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令

道是梨花不是。

道是杏花不是。

白白与红红,别是东风情味。

曾记。

曾记。

人在武陵微醉。



译文、注释、简介、赏析

译文

真相是,这不是梨花。真相是,这不是杏花。无论是白色还是红色,都散发着东风的浓浓情意。 曾经记得,曾经记得,在武陵山,我微醉着畅快淋漓。


赏析

南宋周密《齐东野语》卷二十曾记严蕊其人及此词:“天台营妓严蕊,字幼芳,善琴弈歌舞,丝竹书画,色艺冠一时。间作诗词,有新语,颇通古今,善逢迎。四方闻其名,有不远千里而登门者。唐与正守台日,酒边尝命赋红白桃花,即成《如梦令》。与正赏之双缣。” 《宋词鉴赏辞典》:绝不同于一般滞于物象的咏物词,它纯然从空际著笔,空灵荡漾,不即不离,写出红白桃花之高标逸韵,境界愈推愈高远,令人玩味无极而神为之一旺。就艺术而言,可以说是词中之逸品。



鹊桥仙

〔严蕊〕 〔宋〕

碧梧初出,桂花才吐,池上水花微谢。

穿针人在合欢楼,正月露、玉盘高泻。

蛛忙鹊懒,耕慵织倦,空做古今佳话。

人间刚道隔年期,指天上、方才隔夜。

师师令

〔张先〕 〔宋〕

香钿宝珥。

拂菱花如水。

学妆皆道称时宜,粉色有、天然春意。

蜀彩衣长胜未起。

纵乱云垂地。

都城池苑夸桃李。

问东风何似。

不须回扇障清歌,唇一点、小于珠子。

正是残英和月坠。

寄此情千里。

无题

〔赵佶〕 〔宋〕

苦雨西风叹楚囚,香销玉碎动人愁。

红颜竟为奴颜耻,千古青楼第一流。

夏日

〔赵佶〕 〔宋〕

清和节后绿枝稠,寂寞黄梅雨乍收。

畏日正长凝碧汉,薰风微度到丹楼。

池荷成盖闲相倚,径草铺裀色更柔。

永昼摇纨避繁溽,杯盘时欲对清流。

水龙吟·小楼连苑横空

〔秦观〕 〔宋〕

小楼连苑横空,下窥绣毂雕鞍骤。

朱帘半卷,单衣初试,清明时候。

破暖轻风,弄晴微雨,欲无还有。

卖花声过尽,斜阳院落,红成阵、飞鸳甃。

玉佩丁东别后,怅佳期、参差难又。

名韁利锁,天还知道,和天也瘦。

花下重门,柳边深巷,不堪回首。

念多情,但有当时皓月,向人依旧。

乡思

〔李觏〕 〔宋〕

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

已恨碧山相阻隔,碧山还被暮云遮。

经旨·易或问三首

〔欧阳修〕 〔宋〕

或问:“大衍之数,《易》之缊乎?

学者莫不尽心焉。

”曰:“大衍,《易》之末也,何必尽心焉也。

《易》者,文王之作也,其书则六经也,其文则圣人之言也,其事则天地万物、君臣父子夫妇人伦之大端也。

大衍,筮占之一法耳,非文王之事也。

”“然则不足学乎?

”曰:“得其大者可以兼其小,未有学其小而能至其大者也,知此然后知学《易》矣。

……”

木兰花·雨中

〔莫将〕 〔宋〕

花时人道多风雨。

梅蕊都来无几许。

何须飘洒湿芳心,粉面琳琅如泪注。

家童莫扫花阴土。

留浥琼林枝上露。

若教燕子早衔泥,径里馀香应满户。

乐毅论

〔苏轼〕 〔宋〕

自知其可以王而王者,三王也。

自知其不可以王而霸者,五霸也。

或者之论曰:“图王不成,其弊犹可以霸。

”呜呼!

使齐桓、晋文而行汤、武之事,将求亡之不暇,虽欲霸,可得乎?

夫王道者,不可以小用也。

大用则王,小用则亡。

昔者徐偃王、宋襄公尝行仁义矣,然终以亡其身、丧其国者,何哉?

