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帝阴符经

【上篇】 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

天有五贼,见之者昌。

五贼在心,施行于天。

宇宙在乎手,万化生乎身。

天性人也,人心机也。

立天之道,以定人也。

天发杀机,易星易宿。

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

天人合发,万化定基。

性有巧拙,可以伏藏。

九窍之邪,在乎三要,可以动静。

火生于木,祸发必克。

奸生于国,时动必溃。

知之修炼,谓之圣人。

【中篇】 天生天杀,道之理也。

天地万物之盗,万物人之盗,人万物之盗。

三盗既宜,三才既安。

故曰食其时,百骸理。

动其机,万化安。

人知其神之神,不知不神之所以神也。

日月有数,大小有定,圣功生焉,神明出焉。

其盗机也,天下莫能见,莫能知。

君子得之固躬,小人得之轻命。

【下篇】 瞽者善听,聋者善视。

绝利一源,用师十倍。

三返昼夜,用师万倍。

心生于物,死于物,机在目。

天之无恩而大恩生。

迅雷烈风莫不蠢然。

至乐性余,至静性廉。

天之至私,用之至公。

禽之制在炁。

生者死之根,死者生之根。

恩生于害,害生于恩。

愚人以天地文理圣,我以时物文理哲。

人以愚虞圣,我以不愚虞圣。

人以奇其圣,我以不奇其圣。

沉水入火,自取灭亡。

自然之道静,故天地万物生。

天地之道浸,故阴阳胜。

阴阳相推而变化顺矣。

圣人知自然之道不可违,因而制之至静之道,律历所不能契。

爰有奇器,是生万象,八卦甲子,神机鬼藏。

阴阳相胜之术,昭昭乎进乎象矣。



译文、注释、简介、赏析

注释

普遍认为后人读《黄帝阴符经》,最好不要看各家注解。


简介

《黄帝阴符经》又称《阴符经》。李筌分为“神仙抱一之道”、“富国安人之法”、“强兵战胜之术”,全书以隐喻论述养生,愚者不察,谓兵法权谋等说或谓苏秦之“太公阴符之谋”皆离旨甚远。如《纯阳演正孚佑帝君既济真经》,通篇全部以军事术语写成,不知者初见会认定是一篇兵书。 《黄帝阴符经》与《混元阳符经》相配,论涉养生要旨、气功、八卦、天文历法等方面。关于成书有人说黄帝,有人说是战国时的苏秦,近代学者多认为其成书于南北朝。作为一部高度精炼的道教经书,《黄帝阴符经》正如其他许多具有理性精神之道教学者所撰之作品一样,不是简单因袭易学义理派的言辞,而是运用其义理思维,以《易》通《老》,演述“神仙抱一之道”、“富国安人之法”、“强兵战胜之术”,全书以隐喻论述养生,愚者不查谓兵法权谋等说或谓苏秦之“太公阴符之谋”皆离旨甚远。如道教《纯阳演正孚佑帝君既济真经》,通篇全部以军事术语写成,不知者初见会认定是一篇兵书。因此李筌、张果老、朱熹等人曾先后为《阴符经》作注。朱熹虽然认为其伪但认为“非深于道者不能作”。 《阴符经》旧题黄帝撰,所以也叫做《黄帝阴符经》。