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罗门引·应制

暮霞照水,水边无数木芙蓉。

晓来露湿轻红。

十里锦丝步障,日转影重重。

向楚天空迥,人立西风。

夕阳道中。

叹秋色、与愁浓。

寂寞三千粉黛,临鉴妆慵。

施朱太赤,空惆怅、教妾若为容。

花易老、烟水无穷。



译文、注释、简介、赏析

注释

婆罗门引:词牌名,《梅苑》词名《婆罗门》,段克己词名《望月婆罗门引》。 暮霞:晚霞。 木芙蓉:即芙蓉花。 步障:屏幕。用以遮蔽风尘或视线。 迥:远。 粉黛:此指宫女。 临鉴妆慵:对着镜子懒于化妆。 惆怅:。因失意或失望而伤感、懊恼 妾:古时也作为女子对自己的谦称,类似于男人自称的「僕」。 烟水无穷:水波渺茫,无穷无情,表现惆怅、空虚的心情。


简介

陈藏一《话腴》:「赵昂总管始肄业临安府学,因踬无聊赖,遂脱儒冠从禁弁,升御前应对。一日,侍阜陵跸之德寿宫。髙庙宴席间问今应制之臣,张抡之後为谁。阜陵以昂对。髙庙俯睐久之,知其尝为诸生,命赋拒霜词。昂奏所用腔,令缀《婆罗门引》。又奏所用意,诏自述其梗概。即赋就进呈云:……」进呈的就是以上这首词。「阜陵」即宋孝宗,阜陵名「永阜陵」,故南宋人以「阜陵」称孝宗;髙庙即宋髙宗,退位後居住在「德寿宫」,因而宋人或以「德寿」代称宋髙宗。赵昂的这首词,是应宋髙宗之命而作的,是一首「应制词」;以咏「拒霜」(即「木芙蓉」,或称「地芙蓉」、「木莲」等)为内容,因而它又是一首咏物词。《话腴》又载:髙宗看了这首词,十分欣赏,不但赏赐给赵昂不少银绢,还叫孝宗给升了官。 按照过去的惯例,「应制」的作品,往往是为统治者树碑立传的,存有较明显的阿谀奉承的痕迹的。这首词却不然。那么,宋髙宗为什么还对它情有独钟呢? 这首词的咏物技巧比较髙。它处处紧扣住拒霜的特点,多方面着笔,务求尽善尽美。从拒霜的生长习性上看,它多丛生在水边潮湿之地,所以词的起句便说:「暮霞照水,水边无数木芙蓉。」用「木芙蓉」应「拒霜」,点题;用「水边」交代其生长习性;用「无数」交代其丛生的特点;用「暮霞照水」作背景烘托,而且这个背景天光水色,色采斑斓,美不胜收。拒霜在秋冬间开花,所以词中先用「楚天空迥,人立西风」透露出一派秋意,然後在下片中紧接着用「秋色」再次点明秋的季节。着墨更多的是写拒霜花。词的上片,写了三段时间中的拒霜花形象:「暮霞」两句,是暗写晚霞映衬下的拒霜花。「暮霞」在这里既是写霞,其中也包括着花,衹是花的形象没有明写,而是让读者从「暮霞」的色彩中去联想。当然,「暮霞」也可以理解为就是写花,「暮霞」衹是个比喩,而以「木芙蓉」揭示这个比喩的实体。这里取前者。「晓来」一句是写早晨带露的拒霜花,用「轻红」略点花的实质形象。拒霜花有粉红、白、黄等颜色品种,作者这里衹取粉红一种。粉红而经「露湿」,更加娇嫩,故曰「轻红」。「十里」两句,是用浓笔重彩正面写日转中天时拒霜花的形象。「十里」极言其多,承「无数」而来:「锦丝步障」,写艳阳之下,繁花漂亮无比、簇如屏幕(「步障」即屏幕)。