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记·乐记

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

人心之动,物使之然也。

感于物而动,故形于声。

声相应,故生变。

变成方,谓之音。

比音而乐之,及干戚羽旄,谓之乐。

乐者,音之所由生也。

其本在人心之感于物也。

是故其哀心感者,其声噍以杀。

其乐心感者,其声噍以缓。

其喜心感者,其声发以散。

其怒心感者,其声粗以厉。

其敬心感者,其声直以廉。

其爱心感者,其声和以柔。

六者,非性也,感于物而后动。

是故先王慎所以感之者。

故礼以道其志,乐以和其声,政以一其行,刑以防其奸。

礼乐刑政,其极一也。

所以同民心而出治道也。

凡音者,生人心者也。

情动于中,故形于声。

声成文,谓之音。

是故治世之音安以乐,其政和。

乱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

亡国之音哀以思,其民困。

声音之道,与政通矣。

宫为君,商为臣,角为民,征为事,羽为物。

五者不乱,则无怗懘之音矣。

宫乱则荒,其君骄。

商乱则陂,其官坏。

角乱则忧,其民怨。

征乱则哀,其事勤。

羽乱则危,其财匮。

五者皆乱,迭相陵,谓之慢。

如此,则国之灭亡无日矣。

郑卫之音,乱世之音也,比于慢矣。

桑间濮上之音,亡国之音也,其政散,其民流,诬上行私而不可止也。

凡音者,生于人心者也。

乐者,通伦理者也。

是故知声而不知音者,禽兽是也。

知音而不知乐者,众庶是也。

唯君子为能知乐。

是故审声以知音,审音以知乐,审乐以知政,而治道备矣。

是故不知声者不可与言音,不知音者不可与言乐。

知乐则几于礼矣。

礼乐皆得,谓之有德。

德者得也。

是故乐之隆,非极音也。

食飨之礼,非致味也。

清庙之瑟,朱弦而疏越,壹倡而三叹,有遗音者矣。

大飨之礼,尚玄酒而俎腥鱼,大羹不和,有遗味者矣。

是故先王之制礼乐也,非以极口腹耳目之欲也,将以教民平好恶而反人道之正也。

人生而静,天之性也。

感于物而动,性之欲也。

物至知知,然后好恶形焉。

好恶无节于内,知诱于外,不能反躬,天理灭矣。

夫物之感人无穷,而人之好恶无节,则是物至而人化物也。

人化物也者,灭天理而穷人欲者也。

于是有悖逆诈伪之心,有淫逸作乱之事。

是故强者胁弱,众者暴寡,知者诈愚,勇者苦怯,疾病不养,老幼孤独不得其所,此大乱之道也。

是故先王之制礼乐,人为之节。

衰麻哭泣,所以节丧纪也。

钟鼓干戚,所以和安乐也。

昏姻冠笄,所以别男女也。

射乡食飨,所以正交接也。

礼节民心,乐和民声,政以行之,刑以防之,礼乐刑政,四达而不悖,则王道备矣。

乐者为同,礼者为异。

同则相亲,异则相敬,乐胜则流,礼胜则离。

合情饰貌者礼乐之事也。

礼义立,则贵贱等矣。

乐文同,则上下和矣。

好恶着,则贤不肖别矣。

刑禁暴,爵举贤,则政均矣。

仁以爱之,义以正之,如此,则民治行矣。

乐由中出,礼自外作。

乐由中出故静,礼自外作故文。

大乐必易,大礼必简。

乐至则无怨,礼至则不争。

揖让而治天下者,礼乐之谓也。

暴民不作,诸侯宾服,兵革不试,五刑不用,百姓无患,天子不怒,如此,则乐达矣。

合父子之亲,明长幼之序,以敬四海之内天子如此,则礼行矣。

大乐与天地同和,大礼与天地同节。

和故百物不失,节故祀天祭地,明则有礼乐,幽则有鬼神。

如此,则四海之内,合敬同爱矣。

礼者殊事合敬者也。

乐者异文合爱者也。

礼乐之情同,故明王以相沿也。

故事与时并,名与功偕。

故钟鼓管磬,羽龠干戚,乐之器也。

屈伸俯仰,缀兆舒疾,乐之文也。

簠簋俎豆,制度文章,礼之器也。

升降上下,周还裼袭,礼之文也。

故知礼乐之情者能作,识礼乐之文者能述。

作者之谓圣,述者之谓明。

明圣者,述作之谓也。

乐者,天地之和也。

礼者,天地之序也。

和故百物皆化。

序故群物皆别。

乐由天作,礼以地制。

过制则乱,过作则暴。

明于天地,然后能兴礼乐也。

论伦无患,乐之情也。

欣喜欢爱,乐之官也。

中正无邪,礼之质也,庄敬恭顺。

礼之制也。

若夫礼乐之施于金石,越于声音,用于宗庙社稷,事乎山川鬼神,则此所与民同也。

王者功成作乐,治定制礼。

其功大者其乐备,其治辩者其礼具。

干戚之舞非备乐也,孰亨而祀非达礼也。

五帝殊时,不相沿乐。

三王异世,不相袭礼。

乐极则忧,礼粗则偏矣。

及夫敦乐而无忧,礼备而不偏者,其唯大圣乎?

天高地下,万物散殊,而礼制行矣。

流而不息,合同而化,而乐兴焉。

春作夏长,仁也。

秋敛冬藏,义也。

仁近于乐,义近于礼。

乐者敦和,率神而从天,礼者别宜,居鬼而从地。

故圣人作乐以应天,制礼以配地。

礼乐明备,天地官矣。

天尊地卑,君臣定矣。

卑高已陈,贵贱位矣。

动静有常,小大殊矣。

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则性命不同矣。

在天成象,在地成形。

如此,则礼者天地之别也。

地气上齐,天气下降,阴阳相摩,天地相荡,鼓之以雷霆,奋之以风雨,动之以四时,暖之以日月,而百化兴焉。

如此则乐者天地之和也。

化不时则不生,男女无辨则乱升。

天地之情也。

及夫礼乐之极乎天而蟠乎地,行乎阴阳而通乎鬼神。

穷高极远而测深厚。

乐着大始,而礼居成物。

着不息者天也,着不动者地也。

一动一静者天地之间也。

故圣人曰礼乐云。

昔者,舜作五弦之琴以歌南风,夔始制乐以赏诸侯。

故天子之为乐也,以赏诸侯之有德者也。

德盛而教尊,五穀时熟,然后赏之以乐。

故其治民劳者,其舞行缀远。

其治民逸者,其舞行缀短。

故观其舞,知其德。

闻其谥,知其行也。

《大章》,章之也。

《咸池》,备矣。

《韶》,继也。

《夏》,大也。

殷周之乐,尽矣。

天地之道,寒暑不时则疾,风雨不节则饥。

教者,民之寒暑也。

教不时则伤世。

事者民之风雨也。

事不节则无功。

然则先王之为乐也。

以法治也,善则行象德矣。

夫豢豕为酒,非以为祸也,而狱讼益繁,则酒之流生祸也。

是故先王因为酒礼,壹献之礼,宾主百拜,终日饮酒而不得醉焉。

此先王之所以备酒祸也。

故酒食者所以合欢也。

乐者所以象德也。

礼者所以缀淫也。

是故先王有大事,必有礼以哀之。

有大福,必有礼以乐之。

哀乐之分,皆以礼终。

乐也者,圣人之所乐也,而可以善民心,其感人深,其移风易俗,故先王着其教焉。

夫民有血气心知之性,而无哀乐喜怒之常,应感起物而动,然后心术形焉。

是故志微杀之音作,而民思忧。

啴谐慢易、繁文简节之音作,而民康乐。

粗厉猛起、奋末广贲之音作,而民刚毅。

廉直、劲正、庄诚之音作,而民肃敬。

宽裕肉好、顺成和动之音作,而民慈爱。

流辟邪散、狄成涤滥之音作,而民淫乱。

是故先王本之情性,稽之度数,制之礼义。

合生气之和,道五常之行,使之阳而不散,阴而不密,刚气不怒,柔气不慑,四畅交于中而发作于外,皆安其位而不相夺也。

然后立之学等,广其节奏,省其文采,以绳德厚。

律小大之称,比终始之序,以象事行。

使亲疏贵贱、长幼男女之理,皆形见于乐,故曰:「乐观其深矣。

」土敝则草木不长,水烦则鱼鳖不大,气衰则生物不遂,世乱则礼慝而乐淫。

是故其声哀而不庄,乐而不安,慢易以犯节,流湎以忘本。

广则容奸,狭则思欲,感条畅之气而灭平和之德。

是以君子贱之也。

凡奸声感人,而逆气应之。

逆气成象,而淫乐兴焉。

正声感人,而顺气应之。

顺气成象,而和乐兴焉。

倡和有应,回邪曲直,各归其分。

而万物之理,各以其类相动也。

是故君子反情以和其志,比类以成其行。

奸声乱色,不留聪明。

淫乐慝礼,不接心术。

惰慢邪辟之气不设于身体,使耳目鼻口、心知百体皆由顺正以行其义。

然后发以声音,而文以琴瑟,动以干戚,饰以羽旄,从以箫管。

奋至德之光,动四气之和,以着万物之理。

是故清明象天,广大象地,终始象四时,周还象风雨。

五色成文而不乱,八风从律而不奸,百度得数而有常。

小大相成,终始相生。

倡和清浊,迭相为经。

故乐行而伦清,耳目聪明,血气和平,移风易俗,天下皆宁。

故曰:乐者乐也。

君子乐得其道,小人乐得其欲。

以道制欲,则乐而不乱。

以欲忘道,则惑而不乐。

是故君子反情以和其志,广乐以成其教,乐行而民乡方,可以观德矣。

德者性之端也。

乐者德之华也。

金石丝竹,乐之器也。

诗言其志也,歌咏其声也,舞动其容也。

三者本于心,然后乐气从之。

是故情深而文明,气盛而化神。

和顺积中而英华发外,唯乐不可以为伪。

乐者,心之动也。

声者,乐之象也。

文采节奏,声之饰也。

君子动其本,乐其象,然后治其饰。

是故先鼓以警戒,三步以见方,再始以着往,复乱以饬归。

奋疾而不拔,极幽而不隐。

独乐其志,不厌其道。

备举其道,不私其欲。

是故情见而义立,乐终而德尊。

君子以好善,小人以听过。

故曰:生民之道,乐为大焉。

乐也者施也。

礼也者报也。

乐,乐其所自生。

而礼,反其所自始。

乐章德,礼报情反始也。

所谓大辂者,天子之车也。

龙旗九旒,天子之旌也。

青黑缘者,天子之宝龟也。

从之以牛羊之群,则所以赠诸侯也。

乐也者,情之不可变者也。

礼也者,理之不可易者也。

乐统同,礼辨异,礼乐之说,管乎人情矣。

穷本知变,乐之情也。

着诚去伪,礼之经也。

礼乐偩天地之情,达神明之德,降兴上下之神,而凝是精粗之体,领父子君臣之节。

是故大人举礼乐,则天地将为昭焉。

天地欣合,阴阳相得,煦妪覆育万物,然后草木茂,区萌达,羽翼奋,角觡生,蛰虫昭苏,羽者妪伏,毛者孕鬻,胎生者不殰,而卵生者不殈,则乐之道归焉耳。

乐者,非谓黄钟大吕弦歌干扬也,乐之末节也,故童者舞之。

铺筵席,陈尊俎,列笾豆,以升降为礼者,礼之末节也,故有司掌之。

乐师辨乎声诗,故北面而弦。

宗祝辨乎宗庙之礼,故后尸。

商祝辨乎丧礼,故后主人。

是故德成而上,艺成而下。

行成而先,事成而后。

是故先王有上有下,有先有后,然后可以有制于天下也。

魏文侯问于子夏曰:「吾端冕而听古乐,则唯恐卧。

听郑卫之音,则不知倦。

敢问:古乐之如彼何也?

新乐之如此何也?

」子夏对曰:「今夫古乐,进旅退旅,和正以广。

弦匏笙簧,会守拊鼓,始奏以文,复乱以武,治乱以相,讯疾以雅。

君子于是语,于是道古,修身及家,平均天下。

此古乐之发也。

今夫新乐,进俯退俯,奸声以滥,溺而不止。

及优侏儒,糅杂子女,不知父子。

乐终不可以语,不可以道古。

此新乐之发也。

今君之所问者乐也,所好者音也!

夫乐者,与音相近而不同。

」文侯曰:「敢问何如?

