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书·卷八十四·列传第四十四·邓琬等

邓琬,字元琬,豫章南昌人也。

高祖混,曾祖玄,并为晋尚书吏部郎。

祖潜之,镇南长史。

父胤之,世祖征虏长史,吏部郎,彭城王义康大将军长史、豫章太守,光禄勋。

琬初为州西曹主簿,南谯王义宣征北行参军,转参军事,又随府转车骑参军,仍转府主簿,江州治中从事史。

世祖起义,版琬为辅国将军、南海太守,率军伐萧简于广州,攻围逾年,乃克。

以臧质反,为江州刺史宗悫所执,值赦原。

琬弟璩,与臧质同逆,质败从诛。

琬弟环亦坐诛。

琬在远,又有功,免死远徙,仍停广州。

久之,得还,除给事中,尚书库部郎,都水使者,丹阳丞,本州大中正。

大明七年,车驾幸历阳,追思在藩之旧,下诏曰“故光禄勋、前征虏长史邓胤之体局沈隐,累任著绩。

朕昔当藩重,首先佐务,心力款尽,弗忘于怀。

往岁息璩凶悖,自取诛剪,沿恩及琬,特免衅戮。

今可擢为给事黄门侍郎,以旌胤之宿诚” 明年,出为晋安王子勋镇军长史、寻阳内史,行江州事。

前废帝狂悖无道,以太祖、世祖并第数居三以登极位,子勋次第既同,深构嫌隙,因何迈之谋,乃遣使赍药赐子勋死。

使至,子勋典签谢道遇、斋帅潘欣之、侍书褚灵嗣等驰以告琬,泣涕请计。

琬曰“身南土寒士,蒙先殊恩,以爱子见托,岂得惜门户百口,其当以死报效。

幼主昏暴,社稷危殆,虽曰天子,事犹独夫。

今便指率文武,直造京邑,与群公卿士,废昏立明”景和元年十一月十九日,称子勋教,即日戒严。

子勋戎服出听事,集僚佐,使潘欣之口宣旨曰“少主昏狂悖戾,并是诸君所见闻。

顾命重臣,悉皆诛戮。

驱逼王公,幽辱太后。

不逞之徒,共成其衅。

京师诸王,并见囚逼,委厄虎口,思奋莫因。

身义兼家国,岂可坐视横流。

今便欲举九江之众,驰檄近远,以谋王室。

于诸君何如”四座未答,录事参军陶亮曰“少主昏狂,丑毒已积。

伊、霍行之于古,殿下当之于今。

鄙州士子,世习忠节,况属千载之会,请效死前驱”众并奉旨。

文武普进位一阶。

转亮为谘议参军事,领中兵,加宁朔将军,总统军事。

功曹张沈为谘议参军,统作舟舰。

参军事顾昭之、沈伯玉、荀道林等参管书记。

南阳太守沈怀宝、岷山太守薛常宝之郡,始至寻阳,与新蔡太守韦希直并为谘议参军,领中兵,及彭泽令陈绍宗并为将帅。

初,废帝使荆州录送前军长史、荆州行事张悦下至盆口,琬称子勋命,释其桎梏,迎以所乘之车,以为司马,加征虏将军。

加琬冠军将军,二人共掌内外众事。

遣将军俞伯奇率五百人出断大雷,禁绝商旅,及公私使命。

遣使上诸郡民丁,收敛器械。

十日之内,得甲士五千人,出顿大雷,于两岸筑垒。

巴东、建平二郡太守孙冲之之郡,始至孤石,琬以冲之为子勋谘议参军,领中兵,加辅国将军,与陶亮并统前军。

使记室参军荀道林造檄文,驰告远近。

会太宗定乱,进子勋号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令书至,诸佐吏并喜,造琬曰“暴乱既除,殿下又开黄阁,实为公私大庆”琬以子勋次第居三,又以寻阳起事,有符世祖,理必万克。

乃取令书投地曰“殿下当开端门,黄阁是吾徒事耳”众并骇愕。

琬与陶亮等缮治器甲,征兵四方。

郢州刺史安陆王子绥、荆州刺史临海王子顼、会稽太守寻阳王子房、雍州刺史袁顗、梁州刺史柳元怙、益州刺史萧惠开、广州刺史袁昙远、徐州刺史薛安都、青州刺史沈文秀、冀州刺史崔道固、湘州行事何慧文、吴郡太守顾琛、吴兴太守王昙生、晋陵太守袁标、义兴太守刘延熙并同叛逆。

先是,废帝以邵陵王子元为冠军将军、湘州刺史,中兵参军沈仲玉为道路行事。

至鹊头,闻寻阳兵起,停住,白太宗进止之宜。

太宗以子勋起兵,本在幼主,虽疑其不即解甲,不欲先彰同异,敕令进道。

信未报,琬闻子元停鹊头不进,遣数百人劫迎之。

乃建牙于桑尾,传檄京师曰: 阳六数艰,云雷相袭。

高皇受历,时乘云辔,顿于促路。

文祖定祥,系昭睿化,剪于中年。

二凶纵祸,三纲理灭,宗王俯首,姑息逆朝,枕戈无闻,偷荣有秩。

孝武皇帝释位泣血,纠义入讨,投袂戎首,亲戮鲸鲵,九服还辉,两仪更造。

而穹旻不惠,弃离万国,皇运重替,嗣王荒淫。

孤以不才,任居藩长,大惧宗稷,歼覆待日。

故招徒楚郢,飞檄京甸,志遵前典,黜幽陟明,庶七庙复安,海昏有绍。

岂图宋未悔祸,弑乱奄臻,遂矫害明茂,篡窃天宝,反道效尤,蔑我皇德,干我昭穆,寡我兄弟,恣鸱鸮之心,蹈伦、颖之志,覆移鼎祚,诬罔天人。

藐孤同气,犹有十三,圣灵何辜,而当乏飨。

昔隆周弛御,晋、郑是依。

盛汉中陵,居、章抗节。

支苗轻属,犹或忘驱,况孤忝惟臣子,情地兼切,号感一隅,心与事痛。

是用饮血衽金,誓复宗祀。

今遣辅国将军谘议领中直兵孙冲之、龙骧将军陈绍宗,率螭虎之士,组甲二万,沿流电发,径取白下。

龙骧将军领中直兵薛常宝、建威将军领中直兵沈怀宝,长戟万刃,羽骑千群,径出南州,直造朱雀。

宁朔将军谘议领中直兵陶亮、龙骧将军焦度,总中黄之旅,枭雄三万,风掩江介,云临石头。

建威将军张冽,龙骧将军何休明,提育、获之徒,劲悍之卒,邪趋金陵,北指阊阖。

龙骧将军张系伯、龙骧将军陈庆,勒轻锐五千,强弩一万,飞锋班渎,齐会西明。

冠军将军、寻阳内史邓琬,撮湘、雍之兵,勇敢四万,授律总威,飙集京邑。

征虏将军领府司马张悦,苍兕千艘,水军五万,大董群校,络绎继道。

冠军将军豫章内史刘衍、宁朔将军武昌太守刘弼、宁朔将军西阳太守谢稚、建威将军领中直兵晋熙太守阎湛之,皆扫境胜兵,荐诚请效。

后将军、郢州刺史安陆王子绥怀恩缠慕,鞠旅先辰。

冠军将军、湘州刺史邵陵王子元席颿陵波,整众遄至。

前将军、荆州刺史临海王子顼练甲陕西,献徒万数。

辅国将军、冠军长史、长沙内史何惠文,见拔先皇,诚深投袂。

冠军将军、雍州刺史袁顗,不谋同契,雷发汉南。

建武将军、顺阳太守刘道宪,怀忠抱慨,不远三千。

梁、益、青、徐、兖、豫、吴、会,皆密介归诚,誓为表里。

孤亲总烝徒,十有余万,白羽咽川,霜锋照野,金声振谷,鸣鼙聒天。

凡诸将帅,皆忠无匿情,智无遗计,果干刚鸷,谲略多奇。

水陆长驱,数道并进,发舟逾险,背水争先。

以此众战,孰能斯御,推此义锐,沧海可垔。

诸君或荷宠前朝,感恩旧日。

或弈世贞淳,见危授命。

而逼迫寇手,效节莫由。

今大军密迩,形援已接,见几而作,岂俟终日。

便宜转祸趣福,因变立功。

夫旦、奭与三监并时,金、霍与上官共主,邪正粈杂,何世无之。

但绩亮则名播,奸骋则道消耳。

纪季入齐,陈平归汉,身尊誉远,明誓是裒,成范全规,殷监匪远。

若玩咎惟休,告舍罔悟,则诛及五族,有殄无遗。

军科爵赏,信如皦日,巫山既燎,芝艾共烟,幸遵良涂,无守毁辙。

檄到宣告,咸使闻知。

购太宗万户侯,布绢二万匹,金银五百斤,其馀各有差。

太宗遣荆州典签邵宰乘驿还江陵,经过襄阳,袁顗驰书报琬,劝勿解甲,并奉表劝子勋即位。

郢州承子勋初檄,及闻太宗定大事,即解甲下标。

继闻寻阳不息,而顗又响应,郢府行事录事参军荀卞之大惧,虑为琬所咎责,即遣谘议领中兵参军郑景玄率军驰下,并送军粮。

琬乃称说符瑞,造乘舆御服,云松滋县生豹自来,柴桑县送竹有“来奉天子”字,又云青龙见东淮,白鹿出西冈。

令顾昭之撰为《瑞命记》。

立宗庙,设坛场,矫作崇宪太后玺,令群僚上伪号于子勋。

泰始二年正月七日,即位于寻阳城,改景和二年为义嘉元年。

以安陆王子绥为司徒、骠骑将军、扬州刺史,寻阳王子房车骑将军,临海王子顼卫将军,并开府仪同三司,邵陵王子元抚军将军。

其日云雨晦合,行礼忘称万岁。

取子勋所乘车,除脚以为辇,置伪殿之西。

其夕,有鸠栖其中,鸮鸟集其幰。

又有秃鹙集城上。

子绥拜司徒日,雷电晦冥,震其黄阁柱,鸱尾堕地。

又有鸱栖其帐上。

以邓琬为左将军、尚书右仆射,张悦领军将军、吏部尚书,征虏将军如故。

进袁顗号安北将军,加尚书左仆射。

临川内史张淹为侍中。

府主簿顾昭之、武昌太守刘弼并为黄门侍郎。

庐江太守王子仲委郡奔寻阳,亦为黄门侍郎。

鄱阳内史丘景先、庐陵内史殷损、西阳太守谢稚、后军府记室参军孙诜、长沙内史孔灵产、参军事沈伯玉、荀道林并为中书侍郎。

荀卞之为尚书左丞,府主簿江乂为右丞,府主簿萧宝欣为通直郎。

琬大息粹、悦息洵并正员郎,粹领卫尉,洵弟洌司徒主簿。

建武将军、领军主、晋熙太守阎湛之加宁朔将军。

庐陵内史王僧胤为秘书丞。

桂阳太守刘卷为尚书殿中郎。

褚灵嗣、潘欣之、沈光祖,中书通事舍人。

余诸州郡,并加爵号。

琬性鄙暗,贪吝过甚,财货酒食,皆身自量校。

至是父子并卖官鬻爵,使婢仆出市道贩卖,酣歌博奕,日夜不休。

大自矜遇,宾客到门者,历旬不得前。

内事悉委褚灵嗣等三人,群小横恣,竞为威福,士庶忿怨,内外离心矣。

太宗遣散骑常侍、领军将军王玄谟领水军南讨,吴兴太守张永为其后继。

又遣宁朔将军寻阳内史沈攸之、宁朔将军江方兴、龙骧将军刘灵遗率众屯虎槛。

时东贼甚急,张永、江方兴回军东讨。

尚书下符曰: 夫晦明递运,崇替相沿,帝宋之基,懋业维永,圣祖重光,氤氲上业。

狂昏承祀,国维以紊,毒流九县,衅秽三灵,搢绅戮辱,黔庶涂炭,人神同愤,朝野泣血。

圣上明睿在躬,膺符握曜,眷怀家国,夙夜劬劳,惧社稷湮芜,彝伦左衽。

天威雷发,氛沴冰消,殄凶谯门,不俟鸣条之旅。

歼虐牧野,无劳孟津之钺。

华、夷即晏,晷纬还光,铿锵闻于管弦,趋翔被于冠冕,同轨仰化,异域怀风。

刘子勋昏世称兵,义同剪恶,明朝不戟,罔识邪正。

窥窬畿甸,逼遏两江,陵上无君,暴于遐迩。

王赫斯怒,兴言讨违,命彼上将,治兵薄伐。

今遣宁朔将军、寻阳内史沈攸之,轻锐七千,飞舟先迈。

龙骧将军刘灵遗,羽林虎旅,连锋继造。

假节、督南讨前锋诸军事、冠军将军、兖州刺史殷孝祖,驱济、河劲卒,电击雷动。

使持节、车骑将军、江州刺史曲江县开国侯王玄谟,烝徒五万,董统前师。

使持节、侍中、司徒、扬州刺史建安王休仁,拥神州之众,总督群帅。

龙骧将军刘勔、宁朔将军刘怀珍,步骑五千,直指大雷。

宁朔将军柳伦、司州刺史庞孟虬,淮、颍突骑,邪趣西阳。

使持节、骠骑大将军、豫州刺史山阳王休祐,总勒步师,连旗百万,河舟代马,遄鹜江氵贲,越棘吴钩,交曜畿服,笳鼓动坤维,金甲震云汉,掎角相望,水陆俱发。

冠军将军武念,率雍、司之锐,已据樊、沔。

徐州刺史申令孙,提彭、宋剽勇,陆涂焱奋。

皇上当亲驭六师,降临江服,旌旆掩云,舳舻咽海。

昔吴、楚连衡,燕、淮劲悍,尘扰区内,声沸秦中,雾散埃灭,岂非先鉴。

而婴彼孤城,以待该天之网,迫此乌合,以抗络宇之师。

云罗四掩,霜锋交集,犹劲飙之拂细草,烈火之扫寒原,燋卷之形,昭然已著。

朝廷恻愍我僚吏,哀矜我士民,并亦何辜,拘误迷党。

故加宣示,令得自新。

如其沦惑不改,抵冒王威,同焚既至,虽悔奚补。

奉诏以四王幼弱,不幸陷难,兵交之日,不得妄加侵犯,若有逼损,诛剪无贷。

左右主帅,严相卫奉,诖误之罪,一无所问。

琬遣孙冲之率陈绍宗、胡灵秀、薛常宝、张继伯、焦度等前锋一万,来据赭圻。

冲之于道与子勋书曰“舟楫已办,器械亦整,三军踊跃,人争效命,便欲沿流挂颿,直取白下。

愿速遣陶亮众军,兼行相接,分据新亭、南州,则一麾定矣”乃加冲之左卫将军,以陶亮为右卫将军,统诸州兵俱下。

郢州军主郑景玄、荆州军主刘亮、湘州军主何昌、梁州军主柳登、雍州军主宗庶等合二万人,一时俱下。

亮本无干略,闻建安王休仁自上,殷孝祖又至,不敢进,屯军鹊洲。

时琬遣阎湛之来寇庐江,台军主、龙骧将军段佛荣受命讨之。

更使佛荣领铁骑一千,回军南讨。

三月三日,水陆攻赭圻,亮等率众来救,殷孝祖为流矢所中死,军主朱辅之、申谦之、张灵符并失利,辅之副正员将军皇甫仲远、谦之副虎贲中郎将徐稚宾并没。

孝祖支军主范潜率五百人投亮。

时东军已捷,江方兴复还虎槛,建安王休仁遣方兴、刘灵遗各领三千人助赭圻,以方兴领孝祖军,沈攸之代孝祖为前锋都督。

冲之谓陶亮曰“孝祖枭将,一战便死。

天下事定矣,不须复战,便当直取京都”亮不从。

太宗遣员外散骑侍郎王道隆至赭圻督战。

孝祖死之明日,建安王休仁又遣军主郭季之马步三千就攸之,攸之乃率季之及辅国将军步兵校尉杜幼文、宁朔将军屯骑校尉垣恭祖、龙骧将军朱辅之、员外散骑侍郎高遵世、马军主龙骧将军顿生、段佛荣等三万人,诘旦进战,奋击,大破之,斩获数千,追奔至姥山而反。

冲之等于湖、白口筑二城,为军主张兴世所拔。

陶亮闻湖、白二城陷没,大惧,急呼冲之还鹊尾,留薛常宝代冲之守赭圻。

先于姥山及诸冈分立营寨,亦悉败还,共保浓湖。

浓湖即在鹊尾。

时军旅大起,国用不足,募民上米二百斛,钱五万,杂谷五百斛,同赐荒县除。

上米三百斛,钱八万,杂谷千斛,同赐四品正令史。

满报,若欲署四品在家,亦听。

上米四百斛,钱十二万,杂谷一千三百斛,同赐四品正令史。

满报,若欲署三品在家,亦听。

上米五百斛,钱十五万,杂谷一千五百斛,同赐三品令史。

满报,若欲署内监在家,亦听。

上米七百斛,钱二十万,杂谷二千斛,同赐荒郡除。

若欲署诸王国三令在家,亦听。

琬又遣辅国将军、豫州刺史刘胡率众三万,铁骑二千,来屯鹊尾。

胡宿将,屡有战功,素多狡诈,为众推伏,攸之等甚惮之。

时胡乡人蔡那、佼长生、张敬儿各领军隶攸之在赭圻,胡以书招之,那等并拒绝。

胡因要那等共语,陈说平生,那等诘诮,说令归顺。

胡回军入鹊尾,无他权略。

辅国将军吴喜平定三吴,率所领五千人,并运资实,至于赭圻,于战鸟山筑垒,分遣千人,乘轻舸二百,与佼长生为游军。

薛常宝粮尽,告胡求援。

三月二十九日,胡率步卒一万,夜斫山开道,以布囊运米,来饷赭圻。

平旦至城下,犹隔小堑,未能得入。

沈攸之率众军攻之,军主郭季之、荀僧韶、幢主韩欣宗等,率众三千,为攸之势援。

胡发所由桥道,僧韶等接楯行战,复桥得渡。

军主刘沙弥轻骑深入,至胡麾下,遂见杀。

攸之策马陷陈,回还,为追骑所刺。

马军主段佛荣、武保救之得免。

并殊死战,多所伤杀。

胡众大败,舍粮弃甲,缘山遁走,乘胜追之,斩获甚众。

胡被创,仅得还营。

常宝惶惧无计,遣信告胡,欲突围奔出。

四月四日,胡自率数千人迎之,常宝等开城突围走。

攸之率辅国将军沈怀明、军主周普孙、江方兴、申谦之等诸军悉力击之。

吴喜率众来赴,为胡别军所围,甚急。

有人来捉喜马,将蔡保以刀斫之,断手,然后得免。

正员将军幢主卜伯宗、江夏国侍郎幢主张涣力战没陈。

伯宗,益州刺史天与子也。

攸之、喜等苦战移日,常宝、张继伯、胡灵秀、焦度等皆被重创,走还胡军。

赭圻城陷,斩伪宁朔将军南阳太守沈怀宝、伪奉朝请领中舍人督战谢道遇,纳降数千。

陈绍宗单舸奔西岸,与其部曲俱还鹊尾。

建安王休仁自虎槛进据赭圻。

刘胡遣陈绍宗、陈庆率轻艓二百,大舰五十,出鹊外挑战。

吴喜、张兴世、佼长生等击之。

喜支军主吴献之飞舸冲突,所向摧陷,斩获及投水死甚多,追至鹊里而还。

太宗虑胡等或于步路向京邑,使宁朔将军、广德令王蕴千人防鲁显。

时胡等兵众强盛,远近疑惑。

太宗欲绥慰人情,遣吏部尚书褚渊至虎槛选用将帅以下,申谦之、杜幼文因此求黄门郎,沈怀明、刘亮求中书郎。

建安王休仁即使褚渊拟选,上不许,曰“忠臣殉国,不谋其报,临难以干朝典,岂臣下之节邪” 始安内史王职之、建安内史赵道生、安成太守刘袭,并举郡奉顺。

琬遣龙骧将军廖琰率数千人,并发庐陵白丁攻袭。

袭与郡丞檀玢拒战,大败,玢临陈见杀,袭弃郡走,据险自守。

琰虏掠而退,袭复出据郡。

时齐王率众东北征讨,而齐王世子为南康赣令,琬遣使收世子。

世子腹心萧欣祖、桓康等数十人,奉世子长子奔窜草泽,召募得百余人,攻郡出世子。

世子自号宁朔将军,与南康相沈用之、前南海太守何昙直、晋康太守刘绍祖、北地傅浩、东莞童禽等,据郡起义。

琬征始兴相殷孚为御史中丞,并令率郡人俱下。

孚众盛,世子避之于揭阳山。

琬遣武昌戴凯之为南康相,世子率众攻之,凯之战败遁走。

世子遣幢主檀文起千人戍西昌,与袭相应。

琬又遣廖琰与其中兵参军胡昭等筑垒于西昌,坚壁相守。

琬召豫章太守刘衍以为右将军、中护军,殷孚代为豫章太守,督上流五郡,以防袭等。

衡阳内史王应之率郡文武五百许人,起义兵袭何慧文于长沙,径至城下。

慧文率左右出城与战,应之勇气奋发,击杀数人,遂与慧文交手战,斫慧文八创,慧文斫应之断足,遂杀之。

时湘东国侍郎虞洽为太宗督国秩,在湘东,劝太守颜跃发兵应朝廷,跃不从。

洽乃投桂阳,收募得数百人,还欲攻跃,跃惧求和,许之。

有众二千。

时琬征慧文率众下寻阳,发长沙,已行数百里,闻洽起兵,乃回还攻洽,洽寻战败奔走。

殷孚既去始兴,以郡五官掾谭伯初留知郡事。

士人刘嗣祖等斩伯初,据郡起义。

琬遣始兴太守韦希真、鹰扬将军杨弘之领众一千讨嗣祖。

嗣祖亦遣众出南康,与齐王世子合。

希真等以义徒强盛,住庐陵不敢进。

广州刺史袁昙远闻始兴起义,遣将李万周、陈伯绍率众讨嗣祖。

嗣祖遣兵戍浈阳,万周亦筑垒相守。

嗣祖遣人诳万周曰“寻阳已平,台遣刘勔为广州,垂至”万周信之,便回还袭番禺,夜以长梯入城。

昙远怯弱无防,闻万周反,便徒跣出奔,万周追斩之于城内。

交州刺史檀翼被代还至广州,资货钜万,万周诬以为逆,袭而杀之。

遂劫掠公私银帛,藉略袁、檀珍宝,悉以自入。

袁顗悉雍州之众,来赴寻阳。

时孔道存为卫军长史,行荆州事。

琬以黄门侍郎刘道宪代之,以道存为侍中,行雍州事。

柳元景之诛也,元景弟子世隆为上庸太守,民吏共藏匿之。

顗起兵,召世隆,不至。

顗既下,世隆乃合率蛮、宋二千余人,起义于上庸,来袭襄阳。

道存遣将王式民、康元隆等迎击于万山,世隆大败,还郡自守。

沈攸之等与刘胡相持久不决,上又遣强弩将军任农夫、振武将军武会仓、冗从仆射全景文、军主刘伯符等领兵继至。

攸之缮治船舸,材板不周,计无所出。

会琬送五千片榜供胡军用,俄而风潮奔迅,榜捍突栅出江,胡等力不能制,自撞船舰,杀没数十人,赴流而下,来泊攸之等营,于是材板大足。

琬进袁顗都督征讨诸军事,给鼓吹一部。

六月十八日,顗率楼船千艘,来入鹊尾,张兴世建议越鹊尾上据钱溪,断其粮道。

胡累攻之,不能克,事在《兴世传》。

刘亮率所领至胡寨下,胡遣其副孙犀及张灵、焦度铁骑五匹,越磵取亮,不能得,犀回马去,亮使左右善射者夹身之,坠马,斩犀首。

张继伯副马可率所领来降。

刘亮营寨,深入贼地,袁顗畏惮之,曰“贼入我肝脏里,何由得活”刘胡率轻舸四百,由鹊头内路,欲攻钱溪。

既而谓其长史王念叔曰“吾少习步战,未闲水斗。

若步战,恒在数万人中,水战在一舸之上,舸舸各进,不复相关,正在三十人中取,此非万全之计,吾不为也”乃托疟疾,住鹊头不进。

遣龙骧将军陈庆领三百舸向钱溪,戒庆不须战“张兴世、武会仓,吾之所悉,自当走耳”陈庆至钱溪,不敢攻。

越钱溪,于梅根立寨。

胡别遣将王起领百舸攻兴世,兴世击,大破之。

胡率其余舸驰还,谓顗曰“兴世营寨已立,不可卒攻,昨日小战,未足为损。

陈庆已与南陵、大雷诸军共遏其上,大军在此,鹊头诸将又断其下流,已堕围中,不足复虑”顗怒胡不战,谓曰“粮运梗塞,当如此何”胡曰“彼尚得溯流越我而上,此运何以不得沿流越彼而下邪”顗更使胡率步卒二万,铁马一千,往攻兴世。

