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亡诗

去秋三五月,今秋还照梁。

今春兰蕙草,来春复吐芳。

悲哉人道异,一谢永销亡。

帘屏既毁撤,帷席更施张。

游尘掩虚座,孤帐覆空床。

万事无不尽,徒令存者伤。


悼亡


译文、注释、简介、赏析

译文

去年秋天,三五月份,今年秋天仍然照耀着江南的庄稼田地。今年春天,兰花和牡丹都繁茂茂盛,明年春天它们会再次绽放芬芳。可悲啊,人世间的变迁太奇异了,美好的事物一旦谢去就再也不会出现了。帷幕和屏风都被毁坏拆除了,帐篷和褥子则不断地增加搭建起来。游尘掩盖了空荡的座位,孤寂的帐篷覆盖着空寂的床铺。万事无不逝去,只会令那些依然存活的人感到伤痛。



结客少年场行

〔庾信〕 〔南北朝〕

结客少年场,春风满路香。

歌撩李都尉,果掷潘河阳。

隔花遥劝酒,就水更移床。

今年喜夫婿,新拜羽林郎。

定知刘碧玉,偷嫁汝南王。

萧谘议西上夜集诗

〔王融〕 〔南北朝〕

徘徊将所爱,惜别在河梁。

衿袖三春隔,江山千里长。

寸心无远近,边地有风霜。

勉哉勤岁暮,敬矣事容光。

山中殊未怿,杜若空自芳。

晚出新亭

〔阴铿〕 〔南北朝〕

大江一浩荡,离悲足几重。

潮落犹如盖,云昏不作峰。

远戍唯闻鼓,寒山但见松。

九十方称半,归途讵有踪。

临高台

〔王融〕 〔南北朝〕

游人欲骋望,积步上高台。

井莲当夏吐,窗桂逐秋开。

花飞低不入,鸟散远时来。

还看云栋影,含月共徘徊。

登玄畅楼

〔沈约〕 〔南北朝〕

危峰带北阜,高顶出南岑。

中有陵风榭,回望川之阴。

岸险每增减,湍平互浅深。

水流本三派,台高乃四临。

上有离群客,客有慕归心。

落晖映长浦,焕景烛中浔。

云生岭乍黑,日下溪半阴。

信美非吾土,何事不抽簪。

侍宴诗

〔徐陵〕 〔南北朝〕

园林才有热,夏浅更胜春。

嫩竹犹含粉,初荷未聚尘。

承恩豫下席,应阮独何人。

送归曲

〔吴均〕 〔南北朝〕

送子独南归,揽衣空闵默。

关山昼欲暗,河冰夜向塞。

燕至他人乡,雁云还谁国。

寄子两行书,分明达济北。

萍诗

〔吴均〕 〔南北朝〕

可怜池里萍,葐蒀紫复青。

工随浪开合,能逐水低平。

微根无所缀,细叶讵须茎。

飘荡终难测,流连如有情。

宋书·卷一百·列传第六十·自序

〔沈约〕 〔南北朝〕

昔少皞金天氏有裔子曰昧,为玄冥师,生允格、台骀。

台骀能业其官,宣汾、洮,障大泽以处太原,帝颛顼嘉之,封诸汾川。

其后四国,沈、姒、蓐、黄。

沈子国,今汝南平舆沈亭是也。

春秋之时,列于盟会。

定公四年,诸侯会召陵伐楚,沈子不会,晋使蔡伐沈,灭之,以沈子嘉归。

其后,因国为氏。

自兹以降,谱谍罔存。

秦末有沈逞,征丞相,不就。

汉初逞曾孙保,封竹邑侯。

保子遵,自本国迁居九江之寿春,官至齐王太傅、敷德侯。

遵子达,骠骑将军。

达子乾,尚书令。

乾子弘,南阳太守。

弘子勖,河内守。

勖子奋,御史中丞。

奋子恪,将作大匠。

恪子谦,尚书、关内侯。

谦子靖,济阴太守。

靖子戎,字威卿,仕州为从事,说降剧贼尹良,汉光武嘉其功,封为海昏县侯,辞不受。

因避地徙居会稽乌程县之余不乡,遂世家焉。

顺帝永建元年,分会稽为吴郡,复为吴郡人。

灵帝初平五年,分乌程、余杭为永安县,吴孙皓宝鼎二年,分吴郡为吴兴郡,复为郡人,虽邦邑屡改,而筑室不迁。

晋武帝平吴后,太康二年,改永安为武康县,史臣七世祖延始居县东乡之博陆里余乌村。

王父从官京师,义熙十一年,高祖赐馆于建康都亭里之运巷。

戎子酆,字圣通,零陵太守,致黄龙芝草之瑞。

第二子浒,字仲高,安平相。

少子景,河间相,演之、庆之、昙庆、怀文其后也。

浒子鸾,字建光,少有高名,州举茂才,公府辟州别驾从事史。

时广陵太守陆稠,鸾之舅也,以义烈政绩,显名汉朝,复以女妻鸾。

年二十三,早卒。

子直,字伯平,州举茂才,亦有清名,年二十八卒。

子仪,字仲则,少有至行,兄瑜十岁,仪九岁而父亡,居丧过礼,毁瘠过于成人。

外祖会稽盛孝章,汉末名士也,深加忧伤,每扰慰之,曰“汝并黄中冲爽,终成奇器,何为逾制,自取殄灭邪”三年礼毕,殆至灭性,故兄弟并以孝著。

瑜早卒。

仪笃学有雄才,以儒素自业。

时海内大乱,兵革并起,经术道弛,士少全行,而仪淳深隐默,守道不移,风操贞坚,不妄交纳,唯与族子仲山、叔山及吴郡陆公纪友善。

州郡礼请,二府交辟,公车征,并不屈,以寿终。

子宪,字元礼,左中郎、新都都尉、定阳侯,才志显于吴朝。

子矫,字仲桓,以节气立名,仕为立武校尉、偏将军,封列侯,建威将军、新都太守。

孙皓时,有将帅之称。

吴平后,为郁林、长沙太守,并不就。

太康末卒。

子陵,字景高,太傅东海王越辟为从事。

元帝之为镇东将军,命参军事。

徐馥作乱,杀吴兴太守袁琇,陵讨平之。

子延,字思长,桓温安西参军、颍川太守。

子贺,字子宁,桓冲南中郎参军,围袁真于寿阳,遇疾卒。

子警,字世明,惇笃有行业,学通《左氏春秋》。

家世富殖,财产累千金,仕郡主簿,后将军谢安命为参军,甚相敬重。

警内足于财,为东南豪士,无仕进意,谢病归。

安固留不止,乃谓警曰“沈参军,卿有独善之志,不亦高乎”警曰“使君以道御物,前所以怀德而至,既无用佐时,故遂饮啄之愿尔”还家积载,以素业自娱。

前将军、青兖二州刺史王恭镇京口,与警有旧好,复引为参军,手书殷勤,苦相招致,不得已而应之,寻复谢职。

子穆,夫字彦和,少好学,亦通《左氏春秋》。

王恭命为前军主簿,与警书曰“足下既执不拔之志,高卧东南,故屈贤子共事,非以吏职婴之也”初,钱唐人杜子恭通灵有道术,东土豪家及京邑贵望,并事之为弟子,执在三之敬。

警累世事道,亦敬事子恭。

子恭死,门徒孙泰、泰弟子恩传其业,警复事之。

隆安三年,恩于会稽作乱,自称征东将军,三吴皆响应。

穆夫时在会稽,恩以为前部参军、振武将军、余姚令。

其年十二月二十八日,恩为刘牢之所破,辅国将军高素于山阴回踵埭执穆夫及伪吴郡太守陆瑰之、吴兴太守丘尫,并见害,函首送京邑,事见《隆安故事》。

先是,宗人沈预素无士行,为警所疾,至是警闻穆夫预乱,逃藏将免矣,预以告官,警及穆夫、弟仲夫、任夫、预夫、佩夫并遇害。

唯穆夫子渊子、云子、田子、林子、虔子获全。

渊子,字敬深,少有志节,随高祖克京城,封繁畤县五等侯。

参镇军、车骑中军事,又为道规辅国、征西参军,领宁蜀太守。

与刘基共斩蔡猛于大簿,还为太尉参军,从征司马休之,与徐逵之同没。

时年三十五。

子正,字元直,淹详有器度,美风姿,善容止,好老、庄之学。

弱冠,州辟从事。

宗人光禄大夫演之称之曰“此宗中千里驹也”出为始宁、乌伤、娄令,母忧去职。

服阕,为随王诞后军安南行参军。

诞镇会稽,复参安东军事。

元嘉三十年,元凶弑立,分江东为会州,以诞为刺史。

诞将受命,正说司马顾琛曰“国家此祸,开辟未闻,今以江东义锐之众,为天下倡始,若驰一介,四方讵不响应。

以此雪朝廷冤耻,大明臣子之节,岂可北面凶逆,使殿下受其伪宠”琛曰“江东忘战日久,士不习兵。

虽云逆顺不同,然强弱又异,当须四方有义举者,然后应之,不为晚也”正曰“天下若有无父之国,则可矣。

苟其不尔,宁可自安仇耻,而责义于余方。

今正以弑逆冤丑,义不同戴,举兵之日,岂求必全耶。

冯衍有言,大汉之贵臣,将不如荆、齐之贱士乎。

况殿下义兼臣子,事实家国者哉”琛乃与正俱入说诞,诞犹预未决。

会寻阳义兵起,世祖使至,诞乃加正宁朔将军,领军继刘季之。

诞入为骠骑大将军,正为中兵参军,迁长水校尉。

孝建元年,移青州镇历城,临淄地空,除宁朔将军、齐北海二郡太守,委以全齐之任。

未拜,二年卒,时年四十三。

正生好乐,厚自奉养,既终之后,家无余财。

