

律之数十二,故十二蔈而当 一粟,十二粟而当一寸。

律以当辰,音以当日,日之数十,故十寸而为尺,十尺而为丈。

其以为量,十二粟而而当一分,十二分而当一铢,十二铢而当半两。

衡有左右,因倍之,故二十四铢为一两,天有四时,以成一岁,因而四之,四四十 六,故十六两而为一斤。

三月而为一时,三十日为一月,故三十斤为一钧。

四时而为一岁,故四钧为一石。

其以为音也,一律而生五音,十二律而为六十音,因而六之,六六三十六,故三百六十音以当一岁之日。

故律历之数,天地之道也。

下生者倍,以三除之。

上生者四,以三除之。

太 阴元始建于甲寅,一终而建甲戌,二终而建甲午,三终而复得甲寅之元。

岁徙一辰,立春之后,得其辰而迁其所顺。

前三后五,百事可举。

太阴所建,蛰虫首穴 而处,鹊巢乡而为户。

太阴在寅,朱鸟在卯,勾陈在子,玄武在戌,白虎在酉,苍龙在辰。

寅为建,卯为除,辰为满,巳为平,主生。

午为定,未为执,主陷。

申为破,主衡。

酉为危,主杓。

戌为成,主少德。

亥为收,主大德。

子为开,主 太岁。

丑为闭,主太阴。

太阴在寅,岁名曰摄提格,其雄为岁星,舍斗、牵牛, 以十一月与之晨出东方,东井、舆鬼为对。

太阴在卯,岁名单阏,岁星舍须女、虚、危,以十二月与之晨东方,柳、七星、张为对。

太阴在辰,岁名曰执除,岁 星舍营室、东壁,以正月与之晨出东方,翼、轸为对。

太阴在巳,岁名曰大荒落, 岁星舍奎、娄,以二月与之晨出东方,角、亢为对。

太阴在午,岁名曰敦牂,岁星舍胃、昴、毕,以三月与之晨出东方,氐、房、心为对。

太阴在未,岁名曰协洽,岁星舍觜蔈、参,以四月与之晨出东方,尾、箕为对。

太阴在申,岁名曰涒滩,岁星舍东井、舆鬼,以五月与之晨出东方,斗、牵牛为对。

太阴在酉,岁名作鄂,岁星舍柳、七星、张,以六月与之晨出东方,须女、虚、危为对。

太 阴在戌,岁名曰阉茂,岁星舍翼、轸,以七月与之晨出东方,营室、东壁为对。

太阴在亥,岁名大渊献,岁星舍角、亢,以八月与之晨出东方,奎、娄为对。

太阴在子,岁名困敦,岁星舍氐、房、心,以九月与之晨出东方,胃、昴、毕为对。

太阴在丑,岁名曰赤奋若,岁星舍尾、箕,以十月与之晨出东方,觜□、参为对。

太阴在甲子,刑德合东宫,常徙所不胜,合四岁而离,离十六岁而复合。

所以离者,刑不得入中宫,而徙于木。

太阴所居,日为德,辰为刑。

德,纲日自倍因,柔日徙所不胜。

刑,水辰之木,木辰之水,金、火立其处。

凡徙诸神,朱鸟在太阴前一,钩陈在后三,玄武 在前五,白虎在后六,虚星乘钩陈而天地袭矣。

凡日,甲刚乙柔,丙刚丁柔,以至于癸。

木生于亥,壮于卯,死于未,三辰皆木也。

火生于寅,壮于午,死于戌,三辰皆火也。

土生于午,壮于戌,死于寅,三辰皆土也。

金生于巳,壮于酉,死于丑,三辰皆金也。

水生于申,壮于子,死于辰,三辰皆水也。

故五胜生一,壮五,终九。

五九四十五,故神四十五日而一徙,以三应五,故八徙而岁终。

凡用太阴,左前刑 ,右背德,击钩陈之冲辰,以战必胜,以攻必克。

欲知天道,以日为主,六月当心,左周而行,分而为十二月,与日相当,天地重袭,后必无殃。

星,正月建营室,二月建奎、娄,三月建胃,四月建毕,五月建东井,六月建张,七月建翼,八月建亢,九月建房,十月建尾,十一月建牵牛,十二月建虚。

星分度,角十二,亢九,氐十五,房五,心五,尾十八,箕十一四分一,斗二十 六,牵牛八,须女十二,虚十,危十七,营室十六,东壁九,奎十六,娄十二,胃十四,昴十一,毕十六,觜□二,参九,东井三十三,舆鬼四,柳十五,星七, 张、翼各十八,轸十七,凡二十八宿也。

星部地名,角、亢郑,氐、房、心宋,尾、箕燕,斗、牵牛越,须女吴,虚、 危齐,营室、东壁卫,奎、娄鲁,胃、昴毕魏,觜□、参赵,东井、舆鬼秦,柳、七星、张周,翼、轸楚。

岁星之所居,五谷丰昌,其对为冲,岁乃有殃。

当居而不居,越而之他处,主死国亡。

太阴治春,则欲行柔惠温凉。

太阴治夏,则欲布施宣明。

太阴治秋,则欲修备缮兵。

太阴治冬,则欲猛毅刚强。

三岁而改节,六岁而易常,故三岁而一饥,六岁而一衰,十二岁一康。

甲齐,乙东夷,丙楚,丁 南夷,戊魏,己韩,庚秦,辛西夷,壬卫,癸越。

子周,丑翟,寅楚,卯郑,辰晋,巳卫,午秦,未宋,申齐,酉鲁,戌赵,亥燕。

甲乙寅卯,木也。

丙丁巳午,火也。

戊己四季,土也。

庚辛申酉,金也。

壬癸亥子,水也。

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

子生母曰义,母生子曰保,子母相得曰专,母胜子曰制,子胜母曰困。

以胜击杀,胜而无报,以专从事,而有功。

以义行理,名立而不堕。

以保畜养,万物蕃昌,以困举事,破灭死亡。

北斗之神有雌雄,十一月始建于子,月从一辰,雄左行,雌右行,五月合午谋刑,十一月合子谋德。

太阴所居辰为厌日,厌日不可以举百事,堪舆徐行,雄以音知雌,故为奇辰。

数从甲子始,子母相求,所合之处为合,十日十二辰,周六十日,凡八合。

合于岁前则死亡,合于岁后则无殃。

甲戌,燕也。

乙酉,齐也。

丙午,越也。

丁巳,楚也。

庚 申,秦也。

辛卯,戎也。

壬子,代也。

癸亥,胡也。

戊戌、己亥,韩也。

己酉、 己卯,魏也。

戊午、戊子,八合天下也。

太阴、小岁、星、日、辰五神皆合,其日有云气风雨,国君当之。

天神之贵者,莫贵于青龙,或曰天一,或曰太阴。

太阴所居,不可背而可向,北斗所击,不可与敌,天地以设,分而为阴阳,阳生于阴,阴生于阳。

阴阳相错,四维乃通。

或死或生,万物乃成。

□支行喙息,莫贵于人,孔窃肢体,皆通于天。

天有九重,人亦有九窃。

天有四时以制十二月,人亦有四肢以使十二节。

天有十 二月以制三百六十日,人亦有十二肢以使三百六十节。

故举事而不顺天者,逆其生者也。

以日冬至数来岁正月朔日,五十日者,民食足。

不满五十日,日减一斗。

有余日,日益一升。

有其岁司也。

摄提格之岁,岁早水晚旱,稻疾,蚕不登,菽麦昌,民食四升寅。

在甲曰阏蓬。

单阏之岁,岁和,稻、菽、麦、蚕昌,民食五升。

卯。

在乙曰旃蒙。

执徐之岁,岁早旱晚水,小饥,蚕闭,麦熟,民食三升。

辰。

在丙曰柔兆。

大荒落之岁,岁有小兵,蚕小登,麦昌,菽疾,民食二升。

巳。

在丁曰强圉。

敦牂之岁, 岁大旱,蚕登,稻疾,菽麦昌,禾不为,民食二升。

午。

在戊曰著邕。

协洽之岁, 岁有小兵,蚕登,稻昌,菽麦不为,民食三升。

未。

在己曰屠维。

涒滩之岁,岁和,小雨行,蚕登,菽麦昌,民食三升。

申。

在庚曰上章。

作鄂之岁,岁有大兵,民疾,蚕不登,菽麦不为,禾虫,民食五升。

酉。

在辛曰重光。

掩茂之岁,岁小饥,有兵,蚕不登,麦不为,菽昌,民食七升。

戌。

在壬曰玄黓。

大渊 献之岁,岁有大兵,大饥,蚕开,菽麦不为,禾虫,民食三升。

困敦之岁,岁大 雾起,大水出,蚕登、稻疾、菽麦昌,民食三升。

子。

在癸曰昭阳。

赤奋若之岁,岁有小兵,早水,蚕不出,稻疾,菽不为,麦昌,民食一升。

正朝夕,先树一表东方,操一表却去前表十步,以参望日始出北廉。

日直入,又树一表于东方,因西方之表以参望日,方入北廉则定东方。

两表之中,与西方之表,则东西之正也。

日冬至,日出东南维,入西南维。

至春、秋分,日出东中,入西中。

夏至,出东北维,入西北维,至则正南。

欲知东西、南北广袤之数者,立四表以为方一里歫,先春分若秋分十余日,从歫北表参望日始出及旦,以候相应,相应则此与日直也。

辄以南表参望之,以入前表数为法,除举广,除立表袤,以知从此东西之数也。

假使视日出,入前表中一寸,是寸得一里也,一里积八千寸,得从此东万八千里。

视日方入,入前表半寸,则半寸得一里,半寸而除一里积寸,得三万六千里,除则从此西里数也。

并之东西里数也,则极径也。

未春分而直,已秋分而不直,此处南也。

未秋分而直,已春分而不直,此处北也。

分、至而直,此处南北中也。

从中处欲知中南也,未秋分而不直,此处南北中也。

从中处欲知南北极远近,从西南表参望日,日夏至始出与北表参,则是东与东北表等也。

正东万八千里,则从中北亦万八千里也。

倍之,南北之里数也。

其不从中之数也,以出入前表之数益损之,表入一寸,寸减日近一里,表出一寸,寸益远一里。

欲知天之高,树表高一丈,正南北相去千里,同日度其阴,北表一(二?

)尺,南表尺九寸,是南千里阴短寸,南二万里则无景,是直日下也。

阴二尺而得高一丈者,南一而高五也,则置从此南至日下里数,因而五之,为十万里,则天高也。

若使景与表等,则高与远等也。

淮南子·地形训

〔刘安〕 〔汉〕

地形之所载,六合之间,四极之内,照之以日月,经之以星辰,纪之以四时, 要之以太岁,天地之间,九州八极,土有九山,山有九塞,泽有九薮,风有八等, 水有六品。

何谓九州?

东南神州曰农土,正南次州曰沃土,西南戎州曰滔土,正西州 曰并土,正中冀州曰中土,西北台州曰肥土,正北州曰成土,东北薄州曰隐土, 正东阳州曰申土。

何谓九山?

会稽、泰山、王屋、首山、太华、岐山、太行、羊肠、孟门。

何谓九塞?

曰太汾、渑厄、荆阮、方城、肴阪、井陉、令疵、句注、居庸。

何谓九薮?

曰越之具区,楚之云梦泽,秦之阳纟于,晋之大陆,郑之圃田,宋 之孟诸,齐之海隅,赵之钜鹿,燕之昭余。

何谓八风?

东北曰炎风,东方曰条风,东南曰景风,南方曰巨风,西南曰凉 风,西方曰<风>风,西北曰丽风,北方曰寒风。

何谓六水?

