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直赠李君房别

左右前后皆正人也,欲其身之不正,乌可得邪?

吾观李生在南阳公之侧,有所不知,知之未尝不为之思。

有所不疑,疑之未尝不为之言。

勇不动于气,义不陈乎色。

南阳公举措施为不失其宜,天下之所以窥观称道洋洋者,抑亦左右前后有其人乎!

凡在此趋公之庭,议公之事者,吾既从而游矣。

言而公信之者,谋而公从之者,四方之人则既闻而知之矣。

李生,南阳公之甥也。

人不知者,将曰:李生之托婚于贵富之家,将以充其所求而止耳。

故吾乐为天下道其为人焉。

今之从事于彼也,吾为南阳公爱之。

又未知人之举李生于彼者何辞,彼之所以待李生者何道。

举不失辞,待不失道,虽失之此足爱惜,而得之彼为欢欣,于李生道犹若也。

举之不以吾所称,待之不以吾所期,李生之言不可出诸其口矣。

吾重为天下惜之。



译文、注释、简介、赏析

译文

左右前后都是正直的人,如果他们身上有什么不正之处,怎么可能呢?我看李生在南阳公的身边,有些事情他还不知道,知道了之后一直在思考;有些事情他还怀疑,怀疑之后一直在说;他勇敢而不受气,正直而不显露出来。南阳公的行动措施都是恰如其分的,天下之人都称赞他,可能也是因为左右前后有这样的人存在吧!凡是在这里侍奉公务,议论公事的人,我都曾经跟随他们一起游览。他们说的话公众都相信,他们策划的事情公众都会从命。四方之人听了我的讲述,也就知道了这些事情。李生是南阳公的外甥。如果不了解的人可能会说,李生依靠富贵的家庭来谋求自身利益并停止不前。所以我喜欢向天下人道明他的人品。现在他从事的事情我很喜欢,因为我爱南阳公;但我还不知道那些对李生有举荐之人是用什么原因,那些等待李生的人又是用什么方法。如果他们的举荐言辞不符合我的要求,对待他的方式不符合我的期望,李生说的话就不能传达出来了。我非常为他惋惜。



八至

〔李冶〕 〔唐〕

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送张判官赴河西

〔王维〕 〔唐〕

单车曾出塞,报国敢邀勋。

见逐张征虏,今思霍冠军。

沙平连白雪,蓬卷入黄云。

慷慨倚长剑,高歌一送君。

自叙帖(含序)