休仁因此命沈攸之、吴喜、佼长生、刘灵遗、刘伯符等进攻浓湖,造皮舰十乘,拔其营栅,苦战移日,大破之。

顗被攻既急,驰信召胡令还。

张兴世既据钱溪,江路岨断,胡军乏食,琬大送资粮,畏兴世不敢下。

胡遣将迎之,为钱溪所破,资实覆没都尽,烧米三十万斛,胡众骇惧。

胡副张喜来降,说胡欲叛。

八月二十四日,胡诳顗云“更率步骑二万,上取兴世,兼下大雷余餫”令顗悉度马配之,其夜,委顗奔走,径趣梅根。

先令薛常宝办船舸,悉拨南陵诸军,烧大雷诸城而走。

顗闻胡走,亦弃众西奔,至青林见杀。

胡率数百舸二万人向寻阳,报子勋诈云“袁顗已降,军皆散,唯己率所领独反。

宜速处分,为一战之资,当停据盆城,誓死不贰”乃于江外夜取沔口。

琬闻胡去,惶扰无复计,呼褚灵嗣等谋之,并不知所出,唯云更集兵力,加赏五阶,或云三阶者。

张悦始发兄子浩丧,乃称疾呼琬计事,令左右伏甲帐后,戒之“若闻索酒,便出”琬既至,悦曰“卿首唱此谋,今事已急,计将安出”琬曰“正当斩晋安王,封府库,以谢罪耳”悦曰“今日宁可卖殿下求活邪”因呼求酒,再呼,左右震慑不能应。

第二子洵提刀走出,余人续至,即斩琬。

琬死时,年六十。

时中护军刘顺在座,惊起抱悦,左右人欲杀之,悦顾曰“无关护军”乃止。

潘欣之闻琬死,勒兵而至,悦使人语之曰“邓琬谋反,即已枭戮”欣之乃回还,取琬儿并杀之。

悦因单舸赍琬首驰下,诣建安王休仁降。

蔡那子道渊,以父为太宗效力,被系作部,因乱脱锁入城,执子勋囚之。

沈攸之诸军至江州,斩子勋于桑尾牙下,传首京都。

刘顺及余同逆,并伏诛。

吴喜、张兴世进向荆州,沈怀明向郢州,刘亮、张敬儿向雍州,孙超之向湘州,沉思仁、任农夫向豫章,所至皆平定。

刘胡走入沔,众稍散,比至石城,裁馀数骑。

竟陵郡丞陈怀真,宪子也,闻胡经过,率数十人断道邀之。

胡人马既疲,自度不免,因随怀真入城,告渴,与之酒,胡饮酒毕,引佩刀自刺,不死,斩首送京邑。

张兴世弟僧产追胡,未至石城数十里,逢送胡首信,将还竟陵,杀怀真,窃有其功。

郢州行事张沈、伪竟陵太守丘景先闻败,变形为沙门逃走,追擒伏诛。

荆州闻浓湖平,议欲更遣军与郢州合势,又欲断据巴陵,经日不决。

乃遣将赵道始于江津筑垒,任演戍沙桥,诸门津要,皆有屯兵。

人情转离,将士渐逃散。

更议奉子顼奔益州,就萧惠开,典签阮道预、邵宰不同,曰“近奉别诏,诸藩若改迷归顺者,悉复本爵。

且任叔儿已断白帝,杨僧嗣据梁州,虽复欲西,岂可得至”道预、邵宰即与刘道宪解遣白丁,遣使归罪。

荆州治中宗景、土人姚俭等勒兵入城,杀道宪、预、记室参军鲍照,劫掠府库,无复孑遗,执子顼以降。

初,邓琬征兵巴东,巴东太守罗宝称辞以郡接凶蛮,兵力不足分。

巴东人任叔儿聚徒起义,遣信要宝称,宝称持疑未决,暴疾死。

叔儿乃自号辅国将军,引兵据白帝,杀宝称二子,阻守三陕。

萧惠开遣费欣寿等五千人攻叔儿,叔儿与战,大破之,斩欣寿。

子顼又遣中兵参军何康之领宜都太守,讨叔儿。

军至陕口,为夷帅向子通所破,挺身走还。

叔儿遂固白帝。

孔道存知寻阳已平,遣使归顺。

寻闻柳世隆、刘亮当至,众悉奔逃,道存及三子同时自杀。

何慧文始谋同逆,其母禁之不从,母乃携女归江陵,遽嫁之。

慧文才兼将吏,干略有施,虽害王应之,上特加原宥,吴喜宣旨赦之。

慧文曰“既陷逆节,手害忠义,天网虽复恢恢,何面目以见天下之士”和药将饮,门生覆之,乃不食而死。

颜跃虑虞洽还都,说其始时同逆,密使人杀之。

初,淮南定陵人贾袭宗本县已为刘胡所得,率二十人投沈攸之。

攸之言之建安王休仁,休仁版为司徒参军督护,使还乡里招集,为胡所禽,以火炙之,问台军消息,一无所言,瞋目谓胡曰“君称兵内侮,窥觎神器,未闻奇谋远略,而为炮烙之刑。

仆本以身奉义,死亦何有”胡乃斩之。

前军典签范道兴志不同逆,为琬所诛,其余奉顺见害者,并为上所愍。

诏曰“前镇军参军督护范道兴,朕之旧隶,经从北藩,徒役南畿,遭离命会,抱恩固节,受害群凶,言念纯诚,良有悯怆。

可赠员外散骑侍郎。

南城令鲍法度、后军典签冯次民、永新令应生、新建令库延宝、上饶令黄难等,违逆识顺,同被诛灭,言念既往,宜在追荣。

可赠生奉朝请,法度南台御史,次民、延宝、难并员外将军” 有司奏“宁朔将军、督豫州之梁郡诸军事、豫州刺史、领南梁郡太守竟陵张兴世,都统水军,屡战克捷,仍进断贼上流钱溪,贵口苦战,平定凶逆,今封南平郡作唐县开国侯,食邑一千户。

宁朔将军、参司徒中直兵军事广平佼长生,同统水军屡战,及兴世上据钱溪,长生独距贼冲要,功次兴世,今封武陵郡迁陵县开国侯,食邑八百户。

宁朔将军试守西阳太守吴兴全景文、尚书比部郎吴县孙超之、假辅国将军右卫将军南彭城刘亮等三人,并经晋陵苦战,景文、超之仍又北讨破釜,水军断贼粮运,及经葛冢、石梁二处破贼,亮南伐经大战,又最处险剧。

景文今封西阳郡孝宁县,超之封长沙郡罗县,亮封顺阳县,并开国侯,食邑各六百户。

假辅国将军骠骑司马刘灵遗、宁朔将军右军蔡那、宁朔将军屯骑校尉段佛荣等三人,统治攻道,并经苦战,灵遗今封新野郡新野县,那封始平郡平阳县,佛荣封湘东郡临蒸县,并开国伯,食邑各五百户。

假辅国将军左军吴兴沈怀明、龙骧将军积射将军东平周盘龙、司徒参军南彭城李安民等三人,怀明经晋陵破贼,又水军南伐,统治攻道,盘龙虽不统军,并经大战,先登陷陈,安民又随张兴世遏断钱溪,别统军贵口破贼,今封怀明建安郡吴兴县,盘龙封晋安郡晋安县,安民封建安郡邵武县,并开国子,食邑各四百户。

假辅国将军游击将军彭城杜幼文、龙骧将军羽林监太原王穆之、龙骧将军羽林监济北顿生、龙骧将军羽林监沛郡周普孙、员外散骑侍郎朱重恩等五人,幼文经晋陵破贼,在军统攻道,南伐浓湖,普孙副沈攸之都统众军,穆之、生、重恩并南伐有功。

今封幼文邵陵郡邵阳县,穆之封衡阳郡衡山县,生封始平郡武功县,普孙封顺阳郡清水县,重恩封南海郡龙川县,并开国男,食邑各三百户” 江方兴以战功为太子左卫率,贼未平,病卒,追封武当县侯,食邑五百户。

方兴,济阳考城人,衣冠之旧也。

龙骧将军、虎贲中郎将董凯之,随张兴世破胡、白城,先登,封河隆县子,食邑四百户。

军主张灵符,东南征讨有功,封上饶县男,食邑三百户。

前征北长兼行参军杨覆,以贵口有功,封绥城县男,食邑二百户。

追赠虞洽、檀玢给事中。

以李万周为步兵校尉。

陈怀真以斩刘胡功,追封永丰县男,食邑三百户。

刘胡,南阳涅阳人也,本名坳胡,以其颜面坳黑似胡,故以为名。

及长,以坳胡难道,单呼为胡。

出身郡将,捷口,善处分,稍至队主,讨伐诸蛮,往无不捷,蛮甚畏惮之。

太祖元嘉二十八年,为振威将军,率步骑三千,讨上如、南山就溪蛮,大破之。

孝建元年,朱修之为雍州,以胡为西外兵参军、宁朔将军、建昌太守。

击鲁秀有功,除建武将军、东平阳平二郡太守。

入为江夏王义恭太宰参军,加龙骧将军。

前废帝景和中,建安王休仁尝为雍州,以胡为休仁安西中兵参军、冯翊太守,将军如故,仍转谘议参军。

太宗即位,除越骑校尉。

蛮至今畏之,小儿啼,语之云“刘胡来”便止。

段佛荣,京兆人也。

泰始五年,自游击将军为辅师将军、豫州刺史,莅任清谨,为西土所安。

后废帝元徽二年,征为散骑常侍,领长水校尉。

明年,迁卫尉,领右军将军,未拜,复出为冠军将军、南豫州刺史、历阳太守。

四年,卒,追赠前将军,改封云杜县,谥曰烈侯。

刘灵遗,襄阳人也。

元徽元年,自辅师将军、淮南太守,为南豫州刺史、历阳太守,将军如故。

明年,征为散骑常侍,领步兵校尉、南兰陵太守。

病卒,谥曰壮侯。

袁顗,字景章,陈郡阳夏人,太尉淑兄子也。

父洵,吴郡太守。

顗初为豫州主簿,举秀才,不行。

后补始兴王浚后军行参军,著作佐郎,庐陵王绍南中郎主簿,世祖征虏、抚军主簿,庐江太守,尚书都官郎,江夏王义恭骠骑记室参军,汝阴王文学,太子洗马。

时顗父为吴郡,顗随父在官。

值元凶弑立,安东将军随王诞举兵入讨,板顗为谘议参军。

事宁,除正员郎,晋陵太守。

遭父忧,服阕,为中书侍郎,又除晋陵太守,袭南昌县五等子。

大明二年,除东海王祎平南司马、寻阳太守,行江州事。

复为义阳王昶前军司马,太守如故。

昶寻罢府,司马职解,加宁朔将军,改太守为内史。

复为寻阳王子房冠军司马,将军如故,行淮南、宣城二郡事。

五年,召为太子中庶子,御史中丞,领本州大中正。

七年,迁侍中。

明年,除晋安王子勋镇军长史、襄阳太守,加辅国将军。

未行,复为永嘉王子仁左军长史、广陵太守,将军如故。

未拜,复为侍中,领前军将军。

大明末,新安王子鸾以母嬖有盛宠,太子在东宫多过失,上微有废太子立子鸾之意,从容颇言之。

顗盛称太子好学,有日新之美。

世祖又以沈庆之才用不多,言论颇相蚩毁,顗又陈庆之忠勤有干略,堪当重任。

由是前废帝深感顗,庆之亦怀其德。

景和元年,诛群公,欲引进顗,任以朝政,迁为吏部尚书。

又下诏曰“宗社多故,衅因冢司,景命未沦,神祚再乂,自非忠谋密契,岂伊克殄。

侍中祭酒、领前军将军、新除吏部尚书顗,游击将军、领著作郎、兼尚书左丞徐爰,诚心内款,参闻嘉策,匡赞之效,实监朕怀。

宜甄茅社,以奖义概。

顗可封新隆县子,爰可封吴平县子,食邑各五百户”俄而意趣乖异,宠待顿衰。

始令顗与沈庆之、徐爰参知选事,寻复反以为罪,使有司纠奏,坐白衣领职。

从幸湖熟,往反数日,不被唤召。

顗虑及祸,诡辞求出,沈庆之为顗固陈,乃见许。

除建安王休仁安西长史、襄阳太守,加冠军将军。

休仁不行,即以顗为使持节、督雍、梁、南北秦四州、郢州之竟陵、随二郡诸军事、领宁蛮校尉、雍州刺史,将军如故。

顗舅蔡兴宗谓之曰“襄阳星恶,岂可冒邪”顗曰“白刃交前,不救流矢,事有缓急故也。

今者之行,本愿生出虎口。

且天道辽远,何必皆验,如其有征,当修德以禳之耳”于是狼狈上路,恒虑见追,行至寻阳,喜曰“今始免矣”与邓琬款狎相过,常请间,必尽日穷夜。

顗与琬人地本殊,众知其有异志矣。

既至襄阳,便与刘胡缮修兵械,纂集士卒。

会太宗定大事,进顗号右将军。

以荆州典签邵宰乘驿还江陵,道由襄阳。

顗反意已定,而粮仗未足,且欲奉表于太宗。

顗子秘书丞戬曰“一奉表疏,便为彼臣,以臣伐君,于义不可”顗从之。

顗诈云被太皇太后令,使其起兵。

便建牙驰檄,奉表劝晋安王子勋即大位,与琬书,使勿解甲。

子勋即位,进顗号安北将军,加尚书左仆射。

太宗使朝士与顗书曰: 夫夷陂相因,兴革递数,或多难而固其国,或殷忧而启圣明,此既著于前史,亦彰于闻见。

王室不造,昏凶肆虐,神鼎将沦,宗稷几泯,幸天未亡宋,乾历有归。

主上体自圣文,继明作睿,而辱均牖里,屯逾夏台。

既天地俱愤,义勇同奋,克殄鲸鲵,三灵更造,应天顺民,爰集宝命,四海属息肩之欢,华戎见来苏之泰。

吾等获免刀锯,仅全首领,复身奉惟新,命承亨运,缓带谈笑,击壤圣世。

汝虽劬劳于外,迹阻京师,然心期所寄,江、汉何远。

自九江告变,皆谓邓氏狂惑,比日国言藉藉,颇尘吾子。

道路之议,岂其或然,闻此之日,能无骇惋。

凶人反道败德,日夜滋深,昵近狡慝,取谋豺虎,非惟毒流外物,恶积中朝,乃欲毁陵邑,虐崇宪,烧宗庙,卤御物,然后荡覆京都,必使兰莸俱尽。

自非圣上庙算灵图,俯眉逊避,维持内外,拥卫臣下,则赤县为戎,百姓其鱼矣。

此事此理,宁可孰念。

既天道辅顺,讴歌有奉,高祖之孙,文皇之子,德洞九幽,功贯三曜,匡拯家国,提毓黔首,若不子民南面,将使神器何归。

而群小构慝,妄生窥觊,成轸惑燕,贯高乱赵,谗人罔极,自古有之。

汝中京冠冕,儒雅世袭,多见前载,县鉴忠邪,何远遗郎中之清轨,近忘太尉之纯概。

相与,或群从舅甥,或姻娅周款,一旦胡、越,能无怅恨。

若疑诳所至,邪诐无穷,汝当誓众奋戈,剪此朝食。

若自延过听,迷途未远,圣上临物以仁,接下以爱,岂直雍齿先封,乃当射钩见相矣。

当由力窘迹屈,丹诚未亮邪。

跂予南服,寤寐延首,若反棹沿流,归诚凤阙,锡珪开宇,非尔而谁。

吾等并过荷曲慈,俱叨非服,纡金拖玉,改观蓬门,入奉舜、禹之渥,出见羲、唐之化,雍容揄扬,信白驹空谷之时也。

奈何毁掷先基,自蹈凶戾,山门萧瑟,松庭谁扫,言念楚路,岂不思父母之邦。

幸纳恶石,以蠲美疹。

裁书表意,尔其图之。

时尚书右仆射蔡兴宗是顗舅,领军将军袁粲是顗从父弟,故旧云群从舅甥也。

子勋征顗下寻阳,遣侍中孔道存行雍州事。

顗乃率众驰下,使子戬领家累俱还。

时刘胡屯鹊尾,久不决。

泰始二年夏,加顗都督征讨诸军事,给鼓吹一部,率楼船千艘,战士二万,来入鹊尾。

顗本无将略,性又怯挠,在军中未尝戎服,语不及战陈,唯赋诗谈义而已。

不能抚接诸将,刘胡每论事,酧对甚简,由此大失人情,胡常切齿恚恨。

胡以南运未至,军士匮乏,就顗换襄阳之资。

顗答曰“都下两宅未成,亦应经理,不可损彻”又信往来之言,京师米贵,斗至数百,以为不劳攻伐,行自离散,于是拥甲以待之。

太宗使顗旧门生徐硕奉手诏譬顗曰“卿历观古今,崄之与强,何尝可恃。

自朕践阼,涂路梗塞,卿无由奉表,未经为臣。

今追踪窦融,犹未为晚也” 及刘胡叛走,不告顗,顗至夜方知,大怒骂曰“今年为小子所误”呼取飞燕,谓其众曰“我当自出追之”因又遁走。

至鹊头,与戍主薛伯珍及其所领数千人步取青林,欲向寻阳。

夜止山间宿,杀马劳将士,顗顾谓伯珍曰“我举八州以谋王室,未一战而散,岂非天邪。

非不能死,岂欲草间求活,望一至寻阳,谢罪主上,然后自刎耳”因慷慨叱左右索节,无复应者。

及旦,伯珍请以间言,乃斩顗首诣钱溪马军主襄阳俞湛之。

湛之因斩伯珍,并送首以为己功。

顗死时年四十七。

太宗忿顗违叛,流尸于江,弟子彖微服求访,四十一日乃得,密致丧瘗于石头后冈,与一旧奴,躬共负土。

后废帝即位,方得改葬。

顗子戬为伪黄门侍郎,加辅国将军,戍盆城。

寻阳败,戬弃城走,讨禽伏诛。

孔觊,字思远,会稽山阴人,太常琳之孙也。

父邈,扬州治中。

觊少骨梗有风力,以是非为己任。

口吃,好读书,早知名。

初举扬州秀才,补主簿,长沙王义欣镇军功曹,衡阳王义季安西主簿,户曹参军,领南义阳太守,转署记室,奉笺固辞,曰“记室之局,实惟华要,自非文行秀敏,莫或居之。

觊逊业之举,无闻于乡部。

惰游之贬,有编于疲农。

直山渊藏引,用不遐弃,故得抃风舞润,凭附弥年。

今日之命,非所敢冒。

昔之学优艺富,犹尚斯难,况觊能薄质鲁,亦何容易。

觊闻居方辨物,君人所以官才。

陈力就列,自下所以奉上。

觊虽不敏,常服斯言。

今宠藉惟旧,举非尚德,恐无以提衡一隅,佥允视听者也。

伏愿天明照其心请,乞改今局,授以闲曹,则凫鹤从方,所忧去矣”又曰“夫以记室之要,宜须通才敏忠,加性情勤密者。

觊学不综贯,性又疏惰,何可以属知秘记,秉笔文闺。

假吹之尤,方斯非滥。

觊少沦常检,本无远植,荣进之愿,何能忘怀。

若实有萤爝,增晖光景,固其腾声之日,飞藻之辰也,岂敢自求从容,保其淡逸。

伏愿矜其鲁拙,业之有地,则曲成之施,终始优渥”义季不能夺,遂得免。

召为通直郎,太子中舍人,建平王友,秘书丞,中书侍郎,随王诞安东谘议参军,领记室,黄门侍郎,建平王宏中军长史。

复为黄门,临海太守。

初,晋世散骑常侍选望甚重,与侍中不异,其后职任闲散,用人渐轻。

孝建三年,世祖欲重其选,诏曰“散骑职为近侍,事居规纳,置任之本,实惟亲要,而顷选常侍,陵迟未允,宜简授时良,永置清辙”于是吏部尚书颜竣奏曰“常侍华选,职任俟才,新除临海太守孔觊意业闲素,司徒左长史王彧怀尚清理,并任为散骑常侍”世祖不欲威权在下,其后分吏部尚书置二人,以轻其任。

