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书·列传第三十·褚遂良

褚遂良,字登善,通直散骑常侍亮子。

隋大业末,为薛举通事舍人。

仁杲平,授秦王府铠曹参军。

贞观中,累迁起居郎。

博涉文史,工隶楷。

太宗尝叹曰“虞世南死,无与论书者”魏征白见遂良,帝令侍书。

帝方博购王羲之故帖,天下争献,然莫能质真伪。

遂良独论所出,无舛冒者。

  十五年,帝将有事太山,至洛阳,星孛太微,犯郎位。

遂良谏曰“陛下拨乱反正,功超古初,方告成岱宗,而彗辄见,此天意有所未合。

昔汉武帝行岱礼,优柔者数年,臣愚愿加详虑”帝寤,诏罢封禅。

  迁谏议大夫,兼知起居事。

帝曰“卿记起居,大抵人君得观之否”对曰“今之起居,古左右史也,善恶必记,戒人主不为非法,未闻天子自观史也”帝曰“朕有不善,卿必记邪”对曰“守道不如守官,臣职载笔,君举必书”刘洎曰“使遂良不记,天下之人亦记之矣”帝曰“朕行有三:一,监前代成败,以为元龟,二,进善人,共成政道。

三,斥远群小,有受谗言。

朕能守而勿失,亦欲史氏不能书吾恶也”   是时,魏王泰礼秩如嫡,群臣未敢谏。

帝从容访左右曰“方今何事尤急”岑文本泛言礼义为急,帝以不切,未领可。

遂良曰“今四方仰德,谁弗率者。

唯太子、诸王宜有定分”帝曰“有是哉。

朕年五十,日以衰怠,虽长子守器,而弟、支子尚五十人,心常念焉。

自古宗姓无良,则倾败相仍,公等为我柬贤者保傅之。

夫事人久,情媚熟,则非意自生,其令王府官不得过四考,著为令”帝尝怪“舜造漆器,禹雕其俎,谏者十馀不止,小物何必尔邪”遂良曰“雕琢害力农,纂绣伤女工,奢靡之始,危亡之渐也。

漆器不止,必金为之,金又不止,必玉为之,故谏者救其源,不使得开。

及夫横流,则无复事矣”帝咨美之。

  于时皇子虽幼,皆外任都督、刺史,遂良谏曰“昔二汉以郡国参治,杂用周制。

今州县率仿秦法,而皇子孺年并任刺史,陛下诚以至亲扞四方。

虽然,刺史,民之师帅也,得人则下安措,失人则家劳τ。

故汉宣帝曰:与我共治,惟良二千石乎。

臣谓皇子未冠者,可且留京师,教以经学,畏仰天威,不敢犯禁,养成德器,审堪临州,然后敦遣。

昔东汉明、章诸帝,友爱子弟,虽各有国,幼者率留京师,训饬以礼。

讫其世,诸王数十百,惟二人以恶败,自余餐和染教,皆为善良。

此前事已验,惟陛下省察”帝嘉纳。

  太子承乾废,魏王泰间侍,帝许立为嗣,因谓大臣曰“泰昨自投我怀中云:臣今日始得为陛下子,更生之日也。

臣惟有一子,百年后,当杀之,传国晋王。

朕甚怜之”遂良曰“陛下失言。

安有为天下主而杀其爱子,授国晋王乎。

陛下昔以承乾为嗣,复宠爱泰,嫡庶不明,纷纷至今。

若必立泰,非别置晋王不可”帝泣曰“我不能”即诏长孙无忌、房玄龄、李勣与遂良等定策立晋王为皇太子。

  时飞雉数集宫中,帝问“是何祥也”遂良曰“昔秦文公时,有侲子化为雉,雌鸣陈仓,雄鸣南阳。

侲子曰:得雄者王,得雌者霸。

文公遂雄诸侯,始为宝鸡祠。

汉光武得其雄,起南阳,有四海。

陛下本封秦,故雄雌并见,以告明德”帝悦,曰“人之立身,不可以无学。

遂良所谓多识君子哉”俄授太子宾客。

  薛延陀请婚,帝己纳其聘,复绝之。

遂良曰“信为万事本,百姓所归。

故文王许枯骨而不违,仲尼去食存信,贵之也。

延陀,曩一俟斤耳。

因天兵北讨,荡平沙塞,威加诸外,而恩结于内,以为余寇不可以无酋长,故玺书鼓纛,立为可汗。

负抱之恩,与天无极。

数遣使请婚于朝,陛下既开许,为御北门受献食。

今一朝自为进退,所惜少,所失多,亏信夷狄,方生嫌恨,殆不可以训戎兵、励军事也。

且龙沙以北,部落牛毛,中国击之不能尽,亦犹可北败,芮芮兴,突厥亡,延陀盛。

是以古人虚外实内,怀之以德。

使为恶,在夷不在华。

失信,在彼不在此也。

惟陛下裁幸”不纳。

  帝欲自讨辽东,遂良固劝无行“一不胜,师必再兴。

再兴,为忿兵。

兵忿者,胜负不可必”帝然可。

会李勣诋其计,帝意遂决东。

遂良惧,上言“臣请譬诸身。

两京,腹心也。

四境,手足也。

殊裔绝域,殆非支体所属。

高丽王陛下所立,莫离支杀之。

讨其逆,夷其地,固不可失,但遣一二慎将,付锐兵十万,翔旝云輣,唾手可取。

昔侯君集、李靖皆庸人尔,犹能撅高昌,缨突厥,陛下止发踪指示,得归功圣明。

前日从陛下平天下,虓士爪臣,气力未衰,可驱策,惟陛下所使。

臣闻涉辽而左,或水潦,平地淖三尺,带方、玄菟,海壤荒漫,决非万乘六师所宜行”是时,帝锐意荡平,不见省。

进黄门侍郎,参综朝政。

莫离支遣使贡金,遂良曰“古者讨杀君之罪,不受其赂。

鲁纳郜鼎太庙,《春秋》讥之。

今莫离支所贡不臣之篚,不容受”诏可,以其使属吏。

  帝既平高昌,岁调兵千人往屯,遂良诵诤不可,帝志取西域,寘其言不用。

西突厥寇西州,帝曰“往魏征、褚遂良劝我立麹文泰子弟,不用其计,乃今悔之”帝于寝宫侧别置院居太子,遂良谏,以为“朋友深交者易怨,父子滞爱者多愆。

宜许太子间还东宫,近师傅,专学艺,以广懿德”帝从其言。

会父丧免,起复,拜中书令。

  帝寝疾,召遂良、长孙无忌曰“叹武帝寄霍光,刘备托诸葛亮,朕今委卿矣。

太子仁孝,其尽诚辅之”谓太子曰“无忌、遂良在,而毋忧”因命遂良草诏。

高宗即位,封河南县公,进郡公。

坐事出为同州刺史。

再岁,召拜吏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监修国史,兼太子宾客。

进拜尚书右仆射。

  帝将立武昭仪,召长孙无忌、李勣、于志宁及遂良人。

或谓无忌当先谏,遂良曰“太尉,国元舅,有不如意,使上有弃亲之讥”又谓勣上所重,当进,曰“不可。

司空,国元勋,有不如意,使上有斥功臣之嫌”曰“吾奉遗诏,若不尽愚,无以下见先帝”既入,帝曰“罪莫大于绝嗣,皇后无子,今欲立昭仪,谓何”遂良曰“皇后本名家,奉事先帝。