」子夏对曰:「夫古者,天地顺而四时当,民有德而五穀昌,疾疢不作而无妖祥,此之谓大当。

然后圣人作为父子君臣,以为纪纲。

纪纲既正,天下大定。

天下大定,然后正六律,和五声,弦歌诗颂,此之谓德音。

德音之谓乐。

《诗》云:『莫其德音,其德克明。

克明克类,克长克君,王此大邦。

克顺克俾,俾于文王,其德靡悔。

既受帝祉,施于孙子。

』此之谓也。

今君之所好者,其溺音乎?

」文侯曰:「敢问溺音何从出也?

」子夏对曰:「郑音好滥淫志,宋音燕女溺志,卫音趋数烦志,齐音敖辟乔志。

此四者皆淫于色而害于德,是以祭祀弗用也。

《诗》云:『肃雍和鸣,先祖是听。

』夫肃肃,敬也。

雍雍,和也。

夫敬以和,何事不行?

为人君者谨其所好恶而已矣。

君好之,则臣为之。

上行之,则民从之。

《诗》云:『诱民孔易』,此之谓也。

」然后,圣人作为鼗、鼓、椌、楬、埙、篪,此六者德音之音也。

然后钟磬竽瑟以和之,干戚旄狄以舞之,此所以祭先王之庙也,所以献酬酳酢也,所以官序贵贱各得其宜也,所以示后世有尊卑长幼之序也。

钟声铿,铿以立号,号以立横,横以立武。

君子听钟声则思武臣。

石声磬,磬以立辨,辨以致死。

君子听磬声则思死封疆之臣。

丝声哀,哀以立廉,廉以立志。

君子听琴瑟之声则思志义之臣。

竹声滥,滥以立会,会以聚众。

君子听竽笙箫管之声,则思畜聚之臣。

鼓鼙之声讙,讙以立动,动以进众。

君子听鼓鼙之声,则思将帅之臣。

君子之听音,非听其铿枪而已也,彼亦有所合之也。

宾牟贾侍坐于孔子,孔子与之言及乐,曰:「夫《武》之备戒之已久,何也?

」对曰:「病不得众也。

」「咏叹之,淫液之,何也?

」对曰:「恐不逮事也。

」「发扬蹈厉之已蚤,何也?

」对曰:「及时事也。

」「武坐致右宪左,何也?

」对曰:「非武坐也。

」「声淫及商,何也?

」对曰:「非《武》音也。

」子曰:「若非《武》音,则何音也?

」对曰:「有司失其传也。

若非有司失其传,则武王之志荒矣。

」子曰:「唯!

丘之闻诸苌弘,亦若吾子之言是也。

」宾牟贾起,免席而请曰:「夫《武》之备戒之已久,则既闻命矣,敢问:迟之迟而又久,何也?

」子曰:「居!

吾语汝。

夫乐者,象成者也。

总干而山立,武王之事也。

发扬蹈厉,大公之志也。

《武》乱皆坐,周、召之治也。

且夫《武》,始而北出,再成而灭商。

三成而南,四成而南国是疆,五成而分周公左召公右,六成复缀以崇。

天子夹振之而驷伐,盛威于中国也。

分夹而进,事早济也,久立于缀,以待诸侯之至也。

且女独未闻牧野之语乎?

武王克殷反商。

未及下车而封黄帝之后于蓟,封帝尧之后于祝,封帝舜之后于陈。

下车而封夏后氏之后于杞,投殷之后于宋。

封王子比干之墓,释箕子之囚,使之行商容而复其位。

庶民弛政,庶士倍禄。

济河而西,马散之华山之阳,而弗复乘。

牛散之桃林之野,而弗复服。

车甲衅而藏之府库,而弗复用。

倒载干戈,包之以虎皮。

将帅之士,使为诸侯。

名之曰建櫜。

然后知武王之不复用兵也。

散军而郊射,左射狸首,右射驺虞,而贯革之射息也。

裨冕搢笏,而虎贲之士说剑也。

祀乎明堂而民知孝。

朝觐然后诸侯知所以臣,耕藉然后诸侯知所以敬。

五者,天下之大教也。

食三老五更于大学,天子袒而割牲,执酱而馈,执爵而酳,冕而总干,所以教诸侯之弟也。

若此则周道四达,礼乐交通。

则夫《武》之迟久,不亦宜乎!

」 君子曰:礼乐不可斯须去身。

致乐以治心,则易直子谅之心油然生矣。

易直子谅之心生则乐,乐则安,安则久,久则天,天则神。

天则不言而信,神则不怒而威,致乐以治心者也。

致礼以治躬则庄敬,庄敬则严威。

心中斯须不和不乐,而鄙诈之心入之矣。

外貌斯须不庄不敬,而易慢之心入之矣。

故乐也者,动于内者也。

礼也者,动于外者也。

乐极和,礼极顺,内和而外顺,则民瞻其颜色而弗与争也。

望其容貌,而民不生易慢焉。

故德辉动于内,而民莫不承听。

理发诸外,而民莫不承顺。

故曰:致礼乐之道,举而错之,天下无难矣。

乐也者,动于内者也。

礼也者,动于外者也。

故礼主其减,乐主其盈。

礼减而进,以进为文:乐盈而反,以反为文。

礼减而不进则销,乐盈而不反则放。

故礼有报而乐有反。

礼得其报则乐,乐得其反则安。

礼之报,乐之反,其义一也。

夫乐者乐也,人情之所不能免也。

乐必发于声音,形于动静,人之道也。

声音动静,性术之变,尽于此矣。

故人不耐无乐,乐不耐无形。

形而不为道,不耐无乱。

先王耻其乱,故制雅、颂之声以道之,使其声足乐而不流,使其文足论而不息,使其曲直繁瘠、廉肉节奏足以感动人之善心而已矣。

不使放心邪气得接焉,是先王立乐之方也。

是故乐在宗庙之中,君臣上下同听之则莫不和敬。

在族长乡里之中,长幼同听之则莫不和顺。

在闺门之内,父子兄弟同听之则莫不和亲。

故乐者审一以定和,比物以饰节。

节奏合以成文。

所以合和父子君臣,附亲万民也,是先王立乐之方也。

故听其雅、颂之声,志意得广焉。

执其干戚,习其俯仰诎伸,容貌得庄焉。

行其缀兆,要其节奏,行列得正焉,进退得齐焉。

故乐者天地之命,中和之纪,人情之所不能免也。

夫乐者,先王之所以饰喜也,军旅鈇钺者,先王之所以饰怒也。

故先王之喜怒,皆得其侪焉。

喜则天下和之,怒则暴乱者畏之。

先王之道,礼乐可谓盛矣。

子赣见师乙而问焉,曰:「赐闻声歌各有宜也,如赐者,宜何歌也?

」师乙曰:「乙贱工也,何足以问所宜?

请诵其所闻,而吾子自执焉:宽而静、柔而正者宜歌颂。

广大而静、疏达而信者宜歌大雅。

恭俭而好礼者宜歌小雅。

正直而静、廉而谦者宜歌风。

肆直而慈爱者宜歌商。

温良而能断者宜歌齐。

夫歌者,直己而陈德也。

动己而天地应焉,四时和焉,星辰理焉,万物育焉。

故商者,五帝之遗声也。

商人识之,故谓之商。

齐者三代之遗声也,齐人识之,故谓之齐。

明乎商之音者,临事而屡断,明乎齐之音者,见利而让。

临事而屡断,勇也。

见利而让,义也。

有勇有义,非歌孰能保此?

