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中述怀十首其十

岁晏霜雪零，驱车即长路。

云山杳茫茫，举趾将焉赴。

迢迢滇南道，恻恻终身慕。

志在忘险夷，情深略忧惧。

风号林声凄，日落岚光暮。

哀猿抱子啼，慈乌返初哺。

物理古则然，我生亦何故。

抚景增怆悽，仰天泪如注。

滇云接马首，僰道盘羊肠。

感慨情思恶，登顿肢体伤。

平生终天恨，今日许予偿。

但得情事申，岂惮关山长。

豺獭知报本，春秋事烝尝。

惟人有天性，肯愧虎与狼。

哀哀王裒氏，久废蓼莪章。

我生千载下，衷情允相望。

出处非可谋，道义贵有得。

畴能尽真修，油油遂清适。

卓哉银塘翁，飘然发垂白。

禄食二十年，中外遍敡历。

宦游岂不嘉，奈此崦嵫逼。

况有父子情，久矣万里隔。

陈辞解官绶，徜徉蹑泉石。

游鱼思深渊，倦鸟戢飞翼。

理得趣自真，俯仰契玄赜。

孰谓天杳冥，惠迪终承吉。

去古日以远，机巧日以生。

纷纷任钩钜，无复存至诚。

孰知玄妙理，所贵在坦平。

美人领斯趣，百虑帖然凝。

闭门谢往来，绝口轻纵横。

但欣情意得，不识辱与荣。

浮云去复还，飘飖傍幽扃。

好月不待招，清夜当户明。

幸有一尊酒，聊以娱吾情。

悠悠身外事，居易复何营。

我登鱼梁坡，维时日初未。

陟降直云端，指顾弥空际。

岚光接杳冥，林姿积苍翠。

行行层复层，己极巍峨势。

恍疑身近天，未觉足行地。

俯见千仞沟，惕惕增予悸。

仆夫相告言，力乏须少憩。

辍步心渐平，徘徊得深意。

玄冥一司令，万植皆归根。

惟彼篱下草，荄叶自芸芸。

洪造匪有私，天意含至仁。

故兹肃杀日，生意犹斯存。

达人悟玄妙，体物思修身。

岂谓造次顷，敢使德不纯。

卓哉无极翁，襟怀盎阳春。

庭草故不除，于以观天真。

伊尹耕莘野，志在康斯民。

孔明卧隆中，所怀务经纶。

玄造生贤圣，拯彼愚与昏。

观其立勋业，万世光炳燉。

伊人久己逝，斯道幸未湮。

畴能继其踵，后来寂无闻。

但见夸毗子，恬然忘本真。

捷捷负才慧，区区周自身。

要显患得失，草莽忧贱贫。

胡不徇所务，成功追古人。

灵龟本多寿，乃为人所戕。

蜉蝤最微弱，朝夕寄存亡。

修短归大化，畴其较彭殇。

君子贵修持，夕惕以自强。

毋为累形役，扰扰徒敝伤。

金张极盛丽，回首如爝光。

黄宪苦清修，人以亚圣方。

富贵果何物，当图身后芳。

去古日己远，淳风日以漓。

人情善诞幻，去就浮云驰。

彼欲憸险子，出没神鬼奇。

炎凉随势附，朱粉从心施。

一朝冥机至，反成拙与痴。

于皇赋明命，顾諟常在斯。

不闻圣有训，居易以俟之。

慇勤谢天君，为我慎操持。

西风从何来，远递庭叶至。

飘飘飒有声，来向书窗坠。

景物易转迁，时序忽己异。

羁客念故乡，中夜不成寐。

仰睇河汉明，俯闻鸿雁唳。

翩然逸兴举，恨无凌风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