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雷塘墓庵（丁卯）

武陵水落晚泊舟，渔家簖里多蝤蛑。

十载不尝郭索味，紫螯入手横霜秋。

桃花米饭洞庭酒，尖团何择应兼收。

监州与蟹别憎爱，符竹那许横行求。

计我管地已无蟹，况所监者将百州。

思量必有少卿在，更恐空惹坡公忧。

沅滩最是清浪大，四十里中石坎坷。

两山乱石原连根，岂计奔流从此过。

清沅千里趋洞庭，鼓浪直攻山石破。

叠石若梯狭若门，直下如舂漩如磨。

石当因水有撼摇，水亦因山多折挫。

水石相通舟始来，第一舟应庄蹻坐。

我待下滩心气平，不敢恃强亦无懦。

滩声已远新月低，掷笔镫窗渐思卧。

绿萝岩势颓，悬藤钓沅渚。

渔咏幽谷中，浮响若钟虡。

明镜澈清潭，风籁传空浦。

郦氏注水经，足迹未到楚。

何以接灵均，妙出湘沅语。

子厚永州文，安能及斯古。

有如此白水，未及上翠微。

高溪泻鸣濑，湍激不可矶。

如驱万鹅群，鹤鹤鼓翅飞。

及其落深漈，百丈开晴霏。

又如千疋帛，裂掷天孙机。

境更夜郎远，奇僻与世违。

太白所不到，自古吟者稀。

诗人若相赏，不惜溅征衣。

春半园花残，蜂酿可收拾。

呼童开其房，蜜脾垂数十。

一脾穴满百，峰头何戢戢。

甘露颔可含，黄粉翅能翕。

莹如冰壶清，白若玉膏湿。

计彼冬春间，花稀寒不蛰。

惟有百树梅，衙衙采之急。

割脾留半台，淋漓注且挹。

梅花香与魂，全与蜜为入。

甜味翻银匙，万花归一吸。

朝泊黄河南，夜宿河北浦。

河流决射阳，所患难尽语。

驱车寻修途，遥遥指邹鲁。

四野幕沈阴，愁云趁行旅。

回首望江南，苍茫隔寒雨。

车斑斑，来河间，河间尘壒堆如山。

燕南垂，赵北际，十里烟波隔尘世。

尘世那有常闲身，水催帆楫车催轮。

岂知山深水远处，别有渔樵解笑人。

但曾少识渔樵趣，须缓行时能且住。

老翁七十监夷门，卧内幸姬思父恩。

虎符擎出送公子，白首红颜同日死。

公子急走邯郸城，一椎击退咸阳兵。

平原夫人破颜笑，阿弟乃尔知侯嬴。

侯嬴究竟为何死，刎颈原非报公子。

蹈海仲连天下士，不肯帝秦同耻耳。

渡河莅大梁，近识陈留国。

陈留尉氏邑，阮氏著旧德。

汝颍缠其西，卫邺据其北。

灵秀毓文学，沃衍饶稼穑。

元瑜乐词翰，嗣宗醉元默。

德猷秉威正，仲容具神识。

遥集及思嚝，疏放故逃职。

典午昔播迁，铜驼尚荆棘。

何况一世家，能不转沟洫。

遥遥古苗裔，世系求未得。

惟有读晋书，往行足矜式。

方今圣治隆，有道皆正直。

我来秉使节，过都敬凭轼。

书刻常侍碑，千年石不泐。

名氏与先畴，慨焉长太息。

太华一朵云，飞过嵩山来。

从风落我手，尺素飘然开。

故人苦久别，新诗为我裁。

缠绵积幽思，慷慨生馀哀。

江东有二陆，可敌机云才。

忆昔相与游，仙气凌天台。

关中壮川岳，健笔增奇恢。

我今复南行，往事诚悲哉。

寄言远游客，何日驱车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