这使读者想起了王恺与石崇争鬭豪华的场面:王恺「作紫丝布步障碧绫四十里」,石崇则「作锦步障五十里以敌之」(《世说新语·汰侈》)。这里则是拒霜花组成的「步障」,而且随着太阳的转移,花影也随之变化,作者用花影的「重重」,再次写花之多。看来,作者善于选择描绘的角度。这三层写花,笔墨由简入繁,由侧面烘托而至正面描绘,然後再加以侧面烘托。但用笔都比较朴实,而且越来越实。作者为了挽救这个危险的趋势(质实为词家一忌),把笔锋一转,写出了「向楚天空迥,人立西风」两句,亦花亦人,笔调一变而为沉着潇洒而又不乏空灵之气,遂使全词风格大变,从而逼近了上乘作品的行列。词的下片,继续写拒霜花,但笔法与上片的正面下笔完全不同。下片乍看好像写美人,实际上是通过写美人而达到进一步写花的目的,把花写得完美无缺。过片承「西风」句立意,写秋色浓于愁,貌似藉秋兴叹,实际上是引出再次写花。白乐天《木芙蓉花下招客饮》诗云:「莫怕秋无伴愁物,水莲花尽木莲开。」所以写秋愁正是为了引出这个「伴愁物」来。 这个「愁」字来得贴切巧妙,也很重要,其意一直贯串到「教妾若为容」。「寂寞」以下四句,皆写「粉黛」(即美人)之愁。「寂寞」、「妆慵」以至「惆怅」,皆是其「愁」的情态表现:「施朱太赤」、「教妾若为容」,则是「愁」的原因所在。美人总是要与花争艳的。这里,美女们看了拒霜花,自己感到不好打扮了,不施「朱」(红色)固然不可,而施朱则「太赤」,不管怎样,总是打扮不出拒霜花的那种粉红来。「教妾若为容」,是屡经打扮而总不能与花比美的愁叹,所以衹有「妆慵」与「惆怅」了。这几句虽从杜荀鹤《春宫怨》诗化出,甚至还借用了宋玉《登徒子好色赋》「施朱则太赤」的成句,但写得却自有新意。古典诗词中总喜欢以花写美人,如「梨花一枝春带雨」(白乐天《长恨歌》)、「此度见花枝,白头誓不归」(韦端己《菩萨蛮》)、「一枝娇卧醉芙蓉」(阎处士《虞美人》)等等;美女在花面前,总想比并一番,而且总有一种稳操胜券的骄傲,如无名氏《菩萨蛮》:「含笑问檀郎,花强妾貌强?」黄东浦《玉楼春》:「妆成挼镜问春风,比似庭花谁解语?」这里则以美人写花,并比之下,美人却甘拜下风,临镜不知所措。拒霜花之美,由此可以想见了。这是个很成功的比拟。词的结句「花易老、烟水无穷」陡转一笔,一反愁怨可掬的娇态,别开新意,花光尽而烟水来,以烟水之无穷弥补花的易老,把人引入一个髙渺阔大的境界。这种结句,大有云水迭生、柳暗花明、馀味无尽的优点,正是深得词家三昧之处。宋髙宗也是擅长写词的人。这首词既然有如此多的好处,他看了当然髙兴。 从咏物词的发展史上看,这首词也是值得称道的。两宋都有咏物词,但却有不同。就总的倾向说,北宋少而南宋多,宋末尤多;北宋咏物词往往有浓重而明显的抒情成分,南宋则渐趋冷静以至隐晦,这当然与其时代气质有关係,也与咏物词自身的发展过程密不可分。 词作者赵昂,处在南宋初期,这首词也处于咏物词由北而南的过渡时期中,就咏物与抒情的比重上看,其咏物成分显然增多,而北宋的藉物抒情的特色则明显减少。应该说,它预示了南宋咏物词的发展趋势。这一点,在鉴赏这首词的时候,也是应当注意的。



