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书·卷九十六·列传第五十六·鲜卑吐谷浑

阿柴虏吐谷浑,辽东鲜卑也。

父弈洛韩,有二子,长曰吐谷浑,少曰若洛廆。

若洛廆别为慕容氏,浑庶长,廆正嫡。

父在时,分七百户与浑。

浑与廆二部俱牧马,马斗相伤,廆怒,遣信谓浑曰“先公处分,与兄异部,牧马何不相远,而致斗争相伤”浑曰“马是畜生,食草饮水,春气发动,所以致斗。

斗在于马,而怒及人邪。

乖别甚易,今当去汝万里”于是拥马西行,日移一顿,顿八十里。

经数顿,廆悔悟,深自咎责,遣旧父老及长史乙那楼追浑,令还。

浑曰“我乃祖以来,树德辽右,又卜筮之言,先公有二子,福胙并流子孙。

我是卑庶,理无并大,今以马致别,殆天所启。

诸君试拥马令东,马若还东,我当相随去”楼喜拜曰“处可寒”虏言“处可寒”,宋言尔官家也。

即使所从二千骑共遮马令回,不盈三百步,欻然悲鸣突走,声若颓山。

如是者十余辈,一向一远。

楼力屈,又跪曰“可寒,此非复人事”浑谓其部落曰“我兄弟子孙,并应昌盛,廆当传子及曾孙玄孙,其间可百余年,我乃玄孙间始当显耳”于是遂西附阴山。

遭晋乱,遂得上陇。

后廆追思浑,作《阿干之歌》。

鲜卑呼兄为“阿干”。

廆子孙窃号,以此歌为辇后大曲。

浑既上陇,出罕开、西零。

西零,今之西平郡。

罕开,今桴罕县。

自桴罕以东千余里,暨甘松,西至河南,南界昂城、龙涸。

自洮水西南,极白兰,数千里中,逐水草,庐帐居,以肉酪为粮。

西北诸杂种谓之为阿柴虏。

浑年七十二死,有子六十人,长吐延嗣。

吐延身长七尺八寸,勇力过人,性刻暴,为昂城羌酋姜聪所刺。

剑犹在体,呼子叶延,语其大将绝拔渥曰“吾气绝,棺敛讫,便远去保白兰。

白兰地既崄远,又土俗懦弱,易为控御。

叶延小,意乃欲授与余人,恐仓卒终不能相制。

今以叶延付汝,汝竭股肱之力以辅之,孺子得立,吾无恨矣”抽剑而死。

嗣位十三年,年三十五,有子十二人。

叶延少而勇果,年十岁,缚草为人,号曰姜聪,每旦辄射之,射中则喜,不中则号叫泣涕。

其母曰“仇贼诸将已屠脍之,汝年小,何烦朝朝自苦如此”叶延呜咽不自胜。

答母曰“诚知无益,然叶延罔极之心,不胜其痛耳”性至孝,母病,三日不能食,叶延亦不食。

颇视书传,自谓曾祖弈洛韩始封昌黎公,曰“吾为公孙之子,案礼,公孙之子,得氏王父字”命姓为吐谷浑氏。

嗣立二十三年,年三十三。

有子四人。

长子碎奚立。

碎奚性纯谨,三弟专权,碎奚不能制,诸大将共诛之。

碎奚忧哀不复摄事,遂立子视连为世子,委之事,号曰“莫贺郎”。

“莫贺”,宋言父也。

碎奚遂以忧死。

在位二十五年,年四十一。

有子六人。

子视连以父忧卒,不游娱,不酣宴。

在位十五年,年四十二。

有子二人,长曰视罴,次乌纥提。

视罴嗣立十一年,年四十二。

子树洛干等并小,弟乌纥提立。

纥提立八年,年三十五。

视罴子树洛干立,自称车骑将军,义熙初也。

树洛干死,弟阿豺自称骠骑将军。

谯纵乱蜀,阿豺遣其从子西强公吐谷浑敕来泥拓土至龙涸、平康。

少帝景平中,阿豺遣使上表献方物。

诏曰“吐谷浑阿豺介在遐表,募义可嘉,宜有宠任。

今酧其来款,可督塞表诸军事、安西将军、沙州刺史、浇河公”未及拜受,太祖元嘉三年,又诏加除命。

未至而阿豺死,弟慕璝立。

六年,表曰“大宋应运,四海宅心,臣亡兄阿豺慕义天朝,款情素著。

去年七月五日,谒者董湛至,宣传明诏,显授荣爵,而臣私门不幸,亡兄见背。

臣以懦弱,负荷后任,然天恩所报,本在臣门,若更反覆,惧停信命。

辄拜受宠任,奉遵上旨,伏愿详处,更授章策”七年,诏曰“吐谷浑慕璝兄弟慕义,至诚可嘉,宜授策爵,以甄忠款。

可督塞表诸军事、征西将军、沙州刺史、陇西公” 先是晋末,金城东允街县胡人乞伏乾归拥部众据洮河、罕开,自号陇西公。

乾归死,子炽磐立,遣使诣晋朝归顺,以为使持节、都督河西诸军事、平西将军,公如故。

高祖即位,进号安西大将军。

炽磐死,子茂蔓立。

慕璝前后屡遣军击,茂蔓率部落东奔陇右,慕璝据有其地。

是岁,赫连定于长安为索虏拓跋焘所攻,拥秦户口十余万西次罕开,欲向凉州。

慕璝距击,大破之,生擒定。

焘遣使求,慕璝以定与之。

九年,慕璝遣司马赵叙奉贡献,并言二万人捷。

太祖加其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西秦河沙三州诸军事、征西大将军、西秦河二州刺史、领护羌校尉,进爵陇西王。

弟慕延为平东将军,慕璝兄树洛干子拾寅为平北将军,阿豺子炜代镇军将军。

诏慕璝南国将士,昔没在佛佛者,并悉致。

慕璝遣送朱昕之等五十五户,一百五十四人。

慕璝死,弟慕延立,遣使奉表。

十五年,除慕延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西秦河沙三州诸军事、征西大将军、领护羌校尉、西秦河二州刺史、陇西王。

十六年,改封河南王。

其年,以拾虔弟拾寅为平西将军,慕延庶长子繁昵为抚军将军,慕延嫡子瑍为左将军、河南王世子。

十九年,追赠阿豺本号安西、秦沙三州诸军事、沙州刺史、领护羌校尉、陇西王。

索虏拓跋焘遣军击慕延,大破之,慕延率部落西奔白兰,攻破于阗国。

虑虏复至,二十七年,遣使上表云“若不自固者,欲率部曲入龙涸越巂门”并求牵车,献乌丸帽、女国金酒器、胡王金钏等物。

太祖赐以牵车,若虏至不自立,听入越巂。

虏竟不至也。

慕延死,拾寅自立。

二十九年,以拾寅为使持节、督西秦河沙三州诸军事、安西将军、领护羌校尉、西秦河二州刺史、河南王。

拾寅东破索虏,加开府仪同三司。

世祖大明五年,拾寅遣使献善舞马,四角羊。

皇太子、王公以下上《舞马歌》者二十七首。

太宗泰始三年,进号征西大将军。

五年,拾寅奉表献方物,以弟拾皮为平西将军、金城公。

前废帝又进号车骑大将军。

其国西有黄沙,南北一百二十里,东西七十里,不生草木,沙州因此为号。

屈真川有盐池,甘谷岭北有雀鼠同穴,或在山岭,或在平地,雀色白,鼠色黄,地生黄紫花草,便有雀鼠穴。

白兰土出黄金、铜、铁。

其国虽随水草,大抵治慕贺川。

史臣曰:吐谷浑逐草依泉,擅强塞表,毛衣肉食,取资佃畜,而锦组缯纨,见珍殊俗,徒以商译往来,故礼同北面。

自昔哲王,虽存柔远,要荒回隔,礼文弗被,大不过子,义著《春秋》。

晋、宋垂典,不修古则,遂爵班上等,秩拟台光。

辫发称贺,非尚簪冕,言语不通,宁敷衮职。

虽复苞篚岁臻,事惟贾道,金罽毡毦,非用斯急,送迓烦扰,获不如亡。

若令肃慎年朝,越裳岁飨,固不容以异见书,取高前策。

圣人谓之荒服,此言盖有以也。



译文、注释、简介、赏析

译文

阿柴是吐谷浑人,辽东鲜卑也是如此。父亲叫弈洛韩,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叫吐谷浑,小儿子叫若洛廆。若洛廆另娶慕容氏,吐谷浑担任长子,廆是正儿子。父亲在世时,给吐谷浑分配了七百户。浑和廆两部一起牧马,马斗起来相互受伤,廆生气了,派信给浑说:“父亲当时安排,你我兄弟分开不同部落,为什么牧马时不互相远离,导致斗争伤害?”浑回答说:“马是家畜,吃草喝水,春天气温升高,所以导致斗。斗争是在马之间发生,怎么能怪到人身上呢?分开不难,现在离开你万里远去。”于是他带着马向西行,一日行动一顿,每顿八十里。经过几顿,廆悔悟,深感自责,派老父老和长史乙那楼追赶浑,让他回来。浑说:“我从祖先



宋书·卷九十七·列传第五十七·夷蛮

〔沈约〕 〔南北朝〕

南夷、西南夷,大抵在交州之南及西南,居大海中洲上,相去或三五千里,远者二三万里,乘舶举帆,道里不可详知。

外国诸夷虽言里数,非定实也。

南夷林邑国,高祖永初二年,林邑王范阳迈遣使贡献,即加除授。

太祖元嘉初,侵暴日南、九德诸郡,交州刺史杜弘文建牙聚众欲讨之,闻有代,乃止。

七年,阳迈遣使自陈与交州不睦,求蒙恕宥。

八年,又遣楼船百余寇九德,入四会浦口,交州刺史阮弥之遣队主相道生三千人赴讨,攻区粟城不克,引还。

林邑欲伐交州,借兵于扶南王,扶南不从。

十年,阳迈遣使上表献方物,求领交州,诏答以道远,不许。

十二、十五、十六、十八年,频遣贡献,而寇盗不已,所贡亦陋薄。

太祖忿其违傲,二十三年,使龙骧将军、交州刺史檀和之伐之,遣太尉府振武将军宗悫受和之节度。

和之遣府司马萧景宪为前锋,悫仍领景宪军副。

阳迈闻将见讨,遣使上表,求还所略日南民户,奉献国珍。

太祖诏和之“阳迈果有款诚,许其归顺”其年二月,军至朱梧戍,遣府户曹参军日南太守姜仲基、前部贼曹参军蟜弘民随传诏毕愿、高精奴等宣扬恩旨,阳迈执仲基、精奴等二十八人,遣弘民反命,外言归款,猜防愈严。

景宪等乃进军向区粟城,阳迈遣大帅范扶龙大戍区粟,又遣水步军径至。

景宪破其外救,尽锐致城。

五月,克之,斩扶龙大首,获金银杂物不可胜计。

乘胜追讨,即克林邑,阳迈父子并挺身奔逃,所获珍异,皆是未名之宝。

上嘉将帅之功,诏曰“林邑介恃遐险,久稽王诛。

龙骧将军、交州刺史檀和之忠果到列,思略经济,禀命致讨,万里推锋,法命肃齐,文武毕力,洁己奉公,以身率下,故能立勋海外,震服殊俗。

宜加褒饰,参管近侍,可黄门侍郎,领越骑校尉、行建武将军。

龙骧司马萧景宪协赞军首,勤捷显著,总勒前驱,克殄巢穴,必能威服荒夷,抚怀民庶。

可持节、督交州、广州之郁林、宁浦二郡诸军事、建威将军、交州刺史。

龙骧司马童林之、九真太守傅蔚祖战死,并赠给事中” 世祖孝建二年,林邑又遣长史范龙跋奉使贡献,除龙跋扬武将军。

大明二年,林邑王范神成又遣长史范流奉表献金银器及香布诸物。

太宗泰豫元年,又遣使献方物。

初,檀和之被征至豫章,值豫章民胡诞世等反,因讨平之,并论林邑功,封云杜县子,食邑四百户。

和之,高平金乡人,檀凭子也。

太祖元嘉二十七年,自太子左卫率为世祖镇军司马、辅国将军、彭城太守。

元凶弑立,以为西中郎将、雍州刺史。

世祖入讨,加辅国将军,统豫州戍事,因出南奔。

世祖即位,以为右卫将军。

孝建二年,除辅国将军、豫州刺史,不行,复为右卫,加散骑常侍。

三年,出为南兖州刺史,坐酣饮黩货,迎狱中女子入内,免官禁锢。

其年卒,追赠左将军。

谥曰襄子。

广州诸山并俚、獠,种类繁炽,前后屡为侵暴,历世患苦之。

世祖大明中,合浦大帅陈檀归顺,拜龙骧将军。

四年,檀表乞官军征讨未附,乃以檀为高兴太守,将军如故。

遣前朱提太守费沈、龙骧将军武期率众南伐,并通朱崖道,并无功,辄杀檀而反,沈下狱死。

扶南国,太祖元嘉十一、十二、十五年,国王持黎跋摩遣使奉献。

西南夷诃罗驼国,元嘉七年,遣使奉表曰: 伏承圣主,信重三宝,兴立塔寺,周满国界。

城郭庄严,清净无秽,四衢交通,广博平坦。

台殿罗列,状若众山,庄严微妙,犹如天宫。

圣王出时,四兵具足,导从无数,以为守卫。

都人士女,丽服光饰,市廛丰富,珍贿无量,王法清整,无相侵夺。

学徒游集,三乘竞进,敷演正法,云布雨润。

四海流通,万国交会,长江眇漫,清净深广,有生咸资,莫能销秽,阴阳调和,灾厉不行。

谁有斯美,大宋扬都,圣王无伦,临覆上国。

有大慈悲,子育万物,平等忍辱,怨亲无二,济乏周穷,无所藏积,靡不照达,如日之明,无不受乐,犹如净月。

宰辅贤良,群臣贞洁,尽忠奉主,心无异想。

伏惟皇帝,是我真主。

臣是诃罗驼国王,名曰坚铠,今敬稽首圣王足下,惟愿大王知我此心久矣,非适今也。

山海阻远,无缘自达,今故遣使,表此丹诚。

所遣二人,一名毗纫,一名婆田,今到天子足下。

坚铠微蔑,谁能知者,是故今遣二人,表此微心,此情既果,虽死犹生。

仰惟大国,藩守旷远,我即边方藩守之一。

上国臣民,普蒙慈泽,愿垂恩逮,等彼仆臣。

臣国先时人众殷盛,不为诸国所见陵迫,今转衰弱,邻国竞侵。

伏愿圣王,远垂覆护,并市易往反,不为禁闭。

若见哀念,愿时遣还,令此诸国,不见轻侮,亦令大王名声普闻,扶危救弱,正是今日。

今遣二人,是臣同心,有所宣启,诚实可信。

愿敕广州时遣舶还,不令所在有所陵夺。

愿自今以后,赐年年奉使。

今奉微物,愿垂哀纳。

呵罗单国,治阇婆洲。

元嘉七年,遣使献金刚指钚、赤鹦鹉鸟、天竺国白垒古贝、叶波国古贝等物。

十年,呵罗单国王毗沙跋摩奉表曰: 常胜天子陛下:诸佛世尊,常乐安隐,三达六通,为世间道,是名如来,应供正觉,遗形舍利,造诸塔像,庄严国土,如须弥山,村邑聚落,次第罗匝,城郭馆宇,如忉利天宫,宫殿高广,楼阁庄严,四兵具足,能伏怨敌,国土丰乐,无诸患难。

奉承先王,正法治化,人民良善,庆无不利,处雪山阴,雪水流注,百川洋溢,八味清净,周匝屈曲,顺趣大海,一切众生,咸得受用。

于诸国土,殊胜第一,是名震旦,大宋扬都,承嗣常胜大王之业,德合天心,仁荫四海,圣智周备,化无不顺,虽人是天,护世降生,功德宝藏,大悲救世,为我尊主常胜天子。

是故至诚五体敬礼。

呵罗单国王毗沙跋摩稽首问讯。

其后为子所纂夺。

十三年,又上表曰: 大吉天子足下:离淫怒痴,哀愍群生,想好具足,天龙神等,恭敬供养,世尊威德,身光明照,如水中月,如日初囗间自豪,普照十方,其白如雪,亦如月光,清净如华,颜色照耀,威仪殊胜,诸天龙神之所恭敬,以正法宝,梵行众僧,庄严国土,人民炽盛,安隐快乐。

城阁高峻,如乾他山,众多勇士,守护此城,楼阁庄严,道巷平正,著种种衣,犹如天服,于一切国,为最殊胜吉。

扬州城无忧天主,愍念群生,安乐民人,律仪清净,慈心深广,正法治化,共养三宝,名称远至,一切并闻。

民人乐见,如月初生,譬如梵王,世界之主,一切人天,恭敬作礼。

呵罗单跋摩以顶礼足,犹如现前,以体布地,如殿陛道,供养恭敬,如奉世尊,以顶着地,曲躬问讯。

忝承先业,嘉庆无量,忽为恶子所见争夺,遂失本国。

今唯一心归诚天子,以自存命。

今遣毗纫问讯大家,意欲自往,归诚宣诉,复畏大海,风波不达。

今命得存,亦由毗纫此人忠志,其恩难报。

此是大家国,今为恶子所夺,而见驱摈,意颇忿惋,规欲雪复。

伏愿大家听毗纫买诸铠仗袍袄及马,愿为料理毗纫使得时还。

前遣阇邪仙婆罗诃,蒙大家厚赐,悉恶子夺去,启大家使知。

今奉薄献,愿垂纳受。

此后又遣使。

二十六年,太祖诏曰“诃罗单、{般女}皇、{般女}达三国,频越遐海,款化纳贡,远诚宜甄,可并加除授”乃遣使策命之曰“惟汝慕义款化,效诚荒遐,恩之所洽,殊远必甄,用敷典章,显兹策授。

尔其钦奉凝命,永固厥职,可不慎欤”二十九年,又遣长史{般女}和沙弥献方物。

{般女}皇国,元嘉二十六年,国王舍利{般女}罗跋摩遣使献方物四十一种,太祖策命之为{般女}皇国王曰“惟尔仰政边城,率贡来庭,皇泽凯被,无幽不洽。

宜班典策,授兹嘉命。

尔其祗顺礼度,式保厥终,可不慎欤”二十八年,复贡献。

世祖孝建三年,又遣长史竺那{般女}智奉表献方物。

以那{般女}智为振威将军。

大明三年,献赤白鹦鹉。

大明八年、太宗泰始二年,又遣使贡献。

太宗以其长史竺须罗达、前长史振威将军竺那{般女}智并为龙骧将军。

{般女}达国,元嘉二十六年,国王舍利不陵伽跋摩遣使献方物。

太祖策命之为婆婆达国王曰“惟尔仰化怀诚,驰慕声教,皇风遐暨,荒服来款,是用加兹显策,式甄义顺。

尔其祗顺宪典,永终休福,可不慎欤”二十六年、二十八年,复遣使献方物。

阇婆婆达国,元嘉十二年,国王师黎婆达驼阿罗跋摩遣使奉表曰: 宋国大主大吉天子足下:敬礼一切种智安隐,天人师降伏四魔,成等正觉,转尊法轮,度脱众生,教化已周,入于涅槃,舍利流布,起无量塔,众宝庄严,如须弥山,经法流布,如日照明,无量净僧,犹如列宿。

