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李刚烈公遗像敬成五律四章其一

鸳鸯正双飞，黑风忽吹散。

吹散各天涯，消息从中断。

网罗困其雄，雌挈群雏窜。

恶鸟骤飞来，鸷狠群相惮。

逼与同巢居，爪距将为难。

义禽不他匹，誓死当强悍。

岂有舞镜鸾，而偶鸣垤鹳。

糜躯非所惧，大义期无乱。

回顾呼其群，无入他人算。

此属恃强梁，终遭戈人弹。

下有清泠渊，生死从兹判。

努力无多谈，捐躯此河畔。

纵身掷而入，群随跃离岸。

骨肉付波臣，清节凌霄汉。

鸰原同聚首，穷泉可无撼。

独念孤征鸿，何时脱羁绊。

冉冉岁华更，沈沈变昏旦。

唯应化杜鹃，啼血常春半。

震泽万顷波，奔腾肆洄洑。

独山扼其冲，隘等龙门束。

舂撞蓄拗怒，激荡难驯伏。

是生劲节人，浩气钟灵淑。

周顗本华宗，丁仪推望族。

菟丝女萝附，白首期相勖。

岂意中道乖，人事多反复。

飞灰然劫火，炎及昆冈玉。

蚁附满城闉，搜牢遍山麓。

潜逃挈妇子，匿影趋中谷。

下翳灌莽阴，上蔽松杉簇。

斯须忽望见，瞥眼纷相逐。

骇逸践危途，心忙步颠蹙。

相离尺有咫，同伴多遭戮。

对面森戈茅，回头攒剑槊。

惊魂喘未定，猛势旋欲扑。

近前稍枝梧，夫君先就缚。

势逼无回旋，命轻徒觳觫。

誓死心则安，生存恐遭辱。

山泉甃石深，彻底无污浊。

下通冯夷宫，鲛女联芳躅。

枕流誓不反，解脱登仙录。

犹余未了因，望夫思骨肉。

山头明月夜，倩影亭亭独。

西望具区横，南临独峰矗。

海枯石烂心，终古填难足。

鸷鹗啄啼莺，荏弱焉能翥。

豺虎搏俯兔，觳觫惟知惧。

何意冰肌玉骨人，一寸柔肠如铁铸。

羽书飞递烽火催，杜鹃带血啼声哀。

欲徙无资苦留滞，合围顷刻城崩摧。

带甲纵横满街走，儿号女哭空相守。

突然排闼竞喧呼，红帕裹头刀在手。

豺声恫喝势欲侵，蜂目流盼搜藏金。

刃白如霜决生死，间不容发何沉吟。

尔近前来吾语汝，汝果投戈以身许。

铿然一笑掷刀弓，俯拾戡胸臂疾举。

所恨力弱难为功，超距跃避趋如风。

回见渠酋丧心魄，讵意巾帼真英雄。

旋身夺刀气填臆，乱斫肌肤血殷色。

捐躯慷慨谢儿夫，嚼齿喷血骂狂贼。

侠骨委化空状台，篾钩衾里埋黄埃。

朱颜不改尚含怒，黄口无知更可哀。

诸雏抛掷何留恋，清名可贵余皆贱。

戚党争传众志悲，枭徒惊叹未曾见。

从来闺阁非无人，类能一死全其身。

大义独能计杀贼，事虽不就谁堪伦。

呜呼，持此可愧封疆臣。

闸里经行好放船，绿波春水蔚蓝天。

蒙蒙杨柳轻如雾，冉冉菰蒲嫩带烟。

地僻鱼虾成小市，雨凉鸥鹭下平田。

尘飞不到人无警，野老忘怀尽日眠。

避暑僧楼上，高窗四面开。

长天看鸟尽，终日少人来。

山断虹边雨，花蒸水底雷。

求仙何必远，只此是蓬莱。

蕞尔城如斗，纷然贼似毛。

檄飞南八箭，靴插侍中刀。

奇迹石同永，英风阁并高。

捐躯到隶仆，无愧帝恩褒。

儒雅恂恂度，交游款款情。

绛侯原长者，秀实本书生。

遇变能筹策，临危尚整缨。

可知真气节，不在论纵横。

京国通名早，天涯学步迟。

典型光邑乘，风范是吾师。

眷旧公卿在，哀荣妇孺知。

旂常绍前烈，好泐纪功诗。

六六黄之峰，振古凌霄汉。

清秋净无云，争来列几案。

寺幢天际悬，树色空中璨。

飞瀑几千寻，高风吹不断。

俄然吐烟雾，近远山峰乱。

浑如大海涛，浩渺靡涯岸。

少焉岚气收，秀岭芙蓉烂。

吊古忆轩辕，修真绝尘绊。

嗟嗟浊世人，俗骨畴能换。

青精自可求，丹鼎还堪锻。

逝将访浮邱，旦夕烟霞畔。

旌旗当落日，绝塞阵云横。

晓角惊寒雁，孤烟照暮城。

河冰驱马渡，陇草遂人行。

战骨悲沙漠，年年古北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