因而有题称伊尹、太公、范蠡、鬼谷子、张良、诸葛亮等道人注解。这一说,最不合理。道士宋黄庭坚说:“《阴符经》,熟读其文,知非黄帝书也”,“又妄托子房、孔明诸贤训注,尤可笑。惜不经柳子厚一掊击也”。好事者说黄帝撰经,并且假托太公、张良等作注,这些都是显明的依托古人说法,不可置信。自唐李筌为《阴符经》作注,以后累朝均不乏好事者步其后尘,迨至晚清,《阴符经》注解本已不下百余种,今仅存于明《正统道藏》的便有二十四种。注解虽多,但众说纷纭,见解芜杂。 《阴符经》的作者,历来说法不一。共有四种说法:第一种观点认为是黄帝所撰,伊尹、太公、范蠡、鬼谷子等注。第二种观点认为是北魏寇谦之所作,其根据是因为杜光庭《神仙感遇传》谓此书是“上清道士寇谦之藏诸名山”。第三种观点认为是唐代中期的李荃所作,持这种观点的有宋代的黄庭坚、朱熹等。第四种观点认为是南北朝时一位“深于道者”所作。 朱熹在《阴符经考异序》引:“邵子曰:《阴符经》七国时书也。伊川程子曰:《阴符经》何时书?非商末则周末。“但是朱熹并不同意他们的说法,宋朱熹《阴符经考异》中说:“《阴符经》三百言,李筌得于石室中,云寇谦之所藏,出于黄帝。河南邵氏以为战国时书,程子以为非商末即周末。世数久远,不得而详言。以文字气象言之,必非古书,然非深于道者不能作也。 ……或曰此书即筌之所为,得于石室者伪也。其词支而晦,故人各得以其所见为说耳。筌本非深于道者也。是果然欲?吾不得而知也。” 《道藏》中收录的《黄帝阴符经疏序》词上有差异,即言“魏真君”而不言的记载与此基本相同,只是在个别字“大魏真君”。《阴符经》全称《黄帝阴符经》,古以为出自黄帝之手,此当属托名。不过,其说却自有来历。宋代以来学者,始对此书之作者及产生年代提出质疑,但意见颇不一致。宋人黄庭坚《山谷题跋》及朱熹《阴符经考异》以为此书是李筌假托黄帝名自造;清人姚际恒、全祖望等学者认为此书乃魏寇谦之伪托;今人余嘉锡及王明先生均对此有考辨。 余氏《四库提要辨证》指出:“昔晋哀帝兴宁二年紫虚元君上真司命南岳魏夫人下降,授弟子杨羲以《上清真经》,使作隶字写出,以传句容许谧并第(弟)三息许翔,事见《真诰·运题象》。于时所出道经甚多,《黄庭经》即出于是时,……其后杜京产将诸经书往剡南,吾疑《阴符经》即为此辈所作。以其有强兵战胜之术,故京产弟子孙恩遂因之以作乱。”杜京产为魏晋时人,余氏以为此书为魏晋人杜京产所作。王明先生认为:《阴符经》的一个重要思想“天地,万物之盗;万物,人之盗”,不见于古籍,最早出自《列子·天瑞篇》。 王氏引述了《列子》书多条行文来证实《阴符经》之思想来源出自《列子》,又据一些学者关于《列子》属“伪书”的观点,认定《阴符经》当出南北朝时道门中人或当时隐者之手。虽然《阴符经》之思想来源出自《列子》是无疑的,但近年来许多学者对《列子》一书之年代重新进行考证,如许抗生先生所作《列子考辨》,根据先秦与两汉不少典籍引用《列子》文句的事实,认为《列子》当属战国时代之作品,但在许多地方经过后人增改。《列子》为早期黄老道家典籍。如此一来,则《阴符经》之出世年代是否属于南北朝则尚待进一步研究。