国界广大,民人众多,宫殿城郭,如忉利天宫。

名大宋扬州大国大吉天子,安处其中,绍继先圣,王有四海,阎浮提内,莫不来服。

悉以兹水,普饮一切,我虽在远,亦沾灵润,是以虽隔巨海,常遥臣属,愿照至诚,垂哀纳受。

若蒙听许,当年遣信,若有所须,惟命是献,伏愿信受,不生异想。

今遣使主佛大驼婆、副使葛抵奉宣微诚,稽首敬礼大吉天子足下,驼婆所启,愿见信受,诸有所请,唯愿赐听。

今奉微物,以表微心。

师子国,元嘉五年,国王刹利摩诃南奉表曰: 谨白大宋明主,虽山海殊隔,而音信时通。

伏承皇帝道德高远,覆载同于天地,明照齐乎日月,四海之外,无往不伏,方国诸王,莫不遣信奉献,以表归德之诚。

或泛海三年,陆行千日,畏威怀德,无远不至。

我先王以来,唯以修德为正,不严而治,奉事三宝,道济天下,欣人为善,庆若在己,欲与天子共弘正法,以度难化。

故托四道人遣二白衣送牙台像以为信誓,信还,愿垂音告。

至十二年,又复遣使奉献。

天竺迦毗黎国,元嘉五年,国王月爱遣使奉表曰: 伏闻彼国,据江傍海,山川周固,众妙悉备,庄严清净,犹如化城,宫殿庄严,街巷平坦,人民充满,欢娱安乐。

圣王出游,四海随从,圣明仁爱,不害众生,万邦归仰,国富如海。

国中众生,奉顺正法,大王仁圣,化之以道,慈施群生,无所遗惜。

帝修净戒,轨道不及,无上法船,济诸沈溺,群僚百官,受乐无怨,诸天拥护,万神侍卫,天魔降伏,莫不归化。

王身庄严,如日初出,仁泽普润,犹如大云,圣贤承业,如日月天,于彼真丹,最为殊胜。

臣之所住,名迦毗河,东际于海,其城四边,悉紫绀石,首罗天护,令国安隐。

国王相承,未尝断绝,国中人民,率皆修善,诸国来集,共遵道法,诸寺舍子,皆七宝形像,众妙供具,如先王法。

臣自修检,不犯道禁,臣名月爱,弃世王种。

惟愿大王圣体和善,群臣百官,悉自安隐。

今以此国群臣吏民,山川珍宝,一切归属,五体归诚大王足下。

山海遐隔,无由朝觐,宗仰之至,遣使下承。

使主父名天魔悉达,使主名尼驼达,此人由来良善忠信,是故今遣奉使表诚。

大王若有所须,珍奇异物,悉当奉送,此之境土,便是王国,王之法令,治国善道,悉当承用。

愿二国信使往来不绝,此反使还,愿赐一使,具宣圣命,备敕所宜。

款至之诚,望不空反,所白如是,愿加哀愍。

奉献金刚指环、摩勒金环诸宝物、赤白鹦鹉各一头。

太宗泰始二年,又遣使贡献,以其使主竺扶大、竺阿弥并为建威将军。

元嘉十八年,苏摩黎国王那邻那罗跋摩遣使献方物。

世祖孝建二年,斤驼利国王释婆罗那邻驼遣长史竺留驼及多献金银宝器。

后废帝元徽元年,婆黎国遣使贡献。

凡此诸国,皆事佛道。

佛道自后汉明帝,法始东流,自此以来,其教稍广,自帝王至于民庶,莫不归心。

经诰充积,训义深远,别为一家之学焉。

元嘉十二年,丹阳尹萧摩之奏曰“佛化被于中国,已历四代,形像塔寺,所在千数,进可以击心,退足以招劝。

而自顷以来,情敬浮末,不以精诚为至,更以奢竞为重。

旧宇颓弛,曾莫之修,而各务造新,以相姱尚。

甲第显宅,于兹殆尽,材竹铜彩,糜损无极,无关神祗,有累人事。

建中越制,宜加裁检,不为之防,流道未息。

请自今以后,有欲铸铜像者,悉诣台自闻。

兴造塔寺精舍,皆先诣在所二千石通辞,郡依事列言本州。

须许报,然后就功。

其有辄造寺舍者,皆依不承用诏书律,铜宅林苑,悉没入官”诏可。

又沙汰沙门,罢道者数百人。

世祖大明二年,有昙标道人与羌人高阇谋反,上因是下诏曰“佛法讹替,沙门混杂,未足扶济鸿教,而专成逋薮。

加奸心频发,凶状屡闻,败乱风俗,人神交怨。

可付所在,精加沙汰,后有违犯,严加诛坐”于是设诸条禁,自非戒行精苦,并使还俗。

而诸寺尼出入宫掖,交关妃后,此制竟不能行。

先是,晋世庾冰始创议,欲使沙门敬王者,后桓玄复述其义,并不果行。

大明六年,世祖使有司奏曰“臣闻邃宇崇居,非期宏峻,拳跪盘伏,非止敬恭,将以施张四维,缔制八宇。

故虽儒法枝派,名墨条分,至于崇亲严上,厥由靡爽。

唯浮图为教,逖自龙堆,反经提传,训遐事远,练生莹识,恒俗称难,宗旨缅谢,微言沦隔,拘文蔽道,在末弥扇。

遂乃陵越典度,偃倨尊戚,失随方之眇迹,迷制化之渊义。

夫佛法以谦俭自牧,忠虔为道,不轻比丘,遭道人斯拜,目连桑门,过长则礼,宁有屈膝四辈,而简礼二亲,稽颡耆腊,而直体万乘者哉。

故咸康创议,元兴载述,而事屈偏党,道挫余分。

今鸿源遥洗,群流仰镜,九仙尽宝,百神耸职,而畿辇之内,舍弗臣之氓,陛席之间,延抗体之客,惧非所以澄一风范,详示景则者也。

臣等参议,以为沙门接见,比当尽虔礼敬之容,依其本俗,则朝徽有序,乘方兼遂矣”诏可。

前废帝初,复旧。

世祖宠姬殷贵妃薨,为之立寺,贵妃子子鸾封新安王,故以新安为寺号。

前废帝杀子鸾,乃毁废新安寺,驱斥僧徒,寻又毁中兴、天宝诸寺。

太宗定乱,下令曰“先帝建中兴及新安诸寺,所以长世垂范,弘宣盛化。

顷遇昏虐,法像残毁,师徒奔迸,甚以矜怀。

妙训渊谟,有扶名教。

可招集旧僧,普各还本,并使材官,随宜修复” 宋世名僧有道生。

道生,彭城人也。

父为广戚令。

生出家为沙门法大弟子。

幼而聪悟,年十五,便能讲经。

及长,有异解,立顿悟义,时人推服之。

元嘉十一年,卒于庐山。

沙门慧琳为之诔。

慧琳者,秦郡秦县人,姓刘氏。

少出家,住冶城寺,有才章,兼外内之学,为庐陵王义真所知。

尝著《均善论》,其词曰: {有白学先生,以为中国圣人,经纶百世,其德弘矣,智周万变,天人之理尽矣。

道无隐旨,教罔遗筌,聪睿迪哲,何负于殊论哉。

有黑学道士陋之,谓不照幽冥之途,弗及来生之化,虽尚虚心,未能虚事,不逮西域之深也。

于是白学访其所以不逮云尔。

白曰“释氏所论之空,与老氏所言之空,无同异乎”黑曰“异。

释氏即物为空,空物为一。

老氏有无两行,空有为异,安得同乎”白曰“释氏空物,物信空邪”黑曰“然。

空又空,不翅于空矣”白曰“三仪灵长于宇宙,万品盈生于天地,孰是空哉”黑曰“空其自性之有,不害因假之体也。

今构群材以成大厦,罔专寝之实,积一毫以致合抱,无檀木之体,有生莫俄顷之留,泰山蔑累息之固,兴灭无常,因缘无主,所空在于性理,所难据于事用,吾以为误矣”白曰“所言实相,空者其如是乎”黑曰“然”白曰“浮变之理,交于目前,视听者之所同了邪。

解之以登道场,重之以轻异学,诚未见其渊深”黑曰“斯理若近,求之实远。

夫情之所重者虚,事之可重者实。

今虚其真实,离其浮伪,爱欲之惑,不得不去。

爱去而道场不登者,吾不知所以相晓也”白曰“今析豪空树,无囗乘荫之茂,离材虚室,不损轮奂之美,明无常增其悽荫之情,陈若偏笃其竞辰之虑。

贝锦以繁采发辉,和羹以盐梅致旨,齐侯追爽鸠之乐,燕王无延年之术,恐和合之辩,危脆之教,正足恋其嗜好之欲,无以倾其爱竞之惑也”黑曰“斯固理绝于诸华,坟素莫之及也”白曰“山高累卑之辞,川树积小之咏,舟壑火传之谈,坚白唐肆之论,盖盈于中国矣,非理之奥,故不举以为教本耳。

子固以遗情遗累,虚心为道,而据事剖析者,更由指掌之间乎”黑曰“周、孔为教,正及一世,不见来生无穷之缘,积善不过子孙之庆,累恶不过余殃之罚,报效止于荣禄,诛责极于穷贱,视听之外,冥然不知,良可悲矣。

释迦关无穷之业,拔重关之险,陶方寸之虑,宇宙不足盈其明,设一慈之救,群生不足胜其化,叙地狱则民惧其罪,敷天堂则物欢其福,指泥洹以长归,乘法身以遐览,神变无不周,灵泽靡不覃,先觉翻翔于上世,后悟腾翥而不绍,坎井之局,何以识大方之家乎”白曰“固能大其言矣,今效神光无径寸之明,验灵变罔纤介之异,勤诚者不睹善救之貌,笃学者弗克陵虚之实,徒称无量之寿,孰见期颐之叟,咨嗟金刚之固,安觌不朽之质。

苟于事不符,宜寻立言之指,遗其所寄之说也。

且要天堂以就善,曷若服义而蹈道,惧地狱以敕身,孰与从理以端心。

礼拜以求免罪,不由祗肃之意,施一以徼百倍,弗乘无吝之情。

美泥洹之乐,生耽逸之虑,赞法身之妙,肇好奇之心,近欲未弭,远利又兴,虽言菩萨无欲,群生固以有欲矣。

甫救交敝之氓,永开利竞之俗,澄神反道,其可得乎”黑曰“不然。

若不示以来生之欲,何以权其当生之滞。

物情不能顿至,故积渐以诱之。

夺此俄顷,要彼无穷,若弗勤春稼,秋墙何期。

端坐井底,而息意庶虑者,长沦于九泉之下矣”白曰“异哉。

何所务之乖也。

道在无欲,而以有欲要之,北行求郢,西征索越,方长迷于幽都,永谬滞于昧谷。

辽辽闽、楚,其可见乎。

所谓积渐者,日损之谓也。

当先遗其所轻,然后忘其所重,使利欲日去,淳白自生耳。

岂得以少要多,以粗易妙,俯仰之间,非利不动,利之所荡,其有极哉。

乃丹青眩媚彩之目,土木夸好壮之心,兴糜费之道,单九服之财,树无用之事,割群生之急,致营造之计,成私树之权,务权化之业,结师党之势,苦节以要厉精之誉,护法以展陵竞之情,悲矣。

夫道其安寄乎。

是以周、孔敦俗,弗关视听之外。

老、庄陶风,谨守性分而已”黑曰“三游本于仁义,盗跖资于五善,圣迹之敝,岂有内外。

且黄、老之家,符章之伪,水祝之诬,不可胜论。

子安于彼,骇于此,玩于浊水,违于清渊耳”白曰“有迹不能不敝,有术不能无伪,此乃圣人所以桎梏也。

今所惜在作法于贪,遂以成俗,不正其敝,反以为高耳。

至若淫妄之徒,世自近鄙,源流蔑然,因不足论”黑曰“释氏之教,专救夷俗,便无取于诸华邪”白曰“曷为其然。

为则开端,宜怀属绪,爱物去杀,尚施周人,息心遗荣华之愿,大士布兼济之念,仁义玄一者,何以尚之。

惜乎幽旨不亮,末流为累耳”黑曰“子之论善殆同矣,便事尽于生乎”白曰“幽冥之理,固不极于人事矣。

周、孔疑而不辨,释迦辨而不实,将宜废其显晦之迹,存其所要之旨。

请尝言之。

夫道之以仁义者,服理以从化。

帅之以劝戒者,循利而迁善。

故甘辞兴于有欲,而灭于悟理,淡说行于天解,而息于贪伪。

是以示来生者,蔽亏于道、释不得已,杜幽暗者,冥符于姬、孔闭其兑。

由斯论之,言之者未必远,知之者未必得,不知者未必失,但知六度与五教并行,信顺与慈悲齐立耳。

殊涂而同归者,不得守其发轮之辙也”} 论行于世,旧僧谓其贬黜释氏,欲加摈斥。

太祖见论赏之,元嘉中,遂参权要,朝廷大事,皆与议焉。

宾客辐凑,门车常有数十两,四方赠赂相系,势倾一时。

注《孝经》及《庄子逍遥篇》、文论,传于世。

又有慧严、慧议道人,并住东安寺,学行精整,为道俗所推。

时斗场寺多禅僧,京师为之语曰“斗场禅师窟,东安谈义林”世祖大明四年,于中兴寺设斋。

有一异僧,众莫之识,问其名,答言名明慧,从天安寺来,忽然不见。

天下无此寺名,乃改中兴曰天安寺。

大明中,外国沙门摩诃衍苦节有精理,于京都多出新经,《胜鬘经》尤见重内学。

东夷高句骊国,今治汉之辽东郡。

高句骊王高琏,晋军帝义熙九年,遣长史高翼奉表献赭白马。

以琏为使持节、都督营州诸军事、征东将军、高句骊王、乐浪公。

高祖践阼,诏曰“使持节、都督营州诸军事、征东将军、高句骊王、乐浪公琏,使持节、督百济诸军事、镇东将军、百济王映,并执义海外,远修贡职。

惟新告始,宜荷国休,琏可征东大将军,映可镇东大将军。

持节、都督、王、公如故”三年,加琏散骑常侍,增督平州诸军事。

少帝景平二年,琏遣长史马娄等诣阙献方物,遣使慰劳之。

曰“皇帝问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营平二州诸军事、征东大将军、高句骊王、乐浪公,纂戎东服,庸绩继轨,厥惠既彰,款诚亦著,逾辽越海,纳贡本朝。

朕以不德,忝承鸿绪,永怀先踪,思覃遗泽。

今遣谒者朱邵伯、副谒者王邵子等,宣旨慰劳。

其茂康惠政,永隆厥功,式昭往命,称朕意焉” 先是,鲜卑慕容宝治中山,为索虏所破,东走黄龙。

义熙初,宝弟熙为其下冯跋所杀,跋自立为主,自号燕王,以其治黄龙城,故谓之黄龙国。

跋死,子弘立,屡为索虏所攻,不能下。

太祖世,每岁遣使献方物。

元嘉十二年,赐加除授。

十五年,复为索虏所攻,弘败走,奔高骊北丰城,表求迎接。

太祖遣使王白驹、赵次兴迎之,并令高骊料理资遣。

琏不欲使弘南,乃遣将孙漱、高仇等袭杀之。

白驹等率所领七千余人掩讨漱等,生禽漱,杀高仇等二人。

琏以白驹等专杀,遣使执送之,上以远国,不欲违其意,白驹等下狱,见原。

琏每岁遣使。

十六年,太祖欲北讨,诏琏送马,琏献马八百匹。

世祖孝建二年,琏遣长史董腾奉表慰国哀再周,并献方物。

大明三年,又献肃慎氏楛矢石砮。

七年,诏曰“使持节、散骑常侍、督平营二州诸军事、征东大将军、高句骊王、乐浪公琏,世事忠义,作藩海外,诚系本朝,志剪残险,通译沙表,克宜王猷。

宜加褒进,以旌纯节。

可车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持节、常侍、都督、王、公如故”太宗泰始、后废帝元徽中,贡献不绝。