先帝疾,执陛下手语臣曰:我儿与妇今付卿”且德音在陛下耳,可遽忘之。

皇后无它过,不可废”帝不悦。

翌日,复言,对曰“陛下必欲改立后者,请更择贵姓。

昭仪昔事先帝,身接帷第,今立之,奈天下耳目何”帝羞默。

遂良因致笏殿阶,叩头流血,曰“还陛下此笏,丐归田里”帝大怒,命引出。

武氏从幄后呼曰“何不扑杀此獠”无忌曰“遂良受顾命,有罪不加刑”会李勣议异,武氏立,乃左迁遂良潭州都督。

  显庆二年,徙桂州,未几,贬爱州刺史。

遂良内忧祸,恐死不能自明,乃上表曰“往者承乾废,岑文本、刘洎奏东宫不可少旷,宜遣濮王居之,臣引义固争。

明日仗入,先帝留无忌、玄龄、勣及臣定策立陛下。

当受遗诏。

独臣与无忌二人在,陛下方草土号恸,臣即奏请即位大行柩前。

当时陛下手抱臣颈,臣及无忌请即还京,发哀大告,内外宁谧。

臣力小任重,动贻伊戚,蝼蚁余齿,乞陛下哀怜”帝昏懦,牵于武后,讫不省。

岁馀,卒,年六十三。

  后二岁,许敬宗、李义府奏长孙无忌逆谋皆遂良驱煽,乃削官爵。

二子彦甫、彦冲流爱州,杀之。

帝遣诏听其家北还。

神龙中,复官爵。

德宗追赠太尉。

文宗时,诏以遂良五世孙虔为临汝尉。

安南观察使高骈表遂良客窆爱州,二男一孙祔。

咸通九年,诏访其后护丧归葬阳翟云。

  遂良曾孙璆,字伯玉,擢进士第,累拜监察御史里行。

先天中,突厥围北庭,诏璆持节监总督诸将,破之。

迁侍御史,拜礼部员外郎。

而气象凝挺,不减在台时



译文、注释、简介、赏析


题白云岩书院联

〔朱熹〕 〔宋〕

地位清高,日月每从肩上过。

门庭开豁,江山常在掌中看。

鹧鸪天·葭萌驿作

〔陆游〕 〔宋〕

看尽巴山看蜀山,子规江上过春残。

惯眠古驿常安枕,熟听《阳关》不惨颜。

慵服气,懒烧丹,不妨青鬓戏人间。

秘传一字神仙诀,说与君知只是顽。

尹师鲁墓志铭

〔欧阳修〕 〔宋〕

尹师鲁墓志铭 师鲁,河南人,姓尹氏,讳洙。

然天下之士识与不识皆称之曰师鲁,盖其名重当世。

而世之知师鲁者,或推其文学,或高其议论,或多其材能。

至其忠义之节,处穷达,临祸福,无愧于古君子,则天下之称师鲁者未必尽知之。

师鲁为文章,简而有法。

博学强记,通知今古,长于《春秋》。

其与人言,是是非非,务穷尽道理乃已,不为苟止而妄随,而人亦罕能过也。

遇事无难易,而勇于敢为,其所以见称于世者,亦所以取嫉于人,故其卒穷以死。

师鲁少举进士及第,为绛州正平县主簿、河南府户曹参军、邵武军判官。

举书判拔萃,迁山南东道掌书记、知伊阳县。

王文康公荐其才,召试,充馆阁校勘,迁太子中允。

天章阁待制范公贬饶州,谏官、御史不肯言。

师鲁上书,言仲淹臣之师友,愿得俱贬。

贬监郢州酒税,又徙唐州。

遭父丧,服除,复得太子中允、知河南县。

赵元昊反,陕西用兵,大将葛怀敏奏起为经略判官。

师鲁虽用怀敏辟,而尤为经略使韩公所深知。

其后诸将败于好水,韩公降知秦州,师鲁亦徙通判濠州。

久之,韩公奏,得通判秦州。

迁知泾州,又知渭州,兼泾原路经略部署。

坐城水洛与边臣略异议,徙知晋州。

又知潞州,为政有惠爱,潞州人至今思之。

累迁官至起居舍人,直龙图阁。

师鲁当天下无事时独喜论兵,为《叙燕》、《息戍》二篇行于世。

自西兵起,凡五六岁,未尝不在其间,故其论议益精密,而于西事尤习其详。

其为兵制之说,述战守胜败之要,尽当今之利害。

又欲训土兵代戍卒,以减边用,为御戎长久之策,皆未及施为。

而元昊臣,西兵解严,师鲁亦去而得罪矣。

然则天下之称师鲁者,于其材能,亦未必尽知之也。

初,师鲁在渭州,将吏有违其节度者,欲按军法斩之而不果。

其后吏至京师,上书讼师鲁以公使钱贷部将,贬崇信军节度副使,徙监均州酒税。

得疾,无医药,舁至南阳求医。

疾革,隐几而坐,顾稚子在前,无甚怜之色,与宾客言,终不及其私。

享年四十有六以卒。

师鲁娶张氏,某县君固。

有兄源,字子渐,亦以文学知名,前一岁卒。

师鲁凡十年间三贬官,丧其父,又丧其兄。

有子四人,连丧其三。

女一适人固,亦卒。

而其身终以贬死。

一子三岁,四女未嫁,家无余资,客其丧于南阳不能归。

平生故人无远迩皆往赙之,然后妻子得以其柩归河南,以某年某月某日葬于先茔之次。

余与师鲁兄弟交,尝铭其父之墓矣固,故不复次其世家焉钞。

铭曰: 藏之深,固之密。

石可朽,铭不灭。

二程遗书·伊川先生语

〔程颐〕 〔宋〕

为学之道,必本于思。

思则得之,不思则不得也。

故《书》曰:“思曰睿,睿作圣”。

思所以睿,睿所以圣也。

   不深思则不能造于道。

不深思而得者,其得易失。

然而学者有无思虑而得者,何也?

