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传·襄公·襄公十四年

【经】十有四年春王正月,季孙宿、叔老会晋士□、齐人、宋人、卫人、郑公孙虿、曹人、莒人、邾人、滕人、薛人、杞人、小邾人会吴于向。

二月乙朔,日有食之。

夏四月,叔孙豹会晋荀偃、齐人、宋人、卫北宫括、郑公孙虿、曹人、莒人、邾人、滕人、薛人、杞人、小邾人伐秦。

己未,卫侯出奔齐。

莒人侵我东鄙。

秋,楚公子贞帅师伐吴。

冬,季孙宿会晋士□、宋华阅、卫孙林父、郑公孙虿、莒人、邾人于戚。

【传】十四年春,吴告败于晋。

会于向,为吴谋楚故也。

范宣子数吴之不德也,以退吴人。

执莒公子务娄,以其通楚使也。

将执戎子驹支。

范宣子亲数诸朝,曰:「来!

姜戎氏!

昔秦人迫逐乃祖吾离于瓜州,乃祖吾离被苫盖,蒙荆棘,以来归我先君。

我先君惠公有不腆之田,与女剖分而食之。

今诸侯之事我寡君不知昔者,盖言语漏泄,则职女之由。

诘朝之事,尔无与焉!

与将执女!

」对曰:「昔秦人负恃其众,贪于土地,逐我诸戎。

惠公蠲其大德,谓我诸戎,是四岳之裔胄也,毋是剪弃。

赐我南鄙之田,狐狸所居,豺狼所嗥。

我诸戎除剪其荆棘,驱其狐狸豺狼,以为先君不侵不叛之臣,至于今不贰。

昔文公与秦伐郑,秦人窃与郑盟而舍戍焉,于是乎有殽之师。

晋御其上,戎亢其下,秦师不复,我诸戎实然。

譬如捕鹿,晋人角之,诸戎掎之,与晋踣之,戎何以不免?

自是以来,晋之百役,与我诸戎相继于时,以从执政,犹殽志也。

岂敢离逖?

今官之师旅,无乃实有所阙,以携诸侯,而罪我诸戎!

我诸戎饮食衣服,不与华同,贽币不通,言语不达,何恶之能为?

不与于会,亦无瞢焉!

」赋《青蝇》而退。

宣子辞焉,使即事于会,成恺悌也。

于是,子叔齐子为季武子介以会,自是晋人轻鲁币,而益敬其使。

吴子诸樊既除丧,将立季札。

季札辞曰:「曹宣公之卒也,诸侯与曹人不义曹君,将立子臧。

子臧去之,遂弗为也,以成曹君。

君子曰:『能守节。

』君,义嗣也。

谁敢奸君?

有国,非吾节也。

扎虽不才,愿附于子臧,以无失节。

」固立之。

弃其室而耕。

乃舍之。

夏,诸侯之大夫从晋侯伐秦,以报栎之役也。

晋侯待于竟,使六卿帅诸侯之师以进。

及泾,不济。

叔向见叔孙穆子。

穆子赋《匏有苦叶》。

叔向退而具舟,鲁人、莒人先济。

郑子蟜见卫北宫懿子曰:「与人而不固,取恶莫甚焉!

若社稷何?

」懿子说。

二子见诸侯之师而劝之济,济泾而次。

秦人毒泾上流,师人多死。

郑司马子蟜帅郑师以进,师皆从之,至于棫林,不获成焉。

荀偃令曰:「鸡鸣而驾,塞井夷灶,唯余马首是瞻!

」栾□曰:「晋国之命,未是有也。

余马首欲东。

」乃归。

下军从之。

左史谓魏庄子曰:「不待中行伯乎?

」庄子曰:「夫子命从帅。

栾伯,吾帅也,吾将从之。

从帅,所以待夫子也。

」伯游曰:「吾令实过,悔之何及,多遗秦禽。

」乃命大还。

晋人谓之迁延之役。

栾金咸曰:「此役也,报栎之败也。

役又无功,晋之耻也。

吾有二位于戎路,敢不耻乎?

」与士鞅驰秦师,死焉。

士鞅反,栾□谓士□曰:「余弟不欲住,而子召之。

余弟死,而子来,是而子杀余之弟也。

弗逐,余亦将杀之。

」士鞅奔秦。

于是,齐崔杼、宋华阅、仲江会伐秦,不书,惰也。

向之会亦如之。

卫北宫括不书于向,书于伐秦,摄也。

秦伯问于士鞅曰:「晋大夫其谁先亡?

」对曰:「其栾氏乎!

」秦伯曰:「以其汰乎?

」对曰:「然。

栾□汰虐已甚,犹可以免。

其在盈乎!

」秦伯曰:「何故?

」对曰:「武子之德在民,如周人之思召公焉,爱其甘棠,况其子乎?

栾□死,盈之善未能及人,武子所施没矣,而□之怨实章,将于是乎在。

」秦伯以为知言,为之请于晋而复之。

卫献公戒孙文子、宁惠子食,皆服而朝。

日旰不召,而射鸿于囿。

二子从之,不释皮冠而与之言。

二子怒。

孙文子如戚,孙蒯入使。

公饮之酒,使大师歌《巧言》之卒章。

大师辞,师曹请为之。

初,公有嬖妾,使师曹诲之琴,师曹鞭之。

公怒,鞭师曹三百。

故师曹欲歌之,以怒孙子以报公。

公使歌之,遂诵之。

蒯惧,告文子。

文子曰:「君忌我矣,弗先。

必死。

」并帑于戚而入,见蘧伯玉曰:「君之暴虐,子所知也。

大惧社稷之倾覆,将若之何?

」对曰:「君制其国,臣敢奸之?

虽奸之,庸如愈乎?

」遂行,从近关出。

公使子蟜、子伯、子皮与孙子盟于丘宫,孙子皆杀之。

四月己未,子展奔齐。

公如鄄,使子行于孙子,孙子又杀之。

公出奔齐,孙氏追之,败公徒于河泽。

鄄人执之。

初,尹公佗学射于庚公差,庚公差学射于公孙丁。

二子追公,公孙丁御公。

子鱼曰:「射为背师,不射为戮,射为礼乎。

」射两軥而还。

尹公佗曰:「子为师,我则远矣。

」乃反之。

公孙丁授公辔而射之,贯臂。

子鲜从公,及竟,公使祝宗告亡,且告无罪。

定姜曰:「无神何告?

若有,不可诬也。

有罪,若何告无?

舍大臣而与小臣谋,一罪也。

先君有冢卿以为师保,而蔑之,二罪也。

余以巾栉事先君,而暴妾使余,三罪也。

告亡而已,无告无罪。

」 公使厚成叔吊于卫,曰:「寡君使瘠,闻君不抚社稷,而越在他竟,若之何不吊?

以同盟之故,使瘠敢私于执事曰:『有君不吊,有臣不敏,君不赦宥,臣亦不帅职,增淫发泄,其若之何?

』」卫人使大叔仪对曰:「群臣不佞,得罪于寡君。

寡君不以即刑而悼弃之,以为君忧。

君不忘先君之好,辱吊群臣,又重恤之。

敢拜君命之辱,重拜大贶。

」厚孙归,覆命,语臧武仲曰:「卫君其必归乎!

有大叔仪以守,有母弟鱄以出,或抚其内,或营其外,能无归乎?

」 齐人以郲寄卫侯。

及其复也,以郲粮归。

右宰谷从而逃归,卫人将杀之。

辞曰:「余不说初矣,余狐裘而羔袖。

」乃赦之。

卫人立公孙剽,孙林父、宁殖相之,以听命于诸侯。

卫侯在郲,臧纥如齐,唁卫侯。

与之言,虐。

退而告其人曰:「卫侯其不得入矣!

其言粪土也,亡而不变,何以复国?

」子展、子鲜闻之,见臧纥,与之言,道。

臧孙说,谓其人曰:「卫君必入。

夫二子者,或挽之,或推之,欲无入,得乎?

」 师归自伐秦,晋侯舍新军,礼也。

成国不过半天子之军,周为六军,诸侯之大者,三军可也。

于是知朔生盈而死,盈生六年而武子卒,彘裘亦幼,皆未可立也。

新军无帅,故舍之。

师旷侍于晋侯。

晋侯曰:「卫人出其君,不亦甚乎?