百济国,本与高骊俱在辽东之东千余里,其后高骊略有辽东,百济略有辽西。

百济所治,谓之晋平郡晋平县。

义熙十二年,以百济王余映为使持节、都督百济诸军事、镇东将军、百济王。

高祖践阼,进号镇东大将军。

少帝景平二年,映遣长史张威诣阙贡献。

元嘉二年,太祖诏之曰“皇帝问使持节、都督百济诸军事、镇东大将军、百济王。

累叶忠顺,越海效诚,远王纂戎,聿修先业,慕义既彰,厥怀赤款,浮桴骊水,献騕执贽,故嗣位方任,以藩东服,勉勖所莅,无坠前踪。

今遣兼谒者闾丘恩子、兼副谒者丁敬子等宣旨慰劳称朕意”其后,每岁遣使奉表,献方物。

七年,百济王余毗复修贡职,以映爵号授之。

二十七年,毗上书献方物,私假台使冯野夫西河太守,表求《易林》、《式占》、腰弩,太祖并与之。

毗死,子庆代立。

世祖大明元年,遣使求除授,诏许。

二年,庆遣使上表曰“臣国累叶,偏受殊恩,文武良辅,世蒙朝爵。

行冠军将军右贤王余纪等十一人,忠勤宜在显进,伏愿垂愍,并听赐除”仍以行冠军将军右贤王余纪为冠军将军。

以行征虏将军左贤王余昆、行征虏将军余晕并为征虏将军。

以行辅国将军余都、余乂并为辅国将军。

以行龙骧将军沐衿、余爵并为龙骧将军。

以行宁朔将军余流、麋贵并为宁朔将军。

以行建武将军于西、余娄并为建武将军。

太宗泰始七年,又遣使贡献。

倭国,在高骊东南大海中,世修贡职。

高祖永初二年,诏曰“倭赞万里修贡,远诚宜甄,可赐除授”太祖元嘉二年,赞又遣司马曹达奉表献方物。

赞死,弟珍立,遣使贡献。

自称使持节、都督倭百济新罗任那秦韩慕韩六国诸军事、安东大将军、倭国王。

表求除正,诏除安东将军、倭国王。

珍又求除正倭隋等十三人平西、征虏、冠军、辅国将军号,诏并听。

二十年,倭国王济遣使奉献,复以为安东将军、倭国王。

二十八年,加使持节、都督倭新罗任那加罗秦韩慕韩六国诸军事,安东将军如故。

并除所上二十三人军、郡。

济死,世子兴遣使贡献。

世祖大明六年,诏曰“倭王世子兴,奕世载忠,作藩外海,禀化宁境,恭修贡职。

新嗣边业,宜授爵号,可安东将军、倭国王”兴死,弟武立,自称使持节、都督倭百济新罗任那加罗秦韩慕韩七国诸军事、安东大将军、倭国王。

顺帝升明二年,遣使上表曰“封国偏远,作藩于外,自昔祖祢,躬擐甲胄,跋涉山川,不遑宁处。

东征毛人五十五国,西服众夷六十六国,渡平海北九十五国,王道融泰,廓土遐畿,累叶朝宗,不愆于岁。

臣虽下愚,忝胤先绪,驱率所统,归崇天极,道遥百济,装治船舫,而句骊无道,图欲见吞,掠抄边隶,虔刘不已,每致稽滞,以失良风。

虽曰进路,或通或不。

臣亡考济实忿寇仇,壅塞天路,控弦百万,义声感激,方欲大举,奄丧父兄,使垂成之功,不获一篑。

居在谅暗,不动兵甲,是以偃息未捷。

至今欲练甲治兵,申父兄之志,义士虎贲,文武效功,白刃交前,亦所不顾。

若以帝德覆载,摧此强敌,克靖方难,无替前功。

窃自假开府仪同三司,其余咸各假授,以劝忠节”诏除武使持节、都督倭新罗任那加罗秦韩慕韩六国诸军事、安东大将军、倭王。

荆、雍州蛮,盘瓠之后也。

分建种落,布在诸郡县。

荆州置南蛮,雍州置宁蛮校尉以领之。

世祖初,罢南蛮并大府,而宁蛮如故。

蛮民顺附者,一户输谷数斛,其余无杂调,而宋民赋役严苦,贫者不复堪命,多逃亡入蛮。

蛮无徭役,强者又不供官税,结党连群,动有数百千人,州郡力弱,则起为盗贼,种类稍多,户口不可知也。

所在多深险,居武陵者有雄溪、褭溪、辰溪、酉溪、舞溪,谓之五溪蛮。

而宜都、天门、巴东、建平、江北诸郡蛮,所居皆深山重阻,人迹罕至焉。

前世以来,屡为民患。

少帝景平二年,宜都蛮帅石宁等一百一十三人诣阙上献。

太祖元嘉六年,建平蛮张雍之等五十人,七年,宜都蛮田生等一百一十三人,并诣阙献见。

其后沔中蛮大动,行旅殆绝。

天门溇中令宗侨之徭赋过重,蛮不堪命。

十八年,蛮田向求等为寇,破溇中,虏略百姓。

荆州刺史衡阳王义季遣行参军曹孙念讨破之,获生口五百余人,免侨之官。

二十四年,南郡临沮当阳蛮反,缚临沮令傅僧骥。

荆州刺史南谯王义宣遣中兵参军王谌讨破之。

先是,雍州刺史刘道产善抚诸蛮,前后不附官者,莫不顺服,皆引出平土,多缘沔为居。

及道产亡,蛮又反叛。

及世祖出为雍州,群蛮断道,击大破之。

台遣军主沈庆之连年讨蛮,所向皆平殄,事在《庆之传》。

二十八年正月,龙山雉水蛮寇抄涅阳县,南阳太守朱昙韶遣军讨之,失利,杀伤三百余人。

昙韶又遣二千人系之,蛮乃散走。

是岁,滍水诸蛮因险为寇,雍州刺史随王诞遣使说之曰“顷威怀所被,覃自遐远,顺化者宠禄,逆命者无遗,此亦尔所知也。

圣朝今普天肆眚,许以自新,便宜各还旧居,安堵复业,改过革心,于是乎始” 先是,蛮帅鲁奴子掳龙山,屡为边患。

鲁轨在长社,奴子归之,轨言于虏主,以为四山王。

轨子爽归国,奴子亦求内附,随王诞又遣军讨沔北诸蛮,袭浊山、如口、蜀松三柴,克之,又围升钱、柏义诸柴,蛮悉力距战。

军以具装马夹射,大破之,斩首二百级,获生蛮千口,牛马八十头。

世祖大明中,建平蛮向光侯寇暴峡川,巴东太守王济、荆州刺史朱修之遣军讨之,光侯走清江。

清江去巴东千余里。

时巴东、建平、宜都、天门四郡蛮为寇,诸郡民户流散,百不存一。

太宗、顺帝世尤甚,虽遣攻伐,终不能禁,荆州为之虚敝。

大明中,桂阳蛮反,杀荔令晏珍之,临贺蛮反,杀关建令邢伯儿,振武将军萧冲之讨之,获少费多,抵罪。

豫州蛮,廪君后也。

盘瓠及廪君事,并具前史。

西阳有巴水、蕲水、希水、赤亭水、西归水,谓之五水蛮,所在并深岨,种落炽盛,历世为盗贼。

北接淮、汝,南极江、汉,地方数千里。

元嘉二十八年,西阳蛮杀南川令刘台,并其家口。

二十九年,新蔡蛮二千余人破大雷戍,略公私船舫,悉引入湖。

有亡命司马黑石在蛮中,共为寇盗。

太祖遣太子步兵校尉沈庆之率江、荆、雍、豫诸州军讨之。

世祖大明四年,又遣庆之讨西阳蛮,大克获而反。

司马黑石徒党三人,其一人名智,黑石号曰“太公”,以为谋主。

一人名安阳,号谯王。

一人名续之,号梁王。

蛮文小罗等讨禽续之,为蛮世财所篡,小罗等相率斩世财父子六人。

豫州刺史王玄谟遣殿中将军郭元封慰劳诸蛮,使缚送亡命,蛮乃执智黑石、安阳二人送诣玄谟。

世祖使于寿阳斩之。

太宗初即位,四方反叛,及南贼败于鹊尾,西阳蛮田益之、田义之、成邪财、田光兴等起义攻郢州,克之。

以益之为辅国将军,都统四山军事,又以蛮户立宋安、光城二郡,以义之为宋安太守,光兴为龙骧将军、光城太守。

封益之边城县王,食邑四百一十一户,成邪财阳城县王,食邑三千户。

益之征为虎贲中郎将,将军如故。

顺帝升明初,又转射声校尉、冠军将军。

成邪财死,子婆思袭爵,为辅国将军、武骑常侍。

晋熙蛮梅式生亦起义,斩晋熙太守阎湛之、晋安王子勋典签沈光祖,封高山侯,食所统牛岗、下柴二村三十户。

史臣曰:汉世西译遐通,兼途累万,跨头痛之山,越绳度之险,生行死径,身往魂归。

晋氏南移,河、陇敻隔,戎夷梗路,外域天断。

若夫大秦、天竺,迥出西溟,二汉衔役,特艰斯路,而商货所资,或出交部,泛海陵波,因风远至。

又重峻参差,氏众非一,殊名诡号,种别类殊,山琛水宝,由兹自出,通犀翠羽之珍,蛇珠火布之异,千名万品,并世主之所虚心,故舟舶继路,商使交属。

太祖以南琛不至,远命师旅,泉浦之捷,威震沧溟,未名之宝,入充府实。

夫四夷孔炽,患深自古,蛮、僰殊杂,种众特繁,依深傍岨,充积畿甸,咫尺华氓,易兴狡毒,略财据土,岁月滋深。

自元嘉将半,寇慝弥广,遂盘结数州,摇乱邦邑。

于是命将出师,恣行诛讨,自江汉以北,庐江以南,搜山荡谷,穷兵罄武,系颈囚俘,盖以数百万计。

至于孩年耋齿,执讯所遗,将卒申好杀之愤,干戈穷酸惨之用,虽云积怨,为报亦甚。

张奂所云“流血于野,伤和致灾”斯固仁者之言矣。

宋书·卷九十八·列传第五十八·氐胡

〔沈约〕 〔南北朝〕

略阳清水氐杨氏,秦、汉以来,世居陇右,为豪族。

汉献帝建安中,有杨腾者,为部落大帅。

腾子驹,勇健多计略,始徙仇池。

仇池地方百顷,因以百顷为号,四面斗绝,高平地方二十余里,羊肠蟠道,三十六回。

山上丰水泉,煮土成盐。

驹后有名千万者,魏拜为百顷氐王。

千万子孙名飞龙,渐强盛,晋武假征西将军,还居略阳。

无子,养外甥令狐氏子为子,名戊搜。

晋惠帝元康六年,避齐万年之乱,率部落四千家,还保百顷,自号辅国将军、右贤王。

关中人士奔流者多依之,戊搜延纳抚接,欲去者则卫护资遣之。

愍帝以为骠骑将军、左贤王。

时南阳王保在上邽,又以戊搜子难敌为征南将军。

建兴五年,戊搜卒,难敌袭位。

与坚头分部曲,难敌号左贤王,屯下辩,坚头号右贤王,屯河池。

元帝太兴四年,刘曜伐难敌,与坚头俱奔晋寿,臣于李雄,曜退,复还仇池。

成帝咸和九年,难敌卒,子毅立,自号使持节、龙骧将军、左贤王、下辩公。

以坚头子盘为使持节、冠军将军、右贤王、河池公。

咸康元年,遣使称蕃于晋,以毅为征南,盘征东将军。

三年,毅族兄初袭杀毅,并有其众,自立为仇池公,臣于石虎。

后遣使称蕃于穆帝。

永和三年,以初为使持节、征南将军、雍州刺史、平羌校尉、仇池公。

初子国为镇东将军、武都太守。

十年,改封初天水公。

十一年,毅小弟宋奴使姑子梁式王因侍直手刃杀初,子国率左右诛式王及宋奴,复自立。

征西将军桓温表国为镇北将军、秦州刺史、平羌校尉,国子安为振威将军、武都太守。

十二年,国从父杨俊复杀国自立,安奔苻生,俊遣使归顺。

升平三年,以俊为平西将军、平羌校尉、仇池公。

四年,俊卒,子世立,复以为冠军将军、平羌校尉、武都太守、仇池公,海西公太和三年,迁征西将军、秦州刺史,以世弟统为宁东将军、武都太守。

五年,世卒,统废世子纂自立。

纂一名德,聚党杀统,遣使诣简文帝自陈,复以纂为平羌校尉、秦州刺史、仇池公。

咸安元年,苻坚遣杨安、苻雅等讨纂克之,徙其民于关中,空百顷之地。

纂后为杨安所杀。

宋奴之死也,二子佛奴、佛狗奔逃关中,苻坚以佛奴为右将军,佛狗为抚夷护军。

后以女妻佛奴子定,以定为尚书、领军将军。

孝武帝太元八年,苻坚败于淮南,关中扰乱,定尽力奉坚。

坚死,乃将家奔陇右,徙治历城,城在西县界,去仇池百二十里。

置仓储于百顷。

招合夷、晋,得千余家,自号龙骧将军、平羌校尉、仇池公,称蕃于晋孝武帝,孝武帝即以其自号假之。

求割天水之西县、武都之上禄为仇池郡,见许。

十五年,又以定为辅国将军、秦州刺史,定已自署征西将军。

又进持节、都督陇右诸军事、辅国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校尉、刺史如故。

其年,进平天水略阳郡,遂有秦州之地,自号陇西王。

至十九年,攻陇西虏乞佛乾归,定军败见杀。

无子,佛狗子盛先为监国,守仇池,袭位,自号使持节、征西将军、秦州刺史、平羌校尉、仇池公。

谥定为武王。

分诸四山氐、羌为二十部护军,各为镇戍,不置郡县。

安帝隆安三年,遣使称蕃,奉献方物。

安帝以盛为辅国将军、平羌校尉、仇池公。

元兴三年,桓玄辅晋,进盛平北将军、凉州刺史、西戎校尉。

义熙元年。

姚兴伐盛,盛惧,遣子难当为质。

兴遣将王敏攻城,因梁州别驾吕莹,求救于盛,盛遣军次浕口,敏退。

以盛为都督陇右诸军事、征西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时益州刺史毛璩讨桓玄所置梁州刺史桓希,败走,汉中空虚,盛遣兄子平南将军抚守汉中。

三年,又假盛使持节、北秦州刺史。

盛又遣将苻宁行梁州刺史代抚。

九年,梁州刺史索邈镇南城,宁乃还。

高祖践阼,进盛车骑大将军,加侍中。

永初三年,改封武都王,以长子玄为武都王世子,加号前将军,难当为冠军将军,抚为安南将军。

盛嗣位三十年,太祖元嘉二年六月卒,时年六十二,私谥曰惠文王。

玄字黄眉,自号使持节、都督陇右诸军事、征西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平羌校尉、秦州刺史、武都王。

虽为蕃臣,犹奉义熙之号。

善待士,为流、旧所怀。

安南将军抚有文武智略,玄不能容,三年,因其子杀人,并诛之。

明帝即以玄为使持节、征西将军、平羌校尉、北秦州刺史、武都王。

乃改义熙之号,奉元嘉正朔。

初,盛谓玄曰“吾年已老,当为晋臣,汝善事宋帝”故玄奉焉。

追赠盛骠骑大将军,余如故。

六年六月,玄卒,私谥曰孝昭王。

弟难当废玄子保宗,一名羌奴而自立,号使持节、都督雍凉诸军事、秦州刺史、平羌校尉、武都王。

太祖以为冠军将军、秦州刺史、武都王。

九年,进号征西将军,加持节、都督、校尉之号。

难当拜保宗为镇南将军,镇宕昌。

以次子顺为镇东将军、秦州刺史,守上邽。

保宗谋袭难当,事泄,收系之。

先是,四方流民有许穆之、郝恢之二人投难当,并改姓为司马。

穆之自云名飞龙,恢之自云名康之。

云是晋室近戚,康之寻为人所杀。

十年,难当以益州刺史刘道济失蜀土人情,以兵力资飞龙,使入蜀为寇,道济击斩之。

时梁州刺史甄法护刑法不理,太祖遣刺史萧思话代任。

难当因思话未至,法护将军下,举兵袭梁州,破白马,获晋昌太守张范。

法护遣参军鲁安期、沈法慧等拒之,并各奔退。

难当又遣建忠将军赵进攻葭萌,获晋寿太守范延郎。

其年十一月,法护委镇奔洋川,难当遂有汉中之地。

以氐苻粟持为梁州刺史,又以其凶悍,杀之,以司马赵温代为梁州。

十年正月,思话使司马萧承之先驱进讨,所向克捷,遂平梁州,事在《思话传》。

四月,难当遣使奉表谢罪,曰: 臣闻生成之德,含气同系,而荣悴殊涂,遭遇异兆,至于恩降自然,诚无答谢。

夫以狂圣道隔,犹存克念之诚,况君亲莫二,不期自感者哉。

每思自竭,奉遵光训,丹诚未谅,大谤已臻。

梁州刺史甄法护诬臣遣司马飞龙扰乱西蜀,诸所谮引,言非一事,长涂万里,无路自明,风尘之声,日有滋甚。

与其逆生,宁就清灭,文武同愤,制不自由。

遣参军姚道贤赍书诣梁州刺史萧思话,寻续又遣诣台归罪。

道贤至西城,为守兵所杀,行李蔽拥,日月莫照。

法护恇扰,望风奔逃,臣即回军,秋毫无犯,权留少守,以俟会通。

其后数旬,官军寻至,守兵单弱,惧不自免,续遣轻兵,共相迎接。

值秦流民,怀土及本,行将既旋,不容禁制,由臣约防无素,以致斯阙。

臣本历代守蕃,世荷殊宠,王化始基,顺天委命,要名期义,不在今日,岂可假托妖妄,毁败成功,如此之形,灼然易见,仰恃圣明,必垂鉴察。

但臣微心不达,迹违忠顺,至乃声闻朝廷,劳烦师旅,负辱之深,罪当诛责。

远隔遐荒,告谢无地,谨遣兼长史齐亮听命有司,并奉送所授第十一符策,伏待天旨。

太祖以其边裔,下诏曰“杨难当表如此,悔谢前愆,可特恕宥,并特还章节”十二年,难当释保宗,遣镇童亭。

保宗奔,索虏主拓跋焘以为都督陇西诸军事、征西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平羌校尉、南秦王,遣袭上邽。

难当子顺失守,退,以为雍州刺史,守下辩。

十三年三月,难当自立为大秦王,号年曰建义,立妻为王后,世子为太子,置百官,具拟天朝。

然犹奉朝廷,贡献不绝。

十七年,其国大旱,多灾异,降大秦王复为武都王。

十八年十月,倾国南寇,规有蜀土,虑汉中军出,遣建忠将军苻冲出东洛以防之。

梁州刺史刘道真击斩冲。

十一月,难当克葭萌,获晋寿太守申坦,遂围涪城。

巴西太守刘道银婴城固守,难当攻之十余日,不克,乃还。

十九年正月,太祖遣龙骧将军裴方明、太子左积弩将军刘康祖、后军参军梁坦甲士三千人,又发荆、雍二州兵讨难当,受刘道真节度。

五月,方明等至汉中,长驱而进。

道真到武兴,攻伪建忠将军苻隆,克之。

安西参军韦俊、建武将军姜道盛别向下辩,道真又遣司马夏侯穆季西取白水,难当子雍州刺史顺、建忠将军杨亮拒之,并望风奔走。

闰月,方明至兰皋,难当镇北将军苻义德、建节将军苻弘祖万余人列阵拒战,方明击破之,斩弘祖,杀二千余人,义德遁去。

天水任愈之率部曲归顺。

难当世子抚军大将军和据修城,方明又遣军率愈之攻和,大破之。

于是难当将妻子奔索虏,死于虏中。

安西参军鲁尚期追难当出寒峡,生禽建节将军杨保炽、安昌侯杨虎头。

初,难当遣第二子虎为镇南将军、益州刺史,守阴平。

闻父走,逃还,至下辩。

方明使子肃之要之,生禽虎,传送京师,斩于建康市。

仇池平。

以辅国司马胡崇之为龙骧将军、秦州刺史、平羌校尉,守仇池。

索虏拓跋焘遣安西大将军吐奚弼、平北将军拓跋齐等二万人邀崇之。

二十年二月,崇之至浊水,去仇池八十里,遇齐等,战败没,余众奔还汉中。

三月,前镇东司马苻达、征西从事中郎任朏等举义,立保宗弟文德为主。

拓跋齐闻兵起遁走,达追击斩齐,因据白崖,分平诸戍。

文德自号使持节、都督秦河凉三州诸军事、征西大将军、秦河凉三州牧、平羌校尉、仇池公,遣露板驰告朝廷。

太祖诏曰“近者校尉仇池公表虏纵逸,寇窃仇池,将士挫伤,民萌涂炭,眷言西顾,矜慨在怀。

杨文德世笃忠顺,诚感家国,纠率义徒,奄殄凶丑,锋旗所向,歼溃无遗,氛昆澄清,蕃境宁一,念功惟事,良有欣嘉。

便可遣使慰劳,宣示朝旨,并敕梁州刺史申坦随宜应援”又诏曰“显录勋效,盖惟国典,施赏务速,无或逾时。

杨文德志气果到,文武兼全,乘机潜奋,殊功仍集,告捷归诚,献俘万里,朝无暂土,树难自肃,休烈昭著,朕甚嘉焉。

杨氏世祖西劳,方忠累叶,宜绍先绪,膺受宠荣。

可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北秦雍二州诸军事、征西大将军、平羌校尉、北秦州刺史,封武都王”任朏祖父岐,伯父祚,父综,并仕杨氏,为谘议从事中郎。