〔怀素〕 〔唐〕

怀素家长沙,幼而事佛,经禅之暇,颇好笔翰。

然恨未能远覩前人之奇迹,所见甚浅。

遂担笈杖锡,西游上国,谒见当代名公。

错综其事。

遗编绝简,往往遇之。

豁然心胸,略无疑滞,鱼笺绢素,多所尘点,士大夫不以为怪焉。

颜刑部,书家者流,精极笔法,水镜之辨,许在末行。

又以尚书司勋郎卢象、小宗伯张正言,曾为歌诗,故叙之曰: “开士怀素,僧中之英,气概通疏,性灵豁畅,精心草圣。

积有岁时,江岭之间,其名大著。

故吏部侍郎韦公陟,覩其笔力。

勖以有成。

今礼部侍郎张公谓赏其不羁,引以游处。

兼好事者,同作歌以赞之,动盈卷轴。

夫草稿之作,起于汉代,杜度、崔瑗,始以妙闻。

迨乎伯英,尤擅其美。

羲献兹降,虞陆相承,口诀手授。

以至于吴郡张旭长史,虽姿性颠逸,超绝古今,而楷法精详,特为真正。

真卿早岁,常接游居,屡蒙激昂,教以笔法,资质劣弱,又婴物务,不能恳习,迄以无成。

追思一言,何可复得。

忽见师作,纵横不群,迅疾骇人。

若还旧观,向使师得亲承善诱,函挹规模,则入室之宾,舍子奚适。

嗟叹不足,聊书此,以冠诸篇首。

” 其后继作不绝,溢乎箱箧。

其述形似,则有张礼部云:“奔蛇走虺势入座,骤雨旋风声满堂。

”卢员外云:“初疑轻烟澹古松,又似山开万仞峰。

”王永州邕曰:“寒猿饮水撼枯藤,壮士拔山伸劲铁。

”朱处士遥云:“笔下唯看激电流,字成只畏盘龙走。

”叙机格,则有李御史舟云:“昔张旭之作也,时人谓之张颠,今怀素之为也,余实谓之狂僧。

以狂继颠,谁曰不可。

”张公又云:“稽山贺老总知名,吴郡张颠曾面。

”许御史瑝云:“志在新奇无定则,古瘦漓骊半无墨,醉来信手两三行,醒后却书书不得。

”戴御史叔伦云:“心手相师势转奇,诡形怪状翻合宜。

人人欲问此中妙,怀素自言初不知。

”语疾速,则有窦御史冀云:“粉壁长廊数十间,兴来小豁胸中气。

忽然绝叫三五声,满壁纵横千万字。

”戴公又云:“驰毫骤墨列奔驷,满座失声看下及。

”目愚劣,则有从父司勋员外郎吴兴钱起诗云:“远锡无前侣,孤西寄太虚。

狂来轻世界,醉里得真如。

”皆辞旨激切,理识玄奥,固非虚荡之所敢当,徒增愧畏耳。

时大历丁已冬十月廿有八日。

送高闲上人序

〔韩愈〕 〔唐〕

苟可以寓其巧智,使机应于心,不挫于气,则神完而守固,虽外物至,不胶于心。

尧、舜、禹、汤治天下,养叔治射,庖丁治牛,师旷治音声,扁鹊治病,僚之于丸,秋之于奕,伯伦之于酒,乐之终身不厌,奚暇外慕?

夫外慕徙业者,皆不造其堂,不哜其胾者也。

往时张旭善草书,不治他技。

喜怒窘穷,忧悲、愉佚、怨恨、思慕、酣醉、无聊、不平,有动于心,必于草书焉发之。

观于物,见山水崖谷,鸟兽虫鱼、草木之花实,日月列星,风雨水火,雷霆霹雳,歌舞战斗,天地事物之变,可喜可愕,一寓于书。

故旭之书,变动犹鬼神,不可端倪,以此终其身而名后世。

今闲之于草书,有旭之心哉!

不得其心而逐其迹,未见其能旭也。

为旭有道,利害必明,无遗锱铢,情炎于中,利欲斗进,有得有丧,勃然不释,然后一决于书,而后旭可几也。

今闲师浮屠氏,一死生,解外胶。

是其为心,必泊然无所起,其于世,必淡然无所嗜。

泊与淡相遭,颓堕委靡,溃败不可收拾,则其于书得无象之然乎!

然吾闻浮屠人善幻,多技能,闲如通其术,则吾不能知矣。

寄许京兆孟容书

〔柳宗元〕 〔唐〕

宗元再拜五支座前:伏蒙赐书诲谕,微悉重厚,欣踊恍惚,疑若梦寐,捧书叩头,悸不自定。

伏念得罪来五年,未尝有故旧大臣肯以书见及者。

何则?

罪谤交积,群疑当道,诚可怪而畏也。

是以兀兀忘行,尤负重忧,残骸馀魂,百病所集,痞结伏积,不食自饱。

或时寒热,水火互至,内消肌骨,非独瘴疠为也。

忽奉教命,乃知幸为大君子所宥,欲使膏盲沉没,复起为人。

夫何素望,敢以及此。

宗元早岁与负罪者亲善,始奇其能,谓可以共立仁义,裨教化。

过不自料,勤勤勉励,唯以忠正信义为志,以兴尧舜孔子之道,利安元元为务,不知愚陋,不可力强,其素意如此也。

末路孤危,阨塞臲卼,凡事壅隔,很忤贵近,狂疏缪戾,蹈不测之辜,群言沸腾,鬼神交怒。

加以素卑贱,暴起领事,人所不信。

射利求进者填门排户,百不一得,一旦快意,更造怨讟。

以此大罪之外,诋诃万端,旁午构扇,尽为敌仇,协心同攻,外连强暴失职者以致其事。

此皆丈人所见,不敢为他人道说。

怀不能已,复载简续。

此人虽万被诛戮,不足塞责,而岂有偿哉?