」对曰:「或者其君实甚。

良君将赏善而刑淫,养民如子,盖之如天,容之如地。

民奉其君,爱之如父母,仰之如日月,敬之如神明,畏之如雷霆,其可出乎?

夫君,神之主而民之望也。

若困民之主,匮神乏祀,百姓绝望,社稷无主,将安用之?

弗去何为?

天生民而立之君,使司牧之,勿使失性。

有君而为之贰,使师保之,勿使过度。

是故天子有公,诸侯有卿,卿置侧室,大夫有贰宗,士有朋友,庶人、工、商、皂、隶、牧、圉皆有亲昵,以相辅佐也。

善则赏之,过则匡之,患则救之,失则革之。

自王以下,各有父兄子弟,以补察其政。

史为书,瞽为诗,工诵箴谏,大夫规诲,士传言,庶人谤,商旅于市,百工献艺。

故《夏书》曰:『遒人以木铎徇于路。

官师相规,工执艺事以谏。

』正月孟春,于是乎有之,谏失常也。

天之爱民甚矣。

岂其使一人肆于民上,以从其淫,而弃天地之性?

必不然矣。

」 秋,楚子为庸浦之役故,子囊师于棠以伐吴,吴不出而还。

子囊殿,以吴为不能而弗儆。

吴人自皋舟之隘要而击之,楚人不能相救。

吴人败之,获楚公子宜谷。

王使刘定公赐齐侯命,曰:「昔伯舅大公,右我先王,股肱周室,师保万民,世胙大师,以表东海。

王室之不坏,繄伯舅是赖。

今余命女环!

兹率舅氏之典,纂乃祖考,无忝乃旧。

敬之哉,无废朕命!

」 晋侯问卫故于中行献子,对曰:「不如因而定之。

卫有君矣,伐之,未可以得志而勤诸侯。

史佚有言曰:『因重而抚之。

』仲虺有言曰:『亡者侮之,乱者取之,推亡固存,国之道也。

』君其定卫以待时乎!

」 冬,会于戚,谋定卫也。

范宣子假羽毛于齐而弗归,齐人始贰。

楚子囊还自伐吴,卒。

将死,遗言谓子庚:「必城郢。

」君子谓:「子囊忠。

君薨不忘增其名,将死不忘卫社稷,可不谓忠乎?