曰河水、赤水、辽水、黑水、江水、淮水。

阖四海之内,东西二万八千里,南北二万六千里,水道八千里,通谷其名川 六百,陆径三千里。

禹乃使太章步自东极,至于西极,二亿三万三千五百里七十 五步。

使竖亥步自北极,至于南极,二亿三万三千五百里七十五步。

凡鸿水渊薮 ,自三百仞以上,二亿三万三千五百五十里,有九渊。

禹乃以息土填洪水以为 名山,掘昆仑虚以下地,中有增城九重,其高万一千里百一十四步二尺六寸。

上 有木禾,其修五寻,珠树、玉树、?

8树、不死树在其西,沙棠、琅在其东,绛 树在其南,碧树、瑶树在其北。

9有四百四十门,门间四里,里间九纯,纯丈五 尺。

9有九井玉横,维其西北之隅,北门开以内不周之风,倾宫、旋室、县圃、 凉风、樊桐在昆仑阊阖之中,是其疏圃。

疏圃之池,浸之黄水,黄水三周复其原, 是谓丹水,饮之不死。

河水出昆仑东北陬,贯渤海,入禹所导积石山,赤水出其 东南陬,西南注南海丹泽之东。

赤水之东,弱水出自穷石,至于合黎,余波入于 流沙,绝流沙南至南海。

洋水出其西北陬,入于南海羽民之南。

凡四水者,帝之 神泉,以和百药,以润万物。

昆仑之丘,或上倍之,是谓凉风之山,登之而不死。

或上倍之,是谓悬圃, 登之乃灵,能使风雨。

或上倍之,乃维上天,登之乃神,是谓太帝之居。

扶木在 阳州,日之所费。

建木在都广,众帝所自上下,日中无景,呼而无响,盖天地 之中也。

若木在建木西,末有十日,其华照下地。

九州之大,纯方千里,九州之外,乃有八寅,亦方千里。

自东北方曰大泽, 曰无通。

东方曰大渚,曰少海。

东南方曰具区,曰元泽。

南方曰大梦,曰浩泽。

西南方曰渚资,曰丹泽。

西方曰九区,曰泉泽。

西北方曰大夏,曰海泽。

北方曰 大冥,曰寒泽。

凡八寅。

八泽之云,是雨九州。

八寅之外,而有八,亦方千里,自东北方曰和丘,曰荒土。

东方曰棘林, 曰桑野。

东南方曰大穷,曰众女。

南方曰都广,曰反户。

西南方曰焦侥,曰炎土。

西方曰金丘,曰沃野。

西北方曰一目,曰沙所。

北方曰积冰,曰委羽。

凡八之 气,是出寒暑,以合八正,必以风雨。

八之外,乃有八极,自东北方曰方土之山,曰苍门。

东方曰东极之山,曰 开明之门。

东南方曰波母之山,曰阳门。

南方曰南极之山,曰暑门。

西南方曰编 驹之山,曰白门。

西方曰西极之山,曰阊阖之门。

西北方曰不周之山,曰幽都之 门。

北方曰北极之山,曰寒门。

凡八极之云,是雨天下。

八门之风,是节寒暑。

八、八寅、八泽之云,以雨九州而和中土。

东方之美者,有医毋闾之于琪焉。

东南方之美者,有会稽之竹箭焉。

南 方之美者,有梁山之犀象焉。

西南方之美者,有华山之金石焉。

西方之美者,有 霍山之珠玉焉。

西北方之美者,有昆仑之球琳琅焉。

北方之美者,有幽都之筋 角焉。

东北方之美者,有斥山之文皮焉。

中央之美者,有岱岳以生五谷桑麻,鱼 盐出焉。

凡地形,东西为纬,南北为经,山为积德,川为积刑,高者为生,下者为死, 丘陵为牡,谷为牝。

水圆折者有珠,方折者有玉。

清水有黄金,龙渊有玉英。

土地各以其类生,是故山气多男,泽气多女,障气多喑,风气多聋,林气多癃, 木气多伛,岸下气多肿,石气多力,险阻气多瘿,暑气多夭,寒气多寿,谷气多 痹,丘气多狂,衍气多仁,陵气多贪。

轻土多利,重土多迟,清水音小,浊水音 大,湍水人轻,迟水人重,中土多圣人。

皆象其气,皆应其类。

故南方有不死之 草,北方有不释之冰,东方有君子之国,西方有形残之尸。

寝居直梦,人死为鬼, 磁石上飞,云母来水,土龙致雨,燕雁代飞。

蛤蟹珠龟,与月盛衰,是故坚土人 刚,弱土人肥,垆土人大,沙土人细,息土人美,毛土人丑。

食水者善游能寒, 食土者无心而慧,食木者多力而,食草者善走而愚,食叶者有丝而蛾,食肉者 勇敢而悍,食气者神明而寿,食谷者知慧而夭。

不食者不死而神。

凡人民禽兽万物贞虫,各有以生,或奇或偶,或飞或走,莫知其情,唯知通 道者,能原本之。

天一地二人三,三三而九,九九八十一。

一主日,日数十,日 主人,人故十月而生。

八九七十二,二主偶,偶以承奇,奇主辰,辰主月,月主 马,马故十二月而生。

七九六十三,三主斗,斗主犬,犬故三月而生。

六九五十 四,四主时,时主彘,彘故四月而生。

五九四十五,五主音,音主猿,猿故五月 而生。

四九三十六,六主律,律主麋鹿,麋鹿故六月而生。

三九二十七,七主星, 星主虎,虎故七月而生。

二九十八,八主风,风主虫,虫故八月而化。

鸟鱼皆生 于阴,阴属于阳,故鸟鱼皆卵生。

鱼游于水,鸟飞于云,故立冬燕雀入海,化为 蛤。

万物之生而各异类,蚕食而不饮,蝉饮而不食,蜉蝣不饮不食,介鳞者夏食 而冬蛰,啮吞者八窍而卵生,嚼咽者九窍而胎生,四足者无羽翼,戴角者无上齿, 无角者膏而无前,有角者指而无后,昼生者类父,夜生者似母,至阴生牝,至阳 生牡。

夫熊罴蛰藏,飞鸟时移。

是故白水宜玉,黑水宜砥,青水宜碧,赤水宜丹, 黄水宜金,清水宜龟,汾水浊而宜麻,水通和而宜麦,河水中浊而宜菽,雒 水轻利而宜禾,渭水多力而宜黍,汉水重安而宜竹,江水肥仁而宜稻。

平土之人, 慧而宜五谷。

东方川谷之所注,日月之所出,其人兑形小头,隆鼻大口,鸢肩企 行,窍通于目,筋气属焉,苍色主肝,长大早知而不寿。

其地宜麦,多虎豹。

南 方,阳气之所积,暑湿居之,其人修形兑上,大口决此,窍通于耳,血脉属焉, 赤色主心,早壮而夭。

其地宜稻,多兕象。

西方高土,川谷出焉,日月入焉,其 人面末偻,修颈行,窍通于鼻,皮革属焉,白色主肺,勇敢不仁。

其地宜黍, 多旄犀。

北方幽晦不明,天之所闭也,寒水之所积也,蛰虫之所伏也,其人翕形 短颈,大肩下尻,窍通于阴,骨干属焉,黑色主肾,其人蠢愚,禽兽而寿。

其地 宜菽,多犬马。

中央四达,风气之所通,雨露之所会也,其人大面短颐,美须恶 肥,窍通于口,肤肉属焉,黄色主胃,慧圣而好治。

其地宜禾,多牛羊及六畜。

木胜土,土胜水,水胜火,火胜金,金胜木,故禾春生秋死,菽夏生冬死, 麦秋生夏死,荠冬生中夏死。

木壮,水老火生金囚土死。

火壮,木老土生水囚金 死。

土壮,火老金生木囚水死。

金壮,土老水生火囚木死。

音有五声,宫其主也。

色有五章,黄其主也。

味有五变,甘其主也。

位有五材,土其主也。

是故炼土生 木,炼木生火,炼火生云,炼云生水,炼水反土。

炼甘生酸,炼酸生辛,炼辛生 苦,炼苦生咸,炼咸反甘。

变宫生徵,变徵生商,变商生羽,变羽生角,变角生 宫。

是故以水和土,以土和火,以火化金,以金治木,木得反土。

五行相治,所 以成器用。

凡海外三十五国,自西北至西南方,有修股民、天民、肃慎民、白民、沃民、 女子民、丈夫民、奇股民、一臂民、三身民。

自西南至东南方,结胸民、羽民、 ん头国民、裸国民、三苗民、交股民、不死民、穿胸民、反舌民、豕喙民、凿齿 民、三头民、修臂民。

自东南至东北方,有大人国、君子国、黑齿民、玄股民、 毛民、劳民。

自东北至西北方,有踵民、句婴民、深目民、无肠民、柔利民、 一目民、无继民。

雒棠、武人在西北陬,龙鱼在其南,有神二人连臂为帝候夜, 在其西南方,三珠树在其东北方,有玉树在赤水之上。

昆仑、华丘在其东南方, 爰有遗玉,青马、视肉、杨桃、甘?

10,甘华,百果所生。

和丘在其东北陬,三桑、 无枝在其西,夸父、耽耳在其北方。

夸父弃其策,是为邓林。

昆吾丘在南方,轩 辕丘在西方,巫咸在其北方,立登保之山,谷、桑在东方,有在不周之北, 长女简翟,少女建疵。

西王母在流沙之濒,乐民、闾,在昆仑弱水之洲。

三危 在乐民西,宵明、烛光在河洲,所照方千里。

龙门在河渊,湍池在昆仑,玄耀、 不周、申池在海隅。

孟诸在沛。

少室、太室在冀州。

烛龙在雁门北,蔽于委羽之 山,不见日,其神人面龙身而无足。

后稷垅在建木西,其人死复苏,其半鱼,在 其间。

流黄、沃民在其北方三百里,狗国在其东。

雷泽有神,龙身人头,鼓其腹 而熙。

江出岷山,东流绝汉入海,左还北流,至于开母之北,右还东流,至于东 极。

河出积石。

睢出荆山。

淮出桐柏山。

睢出羽山。

清漳出曷戾,浊漳出发包。

济出王屋。

时、泗、沂、出?

11、台、术。

洛出猎山,汶出弗其,西流合于济。

汉 出れ冢。

泾出薄落之山。

渭出鸟鼠同穴。

伊出上魏。

雒出熊耳。

浚出华窍。

维出 覆舟。

汾出燕京。

衽出熊。

淄出目饴。

丹水出高褚。

股出焦山。

镐出鲜于。

凉出茅庐、石梁,汝出猛山。

淇出大号。

晋出龙山结结,合出封羊。

辽出砥石, 釜出景,岐出石桥,呼沱出鲁平,泥涂渊出山,维湿北流出于燕。

诸稽、摄提,条风之所生也。

通视,明庶风之所生也。

赤奋若,清明风之所 生也。

共工,景风之所生也。

诸比,凉风之所生也。

皋稽,阊阖风之所生也。

隅 强,不周风之所生也。

穷奇,广莫风之所生也。

12生海人,海人生若菌,若菌生 圣人,圣人生庶人。

凡?