今其党与,幸获宽贷,各得善地,无公事〈(一作无分毫事)〉,坐食俸禄,明德至渥也。

尚何敢更俟除弃废痼,以希望外之泽哉?

年少气锐,不识几微,不知当否,但欲一心直遂,果陷刑法,皆自所求取得之,又何怪也?

宗元于众党人中,罪状最甚。

神理降罚,又不能即死。

犹对人言语,求食自活,迷不知耻,日复一日。

然亦有大故。

自以得姓来二千五百年,代为冢嗣。

今抱非常之罪,居夷獠之乡,卑湿昏霿,恐一日填委沟壑,旷坠先绪,以是怛然痛恨,心骨沸热。

茕茕予立,未有子息。

荒隅中少士人女子,无与为婚,世亦不肯与罪大者亲昵,以是嗣续之重,不绝如缕。

每当春秋时飨,孑立择奠,顾盼无后继者,懔懔〈(一作茕茕,一作剽剽)〉然欷歔惴惕,恐此事便已,催心伤骨,若受锋刃。

此诚丈人所共悯惜也。

先墓在城南,无异子弟为主,独托村邻。

自谴逐来,消息存亡不一至乡闾,主守者因以益怠。

昼夜哀愤,俱便毁伤松柏,刍牧不禁,以成大戾。

近世礼重拜扫,今已阙者四年矣。

每遇寒食,则北向长号,以首顿地。

想田野道路,士女遍满,皂隶佣丐,皆得上父母丘墓,马医夏畦之鬼,无不受子孙追养者。

然此已息望,又何以云哉!

城西有数顷田,果树数百株,多先人手自封植,今已荒秽,恐便斩伐,无复爱惜。

家有赐书三千卷,尚在善和里旧宅,宅今已三易主,书存亡不可知。

皆付受所重,常系心腑,然无可为者。

立身一败,万事瓦裂,身残家破,为世大僇。

复何敢更望大君子抚慰收恤,尚置人数中耶!

是以当食不知辛咸节适,洗沐盥漱,动逾岁时,一搔皮肤,尘垢满爪。

诚忧恐悲伤,无所告诉,以至此也。

自古贤人才士,秉志遵分,被谤议不能自明者,仅以百数。

故有无兄盗嫂,娶孤女云挝妇翁者,然赖当世豪杰,分明辨别,卒光史籍。

管仲遇盗,升为功臣。

匡章被不孝之名,孟子礼之。

今已无古人之实为,而有其诟,犹欲望世人之明己不可得也。

直不疑买金以偿同舍,刘宽下车,归牛乡人。

此诚知疑似之不可辩,非口舌所能胜也。

郑詹束缚于晋,终以无死。

钟仪南音,卒获返国。

叔向囚虏,自期必免。

范痤骑危,以生易死。

蒯通据鼎耳,为齐上客。

张苍、韩信伏斧锧,终取将相。

邹阳狱中,以书自活。

贾生斥逐,复召宣室。

倪宽摈死,后至御史大夫。

董仲舒、刘向下狱当诛,为汉儒宗。

此皆瑰伟博辨奇壮之土,能自解脱。

今以恇怯淟涊,下才末伎,又婴恐惧痼病,虽欲慷慨攘臂,自同昔人,愈疏阔矣!

贤者不得志于今,必取贵于后,古之著书者皆是也。

宗元近欲务此,然力薄才劣,无异能解,虽欲秉笔覼缕,神志荒耗,前后遗忘,终不能成章。

往时读书,自以不至抵滞,今皆顽然无复省录。

每读古人一传,数纸已后,则再三伸卷,复观姓氏,旋又废失。

假令万一除刑部囚籍,复为士列,亦不堪当世用矣!

