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日书怀（丁亥）

昆山翰林召词客，酒如渌波灯如雪。

八人忽共游康熙，二十二贤照颜色。

七客沉吟一客言，请言君家之邃园。

一花一石有款识，袖中拓本舂烟昏，背烟酬起尚书魂。

二十二贤不可再，玉山峨峨自千载。

东南文献嗣者谁，剔之综之抑有待。

布衣结客妄自尊，流连卿等多酒痕。

十载狂名扫除毕，一邱倘遂行闭门，以属大人君子孙。

髫年袌秋心，秋高屡逃塾。

宕往不可收，聊就寺门读。

春声满秋空，不受秋束缚。

一叟寻声来，避之入修竹。

叟乃喷古笑，烂漫晋宋谑。

寺僧两侮之，谓一猿一鹤。

归来慈母怜，摩我百怪腹。

言我衣裳凉，饲我芋栗熟。

万恨未萌芽，千诗正珠玉。

醰醰心肝淳，莽莽忧患伏。

浩浩支干名，漫漫人鬼箓。

依依灯火光，去去门巷曲。

魂魄一惝恍，径欲叩门宿。

千秋万岁名，何如小年乐。

北斗真人返大荒，彭铿史佚来趋跄。

借书不与上天去，天上定有千缥缃。

天上岂无一尊酒，为我降假僚友旁。

掌故虽徂元气在，仰窥七曜森光芒。

姬刘皆世太史氏，公乃崛起孤根中。

公才什伯古太史，曰邦有献献有宗。

英文钜武郁浩汹，天图地碣森巃嵷。

贱子不文复不达，愧彼后哲称程龚。

忆昔先皇已未年，家公与公相后先。

家公肃肃公跌宕，斜街老屋长嬴天。

闺中名德绝天下，鸣琴说诗锵佩瑱。

卅年父执朝士尽，回首髫丱中悁悁。

婆罗门，来西胡。

勇不如宗喀巴，智不如耶苏。

绣衣花帽，白若鹄凫。

娶妻幸得阴山种，玉颜大脚其仙乎。

女儿十五卖金线，归来洗手礼曼殊。

礼曼殊，膜额角。

天见膜额角，地见断牛肉。

地不涌谄药叉，天不降佞罗刹。

曼殊大慈悲、大吉祥，千年大富万年乐。

名理孕异梦，秀句镌春心。

庄骚两灵鬼，盘踞肝肠深。

古来不可兼，方寸我何任。

所以志为道，澹宕生微吟。

一箫与一?，化作太古琴。

醇古澹泊士，滔滔辨有馀。

青灯同一笑，恍到我生初。

顽福曾无分，清才清不臞。

四方帆马兴，千幅凤鸾书。

为有先生在，东南意不孤。

论交三世久，问字两儿趋。

天命虽秋肃，其人春气瘦。

乡音哗謇謇，破帽恻吾吾。

傥䓪为文罢，欹斜使酒馀。

心肝纤滓尽，孝友阖门俱。

科第中年澹，星壬暮癖殊。

卜云来日少，笑指逝川徂。

老健偏奇绝，神明少壮无。

刖离刚岁换，问讯讶春疏。

讣至全家诧，三思忽牖予。

由来炊火绝，穷死一黔娄。

天道古如此，知之何晚欤。

不知段与李，今夕复何如。

皇帝七载，青龙丽于丁。

招摇西指，爰有伪鼎爆裂而砰。

孺子啜泣相告，隶妾骇惊。

龚子走视，碎如琉璃一何脆且轻。

离疥癞，百丑千怪如野干形。

厥怒虎，虎不鸣如有声。

然而无有头目，卓午不受日，当夜不受月与星。

徒取云雷傅汝，败桼朽壤，将以盗膻腥。

内有饕餮之馋腹，外假浑沌，自晦逃天刑。

四凶居其二，帝世何称。

主人之仁，不汝埋榛荆。

俾登华堂函牛羊垂四十载，左揖棽钟右与镬并。

主人不厌斁汝，汝宜自憎。

福极而碎，碎如琉璃脆且轻。

东家有饮器，昨堕地碎声嘤嘤。

西家有屠狗㼜，今日亦堕地不可以盛。

千年决无土花蚀，万年吊古之泪无由生。

吁，宝鼎而碎则可惜，斯鼎而碎兮于何取荣名，请诹龚子伪鼎行。

人间汉砖有五凤，广陵尚书色为动。

十笏黄金网致回，欧阳欲语喑犹梦。

西京气体谁比邻，下有六代之芳尘。

我生所恨与欧异，但恨金石南天贫。

非金非石非诔谥，兽面鱼形错文字。

清华想见馆坛碑，倔强偏殊国山制。

君言解馋良不恶，通人识小联为乐。

翠墨淋漓茧纸香，余亦装潢媵瘗鹤。

就中吉语纷蝉嫣，作诗谢君君冁然。

生儿且觅二千石，出地何愁八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