朏有志干,文德以为左司马。

文德既受朝命,进戍茄芦城。

二十五年,为索虏所攻,奔于汉中。

时世祖镇襄阳,执文德归之于京师,以失守,免官,削爵土。

二十七年,王师北讨,起文德为辅国将军,率军自汉中西入,摇动汧、陇。

文德宗人杨高率阴平、平武群氐,据唐鲁桥以拒文德,文德水陆俱攻,大破之,众并奔散。

高遁走奔羌,文德追之至黎仰岭,高单身投羌仇阿弱家,追斩之,阴平、平武悉平。

又遣文德伐啖提氐,不克,梁州刺史刘秀之执送荆州,使文德从祖兄头戍茄芦。

荆州刺史南郡王义宣反,文德不同见杀,世祖追赠征虏将军、秦州刺史。

孝建二年,以保宗子元和为征虏将军,以头为辅国将军。

元和继杨氏正统,群氐欲相宗推,年小才弱,不能绥御所部,头母妻子弟并为索虏所执,头至诚奉顺,无所顾怀。

朝廷既不正元和号位,部落未有定主,雍州刺史王玄谟上表曰“被敕令臣遣使与杨元和、杨头相闻,并致信饷。

即遣中军行参军吕智宗赍书并信等,亦自遣使随智宗。

及头语智宗,顷破家为国,母妻子弟并坠没虏中,不顾孝道,陈力边捍,竭忠尽诚,未为朝廷所识。

若以元和承统,宜授王爵。

若以其年小未堪大任,则应别有所委。

顷来公私纷纭,华、戎交构,皆此之由。

臣伏寻头元嘉以来,实有忠诚于国,弃亲遗爱,诚在可嘉。

氐、羌负远,又与虏咫尺,急之则反,缓之则怨。

观头使人言语,不敢便望仇池公,所希政在西秦州假节而已。

如臣愚见,蕃捍汉川,使无虑患,头实有力,四千户荒州,殆不足吝。

元和小弱,若未可专委。

复数年之后,必堪嗣业,用之不难。

若才用不称,则应归头。

若茄芦不守,汉川亦无立理”上不许。

其后立元和为武都王,治白水,不能自立,复走奔索虏。

元和从弟僧嗣,复自立,还戍茄芦,以为宁朔将军、仇池太守。

太宗泰始二年,诏曰“僧嗣远守西疆,世笃忠款,宜加旌显,以甄义概。

可冠军将军、北秦州刺史、武都王,太守如故”三年,加持节、都督北秦雍二州诸军事,进号征西将军、校尉,刺史如故。

僧嗣卒,从弟文度复自立。

泰豫元年,以为龙骧将军、略阳太守,封武都王,又改龙骧为宁朔将军。

后废帝元徽四年,加督北秦州诸军事、平羌校尉、北秦州刺史、将军如故。

文度遣弟龙骧将军文弘伐仇池,破戍兵于兰皋。

顺帝升明元年,诏曰“茂赏有章,实昭国度,畴庸斯炳,载宣史册。

督北秦州诸军事、宁朔将军、平羌校尉、北秦州刺史、武都王文度门乘辉宠,世荣边邑,忠果既亮,才劲兼彰。

龙骧将军杨文弘肃协成规,躬提桴鼓,申棱百顷,席卷兰皋,功烈之美,并足嘉叹,宜膺爵授,以酧勋绪。

文度可使持节、都督北秦雍二州诸军事、征西将军,刺史、校尉悉如故。

文弘辅国将军、略阳太守”其年,虏破茄芦,文度见杀,追赠本官,加散骑常侍。

以文弘督北秦州诸军事、平羌校尉、北秦州刺史,袭封武都王,将军如故。

退治武兴。

大且渠蒙逊,张掖临松卢水胡人也。

匈奴有左且渠、右且渠之官,蒙逊之先为此职,羌之酋豪曰大,故且渠以位为氏,而以大冠之。

世居卢水为酋豪。

蒙逊高祖晖仲归,曾祖遮,皆雄健有勇名。

祖祁复延,封狄地王。

父法弘袭爵,苻氏以为中田护军。

蒙逊代父领部曲,有勇略,多计数,为诸胡所推服。

吕光自王于凉州,使蒙逊自领营人配箱直,又以蒙逊叔父罗仇为西平太守。

安帝隆安三年春,吕光遣子镇东将军纂率罗仇伐桴罕虏乞佛乾归,为乾归所败,光委罪罗仇,杀之。

四月,蒙逊求还葬罗仇,因聚万余人叛光,杀临松护军,屯金山。

五月,光挥纂击破蒙逊,蒙逊将六七人,逃山中,家户悉亡散。

时蒙逊兄男成将兵西守晋昌,闻蒙逊反,引军还,杀酒泉太守叠滕,推建康太守段业为主。

业自号龙骧大将军、凉州牧、建康公,以男成为辅国将军。

男成及晋昌太守王德围张掖,克之,业因据张掖。

蒙逊率部曲投业,业以蒙逊为镇西将军、临池太守,王德为酒泉太守。

寻又以蒙逊领张掖太守。

三年四月,业使蒙逊将万人攻光弟子纯于西郡,经旬不克,乃引水灌城,窘急乞降,执之以归。

时王德叛业,自称河州刺史。

业使蒙逊西讨,德焚城,将部曲走投晋昌太守唐瑶。

蒙逊追德至沙头,大破之,虏其妻子部落而还。

转西安太守,将军如故。

四年五月,蒙逊与男成谋杀业,男成不许,蒙逊反谮男成于业,业杀男成。

蒙逊乃谓其部曲曰“段公无道,枉杀辅国。

吾为辅国报仇”遂举兵攻张掖,杀段业,自称车骑大将军,建号永安元年。

是月,敦煌太守李皓亦起兵,自号冠军大将军、西胡校尉、沙州刺史,太守如故。

称庚子元年,与蒙逊相抗。

其冬,皓遣唐瑶及鹰扬将军宋繇攻酒泉,获太守大且渠益生,蒙逊从叔也。

吕光死,子纂立。

元年,为从弟隆所篡。

姚兴攻凉州,隆称臣请降,蒙逊亦遣使诣兴,兴以为镇西将军、沙州刺史、西海侯。

二年二月,蒙逊与西平虏秃发傉檀共攻凉州,为隆所破。

十月,傉檀复攻隆。

三年三月,隆以蒙逊。

傉檀交逼,遣弟超诣姚兴求迎。

七月,兴遣将齐难迎隆,隆说难伐蒙逊,蒙逊惧,遣弟为质,献宝货于难,乃止,以武卫将军王尚行凉州刺史而还。

义熙元年正月,李皓改称大将军、大都督、凉州牧、护羌校尉、凉公。

五月,移据酒泉。

姚兴假傉檀凉州刺史,代王尚屯姑臧。

二年九月,蒙逊袭李皓,至安弥,去城六十里,皓乃觉。

引军出战,大败,退还,闭城自守,蒙逊亦归。

六年,蒙逊攻破傉檀,傉檀走屯乐都。

武威人焦朗入姑臧,自号骠骑大将军,臣于李皓。

八年,蒙逊攻焦朗,杀之。

据姑臧,自号大都督、大将军、河西王,改称玄始元年,立子正德为世子。

十三年五月,李皓死,子歆立。

六月,歆伐蒙逊,至建康,蒙逊拒之,歆退走,追到西支涧,蒙逊大败,死者四千余人,乃收余众,增筑建康城,置兵戍而还。

十四年,蒙逊遣使诣晋,奉表称蕃,以蒙逊为凉州刺史。

高祖践阼,以歆为使持节、都督高昌敦煌晋昌酒泉西海玉门堪泉七郡诸军事、护羌校尉、征西大将军、酒泉公。

永初元年七月,蒙逊东略浩衅,李歆乘虚攻张掖。

蒙逊回军西归,歆退走,追至临泽,斩歆兄弟三人,进攻酒泉,克之。

歆弟敦煌太守恂据郡,自称大将军。

十月,蒙逊遣世子正德攻恂,不下。

三年正月,蒙逊自往筑长堤引水灌城,数十日,又不下。

三月,恂武卫将军宋丞、广武将军弘举城降,恂自杀,李氏由是遂亡。

于是鄯善王比龙入朝,西域三十六国皆称臣贡献。

高祖以蒙逊为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凉州诸军事、镇军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凉州刺史、张掖公。

十二月,晋昌太守唐契反,复遣正德攻契。

景平元年三月,克之,契奔伊吾。

八月,芮芮来抄,蒙逊遣正德距之,正德轻骑进战,军败见杀。

乃以次子兴国为世子。

是岁,进蒙逊侍中、都督凉秦河沙四州诸军事、骠骑大将军、领护匈奴中郎将、西夷校尉、凉州牧,河西王,开府、持节如故。

太祖元嘉元年,桴罕虏乞佛炽盘出貂渠谷攻河西白草岭,临松郡皆没,执蒙逊从弟成都、从子日蹄、颇罗等而去。

三年,改骠骑为车骑。

世子与国遣使奉表,请《周易》及子集诸书,太祖并赐之,合四百七十五卷。

蒙逊又就司徒王弘求《搜神记》,弘写与之。

六年,蒙逊征桴罕,时乞佛炽盘死矣,子茂蔓大破蒙逊,生禽兴国,杀三千杀人。

蒙逊赎兴国,遂谷三十万斛,竟不遣。

蒙逊乃立兴国母弟菩提为世子,朝廷未知也。

七年,以兴国为冠军将军、河西王世子。

其年夏四月,西虏赫连定为索虏拓跋焘所破,奔上邽。

十一月,茂蔓闻定败,将家户及兴国东征,欲移居上邽。

八年正月至南安,定率众御茂蔓,大破之,杀茂蔓,执兴国而还。

四月,定避拓跋焘,欲渡河西击蒙逊。

五月,率部曲至治城峡口,渡河,济未半,为吐谷浑慕璝所邀,见获,兴国被创数日死。

九年,以菩提为冠军将军、河西王世子。

十年四月,蒙逊卒,时年六十六。

私谥曰武宣王。

菩提年幼,蒙逊第三子茂虔时为酒泉太守,众议推茂虔为主,袭蒙逊位号。

十一年,茂虔上表曰“臣闻功以济物为高,非竹帛无以述德,名以当实为美,非谥号无以休终。

先臣蒙逊西复凉城,泽憺昆裔,芟夷群暴,清洒区夏。

暨运钟有道,备大宋之宗臣,爵班九服,享惟永之丕祚,功名昭著,克固贞节。

考终由正,而请名之路无阶,懿迹虽弘,而述叙之美有缺。

臣子痛感,咸用不安。

谨案谥法,克定祸乱曰武,善闻周达曰宣。

先臣廓清河外,勋光天府,标榜称迹,实兼斯义。

辄上谥为武宣王。

若允天听,垂之史笔,则幽显荷荣,始终无恨”诏曰“使持节、侍中、都督秦河沙凉四州诸军事、车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领护匈奴中郎将、西夷校尉、凉州牧河西王蒙逊,才兼文武,勋济西服,爰自万里,款诚夙著,方仗忠果,翼宣远略,奄至薨陨,凄悼于怀。

便遣使吊祭,并加显谥。

嗣子茂虔,纂戎前轨,乃心弥彰,宜蒙宠授,绍兹蕃业。

可持节、散骑常侍、都督凉秦河沙四州诸军事、征西大将军、领护匈奴中郎将、西夷校尉、凉州刺史、河西王” 河西人赵匪攵善历算。

十四年,茂虔奉表献方物,并献《周生子》十三卷,《时务论》十二卷,《三国总略》二十卷,《俗问》十一卷,《十三州志》十卷,《文检》六卷,《四科传》四卷,《敦煌实录》十卷,《凉书》十卷,《汉皇德传》二十五卷,《亡典》七卷,《魏驳》九卷,《谢艾集》八卷,《古今字》二卷,《乘丘先生》三卷,《周髀》一卷,《皇帝王历三合纪》一卷,《赵匪攵传》并《甲寅元历》一卷,《孔子赞》一卷,合一百五十四卷。

茂虔又求晋、赵《起居注》诸杂书数十件,太祖赐之。

十六年闰八月,拓跋焘攻凉州,茂虔兄子万年为虏内应,茂虔见执。

茂虔弟安弥县侯无讳先为征西将军、沙州刺史、都督建康以西诸军事、酒泉太守,第六弟武兴县侯仪德为征东将军、秦州刺史、都督丹岭以西诸军事、张掖太守。

焘既获茂虔,遣军击仪德,弃城奔无讳。

于是无讳、仪德拥家户西就从弟敦煌太守唐儿。

焘使将守武威、酒泉、张掖而还。

十七年正月,无讳使唐儿守敦煌,自与仪德伐酒泉,三月,克之。

攻张掖、临松,得四万余户,还据酒泉。

十八年五月,唐儿反,无讳留从弟天周守酒泉,复与仪德讨唐儿。

唐儿将万余人出战,大败,执唐儿杀之,复据敦煌。

七月,拓跋焘遣军围酒泉。

十月,城中饥,万余口皆饿死,天周杀妻以食战士。

食尽,城乃陷,执天周至平城,杀之。

于时虏兵甚盛,无讳众饥,惧不自立,欲引众西行。

十一月,遣弟安周五千人伐鄯善,坚守不下。

十九年四月,无讳自率万余家弃敦煌,西就安周,未至而鄯善王比龙将四千余家走,因据鄯善。

初,唐契自晋昌奔伊吾,是年攻高昌,高昌城主阙爽告急。

八月,无讳留从子丰周守鄯善,自将家户赴之。

未至,而芮芮遣军救高昌,杀唐契,部曲奔无讳。

九月,无讳遣将卫崿夜袭高昌,爽奔芮芮,无讳复据高昌。

遣常侍氾俊奉表使京师,献方物。

太祖诏曰“往年狡虏纵逸,侵害凉土,西河王茂虔遂至不守,沦陷寇逆,累世著诚,以为矜悼。

次弟无讳克绍遗业,保据方隅,外结邻国,内辑民庶,系心阙庭,践修贡职,宜加朝命,以褒笃勋。

可持节、散骑常侍、都督凉河沙三州诸军事、征西大将军、领护匈奴中郎将、西夷校尉、凉州刺史、河西王” 无讳卒,弟安周立。

二十一年,诏曰“故征西大将军、河西王无讳弟安周,才略沈到,世笃忠疑,统承遗业,民众归怀。

虽亡士丧师,孤立异所,而能招率残寡,攘寇自今,宜加荣授,垂轨先烈。

可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凉河沙三州诸军事、领西域戊己校尉、凉州刺史、河西王”世祖大明三年,安周奉献方物。

史臣曰:氐藉世业之资,胡因倔起之众,结根百顷,跨有河西,虽戎夷猾夏,自擅荒服,而财力雄富,颇尚礼文。

杨氏兵精地险,境接华汉,伺隙边关,首鼠疆场,遂西入白马,东出黄金,乘晋焘之捷,构围涪之衅,规吞黑水,志倾井络,纪、郢之势方危,樊、邓之心屡骇。

天子听朝不怡,有怀辛、李之将,而齐之宣皇,率偏旅数百,定命先驱,推锋直指,势逾风电,云彻席卷,致届南城,逐北追奔,全胜万里,敌人皆裹骨舆尸,越至险而自窜,其余皆膏身山野,委骸川泽。