曰:以无思无虑而得者,乃所以深思而得之也。

以无思无虑为不思而自以为得者,未之有也。

蝶恋花·即景

〔何梦桂〕 〔宋〕

风信花残吹柳絮。

柳外池塘,乳燕时飞度。

漠漠轻云山约住,半村烟树鸠呼雨。

竹院深深深几许。

深处人闲,谁识闲中趣。

弹彻瑶琴移玉柱,苍苔满地花阴午。

酬宋湜贾黄中二学士菊花之什兼呈诸厅学士

〔田锡(表圣)〕 〔宋〕

靖节先生曾赏菊,东篱有霜花正开。

翰林主人共赏菊,北门吟咏有馀才。

一唱再和才力健,兼金酬以瑛琼瑰。

善歌使人继其志,远寄淮阳知郡吏。

淮阳郡中方燕居,跪读重缄尺素书。

中有五章章八句,复有三章同一处。

五章千叶菊花词,一章副翰学士诗。

一章酬和季左司。

人前再读与三复,人从日边初到时。

敛手先问诸学士,骇目乍窥文字奇。

两制别来今已久,朝寄苑丘权太守。

眼底唯嫌簿领繁,耳冷不闻骚雅言。

重阳锡宴不得与,湛露空思奉至尊。

忽捧新诗若为意,闻诗胜得千金赐。

受知益感恩顾深,吟赏请言清丽致。

清如玉树生天风,丽若露花开锦宫。

水精盘中置明月,绛火珊瑚枝叶红。

珍则难酬青玉案,文律词锋并化工。

因事喻怀堪自惜,神化丹青与刀尺。

丹青晕淡刀尺裁,先春雪中生早梅。

春饶桃李及时发,牡丹占断芳菲来。

芍药羞人娇且妒,玫瑰倚栏笑欲语。

帝里春从何处归,巫山雨散朝云飞。

遗红堕翠归天下,不失年年三月期。

天生百卉各有时,彼何太盛此何迟。

兼葭苍苍凝白露,西风萧萧向秋暮。

月华篱落有霜华,映篱丛薄生黄花。

花寒叶冷无蜂蝶,固无宝马与香车。

每因九月当重九,暂时采撷浮樽酒。

金钿浮动万岁杯,为君庆祝南山寿。

菊不能言为作歌,金壶酒倾生绿波。

重台千叶若堪赏,栽培好近金銮坡。

洪范传

〔王安石〕 〔宋〕

五行,天所以命万物者也,故“初一曰五行”。

五事,人所以继天道而成性者也,故“次二曰敬用五事”。

五事,人君所以修其心、治其身者也,修其心,治其身,而后可以为政于天下,故“次三曰农用八政”。

为政必协之岁、月、日、星辰、曆数之纪,故“次四曰协用五纪”。

既协之岁、月、日、星辰、曆数之纪,当立之以天下之中,故“次五曰建用皇极”。

中者,所以立本,而未足以趣时,趣时则中不中无常也,唯所施之宜而已矣,故“次六曰用三德”。

有皇极以立本,有三德以趣时,而人君之能事具矣。

虽然,天下之故犹不能无疑也。

疑则如之何?

谋之人以尽其智,谋之鬼神以尽其神,而不专用己也,故“次七曰明用稽疑”。

虽不专用己而参之于人物、鬼神,然而反身不诚不善,则明不足以尽人物,幽不足以尽鬼神,则其在我者不可以不思。

在我者,其得失微而难知,莫若质诸天物之显而易见,且可以为戒也,故“次八曰念用庶证”。

自五事至于庶证各得其序,则五福之所集,自五事至于庶证各失其序,则六极之所集,故“次九曰向用五福,威用六极”。

敬者何?

君子所以直内也,言五事之本在人心而已。

农者何?

厚也,言君子之道施于有政,取诸此以厚彼而已。

有本以保常而后可立也,故皇极曰建。

有变以趣时,而后可治也,故三德曰,向者,慕而欲其至也。

威者,畏而欲其亡也。

“五行,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何也?

五行也者,成变化而行鬼神,往来乎天地之间而不穷者也,是故谓之行。

天一生水,其于物为精,精者,一之所生也。

地二生火,其于物为神,神者,有精而后从之者也。

天三生木,其于物为魂,魂从神者也。

地四生金,其于物为魄,魄者,有魂而后从之者也。

天五生土,其于物为意,精神魂魄具而后有意。

自天一至于天五,五行之生数也。

以奇生者成而耦,以耦生者成而奇,其成之者皆五。

五者,天数之中也,盖中者所以成物也。

道立于两,成于三,变于五,而天地之数具。

其为十也,耦之而已。

盖五行之为物,其时,其位,其材,其气,其性,其形,其事,其情,其色,其声,其臭,其味,皆各有耦,推而散之,无所不通。

一柔一刚,一晦一明,故有正有邪,有美有恶,有丑有好,有凶有吉,性命之理、道德之意皆在是矣。

耦之中又有耦焉,而万物之变遂至于无穷。

其相生也,所以相继也。

其相克也,所以相治也。

语器也以相治,故序六府以相克。

语时也以相继,故序盛德所在以相生。

《洪范》语道与命,故其序与语器与时者异也。

道者,万物莫不由之者也。

命者,万物莫不听之者也。

器者,道之散,时者,命之运。

由于道,听于命而不知者,百姓也。

由于道,听于命而知之者,君子也。

道万物而无所由,命万物而无所听,唯天下之至神为能与于此。

夫火之于水,妻道也。

其于土,母道也。

故神从志,无志则从意。

志致一之谓精,唯天下之至精,为能合天下之至神。

精与神一而不离,则变化之所为在我而已。

是故能道万物而无所由,命万物而无所听也。

“水曰润下,火曰炎上,木曰曲直,金曰从革,土爰稼穑”,何也?

北方阴极而生寒,寒生水,南方阳极而生热,热生火,故水润而火炎,水下而火上。

东方阳动以散而生风,风生木。

木者,阳中也,故能变,能变,故曲直。

西方阴止以收而生燥,燥生金。

金者,阴中也,故能化,能化,故从革。

中央阴阳交而生湿,湿生土。

土者,阴阳冲气之所生也,故发之而为稼,敛之而为穑。

曰者,所以命其物。

爰者,言于之稼穑而已。

润者,性也。

炎者,气也。

上下者,位也。

曲直者,形也。

从革者,材也。

稼穑者,人事也。

冬,物之性复,复者,性之所,故于水言其性。

夏,物之气交,交者,气之时,故于火言其气。

阳极上,阴极下,而后各得其位,故于水火言其位。

春,物之形着,故于木言其形。

秋,物之材成,故于金言其材。

中央,人之位也,故于土言人事。

水言润,则火,土溽,木敷,金敛,皆可知也。

火言炎,则水洌,土,木温,金凊,皆可知也。

水言下,火言上,则木左,金右,土中央,皆可知也。

推类而反之,则曰后,曰前,曰西,曰东,曰北,曰南,皆可知也。

木言曲直,则土圜,金方,火锐,水准,皆可知也。

金言从革,则木变,土化,水因,火革,皆可知也。

土言稼穑,则水之井洫,火之爨冶,木、金之为械器,皆可知也。

所谓木变者何?