渊子弟云子,元嘉中,为晋安太守。

云子子焕,字士蔚,少为驸马都尉、奉朝请。

元凶之入弑也,焕时兼中庶子,直坊,逼从入台。

劭既自立,以为羽林监,辞不拜,拜员外散骑侍郎,使防南谯王义宣诸子,事在《义宣传》。

仍除丞相行参军,员外散骑侍郎,南昌令,有能名。

晋平王休祐骠骑中兵记室参军,同僚皆以谄进,焕独不。

顷之,记室参军周敬祖等为太宗所责得罪,转焕谘议参军。

后废帝元徽中,以为宁远将军、交州刺史,未至镇,病卒,时年四十五。

田子,字敬光,云子弟也。

从高祖克京城,进平京邑,参镇军军事,封营道县五等侯。

义熙五年,高祖北伐鲜卑。

田子领偏师,与龙骧将军孟龙符为前锋。

慕容超屯临朐以距大军,龙符战没,田子力战破之。

及卢循逼京邑,高祖遣田子与建威将军孙季高由海道袭广州,加振武将军。

循党徐道覆还保始兴,田子复与右将军刘藩同共攻讨。

循寻还广州围季高,田子虑季高孤危,谓藩曰“广州城虽险固,本是贼之巢穴。

今循还围之,或有内变。

且季高众力寡弱,不能持久。

若使贼还据此,凶势复振。

下官与季高同履艰难,泛沧海,于万死之中,克平广州,岂可坐视危逼,不相拯救”于是率军南还,比至,贼已收其散卒,还围广州。

季高单守危迫,闻田子忽至,大喜。

田子乃背水结陈,身率先士卒,一战破之。

于是推锋追讨,又破循于苍梧、郁林、宁浦。

还至广州,而季高病死。

既兵荒之后,山贼竞出,攻没城郭,杀害长吏。

田子随宜讨伐,旬日平殄。

刺史褚升度至,乃还京师。

除太尉参军、振武将军、淮陵内史,赐爵都乡侯。

复参世子征虏军事,将军、内史如故。

八年,从讨刘毅。

十一年,复从讨司马休之,领别军,与征虏将军赵伦之,参征虏军事、振武将军、扶风太守。

十二年,高祖北伐,田子与顺阳太守傅弘之各领别军,从武关入,屯据青泥。

姚泓欲自御大军,虑田子袭其后,欲先平田子,然后倾国东出。

乃率步军数万,奄至清泥。

田子本为疑兵,所领裁数百,欲击之。

傅弘之曰“彼众我寡,难可与敌”田子曰“师贵用奇,不必在众”弘之犹固执,田子曰“众寡相倾,势不两立。

若使贼围既固,人情丧沮,事便去矣。

及其未整,薄之必克,所谓先人有夺人之志也”便独率所领鼓而进。

合围数重,田子抚慰士卒曰“诸君捐亲戚,弃坟墓,出矢石之间,正希今日耳。

封侯之业,其在此乎”乃弃粮毁舍,躬勒士卒,前后奋击,所向摧陷。

所领江东勇士,便习短兵,鼓噪奔之,贼众一时溃散,所杀万余人,得泓伪乘舆服御。

高祖表言曰“参征虏军事、振武将军、扶风太守沈田子,率领劲锐,背城电激,身先士卒,勇冠戎陈,奋寡对众,所向必摧,自辰及未,斩馘千数。

泓丧旗弃众,奔还霸西,咸阳空尽,义徒四合,清荡余烬,势在跂踵”天子慰劳高祖曰“逋寇阻隘,晏安假日,举斧函谷,规延王诛,群师勤王,将离寒暑。

公躬秉鈇钺,棱威首涂,戎略载脂,则郊垒叠卷,崤陕甫践,则潼塞开扃。

姚泓窘逼,弃城送死,蓝田偏师,覆之霸川,甲首成林,俘获蔽野,伪首奔迸,华、戎云集,积纪逋寇,旦夕夷殄”长安既平,高祖燕于文昌殿,举酒赐田子曰“咸阳之平,卿之功也”即以咸阳相赏。

田子谢曰“咸阳之平,此实圣略所振,武臣效节,田子何力之有”即授咸阳、始平二郡太守。

大军既还,桂阳公义真留镇长安,以田子为安西中兵参军、龙骧将军、始平太守。

时佛佛来寇,田子与安西司马王镇恶俱出北地御之。

初,高祖将还,田子及傅弘之等并以镇恶家在关中,不可保信,屡言之高祖。

高祖曰“今留卿文武将士精兵万人。

彼若欲为不善,正足自灭耳。

勿复多言”及俱出北地,论者谓镇恶欲尽杀诸南人,以数千人送义真南还,因据关中反叛。

田子与弘之谋,矫高祖令诛之,并力破佛佛,安关中,然后南还谢罪。

田子宗人沈敬仁骁果有勇力,田子于弘之营内请镇恶计事,使敬仁于坐杀之,率左右数十人自归义真。

长史王修收杀田子于长安稿仓门外,是岁,义熙十四年正月十五日也。

时年三十六。

田子初以功应封,因此事寝。

高祖表天子,以田子卒发狂易,不深罪也。

无子,弟林子以第二子亮为后。

亮,字道明,清操好学,善属文。

未弱冠,州辟从事。

会稽太守孟顗在郡不法,亮纠劾免官,又言灾异,转西曹主簿。

时三吴水淹,谷贵民饥,刺史彭城王义康使立议以救民急,亮议以“东土灾荒,民凋谷踊,富民蓄米,日成其价。

宜班下所在,隐其虚实,令积蓄之家,听留一年储,余皆勒使粜货,为制平价,此所谓常道行于百世,权宜用于一时也。

又缘淮岁丰,邑富地穰,麦既已登,黍粟行就,可析其估赋,仍就交市,三吴饥民,即以贷给,使强壮转运,以赡老弱。

且酒有喉唇之利,而非餐饵所资,尤宜禁断,以息游费”即并施行。

世祖出镇历阳,行参征虏军事。

民有盗发冢者,罪所近村民,与符伍遭劫不赴救同坐。

亮议曰: 寻发冢之情,事止窃盗,徒以侵亡犯死,故同之严科。

夫穿掘之侣,必衔枚以晦其迹。

劫掠之党,必欢呼以威其事。

故赴凶赫者易,应潜密者难。

且山原为无人之乡,丘垄非恒途所践,至于防救,不得比之村郭。

督实效名,理与劫异,则符伍之坐,居宜降矣。

又结罚之科,虽有同符伍之限,而无远近之断。

夫冢无村界,当以比近坐之。

若不域之以界,则数步之内,与十里之外,便应同罹其责。

防民之禁,不可顿去,止非之宪,宜当其律。

愚谓相去百步同赴告不时者,一岁刑,自此以外,差不及罚。

又启太祖陈府事曰“伏见西府兵士,或年几八十,而犹伏隶。

或年始七岁,而已从役。

衰耗之体,气用湮微,儿弱之躯,肌肤未实,而使伏勤昏稚,骛苦倾晚,于理既薄,为益实轻。

书制休老以六十为限,役少以十五为制,若力不周务,故当粗存优减”诏曰“前已令卿兄改革,寻值迁回,竟是不施行耶,今更敕西府也”时营创城府,功课严促,亮又陈之曰“经始城宇,莫非造创,基筑既广,夫课又严,不计其劳,苟务其速,以岁月之事,求不日之成。

比见役人未明上作,闭鼓乃休,呈课既多,理有不逮。

至于息日,拘备关限,方涉暑雨,多有死病,顷日所承,亦颇有逃逸。

窃惟此既内藩,事殊外镇,抚莅之宜,无系早晚。

若得少宽其工课,稍均其优剧,徒隶既苦,易以悦加,考其卒功,废阙无几。

臣闻不居其职,不谋其事,庖割有主,尸不越樽,岂臣疏小,所当预议。

但臣泳恩岁厚,服义累世,苟是所怀,忘其常体”诏答曰“启之甚佳。

此亦由来常患,比屡敕之,犹复如此,甚为无理。

近复令孟休宣旨,想当不同,卿比可密观其优剧也”始兴王濬临扬州,复为主簿、秣陵令,善擿奸伏,有非必禽。

太祖称其能,入为尚书都官郎。

襄阳地接边关,江左来未有皇子重镇。

元嘉二十二年,世祖出为抚军将军、雍州刺史。

天子甚留心,以旧宛比接二关,咫尺崤、陕,盖襄阳之北捍,且表里强蛮,盘带疆场,以亮为南阳太守,加扬武将军。

边蛮畏服,皆纳赋调,有数村狡猾,亮悉诛之。

遣吏巡行诸县,孤寡老疾不能自存者,皆就蠲养,耆年老齿,岁时有饩。

时儒学崇建,亮开置庠序,训授生徒。

民多发冢,并婚嫁违法,皆严为条禁。

郡界有古时石堨,芜废岁久,亮签世祖修治之,曰“施生兴业,首教农亩,立民崇政,训本播穑,故能殷邦康俗,礼节用成。

顷北洛侵芜,南宛雕毁,猃狁肆凶。

犬夷充疆,远肃烽驿,近虞郊闬,遂使沃衍弗井,巨防莫修,窘力辍耕,阙于分地,凶荒无待,流冗及今。

礼化孚内,威禁清外,斯实去盗修畎,昭农绪稼之时,弘图广务,拓土祈年之日。

殿下降心育物,振民复古,且方提封榛棘,绥入殊荒。

窃见郡境有旧石堨,区野腴润,实为神皋,而芜决稍积,久废其利,凡管所见,谓宜创立。

昔文翁守官,起沃成产,伟连抚民,开奥增业,惠昭二邦,庸列两汉。

虽效政图功,不见所绝,联事惟忝,忧同职同”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又修治马人陂,民获其利。