侍中蔡兴宗谓人曰“选曹要重,常侍闲淡,改之以名而不以实,虽主意欲为轻重,人心岂可变邪”既而常侍之选复卑,选部之贵不异。

觊领本州大中正。

大明元年,改太子中庶子,领翊军校尉,转秘书监。

欲以为吏部郎,不果。

迁廷尉卿,御史中丞,坐鞭令史,为有司所纠,原不问。

六年,除义兴太守,未之任,为寻阳王子房冠军长史,加宁朔将军,行淮南、宣城二郡事。

其年,复除安陆王子绥冠军长史、江夏内史,复随府转后军长史如故。

为人使酒仗气,每醉辄弥日不醒,僚类之间,多所凌忽,尤不能曲意权幸,莫不畏而疾之。

不治产业,居常贫罄,有无丰约,未尝关怀。

为二府长史,典签谘事,不呼不敢前,不令去不敢去。

虽醉日居多,而明晓政事,醒时判决,未尝有壅。

众咸云“孔公一月二十九日醉,胜他人二十九日醒也”世祖每欲引见,先遣人觇其醉醒。

性真素,不尚矫饰,遇得宝玩,服用不疑,而他物粗败,终不改易。

时吴郡顾觊之亦尚俭素,衣裘器服,皆择其陋者。

宋世言清约,称此二人。

觊弟道存,从弟徽,颇营产业。

二弟请假东还,觊出渚迎之,辎重十余船,皆是绵绢纸席之属。

觊见之,伪喜,谓曰“我比困乏,得此甚要”因命上置岸侧,既而正色谓道存等曰“汝辈忝预士流,何至还东作贾客邪”命左右取火烧之,烧尽乃去。

先是,庾徽之为御史中丞,性豪丽,服玩甚华,觊代之,衣冠器用,莫不粗率。

兰台令史并三吴富人,咸有轻之之意,觊蓬首缓带,风貌清严,皆重迹屏气,莫敢欺犯。

庾徽之,字景猷,颍川鄢陵人也。

自中丞出为新安王子鸾北中郎长史、南东海太守,卒官。

八年,觊自郢州行真,征为右卫将军,未拜,徙司徒左长史。

道存代觊为后军长史、江夏内史。

时东土大旱,都邑米贵,一斗将百钱。

道存虑觊甚乏,遣吏载五百斛米饷之。

觊呼吏谓之曰“我在彼三载,去官之日,不办有路粮。

二郎至彼未几,那能便得此米邪。

可载米还彼”吏曰“自古以来,无有载米上水者,都下米贵,乞于此货之”不听,吏乃载米而去。

永光元年,迁侍中,未拜,复为江夏王义恭太宰长史,复出为寻阳王子房右军长史,加辅国将军,行会稽郡事。

太宗即位,召觊为太子詹事,遣故佐平西司马庾业为右军司马,代觊行会稽郡事。

时上流反叛,上遣都水使者孔璪入东慰劳。

璪至,说觊以“废帝侈费,仓储耗尽,都下罄匮,资用已竭。

今南北并起,远近离叛,若拥五郡之锐,招动三吴,事无不克”觊然其言,遂发兵驰檄。

觊子长公、璪二子淹、玄并在都,驰信密报。

泰始二年正月,并叛逃东归。

遣书要吴郡太守顾琛,琛以母年笃老,又密迩京邑,与长子宝素谋议,未叛。

少子宝先时为山阴令,驰书报琛,以南师已近,朝廷孤弱,不时顺从,必有覆灭之祸。

觊前锋军已渡浙江,琛遂据郡同反。

吴兴太守王昙生、义兴太守刘延熙、晋陵太守袁标,一时响应。

庾业既东,太宗即以代延熙为义兴,加建威将军,以延熙为巴陵王休若镇东长史。

业至长塘湖,即与延熙合。

太宗遣建威将军沈怀明东讨,尚书张永系进,镇东将军巴陵王休若董统东讨诸军事。

移檄东土曰: 盖闻衅集有兆,祸至无门,倚伏之来,实惟人致。

故嚣、述贪乱,终殄宗祀。

昌、宪构氛,旋润斧钺。

斯则昭章记牒,炯戒今古者也。

自国步时艰,三纲道尽,神歇灵绎,璇业缀旒。

皇上仁雄集瑞,英睿应历,凤仪熛升,龙辉电举。

荡秽紫枢,不俟鸣条之誓,凝政中宇,不肆漂杵之威。

是以坠维再造,亏天重构,幽明裁纪,标配斯光。

而群凶恣虐,协扇童孺,蕞尔东垂,复沦丑迹,邪回从慝,蜂动蚁附。

圣图霆发,神威四临,羽驲所届,义旅云属,欃钺所麾,逆徒冰泮,胜负之效,皎然已显。

司徒建安王英猷冠世,董率元戎。

骠骑山阳王风略夙昭,抚厉中陈。

或振霜江、蠡,或腾焱荆、河,金甲烛天庭,嚣声震海浦。

前将军、吴兴太守张永,东南标秀,协赞戎机。

建威将军沈怀明、镇东中兵参军刘亮、武卫将军寿寂之,霜锐五千,熊腾虎步。

龙骧将军王穆之、龙骧将军顿生,铁骑连群,风驱电迈。

右军将军齐王、射声校尉姚道和,楼舰千艘,覆川盖汜。

左军垣恭祖、步兵校尉杜幼文、冗从仆射全景文、员外散骑侍郎孙超之,并率虎旅,骆驿云赴。

殿中将军杜敬真、殿中将军陆攸之、建武将军吴喜,甲楯一万,分趣义兴。

予猥承人乏,总司戎统,耸剑东驰,申愤海曲。

喷气则白日尽晦,刷马则清江倒流。

以此伐叛,何勍不剿,以此柔服,何顺不怀。

愍彼群迷,弗辨尧、桀,螳黾微命,拟雷霆之冲。

已枯之叶,当霜飙之队。

尺竖所为寒心,匹妇所为叹息。

夫因祸致庆,资败为成,前监不忘,后事明筮。

若能相率归顺,投兵效款,则福钟当年,祉覃来裔,孰如身轘宗屠,鬼喂魂泣者哉。

详镜安危,自求多福。

购生禽觊千五百户开国县侯。

生擒琛千户开国县侯。

斩送者半赏。

时将士多是东人,父兄子弟皆已附逆,上因送军普加宣示曰“朕方务德简刑,使四罪不相及,助顺同逆者,一以所从为断。

卿等当深达此怀,勿以亲戚为虑也”众于是大悦。

觊所遣孙昙瓘等军,顿晋陵九里,部陈甚盛。

怀明至奔牛,所领寡弱,乃筑垒自固。

张永至曲阿,未知怀明安否,百姓惊扰,将士咸欲离散。

永退还延陵,就休若。

诸将帅咸劝退保破冈。

其日大寒,风雪甚猛,塘埭决坏,众无固心。

休若宣令“敢有言退者,斩”众小定,乃筑垒息甲。

寻得怀明书,贼定未进。

军主刘亮又继至,兵力转加,人情乃安。

时永世令孔景宣复反,栅县西江岘山,断遏津径,刘延熙加其宁朔将军。

杜敬真、陆攸之、溧阳令刘休文攻景宣别寨,斩其中兵参军史览之等十五人。

永世人徐崇之率乡里起义,攻县斩景宣。

吴喜至,板崇之领县事。

太宗嘉休文等诚效,除休文宁朔将军,县如故。

崇之殿中将军,行永世县事,并赐侯爵。

喜、敬真及员外散骑侍郎竺超之等至国山县界,遇东军于虎槛村,击大破之。

自国山进吴城,去义兴十五里。

刘延熙遣杨玄、孙矫之、沈灵秀、黄泰四军拒喜。

喜等兵力甚弱,众寡势悬,交战尽日,临陈斩杨玄、孙矫之、黄泰,余众一时奔走,因进义兴南郭外。

延熙屯军南射堂,喜遣步骑击之,即退还水北,乃栅断长桥,保郡自守。

喜筑垒与之相持。

庾业于长塘湖口夹岸筑城,有众七千余人,器甲甚盛,与延熙遥相掎角。

沈怀明、张永与晋陵军相持,久不决。

太宗每遣军,辄多所求须,不时上道。

外监朱幼举司徒参军督护任农夫,骁果有胆力,性又简率,资给甚易,乃以千人配之,使助东讨。

时庾业兵盛,农夫于延陵出长塘,虽云千兵,至者裁四百。

未至数十里,遣人参候,云“贼筑城犹未合”农夫率广武将军高志之、永兴令徐崇之驰往攻之。

因其城垒未立,农夫亲持刀楯,赴城入陈,大破之,庾业弃城走义兴。

先是,龙骧将军阮佃夫募得蜀人数百,多壮勇便战,皆著犀皮铠,执短兵。

本应就佃夫向晋陵,未发,会农夫须人,分以配之。

及战,每先登,东人并畏惮,又怪其形饰殊异,旧传狐獠食人,每见之,辄奔走。

农夫收其船杖,与高志之进义兴援吴喜。

二月一日,喜乃度水攻郡,分兵击诸垒栅。

农夫虽至,众力尚少,兵势不敌。

喜乃与数骑登高东西指麾,若招引四面俱进者。

东军大骇,诸营一时奔散,唯龙骧将军孔睿一栅未拔。

喜以杀伤者多,乃开围缓之。

其夜,庾业、孔睿相率奔走,义兴平。

刘延熙投水死,有人告之,乃斩尸,传首京邑。

义兴诸县唯绥安令巢邃秉节不移,不受伪爵。

时齐王率军东讨,与张永、刘亮、杜幼文、沈怀明等于晋陵九里西结营,与东军相持。

义兴军既为吴喜等所破,奔散者多投晋陵,东军震恐。

上又遣积射将军江方兴、南台御史王道隆至晋陵视贼形势。

贼帅孙昙瓘、程捍宗、陈景远凡有五城,互相连带。

捍宗城犹未固。

其月三日,道隆与齐王、张永共议“捍宗城既未立,可以籍手。

上副圣旨,下成众气”道隆便率所领急攻之,俄顷城陷,斩捍宗首。

刘亮果劲便刀楯,朝士先不相悉,上亦弗闻,唯尚书左丞徐爰知之,白太宗,称其骁敢。

至是,每战以刀楯直荡,往辄陷决,张永嫌其过锐,不令居前。

贼连栅周亘,塘道迫狭,将士力不得展,亮乃负楯而进,直入重栅,众军因之,即皆摧破。

袁标遣千人继至,齐王与永等乘胜驰击,又大破之,屠其两城。

昙瓘率众数百,鼓噪而至,标又遣千人继之,众军骇惧,将欲散矣。

江方兴率勇士迎射之,应弦倒者相继,昙瓘因此败走。

吴喜军至义乡,伪辅国将军、车骑司马孔璪屯吴兴南亭,太守王昙生诣璪计事,会信还,云“台军已近”璪大惧,堕床,曰“悬赏所购,唯我而已,今不遽走,将为人禽”左右闻之,并各散走。

璪与昙生焚烧仓库,东奔钱塘。

喜至吴兴,顿置郡城,仓廪遇雨不然,无所损失。

初,昙生遣宁朔将军沈灵宠率八千人向黄鹄峤,欲从候道出芜湖,迎接南军。

广德令王蕴发兵据崄,灵宠不得进,屯住故鄣。

昙生既走,灵宠乃与弟灵昭、军副姚天覆率偏裨以下十七军归顺。

太宗嘉之,擢为镇东参军事,因率所领东讨。

喜分遣军主沉思仁、吴系公追蹑璪等。

陆攸之、任农夫自东迁进向吴郡,台遣军主张灵符即晋陵。

其月四日,齐王急攻之。

其夜,孙昙瓘、陈景远一时奔溃。

诸军至晋陵,袁标弃郡东走。

晋陵既平,吴中震动。

吴兴军又将至,顾琛与子宝素携其老母泛海奔会稽,海盐令王孚邀讨不及。

太宗以四郡平定,留吴喜统全景文、沈怀明、刘亮、孙超之、寿寂之等东平会稽,追齐王、张永、姚道和、杜幼文、垣恭祖、张灵符北讨,王穆之、顿生、江方兴南伐。

其月九日,喜等至钱唐,钱唐令顾昱及孔璪、王昙生等奔渡江东。

喜仍进军柳浦,诸暨令傅琰将家归顺。

喜遣镇北参军沉思仁、强弩将军任农夫、龙骧将军高志之、南台御史阮佃夫、扬武将军卢僧泽等率军向黄山浦。

东军据岸结寨,农夫等攻破之,乘风举帆,直趣定山,破其大帅孙会之,于陈斩首。

自定山进向渔浦,戍主孔睿率千余人据垒拒战。

佃夫使队主阙法炬射杀楼上弩手,睿众惊骇,思仁纵兵攻之,斩其军主孔奴,于是败散。

其月十九日,吴喜使刘亮由盐官海渡,直指同浦。

寿寂之济自渔浦,邪趣永兴。

喜自柳浦渡,趣西陵。

西陵诸军皆悉散溃,斩庾业、顾法直、吴恭,传首京都。

东军主卜道济、督战许天赐请降。

庾业,新野人也。

父彦达,以干局为太祖所知,为益州刺史。

世祖世,官至豫章太守,太常卿。

刘亮、全景文、孙超之进次永兴同市,遇觊所遣陆孝伯、孔豫两军,与战破之,斩孝伯、豫首。

会稽闻西军稍近,将士多奔亡,觊不能复制。

二十日,上虞令王晏起兵攻郡,觊以东西交逼,忧遽不知所为。

其夕,率千余人声云东讨,实趣石瀃。

先已具船海浦,值潮涸不得去,众叛都尽,门生载以小船,窜于嵴山村。

伪车骑从事中郎张绥先遣人于钱唐诣喜归诚,及觊走,绥闭封仓库,以待王师。

二十一日,晏至郡,入自北门,囚绥付作部,其夜杀之。

执寻阳王子房于别署,纵兵大掠,府库空尽。

若邪村民录送伪龙骧将军、车骑中兵参军军主孔睿,将斩之。

睿曰“吾年已过立,未沾官伍,蒙知己之顾,以身许之。

今日就死,亦何所恨”含笑就戮。

孔璪叛投门生陆林夫,林夫斩首送之。

二十二日,嵴山民缚觊送诣晏,晏谓之曰“此事孔璪所为,无豫卿事。

可作首辞,当相为申上”觊曰“江东处分,莫不由身,委罪求活,便是君辈行意耳”晏乃斩之东阁外。

临死求酒,曰“此是平生所好”时年五十一。

顾琛、王昙生、袁标等并诣喜归罪,喜皆宥之。

琛子宝素与父相失,自缢死。

东军主凡七十六人,于陈斩十七人,其余皆原宥。

初,遣庾业向会稽,追使奉朝请孙长度送仗与之,并令召募。

行达晋陵,袁标就其求仗,长度不与,为标所杀。

追赠给事中。

先是,邓琬遣临川内史张淹自南路出东阳,淹遣龙骧将军桂遑、征西行参军刘越绪屯据定阳县。

巴陵王休若遣沉思仁讨之,思仁遣军主崔公烈攻其营,斩幢主朱伯符首,桂遑、刘越绪诸军并奔逸。

晋安太守刘瞻据郡同逆,建安内史赵道生起义讨之,聚徒未合。

七月,思仁遣军主姚宏祖、鲍伯奋、应寄生等讨破瞻,斩之于罗江县。

邓琬先遣新安太守阳伯子及军主任献子袭黟县,县令吴茹公固守,力不敌,弃城走,伯子等屯据县城。

茹公与台军主丘敬文、李灵赐、萧柏寿等攻围弥时,八月乃克,斩伯子、献子首。

张淹屯军上饶县,闻刘胡败,军副鄱阳太守费昙欲图之,诈云“得邓琬信,急宜谘论”欲因此斩淹。

淹素事佛,方礼佛,不得时进。

昙复诳云捕虎,借大鼓及仗士二百人,淹信而与之。

昙因率众入山,飨士约誓,扬言虎走城西,鸣鼓大呼,直来趣城。

城门守卫,悉委仗观之,昙率众突入,淹正礼佛,闻难走出,因斩首。

史臣曰:自江左以来,举干戈以图宗国,十有一焉,其能克振者,四而已矣。

元皇外守虚器,政由王氏。

苏峻事虽暂申,旋受屠磔。

桓玄宣武之子,运属横流。

世祖仗顺入讨,民无异望。

其余皆漆颡夷宗,作戒于后,何哉。

夫胜败之数,实由众心,社庙尊严,民情所系,安以义动,犹或称难,况长戟指阙,志在陵暴者乎。

泰始交争,逆顺未辨,太宗身劋悖乱,事惟拯溺,国道屯诐,宜立长君,太祖之昭,义无不可。

子勋体自世祖,家运已绝,当璧之命,属有所归。

曲直二途,未知攸适。

徒以据有神甸,擅资天府,宗稷之重,威临四方,以中制外,故能式清区宇。

夫帝王所居,目以众大之号,名曰京师,其义趣远有以也。



译文、注释、简介、赏析


宋书·卷八十五·列传第四十五·谢庄王景文

〔沈约〕 〔南北朝〕

谢庄,字希逸,陈郡阳夏人,太常弘微子也。

年七岁,能属文,通《论语》。

及长,韶令美容仪,太祖见而异之,谓尚书仆射殷景仁、领军将军刘湛曰“蓝田出玉,岂虚也哉”初为始兴王浚后军法曹行参军,转太子舍人,庐陵王文学,太子洗马,中舍人,庐陵王绍南中郎谘议参军。