忠,民之望也。

《诗》曰:『行归于周,万民所望。

』忠也。



译文、注释、简介、赏析

译文

十四年春季,吴国到晋国报告战败情况,季孙宿,叔老和晋国的士匄、齐国人、宋国人、卫国人、郑国公孙趸、曹国人、莒国人、邾人、滕人、薛人、杞人、小邾人和吴国人在向地会见,这是为吴国策划进攻楚国的缘故。范宣子责备吴国不道德,以此拒绝了吴国人。 晋国逮捕了莒国的公子务娄,这是因为莒国的使者和楚国有来往。将要逮捕戎子驹支,范宣子亲自在朝廷上责备他,说:“过来,姜戎氏!从前秦国人追逐你的祖父吾离到瓜州,你的祖父吾离身披蓑衣、头戴草帽前来归附我们先君。我们先君惠公只有并不太多的土田,还和你的祖父平分着吃。现在诸侯事奉我们寡君不如从前,这是因为说话泄漏机密,应当是由于你的缘故。明天早晨的事情,你不要参加了。如果参加,将要把你抓起来。”戎子回答说:“从前秦国人仗着他们人多,贪求土地,驱逐我们各部戎人。晋惠公显示了他的大德,说我们各部戎人,都是四岳的后代,不能加以丢弃。赐给我们南部边境的土田,那里是狐狸居住的地方,豺狼嚎叫的地方。我们各部戎人砍伐这里的荆棘,驱逐这里的狐狸豺狼,作为先君不侵犯不背叛的臣下,直到如今没有三心二意。从前晋文公和秦国进攻郑国时,秦国人偷偷地和郑国结盟而并派兵戍守,因此就有殽地的战役。晋国在上边抵御,戎人在下边对抗,秦国的军队回不去,实在是我们各部戎人出力才让他们这样的。譬如捕鹿,晋国人抓住它的角,各部戎人拖住了它的后腿,和晋国一起让它仆倒。戎人为什么不能免于罪责呢?从这个时候以来,晋国的多次战役,我各部戎人没有不按时与晋军共同参加,以追随执事,如同支援殽地战役一样,岂敢违背?现在各级官员恐怕实在有着过失,因而使诸侯有二心反倒要责怪我们各部戎人!我们各部戎人饮食衣服和中原不同,财礼不相往来,言语不通,能够做什么坏事呢?不参加明天的会见,我也没有什么不舒畅的。”赋了《青蝇》这首诗然后退下。范宣子表示歉意,让他参加会见的事务,显示了平易而不听谗言的美德。当时子叔齐子作为季武子的副手而参加会见,从此晋国人减轻了鲁国的财礼而更加敬重鲁国的使臣。 吴子诸樊已经免除了丧服,打算立季札为国君,季札辞谢说:“曹宣公死的时候,诸侯和曹国人不赞成曹成公,打算立子臧为国君。子臧离开了曹国,曹国人就没有按原来的计划去做,以成全了曹成公。君子称赞子臧说‘能够保持节操’。君王是合法的继承人,谁敢冒犯君位?据有国家,不是我的节操。扎虽然没有才能,愿意追随子臧,以不失节操。”诸樊坚决要立他为国君,季札丢掉了他的家产而去种田,于是就不再勉强他。 夏季,诸侯的大夫跟随着晋悼公进攻秦国,以报复栎地一役。晋悼公在国境内等待,让六卿率领诸侯的军队前进。到达泾水,诸侯的军队不肯渡河。叔向进见叔孙穆子,穆子赋《匏有苦叶》这首诗。叔向退出以后就准备船只,鲁国人、莒国人先渡河。郑国的子蟜进见卫国的北宫懿子说:“亲附别人而不坚定,最使人讨厌了,把国家怎么办?”懿子很高兴。两个人去见诸侯的军队而劝他们渡河,军队渡过泾水驻扎下来。秦国人在泾水上游放置毒物,诸侯的军队死去很多。郑国司马子?率领郑国的军队前进,其他国家的军队也都跟上,到达棫林,不能让秦国屈服讲和。荀偃命令说:“鸡叫套车,填井平灶,你只看着我的马首而行动。”栾黡说:“晋国的命令,从来没有这样的。我的马头可要往东呢。”就回国了。下军跟随他回去。左史对魏庄子说:“不等中行伯了吗?”魏庄子说:“他老人家命令我们跟从主将,栾黡,是我的主将,我打算跟从他。跟从主将,也就是合理地对待他老人家。”荀偃说:“我的命令确实有错误,后悔哪里来得及,多留下人马只能被秦国俘虏。”于是就命令全军撤退。晋国人称这次战役为“迁延之役”。 栾鍼说:“这次战役,是为了报复栎地的战败。作战又没有功劳,这是晋国的耻辱。我兄弟俩在兵车上,哪能不感到耻辱呢?”和士鞅冲入秦军中间,战死,士鞅回来。栾黡对士匄说:“我的兄弟不想前去,你的儿子叫他去。我的兄弟战死,你的儿子回来,这是你的儿子杀了我的兄弟。如果不赶走他,我也要杀死他。”士鞅逃亡到秦国。 当时,齐国崔杼、宋国华阅、仲江一起进攻秦国。《春秋》没有记载他们的名字,是由于他们怠惰。向地会见的记载也和这一样。对卫国的北宫括在向地的会见不加记载,而记载在这次攻打秦国的战役中,这是由于他积极帮助的缘故。 秦景公问士鞅说:“晋国的大夫谁先灭亡?”士鞅回答说:“恐怕是栾氏吧!”秦景公说:“由于他的骄横吗?”士鞅回答说:“对。栾黡太骄横了,还可以免于祸难,祸难恐怕要落在栾盈的身上吧!”秦景公说:“为什么?”士鞅回答说:“栾武子的恩德留在百姓中间,好像周朝人思念召公,就爱护他的甘棠树,何况他的儿子呢?栾黡死了,盈的好处没有能到达别人那里,栾武子所施舍的又逐渐完了,而对栾黡的怨恨实在太明显,所以灭亡将会落在栾盈身上了。”秦景公认为这是有见识的话,就为士鞅向晋国请求而恢复了他的职位。 卫献公约请孙文子、宁惠子吃饭,这两个人都穿上朝服在朝廷上等待。太阳快下山了还不召见,反而在林子里射鸿雁。两个人跟到林子里,卫献公不取下皮帽跟他们说话。两个人都生气。孙文子去了戚地,孙蒯入朝请命。卫献公招待孙蒯喝酒,让乐官唱《巧言》的最后一章。乐宫辞谢。乐工师曹请求歌唱这一章。当初,卫献公有一个宠妾,让师曹教她弹琴,师曹鞭打过她。卫献公生气,鞭打师曹三百下。所以现在师曹想利用唱这章诗的机会,来激怒孙蒯,以作为对卫献公的报复。卫献公让师曹歌唱,师曹作了朗诵。 孙蒯恐惧,告诉孙文子。孙文子说:“国君忌恨我了,如果不先下手,就必死于他的手中。”孙文子把家中大小集中在戚地,然后进入国都,遇见蘧伯玉,说:“国君的暴虐,这是您所知道的。我很害怕国家的颠覆,您准备怎么办?”蘧伯玉回答说:“国君控制他的国家,下臣哪里敢冒犯他?即使冒犯了他,立了新的国君,难道能确知比旧的国君会强一些吗?”于是就从最近的关口出国。 卫献公派子蟜、子伯、子皮和孙文子在丘宫结盟,孙文子把他们全都杀了。四月二十六日,子展逃亡到齐国,卫献公到了鄄地,派子行向孙文子请求和解,孙文子又杀了他。卫献公逃亡到齐国,孙家的人追了上去,把卫献公的亲兵在阿泽击败,鄄地人逮捕了败兵。 当初,尹公佗到庾公差那里学射箭,庾公差又到公孙丁那里学射箭,尹公佗和庾公差追逐卫献公,公孙丁驾御卫献公的车子。庾公差说:“如果射,是背弃老师;不射,将被诛戮,射了还是合于礼的吧!”射中了车子两边的曲木然后回去。尹公佗说:“您为了老师,我和他的关系就远了。”于是回过车去追赶。公孙丁把马缰递给卫献公然后向尹公佗射去,射穿了他的臂膀。 子鲜跟随卫献公出亡。到达边境,卫献公派祝宗向祖先报告逃亡,同时说自己没有罪过。定姜说:“如果没有神灵,报告什么?如果有,就不能欺骗。有罪,为什么报告说没有罪?不与大臣商量而和小臣商量,这是第一条罪。先君有正卿作为师保,而你却轻视他们,这是第二条罪。我用手巾梳子事奉过先君,而你残暴地对待我像对婢妾一样,这是第三条罪。只报告逃亡算了,不要报告没有罪!” 鲁襄公派厚成叔到卫国慰问,说:“寡君派遣瘠,听说君王失去了国家而流亡在别国境内,怎么能不来慰问?由于同盟的缘故,谨派瘠私下对大夫们说:‘国君不善良,臣下不明达事理,国君不宽恕,臣下也不尽职责,积怨很久而发泄出来,怎么办?’”卫国人派太叔仪回答,说:“下臣们没有才能,得罪了寡君。寡君不把下臣们依法惩处,反而远远地抛弃了下臣们,以成为君王的忧虑。君王不忘记先君的友好,承您来慰问下臣们,又再加哀怜。谨拜谢君王的命令,再拜谢对下臣们的哀怜。”厚成叔回国复命,告诉臧武仲说:“卫君恐怕会回去的吧!有太叔仪留守,有同胞兄弟鱄和他一起出国。有人安抚国内,有人经营国外,能够不回去吗?” 齐国人把郲地让给卫献公寄住。等到卫献公复位的时候,还带着郲地的粮食回去。右宰穀先跟从卫献公后来又逃回国去,卫国人要杀掉他。他辩解说:“对过去的事情我不是乐于干的。我穿的是狐皮衣羊皮袖子。”于是就赦免了他。卫国人立公孙剽为国君,孙林父、宁殖辅助他,以听取诸侯的命令。 卫献公在郲地,臧纥去到齐国慰问卫献公。卫献公和他说话,态度粗暴。臧纥退出以后告诉他的手下人说:“卫献公大概不能回国了。他的话好像粪土。逃亡在外而不悔改,怎么能够恢复国君的地位呢?”子展、子鲜听说这话,进见臧纥,和他们说话,通情达理。臧纥很高兴,对他的手下人说:“卫君一定能回国。这两个人,有的拉他,有的推他,想不回国,行吗?” 军队进攻秦国回来。晋悼公取消新军,这是合于礼的。大国不超过天子军队的一半。周朝编定六个军,诸侯中强大的,三个军就可以了。当时,知朔生了盈就死去,盈出生六年以后武子就死了,彘裘也还小,都不能做继承人。新军没有主将,所以就取消编制解散了。 师旷随侍在晋悼公旁边,晋悼公说:“卫国人赶走他们的国君,不也太过分了吗?”师旷回答说:“也许是他们国君实在太过分了。好的国君将会奖赏善良而惩罚邪恶,抚养百姓好像儿女,覆盖他们好像上天一样,容纳他们好像大地一样。百姓尊奉国君,热爱他好像父母,尊仰他好像日月,恭敬他好像神灵,害怕他好像雷霆,哪里能够赶走呢?国君,是祭神的主持者同时是百姓的希望。如果让百姓的财货缺乏,神灵失去了祭祀者,百姓绝望,国家没有主人,哪里还用得着他?不赶走干什么?上天生了百姓而立他们的国君,让他统治他们,不让失去天性。有了国君而又为他设立辅佐,让他们去教育保护他,不让他做事过分。由于这样天子有公,诸侯有卿,卿设置侧室,大夫有贰宗,士有朋友,庶人、工、商、皂、隶、牧、圉各有他们亲近的人,用来互相帮助。善良就奖赏,过失就纠正,患难就救援,错失就改正。从天子以下各有父兄子弟来观察补救他们的过失。太史加以记载,乐师写作诗歌,乐工诵读箴谏,大夫规劝开导,士传话,庶人指责,商人在市场上议论,各种工匠献技艺。所以《夏书》说:“宣令的官员摇着木铎在大路上巡行,官师小吏规劝,工匠呈献技艺以作为劝谏。”正月初春,在这个时候有人在路上摇动木铎,这是由于劝谏失去常规的缘故。上天爱护百姓无微不至,难道会让一个人在百姓头上任意妄为,以放纵他的邪恶而失去天地的本性?一定不会这样的。” 秋季,楚康王由于庸浦这次战役的缘故,让子囊在棠地出兵,以攻打吴国。吴军不出战,楚军就回去了。子囊殿后,认为吴国无能因而不加警戒。吴国人从皋舟的险道上拦腰截击楚军,楚国人不能彼此救应,吴国人打败了他们,俘虏了楚国公子宜穀。 周灵王派刘定公将荣宠赐给齐灵公,说:“从前伯舅太公辅助我先王,作为周室的左右手,百姓的师保。世世代代酬谢太师的功劳,为东海各国的表率。王室之所以没有败坏,所依靠的就是伯舅。现在我命令你环,孜孜不倦地遵循舅氏的常法,继承你的祖先,不要玷辱你的先人。要恭敬啊!不要废弃我的命令!” 晋悼公向中行献子询问卫国的事情。中行献子回答说:“不如根据现状而安定它。卫国有国君了,攻打它,不见得能够如愿,反而烦劳诸侯。史佚有话说:‘因为他已经安定而加以安抚。’仲虺有话说:‘灭亡着的可以欺侮,动乱着的可以打倒。推翻已灭亡的巩固已存在的,这是国家的常道。’君王还是安定卫国以等待时机吧!” 冬季,季孙宿和晋国的士匄,宋国华阅、卫国孙林父、郑国公孙虿、莒人、邾人在戚地会见,这是为了商讨安定卫国。 范宣子在齐国借了装饰仪仗的羽毛而不归还,齐国人开始有了二心。 楚国的子囊进攻吴国回来后,就死了。临死,遗言对子庚说:“一定要在郢地筑城。”君子认为:“子囊忠心。国君死,不忘记谥他为‘共’;临死,不忘记保卫国家,难道能不说他忠心吗?忠心,是百姓的希望。《诗》说,‘行动归结到忠信,这是广大百姓的希望’,这就是忠心的意思。”



左传·襄公·襄公十五年

〔左丘明〕 〔周〕

【经】十有五年春,宋公使向戌来聘。

二月己亥,及向戌盟于刘。

刘夏逆王后于齐。

夏,齐侯伐我北鄙,围成。

公救成,至遇。

季孙宿、叔孙豹帅师城成郛。

秋八月丁巳,日有食之。

邾人伐我南鄙。

冬十有一月癸亥,晋侯周卒。

【传】十五年春,宋向戌来聘,且寻盟。

见孟献子,尤其室,曰:「子有令闻,而美其室,非所望也!