故歌者,上如抗,下如队,曲如折,止如槁木,倨中矩,句中钩,累累乎端如贯珠。

故歌之为言也,长言之也。

说之,故言之。

言之不足,故长言之。

长言之不足,故嗟叹之。

嗟叹之不足,故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

」子贡问乐。



译文、注释、简介、赏析

译文

大凡音的产生,都是出于人类有能够产生思想感情的心。人类思想感情的变动,是外界事物影响的结果。受外界事物的影响,人的思想感情产生了变动,就会用「声」表现出来。声非一种,其中有同有异。同声相应,异声相杂,于是产生错综变化。把这种错综变化的声按照一定的规律表现出来,就叫做歌曲。心文些歌曲按照顺序加以演奏,再加上武舞和文舞,这就叫做乐。从以上可知,所谓「乐」,是由音所构成的,而其本源乃在于人心对于外界事物的感受。所以,人心有了悲哀的感受,发出的声音就焦急而短促;人心有了快乐的感受,发出的声音就宽裕而舒缓;人心有了喜悦的感受,发出的声音就开朗而轻快;人心有了愤怒的感受,发出的声音就粗犷而严厉;人心有了崇敬的感受,发出的声音就正直而端方;人心有了爱慕的感受,发出的声音就温和而柔顺。这六种声音并非人们的内心原来就有,而是人们的内心受到外界事物影响纔造成的。所以古代圣王十分注意能够影响人心的外界事物:用礼来引导人们的意志,用乐来调和人们的性情,用政令来统一人们的行动,用刑罚来防止人们做坏事。用礼、用乐、用政令、用刑罚,手段虽然不同,但其目的是一样的,就是要统一民心而实现天下大治。凡音,皆出于人心。感情激动于心,所以就表现为声。把声组成动听的曲调,就叫做音。所以太平盛世的音,其曲调安详而欢乐,反映了当时政治的和谐;混乱世道的音,其曲调怨恨而愤怒,反映了当时政治的紊乱渗亡国之音,其曲调哀伤而深沉,反映了当时人民的困苦。由此看来,声音和政治是相通的:有什么样的政治就有什么样的声音。宫声代表君,商声代表臣,角声代表民,微声代表事,羽声代表物。如果这五声不乱,就不会出现不和谐的曲调。如果宫声混乱则其音散漫,象征着国君的骄悠;商声混乱则其音不正,象征着官员的腐败;角声混乱则其音忧伤,象征着百姓的不满;徽声混乱则其音悲哀,象征着百姓的摇役太重;羽声混乱则其音危急,象征着物资匾乏。如果五声皆乱,秩序荡然,那就会奏出所谓的慢音。到了这一地步,国家的灭亡也就不剩几天了。郑、卫之音,属于乱世之音,接近于慢音了。桑间蹼上之音,属于亡国之音,它反映了国家政治的极端混乱,老百姓的流离失所,统治者的欺上瞒下自私自利而不可救药。凡音,都是出于人心。而比音高级的乐,则是与社会伦理相通的。所以懂得声而不懂得音为何物的,那是禽兽;懂得音而不懂得牙为何物的,那是普通百姓。衹有君子纔懂得乐。所以君子纔能从辨别声而进而懂得音,从辨别音而进而懂得乐,从辨别乐而进而懂得政事,于是就有了一整套的治国方法。所以,对于不懂得声的人,就没法和他再进一步谈音;对于不懂得音的人,就没法和他再进一步谈乐。懂得乐的人也就近乎懂得礼了。礼乐都能够懂得,那就叫做有德。德,就是得到的意思。所以,无论多么隆重的乐,并不是为了极尽听觉上的享受;无论多么盛大的食飨之礼,并不是为了极尽味觉上的享受。举例来说,演奏((清庙》乐章所用的瑟,上面是朱色丝弦,下边是稀疏的孔,奏出的声音并不是多么悦耳,一个人领头唱,衹有三个人应和,其目的显然不在于追求动听。又如大飨之礼,以水代酒而且放在前列,盘子里放的是生肉生鱼,肉汁也不加任何调料,其目的显然也不在于追求好喫。由此看来,古先圣王制礼作乐,其目的并不是要满足人们口腹耳目的享受,而是要教育人民辨别好坏,回到做人的正道上来。人生下来是好静的,这是先天赋于的本性。受到外界的影响而变为好动,这是本性受到了引诱。人的认识和外界事物相交接,就会表现为两种态度:喜好或厌恶。喜好或厌恶的态度如果从人的自身得不到节制,再加上对于外界事物的引诱不能自我反省和正确对待,那么人的天性就会完全丧失。本来外界事物就在不断地影响着人,如果再加上人在主观上对自己的好恶反应不加限制,那就等于外界事物和人一接触就把人完全征服了。人被外界事物完全征服,就等于人的天性完全丧失,放纵人欲。人到了这一地步,就会产生犯上作乱欺诈虚伪之心,就会幹出纵慾放荡胡作非为之事。以致于强者压迫弱者,人多的欺负人少的,聪明人欺骗老实人,勇猛者折磨怯懦者,有病的人得不到照顾,老幼孤独者也得不到关怀。这是天下大乱的办法,行不通的。有鉴于此,古代圣王就制礼作乐,为人们制定出节制的办法:有关丧服、哭泣的规定,这是用来节制丧事的;钟鼓干戚等乐器舞具,这是用来调节安乐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用来区别男女的;一射乡食飨,这是用来规范人们交往的。用礼来节制民心,用乐来调和民性,用政令加以推行,用刑罚加以防范。礼、乐、刑、政,如果这四个方面都得到贯彻而不发生梗阻,也就具备王道政治了。乐的作用在于协调上下,礼的作用在于区别贵贱。上下协调就会互相亲近,贵贱区别就会互相尊重。过分强调乐会使人际关系随便,过分强调礼会使人际关系疏远。要使人际关系内心感情融洽外表互相尊重,这就是礼乐应尽的职能了。礼的制度建立了,贵贱的等级纔有区别。乐的文采协调了,上下的关系纔能和睦。善恶的标准明确了,好人与坏人也就容易区别了。用刑罚来禁止强暴,用爵位来推举贤能,政治也就公平了。用仁来爱护人民,用义来纠正邪恶。这样一来,老百姓就能治理得好了。乐是从内心发出,礼是从外部表现。因为乐从内心发出,所以诚实无伪;因为礼从外部表现,所以文质彬彬。最高级的乐一定是平缓的,最隆重的礼一定是简朴的。乐深入民心,就会消除怨恨;礼得到贯彻,就会消除争鬭。古代圣王之所以能以谦恭礼让就把天下治理得井井有条,正是由于礼乐在起作用。没有乱民闹事,诸侯归服,兵革不用,刑罚不用,百姓无所忧虑,天子无所不满,做到了这一步,就表明乐已经深入民心了。四海之内,使父子关系密切,长幼之序分明,大家都敬爱天子,做到了这一步,就表明礼得到贯彻了。最高尚的乐像天地那样的和谐,最隆重的礼又像天地那样的有别。由于和谐,所以万物各得其所;由于有别,所以要祭天祀地。人世间有礼乐,幽冥中有鬼神。这样,四海之内就能互敬互爱了。礼,是通过不同的仪式而教人互敬;乐,是通过不同的声律而教人互爱。礼乐的社会功能相同,所以历代明王在继承之外也有所损益。所以,礼应具有时代特色,而乐的名称也要与天子的功劳一致。所以说,钟鼓管盘,羽禽干戚,.是乐的器具;而屈伸俯仰的动作,一开一合忽慢忽快的变化,是乐的表现形式。置篡姐豆,制度文章,是行礼所用的器具;升降上下,周旋锡袭,是礼的表现形式。所以,凡是懂得礼乐社会功能的人就能创作新的礼乐,而衹是记住礼乐表现形式的人却衹能复述旧的礼乐。能创作的人叫做圣,能复述的人叫做明。所谓「明」和「圣」,指的就是复述和创作。乐,体现了天地间的和谐;礼,体现了天地间的秩序。因其和谐,所以万物都能融洽共处;因其秩序,所以万物都又有其差别。乐是法天而作,礼是倣地而制。礼的制作破坏了秩序就会引起混乱,乐的制作破坏了和谐就会导致偏激。弄清楚礼乐与天地的关系,然后纔能制礼作乐。歌辞与歌曲配合得体,是乐的实情。使人高兴喜欢,是乐的功能。中正无邪,是礼的本质。使人庄敬恭顺,是礼的功能。至于使礼乐藉助钟馨等乐器发出声音,用于祭祀宗庙社樱,用于祭祀山川鬼神,在这方面,从天子到人民都.是一样的。一个朝代的开创者,在大功告成以后纔制定乐,在社会安定以后纔制定礼。他的功劳越大,他所制的乐也就越完备;他的政治越安定,他所制的礼也就越完善。衹有手执干戚的武舞,不能算完备之乐;用熟肉来祭祀,不能算至敬之礼。五帝不同时,因而不互相照搬前代之乐;三王不同代,因而不互相抄袭前代之礼。极意于乐,则有沉迷忘返之忧;粗制之礼,或失中正无邪之质。至于能够做到爱好乐但没有沉迷忘返之忧,礼数完善但不失中正无邪之质的,大概衹有伟大的圣人吧。从现象看来,天在上,地在下,万物散处而各不相同,于是讲究差别的礼就应运而生了。从性质看来,这天地万物又都处于流动不止的状态,互相联系而又互相影响,于是讲究和同的乐就应运而生了。春生夏长,体现着仁的精神;秋收冬藏,体现着义的精神。仁的精神接近于乐,义的精神接近于礼。乐强调的是和同,循神而法天;礼强调的是差别,循鬼而效地。所以圣人制乐以顺天,制礼以配地。礼乐如此显明完备,也就可以说夫地各尽其应尽的职分了。天尊在上,地卑在下,君臣的关系也就依此确定了。高的是山,低的是泽,一贵贱的位置也就依此确立了、天动地静,有其常规,或大或小也就区别开了。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各自的察性就不会相同。在天上有日月星辰风雷等不同现象,在地上有山川草木鸟兽等不同的形态。圣人依此制礼,可知礼是体现天地之差别的。地气上升,天气下降,阴阳相互摩擦,天地互相激荡,雷霆来鼓动,风雨来滋润,四季交替循环,日月昼夜照耀,于是万物化生。圣人依此制乐,可知乐是体现天地之和同的。乐贵和同,但如果化不依时,物亦不生;礼贵区别,所以男女无别就会出乱子。这是天地的本性。说到礼乐的功能,上达于天,下至于地,可以行乎阴阳,可以通于鬼神,无远弗届,无微不至。乐显示创始万物的天,礼体现形成万物的地。显示着不停运动的是天,显示着静止不动的是地。一动一静,就生成了天地间的一切。所以圣人治理天下,言必称礼乐。从前舜制作五弦之琴来演奏《南风》,夔开始制乐以赏赐诸侯。由此看来,天子的制乐,是用来赏赐有德的诸侯的。作为诸侯,如果德行隆盛,尊重教化,五穀丰登,做到了这几点纔能够被赐以乐。所以,凡是治下人民劳困的,赏给他的舞队就人员稀少;凡是治下人民安乐的,赏给他的舞队就人员众多。所以,观察诸侯的舞队,就可以知道他的德行;这就好比听到某人的溢号,就可以知道他的生前行事一样。尧之乐叫《大章》,意思是尧的德行昭彰。黄帝之乐叫《咸池》,意思是黄帝之德普施天下。舜之乐叫《韶》,意思是舜能绍继尧之德行。禹之乐叫《夏》,意思是禹能发扬光大尧舜之德。以上都是以文德命名的,如果再加上以武功命名的殷周之乐,命名的方式也就全了。按照天地运行的规律,该热不热该冷不冷人就会生病,风雨不调就会发生饥荒。乐教对于人民来说就好比是寒暑交替,乐教不及时就会损害世道人心。礼制对于人民来说就好比是风雨,.礼制没有节制办事就不会奏效。由此看来,先王的制乐,就是用它来作为治理人民的一种方法,用得好就能使人们的行为合乎道德。譬如养猪酿酒,本来不是为了制造祸端,但是打官司的却日益增多,这就是饮酒无度造成的。先王有鉴于此,就特地制定了饮酒之礼。就为一次敬酒,宾主之间就要行很多礼,这样一来,即令整天饮酒也不至于喝醉。这就是先王防备酗酒闹事的方法。所以喝酒喫饭,是为了皆大欢喜,增进友谊。乐是用来表现德行的,礼是用来制止越轨行为的。所以先王有了死丧之类大事,一定要用适当的礼表示悲哀;先王有了喜庆之类的大事,一定要用适当的礼表示欢乐。悲哀和欢乐的程度,都以礼的规定作为标准。乐是圣人所喜欢的,因其可以改善民心,感人至深,容易移风易俗,所以先王纔注重乐的教化。人都具有血气,又有知好歹的本性,但其喜怒哀乐的感情却不是固定不变的。这取决于外界是怎样的感动人的内心,人的内心也就表现出相应的感情。譬如说,在演奏细微急促的曲调时,人们就感到忧郁;在演奏宽和、平缓、含义丰富而节奏简明的曲调时,人们就感到舒畅;在演奏粗厉、发声有力而收声昂奋、充满激情的曲调时,人们就感到振奋;在演奏清明、正直、端庄、诚恳的曲调时,人们就感到肃然起敬;在演奏宽舒、圆润、流畅、柔和的曲调时,人们就感到慈爱;在演奏流荡、邪僻、轻桃、放纵的曲调时,人们就感到淫乱。所以先王在作乐时,必依据人的性情,参考音律的度数,使其清浊高下各得其宜。既合乎造化的平和,又依循五常的德行,使其阳气发扬而不至流散,阴气收敛而不至闭塞,含刚毅之气而不至发怒,有柔顺之气而不至胆怯,四者交融于中而表现在外,皆安于其位而不互相妨害。然后订立学习的进度,增益其节奏,审查其文采,以量度德的厚薄。同时比照音律度数的匀称,排列章节起讫的次序,以使五声各像其代表之物,使亲疏、贵贱、长幼、男女之间的伦理关系都表现在乐中。所以古人说:「从乐当中可以观察到发人深省的东西。」土地贫脊,草木就不生长;在搅混的水里,鱼鳖就长不大;阴阳之气衰弱,生物就长不成熟;世道混乱,礼就会废弛而乐就放纵无拘。因为放纵无拘,所以听起来其声悲哀却不庄重,快乐却不安详,散漫简易而节奏紊乱,流连缠绵而无所归宿,声一宽缓就包含着邪恶,声一急促就挑动情欲,感发出人们的跌宕情绪,消灭人们平和的德性。所以,君子是鄙视这种音乐的。凡是邪恶之声影响于人,人身上的邪恶之气就与之呼应;邪恶之气成为一时的风尚,于是淫乐就产生了。凡是纯正之声影响于人,人身上的纯正之气就与之呼应;纯正之气成为一时的风尚,于是和乐就产生了。一唱一和,互相呼应。乖违与邪僻,弯曲与直正,各有各的朋类,这也就是说天下万物都贯穿着这么一条理:同类相应。所以君子就摒弃淫溺之情,以调和自己的心志,』效法好的榜样以成就自己的德行。邪恶的声不听,杂乱的色不看;淫荡之乐和非礼之礼,心中根本没有它的位置;惰慢歪邪的习气,不让它沾染身体。使耳目、口鼻、心灵和身体的各个部分都沿着正道,以履行其职能。然后砚发为声音,用琴瑟来伴奏;跳武舞时手执干戚,跳文舞时手执羽旎,用箫管来伴奏。这祥的乐就能够展现至高道德的光辉,调动四气的协和,从而昭示万物之理。因此,这样的乐,其清澈明朗像天,其无所不载像地,其终而复始像四时,其周回旋转像风雨。虽然乐器的色彩五彩缤纷,但却井然有序。虽然八音杂奏,但也不互相干扰;乐舞虽富于变化,但也像百刻计时那样有一定之规。高音与低音相辅相成,十二律互相配合,或倡或和,或清或浊,轮番为主。所以,这样的乐流行就能使伦类向善,耳聪目明,心气平和,移风易俗,天下皆宁。所以说:乐这个东西,是让人快乐的。但是君子快乐的是得到了仁义,小人快乐的是满足了私欲。用仁义来约束私欲,其结果是得到快乐而不会迷乱;衹顾私欲而忘掉仁义,就会陷入迷惑而得不到真正的快乐。推就所以前面说过,君子要摒弃淫溺之情以调和自己的心志,广乐教来完成教化,乐教推行则人民就归向仁义之道,至此,可以通过乐教看到君子之德了。所谓德,是人性的发端。所谓乐,则是由德开放出来的花朵。金石丝竹,是乐器。 是抒发人的心志的,而歌则是拉长声调表达心志的声音,舞则是用种种姿态表达心志的动作。诗、歌、舞三者都是发自内心,然后用乐器为之伴奏。因此,乐所表达的心志,情感深厚而文采鲜明,气氛浓烈而使人潜移默化。和顺的品德积累于心,纔能使乐的精华表现于外。