12者生于庶人。

羽嘉生飞龙,飞龙生凤皇,凤皇生鸾鸟, 鸾鸟生庶鸟,凡羽者生于庶鸟。

毛犊生应龙,应龙生建马,建马生麒鹿麟,麒麟 生庶兽,凡毛者,生于庶兽。

介鳞生蛟龙,蛟龙生鲲鲠,锟鲠生建邪,建邪生庶 鱼,凡鳞者生于庶鱼。

介潭生先龙,先龙生玄鼋,玄鼋生灵龟,灵龟生庶龟,凡 介者生于庶龟。

爰湿生容,爰湿生于毛风,毛风生于湿玄,湿玄生于羽风, 羽风生Й介,Й介生鳞薄,鳞薄生爰介。

五类杂种兴乎外,肖形而蕃。

日 冯生阳阏,阳阏生乔如,乔如生干木,干木生庶木,凡根拔木者生于庶木。

根拔 生程若,程若生玄玉,玄玉生醴泉,醴泉生皇辜,皇辜生庶草,凡根茇草者生于 庶草。

海闾生屈龙,屈龙生容华,容华生<艹票>,<艹票>生萍藻,萍藻生浮草, 凡浮生不根茇者生于萍藻。

正土之气也,御乎埃天,埃天五百岁生缺,缺五百岁生黄埃,黄埃五百岁生 黄Е,黄Е五百岁生黄金,黄金千岁生黄龙,黄龙入藏生黄泉,黄泉之埃上为黄 云,阴阳相搏为雷,激扬为电,上者就下,流水就通,而合于黄海。

偏土之气,御乎清天,清天八百岁生青曾,青曾八百岁生青Е,青Е八百岁 生青金,青金八百岁生青龙,青龙入藏生青泉,青泉之埃上为青云,阴阳相薄为 雷,激扬为电,上者就下,流水就通,而合于青海。

壮士之气,御于赤天,赤天七百岁生赤丹,赤丹七百岁生赤Е,赤Е七百岁 生赤金,赤金千岁生赤龙,赤龙入藏生赤泉,赤泉之埃上为赤云,阴阳相薄为雷, 激扬为电,上者就下,流水就通,而合于赤海。

弱土之气,御于白天,白天九百岁生白,白九百岁生白Е,白Е九百岁 生白金,白金千岁生白龙,白龙入藏生白泉,白泉之埃上为白云,阴阳相薄为雷, 激扬为电,上者就下,流水就通,而合于白海。

牝土之气,御于玄天,玄天六百岁生玄砥,玄砥六百岁生玄Е,玄Е六百岁 生玄金,玄金千岁生玄龙,玄龙入藏生玄泉,玄泉之埃上为玄云,阴阳相薄为雷, 激扬为电,上者就下,流水就通,而合于玄海。