伏惟兴哀于无用之地,垂德于不报之所,但以通家宗祀为念,有可动心者,操之勿失。

虽不敢望归扫茔域,退托先人之庐,以尽馀齿,姑遂少北,益轻瘴疣,就婚娶,求胤嗣,有可付托,即冥然长辞,如得甘寝,无复恨矣!

书辞繁委,无以自道,然即文以求其志,君子固得其肺肝焉。

无任恳恋之至。

不宣。

宗元再拜。

上刘右相书

〔王勃〕 〔唐〕

盖闻圣人以四海为家,英宰与千龄合契。

用能不行而至,春霆仗天地之威。

以息相吹,时雨郁山川之兆。

故有元蛟晚集,凭鹤鼎而先鸣。

苍兕晨惊,运龙韬而首出。

并能风腾雾跃,指麾成烈士之功。

蠖屈虬奔,谈笑坐群卿之右。

未如越苍海,弃行间,排紫微,谒天子。

于是遭不讳之主,拥非常之位。

龙章凤黻照其前,锵金鸣玉叠其后。

三灵叶赞,超然奉天下之图。

四海承平,高步取寰中之托。

君侯之富贵足矣,圣朝之付遇深矣。

  故知阳侯息浪,长鲸卧横海之鳞。

风伯停机,大鹏铩垂天之翼。

及其投形巨壑,触丹浦而雷奔。

假势灵飙,指青霄而电击。

神气洋洋,谓鳞翮使之然也。

殊不知两仪超忽,动止系于无垠。

万化纠纷,舒卷存乎非我。

是以陈平昔之智士也,俯同降卒。

百里奚曩之达人也,亲为饿隶。

当其背强敌,转康衢,雄虑耿于风?

,危途迫于朝夕,岂自期荣称相府,西藩开虎据之图。

宠冠斋坛,东向举能飞之策?

顾盼可以荡川岳,咄嗟可以降雷雨。

遂令用与不用,是非于楚汉之间。

知与不知,得失于虞秦之际。

故曰:死生有数,审穷达者系于天。

材运相符,决行藏者定于已。

君侯足下可不谓然乎?

  借如勃者,眇小之一书生耳,曾无击钟鼎食之荣,非有南邻北阁之援。

山野悖其心迹,烟雾养其神爽。

未尝降身摧气,逡巡于列相之门。

窃誉干时,匍匐于群公之室。

所以慷慨于君侯者,有气存乎心耳。

实以四海兄弟,齐远契于萧、韩。

千载风?

,托神知于管、鲍。

不然,则荷裳桂楫,拂衣于东海之东。

菌阁松楹,高枕于北山之北。

焉复区区屑屑,践名利之门哉?

  至尊以摇河徙岳之威,当立地开天之运。

圣人有作,群材毕举。

星辰入仕,揖让朱鸟之门。

风雨称臣,奔走苍龙之阙。

方欲停旒金室,引成康于已往。

辟纩瑶林,复尧舜于兹日,可谓明明穆穆,尽天子之容貌矣。

  抑尝闻之:丹山九仞,烟峰非数篑之功。

紫极千门,?

台俟万楹之力。

故天下至旷,神器不可独专。

天道无私,元勋有待而立。

《书》曰:「元首明哉!

股肱良哉!

」好问则裕,自用则小。

况掌万国之权,受一人之宠,动见臧否,言知利害。

君侯足下何时易耶?

虽国有大命,不资童子之言。

而恭此小心,敢进狂夫之说?

伏见辽阳未靖,大军频进,有识寒心,群黎破胆。

昔明王之制国也,自近而及远,先仁而后罚,徵实则郊存,徇名则功浅。

是以农疏十野,仅逾重石之乡。

禹截九州,不叙流沙之境。

岂才不及而智有遗哉?