既而裴、刘二将,藉其威声,故使浊水靡旗,兰皋失险,氐族转徙奔亡,遗烬不灭者若线,梁土获乂,以迄于今。

由此而言,功烈可谓盛矣。

宋书·卷九十九·列传第五十九·二凶

〔沈约〕 〔南北朝〕

元凶劭,字休远,文帝长子也。

帝即位后生劭,时上犹在谅暗,故秘之。

三年闰正月,方云劭生。

自前代以来,未有人君即位后皇后生太子,唯殷帝乙既践阼,正妃生纣,至是又有劭焉。

体元居正,上甚喜说。

年六岁,拜为皇太子,中庶子二率入直永福省。

更筑宫,制度严丽。

年十二,出居东宫,纳黄门侍郎殷淳女为妃。

十三,加元服。

好读史传,尤爱弓马。

及长,美须眉,大眼方口,长七尺四寸。

亲览宫事,延接宾客,意之所欲,上必从之。

东宫置兵,与羽林等。

十七年,劭拜京陵,大将军彭城王义康、竟陵王诞、尚书桂阳侯义融并从,司空江夏王义恭自江都来会京口。

二十七年,上将北伐,劭与萧思话固谏,不从。

索虏至瓜步,京邑震骇。

劭出镇石头,总统水军。

善于抚御。

上登石头城,有忧色,劭曰“不斩江湛、徐湛之,无以谢天下”上曰“北伐自我意,不关二人也” 上时务在本业,劝课耕桑,使宫内皆蚕,欲以讽厉天下。

有女巫严道育,本吴兴人,自言通灵,能役使鬼物。

夫为劫,坐没入奚官。

劭姊东阳公主应阁婢王鹦鹉白公主云“道育通灵有异术”主乃白上,托云善蚕,求召入,见许。

道育既入,自言服食,主及劭并信惑之。

始兴王濬素佞事劭,与劭并多过失,虑上知,使道育祈请,欲令过不上闻。

道育辄云“自上天陈请,必不泄露”劭等敬事,号曰天师。

后遂为巫蛊,以玉人为上形像,埋于含章殿前。

初,东阳主有奴陈天兴,鹦鹉养以为子,而与之淫通。

鹦鹉、天兴及宁州所献黄门庆国并预巫蛊事。

劭以天兴补队主。

东阳主薨,鹦鹉应出嫁,劭虑言语难密,与濬谋之。

时吴兴沈怀远为濬府佐,见待异常,乃嫁鹦鹉与怀远为妾,不以启上,虑后事泄,因临贺公主微言之。

上后知天兴领队,遣阉人奚承祖诘让劭曰“临贺公主南第先有一下人欲嫁,又闻此下人养他人奴为儿,而汝用为队主,抽拔何乃速。

汝间用主、副,并是奴邪。

欲嫁置何处”劭答曰“南第昔属天兴,求将驱使,臣答曰:伍那可得,若能击贼者,可入队。

当时盖戏言耳,都不复忆。

后天兴道上通辞乞位,追存往为者,不忍食言,呼视见其形容粗健,堪充驱使,脱尔使监礼兼队副。

比用人虽取劳旧,亦参用有气干者。

谨条牒人囗名上呈。

下人欲嫁者,犹未有处”时鹦鹉已嫁怀远矣。

劭惧,驰书告濬,并使报临贺主“上若问嫁处,当言未有定所”濬答书曰“奉令,伏深惶怖,启此事多日,今始来问,当是有感发之者,未测源由尔。

计临贺故当不应翻覆言语,自生寒热也。

此姥由来挟两端,难可孤保,正尔自问临贺,冀得审实也。

其若见问,当作依违答之。

天兴先署佞人府位,不审监上当无此簿领尔。

急宜犍之。

殿下已见王未。

宜依此具令严自躬上启闻。

彼人若为不已,正可促其余命,或是大庆之渐”凡劭、濬相与书疏类如此,所言皆为名号,谓上为“彼人”,或以为“其人”。

以太尉江夏王义恭为“佞人”。

东阳主第在西掖门外,故云“南第”,王即鹦鹉姓,躬上启闻者,令道育上天白天神也。

鹦鹉既适怀远,虑与天兴私通事泄,请劭杀之。

劭密使人害天兴。

庆国谓宣传往来,唯有二人,天兴既死,虑将见及,乃具以其事白上。

上惊惋,即遣收鹦鹉,封籍其家,得劭、濬书数百纸,皆咒诅巫蛊之言,得所埋上形像于宫内。

道育叛亡,讨捕不得。

上大怒,穷治其事,分遣中使入东诸郡搜讨,遂不获。

上诘责劭、濬,劭、濬惶惧无辞,唯陈谢而已。

道育变服为尼,逃匿东宫,濬往京口,又载以自随,或出止民张旿家。

江夏王义恭自盱眙还朝,上以巫蛊告之,曰“常见典籍有此,谓之书传空言,不意遂所亲睹。

劭虽所行失道,未必便亡社稷,南面之日,非复我及汝事。

汝儿子多,将来遇此不幸尔” 先是二十八年,彗星起毕、昴,入太微,扫帝座端门,灭翼、轸。

二十九年,荧惑逆行守氐,自十一月霖雨连雪,太阳罕曜。

三十年正月,大风飞霰且雷。

上忧有窃发,辄加劭兵众,东宫实甲万人。

车驾出行,劭入守,使将白直队自随。

其年二月,濬自京口入朝,当镇江陵,复载道育还东宫,欲将西上。

有告上云“京口民张旿家有一尼,服食,出入征北内,似是严道育”上初不信,试使掩录,得其二婢,云“道育随征北还都”上谓劭、濬已当斥遣道育,而犹与往来,惆怅惋骇。

乃使京口以船送道育二婢,须至检核,废劭,赐浚死,以语濬母潘淑妃,淑妃具以告濬。

濬驰报劭,劭因是异谋,每夜辄飨将士,或亲自行酒,密与腹心队主陈叔儿、詹叔儿、斋帅张超之、任建之谋之。

道育婢将至,其月二十一日夜,诈上诏云“鲁秀谋反,汝可平明守阙,率众入”因使超之等集素所畜养兵士二千余人,皆使被甲,召内外幢队主副,豫加部勒,云有所讨。

宿召前中庶子、右军长史萧斌,夜呼斌及左卫率袁淑、中舍人殷仲素、左积弩将军王正见,并入宫,告以大事,自起拜斌等,因流涕,众并惊愕,语在淑传。

明旦未开鼓,劭以朱服加戎服上,乘画轮车,与萧斌同载,卫从如常入朝之仪,守门开,从万春门入。

旧制,东宫队不得入城,劭与门卫云“受敕,有所收讨”令后队速来,张超之等数十人驰入云龙、东中华门及斋阁,拔刀径上合殿。

上其夜与尚书仆射徐湛之屏人语,至旦烛犹未灭,直卫兵尚寝。

超之手行弑逆,并杀湛之。

劭进至合殿中阁,太祖已崩,出坐东堂,萧斌执刀侍直。

呼中书舍人顾嘏,嘏震惧不时出,既至,问曰“欲共见废,何不蚤启”未及答,即于前斩之。

遣人于崇礼闼杀吏部尚书江湛。

太祖左细杖主卜天与攻劭于东堂,见杀。

又使人从东阁入杀潘淑妃,又杀太祖亲信左右数十人。

急召始兴王濬,率众屯中堂。

又召太尉江夏王义恭、尚书令何尚之。

劭即伪位,为书曰“徐湛之、江湛弑逆无状,吾勒兵入殿,已无所及,号惋崩恤,肝心破裂。

今罪人斯得,元凶克殄,可大赦天下。

改元嘉三十年为太初元年。

文武并赐位二等,诸科一依丁卯”初,使萧斌作诏,斌辞以不文,乃使侍中王僧绰为之。

使改元为太初,劭素与道育所定。

斌曰“旧逾年改元”劭以问僧绰,缯绰曰“晋惠帝即位,便改号”劭喜而从之。

百僚至者裁数十人,劭便遽即位。

即位毕,称疾还入永福省,然后迁大行皇帝升太极前殿。

是日,以萧斌为散骑常侍、尚书仆射、领军将军。

何尚之为司空。

前右卫率檀和之戍石头。

侍中营道侯义綦为征虏将军、晋陵南下邳二郡太守,镇京城。

尚书殷仲景为侍中、中护军。

大行皇帝大敛,劭辞疾不敢出。

先给诸王及诸处兵杖,悉收还武库。

杀徐湛之、江湛亲党新除始兴内史荀赤松、新除尚书左丞臧凝之、山阴令傅僧祐、吴令江徽、前征北行参军诸葛诩、右卫司马江文纲。

以殷仲素为黄门侍郎,王正见为左军将军,张超之及诸同逆闻人文子、徐兴祖、詹叔儿、陈叔儿、任建之等,并将校以下龙骧将军带郡,各赐钱二十万。

遣人谓鲁秀曰“徐湛之常欲相危,我已为卿除之矣”使秀与屯骑校尉庞秀之对掌军队。

以侍中王僧绰为吏部尚书,司徒左长史何偃为侍中。

成服日,劭登殿临灵,号恸不自持。

博访公卿,询求治道,薄赋轻徭,损诸游费。

田苑山泽,有可弛者,假与贫民。

三月,遣大使分行四方,分浙以东五郡为会州,省扬州立司隶校尉,以殷冲补之。

以大将军江夏王义恭为太保,司徒南谯王义宣为太尉,卫将军、荆州刺史始兴王濬进号骠骑将军。

王僧绰以先预废立,见诛。

长沙王瑾、瑾弟楷、临川王烨、桂阳侯觊、新谕侯球,并以宿恨下狱死。

礼官希旨,谥太祖不敢尽美称,上谥曰中宗景皇帝。

以雍州刺史臧质为丹阳尹,进世祖号征南将军,加散骑常侍,抚军将军南平王铄中军将军,会稽太守随王诞会州刺史。

江夏王义恭以太保领大宗师,谘禀之科,依晋扶风王故事。

世祖及南谯王义宣、随王诞诸方镇并举义兵。

劭闻义师大起,悉聚诸王及大臣于城内,移江夏王义恭住尚书下舍,义恭诸子住侍中下省。

自永初元年以前,相国府入斋、传教、给使,免军户,属南彭城薛县。

劭下书,以中流起兵,当亲率六师,观变江介,悉召下番将吏。

加三吴太守军号,置佐领兵。

四月,立妻殷氏为皇后。

世祖檄京邑曰: 夫运不常隆,代有莫大之衅。

爰自上叶,或因多难以成福,或阶昏虐以兆乱,咸由君臣义合,理悖恩离。

故坚冰之遘,每钟浇末,未有以道御世,教化明厚,而当枭镜反噬,难发天属者也。

先帝圣德在位,功格区宇,明照万国,道洽无垠,风之所被,荒隅变识。

仁之所动,木石开心。

而贼劭乘藉冢嫡,夙蒙宠树,正位东朝,礼绝君后,凶慢之情,发于龆昪,猜忍之心,成于几立。

贼濬险躁无行,自幼而长,交相倚附,共逞奸回。

先旨以王室不造,家难亟结,故含蔽容隐,不彰其衅,训诱启告,冀能革音。

何悟狂慝不悛,同恶相济,肇乱巫蛊,终行弑逆,圣躬离荼毒之痛,社稷有剪坠之哀,四海崩心,人神泣血,生民以来,未闻斯祸。

奉讳惊号,肝脑涂地,烦冤腷臆,容身无所。

大将军、诸王幽间穷省,存亡未测。

徐仆射、江尚书、袁左率,皆当世标秀,一时忠贞,或正色立朝,或闻逆弗顺,并横分阶闼,悬首都市。

宗党夷灭,岂伊一姓,祸毒所流,未知其极。

昔周道告难,齐、晋勤王,汉历中圮,虚、牟立节,异姓末属,犹或亡躯,况幕府职同昔人,义兼臣子。

所以枕戈尝胆,苟全视息,志枭元凶,少雪仇耻。

今命冠军将军领谘议中直兵柳元景、宁朔将军领中直兵马文恭等,统劲卒三万,风驰径造石头,分趋白下。

辅国将军领谘议中直兵宗悫等,勒甲楯二万,征虏将军领司马武昌内史沈庆之等,领壮勇五万,相寻就路。

支军别统,或焚舟破釜,步自姑孰。

或迅楫芜湖,入据云阳。

凡此诸帅,皆英果权奇,智略深赡,名震中土,勋畅遐疆。

幕府亲董精悍一十余万,授律枕戈,骆驿继迈。

司徒睿哲渊谟,赫然震发,征甲八州,电起荆郢。

冠军将军臧质忠烈协举,雷动汉阴。

冠军将军朱修之诚节亮款,悉力请奋。

荆、雍百万,稍次近涂,蜀、汉之卒,续已出境。

又安东将军诞、平西将军遵考、前抚军将军萧思话、征虏将军鲁爽、前宁朔将军王玄谟,并密信俱到,不契同期,传檄三吴,驰军京邑,远近俱发,扬旍万里。

楼舰腾川,则沧江雾咽。

锐甲赴野,则林薄摧根。

谋臣智士,雄夫毅卒,畜志须时,怀愤待用。

先圣灵泽,结在民心,逆顺大数,冥发天理,无父之国,天下无之。

羽檄既驰,华素响会,以此众战,谁能抗御,以此义动,何往不捷。

况逆丑无亲,人鬼所背,计其同恶,不盈一旅,崇极群小,是与此周,哲人君子,必加积忌。

倾海注萤,颓山压卵,商、周之势,曾何足云。

诸君或奕世贞贤,身囗皇渥,或勋烈肺腑,休否攸同。

拘逼凶势,俯眉寇手,含愤茹戚,不可为心。

大军近次,威声已接,便宜因变立功,洗雪滓累。

若事有不获,能背逆归顺,亦其次也。

如有守迷遂往,党一凶类,刑兹无赦,戮及五宗。

赏罚之科,信如日月。

原火一燎,异物同灰,幸求多福,无贻后悔。

书到宣告,咸使闻知。

劭自谓素习武事,语朝士曰“卿等但助我理文书,勿措意戎陈。

若有寇难,吾当自出,唯恐贼虏不敢动尔”司隶校尉殷冲掌综文符,左卫将军尹弘配衣军旅,萧斌总众事,中外戒严。

防守世祖子于侍中下省,南谯王义宣诸子于太仓空屋。

劭使濬与世祖书曰“闻弟忽起狂檄,阻兵反噬,缙绅愤叹,义夫激怒。

古来陵上内侮,谁不夷灭,弟洞览坟籍,岂不斯具。

今主上天纵英圣,灵武宏发,自登宸极,威泽兼宣,人怀甘死之志,物竞舍生之节。

弟蒙眷遇,著自少长,东宫之欢,其来如昨,而信惑奸邪,忘兹恩友,此之不义,人鬼同疾。

今水步诸军悉已备办,上亲御六师,太保又乘钺临统,吾与乌羊,相寻即道。

所以淹霆缓电者,犹冀弟迷而知返尔。

故略示怀,言不尽意,主上圣恩,每厚法师,今在殿内住,想弟欲知消息,故及”乌羊者,南平王铄。

法师,世祖世子小名也。

劭欲杀三镇士庶家口,江夏王义恭、何尚之说之曰“凡举大事者,不顾家口。

且多是驱逼,今忽诛其余累,正足坚彼意耳”劭谓为然,乃下书一无所问。

使褚湛之戍石头,刘思考镇东府。

濬及萧斌劝劭勒水军自上决战,若不尔,则保据梁山。

江夏王义恭虑义兵仓卒,船舫陋小,不宜水战。

乃进策曰“贼骏少年未习军旅,远来疲弊,宜以逸待之。

今远出梁山,则京都空弱,东军乘虚,容能为患。

若分力两赴,则兵散势离。

不如养锐待期,坐而劝衅”劭善其议,萧斌厉色曰“南中郎二十年少,业能建如此大事,岂复可量。

三方同恶,势据上流,沈庆之甚练军事,柳元景、宗悫屡尝立功。

形势如此,实非小敌。

唯宜及人情未离,尚可决力一战。

端坐台城,何由得久。

主相咸无战意,此自天也”劭不纳。

疑朝廷旧臣悉不为己用,厚接王罗汉、鲁秀,悉以兵事委之,多赐珍玩美色,以悦其意。

罗汉先为南平王铄右军参军,劭以其有将用,故以心膂委焉。

或劝劭保石头城者,劭曰“昔人所以固石头,俟诸侯勤王尔。

我若守此,谁当见救。

唯应力战决之,不然不克”日日自出行军,慰劳将士,亲督都水治船舰,焚南岸,驱百姓家悉渡水北。

使有司奏立子伟之为皇太子,以褚湛之为后将军、丹阳尹,置佐史,骠骑将军始兴王濬为侍中、中书监、司徒、录尚书六条事,中军将军南平王铄为使持节、都督南兖兖青徐冀五州诸军事、征北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南兖州刺史,新除左将军、丹阳尹建平王宏为散骑常侍、镇军将军、江州刺史。

庞秀之自石头先众南奔,人情由是大震。

以征虏将军营道侯义綦即本号为湘州刺史,辅国将军檀和之为西中郎将、雍州刺史。

十九日,义军至新林,劭登石头烽火楼望之。

二十一日,义军至新亭。

时鲁秀屯白石,劭召秀与王罗汉共屯朱雀门。

萧斌统步军,褚湛之统水军。

二十二日,使萧斌率鲁秀、王罗汉等精兵万人攻新亭垒,劭登朱雀门躬自督率,将士怀劭重赏,皆为之力战。

将克,而秀敛军遽止,为柳元景等所乘,故大败。

劭又率腹心同恶自来攻垒,元景复破之。

劭走还朱雀门,萧斌臂为流矢所中。

褚湛之携二子与檀和之同共归顺。

劭骇惧,走还台城。

其夜,鲁秀又南奔。

时江夏王义恭谋据石头,会劭已令濬及萧斌备守。

劭并焚京都军籍,置立郡县,悉属司隶为民。

以前军将军、辅国将军王罗汉为左卫将军,辅国如故,左军王正见为太子左卫率。

二十五日,义恭单马南奔,自东掖门出,于冶渚过淮。

东掖门队主吴道兴是臧质门人,冶渚军主原稚孙是世祖故史,义恭得免。

劭遣骑追讨,骑至冶渚,义恭始得渡淮。

义恭佐史义故二千余人,随从南奔,多为追兵所杀。

遣濬杀义恭诸子。

以辇迎蒋侯神像于宫内,启颡乞恩,拜为大司马,封钟山郡王,食邑万户,加节钺。

苏侯为骠骑将军。

使南平王铄为祝文,罪状世祖。

加濬使持节、都督南徐会二州诸军事、领太子太傅、南徐州刺史,给班剑二十人。

征北将军、南兖州刺史南平王铄进号骠骑将军,与濬并录尚书事。

二十七日,临轩拜息伟之为太子,百官皆戎服,劭独衮衣。

下书大赦天下,唯世祖、刘义恭、义宣、诞不在原例,余党一无所问。

先遣太保参军庾道、员外散骑侍郎朱和之,又遣殿中将军燕钦东拒诞。

五月,世祖所遣参军顾彬之及诞前军,并至曲阿,与道相遇,与战,大破之。

劭遣人焚烧都水西装及左尚方,决破柏岗方山埭以绝东军。

又悉以上守家之丁巷居者,缘淮竖舶船为楼,多设大弩。

又使司隶治中监琅邪郡事羊希栅断班渎、白石诸水口。

于时男丁既尽,召妇女亲役。

其月三日,鲁秀等募勇士五百人攻大航,钩得一舶。

王罗汉副杨恃德命使复航,罗汉昏酣作伎,闻官军已渡,惊惧放仗归降。

缘渚幢队,以次奔散,器仗鼓盖,充塞街衢。

是夜,劭闭守六门,于门内凿堑立栅,以露车为楼,城内沸乱,无复纲纪。

丹阳尹尹弘、前军将军孟宗嗣等下及将吏,并逾城出奔。

劭使詹叔儿烧辇及衮冕服。

萧斌闻大航不守,惶窘不知所为,宣令所统,皆使解甲,自石头遣息约诣阙请罪,寻戴白幡来降,即于军门伏诛。

四日,太尉江夏王义恭登朱雀门,总群帅,遣鲁秀、薛安都、程天祚等直趣宣阳门。

劭军主徐兴祖、罗训、虞丘要儿等率众来降。

劭先遣龙骧将军陈叔儿东讨,事急,召还。

是日,始入建阳门,遥见官军,所领并弃仗走。

劭腹心白直同诸逆先屯阊阖门外,并走还入殿。

天祚与安都副谭金因而乘之,即得俱入。

安都及军主武念、宋越等相继进,臧质大军从广莫门入,同会太极殿前,即斩太子左卫率王正见。

建平、东海等七王并号哭俱出。

劭穿西垣入武库井中,队副高禽执之。

濬率左右数十人,与南平王铄于西明门出,俱共南奔。

于越城遇江夏王义恭,濬下马曰“南中郎今何所作”义恭曰“四海无统,百司固请,上已俯顺群心,君临万国”又曰“虎头来得无晚乎”义恭曰“殊当恨晚”又曰“故当不死耶”义恭曰“可诣行阙请罪”又曰“未审犹能赐一职自效不”义恭又曰“此未可量”勒与俱归,于道斩首。

濬字休明,将产之夕,有鵩鸟鸣于屋上。

元嘉十三年,年八岁,封始兴王。

十六年,都督湘州诸军事、后将军、湘州刺史。

仍迁使持节、都督南豫豫司雍并五州诸军事、南豫州刺史,将军如故。

十七年,为扬州刺史,将军如故,置佐领兵。

十九年,罢府。

二十一年,加散骑常侍,进号中军将军。

明年,濬上言“所统吴兴郡,衿带重山,地多污泽,泉流归集,疏决迟壅,时雨未过,已至漂没。

或方春辍耕,或开秋沈稼,田家徒苦,防遏无方。

彼邦奥区,地沃民阜,一岁称稔,则穰被京城。

时或水潦,由数郡为灾。

顷年以来,俭多丰寡,虽赈赉周给,倾耗国储,公私之弊,方在未已。

州民姚峤比通便宜,以为二吴、晋陵、义兴四郡,同注太湖,而松江沪渎壅噎不利,故处处涌溢,浸渍成灾。

欲从武康纻溪开漕谷湖,直出海口,一百余里,穿渠浛必无阂滞。

自去践行量度,二十许载。

去十一年大水,已诣前刺史臣义康欲陈此计,即遣主簿盛昙泰随峤周行,互生疑难,议遂寝息。

既事关大利,宜加研尽,登遣议曹从事史虞长孙与吴兴太守孔山士同共履行,准望地势,格评高下,其川源由历,莫不践校,图画形便,详加算考,如所较量,决谓可立。

寻四郡同患,非独吴兴,若此浛获通,列邦蒙益。

不有暂劳,无由永晏。

然兴创事大,图始当难。

今欲且开小漕,观试流势,辄差乌程、武康、东迁三县近民,即时营作。

若宜更增广,寻更列言。

昔郑国敌将,史起毕忠,一开其说,万世为利。

峤之所建,虽侧刍荛,如或非妄,庶几可立”从之。

功竟不立。

二十三年,给鼓吹一部。

二十六年,出为使持节、都督南徐兖二州诸军事、征北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南徐兖二州刺史,常侍如故。

二十八年,遣濬率众城瓜步山,解南兖州。

三十年,徙都督荆雍益梁宁南北秦七州诸军事、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荆州刺史、领护南蛮校尉,持节、常侍如故。