淮南子·时则训

〔刘安〕 〔汉〕

孟春之月,招摇指寅,昏参中,旦尾中。

其位东方,其日甲乙,盛德在木, 其虫鳞,其音角,律中太蔟,其数八,其味酸,其臭膻,其祀户,祭先脾。

东风 解冻,蛰虫始振苏,鱼上负冰,獭祭鱼,候雁北。

天子衣青衣,乘苍龙,服苍玉, 建青旗,食麦与羊,服八风水,爨萁燧火。

东宫御女青色,衣青采,鼓琴瑟,其 兵矛,其畜羊,朝于青阳左个,以出春令。

布德施惠,行庆赏,省徭赋。

立春之 日,天子亲率三公、九卿、大夫以迎岁于东郊,修除祠位,币祷鬼神,牺牲用牡, 禁伐木,母覆巢、杀胎夭,毋は毋卵,毋聚众、置城郭,掩骼<骨此>。

孟春行 夏令,则风雨不时,草木旱落,国乃有恐。

行秋令,则其民大疫,飘风暴雨总至, 黎莠蓬蒿并兴。

行冬令,则水潦为败,雨霜大雹,首稼不入。

正月官司空,其树 杨。

仲春之月,招摇指卯,昏弧中,旦建星中。

其位东方,其日甲乙,其虫鳞, 其音角,律中夹钟,其数八,其味酸,其臭膻,其祀户,祭先脾。

始雨水,桃李 始华,苍庚鸣,鹰化为鸠。

天子衣青衣,乘苍龙,服苍玉,建青旗,食麦与羊, 服八风水,爨萁燧火,东宫御女青色,衣青采,鼓琴瑟,其兵矛,其畜羊,朝于 青阳太庙。

命有司,省囹圄,去桎梏,毋笞掠,止狱讼。

养幼小,存孤独,以通 句萌。

择元日,令民社。

是月也,日夜分,雷始发声,蛰虫咸动苏。

先雷三日, 振铎以令于兆民,曰:“雷且发声,有不戒其容止者,生子不备,必有凶灾。

” 令官市,同度量,钧衡石,角斗称。

毋竭川泽,毋漉陂池,毋焚山林,毋作大事, 以妨农功。

祭不用牺牲,用圭璧,更皮币。

仲春行秋令,则其国大水,寒气总至, 寇戎来征。

行冬令,则阳气不胜,麦乃不熟,民多相残。

行夏令,则其国气早来, 虫螟为害。

二月官仓,其树杏。

季春之月,招摇指辰,昏七星中,旦牵牛中,其位东方,其日甲乙,其虫鳞, 其音角,律中姑洗,其数八,其味酸,其臭膻,其祀户,祭先脾。

桐始华,田鼠 化为β,虹始见,萍始生。

天子衣青衣,乘苍龙,服苍玉,建青旗,食麦与羊, 服八风水,爨萁燧火,东宫御女青色,衣青采,鼓琴瑟。

其兵矛,其畜羊。

朝于 青阳右个。

舟牧覆舟,五覆五反,乃言具于天子。

天子乌始乘舟,荐鲔于寝庙, 乃为麦祈实。

是月也,生气方盛,阳气发泄,句者毕出,萌者尽达,不可以内。

天子命有司,发仓,助贫穷,振乏绝,开府库,出币帛,使诸侯,聘名士,礼 贤者。

命司空,时雨将降,下水上腾,循行国邑,周视原野,修利堤防,导通沟 渎,达路除道,从国始,至境止。

田猎毕弋,罘罗{亡},饣委毒之药,毋出 九门。

乃禁野虞,毋伐桑柘。

鸣鸠奋其羽,戴{任鸟}降于桑,具扑曲筐。

后妃 斋戒,东向亲桑,省妇使,劝蚕事。

命五库,令百工,审金铁皮革、筋角箭、 脂胶丹漆,无有不良。

择下旬吉日,大合药,致欢欣。

乃合累牛腾马,游牝于 牧。

令国傩,九门磔攘,以毕春气。

行是月令,甘雨至三旬。

季春行冬令,则寒 气时发,草木皆肃,国有大怨。

行夏令,则民多疾疫,时雨不降,山陵不登。

行 秋令,则天多沈阴,淫雨早降,兵革并起。

三月官乡,其树李。

孟夏之月,招摇指巳,昏翼中,旦婺女中,其位南方,其日丙丁,盛德在火, 其虫羽,其音徵,律中仲吕,其数七,其味苦,其臭焦,其祀灶,祭先肺。

蝼蝈 鸣,丘蚓出,王瓜生,苦菜秀。

天子衣赤衣,乘赤骝,服赤玉,建赤旗,食菽与 鸡,服八风水,爨柘燧火。

南宫御女赤色,衣赤采,吹竽笙。

其兵戟,其畜鸡, 朝于明堂左个,以出夏令。

立夏之日,天子亲率三公、九卿、大夫以迎岁于南郊。

还,乃赏赐,封诸侯,修礼乐,飨左右。

命太尉,赞杰俊,选贤良,举孝悌,行 爵出禄,佐天长养,继修增高,无有隳坏。

毋兴土功,毋伐大树,令野虞,行田 原,劝农事,驱兽畜,勿令害谷,天子以彘尝麦,先荐寝庙。

聚畜百药,靡草死, 麦秋至,决小罪,断薄刑。

孟夏行秋令,则苦雨数来,五谷不滋,四邻入保。

行 冬令,则草木早枯,后乃大水,败坏城郭。

行春令,则螽蝗为败,暴风来格,秀 草不实。

仲夏之月,招摇指午,昏亢中,旦危中,其位南方,其日丙丁,其虫羽,其 音徵,律中蕤宾,其数七,其味苦,其臭焦,其祀灶,祭先肺。

小暑至,螳螂生, 贝始鸣,反舌无声。

天子衣赤衣,乘赤骝,服赤玉,载赤旗,食菽与鸡,服八 风水,爨柘燧火。

南宫御女赤色,衣赤采,吹竽笙。

其兵戟,其畜鸡,朝于明堂 太庙。

命乐师,修召鼙琴瑟管箫,调竽篪,饰钟磬,执干戚弋羽,命有司,为 民祈祀山川百源,大雩帝,用盛乐。

天子以雉尝黍,羞以含桃,先荐寝庙。

禁民 无刈蓝以染,毋烧灰,毋暴布,门闾无闭,关市无索。

挺重囚,益其食,存鳏寡, 振死事,游牝别其群,执腾驹,班马政。

日长至,阴阳争,死生分,君子斋戒, 慎身无躁,节声色,薄滋味,百官静,事无径,以定晏阴之所成。

鹿角解,蝉始 鸣,半夏生,木堇荣,禁民无发火。

可以居高明,远眺望,登丘陵,处台榭。

仲 夏行冬令,则雹霰伤谷,道路不通,暴兵来至。

行春令,则五谷不孰,百时起, 其国乃饥。

行秋令,则草木零落,果实蚤成,民殃于疫。

五月官相,其树榆。

季夏之月,招摇指未,昏心中,旦奎中,其位中央,其日戊己,盛德在土, 其虫嬴,其音宫,律中百钟,其数五,其味甘,其臭香,其祀中ニ,祭先心。

凉 风始至,蟋蟀居奥,鹰乃学习,腐草化为开。

天子衣黄衣,乘黄骝,服黄玉, 建黄旗。

食稷与牛,服八风水,爨柘燧火,中宫御女黄色,衣黄采,其兵剑,其 畜牛,朝于中宫。

乃命渔人,伐蛟取鼍,登龟取鼋。

令滂人,入材苇。

命四监大 夫,令百县之秩刍以养牺牲,以供皇天上帝、名山大川、四方之神、宗庙社稷, 为民祈福行惠,令吊死问疾,存视长老,行稃鬻,厚席蓐,以送万物归也。

命妇 官染采,黼黻文章,青黄白黑,莫不质良,以给宗庙之服,必宣以明。

是月也, 树木方盛,勿敢斩伐,不可以合诸侯,起土功,动众兴兵,必有天殃。

土润溽暑, 大雨时行,利以杀草粪田畴,以肥土疆。

季夏行春令,则谷实解落,多风,民 乃迁徙。

行秋令,则丘隰水潦,稼穑不孰,乃多女灾。

行冬令,则风寒不时,鹰 隼蚤挚,四鄙入保。

六月官少内,其树梓。

孟秋之月,招摇指申,昏斗中,旦毕中,其位西方,其日庚辛,盛德在金, 其虫毛,其音商,律中夷则,其数九,其味辛,其臭腥,其祀门,祭先肝。

凉风 至,白露降,寒蝉鸣,鹰乃祭鸟,用始行戮。

天子衣白衣,乘白骆,服白玉,建白 旗,食麻与犬,服八风水,爨柘燧火,西宫御女白色,衣白采,撞白钟,其兵弋, 其畜狗。

朝于总章左个,以出秋令。

求不孝不悌,戮暴傲悍而罚之,以助损气。

立秋之日,天子亲率三公、九卿、大夫以迎秋于西郊。

还,乃赏军率武人于朝, 命将率,选卒厉兵,简练桀俊,专任有功,以征不义,诘诛暴慢,顺彼四方。

命 有司,修法制,缮囹圄,禁奸塞邪,审决狱,平词讼。

天地始肃,不可以赢。

是 月农始升谷,天子尝新,先荐寝庙。

命百官,始收敛,完堤防,谨障塞,以备水 潦,修城郭,缮宫室。

毋以封侯,立大官,行重币,出大使。

行是月令,凉风至 三旬。

孟秋行冬令,则阴气大胜,介虫败谷,戎兵乃来。

行春令,则其国乃旱, 阳气复还,五谷无实。

行夏令,则冬多火灾,寒暑不节,民多虐疾。

七月官库, 其树楝。

仲秋之月,招摇指酉,昏牵牛中,旦觜中。

其位西方,其日庚辛,其虫毛, 其音商,律中南吕,其数九,其味辛,其臭腥,其祀门,祭先肝。

凉风至,候雁 来,玄鸟归,群鸟翔。

天子衣白衣,乘白骆,服白玉,建白旗,食麻与犬,服八 风水,爨柘燧火,西宫御女白色,衣白采,撞白钟,其兵戈,其畜犬。

朝于总章 太庙。

命有司,申严百刑,斩杀必当,无或枉挠。

决狱不当,反受其殃。

是月也, 养长老,授几杖,行稃鬻饮食。

乃命宰祝,行牺牲,案刍豢,视肥癯全粹,察物 色,课比类,量小大,视少长,莫不中度。

天子乃傩,以御秋气,以犬尝麻,先 荐寝庙。

是月可以筑城郭,建都邑,穿窦窖,修仓。

乃命有司,趣民收敛畜 采,多积聚,劝种宿麦。

若或失时,行罪无疑。

是月也,雷乃始收,蛰虫倍户, 杀气浸盛。

阳气日衰,水始涸。

日夜分。

一度量,平权衡,正钧石角斗称,理关 市,来商旅,入货财,以便民事。

四方来集,远方皆至,财物不匮,上无乏用, 百事乃遂。

仲秋行春令,则秋雨不降,草木生荣,国有大恐。

行夏令,则其国乃 旱,蛰虫不藏,五谷皆复生。

行冬令,则风灾数起,收雷先行,草木蚤死。

八月 官尉,其树柘。

季秋之月,招摇指戌,昏虚中,旦柳中,其位西方,其日庚辛,其虫毛,其 音商,律中无射,其数九,其味辛,其臭腥,其祀门,祭先肝。

候雁来,宾雀入 大水为蛤,菊有黄华,豺乃祭兽戮禽。

天子衣白衣,乘白骆,服白玉,建白旗, 食麻与犬,服八风水,爨柘燧火,西宫御女白色,衣白采,撞白钟,其兵戈,其 畜犬,朝于总章右个。

命有司,申严号令,百官贵贱,无不务入,以会天地之藏, 无有宣出。

乃命冢宰,农事备收,举五谷之要,藏帝籍之收于神仓。

是月也,霜 始降,百工休,乃命有司曰:寒气总至,民力不堪,其皆入室,上丁入学习吹, 大飨帝,尝牺牲,合诸候,制百县。

为来岁受朔日,与诸侯所税于民,轻重之法, 贡岁之数,以远近土地所宜为度。

乃教于田猎,以习五戎,命太仆及七驺,咸驾 戴荏,授车以级,皆正设于屏外,司徒朴,北向以赞之。

天子乃厉服广饰,执 弓矢以猎。

命主祠,祭禽四方。

是月草木黄落,乃伐薪为炭,蛰虫咸俯。

乃趋狱 刑,毋留有罪,收录秩之不当,供养之不宜者。

通路除道,从境始,至国而后已。

是月,天子乃以犬尝麻,先荐寝庙。

季秋行夏令,则其国大水,冬藏殃败,民多 鼽窒。

行冬令,则国多盗贼,边竟不宁,土地分裂。

行春令,则Й风来至,民 气解惰,师旅并兴。

九月官候,其树槐。

孟冬之月,招摇指亥,昏危中,旦七星中,其位北方,其日壬癸,盛德在水, 其虫介,其音羽,律中应钟,其数六。

其味碱,其臭腐,其祀井,祭先肾。

水始 冰,地始冻,雉入大水为蜃,虹藏不见。

天子衣黑衣,乘玄骊,服玄玉,建玄旗, 食黍与彘,服八风水,爨松燧火。

北宫御女黑色,衣黑采,击磬石,其兵钅杀, 其畜彘,朝于玄堂左个,以出冬令。

命有司,修群禁,禁外徙,闭门闾,大搜客, 断罚刑,杀当罪,阿上乱法者诛。

立冬之日,天子亲率三公、九卿、大夫以迎岁 于北郊。

还,乃赏死事,存孤寡。

是月,命太祝,祷祀神位,占龟策,审卦兆, 以察吉凶。

于是天子始裘,命百官,谨盖藏,命司徒,行积聚,修城郭,警门闾, 修楗闭,慎管龠,固封玺,修边境,完要塞,绝蹊径,饰丧纪,审棺椁衣衾之薄 厚,营丘垅之小大高Φ,使贵贱卑尊各有等级。

是月也,工师效功,陈祭器,案 度程,坚致为上。

工事苦慢,作为淫巧,必行其罪。

是月也,大饮蒸,天子祈来 年于天宗,大祷祭于公社,毕,飨先祖。

劳农夫,以休息之。

命将率讲武,肄射 御,角力劲。

乃命水虞渔师,收水泉池泽之赋,毋或侵牟。

孟冬行春令,则冻闭 不密,地气发泄,民多流亡。

行夏令,则多暴风,方冬不寒,蛰虫复出。

行秋令, 则雪霜不时,小兵时起,土地侵削。

十月官司马,其树檀。

仲冬之月,招摇指子,昏壁中,旦轸中,其位北方,其日壬癸,其虫介,其 音羽,律中黄钟,其数六,其味碱,其臭腐,其祀井,祭先肾。

冰益壮,地始坼, 干旦不鸣,虎始交。

天子衣黑衣,乘铁骊,服玄玉,建玄旗,食黍与彘,服 八风水,爨松燧火。

北宫御女黑色,衣黑采,击磬石。

其兵铩,其畜彘,朝于玄 堂太庙。

命有司曰:土事无作,无发室居,及起大众。

是谓发天地之藏,诸蛰则 死,民必疾疫,有随以丧。

急捕盗贼,诛淫诈伪之人,命曰月。

命奄尹,申 宫令,审门闾,谨房室,必重闭,省妇事。

乃命大酋,秫稻必齐,曲蘖必时,湛 氵喜必洁,水泉必香,陶器必良,火齐必得,无有差忒。

天子乃命有司,祀四海 大川名泽。

是月也,农有不收藏积聚、牛马畜兽有放失者,取之不诘。

山林薮泽, 有能取疏食、田猎禽兽者,野虞教导之。

其有相侵夺,罪之不赦。

是月也,日短 至,阴阳争,君子斋戒,处必掩,身欲静,去声色,禁嗜欲,宁身体,安形性。

是月也,荔挺出,芸始生,丘蚓结,麋角解,水泉动则伐树木,取竹箭,罢官之 无事、器之无用者,涂阙庭门闾,筑囹圄,所以助天地之闭。

仲冬行夏令,则其 国乃旱,氛雾冥冥,雷乃发声。

行秋令,则其时雨水,瓜瓠不成,国有大兵。

行 春令,则虫螟为败,水泉咸竭,民多疾疠。

十一月官都尉,其树枣。

季冬之月,招摇指丑,昏娄中,旦氐中,其位北方,其日壬癸,其虫介,其 音羽,律中大吕,其数六,其味碱,其臭腐,其祀井,祭先肾。

雁北向,鹊加巢, 雉ず,鸡呼卵。

天子衣黑衣,乘铁骊,服玄玉,建玄旗,食麦与彘,服八风水, 爨松燧火。

北宫御女黑色,衣黑采,击磬石。

其兵钅杀,其畜彘。

朝于玄堂右个。

命有司,大傩?

9磔,出土牛。

命渔师始渔,天子亲往射渔,先荐寝庙。

令民出 五种,令农计耦耕事,修耒耜,具田器。

命乐师大合吹而罢。

乃命四监,收秩薪, 以供寝庙及百祀之薪燎。

是月也,日穷于次,月穷于纪,星周天子,岁将更始, 令静农民,无有所使,天子乃与公、卿、大夫饰国典,论时令,以待嗣岁之宜。

乃命太史,次诸侯之列,赋之牺牲,以供皇天上帝社稷之刍享。

乃命同姓之国, 供寝庙之刍豢。

卿、士、大夫至于庶民,供山林名川之祀。

季冬行秋令,则白 露早降,介虫为?

13,四鄙入保。

行春令,则胎夭伤,国多痼疾,命之曰逆。

行夏令,则水潦败国,时雪不降,冰冻消释。

十二月官狱,其树栎。

五位,东方之极,自碣石山过朝鲜,贯大人之国,东至日出之次,木之地, 青土树木之野,太、句芒之所司者,万二千里。

其令曰:挺群禁,开闭阖,通 穷窒,达障塞,行优游,弃怨恶,解役罪,免忧患,休罚刑,开关梁,宣出财, 和外怨,抚四方,行柔惠,止刚强。

南方之极,自北户孙之外,贯颛顼之国,南 至委火炎风之野,赤帝、祝融之所司者,万二千里。

其令曰:爵有德,赏有功, 惠贤良,救饥渴,举力农,振贫穷,惠孤寡,忧疲疾,出大禄,行大赏,起毁宗, 立无后,封建侯,立贤辅。

中央之极,自昆仑东绝两恒山,日月之所道,江汉之 所出,众民之野,五谷之所宜,龙门、河、济相贯,以息壤堙洪水之州,东至碣 石,黄帝、后土之所司者,万二千里。

其令曰:平而不阿,明而不苛,包裹覆露, 无不囊怀,溥汜无私,正静以和,行稃鬻,养老衰,吊死问疾,以送万物之归。

西方之极,自昆仑绝流沙、沈羽,西至三危之国,石城金室,饮气之民,不死之 野,少、蓐收之所司者,万二千里。

其令曰:审用法,诛必辜,备盗贼,禁奸 邪,饰群牧,谨著聚,修城郭,补决窦,塞蹊径,遏沟渎,止流水,溪谷,守 门闾,陈兵甲,选百官,诛不法。

北方之极,自九泽穷夏晦之极,北至令正之谷, 有冻寒积冰、雪雹霜霰、漂润群水之野,颛顼、玄冥之所司者,万二千里。

其令 曰:申群禁,固闭藏,修障塞,缮关梁,禁外徙,断罚刑,杀当罪,闭关闾,大 搜客,止交游,禁夜乐,蚤闭晏开,以塞奸人。

已德,执之必固。

天节已几,刑 杀无赦,虽有盛尊之亲,断以法度。

毋行水,毋发藏,毋释罪。

六合:孟春与孟秋为合,仲春与仲秋为合,季春与季秋为合,孟夏与孟冬为 合,仲夏与仲冬为合,季夏与季冬为合。

孟春始赢,孟秋始缩。

仲春始出,仲秋 始内。

季春大出,季秋大内。

孟夏始缓,孟冬始急。

仲夏至修,仲冬至短。

季夏 德毕,季冬刑毕。

故正月失政,七月凉风不至。

二月失政,八月雷不藏。

三月失 政,九月不下霜。

四月失政,十月不冻。

五月失政,十一月蛰虫冬出其乡。

六月 失政,十二月草木不脱。

七月失政,正月大寒不解。

八月失政,二月雷不发。

九 月失政,三月春风不济。

十月失政,四月草木不实。

十一月失政,五月下雹霜。

十二月失政,六月五谷疾狂。

春行夏令,泄。

行秋令,水。

行冬令,肃。

夏行春 令,风。

行秋令,芜。

行冬令,格。

秋行夏令,华。

行春令,荣。

行冬令,耗。

冬行春令,泄。

行夏令,旱。

行秋令,雾。

制度阴阳,大制有六度,天为绳,地为准,春为规,夏为衡,秋为矩,冬为 权。

绳者,所以绳万物也。

准者,所以准万物也。

规者,所以员万物也。

衡者, 所以平万物也。

矩者,所以方万物也。

权者,所以权万物也。

绳之为度也,直而 不争,修而不穷,久而不弊,远而不忘,与天合德,与神合明,所欲则得,所恶 则亡,自古及今,不可移匡,厥德孔密,广大以容,是故上帝以为物宗。

准之以 为度也,平而不险,均而不阿,广大以容,宽裕以和,柔而不刚,锐而不挫,流 而不滞,易而不秽,发通而有纪,周密而不泄,准平而不失,万物皆平,民无险 谋,怨恶不生,是故上帝以为物平。