将以辨离方而存正功也。

虽至人无外,甲兵曜天子之威。

王事有征,金鼓发将军之气。

而长城在界,秦汉所以失全昌。

巨海横流,天地所以限殊俗。

辟土数千里,无益神封。

勒兵十八万,空疲帝卒。

惊烽走传,骇秦洛之。

飞刍免粟,竭淮海之费。

于是乘奸放命者出绳纟墨以生威。

因公挟私者入闾阎而竞法。

虽一物失所,太阶延旰食之忧。

而百战方雄,中国鲜终年之乐。

图得而不图失,知利而不知害。

移手足之病,成心腹之疾。

征税屈于东西,威信蹇于表里。

语曰:「胜之不武,不胜为辱,天下之责,四面至矣。

」诚可远凝高策,上荐忠言,决人事于去就,合天情于终始。

遂令回麾转檄,背青邱而骛。

列障分亭,巡苍波而守。

昔者齐侯以力,方城为楚国之辞。

虞帝崇文,苗人失洞庭之险。

况乎仗德绥乱,以直乘邪,明逆顺之端,耸华夷之望,虽复舳舻沸海,旌旗触天,铁山四面,金城千里,亦不能为敌人计矣。

此君侯之未谕一也。

  盖闻星回日运,御洪荒者贞夫一。

电照风行,制寥廓者归乎静。

《易》曰:「复其见天地之心乎?

」语曰:「动之斯和,绥之斯来。

」是知源洁则流清,形端则影直,大道起而仁义息,神化周而市狱定。

虽复体元立教,眚灾耀知远之书。

顺时宰物,宥罪发精微之典。

而况浇风易渐,淳化难归?

孔明耿介于当朝,子舆殷勤于易箦,盖有由也。

伏见边凶尚梗,殊恩屡发,亡命山泽者,日月相趋,朝脱桎梏,夕还囹圄。

奸徒抱袂因时立侥幸之谋。

顽夫顿足,中路纡吁嗟之惨。

皆由宽胜于猛,人迷所习,劝沮不彰,廉耻相冒。

亦有公卿失职,耻受符之任。

郎宫有衅,俯舍铜墨之荣。

又焉可以宏长风流,抑扬众务者也?

且夫朽索充羁,不收奔马之逸。

轻缗振网,或随吞舟之势。

况非常之化,方洽于齐人。

无妄之恩,乃及于群小。

将恐匡衡、管仲,复灵诏于下泉矣。

古之善为国者不然。

信赏而必罚,道德而齐礼,泽配风雨而无曲惠,威振雷霆而绝私戮。

交书耸币,伏慈厚之师。

投金散璧,树仁明之长。

故虽开衢室,盖明堂,亦将四三皇而六五帝矣,此君侯之未谕二也。

  盖《易》曰:「天地之大德曰生,圣人之大宝曰位,何以守位曰仁,何以聚人曰财。

」是知发挥地利,农桑启其业。

振荡天功,泉贝流其用。

伏睹前制屡扰,事非画一,廛市萧然,人情怪动,夫烦简并用,未尽交易之宜。

轻重齐行,适启兼并之路。

于是连掩者,闭肆而乘其屈。

布衣韦带者,阖门而受其困。

五方竞爽,务浅术以相雄。

百郡争胜,驱末技而成弊。

田夫织妇,衣食鲜终朝之给。

巨驵洪商。

舆马挟封君之势,盖有由来矣。

故曰国储阙于九载,则公上无所给。

家廪乏于三年,则妻子非其有。

夫阴阳覆逆,天地之常数。

百六运穷,汤尧所不免。

一旦洪泉决地,大旱焦山,风雨于一岁之间,霜雹于数州之境。

繁运广役,首尾于中外。

沓税增徭,日夕们都鄙。

燮阴阳者,将何以处之?

一夫窃议,公之盛德亏矣。

愚谓严程峻法,绝轻陋之货,则奸之源塞矣。

沿风正典,重耕耘之务,则邪赢之计沮矣。

然后远宏教旨,大变流俗,法立有犯而必施,令出唯行而不返。

违公窃铸者,具五刑之戮。

因时力田者,悬一命之赏。

不然,则贾生、晃错,复流涕而言矣,此君侯之未谕三也。

  嵩衡不拒细壤,故能崇其峻。

江海不让纤流,所以存其广。

是以星台晓辟,上台忘吐握之劳。

月殿宵兴,中宇轸山林之慕。

知夫御天下者,必待人也。

《诗》曰:「济济多士,文王以宁。

未见君子,忧心如醉。

」伏见皇明远烛,帝采遐宣,张乐岱郊,腾勋社首。

徵廉察孝,瑶坛虚不次之阶。

署行议年,检动非常之诏。

天下可谓幸甚矣。

于是友月朋霞之客,背青皋而至。

冯唐颜驷之才,排紫阁而集。

夫岂知终始异数,泾渭同流,萝薜失图,簪缨解体?