在任四年,迁南谯王义宣司空中兵参军。

诏曰“陕西心膂须才,故授卿此职”随王诞镇襄阳,复为后军中兵,领义成太守。

亮莅官清约,为太祖所嘉,赐以车马服玩,前后累积。

每远方贡献绝国勋器,辄班赉焉。

又赐书二千卷。

二十七年,卒官,时年四十七。

所著诗、赋、颂、赞、三言、诔、哀辞、祭告请雨文、乐府、挽歌、连珠、教记、白事、笺、表、签、议一百八十九首。

林子,字敬士,田子弟也。

少有大度,年数岁,随王父在京口。

王恭见而奇之,曰“此儿王子师之流也”与众人共见遗宝,咸争趋之,林子直去不顾。

年十三,遇家祸,时虽逃窜,而哀号昼夜不绝声。

王母谓之曰“汝当忍死强视,何为空自殄绝”林子曰“家门酷横,无复假日之心,直以至仇未复,故且苟存尔”一门既陷妖党,兄弟并应从诛,逃伏草泽,常虑及祸,而沈预家甚强富,志相陷灭。

林子与诸兄昼藏夜出,即货所居宅,营墓葬父祖诸叔,凡六丧,俭而有礼。

时生业已尽,老弱甚多,东土饥荒,易子而食,外迫国网,内畏强仇,沈伏山草,无所投厝。

时孙恩屡出会稽,诸将东讨者相续,刘牢之、高素之放纵其下,虏暴纵横,独高祖军政严明,无所侵犯。

林子乃自归曰“妖贼扰乱,仆一门悉被驱逼,父祖诸叔,同罹祸难,犹复偷生天壤者,正以仇雠未复,亲老漂寄尔。

今日见将军伐恶旌善,是有道之师,谨率老弱,归罪请命”因流涕哽咽,三军为之感动。

高祖甚奇之,谓曰“君既是国家罪人,强雠又在乡里,唯当见随还京,可得无恙”乃载以别船,遂尽室移京口,高祖分宅给焉。

博览众书,留心文义,从高祖克京城,进平都邑。

时年十八,身长七尺五寸。

沈预虑林子为害,常被甲持戈。

至是林子与兄田子还东报雠。

五月夏节日至,预正大集会,子弟盈堂,林子兄弟挺身直入,斩预首,男女无长幼悉屠之,以预首祭父、祖墓。

仍为本郡所命,毅又板为冠军参军,并不就。

林子以家门荼蓼,无复仕心,高祖敦逼,至弥年不起。

及高祖为扬州,辟为从事,谓曰“卿何由遂得不仕。

顷年相申,欲令万物见卿此心尔”固辞不得已,然后就职,领建熙令,封资中县五等侯,时年二十一。

义熙五年,从伐鲜卑,行参镇军军事。

大军于临朐交战,贼遣虎班突骑驰军后,林子率精勇东西奋击,皆大破之。

慕容超退守广固,复与刘敬宣攻其西隅。

广固既平,而卢循奄至。

初,循之下也,广固未拔,循潜遣使结林子及宗人叔长。

林子即密白高祖,叔长不以闻,反以循旨动林子。

叔长素骁果,高祖以超未平,隐之,还至广固,乃诛叔长。

谓林子曰“昔魏武在官渡,汝、兖之士,多怀贰心,唯李通独断大义,古今一也”循至蔡洲,贵游之徒,皆议还徙,唯林子请移家京邑,高祖怪而问之,对曰“耿纯尽室从戎,李典举宗居魏。