又转随王诞后军谘议,并领记室。

分左氏《经传》,随国立篇,制木方丈,图山川土地,各有分理,离之则州别郡殊,合之则宇内为一。

元嘉二十七年,索虏寇彭城,虏遣尚书李孝伯来使,与镇军长史张畅共语,孝伯访问庄及王徽,其名声远布如此。

二十九年,除太子中庶子。

时南平王铄献赤鹦鹉,普诏群臣为赋。

太子左卫率袁淑文冠当时,作赋毕,赍以示庄。

庄赋亦竟,淑见而叹曰“江东无我,卿当独秀。

我若无卿,亦一时之杰也”遂隐其赋。

元凶弑立,转司徒左长史。

世祖入讨,密送檄书与庄,令加改治宣布。

庄遣腹心门生具庆奉启事密诣世祖曰“贼劭自绝于天,裂冠毁冕,穷弑极逆,开辟未闻,四海泣血,幽明同愤。

奉三月二十七日檄,圣迹昭然,伏读感庆。

天祚王室,睿哲重光。

殿下文明在岳,神武居陕,肃将乾威,龚行天罚,涤社稷之仇,雪华夷之耻,使弛坠之构,更获缔造,垢辱之氓,复得明目。

伏承所命,柳元景、司马文恭、宗悫、沈庆之等精甲十万,已次近道。

殿下亲董锐旅,授律继进。

荆、鄢之师,岷、汉之众,舳舻万里,旌旆亏天,九土冥符,群后毕会。

今独夫丑类,曾不盈沴,自相暴殄,省闼横流,百僚屏气,道路以目。

檄至,辄布之京邑,朝野同欣,里颂途歌,室家相庆,莫不望景耸魂,瞻云伫足。

先帝以日月之光,照临区宇,风泽所渐,无幽不洽。

况下官世荷宠灵,叨恩逾量,谢病私门,幸免虎口,虽志在投报,其路无由。

今大军近次,永清无远,欣悲踊跃,不知所裁” 世祖践阼,除侍中。

时索虏求通互市,上诏群臣博议。

庄议曰“臣愚以为獯猃弃义,唯利是视,关市之请,或以觇国,顺之示弱,无明柔远,距而观衅,有足表强。

且汉文和亲,岂止彭阳之寇。

武帝修约,不废马邑之谋。

故有余则经略,不足则闭关。

何为屈冠带之邦,通引弓之俗,树无益之轨,招尘点之风。

交易爽议,既应深杜。

和约诡论,尤宜固绝。

臣庸管多蔽,岂识国仪,恩诱降逮,敢不披尽”时骠骑将军竟陵王诞当为荆州,征丞相、荆州刺史南郡王义宣入辅,义宣固辞不入,而诞便克日下船。

庄以“丞相既无入志,骠骑发便有期,如似欲相逼切,于事不便”世祖乃申诞发日,义宣竟亦不下。

上始践阼,欲宣弘风则,下节俭诏书,事在《孝武本纪》。

庄虑此制不行,又言曰“诏云贵戚竞利,兴货廛肆者,悉皆禁制。

此实允惬民听。

其中若有犯违,则应依制裁纠。

若废法申恩,便为令有所屈。

此处分伏愿深思,无缘明诏既下,而声实乖爽。

臣愚谓大臣在禄位者,尤不宜与民争利,不审可得在此诏不。

拔葵去织,实宜深弘” 孝建元年,迁左卫将军。

初,世祖尝赐庄宝剑,庄以与豫州刺史鲁爽送别。

爽后反叛,世祖因宴集,问剑所在,答曰“昔以与鲁爽别,窃为陛下杜邮之赐”上甚说,当时以为知言。

于时搜才路狭,乃上表曰: 臣闻功照千里,非特烛车之珍。

德柔邻国,岂徒秘璧之贵,故《诗》称殄悴,《誓》述荣怀,用能道臻无积,化至恭己。

伏惟陛下膺庆集图,缔宇开县,夕爽选政,昃旦调风,采言厮舆,观谣仄远,斯实辰阶告平,颂声方制。

臣窃惟隆陂所渐,治乱之由,何尝不兴资得才,替因失士。

故楚书以善人为宝,《虞典》以则哲为难。

进选之轨,既弛中代,登造之律,未阐当今。

必欲崇本康务,庇民济俗,匪更怗{滞心},奚取九成。

升历中阳,英贤起于徐、沛。

受箓白水,茂异出于荆、宛。

宁二都智之所产,七諲愚之所集,实遇与不遇,用与不用耳。

今大道光亨,万务俟德,而九服之旷,九流之艰,提钧悬衡,委之选部。

一人之鉴易限,而天下之才难原。

以易限之鉴,镜难原之才,使国罔遗授,野无滞器,其可得乎。

昔公叔与僎同升,管仲取臣于盗,赵文非亲士疏嗣,祁奚岂谄雠比子,茹茅以汇,作范前经,举尔所知,式昭往牒。

且自古任荐,赏罚弘明,成子举三哲而身致魏辅,应侯任二士而已捐秦相,臼季称冀缺而畴以田采,张勃进陈汤而坐以褫爵。

此先事之盛准,亦后王之彝鉴。

如臣愚见,宜普命大臣,各举所知,以付尚书,依分铨用。

若任得其才,举主延赏。

有不称职,宜及其坐。

重者免黜,轻者左迁,被举之身,加以禁锢,年数多少,随愆议制。

若犯大辟,则任者刑论。

又政平讼理,莫先亲民,亲民之要,实归守宰。

故黄霸治颍川累稔,杜畿居河东历载,或就加恩秩,或入崇辉宠。

今莅民之职,自非公私必应代换者,宜遵六年之制,进获章明庸堕,退得民不勤扰。

如此则下无浮谬之愆,上靡弃能之累,考绩之风载泰,槱薪之歌克昌。

臣生属亨路,身渐鸿猷,遂得奉诏左右,陈愚于侧,敢露刍言,惧氛恒典。

有诏庄表如此,可付外详议,事不行。

其年,拜吏部尚书。

庄素多疾,不愿居选部,与大司马江夏王义恭笺自陈,曰: 下官凡人,非有达概异识,俗外之志,实因羸疾,常恐奄忽,故少来无意于人间,岂当有心于崇达邪。

顷年乘事回薄,遂果饕非次,既足贻诮明时,又亦取愧朋友。

前以圣道初开,未遑引退,及此诸夏事宁,方陈微请。

款志未伸,仍荷今授,被恩之始,具披寸心,非惟在己知尤,实惧尘秽彝序。

禀生多病,天下所悉,两胁癖疾,殆与生俱,一月发动,不减两三,每至一恶,痛来逼心,气余如綖。

利患数年,遂成痼疾,吸吸惙惙,常如行尸。

恒居死病,而不复道者,岂是疾痊,直以荷恩深重,思答殊施,牵课尫瘵,以综所忝。

眼患五月来便不复得夜坐,恒闭帷避风日,昼夜愍懵,为此不复得朝谒诸王,庆吊亲旧,唯被敕见,不容停耳。

此段不堪见宾,已数十日,持此苦生,而使铨综九流,应对无方之诉,实由圣慈罔已,然当之信自苦剧。

若才堪事任,而体气休健,承宠异之遇,处自效之途,岂苟欲思闲辞事邪。

家素贫弊,宅舍未立,儿息不免粗粝,而安之若命,宁复是能忘微禄,正以复有切于此处,故无复他愿耳。

今之所希,唯在小闲。

下官微命,于天下至轻,在己不能不重。

屡经披请,未蒙哀恕,良由诚浅辞讷,不足上感。

家世无年,亡高祖四十,曾祖三十二,亡祖四十七,下官新岁便三十五,加以疾患如此,当复几时见圣世,就其中煎憹若此,实在可矜。

前时曾启愿三吴,敕旨云“都不须复议外出”。

莫非过恩,然亦是下官生运,不应见一闲逸。

今不敢复言此,当付之来生耳。

但得保余年,无复物务,少得养疴,此便是志愿永毕。

在衡门下有所怀,动止必闻,亦无假居职,患于不能裨补万一耳。

识浅才常,羸疾如此,孤负主上擢授之恩,私心实自哀愧。

入年便当更申前请,以死自固。

但庸近所诉,恐未能仰彻。

公恩盼弘深,粗照诚恳,愿侍坐言次,赐垂拯助,则苦诚至心,庶获哀允。

若不蒙降祐,下官当于何希冀邪。

仰凭愍察,愿不垂吝。

三年,坐辞疾多,免官。

大明元年,起为都官尚书,奏改定刑狱,曰: 臣闻明慎用刑,厥存姬典。

哀矜折狱,实晖吕命。

罪疑从轻,既前王之格范。

宁失弗经,亦列圣之恒训。

用能化致升平,道臻恭己。

逮汉文伤不辜之罚,除相坐之令,孝宣倍深文之吏,立鞫讯之法,当是时也,号令刑存。

陛下践位,亲临听讼,亿兆相贺,以为无冤民矣。

而比囹圄未虚,颂声尚缺。

臣窃谓五听之慈,弗宣于宰物。

三宥之泽,未洽于民谣。

顷年军旅余弊,劫掠犹繁,监司计获,多非其实。

或规免咎,不虑国患,楚对之下,鲜不诬滥。

身遭鈇钅质之诛,家婴孥戮之痛,比伍同闬,莫不及罪。

是则一人罚谬,坐者数十。

昔齐女告天,临淄台殒。

教妇冤戮,东海愆阳,此皆符变灵祗,初咸景纬。

臣近兼讯,见重囚八人,旋观其初,死有余罪,详察其理,实并无辜。

恐此等不少,诚可怵惕也。

旧官长竟囚毕,郡遣督邮案验,仍就施刑。

督邮贱吏,非能异于官长,有案验之名,而无研究之实。

愚谓此制宜革。

自今入重之囚,县考正毕,以事言郡,并送囚身,委二千石亲临核辩,必收声吞衅,然后就戮。

若二千石不能决,乃度廷尉。

神州统外,移之刺史。

刺史有疑,亦归台狱。

必令死者不怨,生者无恨。

庶鬻棺之谚,辍叹于终古。

两造之察,流咏于方今。

臣学暗申、韩,才寡治术,轻陈庸管,惧乖国宪。

上时亲览朝政,常虑权移臣下,以吏部尚书选举所由,欲轻其势力。

二年,下诏曰“八柄驭下,以爵为先。

九德咸事,政典居首。

铨衡治枢,兴替攸寄。

顷世以来,转失厥序,徒秉国钧,终贻权谤。

今南北多士,勋勤弥积,物情善否,实系斯任。

官人之咏,维圣克允。

则哲之美,粤帝所难。

加浇季在俗,让议成风,以一人之识,当群品之诮,望沉浮自得,庸可致乎。

吏部尚书可依郎分置,并详省闲曹”又别诏太宰江夏王义恭曰: 分选诏旦出,在朝论者,亦有同异。

诚知循常甚易,改旧生疑。

但吏部尚书由来与录共选,良以一人之识,不办洽通,兼与夺威权,不宜专一故也。

前述宣先旨,敬从来奏,省录作则,永贻后昆。

自此选举之要,唯由元、凯一人。

若通塞乖衷,而诉达者鲜,且违令与物,理至隔阂。

前王盛主,犹或难之,况在寡暗,尤见其短。

又选官裁病,即嗟诮满道,人之四体,会盈有虚,旬日之间,便至怨詈,况实有假托,不由寝顿者邪。

一诣不前,贫苦交困,则两边致患,互不相体,校之以实,并有可哀。

若职置二人,则无此弊。

兼选曹枢要,历代斯重,人经此职,便成贵涂,己心外议,咸不自限,故范晔、鲁爽,举兵灭门。

以此言之,实由荣厚势驱,殷繁所至。

设可拟议此授,唯有数人,本积岁月,稍加引进,而理无前期,多生虑表。

或婴艰抱疾,事至回移。

官人之任,决不可阙,一来一去,向人已周,非有黜责,已贵难贱。

既成妨长,置之无所,盛衰递袭,便是一段世臣相处之方。

臣主生疑,所以弥觉此职,宜在降阶。

监令端右,足处时望,无人则阙,异于九流。

今但直铨选部,有减前资。

物情好猜,横立别解,本旨向意,终不外宣。

唯有从郎分置,视听自改。

选既轻先,民情已变,有堪其任,大展迁回。

兼常之宜,以时稍进,本职非复重官可得,不须带帖数过,居之尽无诒怪。

自中分荆、扬,于时便有意于此,正讶改革不少,容生骇惑。

尔来多年,欲至岁下处分,会何偃致故,应有亲人,故近因此施行。

本意诏文不得委悉,故复纸墨具陈。

于是置吏部尚书二人,省五兵尚书,庄及度支尚书顾觊之并补选职。

迁右卫将军,加给事中。

时河南献舞马,诏群臣为赋,庄所上其词曰: 天子驭三光,总万宇,挹云经之留宪,裁河书之遗矩。

是以德泽上昭,天下漏泉,符瑞之庆咸属,荣怀之应必躔。

月晷呈祥,乾维效气,赋景河房,承灵天驷,陵原郊而渐影,跃采渊而泳质,辞水空而南傃,去轮台而东洎,乘玉塞而归宝,奄芝庭而献秘。

及其养安骐校,进驾龙涓,辉大驭于国皂,贲上襄于帝闲,超益野而逾绿地,轶兰池而轹紫燕。

五王晦其术,十氏懵其玄,东门岂或状,西河不能传。

既秣苞以均性,又佩蘅以崇躅,卷雄神于绮文,蓄奔容于帷烛,蕴鹔云之锐景,戢追电之逸足,方叠熔于丹缟,亦联规于朱驳。

观其双璧应范,三封中图,玄骨满,燕室虚,阳理竟,潜策纡,汗飞赭,沫流朱。

至于《肆夏》已升,《采齐》既荐,始徘徊而龙俯,终沃若而鸾眄,迎调露于飞钟,赴承云于惊箭,写秦坰之弥尘,状吴门之曳练,穷虞庭之蹈蹀,究遗野之环袨。

若夫蹠实之态未卷,凌远之气方摅,历岱野而过碣石,跨沧流而轶姑余,朝送日于西坂,夕归风于北都,寻琼宫于倏瞬,望银台于须臾。

若乃日宣重光,德星昭衍,国称梁、岱伫跸,史言坛场望践。

鄗上之瑞彰,江间之祯阐,荣镜之运既臻,会昌之历已辨,感五繇之程符,鉴群后之荐典。

圣主将有事于东岳,礼也。

于是顺斗极,乘次躔,戒悬日于昭旦,命月题于上年。

騑騑翼翼,泛修风而浮庆烟,肃肃雍雍,引八神而诏九仙。

下齐郊而掩配林,集嬴里而降祊田,蒲轩次巘,瑄璧承峦,金检兹发,玉牒斯刊,盛节之义洽,升中之礼殚,亿兆悦,精祗欢,聆万岁于曾岫,烛神光于紫坛。

是以击辕之蹈,抚埃之舞,相与而歌曰“耸朝盖兮泛晨霞,灵之来兮云汉华。

山有寿兮松有茂,祚神极兮贶皇家”然后悟圣朝之绩,号庆荣之烈,比盛乎天地,争明乎日月,茂实冠于胥、庭,鸿名迈于勋、发。

业底于告成,道臻乎报谒,巍巍乎,荡荡乎,民无得而称焉。

又使庄作《舞马歌》,令乐府歌之。

五年,又为侍中,领前军将军。

于时世祖出行,夜还,敕开门。

庄居守,以棨信或虚,执不奉旨,须墨诏乃开。

上后因酒宴从容曰“卿欲效郅君章邪”对曰“臣闻蒐巡有度,郊祀有节,盘于游田,著之前诫。

陛下今蒙犯尘露,晨往宵归,容恐不逞之徒,妄生矫诈。

臣是以伏须神笔,乃敢开门耳”改领游击将军,又领本州大中正,晋安王子勋征虏长史、广陵太守,加冠军将军。

改为江夏王义恭太宰长史,将军如故。

六年,又为吏部尚书,领国子博士,坐选公车令张奇免官,事在《颜师伯传》。

时北中郎将新安王子鸾有盛宠,欲令招引才望,乃使子鸾板庄为长史,府寻进号抚军,仍除长史、临淮太守。

未拜,又除吴郡太守。

庄多疾,不乐去京师,复除前职。

前废帝即位,以为金紫光禄大夫。

初,世祖宠姬殷贵妃薨,庄为诔云“赞轨尧门”引汉昭帝母赵婕妤尧母门事,废帝在东宫,衔之。

至是遣人诘责庄曰“卿昔作殷贵妃诔,颇知有东宫不”将诛之。

或说帝曰“死是人之所同,政复一往之苦,不足为深困。

庄少长富贵,今且系之尚方,使知天下苦剧,然后杀之未晚也”帝然其言,系于左尚方。

太宗定乱,得出。

及即位,以庄为散骑常侍、光禄大夫,加金章紫绶,领寻阳王师。

顷之,转中书令,常侍、王师如故。

寻加金紫光禄大夫,给亲信二十人,本官并如故。

泰始二年,卒,时年四十六,追赠右光禄大夫,常侍如故,谥曰宪子。

所著文章四百余首,行于世。

长子扬,晋平太守。

女为顺帝皇后,追赠金紫光禄大夫。

王景文,琅邪临沂人也。

名与明帝讳同。

祖穆,临海太守。

伯父智,少简贵,有高名,高祖甚重之,常云“见王智,使人思仲祖”与刘穆之谋讨刘毅,而智在焉。

它日,穆之白高祖曰“伐国,重事也,公云何乃使王智知”高祖笑曰“此人高简,岂闻此辈论议”其见知如此。

为太尉谘议参军,从征长安,留为桂阳公义真安西将军司马、天水太守。

还为宋国五兵尚书,晋陵太守,加秩中二千石,封建陵县五等子,追赠太常。

父僧朗,亦以谨实见知。

元嘉中,为侍中,勤于朝直,未尝违惰。

太祖嘉之,以为湘州刺史。

世祖大明末,为尚书左仆射。

太宗初,以后父为特进、左光禄大夫,又进开府仪同三司,固让,乃加侍中、特进。

寻薨,追赠开府,谥曰元公。

景文出继智,幼为从叔球所知。

美风姿,好言理,少与陈郡谢庄齐名。

太祖甚相钦重,故为太宗娶景文妹,而以景文名与太宗同。

高祖第五女新安公主先适太原王景深,离绝,当以适景文,固辞以疾,故不成婚。

起家太子太傅主簿,转太子舍人,袭爵建陵子。

出为江夏王义恭、始兴王浚征北后军二府主簿,武陵王文学,世祖抚军记室参军,南广平太守,转谘议参军,仍度安北、镇军府,出为宣城太守。

元凶弑立,以为黄门侍郎,未及就,世祖入讨,景文遣间使归款。

以父在都邑,不获致身,及事平,颇见嫌责,犹以旧恩,除南平王铄司空长史,不拜。

出为东阳太守,入为御史中丞,秘书监,领越骑校尉,不拜,迁司徒左长史。

上以散骑常侍旧与侍中俱掌献替,欲高其选,以景文及会稽孔觊俱南北之望,并以补之。

寻复为左长史。

坐姊墓开不临赴,免官。

大明二年,复为秘书监,太子右卫率,侍中。

五年,出为安陆王子绥冠军长史、辅国将军、江夏内史,行郢州事。

又征为侍中,领射声校尉,右卫将军,加给事中,太子中庶子,右卫如故。

坐与奉朝请毛法因蒱戏,得钱百二十万,白衣领职。

寻复为侍中,领中庶子,未拜。

前废帝嗣位,徙秘书监,侍中如故。

以父老自解,出为江夏王义恭太宰长史,辅国将军、南平太守。

永光初,为吏部尚书。

景和元年,迁右仆射。

太宗即位,加领左卫将军。

时六军戒严,景文仗士三十人入六门。

诸将咸云“平殄小贼,易于拾遗”景文曰“敌固无小,蜂虿有毒,何可轻乎。

诸军当临事而惧,好谋而成,先为不可胜,乃制胜之术耳”寻迁丹阳尹,仆射如故。

遭父忧,起为冠军将军,尚书左仆射,丹阳尹,固辞仆射,改授散骑常侍、中书令、中军将军,尹如故,又辞不拜。

仍出为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江州郢州之西阳豫州之新蔡晋熙三郡诸军事、安南将军、江州刺史。