灼之而为火,烂之而为土,此之谓变。

所谓土化者何?

能能润,能敷能敛,此之谓化。

所谓水因者何?

因甘而甘,因苦而苦,因苍而苍,因白而白,此之谓因。

所谓火革者何?

革生以为熟,革柔以为刚,革刚以为柔,此之谓革。

金亦能化,而命之曰从革者何?

可以圜,可以平,可以锐,可以曲直,然非火革之,则不能自化也,是故命之曰从革也。

夫金,阴精之纯也,是其所以不能自化也。

盖天地之用五行也,水施之,火化之,木生之,金成之,土和之。

施生以柔,化成以刚,故木挠而水弱,金坚而火悍,悍坚而济以和,万物之所成也,奈何终于挠弱而欲以收成物之功哉?

“润下作咸,炎上作苦,曲直作酸,从革作辛,稼穑作甘”,何也?

寒生水,水生咸,故润下作咸。

热生火,火生苦,故炎上作苦。

风生木,木生酸,故曲直作酸。

燥生金,金生辛,故从革作辛。

湿生土,土生甘,故稼穑作甘。

生物者,气也。

成之者,味也。

以奇生则成而耦,以耦生则成而奇。

寒之气坚,故其味可用以绥。

热之气Й,故其味可用以坚。

风之气散,故其味可用以收。

燥之气收,故其味可用以散。

土者,冲气之所生也,冲气则无所不和,故其味可用以绥而已。

气坚则壮,故苦可以养气,脉Й则和,故咸可以养脉。

骨收则强,故酸可以养骨。

筋散则不挛,故辛可以养筋。

肉缓则不壅,故甘可以养肉。

坚之而后可以Й,收之而后可以散。

欲缓则用甘,不欲则弗用也。

古之养生治疾者,必先通乎此,不通乎此而能已人之疾者,盖寡矣。

“五事,一曰貌,二曰言,三曰视,四曰听,五曰思。

貌曰恭,言曰从,视曰明,听曰聪,思曰睿。

恭作肃,从作,明作哲,聪作谋,睿作圣”,何也?

恭则貌钦,故作肃。

从则言顺,故作。

明则善视,故作哲。

聪则善听,故作谋。

睿则思无所不通,故作圣。

五事以思为主,而貌最其所后也,而其次之如此,何也?

此言修身之序也。

恭其貌,顺其言,然后可以学而至于哲。

既哲矣,然后能听而成其谋。

能谋矣,然后可以思而至于圣。

思者,事之所成终而所成始也,思所以作圣也。

既圣矣,则虽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可也。

“八政,一曰食,二曰货,三曰祀,四曰司空,五曰司徒,六曰司寇,七曰宾,八曰师”,何也?

食货,人之所以相生养也,故一曰食,二曰货。

有相生养之道,则不可不致孝于鬼神,而着不忘其所自,故三曰祀。

有所以相生养之道,而知不忘其所自,然后能保其居,故四曰司空。

司空所以居民,民保其居,然后可教,故五曰司徒。

司徒以教民,教之不率,然后俟之以刑戮,故六曰司寇。

自食货至于司寇,而治内者具矣,故七曰宾,八曰师。

宾所以接外治,师所以接外乱也。

自食货至于宾师,莫不有官以治之,而独曰司空、司徒、司寇者,言官则以知物之有官,言物则以知官之有物也。

“五纪,一曰岁,二曰月,三曰日,四曰星辰,五曰曆数”,何也?

王省惟岁,卿士惟月,师尹惟日,上考之星辰,下考之曆数,然后岁月日时不失其政,故一曰岁,二曰月,三曰日,四曰星辰,五曰曆数。

曆者,数也。

数者,一二三四是也,五纪之所成终而所成始也,非特曆而已。

先王之举事也,莫不有时。

其制物也,莫不有数。

有时,故莫敢废。

有数,故莫敢逾。

盖尧舜所以同律度量衡,协时月正日,而天下治者,取诸此而已。

“皇极,皇建其有极,敛时五福,用敷锡厥庶民”,何也?

皇,君也。

极,中也。

言君建其有中,则万物得其所,故能集五福以敷锡其庶民也。

“惟时厥庶民,于汝极,锡汝保极”,何也?

言庶民以君为中,君保中,则民与之也。

“凡厥庶民,无有淫朋,人无有比德,惟皇作极”,何也?

言君中则民人中也。

庶民无淫朋,人无比德者,惟君为中而已。

盖君有过行偏政,则庶民有淫朋,人有比德矣。

“凡厥庶民,有猷,有为,有守,汝则念之,不协于极,不罹于咎,皇则受之,而康而色,曰予攸好德,汝则锡之福,时人斯其惟皇之极”,何也?

言民之有猷、有为、有守,汝则念其所猷、所为、所守之当否。

所猷、所为、所守不协于极,亦不罹于咎,君则容受之,而康汝颜色而诱之。

不协于极,不罹于咎,虽未可以锡之福,然亦可教者也,故当受之而不当谴怒也。

《诗》曰“载色载笑,匪怒伊教”,康而色之谓也。

其曰我所好者德,则是协于极,则非但康汝颜色以受之,又当锡之福以劝焉。

如此,则人惟君之中矣。

不言“攸好德,则锡之福”,而言“曰予攸好德,则锡之福”,何也?

谓之皇极,则不为已甚也。

攸好德,然后锡之福,则获福者寡矣,是为已甚,而非所以劝也。

曰予攸好德,则锡之福,则是苟革面以从吾之攸好者,吾不深探其心,而皆锡之福也。

此之谓皇极之道也。

“无虐茕独,而畏高明”,何也?

言苟曰好德,则虽茕独,必进宠之而不虐。

苟曰不好德,则虽高明,必罪废之而不畏也。

盖茕独也者,众之所违而虐之者也。

高明也者,众之所比而畏之者也。

人君蔽于众,而不知自用其福威,则不期虐茕独,而茕独实见虐矣,不期畏高明,而高明实见畏矣。

茕独见虐而莫劝其作德,则为善者不长。

高明见畏而莫惩其作伪,则为恶者不消。

善不长,恶不消,人人离德作伪,则大乱之道也。

然则虐茕独而宽朋党之多,畏高明而忽卑晦之贱,最人君之大戒也。

“人之有能、有为,使羞其行,而邦其昌”,何也?