婆罗门引·涨云暮卷

〔曹组〕 〔宋〕

涨云暮卷,漏声不到小帘栊。

银河淡扫澄空。

皓月当轩高挂,秋入广寒宫。

正金波不动,桂影朦胧。

佳人未逢。

叹此夕、与谁同。

望远伤怀对景,霜满愁红。

南楼何处,想人在、长笛一声中。

凝泪眼、泣尽西风。

婆罗门引

〔无名氏〕 〔宋〕

江南地暖,数枝先得岭头春。

分付似、剪玉裁冰。

素质偏怜匀澹,羞杀寿阳人。

算多情留意,偏在东君。

暗香旋生。

对澹月与黄昏。

寂寞谁家院宇,斜掩重门。

墙头半开,却望雕鞍无故人。

断肠处、容易飘零。

患盗论

〔刘敞〕 〔宋〕

天下方患盗。

或问刘子曰:“盗可除乎?

”对曰:“何为不可除也?

顾盗有源,能止其源,何盗之患?

”或曰:“请问盗源?

”对曰:“衣食不足,盗之源也。

政赋不均,盗之源也。

教化不修,盗之源也。

一源慢,则探囊发箧而为盗矣。

二源慢,则操兵刃劫良民而为盗矣。

三源慢,则攻城邑略百姓而为盗矣。

此所谓盗有源也。

” 丰世无盗者,足也。

治世无赋者,均也。

化世无乱者,顺也。

今不务衣食而务无盗贼,是止水而不塞源也。

不务化盗而务禁盗,是纵焚而救以升龠也。

且律:使窃财者刑,伤人者死,其法重矣。

而盗不为止者,非不畏死也,念无以生,以谓坐而待死,不若起而图生也。

且律:使凡盗贼能自告者,除其罪,或赐之衣裳剑带,官爵品秩,其恩深矣。

而盗不应募,非不愿生也,念无以乐生,以谓为民乃甚苦,为盗乃甚逸也。

然则盗非其自欲为之,由上以法驱之使为也。

其不欲出也,非其自不欲出,由上以法持之使留也。

若夫衣食素周其身,廉耻夙加其心,彼唯恐不得齿良人,何敢然哉?

故惧之以死而不惧,劝之以生而不劝,则虽烦直指之使,重督捕之科,固未有益也。

今有司本源之不恤,而倚办于牧守,此乃藏武仲所以辞不能诘也。

凡人有九年耕,然后有三年之食。

有三年之食,然后可教以礼义。

今所以使衣食不足,政赋不均,教化不修者,牧守乎哉?

吾恐未得其益,而汉武沈命之敝,殆复起矣。

故仲尼有言:“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

”推而广之,亦曰:“用兵吾犹人也,必也使无战乎!

”引而伸之,亦曰:“禁盗吾犹人也,必也使无盗乎!

”盍亦反其本而已矣。

爰自元昊犯边,中国颇多盗,山东尤甚。

天子使侍御史督捕,且招怀之,不能尽得。

于是令州郡:“盗发而不辄得者,长吏坐之。

”欲重其事。

予以谓未尽于防,故作此论。

(《宋文鉴》卷九十五,有删改)

独乐园记

〔司马光〕 〔宋〕

孟子曰:「独乐乐不如与人乐乐,与少乐乐不如与众乐乐。

」此王公大人之乐,非贫贱者所及也。

孔子曰:「饭蔬(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在其中矣。

」颜子「一箪食,一瓢饮」,「不改其乐」。

此圣贤之乐,非愚者所及也。

若夫「鹪鹩巢林,不过一枝。

偃鼠饮河,不过满腹」,各尽其分而安之。

此乃迂叟之所乐也。

熙宁四年迂叟始家洛,六年,买田二十亩于尊贤坊北关,以为园。

其中为堂,聚书出五千卷,命之曰读书堂。

堂南有屋一区,引水北流,贯宇下,中央为沼,方深各三尺。

疏水为五派,注沼中,若虎爪。

自沼北伏流出北阶,悬注庭中,若象鼻。

自是分而为二渠,绕庭四隅,会于西北而出,命之曰弄水轩。

堂北为沼,中央有岛,岛上植竹,圆若玉玦,围三丈,揽结其杪,如渔人之庐,命之曰钓鱼庵。

沼北横屋六楹,厚其墉茨,以御烈日。

开户东出,南北轩牖,以延凉飔,前后多植美竹,为清暑之所,命之曰种竹斋。

沼东治地为百有二十畦,杂莳草药,辨其名物而揭之。

畦北植竹,方若棋局,径一丈,屈其杪,交桐掩以为屋。

植竹于其前,夹道如步廊,皆以蔓药覆之,四周植木药为藩援,命之曰采药圃。

圃南为六栏,芍药、牡丹、杂花,各居其二,每种止植两本,识其名状而已,不求多也。

栏北为亭,命之曰浇花亭。

洛城距山不远,而林薄茂密,常若不得见,乃于园中筑台,构屋其上,以望万安、轘辕,至于太室,命之曰见山台。

迂叟平日多处堂中读书,上师圣人,下友群贤,窥仁义之源,探礼乐之绪,自未始有形之前,暨四达无穷之外,事物之理,举集目前。

所病者,学之未至,夫又何求于人,何待于外哉!

志倦体疲,则投竿取鱼,执纴采药,决渠灌花,操斧伐竹,濯热盥手,临高纵目,逍遥相羊,惟意所适。

明月时至,清风自来,行无所牵,止无所框,耳目肺肠,悉为己有。

踽踽焉,洋洋焉,不知天壤之间复有何乐可以代此也。

因合而命之曰独乐园。

或咎迂叟曰:「吾闻君子所乐必与人共之,今吾子独取足于己不及人,其可乎?