林子虽才非古人,实受恩深重”高祖称善久之。

林子时领别军于石头,屡战摧寇。

循每战无功,乃伪扬声当悉众于白石步上,而设伏于南岸,故大军初起白石,留林子与徐赤将断拒查浦。

林子乃进计曰“此言妖诈,未必有实,宜深为之防”高祖曰“石头城险,且淮栅甚固,留卿在后,足以守之”大军既去,贼果上,赤特将击之。

林子曰“贼声往白石,而屡来挑战,其情状可知矣。

贼养锐待期,而吾众不盈二旅,难以有功。

今距守此险,足以自固。

若贼伪计不立,大军寻反,君何患焉”赤特曰“今贼悉众向白石,留者必皆羸老,以锐卒击之,无不破也”便鼓噪而出,贼伏兵齐发,赤特军果败,弃军奔北岸。

林子率军收赤特散兵,进战,摧破之。

徐道覆乃更上锐卒,沿塘数里。

林子策之曰“贼沿塘结阵,战者不过一队。

今我据其津而厄其要,彼虽锐师数里,不敢过而东必也”于是乃断塘而斗。

久之,会朱龄石救至,与林子并势,贼乃散走。

大军至自白石,杀赤特以殉,以林子参中军军事。

从征刘毅,转参太尉军事。

十一年,复从讨司马休之。

高祖每征讨,林子辄摧锋居前,虽有营部,至于宵夕,辄敕还内侍。

贼党郭亮之招集蛮众,屯据武陵,武陵太守王镇恶出奔,林子率军讨之,斩亮之于七里涧,纳镇恶。

武陵既平,复讨鲁轨于石城,轨弃众奔襄阳,复追蹑之。

襄阳既定,权留守江陵。

十二年,高祖领平北将军,林子以太尉参军,复参平北军事。

其冬,高祖伐羌,复参征西军事,悉署三府中兵,加建武将军,统军为前锋,从汴入河。

时襄邑降人董神虎有义兵千余人,高祖欲绥怀初附,即板为太尉参军,加扬武将军,领兵从戎。

林子率神虎攻仓垣,克之,神虎伐其功,径还襄邑。

林子军次襄邑,即杀神虎而抚其众。

时伪建威将军、河北太守薛帛先据解县,林子至,驰往袭之,帛弃军奔关中,林子收其兵粮。

伪并州刺史、河东太守尹昭据蒲坂,林子于陕城与冠军檀道济同攻蒲坂,龙骧王镇恶攻潼关。

姚泓闻大军至,遣伪东平公姚绍争据潼关。

林子谓道济曰“今蒲坂城坚池深,不可旬日而克,攻之则士卒伤,守之则引日久,不如弃之,还援潼关。

且潼关天阻,所谓形胜之地,镇恶孤军,势危力屈。

若使姚绍据之,则难图也。

及其未至,当并力争之。

若潼关事捷,尹昭可不战而服”道济从之。

既至,绍举关右之众,设重围围林子及道济、镇恶等。

时悬师深入,粮输艰远,三军疑阻,莫有固志。

道济议欲渡河避其锋,或欲弃捐辎重,还赴高祖。

林子按剑曰“相公勤王,志清六合,许、洛已平,关右将定,事之济否,所系前锋。

今舍已捷之形,弃垂成之业,大军尚远,贼众方盛,虽欲求还,岂可复得。

下官受命前驱,誓在尽命,今日之事,自为将军办之。

然二三君子,或同业艰难,或荷恩罔极,以此退挠,亦何以见相公旗鼓耶”塞井焚舍,示无全志,率麾下数百人犯其西北。

绍众小靡,乘其乱而薄之,绍乃大溃,俘虏以千数,悉获绍器械资实。

时诸将破贼,皆多其首级,而林子献捷书至,每以实闻,高祖问其故,林子曰“夫王者之师,本有征无战,岂可复增张虚获,以自夸诞。

国渊以事实见赏,魏尚以盈级受罚,此亦前事之师表,后乘之良辙也”高祖曰“乃所望于卿也” 初,绍退走,还保定城,留伪武卫将军姚鸾精兵守险。

林子衔枚夜袭,即屠其城,劓鸾而坑其众。

高祖赐书曰“频再破贼,庆快无譬。

既屡摧破,想不复久尔”绍复遣抚军将军姚赞将兵屯河上,绝水道。

赞垒堑未立,林子邀击,连破之,赞轻骑得脱,众皆奔败。

绍又遣长史领军将军姚伯子、宁朔将军安鸾、护军姚默骡、平远将军河东太守唐小方率众三万,屯据九泉,凭河固险,以绝粮援。

高祖以通津阻要,兵粮所急,复遣林子争据河源。

林子率太尉行参军严纲、竺灵秀卷甲进讨,累战,大破之,即斩伯子、默骡、小方三级,所俘馘及驴马器械甚多。

所虏获三千余人,悉以还绍,使知王师之弘。

兵粮兼储,三军鼓行而西矣。

或曰“彼去国远斗,其锋不可当”林子白高祖曰“姚绍气盖关右,而力以势屈,外兵屡败,衰亡协兆,但恐凶命先尽,不得以衅齐斧尔”寻绍忽死,可谓天诛。

于是赞统后事,鸠集余众,复袭林子。

林子率师御之,旗鼓未交,一时披溃,赞轻骑遁走。

既连战皆捷,士马旌旗甚盛,高祖赐书劝勉,并致缣帛肴浆。

高祖至阌乡,姚泓扫境内之民,屯兵尧柳。

时田子自武关北入,屯军蓝田,泓自率大众攻之。

高祖虑众寡不敌,遣林子步自秦岭,以相接援。

比至,泓已摧破,兄弟复共追讨,泓乃举众奔霸西。

田子欲穷追,进取长安,林子止之,曰“往取长安,如指掌尔。

复克贼城,便为独平一国,不赏之功也”田子乃止。

复参相国事,总任如前。

林子威声远闻,三辅震动,关中豪右,望风请附。

西州人李焉等并求立功,孙妲羌杂夷及姚泓亲属,尽相率归林子。

高祖以林子绥略有方,频赐书褒美,并令深慰纳之。

长安既平,残羌十余万口,西奔陇上,林子追讨至寡妇水,转斗达于槐里,克之,俘获万计。

大军东归,林子领水军于石门,以为声援。

还至郡,高祖器其才智,不使出也。

故出仕以来,便管军要,自非戎军所指,未尝外典焉。

后太祖出镇荆州,议以林子及谢晦为蕃佐,高祖曰“吾不可顿无二人,林子行则晦不宜出”乃以林子为西郎中兵参军,领新兴太守。

林子思议弘深,有所陈画,高祖未尝不称善。

大军还至彭城,林子以行役既久,士有归心,深陈事宜,并言“圣王所以戒慎祗肃,非以崇威立武,实乃经国长民,宜广建蕃屏,崇严宿卫”高祖深相训纳。

俄而谢翼谋反,高祖叹曰“林子之见,何其明也”太祖进号镇西,随府转,加建威将军、河东太守。

时高祖以二虏侵扰,复欲亲戎,林子固谏,高祖答曰“吾辄当不复自行” 高祖践阼,以佐命功,封汉寿县伯,食邑六百户,固让,不许。

傅亮与林子书曰“班爵畴勋,历代常典,封赏之发,简自帝心。

主上委寄之怀,实参休否,诚心所期,同国荣戚,政复是卿诸人共弘建内外尔。

足下虽存挹退,岂得独为君子邪”除府谘议参军,将军、太守如故。

寻召暂下,以中兵局事副录事参军王华。

上以林子清公勤俭,赏赐重叠,皆散于亲故。

家无余财,未尝问生产之事,中表孤贫悉归焉。

遭母忧,还东葬,乘舆躬幸,信使相望。

葬毕,诏曰“军国多务,内外须才,前镇西谘议、建威将军、河东太守沈林子,不得遂其情事,可起辅国将军”林子固辞,不许,赐墨诏,朔望不复还朝,每军国大事,辄询问焉。

时领军将军谢晦任当国政,晦每疾宁,辄摄林子代之。

林子居丧至孝,高祖深相忧愍。

顷之有疾,上以林子孝性,不欲使哭泣减损,逼与入省,日夕抚慰。

敕诸公曰“其至性过人,卿等数慰视之”小差乃出。

上寻不豫,被敕入侍医药,会疾动还外。

永初三年,薨,时年四十六。

群公知上深相矜重,恐以实启,必有损恸,每见呼问,辄答疾病还家,或有中旨,亦假为其答。

高祖寻崩,竟不知也。

赐东园秘器,朝服一具,衣一袭,钱二十万,布二百匹。

诏曰“故辅国将军沈林子,器怀真审,忠绩允著,才志未遂,伤悼在怀。

可追赠征虏将军”有司率常典也。

元嘉二十五年,谥曰怀伯。

林子简泰廉靖,不交接世务,义让之美,著于闺门,虽在戎旅,语不及军事。

所著诗、赋、赞、三言、箴、祭文、乐府、表、笺、书记、白事、启事、论、老子一百二十一首。

太祖后读林子集,叹息曰“此人作公,应继王太保”子邵嗣。

劭,字道辉,美风姿,涉猎文史。

袭爵,驸马都尉、奉朝请。

太祖以旧恩召见,入拜,便流涕,太祖亦悲不自胜。

会强弩将军缺,上诏录尚书彭城王义康曰“沈邵人身不恶,吾与林子周旋异常,可以补选”〔事见宋文帝中诏〕于是拜强弩将军。

出为钟离太守,在郡有惠政,夹淮人民慕其化,远近莫不投集。

郡先无市,时江夏王义恭为南兖州,启太祖置立焉〔事见宋文帝中诏〕。

义恭又启太祖曰“盱眙太守刘显真求自解说,邵往莅任有绩,彰于民听,若重授盱眙,足为良二千石”上不许,曰“其愿还经年,方复作此流迁,必当大罔罔也”〔事见宋文帝中诏〕。

上敕州辟邵弟亮,邵以从弟正蚤孤,乞移恩于正,上嘉而许之。

在任六年,入为衡阳王义季右军中兵参军。

始兴王濬初开后军府,又为中兵。

义季在江陵,安西府中兵久缺,启太祖求人,上答曰“称意才难得。

沈邵虽未经军事,既是腹心,作钟离郡,及在后军府,房中甚修理,或欲遣之”其事不果〔事见宋文帝中诏〕。

入为通直郎。

时上多行幸,还或侵夜,邵启事陈论,即为简出。

前后密陈政要,上皆纳用之,深相宠待,晨夕兼侍,每出游,或敕同辇。

时车驾祀南郊,特诏邵兼侍中负玺,代真官陪乘。

大将军彭城王义康出镇豫章,申谟为中兵参军,掌城防之任,庐陵王绍为江州,以邵为南中郎府录事参军,行府州事,事未行,会谟丁艰,邵代谟为大将军中兵,加宁朔将军〔事见宋文帝中诏〕。