让常侍,服阕乃受。

太宗剪除暴主,又平四方,欲引朝望以佐大业,乃下诏曰“夫良图宣国,赏崇彝命。

殊绩显朝,策勤王府。

安南将军、江州刺史景文,风度淹粹,理怀清畅,体兼望实,诚备夷岨。

宝历方启,密赞义机,妖徒干纪,预毗庙略。

宜登茅社,永传厥祚。

朕澄氛宁枢,实资多士,疏爵畴庸,实膺徽烈。

尚书右仆射、领卫尉兴宗,识怀详正,思局通敏。

吏部尚书、领太子左卫率渊,器情闲茂,风业韶远。

并谋参军政,绩亮时艰,拓宇开邑,实允勋典。

景文可封江安县侯,食邑八百户,兴宗可始昌县伯,渊可南城县伯,食邑五百户”景文固让,不许,乃受五百户。

进号镇南将军,寻给鼓吹一部。

后以江州当徙镇南昌,领豫章太守,余如故。

州不果迁。

顷之,征为尚书左仆射,领吏部,扬州刺史,加太子詹事,常侍如故。

不愿还朝,求为湘州刺史,不许。

时又谓景文在江州,不能洁己。

景文与上幸臣王道龙书曰“吾虽寡于行己,庶不负心,既愧殊效,誓不上欺明主。

窃闻有为其贝锦者,云营生乃至巨万,素无此能,一旦忽致异术,必非平理。

唯乞平心精检,若此言不虚,便宜肆诸市朝,以正风俗。

脱其妄作,当赐思罔昧之由。

吾逾忝转深,足以致谤,念此惊惧,何能自测。

区区所怀,不愿望风容贷。

吾自了不作偷,犹如不作贼。

故以密白,想为申启”景文屡辞内授,上手诏譬之曰“尚书左仆射,卿已经此任,东宫詹事,用人虽美,职次正可比中书令耳。

庶姓作扬州,徐干木、王休元、殷铁并处之不辞。

卿清令才望,何愧休元。

毗赞中兴,岂谢干木。

绸缪相与,何后殷铁邪。

司徒以宰相不应带神州,远遵先旨,京口乡基义重,密迩畿内,又不得不用骠骑,陕西任要,由来用宗室。

骠骑既去,巴陵理应居之,中流虽曰闲地,控带三江,通接荆、郢,经涂之要,由来有重镇。

如此,则扬州自成阙刺史,卿若有辞,更不知谁应处之。

此选大备,与公卿畴怀,非聊尔也”固辞詹事领选,徙为中书令,常侍、仆射、扬州如故。

又进中书监,领太子太傅,常侍、扬州如故。

景文固辞太傅,上遣新除尚书右仆射褚渊宣旨,以古来比例六事诘难之,不得已,乃受拜。

时太子及诸皇子并小,上稍为身后之计,诸将帅吴喜、寿寂之之徒,虑其不能奉幼主,并杀之。

而景文外戚贵盛,张永累经军旅,又疑其将来难信,乃自为谣言曰“一士不可亲,弓长射杀人”一士,王字。

弓长,张字也。

景文弥惧,乃自陈求解扬州,曰: 臣凡猥下劣,方圜无算,特逢圣私,频叨不次,乘非其任,理宜覆折。

虽加恭谨,无补横至,夙夜燋战,无地容处。

六月中,得臣外甥女殷恒妻蔡疏,欲令其儿启闻乞禄,求臣署入,云凡外人通启,先经臣署。

于时惊怖,即欲封疏上呈。

更思此家落漠,庶非通谤,且广听察,幸无复所闻。

比日忽得兖州都送迎西曹解季逊板云是臣属,既不识此人,即问郗颙,方知虚托。

比十七日晚,得征南参军事谢俨口信,云臣使人略夺其婢。

臣遣李武之问俨元由,答云“使人谬误”。

误之与实,虽所不知,闻此之日,唯有忧骇。

臣之所知,便有此三变,臣所不觉,尤不可思。

若守爵散辈,宁当招此,诚由暗拙,非复可防。

自窃州任,倏已七月,无德而禄,其殃将至。

且傅职清峻,亢礼储极,以臣凡走,岂可暂安。

荷恩惧罪,不敢执固,焦魂褫气,忧迫失常。

况臣发丑人群,病绝力效,秽朝点列,顾无与等,独息易骇,惭惧难持。

伏愿薄回矜愍,全臣身计,大夫之俸,足以自周,久怀欣羡,未敢干请,仰希慈宥,照臣款诚。

上诏答曰: 去五月中,吾病始差,未堪劳役,使卿等看选牒,署竟,请敕施行。

此非密事,外间不容都不闻。

然传事好讹,由来常患。

殷恒妻,匹妇耳,闺阁之内,传闻事复作一两倍落漠,兼谓卿是亲故,希卿署,不必云选事独关卿也。

恒妻虽是传闻之僻,大都非可骇异。

且举元荐凯,咸由畴谘,可谓唐尧不明,下干其政邪。

悠悠好诈贵人及在事者,属卿偶不悉耳,多是其周旋门生辈,作其属托,贵人及在事者,永无由知。

非徒止于京师,乃至州郡县中,或有诈作书疏,灼然有文迹者。

诸舍人右丞辈,及亲近驱使人,虑有作其名,载禁物,求停检校,强卖猥物与官,仍求交直,或属人求乞州郡资礼,希蠲呼召及虏发船车,并启班下在所,有即驻录。

但卿贵人,不容有此启。

由来有是,何故独惊。

人居贵要,但问心若为耳。

大明之世,巢、徐、二戴,位不过执戟,权亢人主。

颜师伯白衣仆射,横行尚书中。

令袁粲作仆射领选,而人往往不知有粲。

粲迁为令,居之不疑。

今既省录,令便居昔之录任,置省事及干童,并依录格。

粲作令来,亦不异为仆射。

人情向粲,淡淡然亦复不改常。

以此居贵位要任,当有致忧兢理不。

卿今虽作扬州,太子傅位虽贵,而不关朝政,可安不惧,差于粲也。

想卿虚心受荣,而不为累。

贵高有危殆之惧,卑贱有沟壑之忧,张、单双灾,木雁两失,有心于避祸,不如无心于任运。

夫千仞之木,既摧于斧斤。

一寸之草,亦瘁于践踏。

高崖之修干,与深谷之浅条,存亡之要,巨细一揆耳。

晋毕万七战皆获,死于牖下。

蜀相费祎从容坐谈,毙于刺客。

故甘心于履危,未必逢祸。

纵意于处安,不必全福。

但贵者自惜,故每忧其身。

贱者自轻,故易忘其己。

然为教者,每诫贵不诫贱,言其贵满好自恃也。

凡名位贵达,人以在怀,泰则触人改容,不则行路嗟愕。

至如贱者,否泰不足以动人,存亡不足以絓数,死于沟渎,死于涂路者,天地之间,亦复何限,人不以系意耳。

以此而推,贵何必难处,贼何必易安。

但人生也自应卑慎为道,行己用心,务思谨惜。

若乃吉凶大期,正应委之理运,遭随参差,莫不由命也。

既非圣人,不能见吉凶之先,正是依俙于理,言可行而为之耳。

得吉者是其命吉,遇不吉者是其命凶。

以近事论之,景和之世,晋平庶人从寿阳归乱朝,人皆为之战栗,而乃遇中兴之运。

袁顗图避祸于襄阳,当时皆羡之,谓为陵霄驾凤,遂与义嘉同灭。

骆宰见幼主,语人云“越王长颈鸟喙,可与共忧,不可与共乐。

范蠡去而全身,文种留而遇祸。

今主上口颈,颇有越王之状,我在尚书中久,不去必危”遂求南江小县。

诸都令史住京师者,皆遭中兴之庆,人人蒙爵级。

宰值义嘉染罪,金木缠身,性命几绝。

卿耳眼所闻见,安危在运,何可预图邪。

时上既有疾,而诸弟并已见杀,唯桂阳王休范人才本劣,不见疑,出为江州刺史。

虑一旦晏驾,皇后临朝,则景文自然成宰相,门族强盛,藉元舅之重,岁暮不为纯臣。

泰豫元年春,上疾笃,乃遣使送药赐景文死,手诏曰“与卿周旋,欲全卿门户,故有此处分”死时年六十。

追赠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常侍、中书监、刺史如故,谥曰懿侯。

长子绚,字长素。

年七岁,读《论语》至“周监于二代”,外祖何尚之戏之曰“耶耶乎文哉”绚即答曰“草蓊风必偃”少以敏惠见知。

及长,笃志好学,官至秘书丞。

年二十四,先景文卒,谥曰恭世子。

子婼袭封,齐受禅,国除。

景文兄子蕴,字彦深。

父楷,太中大夫,人才凡劣,故蕴不为群从所礼,常怀耻慨。

家贫,为广德令,会太宗初即位,四方叛逆,蕴遂感激为将,假宁朔将军,建安王休仁司徒参军,令如故。

景文甚不悦,语之曰“阿益,汝必破我门户”阿益者,蕴小字也。

事宁,封吉阳县男,食邑三百户。

为中书、黄门郎,晋陵、义兴太守,所莅并贪纵。

在义兴应见收治,以太后故,止免官。

废帝元徽初,复为黄门郎,东阳太守。

未之郡,值桂阳王休范逼京邑,蕴领兵于朱雀门战败被创,事平,除侍中,出为宁朔将军、湘州刺史。

蕴轻躁,薄于行业,时沈攸之为荆州刺史,密有异志,蕴与之结厚。

及齐王辅朝政,蕴、攸之便连谋为乱,会遭母忧,还都,停巴陵十余日,更与攸之成谋。

时齐王世子为郢州行事,蕴至郢州,谓世子必下慰之,欲因此为变,据夏口,与荆州连横。

世子觉其意,称疾不往,又严兵自卫,蕴计不得行,乃下。

及攸之为逆,蕴密与司徒袁粲等结谋,事在粲传。

事败,走斗场,追禽,斩于秣陵市。

景文弟子孚,大明末,为海盐令。

泰始初,天下反叛,唯孚独不同逆,官至司徒记室参军。

史臣曰:王景文弱年立誉,声芳籍甚,荣贵之来,匪由势至。

若泰始之朝,身非外戚,与袁粲群公方骖并路,倾覆之灾,庶几可免。

庾元规之让中书令,义在此乎。

宋书·卷八十六·列传第四十六·殷孝祖刘勔

〔沈约〕 〔南北朝〕

殷孝祖,陈郡长平人也。

曾祖羡,晋光禄勋。

父祖并不达。

孝祖少诞节,好酒色,有气干。

太祖元嘉末,为奉朝请,员外散骑侍郎。

世祖以其有武用,除奋武将军、济北太守。

入为积射将军。

大明初,索虏寇青州,上遣孝祖北援,受刺史颜师伯节度,累与虏战,频大破之,事在师伯传。

还授太子旅贲中郎将,加龙骧将军。

竟陵王诞据广陵为逆,孝祖隶沈庆之攻诞,又有战功,迁西阳王子尚抚军、宁朔将军、南济阴太守。

出为盱眙太守,将军如故。

还为虎贲中郎将,仍除宁朔将军、阳平东平二郡太守。

又迁济南、南郡,将军如故。

前废帝景和元年,以本号督兖州诸军事、兖州刺史。

太宗初即位,四方反叛,孝祖外甥司徒参军颍川葛僧韶建议衔命征孝祖入朝,上遣之。

时徐州刺史薛安都遣薛索儿等屯据津径,僧韶间行得至,说孝祖曰“景和凶狂,开辟未有,朝野危极,假命漏刻。

主上圣德天挺,神武在躬,曾不浃辰,夷凶剪暴,更造天地,未足为言。

国乱朝危,宜立长主,公卿百辟,人无异议,泰平之隆,非旦则夕。

而群小相煽,构造无端,贪利幼弱,竞怀希望。

使天道助逆,群凶事申,则主幼时艰,权柄不一,兵难互起,岂有自容之地。

舅少有立功之志,长以气节成名,若便能控济、河义勇,还奉朝廷,非唯匡主静乱,乃可以垂名竹帛”孝祖具问朝廷消息,僧韶随方酧譬,并陈兵甲精强,主上欲委以前驱之任。

孝祖即日弃妻子,率文武二千人随僧韶还都。

时普天同逆,朝廷唯保丹阳一郡,而永世县寻又反叛。

义兴贼垂至延陵,内外忧危,咸欲奔散。

孝祖忽至,众力不少,并伧楚壮士,人情于是大安。

进孝祖号冠军,假节、督前锋诸军事,遣向虎槛,拒对南贼。

御仗先有诸葛亮筒袖铠帽,二十五石弩射之不能入,上悉以赐孝祖。

孝祖负其诚节,凌轹诸将,台军有父子兄弟在南者,孝祖并欲推治。

由是人情乖离,莫乐为用。

进使持节、都督兖州青冀幽四州诸军事、抚军将军,刺史如故。

时贼据赭圻,孝祖将进攻之,与大统王玄谟别,悲不自胜,众并骇怪。

泰始二年三月三日,与贼合战,常以鼓盖自随,军中人相谓曰“殷统军可谓死将矣。

今与贼交锋,而以羽仪自标显,若善射者十士攒射,欲不毙,得乎”是日,于阵为矢所中死,时年五十二。

追赠散骑常侍、征北将军,持节、都督如故。

封秭归县侯,食邑千户。

四年,追改封建安县,谥曰忠侯。

孝祖子悉为薛安都所杀,以从兄子慧达继封。

齐受禅,国除。

刘勔,字伯猷,彭城人也。

祖怀义,始兴太守。

父颖之,汝南、新蔡二郡太守,征林邑,遇疾卒。

勔少有志节,兼好文义。

家贫,为广州增城令,广州刺史刘道锡引为扬烈府主簿。

元嘉二十七年,索虏南侵,道锡遣勔奉使诣京都,太祖引见之,酧对称旨,除宁远将军、绥远太守。

元嘉末,萧简据广州为乱,勔起义讨之,烧其南门。

广州刺史宗悫又命为军府主簿,以功封大亭侯。

除员外散骑侍郎。

孝建初,荆、江反叛,宗悫以勔行宁朔将军、湘东内史,领军出安陆。

会事平,以本号为晋康太守,又徙郁林太守。

大明初还都,徐州刺史刘道隆请为宁朔司马。

竟陵王诞据广陵为逆,勔随道隆受沈庆之节度,事平,封金城县五等侯。

除西阳王子尚抚军参军,入直閤。

先是,遣费沈伐陈檀,不克,乃除勔龙骧将军、西江督护、郁林太守。

勔既至,率军进讨,随宜剪定,大致名马,并献珊瑚连理树,上甚悦。

还除新安王子鸾抚军中兵参军,遭母忧,不拜。

前废帝即位,起为振威将军、屯骑校尉,入直閤。

太宗即位,加宁朔将军,校尉如故。

江州刺史晋安王子勋为逆,四方响应,勔以本官领建平王景素辅国司马,进据梁山。

会豫州刺史殷琰反叛,征勔还都,假辅国将军,率众讨琰,甲仗三十人入六门。

复兼山阳王休祐骠骑司马,余如故。

破琰将刘顺于宛唐,杜叔宝于横塘,事在琰传。

除辅国将军、山阳王休祐骠骑谘议参军、梁郡太守、假节,不拜。

琰婴城固守,自始春至于末冬,薛道标、庞孟虬并向寿阳,勔内攻外御,战无不捷。

善抚将帅,以宽厚为众所依。

将军王广之求勔所自乘马,诸将帅并忿广之叨冒,劝勔以法裁之,勔欢笑,即时解马与广之。

复除使持节、督广交二州诸军事、平越中郎将、广州刺史,将军如故,不拜。

及琰开门请降,勔约令三军,不得妄动。

城内士民,秋毫无所失,百姓感悦,咸曰来苏。

百姓生为立碑。

改督益宁二州诸军事、益州刺史,持节、将军如故,又不拜。

还京都,拜太子左卫率,封鄱阳县侯,食邑千户。

琰初求救索虏,虏大众屯据汝南。

泰始三年,以勔为征虏将军、督西讨前锋诸军事,假节、置佐、本官如故。

先是,常珍奇据汝南,与琰为逆,琰降,因据戍降虏,事在琰传。

至是引虏西河公、长社公攻围辅国将军、汝阴太守张景远。

景远与军主杨文苌拒击,大破之。

景远寻病卒,太宗嘉其功,追赠冠军将军、豫州刺史,追封含洭县男,食邑三百户,以文苌代为汝阴太守。

除勔右卫将军,仍以为使持节、都督豫司二州诸军事、征虏将军、豫州刺史,余如故。

四年,除侍中,领射声校尉,又不受。

进号右将军。

其年,虏遣汝阳司马赵怀仁步骑五百,寇武津县。

勔遣龙骧将军曲元德轻兵进讨,虏众惊散。

虏子都公阏于拔又率三百人防运车囗囗千两,于汝阳台东水上结营。

元德单骑直入,斩拔首,因进攻汝阳台,即陷外垒,获车一千三百乘,斩首一百五十级。

勔又使司徒参军孙昙瓘督弋阳以西,会虏寇义阳,昙瓘大破之。

虏上其北豫州租,有车二千两,勔招荒人,邀击于许昌,虏众奔散,焚烧米谷。

淮西人贾元友上书太宗,劝北攻悬瓠,可收陈郡、南顿、汝南、新蔡四郡之地。

上以所陈示勔,使具条答。

勔对曰: 元友称“虏主幼弱,奸伪竞起,内外规乱,天亡有期”臣以为獯丑侵纵,乘藉王境,盘据州郡,百姓残亡。

去冬众军失耕,今春连城围逼,国家复境之略,实有不遑,灭虏未及。

元友又云“有七千余家,谷米丰积,可供二万人数年资储”臣又以为二万人岁食米四十八万斛,五年合须米二百四十万斛,既理不容有,恐事难称言。

元友又云“虏于悬瓠开驿保,虏已先据,若不足恃,此不须囗”俱是攻城,便应先图悬瓠,何更越先取郾,以受腹背之灾。

且七千余家丰积,而虏犹当远运为粮,是威不制民,民非异计。

元友又云“虏欲水陆运粮,以救军命,可袭之机,在于今日”臣又以为开立驿道,据守坚城,观其形候,不似蹙弱。

可乘之机,恐为难验。

元友又云“四郡民人,遭虏二十七年之毒,皆欲雪仇报耻,伏待朝威”臣又以为垣式宝等受国重恩,今犹驱略车营,翻还就贼,盖是恋本之情深,非报怨之宜,何可轻试。

元友又云“请敕荆、雍两州,遣二千精兵,从义阳依西山北下,直据郾城”臣又以为郾城是贼驿路要戍,且经蛮接险,数百里中,裹粮潜进,方出平地,攻贼坚城,自古名将,未有能以此济者。

假其克捷,不知足南抗悬瓠,北捍长社与不。

且贼拥据数城,水陆通便,而今使官以二千断其资运,于事为难。

元友又云“虏围逼汝阴,游魂二岁,为张景远所挫,不敢渡淮”臣又以为景远兵力寡弱,不能自固,远遣救援,方得少克。

今定是为贼所畏不。

景远前所摧伤,裁至数百,虏步骑四万,犹不敢前,而今必劝国家以轻兵远讨,指掌可克,言理相背,莫复过此。

元友又云“龙山雉水,鲁奴、王景直等并受朝爵,马步万余。

进讨之宜,唯须敕命”臣以为鲁奴与虏交关,弥历年世,去岁送诚朝廷,誓欲立功。

自蒙荣爵,便即逃遁,殊类奸猾,岂易暗期。

兼王景直是一亡命,部曲不过数十人,既不可言,又未足恃。

万余之言,似不近实。

元友又云“四郡恨忿此非类,车营连结,废田二载,生业已尽,贼无所资,粮储已罄。

断其运道,最是要略”臣又以断运须兵,兵应资食,而当此过悬瓠二百里中,使兵食兼足,何处求办。

臣窃寻元嘉以来,伧荒远人,多干国议,负儋归阙,皆劝讨虏。

鲁爽诞说,实挫国威,徒失兵力,虚费金宝。

凡此之徒,每规近说,从来信纳,皆诒后悔。

界上之人,唯视强弱,王师至境,必壶浆候涂,裁见退军,便抄截蜂起。

首领回师,何尝不为河畔所弊。

太宗纳之,元友议遂寝。

勔与常珍奇书,劝令反虏,珍奇乃与子超越、羽林监式宝,于谯杀虏子都公费拔等凡三千余人。

勔驰驿以闻,太宗大喜,以珍奇为使持节、都督司北豫二州诸军事、平北将军、司州刺史,汝南新蔡县侯,食邑千户。

超越辅国将军、北豫州刺史,颍川汝阳囗囗三郡太守,安阳县男。

式宝辅国将军、陈南顿二郡太守,真阳县男,食邑三百户。

珍奇为虏所攻,引军南出,虏追击破之,珍奇走依山,得至寿阳,超越、式宝为人所杀。

五年,汝阴太守杨文苌又频破虏于荆亭及戍西。

诏进勔号平西将军、豫州刺史,余如故,不拜。

其年,征拜散骑常侍、中领军。

勔以世路纠纷,有怀止足,求东阳郡。

上以勔启遍示朝臣,自尚书仆射袁粲以下,莫不称赞,咸谓宜许。

上曰“巴陵、建平二王,并有独往之志。

若世道宁晏,皆当申其所请”勔经始钟岭之南,以为栖息,聚石蓄水,仿佛丘中,朝士爱素者,多往游之。

六年,改常侍为侍中。

其年,南兖州刺史齐王出镇淮阴,以勔为使持节、都督南徐兖青冀囗五州诸军事、平北将军,侍中、中领军如故,出镇广陵。

固辞侍中、军号,许之,以为假平北将军。

七年,解都督、假号、并节。

太宗临崩,顾命以为守尚书右仆射,中领军如故,给鼓吹一部。

废帝即位,加兵五百人。

元徽初,月犯右执法,太白犯上将,或劝勔解职。

勔曰“吾执心行己,无愧幽明。

若才轻任重,灾眚必及,天道密微,避岂得免”桂阳王休范为乱,奄至京邑,加勔使持节、领军,置佐史,镇扞石头。

既而贼众屯朱雀航南,右军王道隆率宿卫向朱雀,闻贼已至,急信召勔。

勔至,命闭航,道隆不听,催勔渡航进战。

率所领于航南战败,临陈死之,时年五十七。

事平,诏曰“夫义实天经,忠惟人则,篆素流采,金石宣辉,自非识洞情灵,理感生极,岂有捐躯卫主,舍命匡朝者哉。

故持节、镇军将军、守尚书右仆射、中领军鄱阳县开国侯勔,思怀亮粹,体业淹明,弘勋树绩,誉洽华野。

绸缪顾托,契阔屯夷,方倚谋猷,翌康帝道。

逆蕃扇祸,逼扰京甸,援桴誓旅,奉律行师。

身与事灭,名随操远。

朕用伤悼,震恸于厥心。

昔王允秉诚,卞壸峻节,均风往德,归茂先轨。

泉途就永,冤逝无追,思崇徽策,式光惇史。

可赠散骑常侍、司空,本官、侯如故,谥曰忠昭公” 子悛嗣,顺帝升明末,为广州刺史。

齐受禅,国除。

勔弟斅,泰始中,为宁朔将军、交州刺史,于道遇病卒。

先有都乡侯爵,谥曰质侯。

史臣曰:吴汉平蜀,城内流血沾踝,而其后无闻于汉。

陆抗定西陵,步氏祸及婴孩,而机、云为戮上国。

刘勔克寿春,士民无遗刍委粒之叹。

莫不扶老携幼,歌唱而出重围,美矣。

宋书·卷八十七·列传第四十七·萧惠开殷琰

〔沈约〕 〔南北朝〕

萧惠开,南兰陵人,征西将军思话子也。

初名慧开,后改慧为惠。

少有风气,涉猎文史,家虽贵戚,而居服简素。

初为秘书郎,著作并名家年少。

惠开意趣与人多不同,比肩或三年不共语。

外祖光禄大夫沛郡刘成戒之曰“汝恩戚家子,当应将迎时俗,缉外内之欢。

如汝自业,将无小伤多异,以取天下之疾患邪”惠开曰“人间宜相缉和,甚如慈旨。

但不幸耿介,耻见作凡人,画龙未成,故遂至于多忤耳”转太子舍人。

与汝南周朗同官友善,以偏奇相尚。

转尚书水部郎,始兴王浚征北府主簿,南徐州治中从事史,徙汝阴王友。

又为南徐州别驾,中书侍郎,江夏王义恭大将军大司马从事中郎。

孝建元年,自太子中庶子转黄门侍郎,与侍中何偃争积射将军徐冲之事。

偃任遇甚隆,惠开不为之屈,偃怒,使门下推弹之。

惠开乃上表解职曰“陛下未照臣愚,故引参近侍。

臣以职事非长,故委能何偃,凡诸当否,不敢参议。

窃见积射将军徐冲之为偃命所黜,臣愚怀谓有可申,故聊设微异。

偃恃恩使贵,欲使人靡二情,便诃胁主者。

手定文案,割落臣议,专载己辞。

虽天照广临,竟未见察臣理,违颜咫尺,致兹壅滥,则臣之受劾,盖何足悲。

但不顺侍中,臣有其咎,当而行之,不知何过。

且议之不允,未有弹科,省心揆天,了知在宥。

臣不能谢愆右职,改意重臣,刺骨铄金,将在朝夕。

乞解所忝,保拙私庭”时偃宠方隆,由此忤旨,别敕有司以属疾多,免惠开官。

思话素恭谨,操行与惠开不同,常以其峻异,每加嫌责。

及见惠开自解表,自叹曰“儿子不幸与周朗周旋,理应如此”杖之二百。

寻重除中庶子。

丁父艰,居丧有孝性,家素事佛,凡为父起四寺,南岸南冈下,名曰禅冈寺。

曲阿旧乡宅,名曰禅乡寺。

京口墓亭,名曰禅亭寺。

所封封阳县,名曰禅封寺。

谓国僚曰“封秩盖鲜,而兄弟甚多,若使全关一人,则在我所让。

若使人人等分,又事可悲耻。

寺众既立,自宜悉供僧众”由此国秩不复下均。

服除,除司徒左长史。

大明二年,出为海陵王休茂北中郎长史、宁朔将军、襄阳太守,行雍州州府事。

善于为政,威行禁止。

袭封封阳县侯。

还为新安王子鸾冠军长史,行吴郡事。

惠开妹当适桂阳王休范,女又当适世祖子,发遣之资,应须二千万。

乃以为豫章内史,听其肆意聚纳,由是在郡著贪暴之声。

入为尚书吏部郎,不拜,徙御史中丞。

世祖与刘秀之诏曰“今以萧惠开为宪司,冀当称职。

但一往服领,已自殊有所震”及在任,百僚畏惮之。

八年,入为侍中。

诏曰“惠开前在宪司,奉法直绳,不阿权戚,朕甚嘉之。

可更授御史中丞”母忧去职。

起为持节、督青冀二州诸军事、辅国将军、青冀二州刺史,不行。

改督益宁二州刺史,持节、将军如故。

惠开素有大志,至蜀,欲广树经略,善于述事,对宾僚及士人说收牂牁、越巂以为内地,绥讨蛮、濮,辟地征租。

闻其言者,以为大功可立。

太宗即位,进号冠军将军,又进平西将军,改督为都督。

晋安王子勋反,惠开乃集将佐谓之曰“湘东太祖之昭,晋安世祖之穆,其于当璧,并无不可。

但景和虽昏,本是世祖之嗣,不任社稷,其次犹多。

吾奉武、文之灵,兼荷世祖之眷,今便当投袂万里,推奉九江”乃遣巴郡太守费欣寿领二千人东下,为巴东人任叔儿起义所邀,欣寿败没,陕口道不复通。

更遣州治中程法度领三千人步出梁州,又为氐贼杨僧嗣所断。

先是,惠开为治,多任刑诛,蜀土咸怀猜怨。

及闻欣寿没,法度又不得前,晋原一郡遂反,于是诸郡悉应之,并来围城。

城内东兵不过二千,凡蜀人惠开疑之,皆悉遣出。

子勋寻平,蜀人并欲屠城,以望厚赏。

惠开每遣军出战,未尝不捷,前后所摧破杀伤不可胜计。

外众逾合,胜兵者十余万人。

时天下已平,太宗以蜀土险远,赦其诛责,遣惠开弟惠基步道使蜀,具宣朝旨。

惠基既至涪,而蜀人志在屠城,不欲使王命远达,遏留惠基不听进。

惠基率部曲破其渠帅马兴怀等,然后得前。

惠开奉旨归顺,城围得解。

时太宗遣惠开宗人宝首水路慰劳益州,宝首欲以平蜀为功。

更奖说蜀人,于是处处蜂起,凡诸离散者,一时还合。

渠帅赵燕、句文章等,与宝首屯军于上,去成都六十里,众号二十万人。

惠开欲遣击之,将佐咸曰“攻破蜀贼,诚不为难。

但慰劳使至,未获奉受,而遣兵相距,何以自明本心”惠开曰“今水陆四断,表启路绝,宝首或相诬陷,谓我不奉朝旨。

我之欲战,本在通使。

使若得通,则诚心达矣”乃作启事,具陈事情,使腹心二人带启,戒之曰“须贼破路开,便跃马驰去”遣永宁太守萧惠训、别驾费欣业万兵并进,与战,大破之,生禽宝首,囚于成都县狱。