言有能者,使在职而羞其材,有为者,使在位而羞其德,则邦昌也。

人君孰不欲有能者羞其材,有为者羞其德,然旷千数百年而未有一人致此,盖聪不明而无以通天下之志,诚不至而无以通天下之德,则智以难知,而为愚者所诎,贤以寡助,而为不肖者所困,虽欲羞其行,不可得也。

通天下之志在穷理,同天下之德在尽性。

穷理矣,故知所谓咎而弗受,知所谓德而锡之福。

尽性矣,故能不虐茕独以为仁,不畏高明以为义。

如是,则愚者可诱而为智也,虽不可诱而为智,必不使之诎智者矣。

不肖者可革而为贤也,虽不可革而为贤,必不使之困贤者矣。

夫然后有能、有为者得羞其行,而邦赖之以昌也。

“凡厥正人,既富方谷,汝弗能使有好于而家,时人斯其辜”,何也?

言凡正人之道,既富之然后善。

虽然,徒富之亦不能善也,必先治其家,使人有好于汝家,然后人从汝而善也。

汝弗能使有好于汝家,则人无所视效,而放僻邪侈亦无不为也。

盖人君能自治,然后可以治人。

能治人,然后人为之用。

人为之用,然后可以为政于天下。

为政于天下者,在乎富之、善之,而善之,必自吾家人始。

所谓自治者,“惟皇作极”是也。

所谓治人者,“弗协于极,弗罹于咎,皇则受之,而康而色,曰予攸好德,汝则锡之福,无虐茕独,而畏高明”是也。

所谓人为之用者,“有能、有为,使羞其行,而邦其昌”是也。

所谓为政于天下者,“凡厥正人”是也。

既曰能治人,则人固已善矣,又曰富之然后善,何也?

所谓治人者,教化以善之也。

所谓富之然后善者,政以善之也。

徒教化不能使人善,故继之曰“凡厥正人,既富方谷”。

徒政亦不能使人善,故卒之曰“汝弗能使有好于而家,时人斯其辜”也。

“于其无好德,汝虽锡之福,其作汝用咎”,何也?

既言治家不善不足以正人也,又言用人不善不足以正身,言崇长不好德之人而锡之福,亦用咎作汝而已矣。

“无偏无陂,遵王之义。

无有作好,遵王之道。

无有作恶,遵王之路。

无偏无党,王道荡荡。

无党无偏,王道平平。

无反无侧,王道正直。

会其有极,归其有极。

曰皇极之敷言,是彝是训,于帝其训”,何也?

言君所以虚其心,平其意,唯义所在,以会归其有中者。

其说以为人君以中道布言,是以为彝、是以为训者,于天其训而已。

夫天之为物也,可谓无作好,无作恶,无偏无党,无反无侧,会其有极,归其有极矣。

荡荡者,言乎其大。

平平者,言乎其治。

大而治,终于正直,而王道成矣。

无偏者,言乎其所居。

无党者,言乎其所与。

以所居者无偏,故能所与者无党,故曰“无偏无党”。

以所与者无党,故能所居者无偏,故曰“无党无偏”。

偏不已,乃至于侧。

陂不已,乃至于反。

始曰“无偏无陂”者,率义以治心,不可以有偏陂也。

卒曰“无反无侧”者,及其成德也,以中庸应物,则要之使无反侧而已。

路,大道也。

正直,中德也。

始曰“义”,中曰“道”、曰“路”,卒曰“正直”,尊德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高明而道中庸之谓也。

孔子以为“示之以好恶,而民知禁”,今曰“无有作好,无有作恶”者,何也?

好恶者,性也,天命之谓性。

作者,人为也,人为则与性反矣。

《书》曰:“天命有德,五服五章哉。

天讨有罪,五刑五用哉。

”命有德,讨有罪,皆天也,则好恶者岂可以人为哉?

所谓示之以好恶者性而已矣。

“凡厥庶民,极之敷言,是训是行,以近天子之光。

曰天子作民父母,以为天下王”,何也?

言凡厥庶民,以中道布言,“是训是行,以近天子之光”者,其说以为天子作民父母以为天下王,当顺而比之,以效其所为,而不可逆。

盖君能顺天而效之,则民亦顺君而效之也。

二帝、三王之诰命,未尝不称天者,所谓“于帝其训”也,此人之所以化其上也。

及至后世,矫诬上天以布命于下,而欲人之弗叛也,不亦难乎?

“三德,一曰正直,二曰刚克,三曰柔克”,何也?

直而不正者有矣,以正正直,乃所谓正也。

曲而不直者有矣,以直正曲,乃所谓直也。

正直也者,变通以趣时,而未离刚柔之中者也。

刚克也者,刚胜柔者也。

柔克也者,柔胜刚者也。

“平康正直,强弗友刚克,燮友柔克”,何也?

燮者,和孰上之所为者也。

友者,右助上之所为者也。

强者,弗柔从上之所为者也。

弗友者,弗右助上之所为者也。

君君臣臣,适各当分,所谓正直也。

若承之者,所谓柔克也。

若威之者,所谓刚克也。

盖先王用此三德,于一颦一笑,未尝或失,况以大施于庆赏刑威之际哉!

故能为之其未有也,治之其未乱也。

“沉潜刚克,高明柔克”,何也?

言人君之用刚克也,沉潜之于内。

其用柔克也,发见之于外。

其用柔克也,抗之以高明。

其用刚克也,养之以卑晦。

沉潜之于内,所以制奸慝。

发见之于外,所以昭忠善。

抗之以高明,则虽柔过而不废。

养之以卑晦,则虽刚过而不折。

《易》曰:“道有变动,故曰爻。

爻有等,故曰物。

物相杂,故曰文。

文不当,故吉凶生焉。

”吉凶之生,岂在夫大哉?

盖或一颦一笑之间而已。

《洪范》之言三德,与《舜典》、《皋陶谟》所序不同,何也?

《舜典》所序以教胄子,而《皋陶谟》所序以知人臣,故皆先柔而后刚。

《洪范》所序,则人君也,故独先刚而后柔。

至于正直,则《舜典》、《洪范》皆在刚柔之先,而《皋陶谟》乃独在刚柔之中者,教人、治人,宜皆以正直为先,至于序德之品,则正直者中德也,固宜在柔刚之中也。

“惟辟作福、惟辟作威、惟辟玉食。

臣无有作福、作威、玉食。

臣之有作福、作威、玉食,其害于而家,凶于而国,人用侧颇僻,民用僭忒”,何也?

执常以事君者,臣道也。

执权以御臣者,君道也。

三德者,君道也。

作福,柔克之事也。

作威,刚克之事也。

以其侔于神天也,是故谓之福。

作福以怀之,作祸以威之,言作福则知威之为祸,言作威则知福之为怀也。

皇极者,君与臣民共由之者也。

三德者,君之所独任而臣民不得僭焉者也。

有其权,必有礼以章其别,故惟辟玉食也。

礼所以定其位,权所以固其政,下僭礼则上失位,下侵权则上失政,上失位则亦失政矣。

上失位失政,人所以乱也。

故臣之有作福、作威、玉食,其害于而家,凶于而国,人用侧颇僻,民用僭忒也。

侧颇僻者,臣有作福、作威之效也。

僭忒者,臣有玉食之效也。

民侧颇僻也易,而其僭忒也难。

民僭忒,则人可知也。

人侧颇僻,则民可知也。

其曰“庶民有淫朋,人有比德”,亦若此而已矣。

于淫朋曰庶民,于僭忒曰民而已,何也?