规之为度也,转而不复,员而不垸,优而不 纵,广大以宽,感动有理,发通有纪,优优简简,百怨不起。

规度不失,生气乃 理。

衡之为度也,缓而不后,平而不怨,施而不德,吊而不责,当平民禄,以继 不足,勃勃阳阳,唯德是行,养长化育,万物蕃昌,以成五谷,以实封疆,其政 不失,天地乃明。

矩之为度也,肃而不悖,刚而不愦,取而无怨,内而无害,威 厉而不慑,令行而不废,杀伐既得,仇敌乃克,矩正不失,百诛乃服。

权之为度 也,急而不赢,杀而不割,充满以贯,周密而不泄,败物而弗取,罪杀而不赦, 诚信以必,坚悫以固,粪除苛慝,不可以曲,故冬正将行,必弱以强,必柔以刚, 权正而不失,万物乃藏。

明堂之制,静而法准,动而法绳,春治以规,秋治以矩, 冬治以权,夏治以衡,是故燥湿寒暑以节至,甘雨膏露以时降。

●卷五 时则训 孟春之月,招摇指寅,昏参中,旦尾中。

其位东方,其日甲乙,盛德在木, 其虫鳞,其音角,律中太蔟,其数八,其味酸,其臭膻,其祀户,祭先脾。

东风 解冻,蛰虫始振苏,鱼上负冰,獭祭鱼,候雁北。

天子衣青衣,乘苍龙,服苍玉, 建青旗,食麦与羊,服八风水,爨萁燧火。

东宫御女青色,衣青采,鼓琴瑟,其 兵矛,其畜羊,朝于青阳左个,以出春令。

布德施惠,行庆赏,省徭赋。

立春之 日,天子亲率三公、九卿、大夫以迎岁于东郊,修除祠位,币祷鬼神,牺牲用牡, 禁伐木,母覆巢、杀胎夭,毋は毋卵,毋聚众、置城郭,掩骼<骨此>。

孟春行 夏令,则风雨不时,草木旱落,国乃有恐。

行秋令,则其民大疫,飘风暴雨总至, 黎莠蓬蒿并兴。

行冬令,则水潦为败,雨霜大雹,首稼不入。

正月官司空,其树 杨。

仲春之月,招摇指卯,昏弧中,旦建星中。

其位东方,其日甲乙,其虫鳞, 其音角,律中夹钟,其数八,其味酸,其臭膻,其祀户,祭先脾。

始雨水,桃李 始华,苍庚鸣,鹰化为鸠。

天子衣青衣,乘苍龙,服苍玉,建青旗,食麦与羊, 服八风水,爨萁燧火,东宫御女青色,衣青采,鼓琴瑟,其兵矛,其畜羊,朝于 青阳太庙。

命有司,省囹圄,去桎梏,毋笞掠,止狱讼。

养幼小,存孤独,以通 句萌。

择元日,令民社。

是月也,日夜分,雷始发声,蛰虫咸动苏。

先雷三日, 振铎以令于兆民,曰:“雷且发声,有不戒其容止者,生子不备,必有凶灾。

” 令官市,同度量,钧衡石,角斗称。

毋竭川泽,毋漉陂池,毋焚山林,毋作大事, 以妨农功。

祭不用牺牲,用圭璧,更皮币。

仲春行秋令,则其国大水,寒气总至, 寇戎来征。

行冬令,则阳气不胜,麦乃不熟,民多相残。

行夏令,则其国大旱, Й气早来,虫螟为害。

二月官仓,其树杏。

季春之月,招摇指辰,昏七星中,旦牵牛中,其位东方,其日甲乙,其虫鳞, 其音角,律中姑洗,其数八,其味酸,其臭膻,其祀户,祭先脾。

桐始华,田鼠 化为β,虹始见,萍始生。

天子衣青衣,乘苍龙,服苍玉,建青旗,食麦与羊, 服八风水,爨萁燧火,东宫御女青色,衣青采,鼓琴瑟。

其兵矛,其畜羊。

朝于 青阳右个。

舟牧覆舟,五覆五反,乃言具于天子。

天子乌始乘舟,荐鲔于寝庙, 乃为麦祈实。

是月也,生气方盛,阳气发泄,句者毕出,萌者尽达,不可以内。

天子命有司,发仓,助贫穷,振乏绝,开府库,出币帛,使诸侯,聘名士,礼 贤者。

命司空,时雨将降,下水上腾,循行国邑,周视原野,修利堤防,导通沟 渎,达路除道,从国始,至境止。

田猎毕弋,罘罗{亡},饣委毒之药,毋出 九门。

乃禁野虞,毋伐桑柘。

鸣鸠奋其羽,戴{任鸟}降于桑,具扑曲筐。

后妃 斋戒,东向亲桑,省妇使,劝蚕事。

命五库,令百工,审金铁皮革、筋角箭、 脂胶丹漆,无有不良。

择下旬吉日,大合药,致欢欣。

乃合累牛腾马,游牝于 牧。

令国傩,九门磔攘,以毕春气。

行是月令,甘雨至三旬。

季春行冬令,则寒 气时发,草木皆肃,国有大怨。

行夏令,则民多疾疫,时雨不降,山陵不登。

行 秋令,则天多沈阴,淫雨早降,兵革并起。

三月官乡,其树李。

孟夏之月,招摇指巳,昏翼中,旦婺女中,其位南方,其日丙丁,盛德在火, 其虫羽,其音徵,律中仲吕,其数七,其味苦,其臭焦,其祀灶,祭先肺。

蝼蝈 鸣,丘蚓出,王瓜生,苦菜秀。

天子衣赤衣,乘赤骝,服赤玉,建赤旗,食菽与 鸡,服八风水,爨柘燧火。

南宫御女赤色,衣赤采,吹竽笙。

其兵戟,其畜鸡, 朝于明堂左个,以出夏令。

立夏之日,天子亲率三公、九卿、大夫以迎岁于南郊。

还,乃赏赐,封诸侯,修礼乐,飨左右。

命太尉,赞杰俊,选贤良,举孝悌,行 爵出禄,佐天长养,继修增高,无有隳坏。

毋兴土功,毋伐大树,令野虞,行田 原,劝农事,驱兽畜,勿令害谷,天子以彘尝麦,先荐寝庙。

聚畜百药,靡草死, 麦秋至,决小罪,断薄刑。

孟夏行秋令,则苦雨数来,五谷不滋,四邻入保。

行 冬令,则草木早枯,后乃大水,败坏城郭。

行春令,则螽蝗为败,暴风来格,秀 草不实。

四月官田,其树桃 仲夏之月,招摇指午,昏亢中,旦危中,其位南方, 其日丙丁,其虫羽,其音徵,律中蕤宾,其数七,其味苦,其臭焦,其祀灶,祭 先肺。

小暑至,螳螂生,贝始鸣,反舌无声。

天子衣赤衣,乘赤骝,服赤玉, 载赤旗,食菽与鸡,服八风水,爨柘燧火。

南宫御女赤色,衣赤采,吹竽笙。

其 兵戟,其畜鸡,朝于明堂太庙。

命乐师,修召鼙琴瑟管箫,调竽篪,饰钟磬, 执干戚弋羽,命有司,为民祈祀山川百源,大雩帝,用盛乐。

天子以雉尝黍,羞 以含桃,先荐寝庙。

禁民无刈蓝以染,毋烧灰,毋暴布,门闾无闭,关市无索。

挺重囚,益其食,存鳏寡,振死事,游牝别其群,执腾驹,班马政。

日长至,阴 阳争,死生分,君子斋戒,慎身无躁,节声色,薄滋味,百官静,事无径,以定 晏阴之所成。

鹿角解,蝉始鸣,半夏生,木堇荣,禁民无发火。

可以居高明,远 眺望,登丘陵,处台榭。

仲夏行冬令,则雹霰伤谷,道路不通,暴兵来至。

行春 令,则五谷不孰,百时起,其国乃饥。

行秋令,则草木零落,果实蚤成,民殃于 疫。

五月官相,其树榆。

季夏之月,招摇指未,昏心中,旦奎中,其位中央,其 日戊己,盛德在土,其虫嬴,其音宫,律中百钟,其数五,其味甘,其臭香,其 祀中ニ,祭先心。

凉风始至,蟋蟀居奥,鹰乃学习,腐草化为开。

天子衣黄衣, 乘黄骝,服黄玉,建黄旗。

食稷与牛,服八风水,爨柘燧火,中宫御女黄色,衣 黄采,其兵剑,其畜牛,朝于中宫。

乃命渔人,伐蛟取鼍,登龟取鼋。

令滂人, 入材苇。

命四监大夫,令百县之秩刍以养牺牲,以供皇天上帝、名山大川、四方 之神、宗庙社稷,为民祈福行惠,令吊死问疾,存视长老,行稃鬻,厚席蓐,以 送万物归也。

命妇官染采,黼黻文章,青黄白黑,莫不质良,以给宗庙之服,必 宣以明。

是月也,树木方盛,勿敢斩伐,不可以合诸侯,起土功,动众兴兵,必 有天殃。

土润溽暑,大雨时行,利以杀草粪田畴,以肥土疆。

季夏行春令,则谷 实解落,多风,民乃迁徙。

行秋令,则丘隰水潦,稼穑不孰,乃多女灾。

行冬令, 则风寒不时,鹰隼蚤挚,四鄙入保。

六月官少内,其树梓。

孟秋之月,招摇指申,昏斗中,旦毕中,其位西方,其日庚辛,盛德在金, 其虫毛,其音商,律中夷则,其数九,其味辛,其臭腥,其祀门,祭先肝。

凉风 至,白露降,寒蝉鸣,鹰乃祭鸟,用始行戮。

天子衣白衣,乘白骆,服白玉,建白 旗,食麻与犬,服八风水,爨柘燧火,西宫御女白色,衣白采,撞白钟,其兵弋, 其畜狗。

朝于总章左个,以出秋令。

求不孝不悌,戮暴傲悍而罚之,以助损气。

立秋之日,天子亲率三公、九卿、大夫以迎秋于西郊。

还,乃赏军率武人于朝, 命将率,选卒厉兵,简练桀俊,专任有功,以征不义,诘诛暴慢,顺彼四方。

命 有司,修法制,缮囹圄,禁奸塞邪,审决狱,平词讼。

天地始肃,不可以赢。

是 月农始升谷,天子尝新,先荐寝庙。

命百官,始收敛,完堤防,谨障塞,以备水 潦,修城郭,缮宫室。

毋以封侯,立大官,行重币,出大使。

行是月令,凉风至 三旬。

孟秋行冬令,则阴气大胜,介虫败谷,戎兵乃来。

行春令,则其国乃旱, 阳气复还,五谷无实。

行夏令,则冬多火灾,寒暑不节,民多虐疾。

七月官库, 其树楝。

仲秋之月,招摇指酉,昏牵牛中,旦觜中。

其位西方,其日庚辛,其虫毛, 其音商,律中南吕,其数九,其味辛,其臭腥,其祀门,祭先肝。

凉风至,候雁 来,玄鸟归,群鸟翔。

天子衣白衣,乘白骆,服白玉,建白旗,食麻与犬,服八 风水,爨柘燧火,西宫御女白色,衣白采,撞白钟,其兵戈,其畜犬。

朝于总章 太庙。

命有司,申严百刑,斩杀必当,无或枉挠。

决狱不当,反受其殃。

是月也, 养长老,授几杖,行稃鬻饮食。

乃命宰祝,行牺牲,案刍豢,视肥癯全粹,察物 色,课比类,量小大,视少长,莫不中度。

天子乃傩,以御秋气,以犬尝麻,先 荐寝庙。

是月可以筑城郭,建都邑,穿窦窖,修仓。

乃命有司,趣民收敛畜 采,多积聚,劝种宿麦。

若或失时,行罪无疑。

是月也,雷乃始收,蛰虫倍户, 杀气浸盛。

阳气日衰,水始涸。

日夜分。

一度量,平权衡,正钧石角斗称,理关 市,来商旅,入货财,以便民事。

四方来集,远方皆至,财物不匮,上无乏用, 百事乃遂。