」对曰:「我在晋,吾兄为之,毁之重劳,且不敢间。

」 官师从单靖公逆王后于齐。

卿不行,非礼也。

楚公子午为令尹,公子罢戎为右尹,蒍子冯为大司马,公子櫜师为右司马,公子成为左司马,屈到为莫敖,公子追舒为箴尹,屈荡为连尹,养由基为宫厩尹,以靖国人。

君子谓:「楚于是乎能官人。

官人,国之急也。

能官人,则民无觎心。

《诗》云:「嗟我怀人,置彼周行。

』能官人也。

王及公、侯、伯、子、男,甸、采、卫大夫,各居其列,所谓周行也。

」 郑尉氏、司氏之乱,其馀盗在宋。

郑人以子西、伯有、子产之故,纳贿于宋,以马四十乘与师伐、师慧。

三月,公孙黑为质焉。

司城子罕以堵女父、尉翩、司齐与之。

良司臣而逸之,托诸季武子,武子置诸卞。

郑人醢之,三人也。

师慧过宋朝,将私焉。

其相曰:「朝也。

」慧曰:「无人焉。

」相曰:「朝也,何故无人?

」慧曰:「必无人焉。

若犹有人,岂其以千乘之相易淫乐之?

必无人焉故也。

」子罕闻之,固请而归之。

夏,齐侯围成,贰于晋故也。

于是乎城成郛。

秋,邾人伐我南鄙。

使告于晋,晋将为会以讨邾、莒晋侯有疾,乃止。

冬,晋悼公卒,遂不克会。

郑公孙夏如晋奔丧,子蟜送葬。

宋人或得玉,献诸子罕。

子罕弗受。

献玉者曰:「以示玉人,玉人以为宝也,故敢献之。

」子罕曰:「我以不贪为宝,尔以玉为宝,若以与我,皆丧宝也。

不若人有其宝。

」稽首而告曰:「小人怀璧,不可以越乡。

纳此以请死也。

」子罕置堵其里,使玉人为之攻之,富而后使复其所。

十二月,郑人夺堵狗之妻,而归诸范氏。

左传·襄公·襄公十六年

〔左丘明〕 〔周〕

【经】十有六年春王正月,葬晋悼公。

三月,公会晋侯、宋公、卫侯、郑伯、曹伯、莒子、邾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于湨梁。

戊寅,大夫盟。

晋人执莒子、邾子以归。

齐侯伐我北鄙。

夏,公至自会。

五月甲子,地震。

叔老会郑伯、晋荀偃、卫宁殖、宋人伐许。

秋,齐侯伐我北鄙,围郕。

大雩。

冬,叔孙豹如晋。

【传】十六年春,葬晋悼公。

平公即位,羊舌肸为傅,张君臣为中军司马,祁奚、韩襄、栾盈、士鞅为公族大夫,虞丘书为乘马御。

改服修官,烝于曲沃。

警守而下,会于湨梁。

命归侵田。

以我故,执邾宣公、莒犁比公,且曰:「通齐、楚之使。

」 晋侯与诸侯宴于温,使诸大夫舞,曰:「歌诗必类!

」齐高厚之诗不类。

荀偃怒,且曰:「诸侯有异志矣!

」使诸大夫盟高厚,高厚逃归。

于是,叔孙豹、晋荀偃、宋向戌、卫宁殖、郑公孙虿、小邾之大夫盟曰:「同讨不庭。

」 许男请迁于晋。

诸侯遂迁许,许大夫不可。

晋人归诸侯。

郑子蟜闻将伐许,遂相郑伯以从诸侯之师。

穆叔从公。

齐子帅师会晋荀偃。

书曰:「会郑伯。

」为夷故也。

夏六月,次于棫林。

庚寅,伐许,次于函氏。

晋荀偃、栾□帅师伐楚,以报宋扬梁之役。

楚公子格帅师及晋师战于湛阪,楚师败绩。

晋师遂侵方城之外,复伐许而还。

秋,齐侯围郕,孟孺子速缴之。

齐侯曰:「是好勇,去之以为之名。

」速遂塞海陉而还。

冬,穆叔如晋聘,且言齐故。

晋人曰:「以寡君之未禘祀,与民之未息。

不然,不敢忘。

」穆叔曰:「以齐人之朝夕释憾于敝邑之地,是以大请!

敝邑之急,朝不及夕,引领西望曰:『庶几乎!

』比执事之间,恐无及也!

」见中行献子,赋《圻父》。

献子曰:「偃知罪矣!

敢不从执事以同恤社稷,而使鲁及此。

」见范宣子,赋《鸿雁》之卒章。

宣子曰:「丐在此,敢使鲁无鸠乎?

左传·襄公·襄公十七年

〔左丘明〕 〔周〕

【经】十有七年春王二月庚午,邾子卒。

宋人伐陈。

夏,卫石买帅师伐曹。

秋,齐侯伐我北鄙,围桃。

高厚帅师伐我北鄙,围防。

九月,大雩。

宋华臣出奔陈。

冬,邾人伐我南鄙。

【传】十七年春,宋庄朝伐陈,获司徒卬,卑宋也。

卫孙蒯田于曹隧,饮马于重丘,毁其瓶。

重丘人闭门而呴之,曰:「亲逐而君,尔父为厉。

是之不忧,而何以田为?

」 夏,卫石买、孙蒯伐曹,取重丘。

曹人愬于晋。

齐人以其未得志于我故,秋,齐侯伐我北鄙,围桃。

高厚围臧纥于防。

师自阳关逆臧孙,至于旅松。

郰叔纥、臧畴、臧贾帅甲三百,宵犯齐师,送之而复。

齐师去之。

齐人获臧坚。

齐侯使夙沙卫唁之,且曰:「无死!

」坚稽首曰:「拜命之辱!

抑君赐不终,姑又使其刑臣礼于士。

」以杙抉其伤而死。

冬,邾人伐我南鄙,为齐故也。

宋华阅卒。

华臣弱皋比之室,使贼杀其宰华吴。

贼六人以铍杀诸卢门合左师之后。

左师惧曰:「老夫无罪。

」贼曰:「皋比私有讨于吴。

」遂幽其妻,曰:「畀余而大璧!

」宋公闻之,曰:「臣也,不唯其宗室是暴,大乱宋国之政,必逐之!

」左师曰:「臣也,亦卿也。

大臣不顺,国之耻也。

不如盖之。

」乃舍之。

左师为己短策,苟过华臣之门,必聘。

十一月甲午,国人逐□狗,□狗入于华臣氏,国人从之。

华臣惧,遂奔陈。

宋皇国父为大宰,为平公筑台,妨于农功。

子罕请俟农功之毕,公弗许。

筑者讴曰:「泽门之皙,实兴我役。

邑中之黔,实尉我心。

」子罕闻之,亲执扑,以行筑者,而抶其不勉者,曰:「吾侪小人,皆有阖庐以辟燥湿寒暑。

今君为一台而不速成,何以为役?

」讴者乃止。

或问其故,子罕曰:「宋国区区,而且诅有祝,祸之本也。

」 齐晏桓子卒。

晏婴粗縗斩,苴絰、带、杖,菅屦,食鬻,居倚庐,寝苫,枕草。

其老曰:「非大夫之礼也。

」曰:「唯卿为大夫。

左传·襄公·襄公十八年

〔左丘明〕 〔周〕

【经】十有八年春,白狄来。

夏,晋人执卫行人石买。

秋,齐师伐我北鄙。

冬十月,公会晋侯、宋公、卫侯、郑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同围齐。

曹伯负刍卒于师。

楚公子午帅师伐郑。

【传】十八年春,白狄始来。

夏,晋人执卫行人石买于长子,执孙蒯于纯留,为曹故也。

秋,齐侯伐我北鄙。

中行献子将伐齐,梦与厉公讼,弗胜,公以戈击之,首队于前,跪而戴之,奉之以走,见梗阳之巫皋。

他日,见诸道,与之言,同。

巫曰:「今兹主必死,若有事于东方,则可以逞。

」献子许诺。

晋侯伐齐,将济河。

献子以朱丝系玉二□,而祷曰:「齐环怙恃其险,负其众庶,弃好背盟,陵虐神主。

曾臣彪将率诸侯以讨焉,其官臣偃实先后之。

苟捷有功,无作神羞,官臣偃无敢复济。

唯尔有神裁之!