濬少好文籍,姿质端妍。

母潘淑妃有盛宠,时六宫无主,潘专总内政。

濬人才既美,母又至爱,太祖甚留心。

建平王宏、侍中王僧绰、中书侍郎蔡兴宗并以文义往复。

初,元皇后性忌,以潘氏见幸,遂以恚恨致崩,故劭深疾潘氏及濬。

濬虑将来受祸,乃曲意事劭,劭与之遂善。

多有过失,屡为上所诘让,忧惧,乃与劭共为巫蛊。

及出镇京口,听将扬州文武二千人自随,优游外藩,甚为得意。

在外经年,又失南兖,于是复愿还朝。

庐陵王绍以疾患解扬州,时江夏王义恭外镇,濬谓州任自然归己,而上以授南谯王义宣,意甚不悦。

乃因员外散骑侍郎徐爰求镇江陵,又求助于尚书仆射徐湛之。

而尚书令何尚之等咸谓濬太子次弟,不宜远出。

上以上流之重,宜有至亲,故以授濬。

时濬入朝,遣还京,为行留处分。

至京数日而巫蛊事发,时二十九年七月也。

上惋叹弥日,谓潘淑妃曰“太子图富贵,更是一理。

虎头复如北,非复思虑所及。

汝母子岂可一日无我耶”濬小名虎头。

使左右朱法瑜密责让濬,辞甚哀切,并赐书曰“鹦鹉事想汝已闻,汝亦何至迷惑乃尔。

且沈怀远何人,其讵能为汝隐此耶。

故使法瑜口宣,投笔惋慨”濬惭惧,不知所答。

濬还京,本暂去,上怒,不听归。

其年十二月,中书侍郎蔡兴宗问建平王宏曰“岁无复几,征北何当至”宏叹息良久曰“年内何必还”在京以沈怀远为长流参军,每夕辄开便门为微行。

上闻,杀其嬖人杨承先。

明年正月,荆州事方行,二月,濬还朝。

十四日,临轩受拜。

其日,藏严道育事发,明旦濬入谢,上容色非常。

其夕,即加诘问,濬唯谢罪而已。

潘淑妃抱持濬,泣涕谓曰“汝始咒诅事发,犹冀刻己思愆,何意忽藏严道育耶。

上责汝深,至我叩头乞恩,意永不释。

今日用活何为,可送药来,当先自取尽,不忍见汝祸败”濬奋衣而去,曰“天下事寻自当判,愿小宽忧煎,必不上累” 劭入弑之旦,濬在西州,府舍人朱法瑜奔告濬曰“台内叫唤,宫门皆闭,道上传太子反,未测祸变所至”濬阳惊曰“今当奈何”法瑜劝入据石头。

濬未得劭信,不知事之济不,骚扰未知所为。

将军王庆曰“今宫内有变,未知主上安危,预在臣子。

当投袂赴难。

凭城自守,非臣节也”濬不听,乃从南门出,径向石头,文武从者千馀人。

时南平王铄守石头,兵士亦千馀人。

俄而劭遣张超之驰马召濬,濬屏人问状,即戎服乘马而去。

朱法瑜固止濬,濬不从。

出至中门,王庆又谏曰“太子反逆,天下怨愤。

明公但当坚闭城门,坐食积粟,不过三日,凶党自离。

公情事如此,今岂宜去”濬曰“皇太子令,敢有复言者斩”既入,见劭,劝杀荀赤松等。

劭谓濬曰“潘淑妃遂为乱兵所害”濬曰“此是下情由来所愿”其悖逆乃如此。

及劭将败,劝劭入海,辇珍宝缯帛下船,与劭书曰“船故未至,今晚期当于此下物令毕,愿速敕谢赐出船舰。

尼已入台,愿与之明日决也。

臣犹谓车驾应出此,不尔无以镇物情”人情离散,故行计不果。

濬书所云尼,即严道育也。

及劭入井,高禽于井中牵出之。

劭问禽曰“天子何在”禽曰“至尊近在新亭”将劭至殿前,臧质见之恸哭,劭曰“天地所不覆载,丈人何为见哭”质因辨其逆状,答曰“先朝当见枉废,不能作狱中囚,问计于萧斌,斌见劝如此”又语质曰“可得为启,乞远徙不”质答曰“主上近在航南,自当有处分”缚劭于马上,防送军门。

既至牙下,据鞍顾望,太尉江夏王义恭与诸王皆共临视之。

义恭诘劭曰“我背逆归顺,有何大罪,顿杀我家十二儿”劭答曰“杀诸弟,此事负阿父”江湛妻庾氏乘车骂之,庞秀之亦加诮让,劭厉声曰“汝辈复何烦尔”先杀其四子,谓南平王铄曰“此何有哉”乃斩劭于牙下。

临刑叹曰“不图宗室一至于此” 劭、濬及劭四子伟之、迪之、彬之、其一未有名。

濬三子长文、长仁、长道,并枭首大航,暴尸于市。

劭妻殷氏赐死于廷尉,临死,谓狱丞江恪曰“汝家骨肉相残害,何以枉杀天下无罪人”恪曰“受拜皇后,非罪而何”殷氏曰“此权时尔,当以鹦鹉为后也”濬妻褚氏,丹阳尹湛之女,湛之南奔之始,即见离绝,故免于诛。

其余子女妾媵,并于狱赐死。

投劭、濬尸首于江,其馀同逆,及王罗汉等,皆伏诛。

张超之闻兵入,遂走至合殿故基,正于御床之所,为乱兵所杀。

割肠刳心,脔剖其肉,诸将生啖之,焚其头骨。

当时不见传国玺,问劭,云“在严道育处”就取得之。

道育、鹦鹉并都街鞭杀,于石头四望山下焚其尸,扬灰于江。

毁劭东宫所住斋,污潴其处。

封高禽新阳县男,食邑三百户。

追赠潘淑妃长宁园夫人,置守冢。

伪司隶校尉殷冲,丹阳尹尹弘,并赐死。

冲为劭草立符文,又妃叔父也。

弘二月二十一日平旦入直,至西掖门,闻宫中有变,率城内御兵至阁道下。

及闻劭入,惶怖通启,求受处分,又为劭简配兵士,尽其心力。

弘,天水冀人,司州刺史冲弟也。

为太祖所委任。

元嘉中,历太子左右卫率、左右卫将军,囗人官爵高下,皆以委之。

史臣曰:甚矣哉,宋氏之家难也。

自赫胥以降,立号皇王,统天南面,未闻斯祸。

唯荆、莒二国,弃夏即戎,武灵胡服,亦背华典,戕贼之衅,事起肌肤,而因心之重,独止此代。

难兴天属,秽流床笫,爱敬之道,顿灭一时,生民得无左衽,亦为幸矣。

宋书·卷九十三·列传第五十三·隐逸

〔沈约〕 〔南北朝〕

《易》曰“天地闭,贤人隐”又曰“遁世无闷”又曰“高尚其事”又曰“幽人贞吉”《论语》“作者七人”,表以逸民之称。

又曰“子路遇荷蓧丈人,孔子曰:隐者也”又曰“贤者避地,其次避言”又曰“虞仲,夷逸,隐居放言”品目参差,称谓非一,请试言之:夫隐之为言,迹不外见,道不可知之谓也。

若夫千载寂寥,圣人不出,则大贤自晦,降夷凡品。

止于全身远害,非必穴处岩栖,虽藏往得二,邻亚宗极,而举世莫窥,万物不睹。

若此人者,岂肯洗耳颍滨,皦皦然显出俗之志乎。

遁世避言,即贤人也。

夫何适非世,而有避世之因,固知义惟晦道,非曰藏身。

至于巢父之名,即是见称之号,号曰裘公,由有可传之迹。

此盖荷蓧之隐,而非贤人之隐也。

贤人之隐,义深于自晦,荷蓧之隐,事止于违人。

论迹既殊,原心亦异也。

身与运闭,无可知之情,鸡黍宿宾,示高世之美。

运闭故隐,为隐之迹不见。

违人故隐,用致隐者之目。

身隐故称隐者,道隐故曰贤人。

或曰“隐者之异乎隐,既闻其说,贤者之同于贤,未知所异”应之曰“隐身之于晦道,名同而义殊,贤人之于贤者,事穷于亚圣,以此为言,如或可辨。

若乃高尚之与作者,三避之与幽人,及逸民隐居,皆独往之称,虽复汉阴之氏不传,河上之名不显,莫不激贪厉俗,秉自异之姿,犹负揭日月,鸣建鼓而趋也”陈郡袁淑集古来无名高士,以为《真隐传》,格以斯谈,去真远矣。

贤人在世,事不可诬,今为《隐逸篇》,虚置贤隐之位,其余夷心俗表者,盖逸而非隐云。

戴颙,字仲若,谯郡铚人也。

父逵,兄勃,并隐遁有高名。

颙年十六,遭父忧,几于毁灭,因此长抱羸患。

以父不仕,复修其业。

父善琴书,颙并传之,凡诸音律,皆能挥手。

会稽剡县多名山,故世居剡下。

颙及兄勃,并受琴于父。

父没,所传之声,不忍复奏,各造新弄,勃五部,颙十五部。

颙又制长弄一部,并传于世。

中书令王绥常携宾客造之,勃等方进豆粥,绥曰“闻卿善琴,试欲一听”不答,绥恨而去。

桐庐县又多名山,兄弟复共游之,因留居止。

勃疾患,医药不给。

颙谓勃曰“颙随兄得闲,非有心于默语。

兄今疾笃,无可营疗,颙当干禄以自济耳”乃告时求海虞令,事垂行而勃卒,乃止。

桐庐僻远,难以养疾,乃出居吴下。

吴下士人共为筑室,聚石引水,植林开涧,少时繁密,有若自然。

乃述庄周大旨,著《逍遥论》,注《礼记•中庸》篇。

三吴将守及郡内衣冠要其同游野泽,堪行便往,不为矫介,众论以此多之。

高祖命为太尉行参军,琅邪王司马属,并不就。

宋国初建,令曰“前太尉参军戴颙、辟士韦玄,秉操幽遁,守志不渝,宜加旌引,以弘止退。

并可散骑侍郎,在通直”不起。

太祖元嘉二年,诏曰“新除通直散骑侍郎戴颙、太子舍人宗炳,并志托丘园,自求衡荜,恬静之操,久而不渝。

颙可国子博士,炳可通直散骑侍郎”东宫初建,又征太子中庶子。

十五年,征散骑常侍,并不就。

衡阳王义季镇京口,长史张邵与颙姻通,迎来止黄鹄山。

山北有竹林精舍,林涧甚美。

颙憩于此涧,义季亟从之游,颙服其野服,不改常度。

为义季鼓琴,并新声变曲,其三调《游弦》、《广陵》、《止息》之流,皆与世异。

太祖每欲见之,尝谓黄门侍郎张敷曰“吾东巡之日,当晏戴公山也”以其好音,长给正声伎一部。

颙合《何尝》、《白鹄》二声,以为一调,号为清旷。

自汉世始有佛像,形制未工,逵特善其事,颙亦参焉。

宋世子铸丈六铜像于瓦官寺,既成,面恨瘦,工人不能治,乃迎颙看之。

颙曰“非面瘦,乃臂胛肥耳”既错减臂胛,瘦患即除,无不叹服焉。

十八年,卒,时年六十四。

无子。

景阳山成,颙已亡矣。

上叹曰“恨不得使戴颙观之” 宗炳,字少文,南阳涅阳人也。

祖承,宜都太守。

父繇之,湘乡令。

母同郡师氏,聪辩有学义,教授诸子。

炳居丧过礼,为乡闾所称。

刺史殷仲堪、桓玄并辟主簿,举秀才,不就。

高祖诛刘毅,领荆州,问毅府咨议参军申永曰“今日何施而可”永曰“除其宿衅,倍其惠泽,贯叙门次,显擢才能,如此而已”高祖纳之,辟炳为主簿,不起。

问其故,答曰“栖丘饮谷,三十余年”高祖善其对。

妙善琴书,精于言理,每游山水,往辄忘归。

征西长史王敬弘每从之,未尝不弥日也。

乃下入庐山,就释慧远考寻文义。

兄臧为南平太守,逼与俱还,乃于江陵三湖立宅,闲居无事。

高祖召为太尉参军,不就。

二兄蚤卒,孤累甚多,家贫无以相赡,颇营稼穑。

高祖数致饩赉,其后子弟从禄,乃悉不复受。

高祖开府辟召,下书曰“吾忝大宠,思延贤彦,而《兔置》潜处,《考槃》未臻,侧席丘园,良增虚伫。

南阳宗炳、雁门周续之,并植操幽栖,无闷巾褐,可下辟召,以礼屈之”于是并辟太尉掾,皆不起。

宋受禅,征为太子舍人。

元嘉初,又征通直郎。

东宫建,征为太子中舍人,庶子,并不应。

妻罗氏,亦有高情,与炳协趣。

罗氏没,炳哀之过甚,既而辍哭寻理,悲情顿释。

谓沙门释慧坚曰“死生不分,未易可达,三复至教,方能遣哀”衡阳王义季在荆州,亲至炳室,与之欢宴,命为咨议参军,不起。

好山水,爱远游,西陟荆、巫,南登衡、岳,因而结宇衡山,欲怀尚平之志。

有疾还江陵,叹曰“老疾俱至,名山恐难遍睹,唯当澄怀观道,卧以游之”凡所游履,皆图之于室,谓人曰“抚琴动操,欲令众山皆响”古有《金石弄》,为诸桓所重,桓氏亡,其声遂绝,惟炳传焉。