僭忒者,民或有焉,而非众之所能也。

天子、皇、王、辟,皆君也,或曰天子,或曰皇,或曰王,或曰辟,何也?

皇极于帝其训者,所以继天而顺之,故称天子。

建有极者道,故称皇。

好恶者德,故称王。

福威者政,故称辟。

道所以成德,德所以立政,故言政于三德而称辟也。

建有极者道,故称皇,则其曰“天子作民父母,以为天下王”,何也?

吾所建者道,而民所知者德而已矣。

“七稽疑,择建立卜筮人,乃命卜筮,曰雨,曰霁,曰蒙,曰驿,曰克,曰贞,曰悔。

凡七,卜五,占用二,衍忒”,何也?

言有所择,有所建,则立卜筮人,卜筮凡七,而其为卜者五,则其为筮者二可知也。

先卜而后筮,则筮之为正悔亦可知也。

衍者,吉之谓也。

忒者,凶之谓也。

吉言衍,则凶之为耗可知也。

凶言忒,则吉之为当亦可知也。

此言之法也,盖自始造书,则固如此矣。

福之所以为福者,于文从,则衍之谓也。

祸所以为祸者,于文从呙,呙则忒之谓也。

盖忒也、当也,言乎其位。

衍也、耗也,言乎其数。

夫物有吉凶,以其位与数而已。

六五得位矣,其为九四所难者,数不足故也。

九四得数矣,其为六五所制者,位不当故也。

数衍而位当者吉,数耗而位忒者凶,此天地之道、阴阳之义,君子小人之所以相为消长,中国夷狄之所以相为强弱。

《易》曰:“人谋鬼谋,百姓与能。

”盖圣人君子以察存亡,以御治乱,必先通乎此,不通乎此而为百姓之所与者,盖寡矣。

“立时人作卜筮,三人占,则从二人之言”,何也?

卜筮者,质诸鬼神,其从与违为难知,故其占也,从众而已也。

“汝则有大疑,谋及乃心,谋及卿士,谋及庶民,谋及卜筮”,何也?

言人君有大疑,则当谋之于己,己不足以决,然后谋之于卿士,又不足以决,然后谋之于庶民,又不足以决,然后谋之于鬼神。

鬼神,尤人君之所钦也,然而谋之反在乎卿士、庶民之后者,吾之所疑而谋者,人事也,必先尽之人,然后及鬼神焉,固其理也。

圣人以鬼神为难知,而卜筮如此其可信者,《易》曰:“成天下之者,莫大乎蓍龟。

”唯其诚之不至而已矣,用其至诚,则鬼神其有不应而龟筮其有不告乎?

“汝则从,龟从,筮从,卿士从,庶民从,是之谓大同,身其康强,子孙其逢吉”,何也?

将有作也,心从之,而人神之所弗异,则有余庆矣,故谓之大同,而子孙其逢吉也。

“汝则从,龟从,筮从,卿士逆,庶民逆,吉。

卿士从,龟从,筮从,汝则逆,庶民逆,吉。

庶民从,龟从,筮从,汝则逆,卿士逆,吉”,何也?

吾之所谋者疑也,可以作,可以无作,然后谓之疑。

疑而从者众,则作而吉也。

“汝则从,龟从,筮逆,卿士逆,庶民逆,作内吉,作外凶”,何也?

尊者从,卑者逆,故逆者虽众,以作内,犹吉也。

“龟筮共违于人,用静吉,用作凶”,何也?

所以谋之心谋之人者尽矣,然犹不免于疑,则谋及于龟筮,故龟筮之所共违,不可以有作也。

“庶征,曰雨,曰,曰燠,曰寒,曰风,曰时”者,何也?

曰雨,曰,曰燠,曰寒,曰风者,自“肃时雨若”以下是也。

曰时者,自“王省惟岁”以下是也。

“五者来备,各以其叙,庶草蕃庑”,何也?

阴阳和,则万物尽其性、极其材。

言庶草者,以为物之尤微而莫养,又不知自养也,而犹蕃庑,则万物得其性,皆可知也。

“一极备凶,一极无凶”,何也?

雨极备则为常雨,极备则为常,风极备则为常风,燠极无则为常寒,寒极无则为常燠,此饥馑疾疠之所由作也,故曰凶。

“曰休征:曰肃时雨若,曰时若,曰哲时燠若,曰谋时寒若,曰圣时风若。

曰咎征:曰狂恒雨若,曰僭恒若,曰豫恒燠若,曰急恒寒若,曰蒙恒风若”,何也?

言人君之有五事,犹天之有五物也。

天之有五物,一极备凶,一极无亦凶,其施之小大缓急无常,其所以成物者,要之适而已。

人之有五事,一极备凶,一极无亦凶,施之小大缓急亦无常,其所以成民者,亦要之适而已。

故雨、、燠、寒、风者,五事之证也。

降而万物悦者,肃也,故若时雨然。

升而万物理者,也,故若时然。

哲者,阳也,故若时燠然。

谋者,阴也,故若时寒然。

睿其思,心无所不通,以济四事之善者,圣也,故若时风然。

狂则荡,故常雨若。

僭则亢,故常若。

豫则解缓,故常燠若。

急则缩栗,故常寒若。

冥其思,心无所不入,以济四事之恶者,蒙,故常风若也。

孔子曰:“见贤思齐,见不贤而内自省也。

”君子之于人也,固常思齐其贤,而以其不肖为戒,况天者固人君之所当法象也,则质诸彼以验此,固其宜也。

然则世之言灾异者,非乎?

曰:人君固辅相天地以理万物者也,天地万物不得其常,则恐惧修省,固亦其宜也。

今或以为天有是变,必由我有是罪以致之。

或以为灾异自天事耳,何豫于我,我知修人事而已。

盖由前之说,则蔽而葸。

由后之说,则固而怠。

不蔽不葸,不固不怠者,亦以天变为已惧,不曰天之有某变,必以我为某事而至也,亦以天下之正理考吾之失而已矣,此亦“念用庶证”之意也。

“王省惟岁,卿士惟月,师尹惟日”,何也?