有什么样的德,便有什么样的乐,衹有乐是虚伪不了的。乐是内心活动的表现。声是乐的表现形式。文采节奏是对声的修饰。君子从内心的感动出发,喜爱其表现形式,然后还要讲究文采节奏。例如《大武》之舞,首先要击鼓让众人做好准备,然后踏三次步表示即将舞蹈;一曲既了,再从头开始,以表示第二次出兵纔灭掉了商。舞到最后阶段又整齐地回到原来的舞位。舞者步伐迅疾,但不慌乱;表情深刻,但不隐晦。整个舞蹈表现了衹有武王能够在其快意之时不忘仁义,完全地施行仁义以利天下,而不是为了私欲。因此,人们不但可以从中看到武王伐封之事,还可以看出武王伐封之义。《大武》曲终,武王的德尊地位也昭然显示。观看《大武》,君子会愈益增加其好善之心,小人也会藉以反省自己的过错。所以说:「治民之道,乐是最重要的。」乐是让人听和看的,衹求施予,不求报答。礼则是有来有往,既讲施予,也讲报答。乐是欢乐其发自内心的心情,而礼则要追溯其所从来的起点。乐要表明内在之德,礼则要报答恩情饮水思源。所谓大格,乃是天子之车;所谓龙旅九旎,乃是天子的族旗;有青黑色边缘的龟甲,乃是天子的宝龟;再加上成群的牛羊。所有这些东西,都是天子用来赠送来朝将去的诸侯的。乐所表达的,是感情之不可变易者;礼所表达的,是道理之不可变易者。乐强调调和同一,礼强调区别差异。礼和乐的学说,贯通了全部人情。探索人们内心的本源,推知它的变化规律,这是乐的实质;发扬人们真诚的品德,除去那些虚伪的东西,这是礼的原则。礼和乐能够顺应天地的情意,通达鬼神的恩德,感动天神地抵降临,化育万物大小之体,调整君臣父子的关系。所以圣人推行礼乐,天地就会因此而变得光明起来。天地欣然交合,阴阳互相感应,万物莫不得到覆育。于是草木茂盛,作物萌芽,鸟儿展翅飞翔,兽类活蹦乱跳,蛰虫从冬眠状态中苏醒过来,鸟类孵卵育雏,兽类受孕育子,胎生的不至于流产,卵生的不至于蛋壳破裂。这一切都应归之于乐的功能。所谓乐,并非是指黄钟大吕、弹琴唱歌、举盾而舞,这些衹不过是乐的细微末节,所以让儿童们表演表演就够了。所谓礼,也并非是指铺设筵席、陈设酒食、陈列礼器,以及登堂下阶、上前退后等等,这些也衹不过是礼的细微末节,所以让办事人员去办就可以了。乐师光懂得声律诗句,所以衹能面北操弦;宗祝光懂得宗庙中的礼节,所以衹能跟在尸的屁股后面赞助礼仪;商祝光懂得丧葬之礼,所以衹能跟在孝子身后提醒礼仪。由此看来,凡是深明道理的应在上,衹懂得技艺的应在下;深明道理的应在前,衹懂得技艺的应在后。因为先王明白这种有上有下,有先有后的道理,所以纔能为天下制礼作乐。魏文侯向子夏问道:「我穿上礼服戴上礼帽神情恭敬地去听古乐,就唯恐打磕睡。要是听郑、卫之音,反倒不知疲倦。请问古乐让我产生那样的感觉是何原因,而新乐又让我产生这样的感觉又怎样解释。」子夏回答道:「现在先说古乐:舞蹈时同进同退,整齐划一;唱歌时曲调平和中正而宽广。各种管弦乐器都在静候扮鼓的指挥,柑鼓一响,众乐并作。开始表演时击鼓,结束表演时击饶。用相来调节收场之歌曲,用雅来控制快速的节奏。表演完毕,君子还要发表一通议论,藉古喩今,当然不外乎都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道理。这就是古乐的演奏情形。再说新乐:舞蹈的动作参差不齐,唱歌的曲调邪恶放荡,使人沉酒其中而不能自拔。再加上徘优侏儒的逗趣,男女混杂,父子不分。表演完毕,让人无法给以评论,也谈不上藉古喩今。这就是新乐的演奏情形。现在您问的是乐,而您所喜欢的是音。乐这个东西,与音相近而不相同。」文侯说:「请问此话怎讲?」子夏答道:「古时候天地运行正常,四季风调雨顺,人民道德高尚而五穀丰登,疾病不生,也没有灾祸,这叫做太平盛世。然后圣人兴起,定下君臣父子的名分,作为人际关系的准则。准则有了,于是天下大治。天下大治,然后考正乐律,调和五声,演奏乐器来歌唱,创作诗篇来赞颂,这就叫做「德音」。德音纔能称作乐。《诗经》上说:『王季的美名传播四方,他的德行能够普照天下。既能普照天下,又能施惠于民,所以能够为人师表,能够成为国君,统治一方,能够顺应民心;能够择善而从。等到文王继位,他的道德高尚,连一点小毛病也没有,不但能得到上天的赐福,还能把福泽传给子孙。』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如今您所喜好的,大概是叫做溺音的玩意儿吧!」文侯又问道:「请问溺音从何而来呢?」子夏答道:「郑国之音多是男女偷情,使人心志淫荡,宋国之音留恋妻妾,使人意志消沉;卫国之音节奏急促,使人心情烦乱;齐国之音傲慢邪僻,使人志骄意满。这四国之音,都偏重于色情而有害于道德,所以是不用之于祭祀的。《诗经》上说:『肃雍和鸣之音,祖先纔喜欢听。所谓肃肃,就是肃敬之义;所谓雍雍,就是和谐之义。如果能做到既肃敬又和谐,还有什么事办不成呢?当国君的,能对自己的好恶采取谨慎态度就好了。因为国君喜欢什么,臣下也就跟着喜欢什么;君长做什么,百姓也就跟着做什么。《诗经》上说:『诱导民众是很容易的。』说的就是这个道理。然后纔有圣人出来,制成靴、鼓、控、褐、壤、挽,这六种乐器,是能够发出德音的乐器。然后再用钟、馨、竿、笙来伴奏,使文质相杂,再加上手执午、戚、旎、翟的舞蹈。这样的乐就可以用来祭祀先王之庙了,就可以用来设宴接待宾客了,就可以用来排列官爵高低,身份贵贱而无不得当了,就可以启示后人,使他们懂得有尊卑长幼的次序了。钟声洪亮,洪亮就可以用来发号施令,有了号令就会使人充满勇气,充满勇气则战无不胜。因此,君子听到钟声,就会想到武将。盘声坚定有力,坚定有力的声音使人明辨是非,明辨是非就会为真理献身。因此,君子听到盘声,就会想到那些为保卫国家而捐躯之臣。琴瑟之声悲哀,悲哀的声音使人清廉刚正,清廉刚正就会守志不阿。因此,君子听到琴瑟之声,就会想到刚正不阿之臣。管乐器的声音宽广,宽广的声音使人会合,会合就能聚众。因此,君子听到管乐器的声音,就会想到善于安抚百姓之臣。鼓擎之声喧闹,喧闹的声音让人激动,激动就会率众前进。因此,君子听到鼓覃之声,就会想到将帅之臣。由此看来,君子听音乐,并不是衹听那铿锵悦耳的声音,而是要从乐声中听出某种会心的东西来。」宾牟贾在孔子身边陪坐,孔子和他谈话。当话题涉及乐时,孔子问道:「《大武》表演开始前长时间的击鼓警众,你说象征什么呢?」宾牟贾答道:「象征武王开始伐封时担心得不到众诸侯的支持。」孔子又问:「《武》乐的曲调曼长,绵延不绝,这又象征什么呢?」宾牟贾答道:「象征武王担心诸侯率兵迟到,赶不上参加战鬭。」孔子又问:「舞蹈一开始就威武雄壮地举手顿足,这又象征什么呢?」宾牟贾答道:「这象征及时抓住战机,速战速决。」孔子又问:「《武》舞的跪姿是右膝着地,左膝抬起,这象征什么呢?」宾牢贾答道:「您所说的跪姿不是《武》舞的跪法。」孔子又问:「有人说《武》乐之歌有贪图商朝政权的意思,这是为什么呢?」宾牟贾答道:「这根本就不是《武》乐之音。」孔子又问:「如果不是《武》乐之音,那又是什么音呢?」宾牟贾答道:「这恐怕是乐官传授有差错。如果不是乐官传授有差错,那就是武王一时胡涂了。」孔子说:「是的。我从袋弘那儿听来的,和您所讲的一模一样。」宾牟贾闻言站起,离开席位,恭恭敬敬地问道:「关于《武》乐表演开始前为什么要长时间击鼓警众等问题,已经领教了。而舞者每舞完一节都要亮相好大一会儿,请问这是象征什么呢?」孔子说:「请坐下,听我慢慢给你讲。首先要明白,乐这种东西,它是象征已经完成之事的。从《武》的细节上讲,舞者手持盾牌,稳立如山,这象征武王的威重之容。舞者举手顿足,威武雄壮,这象征太公的必胜决心。《武》舞表演到最后演员都跪了下来,这象征周公、召公的以文治替代武功。再从《武》乐的表演过程来讲,第一节象征武王北出孟津等待诸侯会合,第二节象征武王灭商,第三节象征回师向南,第四节象征南国归入版图,第五节时舞者分为两列,这象征周公和召公一左一右地辅佐天子,第六节时舞者回到表演开始的位置,这象征诸侯凯旋,尊崇武王为天子。在表演过程中,有时在舞队的两侧各有一人摇动铎铃,而舞者以戈矛四度击刺,这象征军威雄壮,威振中国;有时舞者象将帅部署士卒,又摇动铎铃夹队而进,这象征要早一点渡河伐封。至于舞者站在舞位上久立不动,这象征武王在等待各路诸侯的到来。再说,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对《武》乐的评论吗?武王战胜了殷封王,来到了殷都,未等下车,就把黄帝的后代封于蓟,把帝尧的后代封『于祝,把帝舜的后代封于陈。下车以后又封夏禹的后代于祀,把商汤的后代安置于宋,整修了王子比干的墓,把箕子从牢中释放出来,让他去寻访商代的礼乐之官并且官复原位。为民众废除了殷封的苛捐杂税,为一般士人成倍地增加棒禄。然后渡过黄河向西,把驾车的马放牧于华山南面,表示不再用它们拉战车;把牛放牧于桃林的原野,表示不再役使它们;把兵车恺甲盖好包好以后收藏到府库里,表示不再使用它们。把干戈等武器倒放,用虎皮包裹起来,这叫做『把干戈束之高阁』。把带兵的将帅封为诸侯。这样一来,普天之下都知道武王不再用兵打仗了。解散了军队,在郊外的学宫举行射箭比赛。诸侯在东郊习射时,奏《狸首》之曲;天子在西郊习射时,奏《验虞》之曲。战场上那种穿透恺甲的射箭停止了。大家都穿上了礼服,戴着礼帽,腰插笛板,而勇士也不身带佩剑了。天子在明堂祭祀祖先,而民众也就懂得孝道了。诸侯定期朝见天子,然后诸侯就懂得如何做臣下了。天子亲自耕种藉田,然后诸侯就懂得如何敬祖了。这五件事,是对天下进行教化的重大举措。在太学中宴请三老、五更,天子袒开衣襟亲自切割牲肉,捧着酱请他们喫,端起酒请他们漱口,还头戴礼帽,手执盾牌,为他们起舞。这是示范诸侯怎样敬老养老。像这样,周代的教化就普及四海,礼乐都得到贯彻,而这又非一朝一夕之功,由此看来,舞者每舞完一节都要亮相好大一会儿,不也是理所当然的吗?」君子说:礼乐不可片刻离身。深刻体会乐的作用并用以陶冶内.心,平易正直慈爱诚信的心就会自然而然地产生。有了平易正直慈爱诚信之心就自然感到快乐,感到快乐就会心神安宁,心神安宁就会生命长久,久而久之就会被人信之如天,畏之如神。这就有如天虽不言,而四季的交替从不失信;神虽不怒,而人人敬畏其威。这就是深刻体会乐的作用从而陶冶内心的结果。深刻体会礼的作用并用来整伤自身的外貌,就会给人以庄重恭敬之感,这种庄重恭敬之感又会使人感到威严。如果内心有片刻的不和不乐,鄙卑诈伪的念头就会乘隙而入;如果外貌有片刻的不庄不敬,轻易怠慢的心志就会乘隙而入。所以说,乐这个东西,是影响人的内心的;礼这个东西,是影响人的外貌的。乐追求的目标在于和,礼追求的自标在于顺。内心和悦而外貌恭顺,那么民众衹要看到他的脸色就不会与他相争了,衹要望见他的容貌就不敢有轻慢的念头了。由此可见,面色和善发自内心而民众莫不乐于听从,动作中规展现于外而民众莫不乐于顺从。所以说:深刻的体会礼乐之道,并将它用来治理天下,就没有什么难办的事情了。乐这个东西,是影响到人的内心的;礼这个东西,是影响到人的外貌的。所以礼注重谦逊退让,乐注重丰满充实。礼虽注重谦让,但也要自我勉励,以自我勉励为美;乐虽注重丰满充实,但也要自我抑制,以自我抑制为美。礼注重谦让,如不自我勉励,就会由于谦让过分而导致礼数有缺。乐注重充实,如不自我抑制,就会由于充实过头而导致放纵。所以礼讲究自我勉励而乐讲究自我抑制。礼做到了讲究自我勉励就会感到快乐,乐做到了讲究自我抑制就会感到安宁。礼的自我勉励,乐的自我抑制,都是为了做到恰到好处,所以二者的道理是一样的。音乐和舞蹈,是让人快乐的,这是人之常情,不可或缺。人有了快乐的事,一定要通过声音来表示,一定要表现于动作,这也是人之常情。声音和动作,作为表达人的心情变化的手段,也不外乎就这两点了。所以人不能没有快乐,快乐又不能不通过声音和动作表现出来,对这种表现如果不给以引导,就不能不出乱子。先王认为出乱子是件丢人的事,所以特地制定《雅》《颂》之声加以引导;使声的曲调足以让人感到快乐而不放荡,使其文辞足以讲求义理而不塞窒,使其声调的曲折与平直、复杂与简单、刚强与柔和、急促与缓慢足以感动人的善心就可以了,不要使放荡之心与邪恶之念影响人心。这就是先王制乐的原则。所以这样的乐,如果在宗庙之中演奏,君臣上下一道来听,就无不和谐肃敬;在地方上演奏,长幼一道来听,就无不和洽顺从;在家门内演奏,父子兄弟一道来听,就无不和睦相亲。所以,这样的乐,是审定一个基调以定调和之音,再配上各种乐器表现其节奏,使节奏合成为乐章,就可以用来使父子、君臣各安其位,和谐相处,使普天之下的百姓亲附。这就是先王制乐的原则。这样的乐,听其《雅》《颂今之声,纯正的思想就会占据脑海;手执盾斧一类的舞具,练习舞蹈的俯仰屈伸姿态,容貌就会变得庄严。按照固定的舞位舞域行进,与乐曲的节奏取得一致,行列就很规矩,进退就很整齐。所以,乐_可以说是天地之间最能合同的东西,是协调世间万物的纲纪,是人情不可缺少的东西。乐这个东西,是先王用来表示喜悦的;军队和刑罚这一套,是先王用来表示愤怒的。由此看来,先王的喜悦和愤怒,都找到了相应的表达手段:先王喜悦,则百姓们也跟着喜悦;先王愤怒,则暴乱之徒就害怕。先王的治国之道,礼乐可是起了重大的作用啊。子贡去拜访师乙而向他请教,说:「我听说唱歌要适合各人的性格。像我这样性格的人适合唱什么歌?」师乙答道:「我是一个卑贱的乐工,哪里配得上回答您的问题。我衹能告诉您一点我知道的情况,听了以后,由您自己作出判断。宽厚安静、柔和正直的人,适合唱《颂》。志意宏大而安静,疏朗通达而诚信的人,适合唱《大雅》。恭慎而好礼的人,适合唱《小雅》。正直而安静、廉约而谦让的人,适合唱《国风》。坦率而慈爱的人,适合唱《商》。温良而果断的人,适合唱《齐》。唱歌这件事,就是直接表达自己的心情,展示『自己的品德。自己唱了起来以后,会觉得天地也在响应,阴阳和顺,星辰按序运行,万物各得其所。《商》是五帝遗留下来的歌曲,因为商代人把它记了下来,所以叫做《商》。《齐》是三王遗留下来的歌曲,因为齐国人把它记了下来,所以叫做《齐》。明白《商》曲真谛的人,遇事总能果断。明白《齐》曲真谛的人,能够见利而让。遇事总能果断,这是勇;能够见利而让,这是义。这种有勇有义的人,如果不是通过歌声表达出来谁能知道?所以就歌者的旋律变化来说,或上仰而高亢,或下降而低沉,或拐弯如物之折断那般乾脆,或停顿如枯树那般沉寂,平直之音合乎曲尺,回环之音合乎圆规,连绵不断之音恰似一串珍珠。所以唱歌也是说话,衹不过是拉长声调的说话罢了。心里高兴,就想说话;说话还不足以表达这种高兴,就拖长声调来说;拖长声调还不足以表达,那就加上咏叹吁磋;咏叹吁磋还不足以表达,那就情不自禁地手舞足蹈。」子贡问乐。



