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第十一卷·告子上·第十四节

孟子曰:“人之于身也,兼所爱。

兼所爱,则兼所养也。

无尺寸之肤不爱焉,则无尺寸之肤不养也。

所以考其善不善者,岂有他哉?

于己取之而已矣。

体有贵贱,有小大。

无以小害大,无以贱害贵。

养其小者为小人,养其大者为大人。

今有场师,舍其梧槚,养其樲棘,则为贱场师焉。

养其一指而失其肩背,而不知也,则为狼疾人也。

饮食之人,则人贱之矣,为其养小以失大也。

饮食之人无有失也,则口腹岂适为尺寸之肤哉?



译文、注释、简介、赏析

译文

孟子说:“人们对于自己的身体,无所不爱。全都爱护,就全都保养。没有一尺、一寸的肌肤不爱护,那么就没有一尺、一寸的肌肤得不到保养。因此,考察他保养得好与不好,难道有别的好办法吗?只要看他重点养护的是哪些部分就可以了。身体有至关重要的部分,有微不足道的部分:有小的部分,有大的部分。不要因为小的部分而损害大的部分,不要因为微不足道的部分而损害至关重要的部分。能保养好小的部分的是小人,能保养好大的部分的是君子。假如说有这样一个园艺家,养好小的部分的是小人,能保养好大的部分的是君子。假如说有这样一个园艺家,把梧桐、梓树丢在一边,而去养护酸枣、荆棘,那么他就是个不称职的园艺家。假如有人只保养他的一根手指,而失掉了肩头、后背的功能,自己却还不知道,那便是个糊涂虫。只在吃喝上下工夫的人,人们看不起他,因为他保养小的部分,而失掉了大的部分。如果讲究吃喝的那些人没丢掉思想的培养,那么他们吃喝的目的难道只为保养口腹这些小部分的需要吗?”


注释

场师:园艺师。梧:梧桐树。槚(jiǎ),即楸树,木理细密,是上等木料。樲(èr):即酸枣。棘:荆棘。 狼疾:即“狼藉”,糊涂。 适:通“啻”(chì),但,只。



孟子·第十一卷·告子上·第十五节

〔孟子〕 〔周〕

公都子问曰:“钧是人也,或为大人,或为小人,何也?

” 孟子曰:“从其大体为大人,从其小体为小人。

” 曰:“钧是人也,或从其大体,或从其小体,何也?

” 曰:“耳目之官不思,而蔽于物,物交物,则引之而已矣。

心之官则思,思则得之,不思则不得也。

此天之所与我者,先立乎其大者,则其小者弗能夺也。

此为大人而已矣。

孟子·第十一卷·告子上·第十六节

〔孟子〕 〔周〕

孟子曰:“有天爵者,有人爵者。

仁义忠信,乐善不倦,此天爵也。

公卿大夫,此人爵也。

古之人修其天爵,而人爵从之。

今之人修其天爵,以要人爵。

即得人爵,而弃其天爵,则惑之甚者也,终亦必亡而已矣。

孟子·第十一卷·告子上·第十七节

〔孟子〕 〔周〕

孟子曰:“欲贵者,人之同心也。

人人有贵于己者,弗思耳。

人之所贵者,非良贵也。

赵孟之所贵,赵孟能贱之。

诗云:‘既醉以酒,既饱以德。

’言饱乎仁义也,所以不愿人之膏粱之味也。

令闻广誉施于身,所以不愿人之文绣也。

孟子·第十一卷·告子上·第十八节

〔孟子〕 〔周〕

孟子曰:“仁之胜不仁也,犹水胜火。

今之为仁者,犹以一杯水,救一车薪之火也。

不熄,则谓之水不胜火,此又与于不仁之甚者也。

亦终必亡而已矣。

孟子·第十一卷·告子上·第十九节

〔孟子〕 〔周〕

孟子曰:“五谷者,种之美者也。

苟为不熟,不如荑稗。

夫仁亦在乎熟之而已矣。

孟子·第十一卷·告子上·第十三节

〔孟子〕 〔周〕

孟子曰:“拱把之桐梓,人苟欲生之,皆知所以养之者。

至于身,而不知所以养之者,岂爱身不若桐梓哉?

弗思甚也。

孟子·第十一卷·告子上·第十二节

〔孟子〕 〔周〕

孟子曰:“今有无名之指,屈而不信,非疾痛害事也,如有能信之者,同不远秦楚之路,为指之不若人也。

指不若人,则知恶之。

心不若人,则不知恶,此之谓不知类也。

孟子·第十一卷·告子上·第十一节

〔孟子〕 〔周〕

孟子曰:“仁,人心也。

义,人路也。

舍其路而弗由,放其心而不知求,哀哉!

人有鸡犬放,则知求之。

有放心,而不知求。

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

孟子·第十一卷·告子上·第九节

〔孟子〕 〔周〕

孟子曰:“无或乎王之不智也,虽有天下易生之物也,一日暴之,十日寒之,未有能生者也。

吾见亦罕矣,吾退而寒之者至矣。

吾如有萌焉何哉!

今夫弈之为数,小数也。

不专心致志,则不得也。

弈秋,通国之善弈者也。

使弈秋诲二人弈,其一人专心致志,惟弈秋之为听。

一人虽听之,一心以为有鸿鹄将至,思援弓缴而射之,虽与之俱学,弗若之矣。

为是其智弗若与?

曰:非然也。

孟子·第十一卷·告子上·第八节

〔孟子〕 〔周〕

孟子曰:“牛山之木尝美矣,以其郊于大国也,斧斤伐之,可以为美乎?

是其日夜之所息,雨露之所润,非无萌蘖之生焉,牛羊又从而牧之,是以若彼濯濯也。

人见其濯濯也,以为未尝有材焉,此岂山之性也哉?

虽存乎人者,岂无仁义之心哉?

其所以放其良心者,亦犹斧斤之于木也,旦旦而伐之,可以为美乎?

其日夜之所息,平旦之气,其好恶与人相近也者几希,则其旦昼之所为,有梏亡之矣。

梏之反覆,则其夜气不足以存。

夜气不足以存,则其违禽兽不远矣。

人见其禽兽也,而以为未尝有才焉者,是岂人之情也哉?

故苟得其养,无物不长。

苟失其养,无物不消。

孔子曰:‘操则存,舍则亡。

出入无时,莫知其乡。

’惟心之谓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