惜哉!

群英雾散,名侯招蔽善之嫌。

天下雷同,君子鲜长鸣之地。

而欲招绝足,致真龙,难矣!

此君侯之未谕四也。

  《易》曰:「拔茅连茹,以其汇征吉。

」岂非顺物不若招类,报国不如进贤。

阳事而雨露归,阴驾凝而风霜厉。

莫不观时有记,抚气相求。

穷则独善其私,达则兼善天下。

而利已疵物者,以自任为身谋。

知进忘退者,谓专荣而得计。

岂知夫尺波易谢,寸晷难留?

陵谷好迁,乾坤忌满?

君侯足下出纳王命,升降天衢,激扬凤之前,趋步麟台之上,亦复知天下有遗俊乎?

夫心之精微,口不能言也。

言之微妙,书不能文也。

伏愿辟东阁,开北堂,待之以上宾,期之以国士,使得披肝胆,布腹心,大论古今之利害,高谈帝王之纲纪。

然后鹰扬豹变,出蓬户而拜青墀。

附景抟风,舍苔衣而见绛阙。

幸甚!

斯不为难矣。

庶几乎卵不弃,终感元枵之精。

骏骨时收,或致飞黄之锡。

书生王勃死罪死罪再拜。

策林一·兴五福,销六极

〔白居易〕 〔唐〕

然臣窃闻,善除害者察其本,善理疾者绝其源。

伏惟陛下欲纾人之忧,先念忧之所自。

欲救人之病,先思病之所由。

知所自以绝之,则人忧自弭也。

知所由以去之,则人病自瘳也。

然后申之以救疗之术,则人易康宁。

鼓之以安乐之音,则人易和悦。

斯必应疾而化速,利倍而功兼。

六极待此而销,五福待此而作。

治国犹栽树

〔无名氏〕 〔唐〕

唐太宗谓侍臣曰:“往昔初平京师,宫中美女珍玩,无院不满。

炀帝意犹不足,征求不已,兼东征西讨,穷兵黩武,百姓不堪,遂致灭亡,此皆朕所目见。

故夙夜孜孜,惟欲清净,使天下无事。

遂得徭役不兴,年谷丰稔,百姓安乐。

夫治国犹栽树,本根不摇,则枝叶茂盛。

君能清净,百姓何得不安乐乎?

感鹤

〔白居易〕 〔唐〕

鹤有不群者,飞飞在野田。

饥不啄腐鼠,渴不饮盗泉。

贞姿自耿介,杂鸟何翩翾。

同游不同志,如此十馀年。

一兴嗜欲念,遂为矰缴牵。

委质小池内,争食群鸡前。

不惟怀稻粱,兼亦竞腥膻。

不惟恋主人,兼亦狎鸟鸢。

物心不可知,天性有时迁。

一饱尚如此,况乘大夫轩。

八卦大演论

〔王勃〕 〔唐〕

八卦大演论 昔者圣人之作易也,始画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

以为分太极者两仪也,分四象者八卦也,成八卦者十六将也,司八卦者十二月也,分十六将者三十二候也,分十二月者二十四气也,分三十二候者六十四卦也,司二十四气者三十六旬也。