邵南行,上遂相任委,不复选代,仍兼录事,领城局。

后义康被废,邵改为庐陵王绍南中郎参军,将军如故。

义康徙安成,邵复以本号为安成相。

在郡以宽和恩信,为南土所怀。

郡民王孚有学业,志行见称州里,邵莅任未几,而孚卒,邵赠以孝廉,板教曰“前文学主簿王孚,行洁业淳,弃华息竞,志学修道,老而弥笃。

方授右职,不幸暴亡,可假孝廉檄,荐以特牲。

缅想延陵,以遂本怀”邵慰恤孤老,劝课农桑,前后累蒙赏赐。

邵疾病,使命累续,遣御医上药,异味远珍,金帛衣裘,相望不绝。

元嘉二十六年,卒,时年四十三。

上甚相痛悼。

子侃嗣,官至山阳王休祐骠骑中兵参军、南沛郡太守。

侃卒,子整应袭爵,齐受禅,国除。

璞,字道真,林子少子也。

童孺时,神意闲审,有异于众。

太祖问林子“闻君小儿器质不凡,甚欲相识”林子令璞进见,太祖奇璞应对,谓林子曰“此非常儿”年十许岁,智度便有大成之姿,好学不倦,善属文,时有忆识之功。

尤练究万事,经耳过目,人莫能欺之。

居家精理,姻族资赖。

弱冠,吴兴太守王韶之再命,不就。

张邵临郡,又命为主簿,除南平王左常侍。

太祖引见,谓曰“吾昔以弱年出蕃,卿家以亲要见辅,今日之授,意在不薄。

王家之事,一以相委,勿以国官乖清涂为罔罔也” 元嘉十七年,始兴王濬为扬州刺史,宠爱殊异,以为主簿。

时顺阳范晔为长史,行州事。

晔性颇疏,太祖召璞谓曰“神畿之政,既不易理。

濬以弱年临州,万物皆属耳目,赏罚得失,特宜详慎。

范晔性疏,必多不同。

卿腹心所寄,当密以在意。

彼虽行事,其实委卿也”璞以任遇既深,乃夙夜匪懈,其有所怀,辄以密启,每至施行,必从中出。

晔正谓圣明留察,故深更恭慎,而莫见其际也。

在职八年,神州大治,民无谤黩,璞有力焉。

二十二年,范晔坐事诛,于时濬虽曰亲览,州事一以付璞。

太祖从容谓始兴王曰“沈璞奉时无纤介之失,在家有孝友之称,学优才赡,文义可观,而沈深守静,不求名誉,甚佳。

汝但应委之以事,乃宜引与晤对”濬既素加赏遇,又敬奉此旨。

璞尝作《旧宫赋》,久而未毕,濬与璞疏曰“卿常有速藻,《旧宫》何其淹耶。

想行就尔”璞因事陈答,辞义可观。

濬重教曰“卿沉思淹日,向聊相敦问,还白斐然,遂兼纸翰。

昔曹植有言,下笔成章,良谓逸才赡藻,夸其辞说,以今况之,方知其信。

执省踌躇,三复不已。

吾远惭楚元,门盈申、白之宾,近愧梁孝,庭列枚、马之客,欣恧交至,谅唯深矣。

薄因末牍,以代一面”又与主簿顾迈、孔道存书曰“沈璞淹思逾岁,卿研虑数旬,瑰丽之美,信同在昔。

向聊问之,而远答累翰,辞藻艳逸,致慰良多。

既欣股肱备此髦楚,还惭予躬无德而称。

复裁少字,宣志于璞,聊因尺纸,使卿等具知厥心”〔此书真本犹存〕。

濬年既长,璞固求辞事,上虽听许,而意甚不悦。

以璞为濬始兴国大农,寻除秣陵令。

时天下殷实,四方辐辏,京邑二县,号为难治。

璞以清严制下,端平待物,奸吏敛手,猾民知惧。

其闾里少年,博徒酒客,或财利争斗,妄相诬引,前后不能判者,璞皆知其名姓,及巧诈缘由,探擿是非,各标证据,或辨甲有以知乙,或验东而西事自显,莫不厌伏,有如神明。

以疾去职。

太祖厚加存问,赏赐甚厚。

濬出为南徐州,谓璞曰“濬既出蕃,卿故当卧而护之”与濬诏曰“沈璞累年主簿,又经国卿,虽未尝为行佐,今故当正参军耶。

若尔,正当署余曹,兼房任,不尔便宜行佐正署中兵,恐于选体如不多耳”〔事见宋文帝中诏〕乃为正佐。

俄迁宣威将军、盱眙太守。

时王师北伐,彭、汴无虞。

璞以强寇对阵,事未可测,郡首淮隅,道当冲要,乃修城垒,濬重隍,聚材石,积盐米,为不可胜之算。

众咸不同,朝旨亦谓为过。

俄而贼大越逸,索虏大帅托跋焘自率步骑数十万,陵践六州,京邑为之骚惧,百守千城,莫不奔骇。

腹心劝璞还京师,璞曰“若贼大众,不盼小城,故无所惧。

若肉薄来攻,则成禽也。

诸军何尝见数十万人聚在一处,而不败者。

昆阳、合淝,前事之明验。

此是吾报国之秋,诸军封侯之日”众既见璞神色不异,老幼在焉,人情乃定。

收集得二千精手,谓诸将曰“足矣。

但恐贼不过尔”贼既济淮,诸军将帅毛遐祚、胡崇之、臧澄之等,为虏所覆,无不殄尽,唯辅国将军臧质挺身走,收散卒千余人来向城。

众谓璞曰“若不攻则无所事众,若其来也,城中止可容见力尔,地狭人多,鲜不为患。

且敌众我寡,人所共知,虽云攻守不同,故当粗量强弱,知难而退,亦用兵之要。

若以今众法能退敌完城者,则全功不在我,若宜避贼归都,会资舟楫,则更相蹂践,正足为患。

今闭门勿受,不亦可乎”璞叹曰“不然。

贼不能登城,为诸君保之。

舟楫之计,固已久息。

贼之残害,古今之未有,屠剥之刑,众所共见,其中有福者,不过得驱还北国作奴婢尔。

彼虽乌合,宁不惮此耶。

所谓同舟而济,胡、越不患异心也。

今人多则退速,人少则退迟,吾宁欲专功缓贼乎”乃命开门纳质。

质见城隍阻固,人情辑和,鲑米丰盛,器械山积,大喜,众皆称万岁。

及贼至,四面蚁集攻城,璞与质随宜应拒,攻守三旬,殄其太半,焘乃遁走。

有议欲追之者,璞曰“今兵士不多,又非素附,虽固守有余未可以言战也。

但可整舟舻,示若欲渡岸者,以速其走计,不须实行”咸以为然。

臧质以璞城主,使自上露板。

璞性谦虚,推功于质。

既不自上,质露板亦不及焉。

太祖嘉璞功效,遣中使深相褒美。

太祖又别诏曰“近者险急,老弱殊当忧迫耶。

念卿尔时,难为心想。

百姓流转已还,此遣部运寻至,委卿量所赡济也”始兴王濬亦与璞书曰“狡虏狂凶,自送近服,伪将即毙,酋长伤残,实天威所丧,卿诸人忠勇之效也。

吾式遏无素,致境芜民瘠,负乘之愧,允当其责。

近乞退谢愆,不蒙垂许,故以报卿”宣城太守王僧达书与璞曰“足下何如,想馆舍正安,士马无恙。

离析有时,音旨无日,忧咏沉吟,增其劳望。

间者獯猃扈横,掠剥边鄙,邮贩绝尘,坰介靡达,瞻江盼淮,眇然千里。

吾闻泾阳梗棘,伊滑荐遁,鸟集弦绝,患深自古。

承知乃昔寇苦城境,胜胄朝餐,伍甲宵舍,烽鼓交警,羽镝骤合。

而足下砥兵砺伍,总厉豪彦,师请一奋,氓无贰情。

遂能固孤城,覆严对,陷死地,觌生光,古之田、孙,何以尚兹。

商驿始通,粗知梗概,崇赞胆智,嘉贺文猛,甚善甚善。

吾近以戎暴横斥,规效情命,收龟落簪,星舍京里,既获遄至,胡马卷迹,支离沾德,复继前绪,《行苇》之欢,实协初虑。

但乖涂重隔,顾增慨涕,比恒疾卧,忧委兼叠,裁书送想,无斁久怀” 征还,淮南太守,赏赐丰厚,日夕宴见。

朝士有言璞功者,上曰“臧质姻戚,又年位在前,盱眙元功,当以归之。

沈璞每以谦自牧,唯恐赏之居前,此士燮之意也”时中书郎缺,尚书令何尚之领吏部,举璞及谢庄、陆展,事不行。

〔事见文帝中诏。

凡中诏今悉在台,犹法书典书也。

〕 三十年,元凶弑立,璞乃号泣曰“一门蒙殊常之恩,而逢若斯之运,悠悠上天,此何人哉”日夜忧叹,以至动疾。

会二凶逼令送老弱还都,璞性笃孝,寻闻尊老应幽执,辄哽咽不自胜,疾遂增笃,不堪远迎,世祖义军至界首,方得致身。

先是,琅邪颜竣欲与璞交,不酧其意,竣以致恨。

及世祖将至都,方有谗说以璞奉迎之晚,横罹世难,时年三十八。

所著赋、颂、赞、祭文、诔、七、吊、四五言诗、笺、表,皆遇乱零失,今所余诗笔杂文凡二十首。

璞有子曰囗。

伯玉,字德润,虔子子也。

温恭有行业,能为文章。

少除世祖武陵国侍郎,转右常侍,南中郎行参军,自国入府,以文义见知,文章多见世祖集。

世祖践阼,除员外散骑郎,不拜。

左卫颜竣请为司马。

出补句容令,在县有能名。

复为江夏王义恭太宰行参军,与奉朝请谢超宗、何法盛校书东宫,复为余姚令,还为卫尉丞。

世祖旧臣故佐,普皆升显,伯玉自守私门,朔望未尝问讯。

颜师伯、戴法兴等并有蕃邸之旧,一不造问,由是官次不进。

上以伯玉容状似画图仲尼像,常呼为孔丘。

旧制,车驾出行,卫尉丞直门,常戎服。

张永谓伯玉曰“此职乖卿志”王景文亦与伯玉有旧,常陪辇出,指伯玉白上“孔丘奇形容”上于是特听伯玉直门服玄衣。

出为晋安王子勋前军行参军,侍子勋读书。

随府转镇军行佐。

前废帝时,王景文领选,谓子勋典签沈光祖曰“邓琬一旦为长史行事,沈伯玉先帝在蕃囗佐,今犹不改,民生定不应佳”戴法兴闻景文此言,乃转伯玉为参军事。

子勋初起兵,转府功曹。

及即伪位,以为中书侍郎。

初,伯玉为卫尉丞,太宗为卫尉,共事甚美。

及子勋败,伯玉下狱,见原,犹以在南无诚,被责,除南台御史,寻转武陵国詹事,又转大农,母老解职。

贫薄理尽,闲卧一室,自非吊省亲旧,不尝出门。

司徒袁粲、司空褚渊深相知赏,选为永世令,转在永兴,皆有能名。

后废帝元徽三年,卒,时年五十七。

伯玉性至孝,奉亲有闻,未尝妄取于人,有物辄散之知故。

温雅有风味,和而能辨,与人共事,皆为深交。

弟仲玉,泰始末,为宁朔长史、蜀郡太守。

益州刺史刘亮卒,仲玉行府州事。

巴西李承明为乱,仲玉遣司马王天生讨平之。

废帝诏以为安成王抚军中兵参军,加建威将军。

沈攸之请为征西谘议,未拜,卒。

史臣年十三而孤,少颇好学,虽弃日无功,而伏膺不改。

常以晋氏一代,竟无全书,年二十许,便有撰述之意。

泰始初,征西将军蔡兴宗为启明帝,有敕赐许,自此迄今,年逾二十,所撰之书,凡一百二十卷。

条流虽举,而采掇未周,永明初,遇盗失第五帙。