山居赋

〔谢灵运〕 〔南北朝〕

谢子卧疾山顶,览古人遗书,与其意合,悠然而笑曰:夫道可重,故物为轻。

理宜存,故事斯忘。

古今不能革,质文咸其常。

合宫非缙云之馆,衢室岂放勋之堂。

迈深心于鼎湖,送高情于汾阳。

嗟文成之却粒,愿追松以远游。

嘉陶朱之鼓棹,乃语种以免忧。

判身名之有辨,权荣素其无留。

孰如牵犬之路既寡,听鹤之涂何由哉。

若夫巢穴以风露贻患,则《大壮》以栋宇祛敝。

宫室以瑶璇致美,则白贲以丘园殊世。

惟上托于岩壑,幸兼善而罔滞。

虽非市朝而寒暑均和,虽是筑构而饰朴两逝。

昔仲长愿言,流水高山。

应璩作书,邙阜洛川。

势有偏侧,地阙周员。

铜陵之奥,卓氏充鈲槻(鈲摫)之端。

金谷之丽,石子致音徽之观。

徒形域之荟蔚,惜事异于栖盘。

至若凤、丛二台,云梦、青丘,漳渠、淇园,橘林、长洲,虽千乘之珍苑,孰嘉遁之所游。

且山川之未备,亦何议于兼求。

览明达之抚运,乘机缄而理默。

指岁莫而归休,咏宏徽于刊勒。

狭三闾之丧江,矜望诸之去国。

选自然之神丽,尽高栖之意得。

仰前哲之遗训,俯性情之所便。

奉微躯以宴息,保自事以乘闲。

愧班生之夙悟,惭尚子之晚研。

年与疾而偕来,志乘拙而俱旋。

谢平生于知游,栖清旷于山川。

其居也,左湖右江,往渚还汀。

面山背阜,东□西倾。

抱含吸吐,款跨纡萦。

绵联邪亘,侧直齐平。

近东则上田、下湖,西溪、南谷,石瑑、石滂,闵硎、黄竹。

决飞泉于百仞,森高薄于千麓。

写长源于远江,派深毖于近渎。

近南则会以双流,萦以三洲。

表里回游,离合山川。

崿崩飞于东峭,盘傍薄于西阡。

拂青林而激波,挥白沙而生涟。

近西则杨、宾接峰,塘崲连纵。

室、壁带溪,曾、孤临江。

竹缘浦以被绿,石照涧而映红。

月隐山而成阴,木鸣柯以起风。

近北则二巫结湖,两通沼。

横、石判尽,休、周分表。

引修堤之逶迤,吐泉流之浩溔。

山□下而回泽,濑石上而开道。

远东则天台、桐柏,方石、太平,二韭、四明,五奥、三菁。

表神异于纬牒,验感应于庆灵。

凌石桥之莓苔,超楢溪之纡萦。

远南则松箴、栖鸡,唐嵫、漫石。

崪、嵊对岭,□、孟分隔。

入极浦而邅回,迷不知其所适。

上嵚崎而蒙笼,下深沉而浇激。

远西则□□□□,□□□□。

□□□□,□□□□。

□□□□□□,□□□□□□。

□□□□□□,□□□□□□。

远北则长江永归,巨海延纳。

昆涨缅旷,岛屿绸沓。

山纵横以布护,水回沉而萦浥。

信荒极之绵眇,究风波之睽合。

徒观其南术之□□□生,□□成衍。

□岸测深,相渚知浅。

洪涛满则曾石没,清澜减则沉沙显。

及风兴涛作,水势奔壮。

于岁春秋,在月朔望。

汤汤惊波,滔滔骇浪。

电击雷崩,飞流洒漾。

凌绝壁而起岑,横中流而连薄。

始迅转而腾天,终倒底而见壑。

此楚贰心醉于吴客,河灵怀惭于海若。

尔其旧居曩宅,□□今园,枌槿尚援,基井具存。

曲术周乎前后,直陌矗其东西。

岂伊临溪而傍沼,乃抱阜而带山。

考封域之灵异,实兹境之最然。

葺骈梁于岩麓,栖孤栋于江源。

敞南户以对远岭,辟东窗以瞩近田。

田连冈而盈畴,岭枕水而通阡。

阡陌纵横,塍埒交经。

导渠引流,脉散沟并。

蔚蔚丰秫,苾苾香秔。

送夏蚤秀,迎秋晚成。

兼有陵陆,麻麦粟菽。

候时觇节,递艺递熟。

供粒食与鼠饮,谢工商与衡牧。

生何待于多资,理取足于满腹。

自园之田,自田之湖。

泛滥川上,缅邈水区。

浚潭涧而窈窕,除菰洲之纡馀。

毖温泉于春流,驰寒波而秋徂。

风生浪于兰渚,日倒景于椒涂。

飞渐榭于中沚,取水月之欢娱。

旦延阴而物清,夕栖芬而气敷。

顾情交之永绝,觊云客之暂如。

水草则萍藻蕰菼,雚蒲芹荪,蒹菰苹蘩,蕝荇菱莲。