言自王至于师尹,犹岁、月、日三者相系属也。

岁、月、日有常而不可变,所总大者亦不可以侵小,所治少者亦不可以僭多。

自王至于师尹,三者亦相系属,有常而不可变,所总大者亦不可以侵小,所治少者亦不可以僭多。

故岁、月、日者,王及卿士、师尹之证也。

“岁、月、日时无易,百谷用成,用明,俊民用章,家用平康。

日月岁时既易,百谷用不成,用昏不明,俊民用微,家用不宁”,何也?

既以岁、月、日三者之时为王及卿士、师尹之证也,而王及卿士、师尹之职,亦皆协之岁、月、日时之纪焉,故岁有会,月有要,日有成。

大者省其大而略,小者治其小而详,其小大、详略得其序,则功用兴,而分职治矣,故百谷用成,用明,俊民用章,家用平康。

小大、详略失其序,则功用无所程,分职无所考,故百谷用不成,用昏不明,俊民用微,家用不宁也。

“庶民惟星,星有好风,星有好雨”,何也?

言星之好不一,犹庶民之欲不同。

星之好不一,待月而后得其所好,而月不能违也,庶民之欲不同,待卿士而后得其所欲,而卿士亦不能违也,故星者,庶民之证也。

“日月之行,则有冬有夏”,何也?

言岁之所以为岁,以日月之有行,而岁无为也,犹王之所以为王,亦以卿士、师尹之有行,而王无为也。

春秋者,阴阳之中。

冬夏者,阴阳之正。

阴阳各致其正,而后岁成。

有冬、有夏者,言岁之成也。

“月之从星,则以风雨”,何也?

言月之好恶不自用而从星,则风雨作而岁功成,犹卿士之好恶不自用而从民,则治教政令行而王事立矣。

《书》曰:“天听自我民听,天视自我民视。

”夫民也,天之所不能违也,而况于王乎,况于卿士乎?

“五福,一曰寿,二曰富,三曰康宁,四曰攸好德,五曰考终命”,何也?

人之始生也,莫不有寿之道焉,得其常性则寿矣,故一曰寿。

少长而有为也,莫不有富之道焉,得其常产则富矣,故二曰富。

得其常性,又得其常产,而继之以毋扰,则康宁矣,故三曰康宁也。

夫人君使人得其常性,又得其常产,而继之以毋扰,则人好德矣,故四曰攸好德。

好德则能以令终,故五曰考终命。

“六极,一曰凶短折,二曰疾,三曰忧,四曰贫,五曰恶,六曰弱”,何也?

不考终命谓之凶,早死谓之短,中绝谓之折。

祸莫大于凶、短、折,疾次之,忧次之,贫又次之,故一曰凶短折,二曰疾,三曰忧,四曰贫。

凶者,考终命之反也。

短折者,寿之反也。

疾忧者,康宁之反也。

贫者,富之反也。

此四极者,使人畏而欲其亡,故先言人之所尤畏者,而以犹愈者次之。

夫君人者,使人失其常性,又失其常产,而继之以扰,则人不好德矣,故五曰恶,六曰弱。

恶者,小人之刚也。

弱者,小人之柔也。

九畴曰初,曰次,而五行、五事、八政、五纪、三德、五福、六极,特以一二数之,何也?

九畴以五行为初,而水之于五行,貌之于五事,食之于八政,岁之于五纪,正直之于三德,寿、凶短折之于五福、六极,不可以为初故也。

或曰:“箕子之所次,自五行至于庶证,而今独曰自五事至于庶证,各得其序,则五福之所集,自五事至于庶证,各爽其序,则六极之所集,何也?

”曰:人君之于五行也,以五事修其性,以八政用其材,以五纪协其数,以皇极建其常,以三德治其变,以稽疑考其难知,以庶证证其失得,自五事至于庶证,各得其序,则五行固已得其序矣。

或曰:“世之不好德而能以令终,与好德而不得其死者众矣。

今曰好德则能以令终,何也?

”曰:孔子以为“人之生也直,罔之生也幸而免”。

君子之于吉凶、祸福,道其常而已,幸而免与不幸而及焉,盖不道也。

或曰:“孔子以为富与贵人之所欲,贫与贱人之所恶,而福极不言贵贱,何也?

”曰:五福者,自天子至于庶人,皆可使慕而欲其至。

六极者,自天子至于庶人,皆可使畏而欲其亡。

若夫贵贱,则有常分矣。

使自公侯至于庶人,皆慕贵,欲其至,而不欲贱之在己,则陵犯篡夺之行日起,而上下莫安其命矣。

《诗》曰:“肃肃宵征,抱衾与,实命不犹。

”盖王者之世,使贱者安其贱如此。

夫岂使知贵之为可慕而欲其至,贱之为可畏而欲其亡乎?

燕归梁·金鸭香炉起瑞烟

〔晏殊〕 〔宋〕

金鸭香炉起瑞烟,呈妙舞开筵。

《阳春》一曲动朱弦,斟美酒、泛觥船。

中秋五日,风清露爽,犹是早凉天。

蟠桃花发一千年,祝长寿、比神仙。

二程集-河南程氏遗书-卷十一

〔程颢〕 〔宋〕

仲弓曰:“焉知贤才而举之?

”子曰:“举尔所知。

尔所不知,人其舍诸?

”便见仲弓与圣人用心之大小。

推此义,则一心可以丧邦,一心可以兴邦,只在公私之间尔。

官箴

〔吕本中〕 〔宋〕

当官之法唯有三事:曰清、曰慎、曰勤。

知此三者,可以保禄位,可以远耻辱,可以得上之知,可以得下之援。

然世之仕者,临财当事不能自克,常自以为不必败,持不必败之意,则无所不为矣。

然事常至于败而不能自己,故设心处事,戒之在初,不可不察。

借使役,用权智,百端补治,幸而得免,所损已多,不若初不为之为愈也。

司马微《坐忘论》云:“与其巧持于末,孰若拙戒于初。

”此天下之要言,当官处事之大法,用力简而见功多,无如此言者。

人能思之,岂复有悔吝耶?

事君如事亲,事官长如兄长,与同僚如家人,待群吏如奴仆,爱百姓如妻子,处官事如家事,然后为能尽吾之心。

如有毫末不至,皆吾心有所未至也。

故事亲孝,故忠可移于君。

事兄悌,故顺可移于长。

居家理,故治可移于官。

岂有二理哉!