仲秋行春令,则秋雨不降,草木生荣,国有大恐。

行夏令,则其国乃 旱,蛰虫不藏,五谷皆复生。

行冬令,则风灾数起,收雷先行,草木蚤死。

八月 官尉,其树柘。

季秋之月,招摇指戌,昏虚中,旦柳中,其位西方,其日庚辛,其虫毛,其 音商,律中无射,其数九,其味辛,其臭腥,其祀门,祭先肝。

候雁来,宾雀入 大水为蛤,菊有黄华,豺乃祭兽戮禽。

天子衣白衣,乘白骆,服白玉,建白旗, 食麻与犬,服八风水,爨柘燧火,西宫御女白色,衣白采,撞白钟,其兵戈,其 畜犬,朝于总章右个。

命有司,申严号令,百官贵贱,无不务入,以会天地之藏, 无有宣出。

乃命冢宰,农事备收,举五谷之要,藏帝籍之收于神仓。

是月也,霜 始降,百工休,乃命有司曰:寒气总至,民力不堪,其皆入室,上丁入学习吹, 大飨帝,尝牺牲,合诸候,制百县。

为来岁受朔日,与诸侯所税于民,轻重之法, 贡岁之数,以远近土地所宜为度。

乃教于田猎,以习五戎,命太仆及七驺,咸驾 戴荏,授车以级,皆正设于屏外,司徒朴,北向以赞之。

天子乃厉服广饰,执 弓矢以猎。

命主祠,祭禽四方。

是月草木黄落,乃伐薪为炭,蛰虫咸俯。

乃趋狱 刑,毋留有罪,收录秩之不当,供养之不宜者。

通路除道,从境始,至国而后已。

是月,天子乃以犬尝麻,先荐寝庙。

季秋行夏令,则其国大水,冬藏殃败,民多 鼽窒。

行冬令,则国多盗贼,边竟不宁,土地分裂。

行春令,则Й风来至,民 气解惰,师旅并兴。

九月官候,其树槐。

孟冬之月,招摇指亥,昏危中,旦七星中,其位北方,其日壬癸,盛德在水, 其虫介,其音羽,律中应钟,其数六。

其味碱,其臭腐,其祀井,祭先肾。

水始 冰,地始冻,雉入大水为蜃,虹藏不见。

天子衣黑衣,乘玄骊,服玄玉,建玄旗, 食黍与彘,服八风水,爨松燧火。

北宫御女黑色,衣黑采,击磬石,其兵钅杀, 其畜彘,朝于玄堂左个,以出冬令。

命有司,修群禁,禁外徙,闭门闾,大搜客, 断罚刑,杀当罪,阿上乱法者诛。

立冬之日,天子亲率三公、九卿、大夫以迎岁 于北郊。

还,乃赏死事,存孤寡。

是月,命太祝,祷祀神位,占龟策,审卦兆, 以察吉凶。

于是天子始裘,命百官,谨盖藏,命司徒,行积聚,修城郭,警门闾, 修楗闭,慎管龠,固封玺,修边境,完要塞,绝蹊径,饰丧纪,审棺椁衣衾之薄 厚,营丘垅之小大高Φ,使贵贱卑尊各有等级。

是月也,工师效功,陈祭器,案 度程,坚致为上。

工事苦慢,作为淫巧,必行其罪。

是月也,大饮蒸,天子祈来 年于天宗,大祷祭于公社,毕,飨先祖。

劳农夫,以休息之。

命将率讲武,肄射 御,角力劲。

乃命水虞渔师,收水泉池泽之赋,毋或侵牟。

孟冬行春令,则冻闭 不密,地气发泄,民多流亡。

行夏令,则多暴风,方冬不寒,蛰虫复出。

行秋令, 则雪霜不时,小兵时起,土地侵削。

十月官司马,其树檀。

仲冬之月,招摇指子,昏壁中,旦轸中,其位北方,其日壬癸,其虫介,其 音羽,律中黄钟,其数六,其味碱,其臭腐,其祀井,祭先肾。

冰益壮,地始坼, 干旦不鸣,虎始交。

天子衣黑衣,乘铁骊,服玄玉,建玄旗,食黍与彘,服 八风水,爨松燧火。

北宫御女黑色,衣黑采,击磬石。

其兵铩,其畜彘,朝于玄 堂太庙。

命有司曰:土事无作,无发室居,及起大众。

是谓发天地之藏,诸蛰则 死,民必疾疫,有随以丧。

急捕盗贼,诛淫诈伪之人,命曰月。

命奄尹,申 宫令,审门闾,谨房室,必重闭,省妇事。

乃命大酋,秫稻必齐,曲蘖必时,湛 氵喜必洁,水泉必香,陶器必良,火齐必得,无有差忒。

天子乃命有司,祀四海 大川名泽。

是月也,农有不收藏积聚、牛马畜兽有放失者,取之不诘。

山林薮泽, 有能取疏食、田猎禽兽者,野虞教导之。

其有相侵夺,罪之不赦。

是月也,日短 至,阴阳争,君子斋戒,处必掩,身欲静,去声色,禁嗜欲,宁身体,安形性。

是月也,荔挺出,芸始生,丘蚓结,麋角解,水泉动则伐树木,取竹箭,罢官之 无事、器之无用者,涂阙庭门闾,筑囹圄,所以助天地之闭。

仲冬行夏令,则其 国乃旱,氛雾冥冥,雷乃发声。

行秋令,则其时雨水,瓜瓠不成,国有大兵。

行 春令,则虫螟为败,水泉咸竭,民多疾疠。

十一月官都尉,其树枣。

季冬之月,招摇指丑,昏娄中,旦氐中,其位北方,其日壬癸,其虫介,其 音羽,律中大吕,其数六,其味碱,其臭腐,其祀井,祭先肾。

雁北向,鹊加巢, 雉ず,鸡呼卵。

天子衣黑衣,乘铁骊,服玄玉,建玄旗,食麦与彘,服八风水, 爨松燧火。

北宫御女黑色,衣黑采,击磬石。

其兵钅杀,其畜彘。

朝于玄堂右个。

命有司,大傩?

9磔,出土牛。

命渔师始渔,天子亲往射渔,先荐寝庙。

令民出 五种,令农计耦耕事,修耒耜,具田器。

命乐师大合吹而罢。

乃命四监,收秩薪, 以供寝庙及百祀之薪燎。

是月也,日穷于次,月穷于纪,星周天子,岁将更始, 令静农民,无有所使,天子乃与公、卿、大夫饰国典,论时令,以待嗣岁之宜。

乃命太史,次诸侯之列,赋之牺牲,以供皇天上帝社稷之刍享。

乃命同姓之国, 供寝庙之刍豢。

卿、士、大夫至于庶民,供山林名川之祀。

季冬行秋令,则白 露早降,介虫为?

13,四鄙入保。

行春令,则胎夭伤,国多痼疾,命之曰逆。

行夏令,则水潦败国,时雪不降,冰冻消释。

十二月官狱,其树栎。

五位,东方之极,自碣石山过朝鲜,贯大人之国,东至日出之次,木之地, 青土树木之野,太、句芒之所司者,万二千里。

其令曰:挺群禁,开闭阖,通 穷窒,达障塞,行优游,弃怨恶,解役罪,免忧患,休罚刑,开关梁,宣出财, 和外怨,抚四方,行柔惠,止刚强。

南方之极,自北户孙之外,贯颛顼之国,南 至委火炎风之野,赤帝、祝融之所司者,万二千里。

其令曰:爵有德,赏有功, 惠贤良,救饥渴,举力农,振贫穷,惠孤寡,忧疲疾,出大禄,行大赏,起毁宗, 立无后,封建侯,立贤辅。

中央之极,自昆仑东绝两恒山,日月之所道,江汉之 所出,众民之野,五谷之所宜,龙门、河、济相贯,以息壤堙洪水之州,东至碣 石,黄帝、后土之所司者,万二千里。

其令曰:平而不阿,明而不苛,包裹覆露, 无不囊怀,溥汜无私,正静以和,行稃鬻,养老衰,吊死问疾,以送万物之归。

西方之极,自昆仑绝流沙、沈羽,西至三危之国,石城金室,饮气之民,不死之 野,少、蓐收之所司者,万二千里。

其令曰:审用法,诛必辜,备盗贼,禁奸 邪,饰群牧,谨著聚,修城郭,补决窦,塞蹊径,遏沟渎,止流水,溪谷,守 门闾,陈兵甲,选百官,诛不法。

北方之极,自九泽穷夏晦之极,北至令正之谷, 有冻寒积冰、雪雹霜霰、漂润群水之野,颛顼、玄冥之所司者,万二千里。

其令 曰:申群禁,固闭藏,修障塞,缮关梁,禁外徙,断罚刑,杀当罪,闭关闾,大 搜客,止交游,禁夜乐,蚤闭晏开,以塞奸人。

已德,执之必固。

天节已几,刑 杀无赦,虽有盛尊之亲,断以法度。

毋行水,毋发藏,毋释罪。

六合:孟春与孟秋为合,仲春与仲秋为合,季春与季秋为合,孟夏与孟冬为 合,仲夏与仲冬为合,季夏与季冬为合。

孟春始赢,孟秋始缩。

仲春始出,仲秋 始内。

季春大出,季秋大内。

孟夏始缓,孟冬始急。

仲夏至修,仲冬至短。

季夏 德毕,季冬刑毕。

故正月失政,七月凉风不至。

二月失政,八月雷不藏。

三月失 政,九月不下霜。

四月失政,十月不冻。

五月失政,十一月蛰虫冬出其乡。

六月 失政,十二月草木不脱。

七月失政,正月大寒不解。

八月失政,二月雷不发。

九 月失政,三月春风不济。

十月失政,四月草木不实。

十一月失政,五月下雹霜。

十二月失政,六月五谷疾狂。

春行夏令,泄。

行秋令,水。

行冬令,肃。

夏行春 令,风。

行秋令,芜。

行冬令,格。

秋行夏令,华。

行春令,荣。

行冬令,耗。

冬行春令,泄。

行夏令,旱。

行秋令,雾。

制度阴阳,大制有六度,天为绳,地为准,春为规,夏为衡,秋为矩,冬为 权。

绳者,所以绳万物也。

准者,所以准万物也。

规者,所以员万物也。

衡者, 所以平万物也。

矩者,所以方万物也。

权者,所以权万物也。

绳之为度也,直而 不争,修而不穷,久而不弊,远而不忘,与天合德,与神合明,所欲则得,所恶 则亡,自古及今,不可移匡,厥德孔密,广大以容,是故上帝以为物宗。

准之以 为度也,平而不险,均而不阿,广大以容,宽裕以和,柔而不刚,锐而不挫,流 而不滞,易而不秽,发通而有纪,周密而不泄,准平而不失,万物皆平,民无险 谋,怨恶不生,是故上帝以为物平。

规之为度也,转而不复,员而不垸,优而不 纵,广大以宽,感动有理,发通有纪,优优简简,百怨不起。

规度不失,生气乃 理。

衡之为度也,缓而不后,平而不怨,施而不德,吊而不责,当平民禄,以继 不足,勃勃阳阳,唯德是行,养长化育,万物蕃昌,以成五谷,以实封疆,其政 不失,天地乃明。

矩之为度也,肃而不悖,刚而不愦,取而无怨,内而无害,威 厉而不慑,令行而不废,杀伐既得,仇敌乃克,矩正不失,百诛乃服。

权之为度 也,急而不赢,杀而不割,充满以贯,周密而不泄,败物而弗取,罪杀而不赦, 诚信以必,坚悫以固,粪除苛慝,不可以曲,故冬正将行,必弱以强,必柔以刚, 权正而不失,万物乃藏。