虽备物之偕美,独扶渠之华鲜。

播绿叶之郁茂,含红敷之缤翻。

怨清香之难留,矜盛容之易阑。

必充给而后搴,岂蕙草之空残。

眷《叩弦》之逸曲,感《江南》之哀叹。

秦筝倡而溯游往,《塘上》奏而旧爱还。

《本草》所载,山泽不一。

雷、桐是别,和、缓是悉。

参核六根,五华九实。

二冬并称而殊性,三建异形而同出。

水香送秋而擢蒨,林兰近雪而扬猗。

卷柏万代而不殒,伏苓千岁而方知。

映红葩于绿蒂,茂素蕤于紫枝。

既住年而增灵,亦驱妖而斥疵。

其竹则二箭殊叶,四苦齐味。

水石别谷,巨细各汇。

既修竦而便娟,亦萧森而蓊蔚。

露夕沾而凄阴,风朝振而清气。

捎玄云以拂杪,临碧潭而挺翠。

蔑上林与淇澳,验东南之所遗。

企山阳之游践,迟鸾鹥之栖托。

忆昆园之悲调,慨伶伦之哀龠。

卫女行而思归咏,楚客放而防露作。

其木则松柏檀栎,□□桐榆。

□柘榖楝,楸梓柽樗。

刚柔性异,贞脆质殊。

卑高沃塉,各随所如。

干合抱以隐岑,杪千仞而排虚。

凌冈上而乔竦,荫涧下而扶疏。

沿长谷以倾柯,攒积石以插株。

华映水而增光,气结风而回敷。

当严劲而葱倩,承和煦而芬腴。

送坠叶于秋晏,迟含萼于春初。

植物既载,动类亦繁。

飞泳骋透,胡可根源。

观貌相音,备列山川。

寒燠顺节,随宜匪敦。

鱼则鱿鳢鲋鱮,鳟鲩鲢鳊,鲂鲔□鳜,鲿鲤鲻鳣。

辑采杂色,锦烂云鲜。

唼藻戏浪,泛苻流渊。

或鼓鳃而湍跃,或掉尾而波旋。

鲈鮆乘时以入浦,鳡□沿濑以出泉。

鸟则鲲鸿鶂鹄,鹙鹭鸨□。

鸡鹊绣质,鶷鸐绶章。

晨凫朝集,时鷮山梁。

海鸟违风,朔禽避凉。

荑生归北,霜降客南。

接响云汉,侣宿江潭。

聆清哇以下听,载王子而上参。

薄回涉以弁翰,映明壑而自耽。

山上则猿□狸獾,犴獌猰□。

山下则熊罴豺虎,羱鹿□麖。

掷飞枝于穷崖,踔空绝于深硎。

蹲谷底而长啸,攀木杪而哀鸣。

缗纶不投,罝罗不披。

磻弋靡用,蹄筌谁施。

鉴虎狼之有仁,伤遂欲之无崖。

顾弱龄而涉道,悟好生之咸宜。

率所由以及物,谅不远之在斯。

抚鸥□而悦豫,杜机心于林池。

敬承圣诰,恭窥前经。

山野昭旷,聚落膻腥。

故大慈之弘誓,拯群物之沦倾。

岂寓地而空言,必有贷以善成。

钦鹿野之华苑,羡灵鹫之名山。

企坚固之贞林,希庵罗之芳园。

虽粹容之缅邈,谓哀音之恒存。

建招提于幽峰,冀振锡之息肩。

庶灯王之赠席,想香积之惠餐。

事在隔而思通,理匪绝而可温。

爰初经略,杖策孤征。

入涧水涉,登岭山行。

陵顶不息,穷泉不停。

栉风沐雨,犯露乘星。

研其浅思,罄其短规。

非龟非筮,择良选奇。

剪榛开径,寻石觅崖。

四山周回,双流逶迤。

面南岭,建经台。

倚北阜,筑讲堂。

傍危峰,立禅室。

临浚流,列僧房。

对百年之高木,纳万代之芬芳。

抱终古之泉源,美膏液之清长。

谢丽塔于郊郭,殊世间于城傍。

欣见素以抱朴,果甘露于道场。

苦节之僧,明发怀抱。

事绝人徒,心通世表。

是游是憩,倚石构草。

寒暑有移,至业莫矫。

观三世以其梦,抚六度以取道。

乘恬知以寂泊,含和理之窈窕。

指东山以冥期,实西方之潜兆。

虽一日以千载,犹恨相遇之不蚤。

贱物重巳,弃世希灵。

骇彼促年,爱是长生。

冀浮丘之诱接,望安期之招迎。

甘松桂之苦味,夷皮褐以颓形。

羡蝉蜕之匪日,抚云霓其若惊。

陵名山而屡憩,过岩室而披情。

虽未阶于至道,且缅绝于世缨。

指松菌而兴言,良未齐于殇彭。

山作水役,不以一牧。

资待各徒,随节竞逐。

陟岭刊木,除榛伐竹。

抽笋自篁,□箬于谷。

扬縢(一作杨胜)所拮,秋冬□蕧。

野有蔓草,猎涉蘡薁。

亦酝山清,介尔景福。