」沉玉而济。

冬十月,会于鲁济,寻湨梁之言,同伐齐。

齐侯御诸平阴,堑防门而守之,广里。

夙沙卫曰:「不能战,莫如守险。

」弗听。

诸侯之士门焉,齐人多死。

范宣子告析文子曰:「吾知子,敢匿情乎?

鲁人、莒人皆请以车千乘自其乡入,既许之矣。

若入,君必失国。

子盍图之?

」子家以告公,公恐。

晏婴闻之曰:「君固无勇,而又闻是,弗能久矣。

」齐侯登巫山以望晋师。

晋人使司马斥山泽之险,虽所不至,必旗而疏陈之。

使乘车者左实右伪,以旗先,舆曳柴而从之。

齐侯见之,畏其众也,乃脱归。

丙寅晦,齐师夜遁。

师旷告晋侯曰:「鸟乌之声乐,齐师其遁。

」邢伯告中行伯曰:「有班马之声,齐师其遁。

」叔向告晋侯曰:「城上有乌,齐师其遁。

」 十一月丁卯朔,入平阴,遂从齐师。

夙沙卫连大车以塞隧而殿。

殖绰、郭最曰:「子殿国师,齐之辱也。

子姑先乎!

」乃代之殿。

卫杀马于隘以塞道。

晋州绰及之,射殖绰,中肩,两矢夹脰,曰:「止,将为三军获。

不止,将取其衷。

」顾曰:「为私誓。

」州绰曰:「有如日!

」乃弛弓而自后缚之。

其右具丙亦舍兵而缚郭最,皆衿甲面缚,坐于中军之鼓下。

晋人欲逐归者,鲁、卫请攻险。

己卯,荀偃、士□以中军克京兹。

乙酉,魏绛、栾盈以下军克邿。

赵武、韩起以上军围卢,弗克。

十二月戊戌,及秦周,伐雍门之萩。

范鞅门于雍门,其御追喜以戈杀犬于门中。

孟庄子斩其以为公琴。

己亥,焚雍门及西郭、南郭。

刘难、士弱率诸侯之师焚申池之竹木。

壬寅,焚东郭、北郭。

范鞅门于扬门。

州绰门于东闾,左骖迫,还于门中,以枚数阖。

齐侯驾,将走邮棠。

大子与郭荣扣马,曰:「师速而疾,略也。

将退矣,君何惧焉!

且社稷之主,不可以轻,轻则失众。

君必待之。

」将犯之,大子抽剑断鞅,乃止。

甲辰,东侵及潍,南及沂。

郑子孔欲去诸大夫,将叛晋而起楚师以去之。

使告子庚,子庚弗许。

楚子闻之,使杨豚尹宜告子庚曰:「国人谓不谷主社稷,而不出师,死不从礼。

不谷即位,于今五年,师徒不出,人其以不谷为自逸,而忘先君之业矣。

大夫图之!

其若之何?

」子庚叹曰:「君王其谓午怀安乎!

吾以利社稷也。

」见使者,稽首而对曰:「诸侯方睦于晋,臣请尝之。

若可,君而继之。

不可,收师而退,可以无害,君亦无辱。

」子庚帅师治兵于汾。

于是子蟜、伯有、子张从郑伯伐齐,子孔、子展、子西守。

二子知子孔之谋,完守入保。

子孔不敢会楚师。

楚师伐郑,次于鱼陵。

右师城上棘,遂涉颖,次于旃然。

蒍子冯、公子格率锐师侵费滑、胥靡、献于、雍梁,右回梅山,侵郑东北,至于虫牢而反。

子庚门于纯门,信于城下而还。

涉于鱼齿之下,甚雨及之,楚师多冻,役徒几尽。

晋人闻有楚师,师旷曰:「不害。

吾骤歌北风,又歌南风。

南风不竞,多死声。

楚必无功。

」董叔曰:「天道多在西北,南师不时,必无功。

」叔向曰:「在其君之德也。

左传·襄公·襄公十九年

〔左丘明〕 〔周〕

【经】十有九年春王正月,诸侯盟于祝柯。

晋人执邾子,公至自伐齐。

取邾田,自漷水。

季孙宿如晋。

葬曹成公。

夏,卫孙林父帅师伐齐。

秋七月辛卯,齐侯环卒。

晋士□帅师侵齐,至谷,闻齐侯卒,乃还。

八月丙辰,仲孙蔑卒。

齐杀其大夫高厚。

郑杀其大夫公子嘉。

冬,葬齐灵公。

城西郛。

叔孙豹会晋士□于柯。

城武城。

【传】十九年春,诸侯还自沂上,盟于督扬,曰:「大毋侵小。

」 执邾悼公,以其伐我故。

遂次于泗上,疆我田。

取邾田,自漷水归之于我。

晋侯先归。

公享晋六卿于蒲圃,赐之三命之服。

军尉、司马、司空、舆尉、候奄,皆受一命之服。

贿荀偃束锦,加璧,乘马,先吴寿梦之鼎。

荀偃瘅疽,生疡于头。

济河,及着雍,病,目出。

大夫先归者皆反。

士□请见,弗内。

请后,曰:「郑甥可。

」二月甲寅,卒,而视,不可含。

宣子盥而抚之,曰:「事吴,敢不如事主!

」犹视。

栾怀子曰:「其为未卒事于齐故也乎?

」乃复抚之曰:「主苟终,所不嗣事于齐者,有如河!

」乃暝,受含。

宣子出,曰:「吾浅之为丈夫也。

」 晋栾鲂帅师从卫孙文子伐齐。

季武子如晋拜师,晋侯享之。

范宣子为政,赋《黍苗》。

季武子兴,再拜稽首曰:「小国之仰大国也,如百谷之仰膏雨焉!

若常膏之,其天下辑睦,岂唯敝邑?

」赋《六月》。

季武子以所得于齐之兵,作林钟而铭鲁功焉。

臧武仲谓季孙曰:「非礼也。

夫铭,天子令德,诸侯言时计功,大夫称伐。

今称伐则下等也,计功则借人也,言时则妨民多矣,何以为铭?

且夫大伐小,取其所得以作彝器,铭其功烈以示子孙,昭明德而惩无礼也。

今将借人之力以救其死,若之何铭之?