礼记·杂记上

〔戴圣〕 〔汉〕

诸侯行而死于馆,则其复如于其国。

如于道,则升其乘车之左毂,以其绥复。

其輤有裧,缁布裳帷素锦以为屋而行。

至于庙门,不毁墙遂入适所殡,唯輤为说于庙门外。

大夫、士死于道,则升其乘车之左毂,以其绥复。

如于馆死,则其复如于家。

大夫以布为輤而行,至于家而说輤,载以輲车,入自门至于阼阶下而说车,举自阼阶,升适所殡。

士輤,苇席以为屋,蒲席以为裳帷。

凡讣于其君,曰:「君之臣某死」。

父母、妻、长子,曰:「君之臣某之某死」。

君讣于他国之君,曰:「寡君不禄,敢告于执事。

」。

夫人,曰:「寡小君不禄。

」。

大子之丧,曰:「寡君之适子某死。

」大夫讣于同国:适者,曰:「某不禄」。

讣于士,亦曰:「某不禄」。

讣于他国之君,曰:「君之外臣寡大夫某死」,讣于适者,曰:「吾子之外私寡大夫某不禄,使某实。

」讣于士,亦曰:「吾子之外私寡大夫某不禄,使某实。

」士讣于同国大夫,曰:「某死」,讣于士,亦曰:「某死」。

讣于他国之君,曰:「君之外臣某死」,讣于大夫,曰:「吾子之外私某死」,讣于士,亦曰:「吾子之外私某死」。

大夫次于公馆以终丧,士练而归。

士次于公馆,大夫居庐,士居垩室。

大夫为其父母兄弟之未为大夫者之丧,服如士服。

士为其父母兄弟之为大夫者之丧,服如士服。

大夫之适子,服大夫之服。

大夫之庶子为大夫,则为其父母服大夫服。

其位,与未为大夫者齿。

士之子为大夫,则其父母弗能主也,使其子主之。

无子,则为之置后。

大夫卜宅与葬日,有司麻衣、布衰、布带,因丧屦,缁布冠不蕤。

占者皮弁。

如筮,则史练冠长衣以筮。

占者朝服。

大夫之丧,既荐马。

荐马者,哭踊,出乃包奠而读书。

大夫之丧,大宗人相,小宗人命龟,卜人作龟。

复,诸侯以褒衣冕服,爵弁服,夫人税衣揄狄,狄税素沙。

内子以鞠衣,褒衣,素沙。

下大夫以襢衣,其余如士。

复西上。

大夫不揄绞,属于池下。

大夫附于士,士不附于大夫,附于大夫之昆弟。

无昆弟,则从其昭穆。

虽王父母在,亦然。

妇附于其夫之所附之妃,无妃。

则亦从其昭穆之妃。

妾附于妾祖姑,无妾祖姑则亦从其昭穆之妾。

男子附于王父则配。

女子附于王母,则不配。

公子附于公子。

君薨,大子号称子,待犹君也。

有三年之练冠,则以大功之麻易之。

唯杖屦不易。

有父母之丧,尚功衰,而附兄弟之殇则练冠。

附于殇,称阳童某甫,不名,神也。

凡异居,始闻兄弟之丧,唯以哭对,可也。

其始麻,散带绖。

未服麻而奔丧,及主人之未成绖也:疏者,与主人皆成之。

亲者,终其麻带绖之日数。

主妾之丧,则自绖至于练祥,皆使其子主之。

其殡祭,不于正室。

君不抚仆妾。

女君死,则妾为女君之党服。

摄女君,则不为先女君之党服。

闻兄弟之丧,大功以上,见丧者之乡而哭。

适兄弟之送葬者弗及,遇主人于道,则遂之于墓。

凡主兄弟之丧,虽疏亦虞之。

凡丧服未毕,有吊者,则为位而哭拜踊。

大夫之哭大夫,弁绖。

大夫与殡,亦弁绖。

大夫有私丧之葛,则于其兄弟之轻丧,则弁绖。

为长子杖,则其子不以杖即位。

为妻,父母在,不杖,不稽颡。

母在,不稽颡。

稽颡者,其赠也拜。

违诸侯之大夫,不反服。

违大夫之诸侯,不反服。

丧冠条属,以别吉凶。

三年之练冠,亦条属,右缝。

小功以下左。

缌冠缫缨。

大功以上散带。

朝服十五升,去其半而缌。

加灰,锡也。

诸侯相襚,以后路与冕服。

先路与褒衣,不以襚。

遣车视牢具。

疏布輤,四面有章,置于四隅。

载粻,有子曰:「非礼也。

丧奠,脯醢而已。

」祭称孝子、孝孙,丧称哀子、哀孙。

端衰,丧车,皆无等。

大白冠,缁布之冠,皆不蕤。

委武玄缟而后蕤。

大夫冕而祭于公,弁而祭于己。

士弁而祭于公,冠而祭于己。

士弁而亲迎,然则士弁而祭于己可也。

畅臼以椈,杵以梧。

枇以桑,长三尺。

或曰五尺。

毕用桑,长三尺,刊其柄与末。

率带,诸侯、大夫皆五采。

士二采。

醴者,稻醴也。

瓮甒筲衡,实见间而后折入。

重,既虞而埋之。

凡妇人,从其夫之爵位。

小敛、大敛、启,皆辩拜。

朝夕哭,不帷。

无柩者不帷。

君若载而后吊之,则主人东面而拜,门右北面而踊。

出待,反而后奠。

子羔之袭也:茧衣裳与税衣纁袡为一,素端一,皮弁一,爵弁一,玄冕一。

曾子曰:「不袭妇服。

」为君使而死,于公馆,复。

私馆不复。

公馆者,公宫与公所为也。

私馆者,自卿大夫以下之家也。

公七踊,大夫五踊,妇人居间,士三踊,妇人皆居间。

公袭:卷衣一,玄端一,朝服一,素积一,纁裳一,爵弁二,玄冕一,褒衣一。

朱绿带,申加大带于上。

小敛环绖,公大夫士一也。

公视大敛,公升,商祝铺席,乃敛。

鲁人之赠也:三玄二纁,广尺,长终幅。

吊者即位于门西,东面。

其介在其东南,北面西上,西于门。

主孤西面。

相者受命曰:「孤某使某请事。

」客曰:「寡君使某,如何不淑!

」相者入告,出曰:「孤某须矣。

」吊者入,主人升堂,西面。

吊者升自西阶,东面,致命曰:「寡君闻君之丧,寡君使某,如何不淑!

」子拜稽颡,吊者降,反位。

含者执璧将命曰:「寡君使某含。

」相者入告,出曰:「孤某须矣。

」含者入,升堂,致命。

再拜稽颡。

含者坐委于殡东南,有苇席。

既葬,蒲席。

降,出,反位。

宰朝服,即丧屦升自西阶,西面,坐取璧,降自西阶以东。

襚者曰:「寡君使某襚。

」相者入告,出曰:「孤某须矣。

」襚者执冕服。

左执领,右执要,入,升堂致命曰:「寡君使某襚。

」子拜稽颡。

委衣于殡东。

襚者降,受爵弁服于门内溜,将命,子拜稽颡,如初。

受皮弁服于中庭。

自西阶受朝服,自堂受玄端,将命,子拜稽颡,皆如初。

襚者降,出,反位。

宰夫五人,举以东。

降自西阶。

其举亦西面。

上介赗:执圭将命,曰:「寡君使某赗。

」相者入告,反命曰:「孤某须矣。

」陈乘黄大路于中庭,北辀。

执圭将命。

客使自下,由路西。

子拜稽颡,坐委于殡东南隅。

宰举以东。

凡将命,乡殡将命,子拜稽颡。

西面而坐,委之。

宰举璧与圭,宰夫举襚,升自西阶,西面,坐取之,降自西阶。

赗者出,反位于门外。

上客临曰:「寡君有宗庙之事,不得承事,使一介老某相执綍。

」相者反命曰:「孤某须矣。

」临者入门右,介者皆从之,立于其左东上。

宗人纳宾,升,受命于君。

降曰:「孤敢辞吾子之辱,请吾子之复位。

」客对曰:「寡君命某,毋敢视宾客,敢辞。

」宗人反命曰:「孤敢固辞吾子之辱,请吾子之复位。

」客对曰:「寡君命某,毋敢视宾客,敢固辞。

」宗人反命曰:「孤敢固辞吾子之辱,请吾子之复位。

」客对曰:「寡君命使臣某,毋敢视宾客,是以敢固辞。

固辞不获命,敢不敬从。

」客立于门西,介立于其左,东上。

孤降自阼阶,拜之,升哭,与客拾踊三。

客出,送于门外,拜稽颡。

礼记·杂记下

〔戴圣〕 〔汉〕

有父之丧,如未没丧而母死,其除父之丧也,服其除服。

卒事,反丧服。

虽诸父昆弟之丧,如当父母之丧,其除诸父昆弟之丧也,皆服其除丧之服。

卒事,反丧服。

如三年之丧,则既顈,其练祥皆同。

王父死,未练祥而孙又死,犹是附于王父也。

有殡,闻外丧,哭之他室。

入奠,卒奠,出,改服即位,如始即位之礼。

大夫、士将与祭于公,既视濯,而父母死,则犹是与祭也,次于异宫。

既祭,释服出公门外,哭而归。

其它如奔丧之礼。

如未视濯,则使人告。

告者反,而后哭。

如诸父昆弟姑姊妹之丧,则既宿,则与祭。

卒事,出公门,释服而后归。

其它如奔丧之礼。

如同宫,则次于异宫。

曾子问曰:「卿大夫将为尸于公,受宿矣,而有齐衰内丧,则如之何?