所遣使至,上使执送宝首,除惠开晋平王休祐骠骑长史、南郡太守,不拜。

泰始四年,还至京师。

初,惠开府录事参军到希微负蜀人债将百万,为责主所制,未得俱还。

惠开与希微共事不厚,以为随其同上,不能携接得还,意耻之。

厩中凡有马六十匹,悉以乞希微偿责,其意趣不常皆如是。

先刘瑀为益州,张悦代之,瑀去任,凡所携将佐有不乐反者,必逼制将还。

语人曰“随我上,岂可为张悦作西门客邪”惠开自蜀还,资财二千余万,悉散施道路,一无所留。

五年,又除桂阳王休范征北长史、南东海太守。

其年,会稽太守蔡兴宗之郡,而惠开自京口请假还都,相逢于曲阿。

惠开先与兴宗名位略同,又经情款,自以负衅摧屈,虑兴宗不能诣己,戒勒部下“蔡会稽部伍若借问,慎不得答”惠开素严,自下莫敢违犯。

兴宗见惠开舟力甚盛,不知为谁,遣人历舫讯,惠开有舫十余,事力二三百人,皆低头直去,无一人答者。

复为晋平王休祐骠骑长史,太守如故。

六年,除少府,加给事中。

惠开素刚,至是益不得志,寺内所住斋前,有向种花草甚美,惠开悉刬除,列种白扬树。

每谓人曰“人生不得行胸怀,虽寿百岁,犹为夭也”发病欧血,吐如肝肺者甚多。

除巴陵王休若征西长史、宁朔将军、南郡太守,未拜。

七年,卒,时年四十九。

子睿嗣,齐受禅,国除。

惠开与诸弟并不睦,惠基使益州,遂不相见。

与同产弟惠明亦著嫌隙云。

殷琰,陈郡长平人也。

父道鸾,衡阳王义季右军长史。

琰少为太祖所知,见遇与琅邪王景文相埒。

初为江夏王义恭征北行参军,始兴王浚后军主簿,出为鄱阳、晋熙太守,豫州治中从事史,庐陵内史。

臧质反,弃郡奔北皖。

琰性有计数,欲进退保全,故不还都邑。

事平,坐系尚方,顷之被宥。

除海陵王国郎中令,不拜。

临海王子顼为冠军将军、吴兴太守,以琰为录事参军,行郡事。

复为豫州别驾,太宰户曹属,丹阳丞,尚书左丞,少府,寻阳王子房冠军司马,行南豫州,随府转右军司马,又徙巴陵王休若左军司马。

前废帝永光元年,除黄门侍郎,出为山阳王休祐右军长史、南梁郡太守。

休祐入朝,琰仍行府州事。

太宗泰始元年,以休祐为荆州,欲以吏部郎张岱为豫州刺史。

会晋安王子勋反,即以琰督豫司二州南豫州之梁郡诸军事、建武将军、豫州刺史,以西汝阴太守庞道隆为琰长史,殿中将军刘顺为司马。

顺劝琰同子勋。

琰家累在京邑。

意欲奉顺,而土人前右军参军杜叔宝、前陈南顿二郡太守皇甫道烈、道烈从弟前马头太守景度、前汝南颍川二郡太守庞天生、前睢阳令夏侯季子等,并劝琰同逆。

琰素无部曲,门义不过数人,无以自立,受制于叔宝等。

太宗遣冗从仆射柳伦领军助,骠骑大将军山阳王休祐又遣中兵参军郑瑗说琰令还。

二人至,即与叔宝合。

叔宝者,杜坦之子,既土豪乡望,内外诸军事并专之。

弋阳太守卜天生据郡同逆,断梁州献马得百余匹。

边城令宿僧护起义斩天生,传首京邑。

太宗嘉之,以为龙骧将军,封建兴县侯,食邑三百户。

时绥戎将军、汝南新蔡二郡太守周矜起义于悬瓠,收兵得千余人。

袁顗遗信诱矜司马汝南人常珍奇,以金铃为信。

珍奇即日斩矜,送首诣顗,顗以珍奇为汝南、新蔡二郡太守。

太宗追赠矜本官,以义阳内史庞孟虬为司州刺史,领随郡太守。

孟虬不受命,起兵同子勋。

子勋召孟虬出寻阳,而以孟虬子定光行义阳郡事。

太宗知琰逼迫土人,事不获已,犹欲羁縻之。

以琰兄前中书郎瑗为司徒右长史,子邈为山阳王休祐骠骑参军。

子勋遣使以琰为辅国将军、梁郡太守,后又加豫州,假节督南豫数郡。

杜叔宝求琰上佐,庞道隆虑其为祸,乃请奉表使寻阳。

琰即以叔宝为长史、梁郡太守。

休祐步入朝,家内犹分停寿阳,琰资给供赡,事尽丰厚。

二年正月,太宗遣辅国将军刘勔率宁朔将军吕安国西讨,休祐出镇历阳,为诸军总统。

时徐州刺史薛安都亦据彭城反,募能生禽琰、安都,封千户县侯,赐布绢各二千匹。

二月,勔进军小岘。

初,合肥戍主、南汝阴太守薛元宝委郡奔子勋,前太守朱辅之据城归顺。

琰遣攻辅之,辅之败走。

琰以前右军参军裴季为南汝阴太守,季又归顺,太宗即而授之。

琰所用象县令许道莲亦率二百人归降,太宗以为马头太守。

三月,上又遣宁朔将军刘怀珍、段僧爱、龙骧将军姜产之马步三军,助勔讨琰。

义军主黄回募江西楚人千余,斩子勋所置马头太守王广元,以回为龙骧将军。

淮西人前奉朝请郑墨率子弟部曲及淮右郡起义于陈郡城,有众一万,太宗以为司州刺史。

后虏寇淮西,战败见杀,追赠冠军将军。

是月,刘顺、柳伦、皇甫道烈、庞天生等马步八千人,东据宛唐,去寿阳三百里。

勔率众军并进,去顺数里立营。

在道遇雨,旦始至,垒堑未立,顺欲击之。

时琰所遣诸军并受节度,而以皇甫道烈、土豪柳伦,台之所遣,顺本卑微,不宜统督,唯二军不受命。

至是道烈、伦不同,顺不能独进,乃止。

既而勔营垒渐立,不可复攻,因相持守。

四月,勔录事参军王起、前部贼曹参军甄澹等五人委勔奔顺,顺因此出军攻勔。

顺幢主樊僧整与台马军主骠骑中兵参军段僧爱交槊斗,僧整刺僧爱,杀之,追赠屯骑校尉。

僧爱勇冠三军,军中并惧。

太宗又遣太尉司马垣闳率军来会,步兵校尉庞沈之助裴季戍合肥。

初,淮南人周伯符说休祐求起义兵,休祐不许,固请,乃遣之。

杖策单行,至安丰,收得八百余人,于淮西为游兵。

珍奇所置弋阳太守郭确遣将军郭慈孙击伯符于金丘,琰又遣中兵参军杜叔宝助之。

慈孙等为伯符所败,并投水死。

太宗以伯符为骠骑参军。

叔宝本谓台军停住历阳不办进,顺等至,无不瓦解,唯赍一月日粮。

既与勔相持,军食尽,报叔宝送食。

叔宝乃发车千五百乘,载米饷顺,自以五千精兵防送之。

勔闻之,军副吕安国曰“刘顺精甲八千,而我众不能居半,相持既久,强弱势殊,苟复推迁,则无以自立,所赖在彼粮将竭,我食有余耳。

若使叔宝米至,非唯难可复图,我亦不能持久。

今唯有间道袭其米车,出彼不意。

若能制之,将不战走矣”勔以为然,乃以疲弱守营,简选千百精手,配安国及军主黄回等,间路出顺后,于横塘抄之。

安国始行,计叔宝寻至,止赍二日熟食,食尽,叔宝不至,将士并欲还。

安国曰“卿等旦已一食,今晚米车不容不至。

若其不至,夜去不晚”叔宝果至,以米车为函箱阵,叔宝于外为游军,幢主杨仲怀领五百人居前,与安国、回等相会。

仲怀部曲并欲退就叔宝,并力击安国。

仲怀曰“贼至不击,复欲何待。

且统军在后,政三二里间,比吾交手,何忧不至”即便前战,回所领并淮南楚子,天下精兵,众力既倍,合战,便破之。

于阵杀仲怀,仲怀所领五百人死尽。

叔宝至,而仲怀及士卒伏尸蔽野,回等欲乘胜击之,安国曰“彼将自走,不假复击”退军三十里止宿,夜遣骑参候,叔宝果弃米车奔走。

安国即复夜往,烧米车,驱牛二千余头而还。

刘顺闻米车见烧,叔宝又走,五月一日夜,众溃,奔还寿阳,仍走淮西就常珍奇。

勔于是方轨而进。

叔宝敛居民及散卒,婴城自守。

勔与诸军分营城外,黄回立航渡肥水。

叔宝遣马步三千,欲破航,并栅断小岘埭,回击大破之,焚其船栅。

休祐与琰书曰“君本文弱,素无武干,是远近所悉,且名器清显,不应复有分外希觊。

近者之事,当是劫于凶竖,不能守节。

今大军长驱,已造城下,势孤援绝,祸败交至,顾昔情款,犹有恻然。

圣上垂天地之仁,开不世之泽,好生恶杀,遐迩所闻。

顾琛、王昙生等皆军败迸走,披草乞活,尚蒙恩恕,晏处私门。

今神锋所临,前无横陈,况穷城弱众,残伤之余,而欲自固乎。

若开门归顺,自可不失富贵。

将佐小大,并保荣爵。

何故苟困士民,自求齑脍,身膏斧镬,妻息并尽,老兄垂白,东市受刑邪。

幸自思之。

信言不爽,有如皎日”上又遣王道隆赍诏宥琰罪。

勔又与琰书曰“昔景和凶悖,行绝人伦,昏虐险秽,谏诤杜塞,遂残毁陵庙,芟刈百僚,纵毒穷凶,靡有纪极。

于时人神回遑,莫能自保,中外士庶,咸愿一匡。

予职在直卫,目所备睹。

主上神机天发,指麾克定,横流涂炭,一朝太平,扶危拯急,实冠终古。

而四方持疑,成此乖逆,资斧所临,每从偃简。

足下以衣冠华胄,信概夙昭,附戾从违,犹见容养。

贤兄长史,阶升清列。

贤子参军,亦塞国网。

间者进军宛唐,计由刘顺,退众闭城,当时未了。

过蒙朝恩,谬充将帅,蚤承风素,情有依然。

今皇威远申,三方蹙弱,胜败之势,皎然可览。

王御史昨至,主上敕、骠骑教、贤兄贤子书,今悉遣送。

百代以来,未有弘恩曲宥,乃至于此。

且朝廷方宣示大义,惟新王道,何容摽虚辞于士女,失国信于一州。

以足下明识渊见,想必不俟终日。

如其孤背亭毒,弗忌屠陷者,便当穷兵肆武,究法极刑。

将恐贵门无复祭祀之主,坟垄乏扫洒之望。

进谢忠臣,退惭孝子,名实两丧,没有余责。

扶力略白,幸加研览”琰本无反心,事由力屈,叔宝等有降意,前后屡遣送诚笺,而众心持疑,莫能相一,故归顺之计,每多愆塞,婴城愈固。

弋阳西山蛮田益之起义,攻郭确于弋阳,以益之为辅国将军,督弋阳西山事。

六月,勔筑长围始合。

田益之率蛮众万余人攻庞定光于义阳,定光遣从兄文生拒之,为益之所破,见杀,遂围其城。

定光求救于子勋,子勋以定光父孟虬为司州刺史,率精兵五千救义阳,并解寿阳之围。

常珍奇又自悬瓠遣三千人援定光,屯军柳水。

益之不战,望风奔散。

孟虬乘胜进军向寿阳。

初,常珍奇遣周当、垣式宝率数百人送仗与琰。

式宝骁勇绝众,因留守北门,乃率所领,开门掩袭勔,入其营。

勔逃避得免,式宝得勔衣帽而去。

勔于是乃竖长围,治攻道于东南角,并填堑。

东南角有高楼,队主赵法进计曰“外若进攻,必先攻楼,楼颓落,既伤将士,又使人情沮坏,不如先自毁之”从其言。

勔用草茅苞土,掷以塞堑。

掷者如云,城内乃以火箭射之,草未及燃,后土续至,一二日,堑便欲满。

赵法进复献计,以铁珠子灌之。

珠子流滑,悉缘隙得入,草于是火燃,二日间草尽,堑中土不过二三寸。

勔乃作大虾蟆车载土,牛皮蒙之,三百人推以塞堑。

琰户曹参军虞挹之造确车,击之以石,车悉破坏。

初,庐江太守王子仲弃郡奔寻阳,庐江人起义,休祐遣员外散骑侍郎陆悠之助之。

刘胡遣其辅国将军薛道标渡江煽动群蛮,规自庐江掩袭历阳,悠之众弱,退保谯城。

司徒建安王休仁遣参军沈灵宠驰据庐江,道标后一日方至,悠之自谯城来会,因与道标相持。

七月,庞孟虬至弋阳,勔遣吕安国、垣闳、龙骧将军陈显达、骠骑参军孟次阳拒之。

孟虬军副吕兴寿与安国有旧,率所领降。

安国进军,破孟虬于蓼潭,义军主陈肫又破之于汝水,孟虬走向义阳。

义阳已为王玄谟子昙善起义所据,乃逃于蛮中。

淮西人郑叔举起义击常珍奇,以为北豫州刺史。

八月,皇甫道烈、柳伦等二十一人闻孟虬败,并开门出降。

勔因此又与琰书曰“柳伦来奔,具相申述,方承足下迹缠秽乱,心秉忠诚,惘默穷愁,不亲戎政。

去冬开天之始,愚迷者多,如足下流比,进非社稷宗臣,退无顾命寄托,朝廷既不偏相嫌责,足下亦复无所独愧。

程天祚已举城归顺,庞孟虬又继迹奔亡,刘胡困于钱溪,袁顗欲战不得,推理揆势,亦安能久。

且南方初起,连州十六,拥徒百万,仲春以来,无战不北,摧陷殄灭,十无一二。

南凭袁顗弱卒,北恃足下孤城,以兹定业,恐万无一理。

方今国网疏略,示举宏维,比日相白,想亦已具矣。

且伦等皆是足下腹心牙爪,所以携手相舍,非有怨恨也,了知事不可济,祸害已及故耳。

夫拥数千乌合,抗天下之兵,倾覆之状,岂不易晓。

假令六蔽之人,犹当不为其事,况复足下少祖名教,疾没世无称者邪。

所以复有此白者,实惜华州重镇,鞠为茂草,兼伤贵门一日屠灭。

足下若能封府库,开四门,宣语文武,示以祸福,先遣咫尺之书,表达诚款,然后素车白马,来诣辕门,若令足下发肤不全,儿侄雕耗者,皇天后土,实闻此言。

至辞不华,宁复多白” 薛道标犹在庐江,刘胡又分兵扬声向寿阳及合肥。

勔遣许道莲驰赴合肥,助裴季文,又遣黄回、孟次阳乃屯骑校尉段佛荣、武卫将军王广之继之。

道标率其党薛元宝等攻合肥,勔所遣诸军未至,为道标所陷,季文及武卫将军叶庆祖力战死之。

勔驰遣垣闳总统诸军攻合肥。

是月,刘胡败走,寻阳平定。

太宗遣叔宝从父弟季文至琰城下,与叔宝语,说四方已定,劝令时降。

叔宝曰“我乃信汝,恐为人所诳耳”叔宝闭绝子勋败问,有传者即杀之。

时琰子邈东在京邑,系建康,太宗送邈与琰,令说南贼已平之问,自建康出,便防送就道。

议者以为宜听邈与伯父瑗私相见,不尔无以解城内之惑,不从。

邈至,叔宝等果疑,守备方固。

十月,薛道标突围,与十余骑走奔淮西,投常珍奇,薛元宝归降。

先是,晋熙太守阎湛之据郡同逆,至是沈灵宠自庐江攻之。

湛之未知寻阳已败,固守不降。

灵宠乃取诸将破刘胡文书置车中,攻城伪败,弃车而走。

湛之得书大骇,其夜奔逃。

十一月,常珍奇乞降,虑不见纳,又求救于索虏。

太宗即以珍奇为司州刺史,领汝南、新蔡二郡太守。

虏亦遣伪帅张穷奇骑万匹救之。

十二月,虏至汝南,珍奇开门纳虏,淮西七县民并连营南奔,刘顺亦弃虏归顺。

南贼降者,太宗并送琰城下,令与城内交言,由是人情沮丧。

琰将降,先送休祐内人出城,然后开门。

时琰有疾,以板自舆,与诸将帅面缚请罪。

勔并抚宥,无所诛戮,自将帅以下,财物资货,皆以还之,纤毫无所失。

虏骑救琰,至师水,闻城陷,乃破义阳,杀掠数千人而去。

垣式宝寻复反叛,投常珍奇。

以平琰功,刘怀珍封艾县侯,食邑四百户,垣闳乐乡县侯,孟次阳攸县子,王广之蒲圻县子,陈显达彭泽县子,吕安国钟武县子,食邑各三百户,黄回葛阳县男,食邑二百户。

送琰及伪节还京都。

久之,为王景文镇南谘议参军,兼少府。

泰豫元年,除少府,加给事中。

后废帝元徽元年,卒,时年五十九。

琰性和雅静素,寡嗜欲,谙前世旧事,事兄甚谨,少以名行见称。

在寿阳被攻围积时,为城内所怀附。

扬州刺史王景文、征西将军蔡兴宗、司空褚渊,并与之友善云。

史臣曰:夫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门,盖以类得之也。

昔启方说主,迹表遗亲,邓攸淳行,爱兼犹子,虽禀分参差,情纪难一,而均薄等厚,未之或偏。

惠开亲礼虽笃,弟隙尤著,方寸之内,孝友异情,险于山川,有验于此也。

宋书·卷八十八·列传第四十八·薛安都等

〔沈约〕 〔南北朝〕

薛安都,河东汾阴人也。

世为强族,同姓有三千家。

父广,为宗豪,高祖定关、河,以为上党太守。

安都少以勇闻,身长七尺八寸,便弓马。

索虏使助秦州刺史北贺汨击反胡白龙子,灭之。

由是为伪雍、秦二州都统,州各有刺史,都统总其事。

元嘉二十一年,索虏主拓跋焘击芮芮大败,安都与宗人薛永宗起义,永宗营汾曲,安都袭得弘农。

会北地人盖吴起兵,遂连衡相应。

焘自率众击永宗,灭其族,进击盖吴。

安都料众寡不敌,率壮士辛灵度等,弃弘农归国。

太祖延见之,求北还构扇河、陕,招聚义众。

上许之,给锦百匹,杂缯三百匹。

复袭弘农,虏已增戍,城不可克,盖吴又死,乃退还上洛。

世祖镇襄阳,板为扬武将军、北弘农太守。

虏渐强盛,安都乃归襄阳。

从叔沈亦同归国,官至绥远将军、新野太守。

二十七年,随王诞版安都为建武将军,随柳元景向关、陕,率步骑居前,所向克捷,事在元景传。

军还,诞版为后军行参军。

二十九年,除始兴王浚征北行参军,加建武将军。

鲁爽向虎牢,安都复随元景北出,即据关城,期俱济河取蒲坂。

会爽退,安都复率所领随元景引还。

仍伐西阳五水蛮。

世祖伐逆,转参军事,加宁朔将军,领马军,与柳元景俱发。

四月十四日,至朱雀航,横矛瞋目,叱贼将皇甫安民等曰“贼弑君父,何心事之”世祖践阼,除右军将军。

五月四日,率所领骑为前锋,直入殿庭。

贼尚有数百人,一时奔散。

以功封南乡县男,食邑五百户。

安都从征关、陕,至臼口,梦仰头视天,正见天门开,谓左右曰“汝见天门开不”至是叹曰“梦天开,乃中兴之象邪” 从弟道生,亦以军功为大司马参军。

犯罪,为秣陵令庾淑之所鞭。

安都大怒,乃乘马从数十人,令左右执槊,欲往杀淑之。

行至朱雀航,逢柳元景。

元景遥问“薛公何处去”安都跃马至车后曰“小子庾淑之鞭我从弟,今诣往刺杀之”元景虑其不可驻,乃绐之曰“小子无宜适,卿往与手,甚快”安都既回马,复追呼之“别宜与卿有所论”令下马入车。

既入车,因责让之曰“卿从弟服章言论,与寒细不异,虽复人士,庾淑之亦何由得知。

且人身犯罪,理应加罚,卿为朝廷勋臣,宜崇奉法宪,云何放恣,辄欲于都邑杀人。

非唯科律所不容,主上亦无辞以相宥”因载之俱归,安都乃止。

其年,以惮直免官。

孝建元年,复除左军将军。

二月,鲁爽反叛,遣安都及冗从仆射胡子反、龙骧将军宗越率步骑据历阳。

爽遣将郑德玄戍大岘,德玄使前锋杨胡与轻兵向历阳。

安都遣宗越及历阳太守程天祚逆击破之,斩胡与及其军副。

德玄复使其司马梁严屯岘东,安都幢主周文恭晨往侦候,因而袭之,悉禽。

贼未敢进。

世祖诏安都留三百人守历阳,渡还采石,迁辅国将军、竟陵内史。

四月,鲁爽使弟瑜率三千人出小岘,爽寻以大众阻大岘。

又遣安都步骑八千度江,与历阳太守张幼绪等讨爽。

安都军副建武将军谭金率数十骑挑战,斩其偏帅。

幼绪恇怯,辄引军退还,安都复还历阳。

臧质久不至,世祖复遣沈庆之济江督统诸军。

爽军食少,引退,庆之使安都率轻骑追之。

四月丙戌,及爽于小岘,爽自与腹心壮骑继后。

谭金先薄之,不能入,安都望见爽,便跃马大呼,直往刺之,应手而倒,左右范双斩爽首。

爽累世枭猛,生习战陈,咸云万人敌。

安都单骑直入,斩之而反,时人皆云关羽之斩颜良,不是过也。

进爵为侯,增邑五百户,并前千户。

时王玄谟距南郡王义宣、臧质于梁山,安都复领骑为支军。

贼有水步营在芜湖,安都遣将吕兴寿率数十骑袭之,贼众惊乱,斩首及赴水死者甚众。

义宣遣将刘湛之及质攻玄谟,玄谟命众军击之,使安都引骑出贼阵右。

谭金三历贼陈,乘其隙纵骑突之,诸将系进。

是朝,贼马军发芜湖,欲来会战,望安都骑甚盛,隐山不敢出。

贼阵东南犹坚,安都横击陷之,贼遂大溃。

安都队主刘元儒于舰中斩湛之首。

转太子左卫率。

大明元年,虏向无盐,东平太守刘胡出战失利。

二月,遣安都领马军北讨,东阳太守沈法系水军向彭城,并受徐州刺史申坦节度。

上戒之曰“贼若可及,便尽力殄之。

若度已回,可过河耀威而反”时虏已去,坦求回军讨任榛,见许。

安都当向左城,左城去滑台二百余里,安都以去虏镇近,军少不宜分行。

至东坊城,遇任榛三骑,讨擒其一,余两骑得走。

任榛闻知,皆得逃散。

时天旱,水泉多竭,人马疲困,不能远追。

安都、法系并白衣领职,坦系尚方。

任榛大抵在任城界,积世逋叛所聚,所在皆棘榛深密,难为用师,故能久自保藏,屡为民患。

安都明年复职,改封武昌县侯,加散骑常侍。

七年,又加征虏将军,为太子左卫率十年,终世祖世不转。

前废帝即位,迁右卫将军,加给事中。

永光元年,出为使持节、督兖州诸军事、前将军、兖州刺史。

景和元年,代义阳王昶督徐州豫州之梁郡诸军事、平北将军、徐州刺史。

太宗即位,进号安北将军,给鼓吹一部。

安都不受命,举兵同晋安王子勋。

初,安都从子索儿,前废帝景和中,为前军将军,直閤,从诛诸公,封武安县男,食邑三百户。

太宗即位,以为左将军,直閤如故。

安都将为逆,遣密信报之,又遣数百人至瓜步迎接。

时右卫将军柳光世亦与安都通谋。

泰始二年正月,索儿、光世并在省,安都信催令速去,二人俱自省逃出,携安都诸子及家累,席卷北奔。

青州刺史沈文秀、冀州刺史崔道固并皆同反。

文秀遣刘弥之、张灵庆、崔僧[A11J]三军,道固遣子景征、傅灵越领众,并应安都。

弥之等南出下邳,灵越自泰山道向彭城。

时济阴太守申阐据睢陵城起义,索儿率灵越等攻之。

安都使同党裴祖隆守下邳城,弥之等至下邳,改计归顺,因进军攻祖隆,僧[A11J]不同,率所领归安都。

索儿闻弥之有异志,舍睢陵驰赴下邳,弥之等未战溃散,并为索儿所执,见杀。

时太宗以申令孙为徐州,代安都。

令孙进据淮阳,密有反志,遣人告索儿曰“欲相从顺,而百口在都。

可进军见攻,若战败被执,家人可得免祸”索儿乃遣灵越向淮阳,令孙出城,为相距之形,既而奔散,北投索儿。

索儿使令孙说阐令降,阐既降,索儿执阐及令孙,并杀之。

索儿因引军渡淮,军粮不给,掠奔百姓谷食。

太宗遣齐王率前将军张永、宁朔将军垣山宝、王宽、员外散骑侍郎张寘震、萧顺之、龙骧将军张季和、黄文玉等诸军北讨。

其年五月,军次平原,索儿等率马步五千,列陈距战,击大破之。

索儿又虏掠民谷,固守石梁,齐王又率镇北参军赵昙之、吕湛之击之。

索儿军无资实,所资野掠,既见攻逼,无以自守,于是奔散。

又追破之于葛家白鹄。

索儿走向乐平县界,为申令孙子孝叔所斩。

安都子道智、大将范双走向合肥,诣南汝阴太守裴季降。

时武卫将军王广之领军隶刘勔,攻殷琰于寿阳。

傅灵越奔逃,为广之军人所生禽,厉声曰“我傅灵越也。

汝得贼何不即杀”生送诣勔,勔躬自慰劳,诘其叛逆。

对曰“九州唱义,岂独在我”勔又问“四方阻逆,无战不禽,主上皆加以旷荡,即其才用。

卿何不早归天阙,乃逃命草间乎”灵越答曰“薛公举兵淮北,威震天下,不能专任智勇,委付子侄,致败之由,实在于此。

然事之始末,备皆参豫,人生归于一死,实无面求活”勔壮其意,送还京师。

太宗欲加原宥,灵越辞对如一,终不回改,乃杀之。

灵越,清河人也。

时辅国将军、山阳内史程天祚据郡同安都,攻围弥时,然后归顺。

子勋平定,安都遣别驾从事史毕众爱、下邳太守王焕等奉启书诣太宗归款,曰“臣庸隶荒萌,偷生上国,过蒙世祖孝武皇帝过常之恩,犬马有心,实感恩遇。

是以晋安始唱,投诚孤往,不期生荣,实存死报。

今天命大归,群迷改属,辄率领所部,束骸待诛,违拒之罪,伏听汤镬”索儿之死也,安都使柳光世守下邳,至是亦率所领归降。

太宗以四方已平,欲示威于淮外,遣张永、沈攸之以重军迎之。

安都谓既已归顺,不应遣重兵,惧不免罪,乃遣信要引索虏。

三年正月,索虏遣博陵公尉迟苟人、城阳公孔伯恭二万骑救之。

永等引退,安都开门纳虏,虏即授安都徐州刺史、河东公。

四年三月,召还桑干。

五年,死于虏中,时年六十。

初,安都起兵,长史兰陵俨密欲图之,见杀。

安都未向桑干,前军将军裴祖隆谋杀苟人,举彭城归顺,事泄,见诛。

员外散骑侍郎孙耿之击索儿战死,及刘弥之、张灵庆皆战败见杀,并为太宗所哀,追赠俨光禄勋,祖隆宁朔将军、兖州刺史,耿之羽林监,弥之辅国将军、青州刺史,灵庆宁朔将军、冀州刺史。

