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别

第一快心事，东来识此雄。

学空秦火后，功就楚歌中。

大陆成争鹿，沧瀛蛰老龙。

牛刀勿小试，留我借东风。

极目中原幕色深，蹉跎负尽百年心。

那将涕泪三千斛，换得头颅十万金。

鹃拜故林魂寂寞，鹤归华表气萧森。

恩仇稠叠盈怀抱，抚髀空为梁父吟。

二千年后刘荆州，雄镇江黄最上游。

笔下高文蠹鱼矢，帐前飞将烂羊头。

忍将国难供谈柄，敢与民权有夙仇。

闻说魏公加九锡，似君词赋更无俦。

平生最恶牢骚语，作态呻吟苦恨谁。

万事祸为福所倚，百年力与命相持。

立身岂患无余地，报国惟忧或后时。

未学英雄先学道，肯将荣瘁校群儿。

献身甘作万矢的，著论求为百世师。

誓起民权移旧俗，更研哲理牖新知。

十年以后当思我，举国犹狂欲语谁。

世界无穷愿无尽，海天寥廓立多时。

赫赫皇华记，凄凄去国吟。

出匡恩未报，赠缟爱何深。

重话艰难业，商量得失林。

只身浮海志，使我忆松阴。

未及翠微际，已惊登顿频。

天高瓯越小，地僻烟霞新。

修竹不知日，老松无意春。

庵门俯䆗窱，亭槛入嶙峋。

山店茶为市，僧厨笋作薪。

杖声青玉戛，笠影白云皴。

势峻关依险，时清戍少人。

上方听转梵，暂可息劳尘。

遥知坐夏处，花落石坛清。

讲席猿随至，香台鹿引行。

采茶岩雨足，晒衲海云晴。

岂念许文度，迟公说净名。

迢递燕台役，行行正未休。

晚潮富阳火，春雨霅溪舟。

奔走双蓬鬓，艰难一敝裘。

惟应访旧乐，十日酒尊留。

夕阳欲堕天茫茫，风狂振地惊沙黄。

易水当前忽横道，寒流呜咽摧肝肠。

忆昔荆轲自此去，悲歌见志慨以慷。

誓不生还报太子，冲冠怒已倾秦皇。

献图上殿舞阳怯，霜锋陡闪虹霓光。

祖龙绕柱骇且走，虎狼不得夸刚强。

吾谋不就吾死耳，受恩敢以头颅偿。

食人之食死人事，壮哉此语卿能当。

或云计则谬，剑术非其长。

责人无难古所病，懦夫壮士谁低昂。

六国谋臣尽踵此，岂待楚火焚咸阳。

英雄报君只有死，利钝成败归苍苍。

此时月出寒于霜，欲持杯水酬国殇。

冰澌凛冽手易伤，吊古不见空彷徨。

北风复起号枯杨，恍闻击筑声悲凉，壮魂或来依我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