」迂叟谢曰:「叟愚,何得比君子?

自乐恐不足,安能及人?

况叟之所乐者薄陋鄙野,皆世之所弃也,虽推以与人,人且不取,岂得强之乎?

必也有人肯同此乐,则再拜而献之矣,安敢专之哉!

武阳县君程氏墓志铭

〔司马光〕 〔宋〕

治平三年夏,苏府君终于京师,光往吊焉。

二孤轼、辙哭且言曰:“今将奉先君之柩归葬于蜀。

蜀人之祔也,同垄而异圹。

日者吾母夫人之葬也,未之铭,子为我铭其圹。

”因曰:“夫人之德,非异人所能知也,愿闻其略。

”二孤奉其事状拜以授光。

光拜受,退而次之曰:夫人姓程氏,眉山大理寺丞文应之女,生十八年归苏氏。

程氏富而苏氏极贫。

夫人入门,执妇职,孝恭勤俭。

族人环视之,无丝毫鞅鞅骄居可讥诃状,由是共贤之。

或谓夫人曰:“父母非乏于财,以父母之爱,若求之,宜无不应者。

何为甘此蔬粝,独不可以一发言乎?

”夫人曰:“然。

以我求于父母,诚无不可。

万一使人谓吾夫为求于人以活其妻子者,将若之何?

”卒不求。

时祖姑犹在堂,老而性严,家人过堂下,履错然有声,已畏获罪。

独夫人能顺适其志,祖姑见之必悦。

府君年二十七犹不学,一日慨然谓夫人曰:“吾自视,今犹可学。

然家待我而生,学且废生,奈何?

”夫人曰:“我欲言之久矣,恶使子为因我而学者!

子苟有志,以生累我可也。

”即罄出服玩鬻之以治生,不数年遂为富家。

府君由是得专志于学,卒为大儒。

夫人喜读书,皆识其大义。

轼、辙之幼也,夫人亲教之,常戒曰:“汝读书,勿效曹耦,止欲以书生自名而已。

”每称引古人名节以厉之,曰:“汝果能死直道,吾亦无戚焉。

”已而,二子同年登进士第,又同登贤良方正科。

辙所对语尤切直惊人,由夫人素勖之也。

始夫人视其家财既有余,乃叹曰:“是岂所谓福哉!

不已,且愚吾子孙。

”因求族姻之穷者,悉为嫁娶振业之。

乡人有急者,时亦周焉。

比其没,家无一年之储。

夫人以嘉祐二年四月癸丑终于乡里,享年四十八。

轼登朝,追封武阳县君。

呜呼,妇人柔顺足以睦其族,智能足以齐其家,斯已贤矣。

况如夫人,能开发辅导成就其夫、子,使皆以文学显重于天下,非识虑高绝,能如是乎?

古之人称有国有家者,其兴衰无不本于闺门,今于夫人益见古人之可信也。

菩萨蛮·黄梅时节春萧索

〔范成大〕 〔宋〕

黄梅时节春萧索,越罗香润吴纱薄。

丝雨日昽明,柳梢红未晴。

多愁多病后,不识曾中酒。

愁病送春归,恰如中酒时。

宴桃源

〔无名氏〕 〔宋〕

落日霞消一缕。

素月棱棱微吐。

何处夜归人,呕嗄几声柔橹。

归去。

归去。

家在烟波深处。

步蟾宫·蓂开四叶祥光发

〔无名氏〕 〔宋〕

蓂开四叶祥光发。

又还是、清和时节。

昴星呈瑞夜来明,庆此日、挺生英杰。

少年玉树神清澈。

未说到、龟龄鹤发。

愿言鹗荐早蜚声,任丹桂、一枝高折。

步蟾宫·垂弧门左当今日

〔无名氏〕 〔宋〕

垂弧门左当今日。

恰过了、元宵六夕。

喜妙龄秀发步蟾宫,信富贵、荣华莫敌。

纪年甲子才三七。

即翰苑、从容西掖。

便从兹、谈笑觅封侯,更管取、寿延千亿。

蝶恋花·紫菊初生朱槿坠

〔晏殊〕 〔宋〕

紫菊初生朱槿坠。

月好风清,渐有中秋意。

更漏乍长天似水,银屏展尽遥山翠。

绣幕卷波香引穗。

急管繁弦,共庆人间瑞。

满酌玉杯萦舞袂,南春祝寿千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