进退于三百六十六日,屈伸于三百八十四爻。

往来飞伏之理尽矣。

孤虚消息之端极矣。

三才之道,不可不及也。

五行之义,不能复过也。

翕之以幽明,张之以寒暑,会之以生死,申之以去就。

祸福生焉,吉凶著焉。

成败行焉,逆顺兴焉。

贤者识其大者、远者,不贤者识其小者、近者。

奉之者则顺,背之者则愆,圆立者称圣,偏据者号贤。

尝试论之曰:三才者,易之门户也。

八卦者,易之径路也。

引而伸之,终于六十四卦,天下之能事毕矣。

陈而别之,极于三百八十四爻,天下之微理罄矣。

夫阴阳之道,一向一背。

天地之道,一升一降。

故明暗相随,寒暑相因,刚柔相形,高下相倾,动静相乘,出入相藉。

泯之者神也,形之者道也。

可以一理征也,可以一端验也。

故天尊则地卑矣,水湿则火燥矣,山盈则泽虚矣,雷动则风适矣。

是以天下有风,可以后矣。

则地中有雷,可以复矣。

天下有山,可以遁矣。

则地上于泽,可以临矣。

天地不交,可以否矣。

则天地既交,可以泰矣。

风行地上,可以观矣。

则雷行天上,可以大壮矣。

山附地上,可以剥矣。

则火附天上,可以大有矣。

风行水上,可谓涣矣。

则水在地上,可以比矣。

雷出地奋,可以豫矣。

则风行天上,可以小畜矣。

雷之与水,可作解矣。

则风之与火,可以家人矣。

雷在风上,可以恒矣。

则风在雷上,可以益矣。

风在地下,可以升矣。

则雷在天下,可以无妄矣。

风在水下,可以井矣。

则雷在火下,可以噬嗑矣。

风在泽下,可谓大过矣。

则雷在山下,可为颐矣。

雷在泽下,可以随矣。

则风在山下,可为蛊矣。

泽上有水,可为节矣。

则山上有火,可为旅矣。

雷在水下,可为屯矣。

则风在火下,可为鼎矣。

水在火上,可为既济矣。

则火在水上,可为未济矣。

泽中有火,可以革矣。

则山下有水,可为蒙矣。

火在地下,可以明夷矣。

则水在天下,可为讼矣。

地下有水,可为师矣。

则山下有火,可为贲矣。

泽上于天,可为矣。

则泽下有水,可为困矣。

山下有天,可以为大畜矣。

则泽下有地,可以为萃矣。

山在泽上,可为损矣。

则泽在山上,可为咸矣。

泽上有火,可为暌矣。

则山上有水,可为蹇矣。

上天下泽,可为履矣。

则地下有山,可为谦矣。

泽上有风,可为中孚矣。

则山上有雷,可为小过矣。

山上有风,可为渐矣。

则泽上有雷,可以归妹矣。

此天地以对成之义,阴阳反合之理。

故卦相次,则反爻以成义,易之八卦是也。

八八相生,则错卦以与理,因而重之是也。

故圣人之道,可纵焉,可横焉,可合焉,可离焉。

逆而陈之,未縢逆焉。

顺而别之,未尝顺焉。

三画以变,虽天地之数,可无韬也。

九六相推,虽万二千五百之浩荡,不能逾于三百八十四。

三百八十四之纠纷,不能逾于六十四。

重之以六十四,不能过于八卦。

张之于八卦,不能过四象。

纪之两仪,两仪之理达,而太极得矣。

故古往今来,寒进暑退,死生乱动,是非滕结,未尝非两仪也。

而未尝离太极也。

故曰有寒有暑,则两仪不废也。

无思无为,则太极未尝远也。

见之则两仪,忘之则太极。

夫然,故不舍二求一,未尝离动以求静,未尝离动以达静也。

有可有不可,非圣人之谓也。

无可无不可,是夫子之心也。

然天下之理,不可穷也。

天下之性,不可尽也。

有穷尽之地者,其唯圣心乎?

有穷尽之路者,其唯圣言乎?

故据沧海而观众水,则江河之会归可见也。

登泰山而览群岳,则冈峦之本末可知也。

是以贞一德之极,权六爻之变,振三才之柄,寻万方之动,又何往而不通乎?

又何疑而不释乎?

故孔子曰:“必也正名乎!

”名者义之本也,非圣人孰能正之哉?

若抑末执本,研精覃思,非圣人之书,则不读也。

非圣人之言,则不取也。

庶几乎神明之德可通乎?

万物之情可类乎?

未之思也,夫何远之有?

君子可不务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