其所施者,未足以充其所求也。

故夫有可以得天下之道,而无取天下之心,乃可与言王矣。

范蠡、留侯,虽非汤、武之佐,然亦可谓刚毅果敢,卓然不惑,而能有所必为者也。

观吴王困于姑苏之上,而求哀请命于勾践,勾践欲赦之,彼范蠡者独以为不可,援桴进兵,卒刎其颈。

项籍之解而东,高帝亦欲罢兵归国,留侯谏曰:“此天亡也,急击勿失。

”此二人者,以为区区之仁义,不足以易吾之大计也。

嗟夫!

乐毅战国之雄,未知大道,而窃尝闻之,则足以亡其身而已矣。

论者以为燕惠王不肖,用反间,以骑劫代将,卒走乐生。

此其所以无成者,出于不幸,而非用兵之罪。

然当时使昭王尚在,反间不得行,乐毅终亦必败。

何者?

燕之并齐,非秦、楚、三晋之利。

今以百万之师,攻两城之残寇,而数岁不决,师老于外,此必有乘其虚者矣。

诸侯乘之于内,齐击之于外。

当此时,虽太公、穰苴不能无败。

然乐毅以百倍之众,数岁而不能下两城者,非其智力不足,盖欲以仁义服齐之民,故不忍急攻而至于此也。

夫以齐人苦湣王之暴,乐毅苟退而休兵,治其政令,宽其赋役,反其田里,安其老幼,使齐人无复斗志,则田单者独谁与战哉!

奈何以百万之师,相持而不决,此固所以使齐人得徐而为之谋也。

当战国时,兵强相吞者,岂独在我?

以燕、齐之众压其城,而急攻之,可灭此而后食,其谁曰不可?

呜呼!

欲王则王,不王则审所处,无使两失焉而为天下笑也。

诸葛亮论

〔苏轼〕 〔宋〕

取之以仁义,守之以仁义者,周也。

取之以诈力,守之以诈力者,秦也。

以秦之所以取取之,以周之所以守守之者,汉也。

仁义诈力杂用以取天下者,此孔明之所以失也。

曹操因衰乘危,得逞其奸,孔明耻之,欲信大义于天下。

当此时,曹公威震四海,东据许、兖,南牧荆、豫,孔明之恃以胜之者,独以其区区之忠信,有以激天下之心耳。

夫天下廉隅节概慷慨死义之士,固非心服曹氏也,特以威劫而强臣之,闻孔明之风,宜其千里之外有响应者,如此则虽无措足之地而天下固为之用矣。

且夫杀一不辜而得天下,有所不为,而后天下忠臣义士乐为之死。

刘表之丧,先主在荆州,孔明欲袭杀其孤,先主不忍也。

其后刘璋以好逆之至蜀,不数月,扼其吭,拊其背,而夺之国。

此其与曹操异者几希矣。

曹、刘之不敌,天下之所共知也。

言兵不若曹操之多,言地不若曹操之广,言战不若曹操之能,而有以一胜之者,区区之忠信也。

孔明迁刘璋,既已失天下义士之望,乃始治兵振旅,为仁义之师,东向长驱,而欲天下响应,盖亦难矣。

曹操既死,子丕代立,当此之时,可以计破也。

何者?

操之临终,召丕而属之植,未尝不以谭、尚为戒也。

而丕与植,终于相残如此。

此其父子兄弟且为寇仇,而况能以得天下英雄之心哉!

此有可间之势,不过捐数十万金,使其大臣骨肉内自相残,然后举兵而伐之,此高祖所以灭项籍也。

孔明既不能全其信义,以服天下之心,又不能奋其智谋,以绝曹氏之手足,宜其屡战而屡却哉!

故夫敌有可间之势而不间者,汤、武行之为大义,非汤、武而行之为失机。

此仁人君子之大患也。

吕温以为孔明承桓、灵之后,不可强民以思汉,欲其播告天下之民,且曰“曹氏利汝吾事之,害汝吾诛之。

”不知蜀之与魏,果有以大过之乎!

苟无以大过之,而又决不能事魏,则天下安肯以空言竦动哉?

呜呼!

此书生之论,可言而不可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