苦以术成,甘以熟。

慕椹高林,剥芨岩椒。

掘蒨阳崖,□□阴标。

昼见搴茅,宵见索绹。

芟菰剪蒲,以荐以茭。

既圯既埏,品收不一。

其灰其炭,咸各有律。

六月采蜜,八月扑栗。

备物为繁,略载靡悉。

若乃南北两居,水通陆阻。

观风瞻云,方知厥所。

南山则夹渠二田,周岭三苑。

九泉别涧,五谷异□。

群峰参差出其间,连岫复陆成其坂。

众流溉灌以环近,诸堤拥抑以接远。

远堤兼陌,近流开湍。

凌阜泛波,水往步还。

还回往匝,枉渚员蛮。

呈美表趣,胡可胜单。

抗北顶以葺馆,殷南峰以启轩。

罗曾崖于户里,列镜澜于窗前。

因丹霞以赪楣,附碧云以翠椽。

视奔星之俯驰,顾□□之未牵。

鹍鸿翻翥而莫及,何但燕雀之翩鹮。

氿泉傍出,潺湲于东檐。

桀壁对跱,硿□于西霤。

修竹葳蕤以翳荟,灌木森沉以蒙茂。

萝曼延以攀援,花芬薰而媚秀。

日月投光于柯间,风露披清于□岫。

夏凉寒燠,随时取适。

阶基回互,橑棂乘隔。

此焉卜寝,玩水弄石。

迩即回眺,终岁罔□。

伤美物之遂化,怨浮龄之如借。

眇遁逸于人群,长寄心于云霓。

因以小湖,邻于其隈。

众流所凑,万泉所回。

氿滥异形,首毖终肥。

别有山水,路邈缅归。

求归其路,乃界北山。

栈道倾亏,蹬阁连卷。

复有水径,缭绕回圆。

弥弥平湖,泓泓澄渊。

孤岸竦秀,长洲芊绵。

既瞻既眺,旷矣悠然。

及其二川合流,异源同口。

赴隘入险,俱会山首。

濑排沙以积丘,峰倚渚以起阜。

石倾澜而峭岩,木映波而结薮。

径南漘以横前,转北崖而掩后。

隐丛灌故悉晨暮,托星宿以知左右。

山川涧石,州岸草木。

既标异于前章,亦列同于后牍。

山匪砠而是岵,川有清而无浊。

石傍林而插岩,泉协涧而下谷。

渊转渚而散芳,岸靡沙而映竹。

草迎冬而结葩,树陵霜而振绿。

向阳则在寒而纳煦,面阴则当暑而含雪。

连冈则积岭以隐嶙,举峰则群竦以嶻□。

浮泉飞流以写空,沉波潜溢于洞穴。

凡此皆异所而咸善,殊节而俱说。

春秋有待,朝夕须资。

既耕以饭,亦桑贸衣。

艺菜当肴,采药救颓。

自外何事,顺性靡违。

法音晨听,放生夕归。

研书赏理,敷文奏怀。

凡厥意谓,杨较以挥。

且列于言,诫特此推。

北山二园,南山三苑。

百果备列,乍近乍远。

罗行布株,迎早候晚。

猗蔚溪涧,疏崖森□。

杏坛、柰园、橘林、栗圃。

桃李多品,梨枣殊所。

枇杷林檎,带谷映渚。

椹梅流芬于回峦,椑柿被实于长浦。

畦町所艺,含蕊藉芳,蓼蕺□荠,葑菲苏姜。

绿葵眷节以怀露,白薤感时而负霜。

寒葱标倩以陵阴,春藿吐苕以近阳。

弱质难恒,颓龄易丧。

抚鬓生悲,视颜自伤。

承清府之有术,冀在衰之可壮。

寻名山之奇药,越灵波而憩辕。

采石上之地黄,摘竹下之天门。

摭曾岭之细辛,拔幽涧之溪荪。

访钟乳于洞穴,讯丹阳于红泉。

安居二时,冬夏三月。

远僧有来,近众无阙。

法鼓朗响,颂偈清发。

散华霏蕤,流香飞越。

析旷劫之微言,说像法之遗旨。

乘此心之一毫,济彼生之万理。

启善趣于南倡,归清畅于北机。

非独惬于予情,谅佥感于君子。

山中兮清寂,群纷兮自绝。

周听兮匪多,得理兮俱悦。

寒风兮搔屑,面阳兮常热。

炎光兮隆炽,对阴兮霜雪。

憩曾台兮陟云根,坐涧下兮越风穴。

在兹城而谐赏,传古今之不灭。

好生之笃,以我而观。

惧命之尽,吝景之欢。

分一往之仁心,拔万族之险难。

招惊魂于殆化,收危形于将阑。

漾水性于江流,吸云物于天端。

睹腾翰之颉颃,视鼓鳃之往还。

驰骋者倘能狂愈,猜害者或可理攀。

哲人不存,怀抱谁质。

糟粕犹在,启縢剖袠。

见柱下之经二,睹濠上之篇七。

承未散之全朴,救已颓于道术。

嗟夫!