安都子伯令、环龙,亡命梁、雍二州之间。

三年,率亡命数千人袭广平,执太守刘冥虬,攻顺阳,克之,略有义成、扶风,置立守宰。

雍州刺史巴陵王休若遣南阳太守张敬儿、新野太守刘攘兵击破之,并禽。

先是,东安、东莞二郡太守张谠守团城,在彭城东北。

始同安都,未亦归顺,太宗以为东徐州刺史,复为虏所没。

沈文秀,字仲远,吴兴武康人,司空庆之弟子也。

父劭之,南中郎行参军。

文秀初为郡主簿,功曹史,庆之贵后,文秀起家为东海王祎抚军行参军。

又度义阳王昶东中郎府,东迁钱唐令,西阳王子尚抚军参军,武康令,尚书库部郎,本邑中正,建康令。

坐为寻阳王鞭杀私奴,免官,加杖一百。

寻复官。

前废帝即位,为建安王休仁安南录事参军,射声校尉。

景和元年,迁督青州之东莞东安二郡诸军事、建威将军、青州刺史。

时帝狂悖无道,内外忧危,文秀将之镇,部曲出屯白下,说庆之曰“主上狂暴如此,土崩将至,而一门受其宠任,万物皆谓与之同心。

且此人性情无常,猜忌特甚,将来之祸,事又难测。

今因此众力,图之易于反掌,千载一时,万不可失”庆之不从。

文秀固请非一,言辄流涕,终不回。

文秀既行,庆之果为帝所杀。

庆之死后,帝遣直閤江方兴领兵诛文秀,方兴未至,太宗已定乱,驰驿驻之。

方兴既至,为文秀所执。

寻见释,遣还京师。

时晋安王子勋据寻阳反叛,六师外讨,征兵于文秀。

文秀遣刘弥之、张灵庆、崔僧[A11J]三军赴朝廷。

时徐州刺史薛安都已同子勋,遣使报文秀,以四方齐举,劝令同逆,文秀即令弥之等回应安都。

弥之等寻归顺,事在《安都传》。

弥之青州强姓,门族甚多,诸宗从相合率奔北海,据城以拒文秀。

平原、乐安二郡太守王玄默据琅邪,清河、广川二郡太守王玄邈据盘阳城,高阳、勃海二郡太守刘乘民据临济城,并起义。

文秀司马房文庆谋应之,为文秀所杀。

文秀遣军主解彦士攻北海陷之,乘民从弟伯宗合率乡兵,复克北海,因率所领向青州所治东阳城。

文秀拒之,伯宗战败被创,弟天爱扶持将去,伯宗曰“丈夫当死战场,以身殉国,安能归死儿女手中乎。

弟可速去,无为两亡”乃见杀,追赠龙骧将军、长广太守。

太宗遣青州刺史明僧皓、东莞东安二郡太守李灵谦率军伐文秀。

玄邈、乘民、僧皓等并进军攻城,每战辄为文秀所破,离而复合,如此者十余。

泰始二年八月,寻阳平定,太宗遣尚书度支郎崔元孙慰劳诸义军,随僧皓战败见杀,追赠宁朔将军、冀州刺史。

上遣文秀弟文炳诏文秀曰“皇帝前问督青州徐州之东莞东安二郡诸军事、建威将军、青州刺史,朕去岁拨乱,功振普天,于卿一门,特有殊泽,卿得延命至今,谁之力邪。

何故背国负恩,远同逆竖。

今天下已定,四方宁一,卿独守穷城,何所归奉。

且卿百口在都,兼有坟墓,想情非木石,犹或顾怀。

故指遣文炳具相宣示。

凡诸逆郎,亲为戎首,一不加罪,文炳所具。

卿独何人,而能自立。

便可速率部曲,同到军门,别诏有司,一无所问。

如其不尔,国有常刑,非惟戮及弟息,亦当夷卿坟垄,既以谢齐土百姓,亦以劳将士之心。

故有今诏”三年二月,文秀归命请罪,即安本任。

先是,冀州刺史崔道固亦据历城同逆,为土人起义所攻,与文秀俱遣信引虏。

虏遣将慕舆白曜率大众援之,文秀已受朝命,乃乘虏无备,纵兵掩击,杀伤甚多。

虏乃进军围城,文秀善于抚御,将士咸为尽力,每与虏战,辄摧破之,掩击营寨,往无不捷。

太宗进文秀号辅国将军。

其年八月,虏蜀郡公拔式等马步数万人入西郭,直至城下。

文秀使辅国将军垣谌击破之。

九月,又逼城东。

十月,进攻南郭。

文秀使员外散骑侍郎黄弥之等邀击,斩获数千。

四年,又进文秀号右将军,封新城县侯,食邑五百户。

虏青州刺史王隆显于安丘县又为军主高崇仁所破,死者数百人。

虏围青州积久,太宗所遣救兵并不敢进,乃以文秀弟征北中兵参军文静为辅国将军,统高密、北海、平昌、长广、东莱五郡军事,从海道救青州。

文静至东莱之不其城,为虏所断遏,不得进,因保城自守,又为虏所攻,屡战辄克,太宗加其东青州刺史。

四年,不其城为虏所陷,文静见杀。

文秀被围三载,外无援军,士卒为之用命,无离叛者,日夜战斗,甲胄生虮虱。

五年正月二十四日,遂为虏所陷。

城败之日,解释戎衣,缓服静坐,命左右取所持节。

虏既入,兵刃交至,问曰“青州刺史沈文秀何在”文秀厉声曰“身是”因执之,牵出听事前,剥取衣服。

时白曜在城西南角楼,裸缚文秀至曜前,执之者令拜。

文秀曰“各二国大臣,无相拜之礼”曜命还其衣,为设酒食,锁送桑干。

其余为乱兵所杀,死者甚众。

太宗先遣尚书功论郎何如真选青州文武,亦为虏所杀。

文秀在桑干凡十九年,齐之永明四年,病死,时年六十一。

崔道固,清河人也。

世祖世,以干用见知,历太子屯骑校尉,左军将军。

大明三年,出为齐、北海二郡太守。

民焦恭破古冢,得玉铠,道固检得,献之,执系恭。

入为新安王子鸾北中郎谘议参军,永嘉王子仁左军司马。

景和元年,出为宁朔将军、冀州刺史,镇历城。

泰始二年,进号辅国将军,又进号征虏将军。

时徐州刺史薛安都同逆,上即还道固本号为徐州代之。

道固不受命,遣子景微、军主傅灵越率众赴安都。

既而为土人起义所攻,屡战失利,闭门自守。

会四方平定,上遣使宣慰,道固奉诏归顺。

先是与沈文秀共引虏,虏既至,固守距之,因被围逼。

虏每进,辄为道固所摧。

三年,以为都督冀青兖幽并五州诸军事、前将军、冀州刺史,加节,又进号平北将军。

其年,为虏所陷,被送桑干,死于虏中。

史臣曰:《春秋》列国大夫得罪,皆先致其邑而后去,唯邾、莒三臣,书以叛人之目,盖重地也。

安都勤王之略,义阙于藩屏,以地外奔,罪同于三叛。

《诗》云“谁生厉阶,至今为梗”其此之谓乎。

宋书·卷八十九·列传第四十九·袁粲

〔沈约〕 〔南北朝〕

袁粲,字景倩,陈郡阳夏人,太尉淑兄子也。

父濯,扬州秀才,蚤卒。

祖母哀其幼孤,名之曰愍孙。

伯叔并当世荣显,而愍孙饥寒不足。

母琅邪王氏,太尉长史诞之女也,躬事绩纺,以供朝夕。

愍孙少好学,有清才,有欲与从兄顗婚者,伯父洵即顗父,曰“顗不堪,政可与愍孙婚耳”时愍孙在坐,流涕起出。

蚤以操立志行见知。

初为扬州从事,世祖安北、镇军、北中郎行参军,侍中郎主簿。

世祖伐逆,转记室参军。

及即位,除尚书吏部郎,太子右卫率,侍中。

孝建元年,世祖率群臣并于中兴寺八关斋,中食竟,愍孙别与黄门郎张淹更进鱼肉食。

尚书令何尚之奉法素谨,密以白世祖,世祖使御史中丞王谦之纠奏,并免官。

二年,起为廷尉,太子中庶子,领右军将军。

出为辅国将军、西阳王子尚北中郎长史、广陵太守,行兖州事。

仍为永嘉王子仁冠军长史,将军、太守如故。

大明元年,复为侍中,领射声校尉,封兴平县子,食邑五百户,事在《颜师伯传》。

三年,坐纳山阴民丁彖文货,举为会稽郡孝廉,免官。

寻为西阳王子尚抚军长史,又为中庶子,领左军将军。

四年,出补豫章太守,加秩中二千石。

五年,复还为侍中,领长水校尉,迁左卫将军,加给事中。

七年,转吏部尚书,左卫如故。

其年,皇太子冠,上临宴东宫,愍孙劝颜师伯酒。

师伯不饮,愍孙因相裁辱。

师伯见宠于上,上常嫌愍孙以寒素凌之,因此发怒,出为海陵太守。

前废帝即位,除御史中丞,不拜。

复为吏部尚书。

永光元年,徙右卫将军,加给事中。

景和元年,复入为侍中,领骁骑将军。

太宗泰始元年,转司徒左长史,冠军将军,南东海太守。

愍孙清整有风操,自遇甚厚,常著《妙德先生传》以续嵇康《高士传》以自况,曰: 有妙德先生,陈国人也。

气志渊虚,姿神清映,性孝履顺,栖冲业简,有舜之遗风。

先生幼夙多疾,性疏懒,无所营尚,然九流百氏之言,雕龙谈天之艺,皆泛识其大归,而不以成名。

家贫尝仕,非其好也。

混其声迹,晦其心用,故深交或迕,俗察罔识。

所处席门常掩,三径裁通,虽扬子寂漠,严叟沈冥,不是过也。

修道遂志,终无得而称焉。

又尝谓周旋人曰“昔有一国,国中一水,号曰狂泉。

国人饮此水,无不狂,唯国君穿井而汲,独得无恙。

国人既并狂,反谓国主之不狂为狂。

于是聚谋,共执国主,疗其狂疾。

火艾针药,莫不毕具。

国主不任其苦,于是到泉所酌水饮之,饮毕便狂。

君臣大小,其狂若一,众乃欢然。

我既不狂,难以独立,比亦欲试饮此水” 愍孙幼慕荀奉倩之为人,白世祖,求改名为粲,不许。

至是言于太宗,乃改为粲,字景倩焉。

二年,迁领军将军,仗士三十人入六门。

其年,徙中书令,领太子詹事,增封三百户,固辞不受。

三年,转尚书仆射,寻领吏部。

五年,加中书令,又领丹阳尹。

六年,上于华林园茅堂讲《周易》,粲为执经。

又知东宫事,徙为右仆射。

七年,领太子詹事,仆射如故。

未拜,迁尚书令,丹阳尹如故。

坐前选武卫将军江柳为江州刺史,柳有罪,降为守尚书令。

太宗临崩,粲与褚渊、刘勔并受顾命,加班剑二十人,给鼓吹一部。

后废帝即位,加兵五百人。

帝未亲朝政,下诏曰“比元序愆度,留熏耀晷,有伤秋稼,方贻民瘼。

朕以眇疚,未弘政道,囹圄尚繁,枉滞犹积,晨兢夕厉,每恻于怀。

尚书令可与执法以下,就讯众狱,使冤讼洗遂,困弊昭苏。

颁下州郡,咸令无壅”元徽元年,丁母忧,葬竟,摄令亲职,加卫将军,不受。

敦逼备至,中使相望,粲终不受。

性至孝,居丧毁甚,祖日及祥变,常发诏卫军断客。

二年,桂阳王休范为逆,粲扶曳入殿,诏加兵自随,府置佐史。

时兵难危急,贼已至南掖门,诸将意沮,咸莫能奋。

粲慷慨谓诸将帅曰“寇贼已逼,而众情离沮。

孤子受先帝顾托,本以死报,今日当与褚护军同死社稷”因命左右被马,辞色哀壮。

于是陈显达等感激出战,贼即平殄。

事宁,授中书监,即本号开府仪同三司,领司徒,以扬州解为府,固不肯移。

三年,徙尚书令,卫军、开府如故,并固辞,服终乃受。

加侍中,进爵为侯,又不受。

时粲与齐王、褚渊、刘秉入直,平决万机,时谓之“四贵”。

粲闲默寡言,不肯当事,主书每往谘决,或高咏对之,时立一意,则众莫能改。

宅宇平素,器物取给。

好饮酒,善吟讽,独酌园庭,以此自适。

居负南郭,时杖策独游,素寡往来,门无杂客。

及受遗当权,四方辐凑,闲居高卧,一无所接,谈客文士,所见不过一两人。

顺帝即位,迁中书监,司徒、侍中如故。

时齐王居东府,故使粲镇石头。

粲素静退,每有朝命,多不即从,逼切不得已,然后方就。

及诏移石头,即便顺旨。

有周旋人解望气,谓粲曰“石头气甚乖,往必有祸”粲不答。

又给油络通幰车,仗士五十人入殿。

时齐王功高德重,天命有归,粲自以身受顾托,不欲事二姓,密有异图。

丹阳尹刘秉,宋代宗室。

前湘州刺史王蕴,太后兄子,素好武事,并虑不见容于齐王,皆与粲相结。

将帅黄回、任候伯、孙昙瓘、王宜兴、彭文之、卜伯兴等,并与粲合。

升明元年,荆州刺史沈攸之举兵,齐王自诣粲,粲称疾不见。

粲宗人通直郎袁达以为不宜示异同,粲曰“彼若以主幼时艰,与桂阳时不异,劫我入台,便无辞以拒。

一如此,不复得出矣”时齐王入屯朝堂,秉从父弟领军将军韫入直门下省,伯兴为直閤,黄回诸将皆率军出新亭。

粲谋克日矫太后令,使韫、伯兴率宿卫兵攻齐王于朝堂,回率军来应。

秉、候伯等并赴石头,本期夜发。

其日秉恇扰不知所为,晡后便束装,未暗,载妇女席卷就粲,由此事泄。

先是,齐王遣将薛渊、苏烈、王天生等领兵戍石头,云以助粲,实御之也。

又令腹心王敬则为直閤,与伯兴共总禁兵。

王蕴闻秉已奔,叹曰“今年事败矣”时齐王使蕴募人,已得数百,乃狼狈率部曲向石头。

本期开南门,时已暗夜,薛渊等据门射之,蕴谓粲已败,即便散走。

齐王以报敬则,率所领收蕴杀之,并诛伯兴。

又遣军主戴僧静向石头助薛渊,自仓门得入。

时粲与秉等列兵登东门,僧静分兵攻府西门。

粲与秉欲还赴府,既下城,列烛自照,僧静挺身暗往,粲子最觉有异人,以身卫粲,僧静直前斩之,父子俱殒,左右各分散。

粲死时,年五十八。

任候伯等其夜并乘轻舸,自新亭赴石头,闻粲败,乃驰还。

其后并诛。

秉事在《宗室传》。

齐永明元年,诏曰“昔魏矜袁绍,恩给丘坟。

晋亮两王,荣覃余裔。

斯盖怀旧流仁,原心兴宥,二代弘义,前载美谈。

袁粲、刘秉,并与先朝同奖宋室。

沈攸之于景和之世,特有乃心,虽末节不终,而始诚可录。

岁月弥往,宜沾优隆。

粲、秉前年改葬,茔兆未修,材官可为经略,粗合周礼。

攸之及其诸子丧柩在西,可符荆州以时致送,还反旧墓,在所营葬事” 史臣曰:辟运创基,非机变无以通其务。

世及继体,非忠贞无以守其业。

辟运之君,千载一有,世及之主,无乏于时,囗囗须机变之用短,资忠贞之路长也。

故汉室囗囗,文举不屈曹氏。

魏鼎将移,夏侯义不北面。

若悉以二子为心,则两代宜不亡矣。

袁粲清标简贵,任属负图,朝野之望虽隆,然未以大节许也。

及其赴危亡,审存灭,岂所谓义重于生乎。

虽不达天命,而其道有足怀者。

昔王经被旌于晋世,粲等亦改葬于圣朝,盛代同符,美矣。

宋书·卷八十三·列传第四十三·宗越吴喜黄回

〔沈约〕 〔南北朝〕

宗越,南阳叶人也。

本河南人,晋乱,徙南阳宛县,又土断属叶。

本为南阳次门,安北将军赵伦之镇襄阳,襄阳多杂姓,伦之使长史范觊之条次氏族,辨其高卑,觊之点越为役门。

出身补郡吏。

父为蛮所杀,杀其父者尝出郡,越于市中刺杀之,太守夏侯穆嘉其意,擢为队主。

蛮有为寇盗者,常使越讨伐,往辄有功。

家贫无以市马,常刀楯步出,单身挺战,众莫能当。

每一捷,郡将辄赏钱五千,因此得市马。

后被召,出州为队主。

世祖镇襄阳,以为扬武将军,领台队。

元嘉二十四年,启太祖求复次门,移户属冠军县,许之。

二十七年,随柳元景北伐,领马幢,隶柳元怙,有战功,事在元景传。

还补后军参军督护,随王诞戏之曰“汝何人,遂得我府四字”越答曰“佛狸未死,不忧不得谘议参军”诞大笑。

随元景伐西阳蛮,因值建义,转南中郎长兼行参军,新亭有战功。

世祖即位,以为江夏王义恭大司马行参军,济阳太守,寻加龙骧将军。

臧质、鲁爽反,越率军据历阳。

爽遣将军郑德玄前据大岘,德玄分遣偏师杨胡兴、刘蜀马步三千,进攻历阳。

越以步骑五百于城西十余里拒战,大破斩胡兴、蜀等。

爽平,又率所领进梁山拒质,质败走,越战功居多。

因追奔至江陵。

时荆州刺史朱修之未至,越多所诛戮。

又逼略南郡王义宣子女,坐免官系尚方。

寻被宥,复本官,追论前功,封筑阳县子,食邑四百户。

迁西阳王子尚抚军中兵参军,将军如故。

大明三年,转长水校尉。

竟陵王诞据广陵反,越领马军隶沈庆之攻诞。

及城陷,世祖使悉杀城内男丁,越受旨行诛,躬临其事,莫不先加捶挞,或有鞭其面者,欣欣然若有所得,所杀凡数千人。

四年,改封始安县子,户邑如先。

八年,迁新安王子鸾抚军中兵参军,加辅国将军。

其年,督司州、豫州之汝南、新蔡、汝阳、颍川四郡诸军事、宁朔将军、司州刺史,寻领汝南、新蔡二郡太守。

前废帝景和元年,召为游击将军,直閤。

顷之,领南济阴太守,进爵为侯,增邑二百户。

又加冠军将军,改领南东海太守,游击如故。

帝凶暴无道,而越及谭金、童太壹并为之用命,诛戮群公及何迈等,莫不尽心竭力。

故帝凭其爪牙,无所忌惮。

赐与越等美女金帛,充牜刃其家。

越等武人,粗强识不及远,咸一往意气,皆无复二心。

帝将欲南巡,明旦便发,其夕悉听越等出外宿,太宗因此定乱。

明晨,越等并入,上抚接甚厚,越改领南济阴太守,本官如故。

越等既为废帝尽力,虑太宗不能容之,上接待虽厚,内并怀惧。

上亦不欲使其居中,从容谓之曰“卿等遭罹暴朝,勤劳日久,苦乐宜更,应得自养之地。

兵马大郡,随卿等所择”越等素已自疑,及闻此旨,皆相顾失色,因谋作难。

以告沈攸之,攸之具白太宗,即日收越等下狱死。

越时年五十八。

越善立营阵,每数万人止顿,越自骑马前行,使军人随其后,马止营合,未尝参差。

及沈攸之代殷孝祖为南讨前锋,时孝祖新死,众并惧,攸之叹曰“宗公可惜,故有胜人处”而御众严酷,好行刑诛,睚眦之间,动用军法。

时王玄谟御下亦少恩,将士为之语曰“宁作五年徒,不逐王玄谟。

玄谟尚可,宗越杀我” 谭金,荒中伧人也。

在荒中时,与薛安都有旧,后出新野,居牛门村。

及安都归国,金常随征讨。

自北入崤陕,及巴口建义,恒副安都,排坚陷阵,气力兼人,平元凶及梁山破臧质,每有战功。

稍至建平王宏中军参军事,加建武将军,寻转龙骧将军、南下邳太守,参军如故。

孝建三年,迁屯骑校尉、直閤,领南清河太守。

景和元年,前废帝诛群公,金等并为之用。

帝下诏曰“屯骑校尉南清河太守谭金、强弩将军童太壹、车骑中兵参军沈攸之,诚略沈果,忠干勇鸷,消荡氛翳,首制鲸凶,宜裂河山,以酧勋义。

金可封平都县男,太壹宜阳县男,攸之东兴县男,食邑各三百户”金迁骁骑将军,增邑百户。

太壹,东莞人也。

自强弩迁左军将军,增邑百户。

金、太壹并与宗越俱死。

越州里刘胡、武念、佼长生、蔡那、曹欣之,并以将帅显。

刘胡事在《邓琬传》。

武念,新野人也。

本三五门,出身郡将。

萧思话为雍州,遣土人庞道符统六门田,念为道符随身队主。

后大府以念有健名,且家富有马,召出为将。

世祖临雍州,念领队奉迎。

时沔中蛮反,世祖之镇,缘道讨伐,部伍至大堤岩洲,蛮数千人忽至,乘高矢射雨下。

念驰赴奋击,应时摧退,即擢为参军督护。

其后每军旅,常有战功。

世祖孝建中,为建威将军、桂阳太守。

竟陵王诞反,念以江夏王义恭太宰参军、龙骧将军,隶沈庆之攻广陵城。

诞出城走,既而复还,念追之不及,坐免官。

复以为冗从仆射,出为龙骧将军、南阳太守。

前废帝景和中,为右军将军,直閤,封开国县男,食邑三百户。

太宗初即位,四方反叛,遣念乘驿还雍州,绥慰西土,因以为南阳太守。

念既至,人情并向之,刘胡遣腹心数骑诈诣念降,于坐缚念,袁顗斩之,送首诣晋安王子勋。

念党袁处珍逃亡至寿阳,为逆党刘顺所得,考楚备至,秉义不移,后得叛奔刘勔。

太宗嘉之,以为奉朝请。

追赠念冠军将军、南阳、新野二郡太守,封绥安县侯,食邑四百户。

泰始四年,绥安县省,改封邵陵县。

佼长生,广平人也。

出身为县将,大府以其有膂力,召为府将。

朱修之拒鲁秀于岘南,长生有战功,稍见任使。

太宗初,为建安王休仁司徒中兵参军,加宁朔将军。

南讨有功,封迁陵县侯,食邑八百户。

后为张悦宁远司马,宁蛮校尉。

泰始五年,卒,追赠征虏将军、雍州刺史。

蔡那,南阳冠军人也。

家素富,而那兄局善接待宾客,客至无少多,皆资给之,以此为郡县所优异,蠲其调役。

那始为建福戍主,渐至大府将佐。

太宗初,为建安王休仁司徒中兵参军,南讨。

那子弟皆在襄阳,为刘胡所执,胡每战辄悬之城外,那进战愈猛。

以功封平阳县侯,食邑五百户。

稍至刘韫抚军司马、宁蛮校尉,加宁朔将军。

泰豫元年,以本号为益州刺史、宋宁太守。

未拜,卒,追赠辅师将军,余如故,谥曰平侯。

曹欣之,新野人也。

积勤劳,后废帝元徽初,为军主。

以平桂阳王休范功,封新市县子,食邑五百户。

为左军骁骑将军,加辅国将军。

元徽四年,以本号为徐州刺史、钟离太守,进号冠军将军。

顺帝升明二年,征为散骑常侍、骁骑将军。

三年,卒。

吴喜,吴兴临安人也。

本名喜公,太宗减为喜。

初出身为领军府白衣吏。

少知书,领军将军沈演之使写起居注,所写既毕,暗诵略皆上口。

演之尝作让表,未奏,失本,喜经一见,即便写赴,无所漏脱,演之甚知之。

因此涉猎《史》、《汉》,颇见古今。

演之门生朱重民入为主书,荐喜为主书书史,进为主图令史。

太祖尝求图书,喜开卷倒进之,太祖怒,遣出。

会太子步兵校尉沈庆之征蛮,启太祖请喜自随,使命去来,为世祖所知赏。

世祖于巴口建义,喜遇病,不堪随庆之下。

事平,世祖以喜为主书,稍见亲遇,擢为诸王学官令,左右尚方令,河东太守,殿中御史。

大明中,黟、歙二县有亡命数千人,攻破县邑,杀害官长。

豫章王子尚为扬州,在会稽,再遣主帅,领三千人水陆讨伐。

遂再往,失利。

世祖遣喜将数十人至二县,诱说群贼,贼即日归降。

太宗初即位,四方反叛,东兵尤急。

喜请得精兵三百,致死于东,上大说,即假建武将军,简羽林勇士配之。

议者以喜刀笔主者,不尝为将,不可遣。

中书舍人巢尚之曰“喜昔随沈庆之,屡经军旅,性既勇决,又习战陈,若能任之,必有成绩。

诸人纷纷,皆是不别才耳”喜乃率员外散骑侍郎竺超之、殿中将军杜敬真马步东讨。

既至永世,得庾业、刘延熙书,送寻阳王子房檄文。

与喜书曰“知统戎旅,已次近路,卿所在著名,今日何为立忠于彼邪。

想便倒戈,共受河、山之赏”喜报书曰“前驱之人,忽获来翰,披寻狂惑,良深怅骇。

圣主以神武拨乱,德盛勋高,群逆交扇,灭在晷刻。

君等勋义之烈,世荷国恩,事愧鸣鸮,不怀食椹。

今练勒所部,星言进迈,相见在近,不复多陈”喜,孝武世见驱使,常充使命,性宽厚,所至人并怀之。

及东讨,百姓闻吴河东来,便望风降散,故喜所至克捷,事在《孔觊传》。

迁步兵校尉,将军如故。

封竟陵县侯,食邑千户。

东土平定,又率所领南讨,迁辅国将军、寻阳太守。

南贼退走,喜追讨平定荆州,迁前军将军,增邑三百户。

泰始四年,改封东兴县侯,户邑如先。

仍除使持节、督交州、广州之郁林、宁浦二郡诸军事、辅国将军、交州刺史。

不行,又除右军将军、淮陵太守,假辅师将军,兼太子左卫率。

五年,转骁骑将军,假号、太守、兼率如故。

其年,虏寇豫州,喜统诸军出讨,大破虏于荆亭,伪长社公遁走,戍主帛乞奴归降。

军还,复以本位兼左卫将军。

六年,又率军向豫州拒索虏,加节、督豫州诸军事,假冠军将军,骁骑、太守如故。

明年,还京都。

初,喜东征,白太宗得寻阳王子房及诸贼帅,即于东枭斩。