建元四年未终,被敕撰国史。

永明二年,又朅奏兼著作郎,撰次起居注。

自兹王役,无暇搜撰。

五年春,又被敕撰《宋书》。

六年二月毕功,表上之,曰: {臣约言:臣闻大禹刊木,事炳虞书,西伯戡黎,功焕商典。

伏惟皇基积峻,帝烈弘深,树德往朝,立勋前代,若不观风唐世,无以见帝妫之美,自非睹乱秦余,何用知汉祖之业。

是以掌言未记,爰动天情,曲诏史官,追述大典。

臣实庸妄,文史多阙,以兹不才。

对扬盛旨,是用夕惕载怀,忘其寝食者也。

臣约顿首死罪:窃惟宋氏南面,承历统天,虽世穷八主,年减百载,而兵车亟动,国道屡屯,垂文简牍,事数繁广。

若夫英主启基,名臣建绩,拯世夷难之功,配天光宅之运,亦足以勒铭钟鼎,昭被方策。

及虐后暴朝,前王罕二,国衅家祸,旷古未书,又可以式规万叶,作鉴于后。

宋故著作郎何承天始撰《宋书》,草立纪传,止于武帝功臣,篇牍未广。

其所撰志,唯《天文》,《律历》,自此外,悉委奉朝请山谦之。

谦之,孝建初,又被诏撰述,寻值病亡,仍使南台侍御史苏宝生续造诸传,元嘉名臣,皆其所撰。

宝生被诛,大明中,又命著作郎徐爰踵成前作。

爰因何、苏所述,勒为一史,起自义熙之初,讫于大明之末。

至于臧质、鲁爽、王僧达诸传,又皆孝武所造。

自永光以来,至于禅让,十余年内,阙而不续,一代典文,始末未举。

且事属当时,多非实录,又立传之方,取舍乖衷,进由时旨,退傍世情,垂之方来,难以取信。

臣以谨更创立,制成新史,始自义熙肇号,终于升明三年。

桓玄、谯纵、卢循、马、鲁之徒,身为晋贼,非关后代。

吴隐、谢混、郗僧施,义止前朝,不宜滥入宋典。

刘毅、何无忌、魏咏之、檀恁之、孟昶、诸葛长民,志在兴复,情非造宋,今并刊除,归之晋籍。

臣远愧南、董,近谢迁、固,以闾阎小才,述一代盛典,属辞比事,望古惭良,鞠躬跼蹐,靦汗亡厝。

本纪列传,缮写已毕,合志表七十卷,臣今谨奏呈。

所撰诸志,须成续上。

谨条目录,诣省拜表奉书以闻。

臣约诚惶诚恐,顿首顿首。

死罪死罪。

宋书·卷九十九·列传第五十九·二凶

〔沈约〕 〔南北朝〕

元凶劭,字休远,文帝长子也。

帝即位后生劭,时上犹在谅暗,故秘之。

三年闰正月,方云劭生。

自前代以来,未有人君即位后皇后生太子,唯殷帝乙既践阼,正妃生纣,至是又有劭焉。

体元居正,上甚喜说。

年六岁,拜为皇太子,中庶子二率入直永福省。

更筑宫,制度严丽。

年十二,出居东宫,纳黄门侍郎殷淳女为妃。

十三,加元服。

好读史传,尤爱弓马。

及长,美须眉,大眼方口,长七尺四寸。

亲览宫事,延接宾客,意之所欲,上必从之。

东宫置兵,与羽林等。

十七年,劭拜京陵,大将军彭城王义康、竟陵王诞、尚书桂阳侯义融并从,司空江夏王义恭自江都来会京口。

二十七年,上将北伐,劭与萧思话固谏,不从。

索虏至瓜步,京邑震骇。

劭出镇石头,总统水军。

善于抚御。

上登石头城,有忧色,劭曰“不斩江湛、徐湛之,无以谢天下”上曰“北伐自我意,不关二人也” 上时务在本业,劝课耕桑,使宫内皆蚕,欲以讽厉天下。

有女巫严道育,本吴兴人,自言通灵,能役使鬼物。

夫为劫,坐没入奚官。

劭姊东阳公主应阁婢王鹦鹉白公主云“道育通灵有异术”主乃白上,托云善蚕,求召入,见许。

道育既入,自言服食,主及劭并信惑之。

始兴王濬素佞事劭,与劭并多过失,虑上知,使道育祈请,欲令过不上闻。

道育辄云“自上天陈请,必不泄露”劭等敬事,号曰天师。

后遂为巫蛊,以玉人为上形像,埋于含章殿前。

初,东阳主有奴陈天兴,鹦鹉养以为子,而与之淫通。

鹦鹉、天兴及宁州所献黄门庆国并预巫蛊事。

劭以天兴补队主。

东阳主薨,鹦鹉应出嫁,劭虑言语难密,与濬谋之。

时吴兴沈怀远为濬府佐,见待异常,乃嫁鹦鹉与怀远为妾,不以启上,虑后事泄,因临贺公主微言之。

上后知天兴领队,遣阉人奚承祖诘让劭曰“临贺公主南第先有一下人欲嫁,又闻此下人养他人奴为儿,而汝用为队主,抽拔何乃速。

汝间用主、副,并是奴邪。

欲嫁置何处”劭答曰“南第昔属天兴,求将驱使,臣答曰:伍那可得,若能击贼者,可入队。

当时盖戏言耳,都不复忆。

后天兴道上通辞乞位,追存往为者,不忍食言,呼视见其形容粗健,堪充驱使,脱尔使监礼兼队副。

比用人虽取劳旧,亦参用有气干者。

谨条牒人囗名上呈。

下人欲嫁者,犹未有处”时鹦鹉已嫁怀远矣。

劭惧,驰书告濬,并使报临贺主“上若问嫁处,当言未有定所”濬答书曰“奉令,伏深惶怖,启此事多日,今始来问,当是有感发之者,未测源由尔。

计临贺故当不应翻覆言语,自生寒热也。

此姥由来挟两端,难可孤保,正尔自问临贺,冀得审实也。

其若见问,当作依违答之。

天兴先署佞人府位,不审监上当无此簿领尔。

急宜犍之。

殿下已见王未。

宜依此具令严自躬上启闻。

彼人若为不已,正可促其余命,或是大庆之渐”凡劭、濬相与书疏类如此,所言皆为名号,谓上为“彼人”,或以为“其人”。

以太尉江夏王义恭为“佞人”。

东阳主第在西掖门外,故云“南第”,王即鹦鹉姓,躬上启闻者,令道育上天白天神也。

鹦鹉既适怀远,虑与天兴私通事泄,请劭杀之。

劭密使人害天兴。

庆国谓宣传往来,唯有二人,天兴既死,虑将见及,乃具以其事白上。

上惊惋,即遣收鹦鹉,封籍其家,得劭、濬书数百纸,皆咒诅巫蛊之言,得所埋上形像于宫内。

道育叛亡,讨捕不得。

上大怒,穷治其事,分遣中使入东诸郡搜讨,遂不获。

上诘责劭、濬,劭、濬惶惧无辞,唯陈谢而已。

道育变服为尼,逃匿东宫,濬往京口,又载以自随,或出止民张旿家。

江夏王义恭自盱眙还朝,上以巫蛊告之,曰“常见典籍有此,谓之书传空言,不意遂所亲睹。

劭虽所行失道,未必便亡社稷,南面之日,非复我及汝事。

汝儿子多,将来遇此不幸尔” 先是二十八年,彗星起毕、昴,入太微,扫帝座端门,灭翼、轸。

二十九年,荧惑逆行守氐,自十一月霖雨连雪,太阳罕曜。

三十年正月,大风飞霰且雷。

上忧有窃发,辄加劭兵众,东宫实甲万人。

车驾出行,劭入守,使将白直队自随。

其年二月,濬自京口入朝,当镇江陵,复载道育还东宫,欲将西上。

有告上云“京口民张旿家有一尼,服食,出入征北内,似是严道育”上初不信,试使掩录,得其二婢,云“道育随征北还都”上谓劭、濬已当斥遣道育,而犹与往来,惆怅惋骇。

乃使京口以船送道育二婢,须至检核,废劭,赐浚死,以语濬母潘淑妃,淑妃具以告濬。

濬驰报劭,劭因是异谋,每夜辄飨将士,或亲自行酒,密与腹心队主陈叔儿、詹叔儿、斋帅张超之、任建之谋之。

道育婢将至,其月二十一日夜,诈上诏云“鲁秀谋反,汝可平明守阙,率众入”因使超之等集素所畜养兵士二千余人,皆使被甲,召内外幢队主副,豫加部勒,云有所讨。

宿召前中庶子、右军长史萧斌,夜呼斌及左卫率袁淑、中舍人殷仲素、左积弩将军王正见,并入宫,告以大事,自起拜斌等,因流涕,众并惊愕,语在淑传。

明旦未开鼓,劭以朱服加戎服上,乘画轮车,与萧斌同载,卫从如常入朝之仪,守门开,从万春门入。

旧制,东宫队不得入城,劭与门卫云“受敕,有所收讨”令后队速来,张超之等数十人驰入云龙、东中华门及斋阁,拔刀径上合殿。

上其夜与尚书仆射徐湛之屏人语,至旦烛犹未灭,直卫兵尚寝。

超之手行弑逆,并杀湛之。

劭进至合殿中阁,太祖已崩,出坐东堂,萧斌执刀侍直。

呼中书舍人顾嘏,嘏震惧不时出,既至,问曰“欲共见废,何不蚤启”未及答,即于前斩之。

遣人于崇礼闼杀吏部尚书江湛。

太祖左细杖主卜天与攻劭于东堂,见杀。

又使人从东阁入杀潘淑妃,又杀太祖亲信左右数十人。

急召始兴王濬,率众屯中堂。

又召太尉江夏王义恭、尚书令何尚之。

劭即伪位,为书曰“徐湛之、江湛弑逆无状,吾勒兵入殿,已无所及,号惋崩恤,肝心破裂。

今罪人斯得,元凶克殄,可大赦天下。

改元嘉三十年为太初元年。

文武并赐位二等,诸科一依丁卯”初,使萧斌作诏,斌辞以不文,乃使侍中王僧绰为之。

使改元为太初,劭素与道育所定。

斌曰“旧逾年改元”劭以问僧绰,缯绰曰“晋惠帝即位,便改号”劭喜而从之。

百僚至者裁数十人,劭便遽即位。

即位毕,称疾还入永福省,然后迁大行皇帝升太极前殿。

是日,以萧斌为散骑常侍、尚书仆射、领军将军。

何尚之为司空。

前右卫率檀和之戍石头。

侍中营道侯义綦为征虏将军、晋陵南下邳二郡太守,镇京城。

尚书殷仲景为侍中、中护军。

大行皇帝大敛,劭辞疾不敢出。

先给诸王及诸处兵杖,悉收还武库。

杀徐湛之、江湛亲党新除始兴内史荀赤松、新除尚书左丞臧凝之、山阴令傅僧祐、吴令江徽、前征北行参军诸葛诩、右卫司马江文纲。

以殷仲素为黄门侍郎,王正见为左军将军,张超之及诸同逆闻人文子、徐兴祖、詹叔儿、陈叔儿、任建之等,并将校以下龙骧将军带郡,各赐钱二十万。

遣人谓鲁秀曰“徐湛之常欲相危,我已为卿除之矣”使秀与屯骑校尉庞秀之对掌军队。

以侍中王僧绰为吏部尚书,司徒左长史何偃为侍中。

成服日,劭登殿临灵,号恸不自持。

博访公卿,询求治道,薄赋轻徭,损诸游费。

田苑山泽,有可弛者,假与贫民。

三月,遣大使分行四方,分浙以东五郡为会州,省扬州立司隶校尉,以殷冲补之。

以大将军江夏王义恭为太保,司徒南谯王义宣为太尉,卫将军、荆州刺史始兴王濬进号骠骑将军。

王僧绰以先预废立,见诛。