六艺以宣圣教,九流以判贤徒。

国史以载前纪,家传以申世模。

篇章以陈美刺,论难以核有无。

兵技医日,龟荚筮梦之法,风角冢宅,算数律历之书。

或平生之所流览,并于今而弃诸。

验前识之丧道,抱一德而不渝。

伊昔龆□,实爱斯文。

援纸握管,会性通神。

诗以言志,赋以敷陈。

箴铭诔颂,咸各有伦。

爰暨山栖,弥历年纪。

幸多暇日,自求诸己。

研精静虑,贞观厥美。

怀欣成章,含笑奏理。

若乃乘摄持之告,评养达之篇。

畏绝迹之不远,惧行地之多艰。

均上皇之自昔,忌下衰之在旃。

投吾心于高人,落宾名于圣贤。

广灭景于崆峒,许遁音于箕山。

愚假驹以表谷,涓隐岩以搴芳。

莱庇蒙以织畚。

皓栖商而颐志,卿寝茂而敷辞。

郑别谷而永逝。

梁去霸而之会,□□□□□□。

高居唐而胥宇,台依崖而穴墀。

咸自得以穷年,眇贞思于所遗。

暨其窈窕幽深,寂寞虚远。

事与情乖,理与形反。

既耳目之靡端,岂足迹之所践。

蕴终古于三季,俟通明于五眼。

权近虑以停笔,抑浅知而绝简。

陇西行

〔谢灵运〕 〔南北朝〕

昔在老子,至理成篇。

柱小倾大,绠短绝泉。

鸟之栖游,林檀是闲。

韶乐牢膳,岂伊攸便。

胡为乖枉,从表方圆。

耿耿僚志,慊慊丘园。

善歌以咏,言理成篇。

苦寒行

〔谢灵运〕 〔南北朝〕

樵苏无夙饮,凿冰煮朝飡。

悲矣采薇唱,苦哉有余酸。

豫章行

〔谢灵运〕 〔南北朝〕

短生旅长世,恒觉白日欹。

览镜睨颓容,华颜岂久期。

苟无回戈术,坐观落崦嵫。

相逢行

〔谢灵运〕 〔南北朝〕

行行即长道,道长息班草。

邂逅赏心人,与我倾怀抱。

夷世信难值,忧来伤人,平生不可保。

阳华与春渥,阴柯长秋槁。

心慨荣去速,情苦忧来早。

日华难久居,忧来伤人。

谆谆亦至老。

亲党近恤庇,昵君不常好。

九族悲素霰,三良怨黄鸟。

迩朱白即頳,忧来伤人,近缟洁必造。

水流理就湿,火炎同归燥。

赏契少能谐,断金断可宝。

千计莫适从,万端信纷绕。

巢林宜择木,结友使心晓。

心晓形迹略,略迩谁能了。

相逢既若旧,忧来伤人,片言代纻缟。

雪里梅花诗

〔阴铿〕 〔南北朝〕

春近寒虽转,梅舒雪尚飘。

从风还共落,昭日不俱销。

叶开随足影,花多助重条。

今来渐异昨,向晚判胜朝。

江津送刘光禄不及诗

〔阴铿〕 〔南北朝〕

依然临送渚,长望倚河津。

鼓声随听绝,帆势与云邻。

泊处空馀鸟,离亭已散人。

林寒正下叶,钓晚欲收纶。

如何相背远,江汉与城闉。

七夕诗

〔邢邵〕 〔南北朝〕

盈盈河水侧,朝朝长叹息。

不吝渐衰苦,波流讵可测。

秋期忽云至,停梭理容色。

束衿未解带,回銮已沾轼。

不见眼中人,谁堪机上织。

愿逐青鸟去,暂因希羽翼。

从斤竹涧越岭溪行

〔谢灵运〕 〔南北朝〕

猿鸣诚知曙,谷幽光未显。

岩下云方合,花上露犹泫。

逶迤傍隈隩,迢递陟陉岘。

过涧既厉急,登栈亦陵缅。