明堂之制,静而法准,动而法绳,春治以规,秋治以矩, 冬治以权,夏治以衡,是故燥湿寒暑以节至,甘雨膏露以时降。

淮南子·原道训

〔刘安〕 〔汉〕

夫道者,覆天载地,廓四方,柝八极,高不可际,深不可测,包裹天地,禀授无形。

原流泉浡,冲而徐盈,混混滑滑,浊而徐清。

故植之而塞于天地,横之而弥于四海,施之无穷而无所朝夕。

舒之幎于六合,卷之不盈于一握。

约而能张,幽而能明,弱而能强,柔而能刚。

横四维而含阴阳,纮宇宙而章三光。

甚淖而滒,甚纤而微。

山以之高,渊以之深,兽以之走,鸟以之飞,日月以之明,星历以之行,麟以之游,凤以之翔。

泰古二皇,得道之柄,立于中央,神与化游,以抚四方。

是故能天运地滞,轮转而无废,水流而不止,与万物终始。

风兴云蒸,事无不应。

雷声雨降,并应无穷。

鬼出电入,龙兴鸾集。

钧旋毂转,周而复匝。

已雕已琢,还反于朴。

无为为之而合于道,无为言之而通乎德,恬愉无矜而得于和,有万不同而便于性,神托于秋豪之末,而大宇宙之总。

其德优天地而和阴阳,节四时而调五行。

呴谕覆育,万物群生,润于草木,浸于金石,禽兽硕大,豪毛润泽,羽翼奋也,角觡生也,兽胎不贕,鸟卵不毈,父无丧子之忧,兄无哭弟之哀,童子不孤,妇人不孀,虹蜺不出,贼星不行,含德之所致也。

夫太上之道,生万物而不有,成化像而弗宰。

跂行喙息,蠉飞蠕动,待而后生,莫之知德。

待之后死,莫之能怨。

得以利者不能誉,用而败者不能非。

收聚畜积而不加富,布施禀授而不益贫。

旋县而不可究,纤微而不可勤。

累之而不高,堕之而不下,益之而不众,损之而不寡,斫之而不薄,杀之而不残,凿之而不深,填之而不浅。

忽兮恍兮,不可为象兮。

恍兮忽兮,用不屈兮。

幽兮冥兮,应无形兮。

遂兮洞兮,不虚动兮。

与刚柔卷舒兮,与阴阳俯仰兮。

昔者冯夷、大丙之御也,乘云车,入云蜺,游微雾,骛恍忽,历远弥高以极往,经霜雪而无迹,照日光而无景,扶摇抮抱羊角而上,经纪山川,蹈腾昆仑,排阊阖,沦天门。

末世之御,虽有轻车良马,劲策利锻,不能与之争先。

是故大丈夫恬然无思,澹然无虑。

以天为盖,以地为舆。

四时为马,阴阳为御。

乘云陵霄,与造化者俱。

纵志舒节,以驰大区。

可以步而步可以骤而骤。

令雨师洒道,使风伯扫尘。

电以为鞭策,雷以为车轮。

上游于霄雿之野,下出于无垠之门。

刘览偏照,复守以全。

经营四隅,还反于枢。

故以天为盖,则无不覆也。

以地为舆,则无不载也。

四时为马,则无不使也。

阴阳为御,则无不备也。

是故疾而不摇,远而不劳,四支不动,聪明不损,而知八纮九野之形埒者,何也?

执道要之柄,而游于无穷之地。

是故天下之事,不可为也,因其自然而推之。

万物之变,不可究也,秉其要归之趣。

夫镜水之与形接也,不设智故,而方圆曲直弗能逃也。

是故响不肆应,而景不一设,叫呼仿佛,默然自得。

人生而静,天之性也。

感而后动,性之害也。

物至而能神应,知之动也。

知与物接,而好憎生焉。

憎成形,而知诱于外,不能反己,而天理灭矣。

故达于道者,不以人易天,外与物化,而内不失其情。

至无而供其求,时聘而要其宿。

小大修短,各有其具,万物之至,腾踊肴乱而不失其数。

是以处上而民弗重,居前而众弗害,天下归之,奸邪畏之。

以其无争于万物也,故莫敢与之争。

夫临江而钓,旷日而不能盈罗,虽有钩箴芒距,微纶芳饵,加之以詹何、娟嬛之数,犹不能与网罟争得也。

射者捍乌号之弓,弯棋卫之箭,重之羿、逢蒙子之巧,以要飞鸟,犹不能与罗者竞多。

何则?

以所持之小也。

张天下以为之笼,因江海以为之罟,又何亡鱼失鸟之有乎!

故矢不若缴,缴不若无形之像。

夫释大道而任小数,无以异于使蟹捕鼠,蟾蝫捕蚤,不足以禁奸塞邪,乱乃逾滋。

昔者夏鲧作三仞之城,诸侯背之,海外有狡心。

禹知天下之叛也,乃坏城平池,散财物,焚甲兵,施之以德,海外宾伏,四夷纳职,合诸侯于涂山,执玉帛者万国。

故机械之心藏于胸中,则纯白不粹,神德不全,在身者不知,何远之所能怀!

是故革坚则兵利,城成则冲生,若以汤沃沸,乱乃逾甚。

是故鞭噬狗,策蹄马,而欲教之,虽伊尹、造父弗能化。

欲寅之心亡于中,则饥虎可尾,何况狗马之类乎!

故体道者逸而不穷,任数者劳而无功。

夫峭法刻诛者,非霸王之业也。

棰策繁用者,非致远之术也。

离朱之明,察箴末于百步之外,不能见渊中之鱼。

师旷之聪,合八风之调,而不能听十里之外。

故任一人之能,不足以治三亩之宅也。

修道理之数,因天地之自然,则六合不足均也。

是故禹之决渎也,因水以为师。

神农之播谷也,因苗以为教。

夫萍树根于水,木树根于土,鸟排虚而飞,兽蹠实而走,蛟龙水居,虎豹山处,天地之性也。

两木相摩而然,金火相守而流,员者常转,窾者主浮,自然之势也。

是故春风至则甘雨降,生育万物,羽者妪伏,毛者孕育,草木荣华,鸟兽卵胎,莫见其为者,而功既成矣。

秋风下霜,倒生挫伤,鹰雕搏鸷,昆虫蛰藏,草木注根,鱼鳖凑渊,莫见其为者,灭而无形。

木处榛巢,水居窟穴,禽兽有芄,人民有室,陆处宜牛马,舟行宜多水,匈奴出秽裘,于越生葛絺,各生所急以备燥湿,各因所处以御寒暑,并得其宜,物便其所。

由此观之,万物固以自然,圣人又何事焉!

九疑之南,陆事寡而水事众,于是民人被发文身,以像鳞虫,短绻不恊,以便涉游,短袂攘卷,以便刺舟,因之也。

雁门之北,狄不谷食,贱长贵壮,俗尚气力,人不弛弓,马不解勒,便之也。

故禹之裸国,解衣而入,衣带而出,因之也。

今夫徙树者,失其阴阳之性,则莫不枯槁。

故橘树之江北则化而为枳,鸲鹆不过济,貈渡汶而死,形性不可易,势居不可移也。

是故达于道者,反于清净。

究于物者,终于无为。

以恬养性,以漠处神,则入于天门。

所谓天者,纯粹朴素,质直皓白,未始有与杂糅者也。

所谓人者,偶䁟智故,曲巧伪诈,所以俯仰于世人而与俗交者也。

故牛岐蹄而戴角,马被髦而全足者,天也。

络马之口,穿牛之鼻者,人也。

循天者,与道游者也。

随人者,与俗交者也。

夫井鱼不可与语大,拘于隘也。

夏虫不可与语寒,笃于时也。

曲士不可与语至道,拘于俗,束于教也。

故圣人不以人滑天,不以欲乱情,不谋而当,不言而信,不虑而得,不为而成,精通于灵府,与造化者为人。

夫善游者溺,善骑者堕,各以其所好,反自为祸。

是故好事者未尝不中,争利者未尝不穷也。

昔共工之力,触不周之山,使地东南倾。

与高辛争为帝,遂潜于渊,宗族残灭,继嗣绝祀。

越王翳逃山穴,越人熏而出之,遂不得已。

由此观之,得在时,不在争。

治在道,不在圣。

土处下,不争高,故安而不危。

水下流,不争先,故疾而不迟。

昔舜耕于历山,期年,而田者争处硗埆,以封壤肥饶相让。

钓于河滨,期年,而渔者争处湍濑,以曲隈深潭相予。

当此之时,口不设言,手不指麾,执玄德于心,而化驰若神。

使舜无其志,虽口辩而户说之,不能化一人。

是故不道之道,莽乎大哉!

夫能理三苗,朝羽民,徙裸国,纳肃慎。

未发号施令而移风易俗者,其唯心行者乎!

法度刑罚,何足以致之也?

是故圣人内修其本,而不外饰其末,保其精神,偃其智故,漠然无为而无不为也,澹然无治也而无不治也。

所谓无为者,不先物为也。

所谓无不为者,因物之所为。

所谓无治者,不易自然也。

所谓无不治者,因物之相然也。

万物有所生,而独知守其根。

百事有所出,而独知守其门。

故穷无穷,极无极,照物而不眩,响应而不乏,此之谓天解。

故得道者志弱而事强,心虚而应当。

所谓志弱而事强者,柔毳安静,藏于不敢,行于不能,恬然无虑,动不失时,与万物回周旋转,不为先唱,感而应之。

是故贵者必以贱为号,而高者必以下为基。

托小以包大,在中以制外,行柔而刚,用弱而强,转化推移,得一之道,而以少正多。

所谓其事强者,遭变应卒,排患捍难,力无不胜,敌无不凌,应化揆时,莫能害之。

是故欲刚者必以柔守之,欲强者必以弱保之。

积于柔则刚,积于弱则强,观其所积,以知祸福之乡。

强胜不若己者,至于若己者而同。

柔胜出于己者,其力不可量。

故兵强则灭,木强则折,革固则裂,齿坚于舌而先之敝。

是故柔弱者,生之干也。

而坚强者,死之徒也。

先唱者,穷之路也。

后动者,达之原也。

何以知其然也?

凡人中寿七十岁,然而趋舍指凑,日以月悔也,以至于死,故蘧伯玉年五十而有四十九年非。

何者?

先者难为知,而后者易为攻也。

先者上高,则后者攀之。

先者逾下,则后者蹶之。

先者隤陷,则后者以谋。

先者败绩,则后者违之。

由此观之,先者,则后者之弓矢质的也。

犹錞之与刃,刃犯难而錞无患者,何也?

以其托于后位也。

此俗世庸民之所公见也,而贤知者弗能避也。

所谓后者,非谓其底滞而不发,凝结而不流,贵其周于数而合于时也。

夫执道理以耦变,先亦制后,后亦制先。

是何则?

不失其所以制人,人不能制也。

时之反侧,间不容息,先之则太过,后之则不逮。

夫日回而月周,时不与人游,故圣人不贵尺之璧,而重寸之阴,时难得而易失也。

禹之趋时也,履遗而弗取,冠挂而弗顾,非争其先也,而争其得时也。

是故圣人守清道而抱雌节,因循应变,常后而不先。

柔弱以静,舒安以定,攻大磨坚,莫能与之争。

天下之物,莫柔弱于水,然而大不可极,深不可测,修极于无穷,远沦于无涯,息耗减益,通于不訾,上天则为雨露,下地则为润泽,万物弗得不生,百事不得不成,大包群生而无好憎,泽及蚑蛲而不求报,富赡天下而不既,德施百姓而不费,行而不可得穷极也,微而不可得把握也,击之无创,刺之不伤,斩之不断,焚之不然,淖溺流遁,错缪相纷而不可靡散,利贯金石,强济天下,动溶无形之域,而翱翔忽区之上,邅回川谷之间,而滔腾大荒之野,有馀不足,与天地取与,授万物而无所前后,是故无所私而无所公,靡滥振荡,与天地鸿洞,无所左而无所右,蟠委错紾,与万物始终,是谓至德。

夫水所以能成其至德于天下者,以其淖溺润滑也。

故老聃之言曰:「天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

出于无有,入于无间。

吾是以知无为之有益。

」夫无形者,物之大祖也。

无音者,声之大宗也。

其子为光,其孙为水,皆生于无形乎!