长沙王瑾、瑾弟楷、临川王烨、桂阳侯觊、新谕侯球,并以宿恨下狱死。

礼官希旨,谥太祖不敢尽美称,上谥曰中宗景皇帝。

以雍州刺史臧质为丹阳尹,进世祖号征南将军,加散骑常侍,抚军将军南平王铄中军将军,会稽太守随王诞会州刺史。

江夏王义恭以太保领大宗师,谘禀之科,依晋扶风王故事。

世祖及南谯王义宣、随王诞诸方镇并举义兵。

劭闻义师大起,悉聚诸王及大臣于城内,移江夏王义恭住尚书下舍,义恭诸子住侍中下省。

自永初元年以前,相国府入斋、传教、给使,免军户,属南彭城薛县。

劭下书,以中流起兵,当亲率六师,观变江介,悉召下番将吏。

加三吴太守军号,置佐领兵。

四月,立妻殷氏为皇后。

世祖檄京邑曰: 夫运不常隆,代有莫大之衅。

爰自上叶,或因多难以成福,或阶昏虐以兆乱,咸由君臣义合,理悖恩离。

故坚冰之遘,每钟浇末,未有以道御世,教化明厚,而当枭镜反噬,难发天属者也。

先帝圣德在位,功格区宇,明照万国,道洽无垠,风之所被,荒隅变识。

仁之所动,木石开心。

而贼劭乘藉冢嫡,夙蒙宠树,正位东朝,礼绝君后,凶慢之情,发于龆昪,猜忍之心,成于几立。

贼濬险躁无行,自幼而长,交相倚附,共逞奸回。

先旨以王室不造,家难亟结,故含蔽容隐,不彰其衅,训诱启告,冀能革音。

何悟狂慝不悛,同恶相济,肇乱巫蛊,终行弑逆,圣躬离荼毒之痛,社稷有剪坠之哀,四海崩心,人神泣血,生民以来,未闻斯祸。

奉讳惊号,肝脑涂地,烦冤腷臆,容身无所。

大将军、诸王幽间穷省,存亡未测。

徐仆射、江尚书、袁左率,皆当世标秀,一时忠贞,或正色立朝,或闻逆弗顺,并横分阶闼,悬首都市。

宗党夷灭,岂伊一姓,祸毒所流,未知其极。

昔周道告难,齐、晋勤王,汉历中圮,虚、牟立节,异姓末属,犹或亡躯,况幕府职同昔人,义兼臣子。

所以枕戈尝胆,苟全视息,志枭元凶,少雪仇耻。

今命冠军将军领谘议中直兵柳元景、宁朔将军领中直兵马文恭等,统劲卒三万,风驰径造石头,分趋白下。

辅国将军领谘议中直兵宗悫等,勒甲楯二万,征虏将军领司马武昌内史沈庆之等,领壮勇五万,相寻就路。

支军别统,或焚舟破釜,步自姑孰。

或迅楫芜湖,入据云阳。

凡此诸帅,皆英果权奇,智略深赡,名震中土,勋畅遐疆。

幕府亲董精悍一十余万,授律枕戈,骆驿继迈。

司徒睿哲渊谟,赫然震发,征甲八州,电起荆郢。

冠军将军臧质忠烈协举,雷动汉阴。

冠军将军朱修之诚节亮款,悉力请奋。

荆、雍百万,稍次近涂,蜀、汉之卒,续已出境。

又安东将军诞、平西将军遵考、前抚军将军萧思话、征虏将军鲁爽、前宁朔将军王玄谟,并密信俱到,不契同期,传檄三吴,驰军京邑,远近俱发,扬旍万里。

楼舰腾川,则沧江雾咽。

锐甲赴野,则林薄摧根。

谋臣智士,雄夫毅卒,畜志须时,怀愤待用。

先圣灵泽,结在民心,逆顺大数,冥发天理,无父之国,天下无之。

羽檄既驰,华素响会,以此众战,谁能抗御,以此义动,何往不捷。

况逆丑无亲,人鬼所背,计其同恶,不盈一旅,崇极群小,是与此周,哲人君子,必加积忌。

倾海注萤,颓山压卵,商、周之势,曾何足云。

诸君或奕世贞贤,身囗皇渥,或勋烈肺腑,休否攸同。

拘逼凶势,俯眉寇手,含愤茹戚,不可为心。

大军近次,威声已接,便宜因变立功,洗雪滓累。

若事有不获,能背逆归顺,亦其次也。

如有守迷遂往,党一凶类,刑兹无赦,戮及五宗。

赏罚之科,信如日月。

原火一燎,异物同灰,幸求多福,无贻后悔。

书到宣告,咸使闻知。

劭自谓素习武事,语朝士曰“卿等但助我理文书,勿措意戎陈。

若有寇难,吾当自出,唯恐贼虏不敢动尔”司隶校尉殷冲掌综文符,左卫将军尹弘配衣军旅,萧斌总众事,中外戒严。

防守世祖子于侍中下省,南谯王义宣诸子于太仓空屋。

劭使濬与世祖书曰“闻弟忽起狂檄,阻兵反噬,缙绅愤叹,义夫激怒。

古来陵上内侮,谁不夷灭,弟洞览坟籍,岂不斯具。

今主上天纵英圣,灵武宏发,自登宸极,威泽兼宣,人怀甘死之志,物竞舍生之节。

弟蒙眷遇,著自少长,东宫之欢,其来如昨,而信惑奸邪,忘兹恩友,此之不义,人鬼同疾。

今水步诸军悉已备办,上亲御六师,太保又乘钺临统,吾与乌羊,相寻即道。

所以淹霆缓电者,犹冀弟迷而知返尔。

故略示怀,言不尽意,主上圣恩,每厚法师,今在殿内住,想弟欲知消息,故及”乌羊者,南平王铄。

法师,世祖世子小名也。

劭欲杀三镇士庶家口,江夏王义恭、何尚之说之曰“凡举大事者,不顾家口。

且多是驱逼,今忽诛其余累,正足坚彼意耳”劭谓为然,乃下书一无所问。

使褚湛之戍石头,刘思考镇东府。

濬及萧斌劝劭勒水军自上决战,若不尔,则保据梁山。

江夏王义恭虑义兵仓卒,船舫陋小,不宜水战。

乃进策曰“贼骏少年未习军旅,远来疲弊,宜以逸待之。

今远出梁山,则京都空弱,东军乘虚,容能为患。

若分力两赴,则兵散势离。

不如养锐待期,坐而劝衅”劭善其议,萧斌厉色曰“南中郎二十年少,业能建如此大事,岂复可量。

三方同恶,势据上流,沈庆之甚练军事,柳元景、宗悫屡尝立功。

形势如此,实非小敌。

唯宜及人情未离,尚可决力一战。

端坐台城,何由得久。

主相咸无战意,此自天也”劭不纳。

疑朝廷旧臣悉不为己用,厚接王罗汉、鲁秀,悉以兵事委之,多赐珍玩美色,以悦其意。

罗汉先为南平王铄右军参军,劭以其有将用,故以心膂委焉。

或劝劭保石头城者,劭曰“昔人所以固石头,俟诸侯勤王尔。

我若守此,谁当见救。

唯应力战决之,不然不克”日日自出行军,慰劳将士,亲督都水治船舰,焚南岸,驱百姓家悉渡水北。

使有司奏立子伟之为皇太子,以褚湛之为后将军、丹阳尹,置佐史,骠骑将军始兴王濬为侍中、中书监、司徒、录尚书六条事,中军将军南平王铄为使持节、都督南兖兖青徐冀五州诸军事、征北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南兖州刺史,新除左将军、丹阳尹建平王宏为散骑常侍、镇军将军、江州刺史。

庞秀之自石头先众南奔,人情由是大震。

以征虏将军营道侯义綦即本号为湘州刺史,辅国将军檀和之为西中郎将、雍州刺史。

十九日,义军至新林,劭登石头烽火楼望之。

二十一日,义军至新亭。

时鲁秀屯白石,劭召秀与王罗汉共屯朱雀门。

萧斌统步军,褚湛之统水军。

二十二日,使萧斌率鲁秀、王罗汉等精兵万人攻新亭垒,劭登朱雀门躬自督率,将士怀劭重赏,皆为之力战。

将克,而秀敛军遽止,为柳元景等所乘,故大败。

劭又率腹心同恶自来攻垒,元景复破之。

劭走还朱雀门,萧斌臂为流矢所中。

褚湛之携二子与檀和之同共归顺。

劭骇惧,走还台城。

其夜,鲁秀又南奔。

时江夏王义恭谋据石头,会劭已令濬及萧斌备守。

劭并焚京都军籍,置立郡县,悉属司隶为民。

以前军将军、辅国将军王罗汉为左卫将军,辅国如故,左军王正见为太子左卫率。

二十五日,义恭单马南奔,自东掖门出,于冶渚过淮。

东掖门队主吴道兴是臧质门人,冶渚军主原稚孙是世祖故史,义恭得免。

劭遣骑追讨,骑至冶渚,义恭始得渡淮。

义恭佐史义故二千余人,随从南奔,多为追兵所杀。

遣濬杀义恭诸子。

以辇迎蒋侯神像于宫内,启颡乞恩,拜为大司马,封钟山郡王,食邑万户,加节钺。

苏侯为骠骑将军。

使南平王铄为祝文,罪状世祖。

加濬使持节、都督南徐会二州诸军事、领太子太傅、南徐州刺史,给班剑二十人。

征北将军、南兖州刺史南平王铄进号骠骑将军,与濬并录尚书事。

二十七日,临轩拜息伟之为太子,百官皆戎服,劭独衮衣。

下书大赦天下,唯世祖、刘义恭、义宣、诞不在原例,余党一无所问。

先遣太保参军庾道、员外散骑侍郎朱和之,又遣殿中将军燕钦东拒诞。

五月,世祖所遣参军顾彬之及诞前军,并至曲阿,与道相遇,与战,大破之。

劭遣人焚烧都水西装及左尚方,决破柏岗方山埭以绝东军。

又悉以上守家之丁巷居者,缘淮竖舶船为楼,多设大弩。

又使司隶治中监琅邪郡事羊希栅断班渎、白石诸水口。

于时男丁既尽,召妇女亲役。

其月三日,鲁秀等募勇士五百人攻大航,钩得一舶。

王罗汉副杨恃德命使复航,罗汉昏酣作伎,闻官军已渡,惊惧放仗归降。

缘渚幢队,以次奔散,器仗鼓盖,充塞街衢。

是夜,劭闭守六门,于门内凿堑立栅,以露车为楼,城内沸乱,无复纲纪。

丹阳尹尹弘、前军将军孟宗嗣等下及将吏,并逾城出奔。

劭使詹叔儿烧辇及衮冕服。

萧斌闻大航不守,惶窘不知所为,宣令所统,皆使解甲,自石头遣息约诣阙请罪,寻戴白幡来降,即于军门伏诛。

四日,太尉江夏王义恭登朱雀门,总群帅,遣鲁秀、薛安都、程天祚等直趣宣阳门。

劭军主徐兴祖、罗训、虞丘要儿等率众来降。

劭先遣龙骧将军陈叔儿东讨,事急,召还。

是日,始入建阳门,遥见官军,所领并弃仗走。

劭腹心白直同诸逆先屯阊阖门外,并走还入殿。

天祚与安都副谭金因而乘之,即得俱入。

安都及军主武念、宋越等相继进,臧质大军从广莫门入,同会太极殿前,即斩太子左卫率王正见。

建平、东海等七王并号哭俱出。

劭穿西垣入武库井中,队副高禽执之。

濬率左右数十人,与南平王铄于西明门出,俱共南奔。

于越城遇江夏王义恭,濬下马曰“南中郎今何所作”义恭曰“四海无统,百司固请,上已俯顺群心,君临万国”又曰“虎头来得无晚乎”义恭曰“殊当恨晚”又曰“故当不死耶”义恭曰“可诣行阙请罪”又曰“未审犹能赐一职自效不”义恭又曰“此未可量”勒与俱归,于道斩首。