太祖遣乐师杨观就炳受之。

炳外弟师觉授亦有素业,以琴书自娱。

临川王义庆辟为祭酒,主簿,并不就,乃表荐之,会病卒。

元嘉二十年,炳卒,时年六十九。

衡阳王义季与司徒江夏王义恭书曰“宗居士不救所病,其清履肥素,终始可嘉,为之恻怆,不能已已”子朔,南谯王义宣车骑参军。

次绮,江夏王义恭司空主簿。

次昭,郢州治中。

次说,正员郎。

周续之,字道祖,雁门广武人也。

其先过江居豫章建昌县。

续之年八岁丧母,哀戚过于成人,奉兄如事父。

豫章太守范宁于郡立学,招集生徒,远方至者甚众。

续之年十二,诣宁受业。

居学数年,通《五经》并《纬候》,名冠同门,号曰“颜子”。

既而闲居读《老》、《易》,入庐山事沙门释慧远。

时彭城刘遗民遁迹庐山,陶渊明亦不应征命,谓之“寻阳三隐”以为身不可遣,余累宜绝,遂终身不娶妻,布衣蔬食。

刘毅镇姑孰,命为抚军参军,征太学博士,并不就。

江州刺史每相招请,续之不尚节峻,颇从之游。

常以嵇康《高士传》得出处之美,因为之注。

高祖之北讨,世子居守,迎续之馆于安乐寺,延入讲礼,月余,复还山。

江州刺史刘柳荐之高祖,曰“臣闻恢耀和肆,必在兼城之宝。

翼亮崇本,宜纡高世之逸。

是以渭滨佐周,圣德广运,商洛匡汉,英业乃昌。

伏惟明公道迈振古,应天继期,游外畅于冥内,体远形于应近,虽汾阳之举,辍驾于时艰。

明扬之旨,潜感于穹谷矣。

窃见处士雁门周续之,清真贞素,思学钩深,弱冠独往,心无近事,性之所遣。

荣华与饥寒俱落,情之所慕,岩泽与琴书共远。

加以仁心内发,义怀外亮,留爱昆卉,诚著桃李。

若升之宰府,必鼎味斯和。

濯缨儒官,亦王猷遐缉。

臧文不知,失在降贤。

言偃得人,功由升士。

愿照其丹款,不以人废言”俄而辟为太尉掾,不就。

高祖北伐,还镇彭城,遣使迎之,礼赐甚厚。

每称之曰“心无偏吝,真高士也”寻复南还。

高祖践阼,复召之,乃尽室俱下。

上为开馆东郭外,招集生徒。

乘舆降幸,并见诸生,问续之《礼记》“傲不可长”、“与我九龄”、“射于矍圃”三义,辨析精奥,称为该通。

续之素患风痹,不复堪讲,乃移病钟山。

景平元年卒,时年四十七。

通《毛诗》六义及《礼论》、《公羊传》,皆传于世。

无子。

兄子景远有续之风,太宗泰始中,为晋安内史,未之郡,卒。

王弘之,字方平,琅邪临沂人,宣训卫尉镇之弟也。

少孤贫,为外祖征士何准所抚育。

从叔献之及太原王恭,并贵重之。

晋安帝隆安中,为琅邪王中军参军,迁司徒主簿。

家贫,而性好山水,求为乌程令,寻以病归。

桓玄辅晋,桓谦以为卫军参军。

时琅邪殷仲文还姑孰,祖送倾朝,谦要弘之同行,答曰“凡祖离送别,必在有情,下官与殷风马不接,无缘扈从”谦贵其言。

每随兄镇之之安成郡,弘之解职同行,荆州刺史桓伟请为南蛮长史。

义熙初,何无忌又请为右军司马。

高祖命为徐州治中从事史,除员外散骑常侍,并不就。

家在会稽上虞。

从兄敬弘为吏部尚书,奏曰“圣明司契,载德惟新,垂鉴仄微,表扬隐介,默语仰风,荒遐倾首。

前员外散骑常侍琅邪王弘之,恬漠丘园,放心居逸。

前卫将军参军武昌郭希林,素履纯洁,嗣徽前武。

并击壤圣朝,未蒙表饰,宜加旌聘,贲于丘园,以彰止逊之美,以祛动求之累。

臣愚谓弘之可太子庶子,希林可著作郎”即征弘之为庶子,不就。

太祖即位,敬弘为左仆射,又陈“弘之高行表于初筮,苦节彰于暮年。

今内外晏然,当修太平之化,宜招空谷,以敦冲退之美”元嘉四年,征为通直散骑常侍,又不就。

敬弘尝解貂裘与之,即着以采药。

性好钓,上虞江有一处名三石头,弘之常垂纶于此。

经过者不识之,或问“渔师得鱼卖不”弘之曰“亦自不得,得亦不卖”日夕载鱼入上虞郭,经亲故门,各以一两头置门内而去。

始宁汰川有佳山水,弘之又依岩筑室。

谢灵运、颜延之并相钦重,灵运与庐陵王义真笺曰“会境既丰山水,是以江左嘉遁,并多居之。

但季世慕荣,幽栖者寡,或复才为时求,弗获从志。

至若王弘之拂衣归耕,逾历三纪。

孔淳之隐约穷岫,自始迄今。

阮万龄辞事就闲,纂成先业。

浙河之外,栖迟山泽,如斯而已。

既远同羲、唐,亦激贪厉竞。

殿下爱素好古,常若布衣,每忆昔闻,虚想岩穴,若遣一介,有以相存,真可谓千载盛美也” 弘之四年卒,时年六十三。

颜延之欲为作诔,书与弘之子昙生曰“君家高世之节,有识归重,豫染豪翰,所应载述。

况仆托慕末风,窃以叙德为事,但恨短笔不足书美”诔竟不就。

昙生好文义,以谦和见称。

历显位,吏部尚书,太常卿。

大明末,为吴兴太守。

太宗初,四方同逆,战败奔会稽,归降被宥,终于中散大夫。

阮万龄,陈留尉氏人也。

祖思旷,左光禄大夫。

父宁,黄门侍郎。

万龄少知名,自通直郎为孟昶建威长史。

时袁豹、江夷相系为昶司马,时人谓昶府有三素望。

万龄家在会稽剡县,颇有素情。

永初末,自侍中解职东归,征为秘书监,加给事中,不就。

寻除左民尚书,复起应命,迁太常,出为湘州刺史,在州无政绩。

还为东阳太守,又被免。

复为散骑常侍、金紫光禄大夫。

元嘉二十五年卒,时年七十二。

孔淳之,字彦深,鲁郡鲁人也。

祖惔,尚书祠部郎。

父粲,秘书监征,不就。

淳之少有高尚,爱好坟籍,为太原王恭所称。

居会稽剡县,性好山水,每有所游,必穷其幽峻,或旬日忘归。

当游山,遇沙门释法崇,因留共止,遂停三载。

法崇叹曰“缅想人外,三十年矣,今乃公倾盖于兹,不觉老之将至也”及淳之还反,不告以姓。

除著作佐郎,太尉参军,并不就。

居丧至孝,庐于墓侧。

服阕,与征士戴颙、王弘之及王敬弘等共为人外之游。

敬弘以女适淳之子尚。

会稽太守谢方明苦要入郡,终不肯往。

茅室蓬户,庭草芜径,唯床上有数卷书。

元嘉初,复征为散骑侍郎,乃逃于上虞县界,家人莫知所之。

弟默之为广州刺史,出都与别。

司徒王弘要淳之集冶城,即日命驾东归,遂不顾也。

元嘉七年,卒,时年五十九。

默之儒学,注《谷梁春秋》。

默之子熙先,事在《范晔传》。

刘凝之,字志安,小名长年,南郡枝江人也。

父期公,衡阳太守。

兄盛公,高尚不仕。

凝之慕老莱、严子陵为人,推家财与弟及兄子,立屋于野外,非其力不食,州里重其德行。

州三礼辟西曹主簿,举秀才,不就。

妻梁州刺史郭铨女也,遣送丰丽,凝之悉散之亲属。

妻亦能不慕荣华,与凝之共安俭苦。

夫妻共乘薄笨车,出市买易,周用之外,辄以施人。

为村里所诬,一年三输公调,求辄与之。

有人尝认其所著屐,笑曰“仆著之已败,今家中觅新者备君也”此人后田中得所失屐,送还之,不肯复取。

元嘉初,征为秘书郎,不就。

临川王义庆、衡阳王义季镇江陵,并遣使存问。

凝之答书顿首称仆,不修民礼,人或讥焉。

凝之曰“昔老莱向楚王称仆,严陵亦抗礼光武,未闻巢、许称臣尧、舜”时戴颙与衡阳王义季书,亦称仆。

荆州年饥,义季虑凝之喂毙,饷钱十万。

凝之大喜,将钱至市门,观有饥色者,悉分与之,俄顷立尽。

性好山水,一旦携妻子泛江湖,隐居衡山之阳。

登高岭,绝人迹,为小屋居之,采药服食,妻子皆从其志。

元嘉二十五年,卒,时年五十九。

龚祈,字孟道,武陵汉寿人也。

从祖玄之,父黎民,并不应征辟。

祈年十四,乡党举为州迎西曹,不行。

谢晦临州,命为主簿。

彭城王义康举秀才,除奉朝请。

临川王义庆平西参军,皆不就。

风姿端雅,容止可观,中书郎范述见而叹曰“此荆楚仙人也”衡阳王义季临荆州,发教以祈及刘凝之、师觉授不应征召,辟其三子。

祈又征太子舍人,不起。

时或赋诗,言不及世事。

元嘉十七年,卒,时年四十二。

翟法赐,寻阳柴桑人也。

曾祖汤,汤子庄,庄子矫,并高尚不仕,逃避征辟。

矫生法赐。

少守家业,立屋于庐山顶,丧亲后,便不复还家。

不食五谷,以兽皮结草为衣,虽乡亲中表,莫得见也。

州辟主簿,举秀才,右参军,著作佐郎,员外散骑侍郎,并不就。

后家人至石室寻求,因复远徙,违避征聘,遁迹幽深。

寻阳太守邓文子表曰“奉诏书征郡民新除著作佐郎南阳翟法赐,补员外散骑侍郎。

法赐隐迹庐山,于今四世,栖身幽岩,人罕见者。

如当逼以王宪,束以严科,驰山猎草,以期禽获,虑致颠殒,有伤盛化”乃止。

后卒于岩石之间,不知年月。

陶潜,字渊明,或云渊明,字元亮,寻阳柴桑人也,曾祖侃,晋大司马。

潜少有高趣,尝著《五柳先生传》以自况,曰: 先生不知何许人,不详姓字,宅边有五柳树,因以为号焉。

闲静少言,不慕荣利。

好读书,不求甚解,每有会意,欣然忘食。

性嗜酒,而家贫不能恒得。

亲旧知其如此,或置酒招之。

造饮辄尽,期在必醉,既醉而退,曾不吝情去留。

环堵萧然,不蔽风日,短褐穿结,箪瓢屡空,晏如也。

尝著文章自娱,颇示己志,忘怀得失,以此自终。

其自序如此,时人谓之实录。

亲老家贫,起为州祭酒,不堪吏职,少日,自解归。

州召主簿,不就。

躬耕自资,遂抱羸疾,复为镇军、建威参军。

谓亲朋曰“聊欲弦歌,以为三径之资,可乎”执事者闻之,以为彭泽令。

公田悉令吏种秫稻。

妻子固请种粳,乃使二顷五十亩种秫,五十亩种粳。

郡遣督邮至,县吏白应束带见之。

潜叹曰“我不能为五斗米折腰向乡里小人”即日解印绶去职。

赋《归去来》,其词曰: 归去来兮,园田荒芜胡不归。

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舟遥遥以轻扬,风飘飘而吹衣。

问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希微。

乃瞻衡宇,载欣载奔。

僮仆欢迎,稚子候门。

三径就荒,松菊犹存。

携幼入室,有酒停尊。

引壶觞而自酌,盼庭柯以怡颜。

倚南窗而寄傲,审容膝之易安。

园日涉而成趣,门虽设而常关。

策扶老以流悽,时矫首而遐观,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

景翳翳其将入,抚孤松以盘桓。

归去来兮,请息交而绝游,世与我以相遗,复驾言兮焉求。

说亲戚之情话,乐琴书以消忧。

农人告余以上春,将有事于西畴。

或命巾车,或棹扁舟。

既窈窕以穷壑,亦崎岖而经丘。

木欣欣以向荣,泉涓涓而始流。

善万物之得时,感吾生之行休。

已矣乎,寓形宇内复几时,奚不委心任去留,胡为遑遑欲何之。

富贵非吾愿,帝乡不可期。

怀良辰以孤往,或植杖而耘耔。

登东皋以舒啸,临清流而赋诗。

聊乘化以归尽,乐夫天命复奚疑。

义熙末,征著作佐郎,不就。

江州刺史王弘欲识之,不能致也。

潜尝往庐山,弘令潜故人庞通之赍酒具于半道栗里要之。

潜有脚疾,使一门生二儿舆篮舆,既至,欣然便共饮酌,俄顷弘至,亦无忤也。

先是,颜延之为刘柳后军功曹,在寻阳,与潜情款。

后为始安郡,经过,日日造潜,每往必酣饮致醉。

临去,留二万钱与潜,潜悉送酒家,稍就取酒。

尝九月九日无酒,出宅边菊丛中坐久,值弘送酒至,即便就酌,醉而后归。

潜不解音声,而畜素琴一张,无弦,每有酒适,辄抚弄以寄其意。

贵贱造之者,有酒辄设,潜若先醉,便语客“我醉欲眠,卿可去”其真率如此。

郡将候潜值其酒熟,取头上葛巾漉酒,毕,还复著之。

潜弱年薄官,不洁去就之迹。

自以曾祖晋世宰辅,耻复屈身后代,自高祖王业渐隆,不复肯仕。

所著文章,皆题其年月,义熙以前,则书晋氏年号。

自永初以来,唯云甲子而已。

与子书以言其志,并为训戒曰: 天地赋命,有往必终,自古贤圣,谁能独免。

子夏言曰“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四友之人,亲受音旨,发斯谈者,岂非穷达不可妄求,寿夭永无外请故邪。