小国幸于大国,而昭所获焉以怒之,亡之道也。

」 齐侯娶于鲁,曰颜懿姬,无子。

其侄鬲声姬,生光,以为大子。

诸子仲子、戎子,戎子嬖。

仲子生牙,属诸戎子。

戎子请以为大子,许之。

仲子曰:「不可。

废常,不祥。

间诸侯,难。

光之立也,列于诸侯矣。

今无故而废之,是专黜诸侯,而以难犯不祥也。

君必悔之。

」公曰:「在我而已。

」遂东大子光。

使高厚傅牙,以为大子,夙沙卫为少傅。

齐侯疾,崔杼微逆光。

疾病,而立之。

光杀戎子,尸诸朝,非礼也。

妇人无刑。

虽有刑,不在朝市。

夏五月壬辰晦,齐灵公卒。

庄公即位,执公子牙于句渎之丘。

以夙沙卫易己,卫奔高唐以叛。

晋士□侵齐,及谷,闻丧而还,礼也。

于四月丁未,郑公孙虿卒,赴于晋大夫。

范宣子言于晋侯,以其善于伐秦也。

六月,晋侯请于王,王追赐之大路,使以行,礼也。

秋八月,齐崔杼杀高厚于洒蓝而兼其室。

书曰:「齐杀其大夫。

」从君于昏也。

郑子孔之为政也专。

国人患之,乃讨西宫之难,与纯门之师。

子孔当罪,以其甲及子革、子良氏之甲守。

甲辰,子展、子西率国人伐之,杀子孔而分其室。

书曰:「郑杀其大夫。

」专也。

子然、子孔,宋子之子也。

士子孔,圭妫之子也。

圭妫之班亚宋子,而相亲也。

二子孔亦相亲也。

僖之四年,子然卒,简之元年,士子孔卒。

司徒孔实相子革、子良之室,三室如一,故及于难。

子革、子良出奔楚,子革为右尹。

郑人使子展当国,子西听政,立子产为卿。

齐庆封围高唐,弗克。

冬十一月,齐侯围之,见卫在城上,号之,乃下。

问守备焉,以无备告。

揖之,乃登。

闻师将傅,食高唐人。

殖绰、工偻会夜缒纳师,醢卫于军。

城西郛,惧齐也。

齐及晋平,盟于大隧。

故穆叔会范宣子于柯。

穆叔见叔向,赋《载驰》之四章。

叔向曰:「肸敢不承命。

」穆叔曰:「齐犹未也,不可以不惧。

」乃城武城。

卫石共子卒,悼子不哀。

孔成子曰:「是谓蹶其本,必不有其宗。

左传·襄公·襄公十三年

〔左丘明〕 〔周〕

【经】十有三年春,公至自晋。

夏,取邿。

秋九月庚辰,楚子审卒。

冬,城防。

【传】十三年春,公至自晋,孟献子书劳于庙,礼也。

夏,邿乱,分为三。

师救邿,遂取之。

凡书「取」,言易也。

用大师焉曰「灭」。

弗地曰「入」。

荀罃、士鲂卒。

晋侯搜于上以治兵,使士□将中军,辞曰:「伯游长。

昔臣习于知伯,是以佐之,非能贤也。

请从伯游。

」荀偃将中军,士□佐之。

使韩起将上军,辞以赵武。

又使栾□,辞曰:「臣不如韩起。

韩起愿上赵武,君其听之!

」使赵武将上军,韩起佐之。

栾□将下军,魏绛佐之。

新军无帅,晋侯难其人,使其什吏,率其卒乘官属,以从于下军,礼也。

晋国之民,是以大和,诸侯遂睦。

君子曰:「让,礼之主也。

范宣子让,其下皆让。

栾□为汰,弗敢违也。

晋国以平,数世赖之。

刑善也夫!

一人刑善,百姓休和,可不务乎?

《书》曰:『一人有庆,兆民赖之,其宁惟永。

』其是之谓乎?

周之兴也,其《诗》曰:『仪刑文王,万邦作孚。

』言刑善也。

及其衰也,其《诗》曰:『大夫不均,我从事独贤。

』言不让也。

世之治也,君子尚能而让其下,小人农力以事其上,是以上下有礼,而谗慝黜远,由不争也,谓之懿德。

及其乱也,君子称其功以加小人,小人伐其技以冯君子,是以上下无礼,乱虐并生,由争善也,谓之昏德。

国家之敝,恒必由之。

」 楚子疾,告大夫曰:「不谷不德,少主社稷,生十年而丧先君,未及习师保之教训,而应受多福。

是以不德,而亡师于鄢,以辱社稷,为大夫忧,其弘多矣。

若以大夫之灵,获保首领以殁于地,唯是春秋窀穸之事,所以从先君于祢庙者,请为『灵』若『厉』。

大夫择焉!

」莫对。

及五命乃许。

秋,楚共王卒。

子囊谋谥。

大夫曰:「君有命矣。

」子囊曰:「君命以共,若之何毁之?

赫赫楚国,而君临之,抚有蛮夷,奄征南海,以属诸夏,而知其过,可不谓共乎?

请谥之『共』。

」大夫从之。

吴侵楚,养由基奔命,子庚以师继之。

养叔曰:「吴乘我丧,谓我不能师也,必易我而不戒。

子为三覆以待我,我请诱之。

」子庚从之。

战于庸浦,大败吴师,获公子党。

君子以吴为不吊。

《诗》曰:「不吊昊天,乱靡有定。

」 冬,城防,书事,时也。

于是将早城,臧武仲请俟毕农事,礼也。

郑良霄、大宰石□犹在楚。

石□言于子囊曰:「先王卜征五年,而岁习其祥,祥习则行,不习则增修德而改卜。

今楚实不竞,行人何罪?

止郑一卿,以除其逼,使睦而疾楚,以固于晋,焉用之?

使归而废其使,怨其君以疾其大夫,而相牵引也,不犹愈乎?

」楚人归之。

左传·襄公·襄公十二年

〔左丘明〕 〔周〕

【经】十有二年春王二月,莒人伐我东鄙,围台。

季孙宿帅师救台,遂入郓。

夏,晋侯使士鲂来聘。

秋九月,吴子乘卒。

冬,楚公子贞帅师侵宋。

公如晋。

【传】十二年春,莒人伐我东鄙,围台。

季武子救台,遂入郓,取其钟以为公盘。

夏,晋士鲂来聘,且拜师。

秋,吴子寿梦卒。

临于周庙,礼也。

凡诸侯之丧,异姓临于外,同姓于宗庙,同宗于祖庙,同族于祢庙。

是故鲁为诸姬,临于周庙。

为邢、凡、蒋、茅、胙、祭临于周公之庙。

冬,楚子囊、秦庶长无地伐宋,师于扬梁,以报晋之取郑也。

灵王求后于齐。

齐侯问对于晏桓子,桓子对曰:「先王之礼辞有之,天子求后于诸侯,诸侯对曰:『夫妇所生若而人。

妾妇之子若而人。

』无女而有姊妹及姑姊妹,则曰:『先守某公之遗女若而人。

』」齐侯许昏,王使阴里逆之。

公如晋,朝,且拜士鲂之辱,礼也。

秦嬴归于楚。

楚司马子庚聘于秦,为夫人宁,礼也。

左传·襄公·襄公十一年

〔左丘明〕 〔周〕

【经】十有一年春王正月,作三军。

夏四月,四卜郊,不从,乃不郊。

郑公孙舍之帅师侵宋。

公会晋侯、宋公、卫侯、曹伯、齐世子光、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伐郑。

秋七月己未,同盟于亳城北。

公至自伐郑。

楚子、郑伯伐宋。

公会晋侯、宋公、卫侯、曹伯、齐世子光、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伐郑,会于萧鱼。

公至自会。

楚执郑行人良霄。

冬,秦人伐晋。

【传】十一年春,季武子将作三军,告叔孙穆子曰:「请为三军,各征其军。

」穆子曰:「政将及子,子必不能。

」武子固请之,穆子曰:「然则盟诸?

」乃盟诸僖闳,诅诸五父之衢。

正月,作三军,三分公室而各有其一。

三子各毁其乘。

季氏使其乘之人,以其役邑入者,无征。

不入者,倍征。

孟氏使半为臣,若子若弟。

叔孙氏使尽为臣,不然,不舍。

郑人患晋、楚之故,诸大夫曰:「不从晋,国几亡。

楚弱于晋,晋不吾疾也。

晋疾,楚将辟之。

何为而使晋师致死于我,楚弗敢敌,而后可固与也。

」子展曰:「与宋为恶,诸侯必至,吾从之盟。

楚师至,吾又从之,则晋怒甚矣。

晋能骤来,楚将不能,吾乃固与晋。

」大夫说之,使疆埸之司恶于宋。

宋向戌侵郑,大获。

子展曰:「师而伐宋可矣。

若我伐宋,诸侯之伐我必疾,吾乃听命焉,且告于楚。

楚师至,吾又与之盟,而重赂晋师,乃免矣。

」夏,郑子展侵宋。

四月,诸侯伐郑。

己亥,齐大子光、宋向戌先至于郑,门于东门。

其莫,晋荀罃至于西郊,东侵旧许。

卫孙林父侵其北鄙。

六月,诸侯会于北林,师于向,右还,次于琐,围郑。

观兵于南门,西济于济隧。

郑人惧,乃行成。

秋七月,同盟于亳。

范宣子曰:「不慎,必失诸侯。

诸侯道敝而无成,能无贰乎?