濬字休明,将产之夕,有鵩鸟鸣于屋上。

元嘉十三年,年八岁,封始兴王。

十六年,都督湘州诸军事、后将军、湘州刺史。

仍迁使持节、都督南豫豫司雍并五州诸军事、南豫州刺史,将军如故。

十七年,为扬州刺史,将军如故,置佐领兵。

十九年,罢府。

二十一年,加散骑常侍,进号中军将军。

明年,濬上言“所统吴兴郡,衿带重山,地多污泽,泉流归集,疏决迟壅,时雨未过,已至漂没。

或方春辍耕,或开秋沈稼,田家徒苦,防遏无方。

彼邦奥区,地沃民阜,一岁称稔,则穰被京城。

时或水潦,由数郡为灾。

顷年以来,俭多丰寡,虽赈赉周给,倾耗国储,公私之弊,方在未已。

州民姚峤比通便宜,以为二吴、晋陵、义兴四郡,同注太湖,而松江沪渎壅噎不利,故处处涌溢,浸渍成灾。

欲从武康纻溪开漕谷湖,直出海口,一百余里,穿渠浛必无阂滞。

自去践行量度,二十许载。

去十一年大水,已诣前刺史臣义康欲陈此计,即遣主簿盛昙泰随峤周行,互生疑难,议遂寝息。

既事关大利,宜加研尽,登遣议曹从事史虞长孙与吴兴太守孔山士同共履行,准望地势,格评高下,其川源由历,莫不践校,图画形便,详加算考,如所较量,决谓可立。

寻四郡同患,非独吴兴,若此浛获通,列邦蒙益。

不有暂劳,无由永晏。

然兴创事大,图始当难。

今欲且开小漕,观试流势,辄差乌程、武康、东迁三县近民,即时营作。

若宜更增广,寻更列言。

昔郑国敌将,史起毕忠,一开其说,万世为利。

峤之所建,虽侧刍荛,如或非妄,庶几可立”从之。

功竟不立。

二十三年,给鼓吹一部。

二十六年,出为使持节、都督南徐兖二州诸军事、征北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南徐兖二州刺史,常侍如故。

二十八年,遣濬率众城瓜步山,解南兖州。

三十年,徙都督荆雍益梁宁南北秦七州诸军事、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荆州刺史、领护南蛮校尉,持节、常侍如故。

濬少好文籍,姿质端妍。

母潘淑妃有盛宠,时六宫无主,潘专总内政。

濬人才既美,母又至爱,太祖甚留心。

建平王宏、侍中王僧绰、中书侍郎蔡兴宗并以文义往复。

初,元皇后性忌,以潘氏见幸,遂以恚恨致崩,故劭深疾潘氏及濬。

濬虑将来受祸,乃曲意事劭,劭与之遂善。

多有过失,屡为上所诘让,忧惧,乃与劭共为巫蛊。

及出镇京口,听将扬州文武二千人自随,优游外藩,甚为得意。

在外经年,又失南兖,于是复愿还朝。

庐陵王绍以疾患解扬州,时江夏王义恭外镇,濬谓州任自然归己,而上以授南谯王义宣,意甚不悦。

乃因员外散骑侍郎徐爰求镇江陵,又求助于尚书仆射徐湛之。

而尚书令何尚之等咸谓濬太子次弟,不宜远出。

上以上流之重,宜有至亲,故以授濬。

时濬入朝,遣还京,为行留处分。

至京数日而巫蛊事发,时二十九年七月也。

上惋叹弥日,谓潘淑妃曰“太子图富贵,更是一理。

虎头复如北,非复思虑所及。

汝母子岂可一日无我耶”濬小名虎头。

使左右朱法瑜密责让濬,辞甚哀切,并赐书曰“鹦鹉事想汝已闻,汝亦何至迷惑乃尔。

且沈怀远何人,其讵能为汝隐此耶。

故使法瑜口宣,投笔惋慨”濬惭惧,不知所答。

濬还京,本暂去,上怒,不听归。

其年十二月,中书侍郎蔡兴宗问建平王宏曰“岁无复几,征北何当至”宏叹息良久曰“年内何必还”在京以沈怀远为长流参军,每夕辄开便门为微行。

上闻,杀其嬖人杨承先。

明年正月,荆州事方行,二月,濬还朝。

十四日,临轩受拜。

其日,藏严道育事发,明旦濬入谢,上容色非常。

其夕,即加诘问,濬唯谢罪而已。

潘淑妃抱持濬,泣涕谓曰“汝始咒诅事发,犹冀刻己思愆,何意忽藏严道育耶。

上责汝深,至我叩头乞恩,意永不释。

今日用活何为,可送药来,当先自取尽,不忍见汝祸败”濬奋衣而去,曰“天下事寻自当判,愿小宽忧煎,必不上累” 劭入弑之旦,濬在西州,府舍人朱法瑜奔告濬曰“台内叫唤,宫门皆闭,道上传太子反,未测祸变所至”濬阳惊曰“今当奈何”法瑜劝入据石头。

濬未得劭信,不知事之济不,骚扰未知所为。

将军王庆曰“今宫内有变,未知主上安危,预在臣子。

当投袂赴难。

凭城自守,非臣节也”濬不听,乃从南门出,径向石头,文武从者千馀人。

时南平王铄守石头,兵士亦千馀人。

俄而劭遣张超之驰马召濬,濬屏人问状,即戎服乘马而去。

朱法瑜固止濬,濬不从。

出至中门,王庆又谏曰“太子反逆,天下怨愤。

明公但当坚闭城门,坐食积粟,不过三日,凶党自离。

公情事如此,今岂宜去”濬曰“皇太子令,敢有复言者斩”既入,见劭,劝杀荀赤松等。

劭谓濬曰“潘淑妃遂为乱兵所害”濬曰“此是下情由来所愿”其悖逆乃如此。

及劭将败,劝劭入海,辇珍宝缯帛下船,与劭书曰“船故未至,今晚期当于此下物令毕,愿速敕谢赐出船舰。

尼已入台,愿与之明日决也。

臣犹谓车驾应出此,不尔无以镇物情”人情离散,故行计不果。

濬书所云尼,即严道育也。

及劭入井,高禽于井中牵出之。

劭问禽曰“天子何在”禽曰“至尊近在新亭”将劭至殿前,臧质见之恸哭,劭曰“天地所不覆载,丈人何为见哭”质因辨其逆状,答曰“先朝当见枉废,不能作狱中囚,问计于萧斌,斌见劝如此”又语质曰“可得为启,乞远徙不”质答曰“主上近在航南,自当有处分”缚劭于马上,防送军门。

既至牙下,据鞍顾望,太尉江夏王义恭与诸王皆共临视之。

义恭诘劭曰“我背逆归顺,有何大罪,顿杀我家十二儿”劭答曰“杀诸弟,此事负阿父”江湛妻庾氏乘车骂之,庞秀之亦加诮让,劭厉声曰“汝辈复何烦尔”先杀其四子,谓南平王铄曰“此何有哉”乃斩劭于牙下。

临刑叹曰“不图宗室一至于此” 劭、濬及劭四子伟之、迪之、彬之、其一未有名。

濬三子长文、长仁、长道,并枭首大航,暴尸于市。

劭妻殷氏赐死于廷尉,临死,谓狱丞江恪曰“汝家骨肉相残害,何以枉杀天下无罪人”恪曰“受拜皇后,非罪而何”殷氏曰“此权时尔,当以鹦鹉为后也”濬妻褚氏,丹阳尹湛之女,湛之南奔之始,即见离绝,故免于诛。

其余子女妾媵,并于狱赐死。

投劭、濬尸首于江,其馀同逆,及王罗汉等,皆伏诛。

张超之闻兵入,遂走至合殿故基,正于御床之所,为乱兵所杀。

割肠刳心,脔剖其肉,诸将生啖之,焚其头骨。

当时不见传国玺,问劭,云“在严道育处”就取得之。

道育、鹦鹉并都街鞭杀,于石头四望山下焚其尸,扬灰于江。

毁劭东宫所住斋,污潴其处。

封高禽新阳县男,食邑三百户。

追赠潘淑妃长宁园夫人,置守冢。

伪司隶校尉殷冲,丹阳尹尹弘,并赐死。

冲为劭草立符文,又妃叔父也。

弘二月二十一日平旦入直,至西掖门,闻宫中有变,率城内御兵至阁道下。

及闻劭入,惶怖通启,求受处分,又为劭简配兵士,尽其心力。

弘,天水冀人,司州刺史冲弟也。

为太祖所委任。

元嘉中,历太子左右卫率、左右卫将军,囗人官爵高下,皆以委之。

史臣曰:甚矣哉,宋氏之家难也。

自赫胥以降,立号皇王,统天南面,未闻斯祸。

唯荆、莒二国,弃夏即戎,武灵胡服,亦背华典,戕贼之衅,事起肌肤,而因心之重,独止此代。

难兴天属,秽流床笫,爱敬之道,顿灭一时,生民得无左衽,亦为幸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