吾年过五十,而穷苦荼毒,家贫弊,东西游走。

性刚才拙,与物多忤,自量为己,必贻俗患,黾勉辞世,使汝幼而饥寒耳。

常感孺仲贤妻之言,败絮自拥,何惭儿子。

此既一事矣。

但恨邻靡二仲,室无莱妇,抱兹苦心,良独罔罔。

少年来好书,偶爱闲静,开卷有得,便欣然忘食。

见树木交荫,时鸟变声,亦复欢尔有喜。

尝言五六月北窗下卧,遇凉风暂至,自谓是羲皇上人。

意浅识陋,日月遂往,缅求在昔,眇然如何。

疾患以来,渐就衰损,亲旧不遗,每以药石见救,自恐大分将有限也。

恨汝辈稚小,家贫无役,柴水之劳,何时可免,念之在心,若何可言。

然虽不同生,当思四海皆弟兄之义。

鲍叔、敬仲,分财无猜。

归生、伍举,班荆道旧,遂能以败为成,因丧立功。

他人尚尔,况共父之人哉。

颍川韩元长,汉末名士,身处卿佐,八十而终,兄弟同居,至于没齿。

济北氾稚春,晋时操行人也,七世同财,家人无怨色。

《诗》云“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汝其慎哉。

吾复何言。

又为《命子诗》以贻之曰: 悠悠我祖,爰自陶唐。

邈为虞宾,历世垂光。

御龙勤夏,豕韦翼商。

穆穆司徒,厥族以昌。

纷纭战国,漠漠衰周。

凤隐于林,幽人在丘。

逸虬挠云,奔鲸骇流。

天集有汉,眷予愍侯。

于赫愍侯,运当攀龙。

抚剑夙迈,显兹武功。

参誓山河,启土开封。

亹亹丞相,允迪前踪。

浑浑长源,蔚蔚洪柯。

群川载导,众条载罗。

时有默语,运固隆污。

在我中晋,业融长沙。

桓桓长沙,伊勋伊德。

天子畴我,专征南国。

功遂辞归,临宠不惑。

孰谓斯心,而可近得。

肃矣我祖,慎终如始。

直方二台,惠和千里。

于皇仁考,淡焉虚止。

寄迹夙运,冥兹愠喜。

嗟余寡陋,瞻望靡及。

顾惭华鬓,负景只立。

三千之罪,无后其急。

我诚念哉,呱闻尔泣。

卜云嘉日,占尔良时。

名尔曰俨,字尔求思。

温恭朝夕,念兹在兹。

尚想孔伋,庶其企而。

厉夜生子,遽而求火。

凡百有心,奚待于我。

既见其生,实欲其可。

人亦有言,斯情无假。

日居月诸,渐免于孩。

福不虚至,祸亦易来。

夙兴夜寐,愿尔斯才。

尔之不才,亦已焉哉。

潜元嘉四年卒,时年六十三。

宗彧之,字叔粲,南阳涅阳人,炳从父弟也。

蚤孤,事兄恭谨,家贫好学,虽文义不逮炳,而真澹过之。

州辟主簿,举秀才,不就。

公私饩遗,一无所受。

高祖受禅,征著作佐郎,不至。

元嘉初,大使陆子真观采风俗,三诣彧之,每辞疾不见也。

告人曰“我布衣草莱之人,少长垄亩,何枉轩冕之客”子真还,表荐之,征员外散骑侍郎,又不就。

元嘉八年,卒,时年五十。

沈道虔,吴兴武康人也。

少仁爱,好《老》、《易》,居县北石山下。

孙恩乱后饥荒,县令庾肃之迎出县南废头里,为立小宅,临溪,有山水之玩。

时复还石山精庐,与诸孤兄子共釜庾之资,困不改节。

受琴于戴逵,王敬弘深敬之。

郡州府凡十二命,皆不就。

有人窃其园莱者,还见之,乃自逃隐,待窃者取足去后乃出。

人拔其屋后笋,令人止之,曰“惜此笋欲令成林,更有佳者相与”乃令人买大笋送与之。

盗者惭不取,道虔使置其门内而还。

常以捃拾自资,同捃者争穟,道虔谏之不止,悉以其所得与之,争者愧恧。

后每争,辄云“勿令居士知”冬月无复衣,戴颙闻而迎之,为作衣服,并与钱一万。

既还,分身上衣及钱,悉供诸兄弟子无衣者。

乡里年少,相率受学。

道虔常无食,无以立学徒。

武康令孔欣之厚相资给,受业者咸得有成。

太祖闻之,遣使存问,赐钱三万,米二百斛,悉以嫁娶孤兄子。

征员外散骑侍郎,不就。

累世事佛,推父祖旧宅为寺。

至四月八日,每请像。

请像之日,辄举家感恸焉。

道虔年老,菜食,恒无经日之资,而琴书为乐,孜孜不倦。

太祖敕郡县令,随时资给。

元嘉二十六年,卒,时年八十二。

子慧锋,修父业,辟从事,皆不就。

郭希林,武昌武昌人也。

曾祖翻,晋世高尚不仕。

希林少守家业,征州主簿,秀才,卫军参军,并不就。

元嘉初,吏部尚书王敬弘举王弘之为太子庶子,希林为著作佐郎。

后又征员外散骑侍郎,并不就。

十年,卒,时年四十七。

子蒙,亦隐居不仕。

泰始中,郢州刺史蔡兴宗辟为主簿,不就。

雷次宗,字仲伦,豫章南昌人也。

少入庐山,事沙门释慧远,笃志好学,尤明《三礼》、《毛诗》,隐退不交世务。

本州辟从事,员外散骑侍郎征,并不就。

与子侄书以言所守,曰: 夫生之修短,咸有定分,定分之外,不可以智力求,但当于所禀之中,顺而勿率耳。

吾少婴羸患,事钟养疾,为性好闲,志栖物表,故虽在童稚之年,已怀远迹之意。

暨于弱冠,遂托业庐山,逮事释和尚。

于时师友渊源,务训弘道,外慕等夷,内怀悱发,于是洗气神明,玩心坟典,勉志勤躬,夜以继日。

爰有山水之好,悟言之欢,实足以通理辅性,成夫亹亹之业,乐以忘忧,不知朝日之晏矣。

自游道餐风,二十余载,渊匠既倾,良朋凋索,续以衅逆违天,备尝荼蓼,畴昔诚愿,顿尽一朝,心虑荒散,情意衰损,故遂与汝曹归耕垄畔,山居谷饮,人理久绝。

日月不处,忽复十年,犬马之齿,已逾知命。

崦嵫将迫,前涂几何,实远想尚子五岳之举,近谢居室琐琐之勤。

及今耄未至惛,衰不及顿,尚可厉志于所期,纵心于所托,栖诚来生之津梁,专气莫年之摄养,玩岁日于良辰,偷余乐于将除,在心所期,尽于此矣。

汝等年各成长,冠娶已毕,修惜衡泌,吾复何忧。

但顾守全所志,以保令终耳。

自今以往,家事大小,一勿见关,子平之言,可以为法。

元嘉十五年,征次宗至京师,开馆于鸡笼山,聚徒教授,置生百余人。

会稽朱膺之、颍川庾蔚之并以儒学,监总诸生。

时国子学未立,上留心艺术,使丹阳尹何尚之立玄学,太子率更令何承天立史学,司徒参军谢元立文学,凡四学并建。

车驾数幸次宗学馆,资给甚厚。

又除给事中,不就。

久之,还庐山,公卿以下,并设祖道。

二十五年,诏曰“前新除给事中雷次宗,笃尚希古,经行明修,自绝招命,守志隐约。

宜加升引,以旌退素。

可散骑侍郎”后又征诣京邑,为筑室于钟山西岩下,谓之招隐馆,使为皇太子诸王讲《丧服》经。

次宗不入公门,乃使自华林东门入延贤堂就业。

二十五年,卒于钟山,时年六十三。

太祖与江夏王义恭书道次宗亡,义恭答曰“雷次宗不救所疾,甚可痛念。

其幽栖穷薮,自宾圣朝,克己复礼,始终若一。

伏惟天慈弘被,亦垂矜愍”子肃之,颇传其业,官至豫章郡丞。

朱百年,会稽山阴人也。

祖恺之,晋右卫将军。

父涛,扬州主簿。

百年少有高情,亲亡服阕,携妻孔氏入会稽南山,以伐樵采箬为业。

每以樵箬置道头,辄为行人所取,明旦亦复如此。

人稍怪之,积久方知是朱隐士所卖,须者随其所堪多少,留钱取樵箬而去。

或遇寒雪,樵箬不售,无以自资,辄自搒船送妻还孔氏,天晴复迎之。

有时出山阴为妻买缯彩三五尺,好饮酒,遇醉或失之。

颇能言理,时为诗咏,往往有高胜之言。

郡命功曹,州辟从事,举秀才,并不就。

隐迹避人,唯与同县孔觊友善。

觊亦嗜酒,相得辄酣,对饮尽欢。

百年家素贫,母以冬月亡,衣并无絮,自此不衣绵帛。

尝寒时就觊宿,衣悉夹布,饮酒醉眠,觊以卧具覆之,百年不觉也。

既觉,引卧具去体,谓觊曰“绵定奇温”因流涕悲恸,觊亦为之伤感。

除太子舍人,不就。

颜竣为东扬州,发教饷百年谷五百斛,不受。

时山阴又有寒人姚吟,亦有高趣,为衣冠所重。

义阳王昶临州,辟为文学从事,不起。

竣饷吟米二百斛,吟亦辞之。

百年孝建元年卒山中,时年八十七。

蔡兴宗为会稽太守,饷百年妻米百斛,百年妻遣婢诣郡门奉辞固让,时人美之,以比梁鸿妻。

王素,字休业,琅邪临沂人也。

高祖翘之,晋光禄大夫。

素少有志行,家贫母老。

初为庐陵国侍郎,母忧去职。

服阕,庐陵王绍为江州,亲旧劝素修完旧居,素不答,乃轻身往东阳,隐居不仕,颇营田园之资,得以自立。

爱好文义,不以人俗累怀。

世祖即位,欲搜扬隐退,下诏曰“济世成务,咸达隐微,轨俗兴让,必表清节。

朕昧旦求善,思惇薄风,琅邪王素、会稽朱百年,并廉约贞远,与物无竞,自足皋亩,志在不移。

宜加褒引,以光难进。

并可太子舍人”大明中,太宰江夏王义恭开府辟召,辟素为仓曹属。

太宗泰始六年,又召为太子中舍人,并不就。

素既屡被征辟,声誉甚高。

山中有蚿虫,声清长,听之使人不厌,而其形甚丑,素乃为《蚿赋》以自况。

七年,卒,时年五十四。

时又有宋平刘睦之、汝南州韶、吴郡褚伯玉,亦隐身求志。

睦之居交州,除武平太守,不拜。

韶字伯和,黄门侍郎文孙也。

筑室湖孰之方山,征员外散骑侍郎,征北行参军,不起。

伯玉居剡县瀑布山三十余载,扬州辟议曹从事,不就。

关康之,字伯愉,河东杨人。

世居京口,寓属南平昌。

少而笃学,姿状丰伟。

下邳赵绎以文义见称,康之与之友善。

特进颜延之见而知之。

晋陵顾悦之难王弼《易》义四十余条,康之申王难顾,远有情理。

又为《毛诗义》,经籍疑滞,多所论释。

尝就沙门支僧纳学,妙尽其能。

竟陵王义宣自京口迁镇江陵,要康之同行,距不应命。

元嘉中,太祖闻康之有学义,除武昌国中军将军,蠲除租税。

江夏王义恭、广陵王诞临南徐州,辟为从事、西曹,并不就。

弃绝人事,守志闲居。

弟双之为臧质车骑参军,与质俱下,至赭圻病卒,瘗于水滨。

康之其春得疾困笃,小差,牵以迎丧,因得虚劳病,寝顿二十余年。

时有闲日,辄卧论文义。

世祖即位,遣大使陆子真巡行天下,使反,荐康之“业履恒贞,操勖清固,行信闾党,誉延邦邑,栖志希古,操不可渝,宜加征聘,以洁风轨”不见省。

太宗泰始初,与平原明僧绍俱征为通直郎,又辞以疾。

顺帝升明元年,卒,时年六十三。

史臣曰:夫独往之人,皆禀偏介之性,不能摧志屈道,借誉期通。

若使值见信之主,逢时来之运,岂其放情江海,取逸丘樊。

盖不得已而然故也。

且岩壑闲远,水石清华,虽复崇门八袭,高城万雉,莫不蓄壤开泉,仿佛林泽。

故知松山桂渚,非止素玩,碧涧清潭,翻成丽瞩。

挂冠东都,夫何难之有哉。

宋书·卷九十二·列传第五十二·良吏

〔沈约〕 〔南北朝〕

高祖起自匹庶,知民事艰难,及登庸作宰,留心吏职,而王略外举,未遑内务。

奉师之费,日耗千金,播兹宽简,虽所未暇,而绌华屏欲,以俭抑身,左右无幸谒之私,闺房无文绮之饰,故能戎车岁驾,邦甸不忧。

太祖幼而宽仁,入纂大业,及难兴陕方,六戎薄伐,命将动师,经略司、兖,费由府实,役不及民。

自此区宇宴安,方内无事,三十年间,氓庶蕃息,奉上供徭,止于岁赋,晨出莫归,自事而已。

守宰之职,以六期为断,虽没世不徙,未及曩时,而民有所系,吏无苟得。

家给人足,即事虽难,转死沟渠,于时可免。

凡百户之乡,有市之邑,歌谣舞蹈,触处成群,盖宋世之极盛也。

暨元嘉二十七年,北狄南侵,戎役大起,倾资扫蓄,犹有未供,于是深赋厚敛,天下骚动。

自兹至于孝建,兵连不息,以区区之江东,地方不至数千里,户不盈百万,荐之以师旅,因之以凶荒,宋氏之盛,自此衰矣。

晋世诸帝,多处内房,朝宴所临,东西二堂而已。

孝武末年,清暑方构,高祖受命,无所改作,所居唯称西殿,不制嘉名。

太祖因之,亦有合殿之称。

及世祖承统,制度奢广,犬马余菽粟,土木衣绨绣,追陋前规,更造正光、玉烛、紫极诸殿。

雕栾绮节,珠窗网户,嬖女幸臣,赐倾府藏,竭四海不供其欲,单民命未快其心。

太宗继阼,弥笃浮侈,恩不恤下,以至横流。

莅民之官,迁变岁属,灶不得黔,席未暇暖,蒲、密之化,事未易阶。

岂徒吏不及古,民伪于昔,盖由为上所扰,致治莫从。

今采其风迹粗著者,以为《良吏篇》云。

王镇之,字伯重,琅邪临沂人,征士弘之兄也。

曾祖暠,晋骠骑将军。

祖耆之,中书郎。

父随之,上虞令。

镇之初为琅邪王卫军行参军,出补剡、上虞令,并有能名。

内史谢輶请为山阴令,复有殊绩。

迁卫军参军,本国郎中令,加宁朔将军。

桓玄辅晋,以为大将军录事参军。

时三吴饥荒,遣镇之衔命赈恤,而会稽内史王愉不奉符旨,镇之依事纠奏。

愉子绥,玄之外甥,当时贵盛,镇之为所排抑,以母老求补安成太守。

及玄败,玄将苻宏寇乱郡境,镇之拒战弥年,子弟五人,并临阵见杀。

母忧去职,在官清洁,妻子无以自给,乃弃家致丧还上虞旧基。

毕,为子标之求安复令,随子之官。

服阕,为征西道规司马、南平太守。

徐道覆逼江陵,加镇之建威将军,统檀道济、到彦之等讨道覆,以不经将帅,固辞,不见听。

既而前军失利,白衣领职,寻复本官。

以讨道覆功,封华容县五等男,征廷尉。

晋穆帝何皇后山陵,领将作大匠。

迁御史中丞,秉正不挠,百僚惮之。

出为使持节、都督交广二州诸军事、建威将军、平越中郎将、广州刺史。

高祖谓人曰“王镇之少著清绩,必将继美吴隐之。

岭南之弊,非此不康也”在镇不受俸禄,萧然无所营。

去官之日,不异始至。

高祖初建相国府,以为谘议参军,领录事。

善于吏职,严而不残。

迁宋台祠部尚书。

高祖践阼,镇之以脚患自陈,出为辅国将军、琅邪太守,迁宣训卫尉,领本州大中正。

永初三年,卒官,时年六十六。

弟弘之,在《隐逸传》。

杜慧度,交趾朱鹴人也。

本属京兆。

曾祖元,为宁浦太守,遂居交趾。

父瑗,字道言,仕州府为日南、九德、交趾太守。

初,九真太守李逊父子勇壮有权力,威制交土,闻刺史腾遁之当至,分遣二子断遏水陆津要。

瑗收众斩逊,州境获宁。

除龙骧将军。

遁之在州十余年,与林邑累相攻伐。

遁之将北还,林邑王范胡达攻破日南、九德、九真三郡,遂围州城。

时遁之去已远,瑗与第三子玄之悉力固守,多设权策,累战,大破之。

追讨于九真、日南。

连捷,故胡达走还林邑。

乃以瑗为龙骧将军、交州刺史。

义旗进号冠军将军。

卢循窃据广州,遣使通好,瑗斩之。

义熙六年,年八十四,卒,追赠右将军,本官如故。

慧度,瑗第五子也。

初为州主簿,流民督护,迁九真太守。

瑗卒,府州纲佐以交土接寇,不宜旷职,共推慧度行州府事,辞不就。

七年,除使持节、督交州诸军事、广武将军、交州刺史。

诏书未至,其年春,卢循袭破合浦,径向交州。

慧度乃率文武六千人距循于石碕,交战,禽循长史孙建之。

循虽败,余党犹有三千人,皆习练兵事。

李子逊李弈、李脱等奔窜石碕,盘结俚、獠,各有部曲。

循知弈等与杜氏有怨,遣使招之,弈等引诸俚帅众五六千人,受循节度。

六月庚子,循晨造南津,命三军入城乃食。

慧度悉出宗族私财,以充劝赏。

弟交趾太守慧期、九真太守章民并督率水步军,慧度自登高舰,合战,放火箭雉尾炬,步军夹两岸射之。

循众舰俱然,一时散溃,循中箭赴水死。

斩循及父嘏,并循二子,亲属录事参军阮静、中兵参军罗农夫、李脱等,传首京邑。

封慧度龙编县侯,食邑千户。

高祖践阼,进号辅国将军。

其年,率文武万人南讨林邑,所杀过半,前后被抄略,悉得还本。

林邑乞降,输生口、大象、金银、古贝等,乃释之。

遣长史江悠奉表献捷。

慧度布衣蔬食,俭约质素,能弹琴,颇好《庄》、《老》。

禁断淫祀,崇修学校。

岁荒民饥,则以私禄赈给。

为政纤密,有如治家,由是威惠沾洽,奸盗不起,乃至城门不夜闭,道不拾遗。

少帝景平元年,卒,时年五十,追赠左将军。

以慧度长子员外散骑侍郎弘文为振威将军、刺史。

初,高祖北征关、洛,慧度板弘文为鹰扬将军,流民督护,配兵三千,北系大军。

行至广州,关、洛已平,乃归。

统府板弘文行九真太守。

及继父为刺史,亦以宽和得众,袭爵龙编侯。

太祖元嘉四年,以廷尉王徽为交州刺史,弘文就征。

会得重疾,牵以就路,亲旧见其患笃,劝表待病愈。

弘文曰“吾世荷皇恩,杖节三世,常欲投躯帝庭,以报所荷。

况亲被征命,而可宴然者乎。

如其颠沛,此乃命也”弘文母既年老,见弘文舆疾就路,不忍分别,相与俱行。

到广州,遂卒。

临死,遣弟弘猷诣京,朝廷甚哀之。

徐豁,字万同,东莞姑幕人也,中散大夫广兄子。

父邈,晋太子左卫率。

豁晋安帝隆安末为太学博士。

桓玄辅政,为中外都督,豁议“致敬唯内外武官,太宰、司徒,并非军职,则琅邪王不应加敬”玄讽中丞免豁官。

玄败,以为秘书郎,尚书仓部郎,右军何无忌功曹,仍为镇南参军。

又祠部,永世令,建武司马,中军参军,尚书左丞。

永初初,为徐羡之镇军司马,尚书左丞,山阴令。

历二丞三邑,精练明理,为一世所推。

元嘉初,为始兴太守。

三年,遣大使巡行四方,并使郡县各言损益。

豁因此表陈三事,其一曰“郡大田,武吏年满十六,便课米六十斛,十五以下至十三,皆课米三十斛,一户内随丁多少,悉皆输米。

且十三岁儿,未堪田作,或是单迥,无相兼通,年及应输,便自逃逸,既遏接蛮、俚,去就益易。

或乃断截支体,产子不养,户口岁减,实此之由。

谓宜更量课限,使得存立。

今若减其米课,虽有交损,考之将来,理有深益”其二曰“郡领银民三百余户,凿坑采砂,皆二三丈。

功役既苦,不顾崩压,一岁之中,每有死者。

官司检切,犹致逋违,老少相随,永绝农业。

千有余口,皆资他食,岂唯一夫不耕,或受其饥而已。

所以岁有不稔,便致甚困。

寻台邸用米,不异于银,谓宜准银课米,即事为便”其三曰“中宿县俚民课银,一子丁输南称半两。

寻此县自不出银,又俚民皆巢居鸟语,不闲货易之宜,每至买银,为损已甚。

又称两受入,易生奸巧,山俚愚怯,不辨自申,官所课甚轻,民以所输为剧。

今若听计丁课米,公私兼利” 在郡著绩,太祖嘉之。

下诏曰“始兴太守豁,洁己退食,恪居在官,政事修理,惠泽沾被。

近岭南荒弊,郡境尤甚,拯恤有方,济厥饥馑,虽古之良守,蔑以尚焉。

宜蒙褒贲,以旌清绩,可赐绢二百匹,谷千斛”五年,以为持节、督广交二州诸军事、宁还将军、平越中郎将、广州刺史。

未拜,卒,时年五十一。

太祖又下诏曰“豁廉清勤恪,著称所司,故擢授南服,申其才志。

不幸丧殒,朕甚悼之。

可赐钱十万,布百匹,以营葬事” 陆徽,字休猷,吴郡吴人也。

郡辟命主簿,仍除卫军、车骑二府参军,扬州主簿,王弘卫将军主簿,除尚书都官郎,出补建康令。

清平无私,为太祖所善,迁司徒左西掾。

元嘉十四年,为始兴太守。

明年,仍除使持节、交广二州诸军事、绥远将军、平越中郎将、广州刺史。

清名亚王镇之,为士民所爱咏。

上表荐士曰“臣闻陵雪褒颍,贞柯必振。

尊风赏流,清原斯挹。

是以衣囊挥誉于西京,折辕延高于东帝。

伏见广州别驾从事史朱万嗣,年五十三,字少豫,理业冲夷,秉操纯白,行称私庭,能著官政。

虽氏非世禄,宦无通资,而随牒南服,位极僚首,九综州纲,三端府职,频掌蕃机,屡绩符守。

年暨知命,廉尚愈高,冰心与贪流争激,霜情与晚节弥茂。

历宰金山,家无宝镂之饰。

连组珠海,室靡珰珥之珍。

确然守志,不求闻达,实足以澄革污吏,洗镜贪氓。

臣谬忝司牧,任专万里,虽情祗慎擢,才阙豪露,敢罄愚陋,举其所知。

如得提名礼闱,抗迹朝省,抟岭表之清风,负冰宇之洁望,则恩融一臣,而施光万物。

敢缘天泽云行,时德雨施,每甄外州,荣加远国。

是以献其瞽言,希垂听览” 二十一年,征以为南平王铄冠军司马、长沙内史,行湘州府事。

母忧去职。

张寻、赵广为乱于益州,兵寇之余,政荒民扰。

二十三年,乃追徽为持节、督益宁二州诸军事、宁朔将军、益州刺史。

隐恤有方,威惠兼著,寇盗静息,民物殷阜,蜀土安说,至今称之。

二十九年,卒,时年六十二。

身亡之日,家无余财。

太祖甚痛惜之,诏曰“徽厉志廉洁,历任恪勤,奉公尽诚,克己无倦。

褒荣未申,不幸夙殒,言念在怀,以为伤恨。

可赠辅国将军,本官如故”赐钱十万,米二百斛。

谥曰简子。

子睿,正员外郎。

弟展,臧质车骑长史、寻阳太守,质败,从诛。

阮长之,字茂景,陈留尉氏人也。

祖思旷,金紫光禄大夫。

父普,骠骑谘议参军。

长之年十五丧父,有孝性,哀感傍人。

服除,蔬食者犹积载。

闲居笃学,未尝有惰容。

初为诸府参军,除员外散骑侍郎。

母老,求补襄垣令,督邮无礼,鞭之,去职。

寻补庐陵王义真车骑行正参军,平越长史,东莞太守。

入为尚书殿中郎,出为武昌太守。

时王弘为江州,雅相知重,引为车骑从事中郎。

入为太子中舍人,中书侍郎,以母老,固辞朝直,补彭城王义康平北谘议参军。

元嘉九年,迁临川内史,以南土卑湿,母年老,非所宜,辞不就。

十一年,复除临海太守。

至郡少时而母亡,葬毕,不胜忧,十四年,卒,时年五十九。

时郡县田禄,芒种为断,此前去官者,则一年秩禄皆入前人。

此后去官者,则一年秩禄皆入后人。

始以元嘉末改此科,计月分禄。

长之去武昌郡,代人未至,以芒种前一日解印绶。

初发京师,亲故或以器物赠别,得便缄录,后归,悉以还之。

在中书省直,夜往邻省,误着履出阁,依事自列门下。

门下以暗夜人不知,不受列。

长之固遣送之,曰“一生不侮暗室”前后所莅官,皆有风政,为后人所思。

宋世言善治者,咸称之。

子师门,原乡令。

江秉之,字玄叔,济阳考城人也。

祖逌,晋太常。

父纂,给事中。

秉之少孤,弟妹七人,并皆幼稚,抚育姻娶,罄其心力。

初为刘穆之丹阳前军府参军。

高祖督徐州,转主簿,仍为世子中军参军。

宋受禅,随例为员外散骑侍郎,补太子詹事丞。

少帝即位,入为尚书都官郎,出为永世、乌程令,以善政著名东土。

征建康令,为治严察,京邑肃然。

殷景仁为领军,请为司马。

复出为山阴令,民户三万,政事烦扰,讼诉殷积,阶庭常数百人,秉之御繁以简,常得无事。

宋世唯顾觊之亦以省务著绩,其余虽复刑政修理,而未能简事。

以在县有能,迁补新安太守。

元嘉十二年,转在临海,并以简约见称。

所得禄秩,悉散之亲故,妻子常饥寒。

人有劝其营田者,秉之正色曰“食禄之家,岂可与农人竞利”在郡作书案一枚,及去官,留以付库。

十七年,卒,时年六十。

子徽,尚书都官郎,吴令。

元凶杀徐湛之,徽以党与见诛。

子谧,升明末为尚书吏部郎。

元嘉初,太祖遣大使巡行四方,兼散骑常侍孔默之、王歆之等上言“宣威将军、陈南顿二郡太守李元德,清勤均平,奸盗止息。

彭城内史魏恭子,廉恪修慎,在公忘私,安约守俭,久而弥固。

前宋县令成浦,治政宽济,遗咏在民。

前鲖阳令李熙国,在事有方,民思其政。

山桑令何道,自少清廉,白首弥厉。

应加褒赍,以劝于后”乃进元德号宁朔将军,恭子赐绢五十匹,谷五百斛。

浦、熙国、道各赐绢三十匹,谷二百斛。

王歆之,字叔道,河东人也。

曾祖愆期,有名晋世,官至南蛮校尉。

祖寻之,光禄大夫。

父肇之,豫章公相。

歆之被遇于太祖,历显官左民尚书,光禄大夫,卒官。

元嘉九年,豫州刺史长沙王义欣上言“所统威远将军、北谯梁二郡太守关中侯申季历,自奉职邦畿,于兹五年,信惠并宣,威化兼著,外清奸暴,内辑民黎,役赋均平,闾井齐肃,绥穆初附,招携荒远,郊境之外,仰泽怀风,爵赏之授,绩能是显,宜升阶秩,以崇奖劝”进号宁朔将军。

其后晋寿太守郭启玄亦有清节,卒官。

元嘉二十八年,诏曰“故绥远将军、晋寿太守郭启玄往衔命虏庭,秉意不屈,受任白水,尽勤靡懈,公奉私饩,纤毫弗纳,布衣蔬食,饬躬惟俭。

故超授显邦,以甄廉绩。

而介诚苦节,终始匪贰,身死之日,妻子冻馁,志操殊俗,良可哀悼。

可赐其家谷五百斛” 时有北地傅僧祐、颍川陈珉、高平张祐,并以吏才见知。

僧祐事在《臧焘传》。

珉为吴令,善发奸伏,境内以为神明。

祐祖父湛,晋孝武世,以才学为中书侍郎,光禄勋。

祐历临安、武康、钱塘令,并著能名,宋世言长吏者,以三人为首。

元嘉中,高平太守潘词,有清节。

子亮为昌虑令,亦著廉名,大明中,为徐州刺史刘道隆所表。

世祖世,吴郡陆法真历官有清节,尝为刘秀之安北录事参军。

泰山羊希与安北谘议参军孙诜书曰“足下同僚似有陆录事者,此生东南名地,又张玄外孙,持身至清,雅有志节。

年高官下,秉操不衰,计当日夕相与申意”太宗初,为南海太守,卒官。

太宗世,琅邪王悦,亦莅官清正见知。

悦字少明,晋右将军羲之曾孙也。

父靖之,官至司徒左长史。

靖之为刘穆之所厚,就穆之求侍中,如此非一。

穆之曰“卿若不求,久自得也”遂不果。

悦泰始中,为黄门郎,御史中丞。

上以其廉介,赐良田五顷。

迁尚书吏部郎,侍中,在门下,尽其心力。

五年,卒官,追赠太常。

初,悦为侍中,检校御府、太官、太医诸署,得奸巧甚多。

及悦死,众咸谓诸署詋诅之,上乃收典掌者十余人,桎梏云送淮阴,密令渡瓜步江,投之中流。

史臣曰:夫善政之于民,犹良工之于埴也,用功寡而成器多。

汉世户口殷盛,刑务简阔,郡县治民,无所横扰,劝赏威刑,事多专断,尺一诏书,希经邦邑,龚、黄之化,易以有成。

降及晚代,情伪繁起,民减昔时,务多前世,立绩垂风,艰易百倍。

若以上古之化,治此世之民,今吏之良,抚前代之俗,则武城弦歌,将有未暇。

淮阳卧治,如或可勉。

未必今才陋古,盖化有淳薄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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