」孔子曰:「出舍乎公宫以待事,礼也。

」孔子曰:「尸弁冕而出,卿、大夫、士皆下之。

尸必式,必有前驱。

」 父母之丧,将祭,而昆弟死。

既殡而祭。

如同宫,则虽臣妾,葬而后祭。

祭,主人之升降散等,执事者亦散等。

虽虞附亦然。

自诸侯达诸士,小祥之祭,主人之酢也哜之。

众宾兄弟,则皆啐之。

大祥:主人啐之,众宾兄弟皆饮之,可也。

凡侍祭丧者,告宾祭荐而不食。

子贡问丧,子曰:「敬为上,哀次之,瘠为下。

颜色称其情。

戚容称其服。

」请问兄弟之丧,子曰:「兄弟之丧,则存乎书策矣。

」君子不夺人之丧,亦不可夺丧也。

孔子曰:「少连、大连善居丧,三日不怠,三月不解,期悲哀,三年忧。

东夷之子也。

」 三年之丧,言而不语,对而不问:庐,垩室之中,不与人坐焉。

在垩室之中,非时见乎母也,不入门。

疏衰皆居垩室不庐。

庐,严者也。

妻视叔父母,姑姊妹视兄弟,长、中、下殇视成人。

亲丧外除,兄弟之丧内除。

视君之母与妻,比之兄弟。

发诸颜色者,亦不饮食也。

免丧之外,行于道路,见似目瞿,闻名心瞿。

吊死而问疾,颜色戚容必有以异于人也。

如此而后可以服三年之丧。

其余则直道而行之,是也。

祥,主人之除也,于夕为期,朝服。

祥因其故服。

子游曰:「既祥,虽不当缟者必缟,然后反服。

」当袒,大夫至,虽当踊,绝踊而拜之,反改成踊,乃袭。

于士,既事成踊,袭而后拜之,不改成踊。

上大夫之虞也,少牢。

卒哭成事,附,皆大牢。

下大夫之虞也,特牲。

卒哭成事,附,皆少牢。

祝称卜葬虞,子孙曰哀,夫曰乃,兄弟曰某,卜葬其兄弟曰伯子某。

古者,贵贱皆杖。

叔孙武叔朝,见轮人以其杖关毂而輠轮者,于是有爵而后杖也。

凿巾以饭,公羊贾为之也。

冒者何也?

所以掩形也。

自袭以至小敛,不设冒则形,是以袭而后设冒也。

或问于曾子曰:「夫既遣而包其余,犹既食而裹其余与?

君子既食,则裹其余乎?

」曾子曰:「吾子不见大飨乎?

夫大飨,既飨,卷三牲之俎归于宾馆。

父母而宾客之,所以为哀也!

子不见大飨乎!

」非为人丧,问与赐与?

三年之丧,以其丧拜。

非三年之丧,以吉拜。

三年之丧,如或遗之酒肉,则受之必三辞。

主人衰绖而受之。

如君命,则不敢辞,受而荐之。

丧者不遗人,人遗之,虽酒肉,受也。

从父昆弟以下,既卒哭,遗人可也。

县子曰:「三年之丧,如斩。

期之丧,如剡。

」三年之丧,虽功衰不吊,自诸侯达诸士。

如有服而将往哭之,则服其服而往。

期之丧,十一月而练,十三月而祥,十五月禫。

练则吊。

既葬,大功吊,哭而退,不听事焉。

期之丧,未丧,吊于乡人。

哭而退,不听事焉。

功衰吊,待事不执事。

小功缌,执事不与于礼。

相趋也,出宫而退。

相揖也,哀次而退。

相问也,既封而退。

相见也。

反哭而退。

朋友,虞附而退。

吊,非从主人也。

四十者执綍:乡人五十者从反哭,四十者待盈坎。

丧食虽恶必充饥,饥而废事,非礼也。

饱而忘哀,亦非礼也。

视不明,听不聪,行不正,不知哀,君子病之。

故有疾饮酒食肉,五十不致毁,六十不毁,七十饮酒食肉,皆为疑死。

有服,人召之食,不往。

大功以下,既葬,适人,人食之,其党也食之,非其党弗食也。

功衰食菜果,饮水浆,无盐酪。

不能食食,盐酪可也。

孔子曰:「身有疡则浴,首有创则沐,病则饮酒食肉。

毁瘠为病,君子弗为也。

毁而死,君子谓之无子。

」 非从柩与反哭,无免于堩。

凡丧,小功以上,非虞附练祥,无沐浴。

疏衰之丧,既葬,人请见之,则见。

不请见人。

小功,请见人可也。

大功不以执挚。

唯父母之丧,不辟涕泣而见人。

三年之丧,祥而从政。

期之丧,卒哭而从政。

九月之丧,既葬而从政。

小功缌之丧,既殡而从政。

曾申问于曾子曰:「哭父母有常声乎?

」曰:「中路婴儿失其母焉,何常声之有?

」 卒哭而讳。

王父母兄弟,世父叔父,姑姊妹。

子与父同讳。

母之讳,宫中讳。

妻之讳,不举诸其侧。

与从祖昆弟同名则讳。

以丧冠者,虽三年之丧,可也。

既冠于次,入哭踊,三者三,乃出。

大功之末,可以冠子,可以嫁子。

父,小功之末,可以冠子,可以嫁子,可以取妇。

己虽小功,既卒哭,可以冠,取妻。

下殇之小功,则不可。

凡弁绖,其衰侈袂。

父有服,宫中子不与于乐。

母有服,声闻焉不举乐。

妻有服,不举乐于其侧。

大功将至,辟琴瑟。

小功至,不绝乐。

姑姊妹,其夫死,而夫党无兄弟,使夫之族人主丧。

妻之党,虽亲弗主。

夫若无族矣,则前后家,东西家。

无有,则里尹主之。

或曰:主之,而附于夫之党。

麻者不绅,执玉不麻。

麻不加于采。

国禁哭,则止朝夕之奠。

即位自因也。

童子哭不偯,不踊,不杖,不菲,不庐。

孔子曰:「伯母、叔母,疏衰,踊不绝地。

姑姊妹之大功,踊绝于地。

如知此者,由文矣哉!

由文矣哉!

」 世柳之母死,相者由左。

世柳死,其徒由右相。

由右相,世柳之徒为之也。

天子饭,九贝。

诸侯七,大夫五,士三。

士三月而葬,是月也卒哭。

大夫三月而葬,五月而卒哭。

诸侯五月而葬,七月而卒哭。

士三虞,大夫五,诸侯七。

诸侯使人吊,其次:含襚赗临,皆同日而毕事者也,其次如此也。

卿大夫疾,君问之无算。

士一问之。

君于卿大夫,比葬不食肉,比卒哭不举乐。

为士,比殡不举乐。

升正柩,诸侯执綍五百人,四綍,皆衔枚,司马执铎,左八人,右八人,匠人执羽葆御柩。

大夫之丧,其升正柩也,执引者三百人,执铎者左右各四人,御柩以茅。

孔子曰:「管仲镂簋而朱纮,旅树而反坫,山节而藻棁。

贤大夫也,而难为上也。

晏平仲祀其先人。

豚肩不掩豆。

贤大夫也,而难为下也。

君子上不僭上,下不偪下。

」 妇人非三年之丧,不逾封而吊。

如三年之丧,则君夫人归。

夫人其归也以诸侯之吊礼,其待之也若待诸侯然。

夫人至,入自闱门,升自侧阶,君在阼。

其它如奔丧礼然。

嫂不抚叔,叔不抚嫂。

君子有三患:未之闻,患弗得闻也。

既闻之,患弗得学也。

既学之,患弗能行也。

君子有五耻:居其位,无其言,君子耻之。

有其言,无其行,君子耻之。

既得之而又失之,君子耻之。

地有余而民不足,君子耻之。

众寡均而倍焉,君子耻之。

孔子曰:「凶年则乘驽马。

祀以下牲。

」 恤由之丧,哀公使孺悲之孔子学士丧礼,士丧礼于是乎书。

子贡观于蜡。

孔子曰:「赐也乐乎?

」对曰:「一国之人皆若狂,赐未知其乐也!

」子曰:「百日之蜡,一日之泽,非尔所知也。

张而不弛,文武弗能也。

弛而不张,文武弗为也。

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也。

」 孟献子曰:「正月日至,可以有事于上帝。

七月日至,可有事于祖。

」七月而禘,献子为之也。

夫人之不命于天子,自鲁昭公始也。

外宗为君夫人,犹内宗也。

厩焚,孔子拜乡人为火来者。

拜之,士壹,大夫再。

亦相吊之道也。

孔子曰:「管仲遇盗,取二人焉,上以为公臣,曰:『其所与游辟也,可人也!

』管仲死,桓公使为之服。

宦于大夫者之为之服也,自管仲始也,有君命焉尔也。

」 过而举君之讳,则起。

与君之讳同,则称字。

内乱不与焉,外患弗辟也。

赞,大行曰圭。

公九寸,侯、伯七寸,子、男五寸。

博三寸,厚半寸。

剡上,左右各寸半,玉也。

藻三采六等。

哀公问子羔曰:「子之食奚当?