」乃盟,载书曰:「凡我同盟,毋蕴年,毋壅利,毋保奸,毋留慝,救灾患,恤祸乱,同好恶,奖王室。

或间兹命,司慎司盟,名山名川,群神群祀,先王先公,七姓十二国之祖,明神殛之,俾失其民,队命亡氏,踣其国家。

」 楚子囊乞旅于秦,秦右大夫詹帅师从楚子,将以伐郑。

郑伯逆之。

丙子,伐宋。

九月,诸侯悉师以复伐郑。

郑人使良霄、大宰石□如楚,告将服于晋,曰:「孤以社稷之故,不能怀君。

君若能以玉帛绥晋,不然则武震以摄威之,孤之愿也。

」楚人执之,书曰「行人」,言使人也。

诸侯之师观兵于郑东门,郑人使王子伯骈行成。

甲戌,晋赵武入盟郑伯。

冬十月丁亥,郑子展出盟晋侯。

十二月戊寅,会于萧鱼。

庚辰,赦郑囚,皆礼而归之。

纳斥候,禁侵掠。

晋侯使叔肸告于诸侯。

公使臧孙纥对曰:「凡我同盟,小国有罪,大国致讨,苟有以藉手,鲜不赦宥。

寡君闻命矣。

」郑人赂晋侯以师悝、师触、师蠲,广车、軘车淳十五乘,甲兵备,凡兵车百乘,歌钟二肆,及其鏄磐,女乐二八。

晋侯以乐之半赐魏绛,曰:「子教寡人和诸戎狄,以正诸华。

八年之中,九合诸侯,如乐之和,无所不谐。

请与子乐之。

」辞曰:「夫和戎狄,国之福也。

八年之中,九合诸侯,诸侯无慝,君之灵也,二三子之劳也,臣何力之有焉?

抑臣愿君安其乐而思其终也!

《诗》曰:『乐只君子,殿天子之邦。

乐只君子,福禄攸同。

便蕃左右,亦是帅从。

』夫乐以安德,义以处之,礼以行之,信以守之,仁以厉之,而后可以殿邦国,同福禄,来远人,所谓乐也。

《书》曰:『居安思危。

』思则有备,有备无患,敢以此规。

」公曰:「子之教,敢不承命。

抑微子,寡人无以待戎,不能济河。

夫赏,国之典也,藏在盟府,不可废也,子其受之!

」魏绛于是乎始有金石之乐,礼也。

秦庶长鲍、庶长武帅师伐晋以救郑。

鲍先入晋地,士鲂御之,少秦师而弗设备。

壬午,武济自辅氏,与鲍交伐晋师。

己丑,秦、晋战于栎,晋师败绩,易秦故也。

左传·襄公·襄公十年

〔左丘明〕 〔周〕

【经】十年春,公会晋侯、宋公、卫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齐世子光会吴于柤。

夏,五月甲午,遂灭逼阳。

公至自会。

楚公子贞、郑公孙辄帅师伐宋。

晋师伐秦。

秋,莒人伐我东鄙。

公会晋侯、宋公、卫侯、曹伯、莒子、邾子、齐世子光、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伐郑。

冬,盗杀郑公子□非、公子发、公孙辄。

戍郑虎牢。

楚公子贞帅师救郑。

公至自伐郑。

【传】十年春,会于柤,会吴子寿梦也。

三月癸丑,齐高厚相大子光以先会诸侯于钟离,不敬。

士庄子曰:「高子相大子以会诸侯,将社稷是卫,而皆不敬,弃社稷也,其将不免乎!

」 夏四月戊午,会于柤。

晋荀偃、士□请伐逼阳,而封宋向戌焉。

荀罃曰:「城小而固,胜之不武,弗胜为笑。

」固请。

丙寅,围之,弗克。

孟氏之臣秦堇父辇重如役。

逼阳人启门,诸侯之士门焉。

县门发,郰人纥抉之以出门者。

狄虒弥建大车之轮而蒙之以甲以为橹,左执之,右拔戟,以成一队。

孟献子曰:「《诗》所谓『有力如虎』者也。

」主人县布,堇父登之,及堞而绝之。

队则又县之,苏而复上者三。

主人辞焉乃退,带其断以徇于军三日。

诸侯之师久于逼阳,荀偃、士□请于荀罃曰:「水潦将降,惧不能归,请班师。

」知伯怒,投之以机,出于其间,曰:「女成二事而后告余。

余恐乱命,以不女违。

女既勤君而兴诸侯,牵帅老夫以至于此,既无武守,而又欲易余罪,曰:『是实班师,不然克矣』。

余赢老也,可重任乎?

七日不克,必尔乎取之!

」五月庚寅,荀偃、士□帅卒攻逼阳,亲受矢石。

甲午,灭之。

书曰「遂灭逼阳」,言自会也。

以与向戌,向戌辞曰:「君若犹辱镇抚宋国,而以逼阳光启寡君,群臣安矣,其何贶如之?

若专赐臣,是臣兴诸侯以自封也,其何罪大焉?

敢以死请。

」乃予宋公。

宋公享晋侯于楚丘,请以《桑林》。

荀罃辞。

荀偃、士□曰:「诸侯宋、鲁,于是观礼。

鲁有禘乐,宾祭用之。

宋以《桑林》享君,不亦可乎?

」舞,师题以旌夏,晋侯惧而退入于房。

去旌,卒享而还。

及着雍,疾。

卜,桑林见。

荀偃、士□欲奔请祷焉。

荀罃不可,曰:「我辞礼矣,彼则以之。

犹有鬼神,于彼加之。

」晋侯有间,以逼阳子归,献于武宫,谓之夷俘。

逼阳妘姓也。

使周内史选其族嗣,纳诸霍人,礼也。

师归,孟献子以秦堇父为右。

生秦丕兹,事仲尼。

六月,楚子囊、郑子耳伐宋,师于訾毋。

庚午,围宋,门于桐门。

晋荀罃伐秦,报其侵也。

卫侯救宋,师于襄牛。

郑子展曰:「必伐卫,不然,是不与楚也。

得罪于晋,又得罪于楚,国将若之何?

」子驷曰:「国病矣!

」子展曰:「得罪于二大国,必亡。

病不犹愈于亡乎?

」诸大夫皆以为然。

故郑皇耳帅师侵卫,楚令也。

孙文子卜追之,献兆于定姜。

姜氏问繇。

曰:「兆如山陵,有夫出征,而丧其雄。

」姜氏曰:「征者丧雄,御寇之利也。

大夫图之!

」卫人追之,孙蒯获郑皇耳于犬丘。

秋七月,楚子囊、郑子耳伐我西鄙。

还,围萧,八月丙寅,克之。

九月,子耳侵宋北鄙。

孟献子曰:「郑其有灾乎!

师竞已甚。

周犹不堪竞,况郑乎?

有灾,其执政之三士乎!

」 莒人间诸侯之有事也,故伐我东鄙。

诸侯伐郑。

齐崔杼使大子光先至于师,故长于滕。

己酉,师于牛首。

初,子驷与尉止有争,将御诸侯之师而黜其车。

尉止获,又与之争。

子驷抑尉止曰:「尔车,非礼也。

」遂弗使献。

初,子驷为田洫,司氏、堵氏、侯氏、子师氏皆丧田焉,故五族聚群不逞之人,因公子之徒以作乱。

于是子驷当国,子国为司马,子耳为司空,子孔为司徒。

冬十月戊辰,尉止、司臣、侯晋、堵女父、子师仆帅贼以入,晨攻执政于西宫之朝,杀子驷、子国、子耳,劫郑伯以如北宫。

子孔知之,故不死。

书曰「盗」,言无大夫焉。

子西闻盗,不儆而出,尸而追盗,盗入于北宫,乃归授甲。

臣妾多逃,器用多丧。

子产闻盗,为门者,庀群司,闭府库,慎闭藏,完守备,成列而后出,兵车十七乘,尸而攻盗于北宫。

子蟜帅国人助之,杀尉止,子师仆,盗众尽死。

侯晋奔晋。

堵女父、司臣、尉翩、司齐奔宋。

子孔当国,为载书,以位序,听政辟。

大夫、诸司、门子弗顺,将诛之。

子产止之,请为之焚书。

子孔不可,曰:「为书以定国,众怒而焚之,是众为政也,国不亦难乎?

」子产曰:「众怒难犯,专欲难成,合二难以安国,危之道也。

不如焚书以安众,子得所欲,众亦得安,不亦可乎?

专欲无成,犯众兴祸,子必从之。

」乃焚书于仓门之外,众而后定。

诸侯之师城虎牢而戍之。

晋师城梧及制,士鲂、魏绛戍之。

书曰「戍郑虎牢」,非郑地也,言将归焉。

郑及晋平。

楚子囊救郑。

十一月,诸侯之师还郑而南,至于阳陵,楚师不退。

知武子欲退,曰:「今我逃楚,楚必骄,骄则可与战矣。

」栾□曰:「逃楚,晋之耻也。

合诸侯以益耻,不如死!