夫光可见而不可握,水可循而不可毁,故有像之类,莫尊于水。

出生入死,自无蹠有,自有蹠无,而以衰贱矣。

是故清静者,德之至也。

而柔弱者,道之要也。

虚无恬愉者,万物之用也。

肃然应感,殷然反本,则沦于无形矣。

所谓无形者,一之谓也。

所谓一者,无匹合于天下者也。

卓然独立,块然独处,上通九天,下贯九野,员不中规,方不中矩,大浑而为一叶,累而无根,怀囊天地,为道关门,穆忞隐闵,纯德独存,布施而不既,用之而不勤。

是故视之不见其形,听之不闻其声,循之不得其身,无形而有形生焉,无声而五音鸣焉,无味而五味形焉,无色而五色成焉。

是故有生于无,实出于虚,天下为之圈,则名实同居。

音之数不过五,而五音之变不可胜听也。

味之和不过五,而五味之化不可胜尝也。

色之数不过五,而五色之变不可胜观也。

故音者,宫立而五音形矣。

味者,甘立而五味亭矣。

色者,白立而五色成矣。

道者,一立而万物生矣。

是故一之理,施四海。

一之解,际天地。

其全也,纯兮若朴。

其散也,混兮若浊。

浊而徐清,冲而徐盈,澹兮其若深渊,泛兮其若浮云,若无而有,若亡而存。

万物之总,皆阅一孔。

百事之根,皆出一门。

其动无形,变化若神。

其行无迹,常后而先。

是故至人之治也,掩其聪明,灭其文章,依道废智,与民同出于公。

约其所守,寡其所求,去其诱慕,除其嗜欲,损其思虑。

约其所守则察,寡其所求则得。

夫任耳目以听视者,劳形而不明。

以知虑为治者,苦心而无功。

是故圣人一度循轨,不变其宜,不易其常,放准修绳,曲因其当。

夫喜怒者,道之邪也。

忧悲者,德之失也。

好憎者,心之过也。

嗜欲者,性之累也。

人大怒破阴,大喜坠阳。

薄气发喑,惊怖为狂。

忧悲多恚,病乃成积。

好憎繁多,祸乃相随。

故心不忧乐,德之至也。

通而不变,静之至也。

嗜欲不载,虚之至也。

无所好憎,平之至也。

不与物散,粹之至也。

能此五者,则通于神明。

通于神明者,得其内者也。

是故以中制外,百事不废。

中能得之,则外能收之。

中之得,则五藏宁,思虑平,筋力劲强,耳目聪明,疏达而不悖,坚强而不鞼,无所大过而无所不逮,处小而不逼,处大而不窕,其魂不躁,其神不娆,湫漻寂寞,为天下枭。

大道坦坦,去身不远,求之近者,往而复反。

迫则能应,感则能动。

物穆无穷,变无形像。

优游委纵,如响之与景。

登高临下,无失所秉。

履危行险,无忘玄伏。

能存之此,其德不亏,万物纷糅,与之转化,以听天下,若背风而驰,是谓至德。

至德则乐矣。

古之人有居岩穴而神不遗者,末世有势为万乘而日忧悲者。

由此观之,圣亡乎治人,而在于得道。

乐亡乎富贵,而在于德和。

知大己而小天下,则几于道矣。

所谓乐者,岂必处京台、章华,游云梦、沙丘,耳听九韶、六莹,口味煎熬芬芳,驰骋夷道,钓射鹔鹴之谓乐乎?

吾所谓乐者,人得其得者也。

夫得其得者,不以奢为乐,不以廉为悲,与阴俱闭,与阳俱开。

故子夏心战而臞,得道而肥。

圣人不以身役物,不以欲滑和,是故其为欢不欣欣,其为悲不惙惙,万方百变,消摇而无所定,吾独慷慨,遗物而与道同出。

是故有以自得之也,乔木之下,空穴之中,足以适情。

无以自得也,虽以天下为家,万民为臣妾,不足以养生也。

能至于无乐者,则无不乐。

无不乐,则至极乐矣。

夫建钟鼓,列管弦,席旃茵,傅旄象,耳听朝歌北鄙靡靡之乐,齐靡曼之色,陈酒行觞,夜以继日,强弩弋高鸟,走犬逐狡兔,此其为乐也,炎炎赫赫,怵然若有所诱慕。

解车休马,罢酒彻乐,而心忽然若有所丧,怅然若有所亡也。

是何则?

不以内乐外,而以外乐内,乐作而喜,曲终而悲,悲喜转而相生,精神乱营,不得须臾平。

察其所以,不得其形,而日以伤生,失其得者也。

是故内不得于中,禀授于外而以自饰也,不浸于肌肤,不浃于骨髓,不留于心志,不滞于五藏。

故从外入者,无主于中,不止。

从中出者,无应于外,不行。

故听善言便计,虽愚者知说之。

称至德高行,虽不肖者知慕之。

说之者众而用之者鲜,慕之者多而行之者寡。

所以然者,何也?

不能反诸性也。

夫内不开于中而强学问者,不入于耳而不著于心。

此何以异于聋者之歌也?

效人为之而无以自乐也,声出于口则越而散矣。

夫心者,五藏之主也,所以制使四支,流行血气,驰骋于是非之境,而出入于百事之门户者也。

是故不得于心而有经天下之气,是犹无耳而欲调钟鼓,无目而欲喜文章也,亦必不胜其任矣。

故天下神器,不可为也,为者败之,执者失之。

夫许由小天下而不以己易尧者,志遗于天下也。

所以然者,何也?

因天下而为天下也。

天下之要,不在于彼而在于我,不在于人而在于我身,身得则万物备矣。

彻于心术之论,则嗜欲好憎外矣。

是故无所喜而无所怒,无所乐而无所苦,万物玄同也,无非无是,化育玄耀,生而如死。

夫天下者亦吾有也,吾亦天下之有也,天下之与我,岂有间哉!

夫有天下者,岂必摄权持势,操杀生之柄而以行其号令邪?

吾所谓有天下者,非谓此也,自得而已。

自得,则天下亦得我矣。

吾与天下相得,则常相有,己又焉有不得容其间者乎!

所谓自得者,全其身者也。

全其身,则与道为一矣。

故虽游于江浔海裔,驰要袅,建翠盖,目观掉羽、武象之乐,耳听滔朗奇丽激抮之音,扬郑、卫之浩乐,结激楚之遗风,射沼滨之高鸟,逐苑囿之走兽,此齐民之所以淫逸流湎,圣人处之,不足以营其精神,乱其气志,使心怵然失其情性。

处穷僻之乡,侧溪谷之间,隐于榛薄之中,环堵之室,茨之以生茅,蓬户瓮牖,揉桑为枢,上漏下湿,润浸北房,雪霜滖灖,浸潭众蒋,逍遥于广泽之中,而仿洋于山峡之旁,此齐民之所为形植黎黑,忧悲而不得志也,圣人处之,不为愁悴怨怼,而不失其所以自乐也。

是何也?

则内有以通于天机,而不以贵贱贫富劳逸失其志德者也。

故夫乌之哑哑,鹊之唶唶,岂尝为寒暑燥湿变其声哉!

是故夫得道已定,而不待万物之推移也,非以一时之变化而定吾所以自得也。

吾所谓得者,性命之情处其所安也。

夫性命者,与形俱出其宗,形备而性命成,性命成而好憎生矣。

故士有一定之论,女有不易之行,规矩不能方圆,钩绳不能曲直。

天地之永,登丘不可为修,居卑不可为短。

是故得道者,穷而不慑,达而不荣,处高而不机,持盈而不倾,新而不朗,久而不渝,入火不焦,入水不濡。

是故不待势而尊,不待财而富,不待力而强,平虚下流,与化翱翔。

若然者,藏金于山,藏珠于渊,不利货财,不贪势名。

是故不以康为乐,不以慊为悲,不以贵为安,不以贱为危,形神气志,各居其宜,以随天地之所为。

夫形者,生之舍也。

气者,生之充也。

神者,生之制也。

一失位,则三者伤矣。

是故圣人使人各处其位,守其职,而不得相乾也。

故夫形者非其所安也而处之则废,气不当其所充而用之则泄,神非其所宜而行之则昧。

此三者,不可不慎守也。

夫举天下万物,蚑蛲贞虫,蠕动蚑作,皆知其所喜憎利害者,何也?

以其性之在焉而不离也,忽去之,则骨肉无伦矣。

今人之所以眭然能视,营然能听,形体能抗,而百节可屈伸,察能分白黑、视丑美,而知能别同异、明是非者,何也?

气为之充,而神为之使也。

何以知其然也?

凡人之志各有所在而神有所系者,其行也,足蹪趎埳、头抵植木而不自知也,招之而不能见也,呼之而不能闻也。

耳目非去之也,然而不能应者,何也?

神失其守也。

故在于小则忘于大,在于中则忘于外,在于上则忘于下,在于左则忘于右。

无所不充,则无所不在。

是故贵虚者以豪末为宅也。

今夫狂者之不能避水火之难而越沟渎之险者,岂无形神气志哉?

然而用之异也。

失其所守之位,而离其外内之舍,是故举错不能当,动静不能中,终身运枯形于连嵝列埒之门,而蹪蹈于污壑阱陷之中,虽生俱与人钧,然而不免为人戮笑者,何也?

形神相失也。

故以神为主者,形从而利。

以形为制者,神从而害。

贪饕多欲之人,漠欧于势利,诱慕于名位,冀以过人之智植于高世,则神日以耗而弥远,久淫而不还,形闭中距,则神无由入矣。

是以天下时有盲妄自失之患。

此膏烛之类也,火逾然而消逾亟。

夫精神气志者,静而日充者以壮,躁而日耗者以老。

是故圣人将养其神,和弱其气,平夷其形,而与道沉浮俯仰,恬然则纵之,迫则用之。

其纵之也若委衣,其用之也若发机。

如是,则万物之化无不遇,而百事之变无不应。

士不遇赋

〔董仲舒〕 〔汉〕

呜呼嗟乎,遐哉邈矣。

时来曷迟,去之速矣。

屈意从人,悲吾族矣。

正身俟时,将就木矣。

悠悠偕时,岂能觉矣。

心之忧欤,不期禄矣。

遑遑匪宁,只增辱矣。

努力触藩,徒摧角矣。

不出户庭,庶无过矣。

重曰:“生不丁三代之盛隆兮,而丁三季之末俗。

以辩诈而期通兮,贞士耿介而自束,虽日三省于吾身,繇怀进退之惟谷。

彼寔繁之有徒兮,指其白以为黑。

目信嫮而言眇兮,口信辩而言讷。

鬼神不能正人事之变戾兮,圣贤亦不能开愚夫之违惑。

出门则不可与偕往兮,藏器又蚩其不容。

退洗心而内讼兮,亦未知其所从也。

观上古之清浊兮,廉士亦焭焭而靡归。

殷汤有卞随与务光兮,周武有伯夷与叔齐。

卞随务光遁迹于深渊兮,伯夷、叔齐登山而采薇。

使彼圣贤其繇周遑兮,矧举世而同迷。

若伍员与屈原兮,固亦无所复顾。

亦不能同彼数子兮,将远游而终慕。

于吾侪之云远兮,疑荒涂而难践。

惮君子之于行兮,诫三日而不饭。

嗟天下之偕违兮,怅无与之偕返。

孰若返身于素业兮,莫随世而输转。

虽矫情而获百利兮,复不如正心而归一善。

纷既迫而后动兮,岂云禀性之惟褊。

昭同人而大有兮,明谦光而务展。

遵幽昧于默足兮,岂舒采而蕲显。

苟肝胆之可同兮,奚须发之足辨也。

类型

朝代

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