」对曰:「文公之下执事也。

」 成庙则衅之。

其礼:祝、宗人、宰夫、雍人,皆爵弁纯衣。

雍人拭羊,宗人视之,宰夫北面于碑南,东上。

雍人举羊,升屋自中,中屋南面,刲羊,血流于前,乃降。

门、夹室皆用鸡。

先门而后夹室。

其衈皆于屋下。

割鸡,门当门,夹室中室。

有司皆乡室而立,门则有司当门北面。

既事,宗人告事毕,乃皆退。

反命于君曰:「衅某庙事毕。

」反命于寝,君南乡于门内朝服。

既反命,乃退。

路寝成则考之而不衅。

衅屋者,交神明之道也。

凡宗庙之器。

其名者成则衅之以豭豚。

诸侯出夫人,夫人比至于其国,以夫人之礼行。

至,以夫人入。

使者将命曰:「寡君不敏,不能从而事社稷宗庙,使使臣某,敢告于执事。

」主人对曰:「寡君固前辞不教矣,寡君敢不敬须以俟命。

」有司官陈器皿。

主人有司亦官受之。

妻出,夫使人致之曰:「某不敏,不能从而共粢盛,使某也敢告于侍者。

」主人对曰:「某之子不肖,不敢辟诛,敢不敬须以俟命。

」使者退,主人拜送之。

如舅在,则称舅。

舅没,则称兄。

无兄,则称夫。

主人之辞曰:「某之子不肖。

」如姑姊妹,亦皆称之。

孔子曰:「吾食于少施氏而饱,少施氏食我以礼。

吾祭,作而辞曰:『疏食不足祭也。

』吾飧,作而辞曰:『疏食也,不敢以伤吾子。

』」 纳币一束:束五两,两五寻。

妇见舅姑,兄弟、姑姊妹,皆立于堂下,西面北上,是见已。

见诸父,各就其寝。

女虽未许嫁,年二十而笄,礼之,妇人执其礼。

燕则鬈首。

韠:长三尺,下广二尺,上广一尺。

会去上五寸,纰以爵韦六寸,不至下五寸。

纯以素,紃以五采。

礼记·丧大记

〔戴圣〕 〔汉〕

疾病,外内皆扫。

君大夫彻县,士去琴瑟。

寝东首于北牖下。

废床。

彻亵衣,加新衣,体一人。

男女改服。

属纩以俟绝气。

男子不死于妇人之手,妇人不死于男子之手。

君夫人卒于路寝,大夫世妇卒于适寝,内子未命,则死于下室。

迁尸于寝,士士之妻皆死于寝。

复,有林麓,则虞人设阶。

无林麓,则狄人设阶。

小臣复,复者朝服。

君以卷,夫人以屈狄。

大夫以玄赪,世妇以襢衣。

士以爵弁,士妻以税衣。

皆升自东荣,中屋履危,北面三号,衣投于前,司命受之,降自西北荣。

其为宾,则公馆复,私馆不复。

其在野,则升其乘车之左毂而复。

复衣不以衣尸,不以敛。

妇人复,不以袡。

凡复,男子称名,妇人称字。

唯哭先复,复而后行死事。

始卒,主人啼,兄弟哭,妇人哭踊。

既正尸,子坐于东方,卿大夫父兄子姓立于东方,有司庶士哭于堂下北面。

夫人坐于西方,内命妇姑姊妹子姓立于西方,外命妇率外宗哭于堂上北面。

大夫之丧,主人坐于东方,主妇坐于西方,其有命夫命妇则坐,无则皆立。

士之丧,主人父兄子姓皆坐于东方,主妇姑姊妹子姓皆坐于西方。

凡哭尸于室者,主人二手承衾而哭。

君之丧,未小敛,为寄公国宾出。

大夫之丧,未小敛,为君命出。

士之丧,于大夫不当敛而出。

凡主人之出也,徒跣扱衽拊心,降自西阶。

君拜寄公国宾于位。

大夫于君命,迎于寝门外,使者升堂致命,主人拜于下。

士于大夫亲吊则与之哭。

不逆于门外,夫人为寄公夫人出,命妇为夫人之命出,士妻不当敛,则为命妇出。

小敛,主人即位于户内,主妇东面,乃敛。

卒敛,主人冯之踊,主妇亦如之。

主人袒说髦,括发以麻,妇人髽,带麻于房中。

彻帷,男女奉尸夷于堂,降拜:君拜寄公国宾,大夫士拜卿大夫于位,于士旁三拜。

夫人亦拜寄公夫人于堂上,大夫内子士妻特拜,命妇泛拜众宾于堂上。

主人即位,袭带绖踊─-母之丧,即位而免,乃奠。

吊者袭裘,加武带绖,与主人拾踊。

君丧,虞人出木角,狄人出壶,雍人出鼎,司马县之,乃官代哭,大夫官代哭不县壶,士代哭不以官。

君堂上二烛、下二烛,大夫堂上一烛、下二烛,士堂上一烛、下一烛。

宾出彻帷。

哭尸于堂上,主人在东方,由外来者在西方,诸妇南乡。

妇人迎客送客不下堂,下堂不哭。

男子出寝门见人不哭。

其无女主,则男主拜女宾于寝门内。

其无男主,则女主拜男宾于阼阶下。

子幼,则以衰抱之,人为之拜。

为后者不在,则有爵者辞,无爵者人为之拜。

在竟内则俟之,在竟外则殡葬可也。

丧有无后,无无主。

君之丧:三日,子、夫人杖,五日既殡,授大夫世妇杖。

子、大夫寝门之外杖,寝门之内辑之。

夫人世妇在其次则杖,即位则使人执之。

子有王命则去杖,国君之命则辑杖,听卜有事于尸则去杖。

大夫于君所则辑杖,于大夫所则杖。

大夫之丧:三日之朝既殡,主人主妇室老皆杖。

大夫有君命则去杖,大夫之命则辑杖。

内子为夫人之命去杖,为世妇之命授人杖。

士之丧:二日而殡,三日而朝,主人杖,妇人皆杖。

于君命夫人之命如大夫,于大夫世妇之命如大夫。

子皆杖,不以即位。

大夫士哭殡则杖,哭柩则辑杖。

弃杖者,断而弃之于隐者。

始死,迁尸于床,幠用敛衾,去死衣,小臣楔齿用角柶,缀足用燕几,君大夫士一也。

管人汲,不说繘、屈之,尽阶不升堂,授御者。

御者入浴:小臣四人抗衾,御者二人浴,浴水用盆,沃水用枓,浴用絺巾,挋用浴衣,如它日。

小臣爪足,浴余水弃于坎。

其母之丧,则内御者抗衾而浴。

管人汲,授御者,御者差沐于堂上-─君沐粱,大夫沐稷,士沐粱。

甸人为垼于西墙下,陶人出重鬲,管人受沐,乃煮之,甸人取所彻庙之西北厞薪,用爨之。

管人授御者沐,乃沐。

沐用瓦盘,挋用巾,如它日,小臣爪手剪须,濡濯弃于坎。

君设大盘造冰焉,大夫设夷盘造冰焉,士并瓦盘无冰,设床襢笫,有枕。

含一床,袭一床迁尸于堂又一床,皆有枕席-─君大夫士一也。

君之丧,子、大夫、公子、众士皆三日不食。

子、大夫、公子食粥,纳财,朝一溢米,莫一溢米,食之无算。

士疏食水饮,食之无算。

夫人世妇诸妻皆疏食水饮,食之无算。

大夫之丧,主人室老子姓皆食粥。

众士疏食水饮。

妻妾疏食水饮。

士亦如之。

既葬,主人疏食水饮,不食菜果。

妇人亦如之。

君大夫士一也。

练而食菜果,祥而食肉。

食粥于盛不盥,食于篹者盥。

食菜以酰酱,始食肉者先食干肉,始饮酒者先饮醴酒。

期之丧,三不食。

食:疏食水饮,不食菜果,三月既葬,食肉饮酒。

期终丧,不食肉,不饮酒,父在为母,为妻。

九月之丧,食饮犹期之丧也,食肉饮酒,不与人乐之。

五月三月之丧,壹不食再不食可也。

比葬,食肉饮酒,不与人乐之。

叔母、世母、故主、宗子食肉饮酒。

不能食粥,羹之以菜可也。

有疾,食肉饮酒可也。

五十不成丧,七十唯衰麻在身。

既葬,若君食之则食之。

大夫父之友食之则食之矣。

不辟粱肉,若有酒醴则辞。

小敛于户内,大敛于阼。

君以簟席,大夫以蒲席,士以苇席。

小敛:布绞,缩者一,横者三。

君锦衾,大夫缟衾,士缁衾,皆一。

衣十有九称,君陈衣于序东。

大夫士陈衣于房中。

皆西领北上。

绞紟不在列。

大敛:布绞,缩者三,横者五,布紟二衾。

君大夫士一也。

君陈衣于庭,百称,北领西上。

大夫陈衣于序东,五十称,西领南上。

士陈衣于序东,三十称,西领南上。

绞紟如朝服,绞一幅为三、不辟,紟五幅、无紞。

小敛之衣,祭服不倒。

君无襚,大夫士毕主人之祭服。

亲戚之衣,受之不以即陈。

小敛,君大夫士皆用复衣复衾。

大敛,君大夫士祭服无算,君褶衣褶衾,大夫士犹小敛也。

袍必有表,不禅,衣必有裳,谓之一称。

凡陈衣者实之箧,取衣者亦以箧升,降者自西阶。

凡陈衣、不诎,非列采不入,絺绤纻不入。

凡敛者袒,迁尸者袭。

君之丧,大胥是敛,众胥佐之。

大夫之丧,大胥侍之,众胥是敛。

士之丧,胥为侍,士是敛。

小敛大敛,祭服不倒,皆左衽结绞不纽。

敛者既敛必哭。

士与其执事则敛,敛焉则为之壹不食。

凡敛者六人。

君锦冒黼杀,缀旁七。

大夫玄冒黼杀,缀旁五。

士缁冒赪杀,缀旁三。

凡冒质长与手齐,杀三尺,自小敛以往用夷衾,夷衾质杀之,裁犹冒也。

君将大敛,子弁绖,即位于序端,卿大夫即位于堂廉楹西,北面东上,父兄堂下北面,夫人命妇尸西东面,外宗房中南面。

小臣铺席,商祝铺绞紟衾衣,士盥于盘,上士举迁尸于敛上。

卒敛,宰告,子冯之踊,夫人东面亦如之。

大夫之丧,将大敛,既铺绞紟衾衣。

君至,主人迎,先入门右,巫止于门外,君释菜,祝先入升堂,君即位于序端,卿大夫即位于堂廉楹西,北面东上。

主人房外南面,主妇尸西,东面。

迁尸,卒敛,宰告,主人降,北面于堂下,君抚之,主人拜稽颡,君降、升主人冯之,命主妇冯之。

士之丧,将大敛,君不在,其余礼犹大夫也。

铺绞紟,踊。

铺衾,踊。

铺衣,踊。

迁尸,踊。

敛衣,踊。

敛衾,踊。

敛绞紟,踊。

君抚大夫,抚内命妇。

大夫抚室老,抚侄娣。

君大夫冯父母、妻、长子,不冯庶子。

士冯父母、妻、长子、庶子,庶子有子,则父母不冯其尸。

凡冯尸者,父母先,妻子后。

君于臣抚之,父母于子执之,子于父母冯之,妇于舅姑奉之,舅姑于妇抚之,妻于夫拘之,夫于妻于昆弟执之。

冯尸不当君所。

凡冯尸,兴必踊。

父母之丧,居倚庐、不涂,寝苫枕块,非丧事不言。

君为庐宫之,大夫士襢之。

既葬柱楣,涂庐不于显者。

君、大夫、士皆宫之。

凡非适子者,自未葬以于隐者为庐。

既葬,与人立:君言王事,不言国事。

大夫士言公事,不言家事。

君既葬,王政入于国,既卒哭而服王事。

大夫、士既葬,公政入于家,既卒哭、弁绖带,金革之事无辟也。

既练,居垩室,不与人居。

君谋国政,大夫、士谋家事。

既祥,黝垩。

祥而外无哭者。

禫而内无哭者,乐作矣故也。

禫而从御,吉祭而复寝。

期居庐,终丧不御于内者,父在为母为妻。

齐衰期者,大功布衰九月者,皆三月不御于内。

妇人不居庐,不寝苫。

丧父母,既练而归。

期九月者,既葬而归。

公之丧,大夫俟练,士卒哭而归。

大夫、士父母之葬,既练而归。

朔月忌日,则归哭于宗室。

诸父兄弟之丧,既卒哭而归。

父不次于子,兄不次于弟。

君于大夫、世妇大敛焉。

为之赐则小敛焉。

于外命妇,既加盖而君至。

于士,既殡而往。

为之赐,大敛焉。

夫人于世妇,大敛焉。

为之赐,小敛焉。

于诸妻,为之赐,大敛焉。

于大夫外命妇,既殡而往。

大夫、士既殡而君往焉,使人戒之,主人具殷奠之礼,俟于门外。

见马首,先入门右,巫止于门外,祝代之先,君释菜于门内。

祝先升自阼阶,负墉南面。

君即位于阼。

小臣二人执戈立于前,二人立于后。

摈者进,主人拜稽颡。

君称言,视祝而踊,主人踊。

大夫则奠可也。

士则出俟于门外,命之反奠,乃反奠。

卒奠,主人先俟于门外,君退,主人送于门外,拜稽颡。

君于大夫疾,三问之,在殡,三往焉。

士疾,壹问之,在殡,壹往焉。

君吊则复殡服。

夫人吊于大夫、士,主人出迎于门外,见马首,先入门右。

夫人入,升堂即位。

主妇降自西阶,拜稽颡于下。

夫人视世子而踊。

奠如君至之礼。

夫人退,主妇送于门内,拜稽颡。

主人送于大门之外不拜。

大夫君不迎于门外。

入即位于堂下。

主人北面,众主人南面。

妇人即位于房中。

若有君命,命夫命妇之命,四邻宾客,其君后主人而拜。

君吊,见尸柩而后踊。

大夫、士若君不戒而往,不具殷奠。

君退必奠。

君大棺八寸,属六寸,椑四寸。

上大夫大棺八寸,属六寸。

下大夫大棺六寸,属四寸,士棺六寸。

君里棺用朱绿,用杂金鐕。

大夫里棺用玄绿,用牛骨鐕。

士不绿。

君盖用漆,三衽三束。

大夫盖用漆,二衽二束。

士盖不用漆,二衽二束。

君、大夫鬊爪。

实于绿中。

士埋之。

君殡用輴,攒至于上,毕涂屋。

大夫殡以帱,攒置于西序,涂不暨于棺。

士殡见衽,涂上帷之。

熬,君四种八筐,大夫三种六筐,士二种四筐,加鱼腊焉。

饰棺,君龙帷三池,振容。

黼荒,火三列,黼三列。

素锦褚,加伪荒。

纁纽六。

齐,五采五贝。

黼翣二,黻翣二,画翣二,皆戴圭。

鱼跃拂池。

君纁戴六,纁披六。

大夫画帷二池,不振容。

画荒,火三列,黻三列。

素锦褚。

纁纽二,玄纽二。

齐,三采三贝。

黻翣二,画翣二,皆戴绥。

鱼跃拂池。

大夫戴前纁后玄,披亦如之。

士布帷布荒,一池,揄绞。

纁纽二,缁纽二。

齐,三采一贝。

画翣二,皆戴绥。

士戴前纁后缁,二披用纁。

君葬用辁,四綍二碑,御棺用羽葆。

大夫葬用辁,二綍二碑,御棺用茅。

士葬用国车。

二綍无碑,比出宫,御棺用功布。

凡封,用綍去碑负引,君封以衡,大夫士以咸。

君命毋哗,以鼓封。

大夫命毋哭。

士哭者相止也。

君松椁,大夫柏椁,士杂木椁。

棺椁之间,君容柷,大夫容壶,士容甒。

君里椁虞筐,大夫不里椁,士不虞筐。

礼记·学记

〔戴圣〕 〔汉〕

发虑宪,求善良,足以謏闻,不足以动众。

就贤体远,足以动众,未足以化民。

君子如欲化民成俗,其必由学乎!