我将独进。

」师遂进。

己亥,与楚师夹颖而军。

子矫曰:「诸侯既有成行,必不战矣。

从之将退,不从亦退。

退,楚必围我。

犹将退也。

不如从楚,亦以退之。

」宵涉颖,与楚人盟。

栾□欲伐郑师,荀罃不可,曰:「我实不能御楚,又不能庇郑,郑何罪?

不如致怨焉而还。

今伐其师,楚必救之,战而不克,为诸侯笑。

克不可命,不如还也!

」丁未,诸侯之师还,侵郑北鄙而归。

楚人亦还。

王叔陈生与伯舆争政。

王右伯舆,王叔陈生怒而出奔。

及河,王复之,杀史狡以说焉。

不入,遂处之。

晋侯使士□平王室,王叔与伯舆讼焉。

王叔之宰与伯舆之大夫瑕禽坐狱于王庭,士□听之。

王叔之宰曰:「筚门闺窦之人而皆陵其上,其难为上矣!

」瑕禽曰:「昔平王东迁,吾七姓从王,牲用备具。

王赖之,而赐之騂旄之盟,曰:『世世无失职。

』若筚门闺窦,其能来东底乎?

且王何赖焉?

今自王叔之相也,政以贿成,而刑放于宠。

官之师旅,不胜其富,吾能无筚门闺窦乎?

唯大国图之!

下而无直,则何谓正矣?

」范宣子曰:「天子所右,寡君亦右之。

所在,亦左之。

」使王叔氏与伯舆合要,王叔氏不能举其契。

王叔奔晋。

不书,不告也。

单靖公为卿士,以相王室。

左传·襄公·襄公九年

〔左丘明〕 〔周〕

【经】九年春,宋灾。

夏,季孙宿如晋。

五月辛酉,夫人姜氏薨。

秋八月癸未,葬我小君穆姜。

冬,公会晋侯、宋公、卫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齐世子光伐郑。

十有二月己亥,同盟于戏。

楚子伐郑。

【传】九年春,宋灾。

乐喜为司城以为政。

使伯氏司里,火所未至,彻小屋,涂大屋。

陈畚挶具绠缶,备水器。

量轻重,蓄水潦,积土涂。

巡丈城,缮守备,表火道。

使华臣具正徒,令隧正纳郊保,奔火所。

使华阅讨右官,官庀其司。

向戌讨左,亦如之。

使乐遄庀刑器,亦如之。

使皇郧命校正出马,工正出车,备甲兵,庀武守使西锄吾庀府守,令司宫、巷伯儆宫。

二师令四乡正敬享,祝宗用马于四墉,祀盘庚于西门之外。

晋侯问于士弱曰:「吾闻之,宋灾,于是乎知有天道。

何故?

」对曰:「古之火正,或食于心,或食于咮,以出内火。

是故咮为鹑火,心为大火。

陶唐氏之火正阏伯居商丘,祀大火,而火纪时焉。

相土因之,故商主大火。

商人阅其祸败之衅,必始于火,是以日知其有天道也。

」公曰:「可必乎?

」对曰:「在道。

国乱无象,不可知也。

」 夏,季武子如晋,报宣子之聘也。

穆姜薨于东宫。

始往而筮之,遇《艮》之八三。

史曰:「是谓《艮》之《随》三。

《随》其出也。

君必速也。

」姜曰:「亡。

是于《周易》曰:『《随》,元亨利贞,无咎。

』元,体之长也。

享,嘉之会也。

利,义之和也。

贞,事之干也。

体仁足以长人,嘉德足以合礼,利物足以和义,贞固足以干事,然,故不可诬也,是以虽《随》无咎。

今我妇人而与于乱。

固在下位而有不仁,不可谓元。

不靖国家,不可谓亨。

作而害身,不可谓利。

弃位而姣,不可谓贞。

有四德者,《随》而无咎。

我皆无之,岂《随》也哉?

我则取恶,能无咎乎?

必死于此,弗得出矣。

」 秦景公使士雅乞师于楚,将以伐晋,楚子许之。

子囊曰:「不可。

当今吾不能与晋争。

晋君类能而使之,举不失选,官不易方。

其卿让于善,其大夫不失守,其士竞于教,其庶人力于农穑。

商工皂隶,不知迁业。

韩厥老矣,知罃禀焉以为政。

范□少于中行偃而上之,使佐中军。

韩起少于栾□,而栾□、士鲂上之,使佐上军。

魏绛多功,以赵武为贤而为之佐。

君明臣忠,上让下竞。

当是时也,晋不可敌,事之而后可。

君其图之!

」王曰:「吾既许之矣。

虽不及晋,必将出师。

」秋,楚子师于武城以为秦援。

秦人侵晋,晋饥,弗能报也。

冬十月,诸侯伐郑。

庚午,季武子、齐崔杼、宋皇郧从荀罃、士□门于鄟门。

卫北宫括、曹人、邾人从荀偃、韩起门于师之梁。

滕人、薛人从栾□、士鲂门于北门。

杞人、郳人从赵武、魏绛斩行栗。

甲戌,师于汜,令于诸侯曰:「修器备,盛□粮,归老幼,居疾于虎牢,肆眚,围郑。

」郑人恐,乃行成。

中行献子曰:「遂围之,以待楚人之救也而与之战。

不然,无成。

」知武子曰:「许之盟而还师,以敝楚人。

吾三分四军,与诸侯之锐以逆来者,于我未病,楚不能矣,犹愈于战。

暴骨以逞,不可以争。

大劳未艾。

君子劳心,小人劳力,先王之制也」诸侯皆不欲战,乃许郑成。

十一月己亥,同盟于戏,郑服也。

将盟,郑六卿公子□非、公子发、公子嘉、公孙辄、公孙虿、公孙舍之及其大夫、门子皆从郑伯。

晋士庄子为载书,曰:「自今日既盟之后,郑国而不唯晋命是听,而或有异志者,有如此盟。

」公子□非趋进曰:「天祸郑国,使介居二大国之间。

大国不加德音而乱以要之,使其鬼神不获歆其禋祀,其民人不获享其土利,夫妇辛苦垫隘,无所底告。

自今日既盟之后,郑国而不唯有礼与强可以庇民者是从,而敢有异志者,亦如之。

」荀偃曰:「改载书。

」公孙舍之曰:「昭大神,要言焉。

若可改也,大国亦可叛也。

」知武子谓献子曰:「我实不德,而要人以盟,岂礼也哉!

非礼,何以主盟?

姑盟而退,修德息师而来,终必获郑,何必今日?

我之不德,民将弃我,岂唯郑?

若能休和,远人将至,何恃于郑?

」乃盟而还。

晋人不得志于郑,以诸侯复伐之。

十二月癸亥,门其三门。

闰月,戊寅,济于阴阪,侵郑。

次于阴口而还。

子孔曰:「晋师可击也,师老而劳,且有归志,必大克之。

」子展曰:「不可。

」 公送晋侯。

晋侯以公晏于河上,问公年,季武子对曰:「会于沙随之岁,寡君以生。

」晋侯曰:「十二年矣!

是谓一终,一星终也。

国君十五而生子。

冠而生子,礼也,君可以冠矣!

大夫盍为冠具?

」武子对曰:「君冠,必以祼享之礼行之,以金石之乐节之,以先君之祧处之。

今寡君在行,未可具也。

请及兄弟之国而假备焉。

」晋侯曰:「诺。

」公还,及卫,冠于成公之庙,假钟磬焉,礼也。

楚子伐郑,子驷将及楚平。

子孔、子蟜曰:「与大国盟,口血未干而背之,可乎?

」子驷、子展曰:「吾盟固云:『唯强是从。

』今楚师至,晋不我救,则楚强矣。

盟誓之言,岂敢背之?

且要盟无质,神弗临也,所临唯信。

信者,言之瑞也,善之主也,是故临之。

明神不蠲要盟,背之可也。

」乃及楚平。

公子罢戎入盟,同盟于中分。

楚庄夫人卒,王未能定郑而归。

晋侯归,谋所以息民。

魏绛请施舍,输积聚以贷。

自公以下,苟有积者,尽出之。

国无滞积,亦无困人。

公无禁利,亦无贪民。

祈以币更,宾以特性,器用不作,车服从给。

行之期年,国乃有节。

三驾而楚不能与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