川渚屡径复,乘流玩回转。

苹萍泛沉深,菰蒲冒清浅。

企石挹飞泉,攀林摘叶卷。

想见山阿人,薜萝若在眼。

握兰勤徒结,折麻心莫展。

情用赏为美,事昧竟谁辨。

观此遗物虑,一悟得所遣。

《玉台新咏》序

〔徐陵〕 〔南北朝〕

夫凌云概日,由余之所未窥。

千门万户,张衡之所曾赋。

周王璧台之上,汉帝金屋之中,玉树以珊瑚为枝,珠帘以玳瑁为匣。

其中有丽人焉。

其人也:五陵豪族,充选掖庭。

四姓良家,驰名永巷。

亦有颖川新市、河间观津,本号娇娥,曾名巧笑。

楚王宫里,无不推其细腰。

卫国佳人,俱言讶其纤手。

阅诗敦礼,岂东邻之自媒。

婉约风流,异西施之被教。

弟兄协律,生小学歌。

少长河阳,由来能舞。

琵琶新曲,无待石崇。

箜篌杂引,非关曹植。

传鼓瑟于杨家,得吹箫于秦女。

至若宠闻长乐,陈后知而不平。

画出天仙,阏氏览而遥妒。

至若东邻巧笑,来侍寝于更衣。

西子微颦,得横陈于甲帐。

陪游馺娑,骋纤腰于结风。

长乐鸳鸯,奏新声于度曲。

妆鸣蝉之薄鬓,照堕马之垂鬟。

反插金钿,横抽宝树。

南都石黛,最发双蛾。

北地燕脂,偏开两靥。

亦有岭上仙童,分丸魏帝。

腰中宝风,授历轩辕。

金星将婺女争华,麝月与嫦娥竞爽。

惊鸾冶袖,时飘韩掾之香。

飞燕长裾,宜结陈王之佩。

虽非图画,入甘泉而不分。

言异神仙,戏阳台而无别。

真可谓倾国倾城,无对无双者也。

加以天时开朗,逸思雕华,妙解文章,尤工诗赋。

琉璃砚匣,终日随身。

翡翠笔床,无时离手。

清文满箧,非惟芍药之花。

新制连篇,宁止蒲萄之树。

九日登高,时有缘情之作。

万年公主,非无累德之辞。

其佳丽也如彼,其才情也如此。

既而椒宫宛转,柘馆阴岑,绛鹤晨严,铜蠡昼静。

三星未夕,不事怀衾。

五日尤赊,谁能理曲。

优游少托,寂寞多闲。

厌长乐之疏钟,劳中宫之缓箭。

纤腰无力,怯南阳之捣衣。

生长深宫,笑扶风之织锦。

虽复投壶玉女,为观尽于百骁。

争博齐姬,心赏穷于六箸。

无怡神于暇景,惟属意于新诗。

庶得代彼皋苏,微蠲愁疾。

但往世名篇,当今巧制,分诸麟阁,散在鸿都。

不藉篇章,无由披览。

于是燃脂暝写,弄笔晨书,撰录艳歌,凡为十卷。

曾无忝于雅颂,亦靡滥于风人,泾渭之间,如斯而已。

于是丽以金箱,装之宝轴。

三台妙迹,龙伸蠼屈之书。

五色花笺,河北胶东之纸。

高楼红粉,仍定鱼鲁之文。

辟恶生香,聊防羽陵之蠹。

灵飞六甲,高擅玉函。

鸿烈仙方,长推丹枕。

至如青牛帐里,馀曲既终。

朱鸟窗前,新妆已竟。

放当开兹缥帙,散此绦绳,永对玩于书帷,长循环于纤手。

岂如邓学春秋,儒者之功难习。

窦专黄老,金丹之术不成。

因胜西蜀豪家,托情穷于鲁殿。

东储甲观,流咏止于洞箫。

娈彼诸嫉,聊同弃日,猗欤彤管,无或讥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