玉不琢,不成器。

人不学,不知道。

是故古之王者建国君民,教学为先。

《兑命》曰:「念终始典于学。

」其此之谓乎!

虽有嘉肴,弗食,不知其旨也。

虽有至道,弗学,不知其善也。

故学然后知不足,教然后知困。

知不足,然后能自反也。

知困,然后能自强也,故曰:教学相长也。

《兑命》曰:「学学半。

」其此之谓乎!

古之教者,家有塾,党有庠,术有序,国有学。

比年入学,中年考校。

一年视离经辨志,三年视敬业乐群,五年视博习亲师,七年视论学取友,谓之小成。

九年知类通达,强立而不反,谓之大成。

夫然后足以化民易俗,近者说服,而远者怀之,此大学之道也。

《记》曰:「蛾子时术之。

」其此之谓乎!

大学始教,皮弁祭菜,示敬道也。

《宵雅》肄三,官其始也。

入学鼓箧,孙其业也。

夏楚二物,收其威也。

未卜禘不视学,游其志也。

时观而弗语,存其心也。

幼者听而弗问,学不躐等也。

此七者,教之大伦也。

《记》曰:「凡学官先事,士先志。

」其此之谓乎!

大学之教也时,教必有正业,退息必有居。

学,不学操缦,不能安弦。

不学博依,不能安《诗》。

不学杂服,不能安礼。

不兴其艺,不能乐学。

故君子之于学也,藏焉,修焉,息焉,游焉。

夫然,故安其学而亲其师,乐其友而信其道。

是以虽离师辅而不反也。

《兑命》曰:「敬孙务时敏,厥修乃来。

」其此之谓乎!

今之教者,呻其占毕,多其讯,言及于数,进而不顾其安,使人不由其诚,教人不尽其材。

其施之也悖,其求之也佛。

夫然,故隐其学而疾其师,苦其难而不知其益也,虽终其业,其去之必速。

教之不刑,其此之由乎!

大学之法,禁于未发之谓豫,当其可之谓时,不陵节而施之谓孙,相观而善之谓摩。

此四者,教之所由兴也。

发然后禁,则捍格而不胜。

时过然后学,则勤苦而难成。

杂施而不孙,则坏乱而不修。

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

燕朋逆其师。

燕辟废其学。

此六者,教之所由废也。

君子既知教之所由兴,又知教之所由废,然后可以为人师也。

故君子之教喻也,道而弗牵,强而弗抑,开而弗达。

道而弗牵则和,强而弗抑则易,开而弗达则思。

和易以思,可谓善喻矣。

学者有四失,教者必知之。

人之学也,或失则多,或失则寡,或失则易,或失则止。

此四者,心之莫同也。

知其心,然后能救其失也。

教也者,长善而救其失者也。

善歌者,使人继其声。

善教者,使人继其志。

其言也约而达,微而臧,罕譬而喻,可谓继志矣。

君子知至学之难易,而知其美恶,然后能博喻。

能博喻然后能为师。

能为师然后能为长。

能为长然后能为君。

故师也者,所以学为君也。

是故择师不可不慎也。

《记》曰:「三王四代唯其师。

」此之谓乎!

凡学之道,严师为难。

师严然后道尊,道尊然后民知敬学。

是故君之所不臣于其臣者二:当其为尸则弗臣也,当其为师则弗臣也。

大学之礼,虽诏于天子,无北面。

所以尊师也。

善学者,师逸而功倍,又从而庸之。

不善学者,师勤而功半,又从而怨之。

善问者,如攻坚木,先其易者,后其节目,及其久也,相说以解。

不善问者反此。

善待问者,如撞钟,叩之以小者则小鸣,叩之以大者则大鸣,待其从容,然后尽其声。

不善答问者反此。

此皆进学之道也。

记问之学,不足以为人师。

必也听语乎,力不能问,然后语之。

语之而不知,虽舍之可也。

良冶之子,必学为裘。

良弓之子,必学为箕。

始驾者反之,车在马前。

君子察于此三者,可以有志于学矣。

古之学者:比物丑类。

鼓无当于五声,五声弗得不和。

水无当于五色,五色弗得不章。

学无当于五官。

五官弗得不治。

师无当于五服,五服弗得不亲。

君子曰:大德不官,大道不器,大信不约,大时不齐。

察于此四者,可以有志于学矣。

三王之祭川也,皆先河而后海。

或源也,或委也。

此之谓务本。

礼记·少仪

〔戴圣〕 〔汉〕

闻始见君子者,辞曰:「某固愿闻名于将命者。

」不得阶主。

敌者曰:「某固愿见。

」罕见曰:「闻名」。

亟见曰:「朝夕」。

瞽曰:「闻名」。

适有丧者曰:「比」。

童子曰:「听事」。

适公卿之丧,则曰:「听役于司徒」。

君将适他,臣如致金玉货贝于君,则曰:「致马资于有司」。

敌者曰:「赠从者」。

臣致禭于君,则曰:「致废衣于贾人」。

敌者曰:「襚」。

亲者兄弟不,以襚进。

臣为君丧,纳货贝于君,则曰:「纳甸于有司」。

赗马入庙门。

赙马与其币,大白兵车,不入庙门。

赙者既致命,坐委之,摈者举之。

主人无亲受也。

受立,授立不坐。

性之直者则有之矣。

始入而辞,曰:「辞矣」。

即席,曰:「可矣」。

排阖说屦于户内者,一人而已矣。

有尊长在则否。

问品味曰:「子亟食于某乎?

」问道艺曰:「子习于某乎?

」、「子善于某乎?

」不疑在躬,不度民械,不愿于大家,不訾重器。

泛扫曰扫,扫席前曰拚。

拚席不以鬣。

执箕膺鬛。

不贰问。

问卜筮曰:「义与?

志与?

」义则可问,志则否。

尊长于己逾等,不敢问其年。

燕见不将命。

遇于道,见则面,不请所之。

丧俟事不特吊。

侍坐弗使,不执琴瑟,不画地,手无容,不翣也。

寝则坐而将命。

侍射则约矢,侍投则拥矢。

胜则洗而以请,客亦如之。

不角,不擢马。

执君之乘车则坐。

仆者右带剑,负良绥,申之面,拖诸幦,以散绥升,执辔然后步。

请见不请退。

朝廷曰退,燕游曰归,师役曰罢。

侍坐于君子,君子欠伸,运笏,泽剑首,还屦,问日之蚤莫,虽请退可也。

事君者量而后入,不入而后量。

凡乞假于人,为人从事者亦然。

然,故上无怨,而下远罪也。

不窥密,不旁狎,不道旧故,不戏色。

为人臣下者,有谏而无讪,有亡而无疾。

颂而无谄,谏而无骄。

怠则张而相之,废则扫而更之。

谓之社稷之役。

毋拔来,毋报往,毋渎神,毋循枉,毋测未至。

士依于德,游于艺。

工依于法,游于说。

毋訾衣服成器,毋身质言语。

言语之美,穆穆皇皇。

朝廷之美,济济翔翔。

祭祀之美,齐齐皇皇。

车马之美,匪匪翼翼。

鸾和之美,肃肃雍雍。

问国君之子长幼,长,则曰:「能从社稷之事矣」。

幼,则曰:「能御」,「未能御」。

问大夫之子长幼,长,则曰:「能从乐人之事矣」。

幼,则曰:「能正于乐人」,未能正于乐人」。

问士之子长幼,长,则曰:「能耕矣」。

幼,则曰:「能负薪」、「未能负薪」。

执玉执龟策不趋,堂上不趋,城上不趋。

武车不式。

介者不拜。

妇人吉事,虽有君赐,肃拜。

为尸坐,则不手拜,肃拜。

为丧主则不手拜。

葛绖而麻带。

取俎进俎不坐。

执虚如执盈,入虚如有人。

凡祭于室中堂上无跣,燕则有之。

未尝不食新。

仆于君子,君子升下则授绥。

始乘则式。

君子下行,然后还立。

乘贰车则式,佐车则否。

贰车者,诸侯七乘,上大夫五乘,下大夫三乘。

有贰车者之乘马服车不齿。

观君子之衣服,服剑,乘马,弗贾。

其以乘壶酒,束脩,一犬赐人,若献人,则陈酒执修以将命,亦曰乘壶酒,束脩,一犬。

其以鼎肉,则执以将命。

其禽加于一双,则执一双以将命,委其余。

犬则执绁。

守犬,田犬,则授摈者,既受,乃问犬名。

牛则执纼,马则执靮,皆右之。

臣则左之。

车则说绥,执以将命。

甲若有以前之,则执以将命。

无以前之,则袒櫜奉胄。

哭则执盖。

弓则以左手屈韣执拊。

剑则启椟盖袭之,加夫桡与剑焉。

笏、书、修、苞苴、弓、茵、席、枕、几、颖、杖、琴、瑟、戈有刃者椟、策、龠,其执之皆尚左手。

刀却刃授颖。

削授拊。

凡有刺刃者,以授人则辟刃。

乘兵车,出先刃,入后刃,军尚左,卒尚右。

宾客主恭,祭祀主敬,丧事主哀,会同主诩。

军旅思险,隐情以虞。

燕侍食于君子,则先饭而后已。

毋放饭,毋流歠。

小饭而亟之。

数毋为口容。

客自彻,辞焉则止。

客爵居左,其饮居右。

介爵、酢爵、僎爵皆居右。

羞濡鱼者进尾。

冬右腴,夏右鳍。

祭膴。

凡齐,执之以右,居之于左。

赞币自左,诏辞自右。

酌尸之仆,如君之仆。

其在车则左执辔右受爵,祭左右轨范乃饮。

凡羞有俎者,则于俎内祭。

君子不食圂腴。

小子走而不趋,举爵则坐祭立饮。

凡洗必盥。

牛羊之肺,离而不提心。

凡羞有湇者,不以齐。

为君子择葱薤,则绝其本末。

羞首者,进喙祭耳。

尊者以酌者之左为上尊。

尊壶者面其鼻。

饮酒者、禨者、醮者,有折俎不坐。

未步爵,不尝羞。

牛与羊鱼之腥,聂而切之为脍。

麋鹿为菹,野豕为轩,皆聂而不切。

麇为辟鸡,兔为宛脾,皆聂而切之。

切葱若薤,实之酰以柔之。

其有折俎者,取祭肺,反之,不坐。

燔亦如之。

尸则坐。

衣服在躬,而不知其名为罔。

其未有烛而有后至者,则以在者告。

道瞽亦然。

凡饮酒为献主者,执烛抱燋,客作而辞,然后以授人。

执烛不让,不辞,不歌。

洗盥执食饮者勿气,有问焉,则辟咡而对。

为人祭曰致福。

为己祭而致膳于君子曰膳。

祔练曰告。

凡膳告于君子,主人展之,以授使者于阼阶之南,南面再拜稽首送。

反命,主人又再拜稽首。

其礼:大牢则以牛左肩、臂臑、折九个,少牢则以羊左肩七个,特豕则以豕左肩五个。

国家靡敝,则车不雕几,甲不组縢,食器不刻镂,君子不履丝屦,马不常秣。

类型

朝代

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