当官处事,常思有以及人。

如科率之行,既不能免,便就其间,求其所以使民省力,不使重为民害,其益我矣。

不与人争者,常得利多。

退一步者,常进百步。

取之廉者,得之常过其初。

约于今者,必有垂报于后,不可不思也。

惟不能少自忍必败,此实未知利害之分、贤愚之别也。

予尝为泰州狱掾,颜岐夷仲以书劝予治狱次第,每一事写一幅相戒。

如夏月处罪人,早间在东廓,以辟日色之类。

又如狱中遣人勾追之类,必使之毕此事,不可更别遣人,恐其受赂已足,不肯毕事也。

又如监司郡守严刻过当者,须平心定气,与之委屈详尽,使之相从而后已。

如未肯从,再当如此详尽,其不听者少矣。

当官之法,直道为先。

其有未可一直向前,或直前反败大事者,须用冯宣徽惠穆秤停之说。

此非特小官然也,为天下国家当知之。

黄兑刚中尝为予言:顷为县尉,每遇检尸,虽盛暑亦先饮少酒,捉鼻亲视,人命至重,不可避少臭秽,使人横死无所申诉也。

范侍良育作库务官,随人箱笼,只置厅上,以防疑谤。

凡若此类,皆守臣所宜详知也。

当官既自廉洁,又须关防小人,如文字历引之类,皆须明白,以防中伤,不可不至慎,不可不详知也。

当官者,难事勿辞,而深避嫌疑,以至请诚遇人,而深避文法,如此则可以免。

前辈尝云小人之性,专务苛且。

明日有事,今日得休且休。

当官者,不可徇其私意,忽而不治。

谚有之曰:“劳心不如劳力。

”此实要言也。

徐丞相择之尝言:“前辈尽心职事。

”仁庙朝有为京西转运使者,一日见监窑官,问:“日所烧柴凡几灶?

”曰:“十八九灶。

”曰:“吾所见者十一灶,何也?

”窑官愕然。

盖转运使者,晨起望窑中所出烟几道知之。

其尽心如此。

前辈尝言吏人不怕严只怕读。

盖当官者详读公案,则情伪自见,不待严明也。

当官者,凡异色人皆不宜与之相接,巫祝尼媪之类尤宜疏绝,要以清心省事为本。

后生少年乍到官守,多为猾吏所饵,不自省察,所得毫末。

而一任之间,不复敢举动,大 作官嗜利,所得甚少,而吏人所盗不赀矣。

以此被重谴,良可惜也。

当官者,先以暴怒为戒。

事有不可当,详处之,必无不中。

若先暴怒,只能自害,岂能害人,前辈尝言:“凡事只怕待。

”待者,详处之谓也。

盖详处之,则思虑自出,人不能中伤也。

尝见前辈作州县或狱官,每一公事难决者,必沉思静虑累日,忽然若有得者,则是非判矣。

是道也,惟不苟者能之。

处事者,不以聪明为先,而以尽习为急。

不以集事为急,而以方便为上。

孙思邈尝言:“忧于身者,不拘于人。

畏于已者,不制于彼。

慎于小者,不惧于大。

戒于近者,不侈于远。

”如此,则人事毕矣,实当官之要也。

同僚之契,交承之分,有兄弟之义,至其子孙,亦世讲之。

前辈专以此为务,今人知之者盖少矣。

又如旧举将及,旧尝为旧任察官者,后已官虽在上,前辈皆避,坐下坐。

风俗如此,安得不厚乎?

叔曾祖尚书,当官至为廉洁。

盖尝市缣帛,欲制造衣服,召当行者取缣帛,使缝匠还之。

荥阳公为单州,几每月所用杂物,悉书之库门,买民间,未尝过此数,民皆悦服。

关沼止叔获盗,有情轻法重者,止叔不忍以此被赏也。

当官取佣钱、般家钱之类,多为之程,而过受其直,所得至微,所丧多矣。

亦殊不知此数亦吾分外物也。

当官者,前辈多不敢就上位求荐章,但尽心职事,所以求知也。

习诚尽职,求之虽不中,不远矣。

未有学养子而后嫁者也。

当官遇事,以此为心,鲜不济矣。

畏避文法,固有常情,然也人自然者,常以文法难任,委之于人。

殊不知人之自私,亦犹已之自私也。

以此处事,其能有济乎?

其能有后福乎?

其能使子孙昌盛乎?

当官处事,务合人情,忠恕违道不远,观于已而得之,未有舍此二字,而通用济者也。

尝有人作郡守,延一术士,同处书室。

后术士以公事干之,大怒叱下,竟致之杖背编置。

招延此人已是犯义,既与之稔熟,而干以公事,亦人常情也。

不从之足矣,而治之如此之峻,殆似绝灭人理。

尝谓仁人所处,能变虎狼如人类。

如虎不入境,不害物,蝗不伤稼之类是也。

如其不然,则变人类如虎狼。

凡若此类,及告讦中伤谤人,欲置于死地是也。

唐充之广仁,贤者也,深为陈、邹二公所知。

大观、政和间,守官苏州,朱氏方盛,充之数刺讥之。

朱氏深以为怨,傅致之罪,刘器之以为充之为善,欲人之见知,故不免自异,以致祸患,非明哲保身之谓。

当官大要,直不犯祸,和不害义,在人精详酌之尔,然求合于道理,本非私心专为己也。

当官处事,但务着实。

如涂擦文书,追改日月,重易押字,万一败露,得罪反重,亦非所以养诚心事君不欺之道也。

百种奸伪,不如一实。

反覆变诈,不如慎始。

防人疑众,不如自慎。

智数周密,不如省事。

不易之道,事有当死不死,其诟有甚于死者,后亦未免得安。

世人至此,多惑乱失常,皆不知轻重义之分也。

此理非平居熟讲,临事必不能自立,不可不预思。

古之欲委质事人,其父兄日夜先以此教之矣。

中材以下,岂临事一朝一夕所能至哉!

教之有素,其心安焉,所谓有所养也。

忍之一事,众妙之门。

当官处事,尤是先务。

若能清、慎、勤之外,更忍一忍,何事不办!

《书》:“曰必有忍,其乃有济。

”此处事之本也。

谚曰:“忍事故灾星。

”少陵诗云:“忍过事堪喜。

”此皆切于事理,为世大法,非空言也,王沂公尝说:“吃得三斗酽醋方做得宰相。

”盖言忍受得事。

刘器之建中崇宁初知潞州,部使者观望治郡中,事无巨细,皆详考然,竟不得毫发过。

虽过往驿券,亦无违法予者。

部使者亦叹伏之。

后居南京,有府尹取兵,官白直点磨他:寓居无有不借禁军者,独器之未尝借一人。

其廉慎如此。

故人龚节亨彦承,尝为予言:“后生当官,其使令人无乞丐钱物处,即此职事可为。

有乞丐钱物处,则此职事不可为。

”盖言有乞丐钱物处,人多陷主人以利,或致嫌疑也。

前辈尝言:“公罪不可无,私罪不可有。

”此亦要言。

私罪固不可有,若无公罪,则自保太过,无任事之意。

范忠宣公镇西京,日尝戒属官:“受纳租税,不要令两头探戒。

”问:“何谓?

”公曰:“贤问是也。

不要令人户探官员等候受纳,官员不要探纳者多少,然后入场。

此谓两头探。

但自绝早入场待人口,则自无人户稽留之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