东土既平,喜见南贼方炽,虑后翻覆受祸,乃生送子房还都。

凡诸大主帅顾琛、王昙生之徒,皆被全活。

上以喜新立大功,不问也,而内密衔之。

及平荆州,恣意剽虏,赃私万计。

又尝对宾客言汉高、魏武本是何人,上闻之,益不说。

其后诛寿寂之,喜内惧,因启乞中散大夫,上尤疑骇。

至是会上有疾,为身后之虑,以喜素得人情,疑其将来不能事幼主,乃赐死,时年四十五。

喜将死之日,上召入内殿与共言谑,酧接甚款。

既出,赐以名馔,并金银御器,敕将命者勿使食器宿喜家。

上素多忌讳,不欲令食器停凶祸之室故也。

喜未死一日,上与刘勔、张兴世、齐王诏曰: 吴喜出自卑寒,少被驱使,利口任诈,轻狡万端。

自元嘉以来,便充刀笔小役,卖弄威恩,苟取物情,处处交结,皆为党与,众中常以正直为词,而内实阿媚。

每仗计数,运其佞巧,甘言说色,曲以事人,不忠不平,彰于触事。

从来作诸署,主意所不协者,觅罪委顿之,以示清直。

而余人恣意为非,一不检问,故甚得物情。

昔大明中,黟、歙二县有亡命数千人,攻破县邑,杀害官长。

刘子尚在会稽,再遣为主帅,领三千精甲水陆讨伐,再往失利。

孝武以喜将数十人至二县说诱群贼,贼即归降。

诡数幻惑,乃能如此,故每豫驱驰,穷诸狡慝。

及泰始初东讨,正有三百人,直造三吴,凡再经薄战,而自破冈以东至海十郡,无不清荡。

百姓闻吴河东来,便望风自退,若非积取三吴人情,何以得弭伏如此。

其统军宽慢无章,放恣诸将,无所裁检,故部曲为之致力。

观其意趣,止在贼平之后,应力为国计。

喜初东征发都,指天画地,云得刘子房即当屏除,袁标等皆加斩戮,使略无生口。

既平之后,缓兵施恩,纳罪人之货,诱诸贼帅,令各逃藏,受赂得物,不可称纪。

听诸贼帅假称为降,而拥卫子房遂得生归朝廷。

收罗群逆,皆作爪牙,抚接优密,过于义士。

推此意,正是闻南贼大盛,殷孝祖战亡,人情大恶,虑逆徒得志,规以自免。

喜善为奸变,每以计数自将,于朝廷则三吴首献庆捷,于南贼则不杀其党,颇著阴诚。

当云东人恇怯,望风自散,皆是彼无处分,非其苦相逼迫,保全子房及顾琛等,足表丹诚,进退二涂,可以无患。

南贼未平,唯以军粮为急,西南及北道断不通,东土新平,商运稀简,朝廷乃至鬻官卖爵,以救灾困,斗斛收敛,犹有不充。

喜在赭圻,军主者顿偷一百三十斛米,初不问罪。

诸军主皆云宜治,喜不获已,止与三十鞭,又不责备,凡所曲意,类皆如此。

喜至荆州,公私殷富,钱物无复孑遗。

喜乘兵威之盛,诛求推检,凡所课责,既无定科,又严令驱蹙,皆使立办。

所使之人,莫非奸猾。

因公行私,迫胁在所。

入官之物,侵窃过半。

纳资请托,不知厌已。

西难既殄,便应还朝,而解故盘停,托云捍蜀。

实由货易交关,事未回展。

又遣人入蛮,矫诏慰劳,赕伐所得,一以入私。

又遣部下将吏,兼因土地富人,往襄阳或蜀、汉,属托郡县,侵官害民,兴生求利,千端万绪。

从西还,大艑小艒,爰及草舫,钱米布绢,无船不满。

自喜以下,迨至小将,人人重载,莫不兼资。

喜本小人,多被使役,经由水陆,州郡殆遍。

所至之处,辄结物情,妄窃善称。

声满天下,密怀奸恶,人莫之知。

喜军中诸将,非劫便贼,唯云“贼何须杀,但取之,必得其用”虽复羸弱,亦言“健儿可惜,天下未平,但令以功赎罪”处遇料理,反胜劳人,此辈所感唯喜,莫云恩由朝廷。

凶恶不革,恒出丑声,劳人义士,相与叹息,并云“我等不爱性命,击擒此贼,朝廷不肯杀去,反与我齐。

今天下若更有贼,我不复能击也”此等既随喜行,多无功效,或隐在众后,或在幔屋中眠。

贼即破散,与劳人同受爵赏。

既被诘问,辞白百端,云“此辈既见原宥,击贼有功,那得不依例加赏”褚渊往南选诸将卒,喜为军中经为贼者,就渊求官,倍于义士。

渊以喜最前献捷,名位已通,又为统副,难相违拒,是以得官受赏,反多义人。

义人虽忿喜不平,又怀其宽弛。

往岁竺超之闻四方反叛,人情畏贼,无敢求为朝廷行者,乃慨然攘步,随喜出征,为其军副。

身经临敌,自东还,失喜意。

说超之多酒,不堪驱使,遂相委弃。

高敬祖年虽少宿,气力实健,其有处分,为军中所称,喜薄其衰老,云无所施。

正以二人忠清,与己异行。

超之为人,乃多饮酒,计喜军中主帅,岂无饮酒者。

特是不利超之,故以酒致言耳。

敬祖既无余事,直云年老,托为乞郡,潜相遣斥。

其余主帅,并贪浊诌媚之流,皆提携东西,不相离舍。

喜闻天壤间有罪人死或应系者,必启以入军,皆得官爵,厚被处遇。

应入死之人,缘己得活,非唯得活,又复如意。

人非木石,何能不感。

设令吾攻喜门,此辈谁不致力,但是喜不敢生心耳。

喜军中人皆是喜身爪牙,岂关于国。

喜自得军号以来,多置吏佐,是人加板,无复限极。

为兄弟子侄及其同堂群从,乞东名县,连城四五,皆灼然巧盗,侵官夺私。

亡命罪人,州郡不得讨。

崎岖蔽匿,必也党护。

台州符旨,殆不复行。

船车牛犊,应为公家所假借者,托之于喜,吏司便不敢问。

它县奴婢,入界便略。

百姓牛犊,辄索杀啖。

州郡应及役者,并入喜家。

喜兄茹公等悉下取钱,盈村满里。

诸吴姻亲,就人间征求,无复纪极,百姓嗷然,人人悉苦。

喜具知此,初不禁呵。

索惠子罪不甚江悆,既已被恩,得免宪辟,小小忤意,辄加刑斩。

张悦贼中大帅,逼迫归降,沈攸之录付喜,云“杀活当由朝廷”将帅征伐,既有常体,自应执归之有司。

喜即便打锁,解襦与著,对膝围棋,仍造重义,私惠招物,触事如斯。

张灵度凶愚小人,背叛之首,喜在西辄恕其罪,私将下都,与之周旋,情若同体。

狼子野心,独怀毒性,遂与柳欣慰等谋立刘祎。

吾使喜录之,而喜密报令去,去未得远,为建康所录。

喜背国亲恶,乃至于是。

初从西反,图兼右丞,贪因事物,以行私诈。

吾患其谄曲,抑而不许,从此怨怼,意用不平。

喜西救汝阴,纵肆兵将,掠暴居民,奸人妇女,逼夺鸡犬,虏略纵横,缘路官长,莫敢呵问。

脱误有缚录一人,喜辄大怒。

百姓呼嗟,人人失望。

近段佛荣求还,乃欲用喜代之。

西人闻其当来,皆欲叛走,云“吴军中人皆是生劫,若作刺史,吾等岂有活路。

既无他计,正当叛投虏耳”夫伐罪吊民,用清国道。

岂有残虐无辜,剥夺为务,害政妨国,罔上附下,罪衅若此,而可久容。

臧文仲有云“见有善于其君,如孝子之养父母。

见有恶于君,若鹰鹯之逐鸟雀”。

耿弇不以贼遗君父,前史以为美谈。

而喜军中五千人,皆亲经反逆,携养左右,岂有奉上之心。

喜意志张大,每称汉高、魏武,本是何人。

近忽通启,求解军任,乞中散大夫。

喜是何人,乃敢作此举止。

且当今边疆未宁,正是喜输蹄领之日,若以自处之宜,当节俭廉慎,静扫闭门,不兴外物交关。

专心奉上,何得以其蜼螭,高自比拟。

当是自顾愆衅,事宣遐迩,又见寿寂之流徙,施修林被击,物恶伤类,内怀忧恐,故兴此计,图欲自安。

朝廷之士及大臣藩镇,喜殆无所畏者,畏者唯吾一人耳。

人生修短,不可豫量,若吾寿百年,世间无喜,何所亏损。

若使吾四月中疾患不得治力,天下岂可有喜一人。

寻喜心迹,不可奉守文之主,岂可遭国家间隙,有可乘之会邪。

世人多云,“时可畏,国政严”。

历观有天下,御亿兆,仗威齐众,何代不然。

故上古象刑,民淳不犯。

后圣征伪,易以剠墨。

唐尧至仁,不赦四凶之罪。

汉高大度,而急三杰之诛。

且太公为治,先华士之刑。

宣尼作宰,肆少正之戮。

自昔力安社稷,功济苍生,班剑引前,笳鼓陪后,不能保此者,历代无数。

养之以福,十分有一耳。

至若喜之深罪,其得免乎。

夫富之与贵,虽以功绩致之,必由道德守之。

故善始者未足称奇,令终者乃可重耳。

凡置官养士,本在利国,当其为利,爱之如赤子。

及其为害,畏之若仇雠,岂暇远寻初功,而应忍受终敝耳。

将之为用,譬如饵药,当人羸冷,资散石以全身。

及热势发动,去坚积以止患。

岂忆始时之益,不计后日之损。

存前者之赏,抑当今之罚。

非忘其功,势不获已耳。

喜罪衅山积,志意难容,虽有功效,不足自补,交为国患,焉得不除。

且欲防微杜渐,忧在未萌,不欲方幅露其罪恶,明当严诏切之,令自为其所。

卿诸人将相大臣,股肱所寄,赏罚事重,应与卿等论之,卿意并谓云何。

及喜死,发诏赙赐。

子徽民,袭爵。

齐受禅,国除。

黄回,竟陵郡军人也。

出身充郡府杂役,稍至传教。

臧质为郡,转斋帅,及去职,将回自随。

质为雍州,回复为斋帅。

质讨元凶,回随从有功,免军户。

质在江州,擢领白直队主。

随质于梁山败走向豫章,为台军主谢承祖所录,付江州作部,遇赦得原。

回因下都,于宣阳门与人相打,诈称江夏王义恭马客,鞭二百,付右尚方。

会中书舍人戴明宝被系,差回为户伯,性便辟勤紧,奉事明宝,竭尽心力。

明宝寻得原赦,委任如初,启免回,以领随身队,统知宅及江西墅事。

性有功艺,触类多能,明宝甚宠任之。

回拳捷果劲,勇力兼人,在江西与诸楚子相结,屡为劫盗。

会太宗初即位,四方反叛,明宝启太宗使回募江西楚人,得快射手八百,假回宁朔将军、军主,隶刘勔西讨。

于死虎破杜叔宝军,除山阴王休祐骠骑行参军、龙骧将军。

攻合肥,破之,累迁至将校,以功封葛阳县男,食邑二百户。

后废帝元徽初,桂阳王休范为逆,回以屯骑校尉领军隶齐王,于新亭创诈降之计,事在《休范传》。

回见休范可乘,谓张敬儿曰“卿可取之,我誓不杀诸王”敬儿即日斩休范。

事平,转回骁骑将军,加辅师将军,进爵为侯,改封闻喜县,增邑千户。

四年,迁冠军将军、南琅邪、济阳二郡太守。

建平王景素反,回又率军前讨,假节。

城平之日,回军先入,又以景素让张倪奴,回增邑五百户,进号征虏将军,加散骑常侍,太守如故。

明年,迁右卫将军,常侍如故。

沈攸之反,以回为使持节、督郢州、司州之义阳诸军事、平西将军、郢州刺史,给鼓吹一部,率众出新亭为前锋。

未发,而袁粲据石头为乱,回与新亭诸将帅任候伯、彭文之、王宜兴、孙昙瓘等谋应粲。

粲事发,候伯等并乘船赴石头,唯昙瓘先至得入,候伯等至,而粲已平。

回本期诘旦率所领从御道直向台门,攻齐王于朝堂,事既不果,齐王抚之如旧。

回与宜兴素不协,虑或反告,因其不从处分,斩之。

宜兴,吴兴人也。

形状短小,而果劲有胆力。

少年时为劫,不须伴,郡讨逐围绕数十重,终莫能擒。

太宗泰始中,为将,在寿阳间击索虏,每以少制多,挺身深入,无所畏惮,虏众值宜兴,皆引避不敢当。

稍至宁朔将军,羽林监。

以平建平王景素功,封长寿县男,食邑三百户。

至是,为屯骑校尉,加辅国将军。

回进军未至郢州,而沈攸之败走。

回至镇,进号镇西将军,改督为都督。

回不乐停郢州,固求南兖,遂率部曲辄还。

改封安陆郡公,增邑二千户,并前三千七百户。

改都督南兖、徐、兖、青、冀五州诸军事、镇北将军、南兖州刺史,加散骑常侍,持节如故。

齐王以回终为祸乱,乃上表曰“黄回出自厮伍,本无信行,仰值泰始,谬被驱驰,阶藉风云,累叨显伍。

及沈攸之作逆,事切戎机,臣暗于知人,冀其搏噬,遣统前锋,竟不接刃。

军至郢城,乘威迫胁,陵掠所加,必先尊贵。

武陵王马器服咸被虏夺,城内文武,剥剔靡遗。

及至还都,纵恣弥甚,先朝御服,犹有二舆,弓剑遗思,尚在车府。

回遂启求,以拟私用,僭侮无厌,罔顾天极。

又广纳逋亡,多受劫盗,亲信此等,并为爪牙。

观其凶狡,忧在不测,恶积罪著,非可含忍,应加铲除,以明国宪。

寻其衅状,实宜极法,但尝经将帅,微有尘露,罪疑从轻,事炳前策,请在降减,特原余嗣。

臣过荷隆寄,言必罄诚,谨陈管穴,式遵弘典,伏愿圣明,特垂允鉴。

臣思不出位,诚昧甄才,追言既往,伏增惭恧”诏曰“黄回擢自凡竖,夙负疵衅,贳以宪纲,收基搏噬。

虽勤效累著,而屡怀干纪。

新亭背叛,投拜寇场,异规既扇,庙律几殆,幸得张敬儿提戈直奋,元恶受戮。

及景素结逆,履霜岁久,乃密通音译,潜送器杖,氛沴克霁,狡谋方显。

每存容掩,冀能悛革,故裂茅升爵,均荣勋宠。

凶诐有本,险慝滋深,构诱敬儿,志相攻陷,悖图未遂,很戾弥甚。

近军次郢镇,劫逼府主,兼挟私计,多所征索,主局咨疑,便加捶楚,专肆暴慢,罔顾彝则。

膺牧西蕃,徽贲惟厚,曾不知感,犹怀忿怨。

李安民述任河、济,星管未周,贪据襟要,苦祈回夺。

黩谒弗已,叨侈无度,遂请求御舆,僭拟私饰。

又招萃贼党,初不启闻,伤风蠹化,莫此之甚。

宜明绳裁,肃正刑书,便收付廷尉,依法穷治” 回死时,年五十二。

子僧念,尚书左民郎,竟陵相,未发,从诛。

回既贵,祗事戴明宝甚谨,言必自名。

每至明宝许,屏人独进,未尝敢坐。

躬至帐下及入内,料检有无,随乏供送,以此为常。

先是,王蕴为湘州,颍川庾佩玉为蕴宁朔府长史、长沙内史。

蕴去职,南中郎将、湘州刺史南阳王翙未之任,权以佩玉行府州事。

先遣中兵参军、临湘令韩幼宗领军戍防湘州,与佩玉共事,不美。

及沈攸之为逆,佩玉、幼宗各不相信,幼宗密图,佩玉知其谋,袭杀幼宗。

回至郢州,遣辅国将军任候伯行湘州事,候伯以佩玉两端,辄杀之。

湘州刺史吕安国之镇,齐王使安国诛候伯。

彭文之,泰山人也。

以军功稍至龙骧将军。

讨建平王景素功,封葛阳县男,食邑三百户。

顺帝初,为辅国将军、左军将军、南濮阳太守、直閤,领右细杖荡主。

沈攸之平后,齐王收之下狱,赐死。

孙昙瓘,吴郡富阳人也。

骁果有气力,以军功稍进,至是为宁朔将军、越州刺史。

于石头叛走,逃窜经时,后于秣陵县禽获,伏诛。

回同时为将者,临淮任农夫,沛郡周宁民,南郡高道庆,并以武用顾。

农夫稍至强弩将军。

太宗初,以东讨功,封广晋县子,食邑五百户。

东土平定,仍又南讨,增邑二百户。

历射声校尉,左军将军。

时桂阳王休范在江州,有异志,朝廷虑其下,以农夫为辅师将军、淮南太守,戍姑孰以防之。

休范寻率众向京邑,奄至近道,农夫弃戍还都。

休范平,以战功改封孱陵县侯,增邑千户,并前千七百户。

出为辅师将军、豫州刺史,寻进号冠军将军。

明年,入为骁骑将军,加通直散骑常侍。

前世加官,唯散骑常侍,无通直员外之文。

太宗以来,多因军功至大位,资轻加常侍者,往往通直员外焉。

五年,加征虏将军,改通直为散骑常侍,骁骑如故。

其年卒,追赠左将军,常侍如故,谥曰贞肃。

候伯,即农夫弟也。

周宁民于乡里起义讨薛安都,亦以军功至军校。

泰始初,封赣县男,食邑三百户。

官至宁朔将军、徐州刺史,钟离太守。

高道庆亦至军校骁游,以平桂阳王休范功,封乐安县男,食邑三百户。

建平王景素反,道庆领军北讨,而与景素通谋。

及事平,自启求增邑五百户,诏加二百,并前五百户。

道庆凶险暴横,求欲无已,有失其意,辄加捶拉,往往有死者,朝廷畏之如虎狼。

齐王与袁粲等议,收付廷尉,赐死。

史臣曰:夫竖人匹夫,济其身业,非世乱莫由也。

以乱世之情,用于治日,其得不亡,亦为幸矣。

宋书·卷八十二·列传第四十二·周朗沈怀文

〔沈约〕 〔南北朝〕

周朗,字义利,汝南安城人也。

祖文,黄门侍郎。

父淳,宋初贵达,官至侍中,太常。

兄峤,尚高祖第四女宣城德公主。

二女适建平王宏、庐江王祎。

以贵戚显官,元嘉末,为吴兴太守。

贼劭弑立,随王诞举义于会稽,劭加峤冠军将军,诞檄又至。

峤素惧怯,回惑不知所从,为府司马丘珍孙所杀。

朝廷明其本心,国婚如故。

朗少而爱奇,雅有风气,与峤志趋不同,峤甚疾之。

初为南平王铄冠军行参军,太子舍人,司徒主簿,坐请急不待对,除名。

又为江夏王义恭太尉参军。

元嘉二十七年春,朝议当遣义恭出镇彭城,为北讨大统。

朗闻之解职。

及义恭出镇,府主簿羊希从行,与朗书戏之,劝令献奇进策。

朗报书曰: 羊生足下:岂当适使人进哉,何卿才之更茂也。

宅生结意,可复佳耳,属华比彩,何更工邪。

视己反覆,慰亦无已。

观诸纸上,方审卿复逢知己。

动以何术,而能每降恩明,岂不为足下欣邪,然更忧不知卿死所处耳。

夫匈奴之不诛有日,皇居之亡辱旧矣。

天下孰不愤心悲肠,以忿胡人之患,靡衣偷食,以望国家之师。

自智士钳口,雄人蓄气,不得议图边之事者,良淹岁纪。

今天子以炎、轩之德,冢辅以姬、吕之贤,故赫然发怒,将以匈奴衅旗,恻然动仁,欲使余氓被惠。

及取士之令朝发,宰士暮登英豪。

调兵之诏夕行,主公旦升雄俊。

延贤人者,固非一日,况复加此焉。

夫天下之士,砥行磨名,欲不辱其志气。

选奇蓄异,将进善于所天。

非但有建国之谋不及,安民之论不与,至反以孝洁生议于乡曲,忠烈起谤于君寀。

身不絓王臣之箓,名不厕通人之班。

颠倒国门,湮销丘里者,自数十年以往,岂一人哉。

若吾身无他伎,而出值明君,变官望主,岁增恩价,竟不能柔心饰带,取重左右。

校于向士,则荣已多。

料于今职,则笑亦广。

而足下方复广吾以驰志之时,求予以安边之术,何足下不知言也。

若以贤未登,则今之登贤如此。

以才应进,则吾之非才若是。

岂可欲以殒海之鬐,望鼓鳃于竖鳞之肆。

坠风之羽,觊振翮于轩毳之间。

其不能俱陪渌水,并负青天,可无待于明见。

若乃阙奇谋深智之术,无悦主狎俗之能,亦不可复稍为卿说。

但观以上国再毁之臣,望府一逐之吏,当复是天下才否,此皆足下所亲知。

吾虽疲冗,亦尝听君子之余论,岂敢忘之。

凡士之置身有三耳:一则云户岫寝,栾危桂荣,秣芝浮霜,剪松沈雪,怜肌蓄髓,宝气爱魂,非但土石侯卿,腐鸩梁锦,实乃伫意天后,睨目羽人。

次则刳心扫智,剖命驱生,横议于云台之下,切辞于宣室之上,衍王德而批民患,进贞白而鸩奸猾,委玉入而齐声礼,揭金出而烹勍寇,使车轨一风,甸道共德,令功日济而己无迹,道日富而君难名,致诸侯敛手,天子改观。

其末则餍台而出,望旃而入,结冤两宫之下,鼓袖六王之间,俯眉胁肩,言天下之道德,瞋目扼腕,陈从横于四海,理有泰则止而进,调觉迕则反而还,闲居违官,交造顿罢,捐慕遗忧,夷毁销誉,呼吸以补其气,缮嚼以辅其生。

凡此三者,皆志士仁人之所行,非吾之所能也。

若吾幸病不及死,役不至身,蓬藜既满,方杜长者之辙。

谷稼是谘,自绝世豪之顾。

尘生床帷,苔积阶月,又檐中山木,时华月深,池上海草,岁荣日蔓。

且室间轩左,幸有陈书十箧,席隅奥右,颇得宿酒数壶。

按弦拭徽,雠方校石,时复陈局露初,奠爵星晚,欢然不觉是羲、轩后也。

近春田三顷,秋园五畦,若此无灾,山装可具。

候振饮之罢,俟封勒之毕,当敬观邠、酆,萧寻伊、鄗,傍眺燕、陇,邪履辽、卫,覛我周之轸迹,吊他贤之忧天。

当其少涉,未休此欲,但理实诡固,物好交加,或征势而笑其言,或观谋而害其意。

夫杨朱以此,犹见嗤于梁人,况才减杨子之器,物甚魏君之意者哉。

若如汉宗之言李广,此固许天下之有才,又知天下之时非也。

岂若党巷闾里之间,忌见贞士之遭遇,便谓是臧获庸人之徒耳。

士固愿呈心于其主,露奇于所归。

卿相,末事也。

若广者,何用侯为。

至乃复有致谒于为乱之日,被讪于害正之徒,心奇而无由露,事直而变为枉,岂不痛哉。

岂不痛哉。

若足下可谓冠负日月,籍践渊海,心支身首,无不通照。

今复出入燕、河,交关姬、卫,整笏振豪,已议于帷筵之上,提鞭鸣剑,复呵于军场之间,身超每深恩之所集,心动必明主之所亮。

可不直议正身,辅人君之过误。

明目张胆,谋军家之得失,操志勇之将,荐俊正之士,此乃足下之所以报也。

不尔,便擐甲修戈,徘徊左右,卫君王之身,当马首之镝,关必固之垒,交死进之战,使身分而主豫,寇灭而兵全,此亦报之次也。

如是,则系匈奴于北阙无日矣。

亡但默默,窥宠而坐。

谓子有心,敢书薄意。

朗之辞意倜傥,类皆如此。

复起为通直郎。

世祖即位,除建平王宏中军录事参军。

时普责百官谠言,朗上书曰: 昔仲尼有言“治天下若寘诸掌”岂徒言哉。

方策之政,息举在人,盖当世之君不为之耳。

况乃运钟浇暮,世膺乱余,重以宫庙遭不更之酷,江服被未有之痛,千里连死,万井共泣。

而秦、汉余敝,尚行于今,魏、晋遗谬,犹布于民,是而望国安于今,化崇于古,却行及前之言,积薪待然之譬,臣不知所以方。

然陛下既基之以孝,又申之以仁,民所疾苦,敢不略荐。

凡治者何哉。

为教而已。

今教衰已久,民不知则,又随以刑逐之,岂为政之道欤。

欲为教者,宜二十五家选一长,百家置一师,男子十三至十七,皆令学经。

十八至二十,尽使修武。

训以书记图律,忠孝仁义之礼,廉让勤恭之则。

授以兵经战略,军部舟骑之容,挽强击刺之法。

官长皆月至学所,以课其能。

习经者五年有立,则言之司徒。

用武者三年善艺,亦升之司马。

若七年而经不明,五年而勇不达,则更求其言政置谋,迹其心术行履,复不足取者,虽公卿子孙,长归农亩,终身不得为吏。

其国学则宜详考占数,部定子史,令书不烦行,习无糜力。

凡学,虽凶荒不宜废也。

农桑者,实民之命,为国之本,有一不足,则礼节不兴。

若重之,宜罢金钱,以谷帛为赏罚。

然愚民不达其权,议者好增其异。

凡自淮以北,万匹为市。

从江以南,千斛为货,亦不患其难也。

今且听市至千钱以还者用钱,余皆用绢布及米,其不中度者坐之。

如此,则垦田自广,民资必繁,盗铸者罢,人死必息。

又田非疁水,皆播麦菽,地堪滋养,悉艺纻麻,荫巷缘藩,必树桑柘,列庭接宇,唯植竹栗。

若此令既行,而善其事者,庶民则叙之以爵,有司亦从而加赏。

若田在草间,木物不植,则挞之而伐其余树,在所以次坐之。

又取税之法,宜计人为输,不应以赀。

云何使富者不尽,贫者不蠲。

乃令桑长一尺,围以为价,田进一亩,度以为钱,屋不得瓦,皆责赀实。

民以此,树不敢种,土畏妄垦,栋焚榱露,不敢加泥。

岂有剥善害民,禁衣恶食,若此苦者。

方今若重斯农,则宜务削兹法。

凡为国,不患威之不立,患恩之不下。

不患土之不广,患民之不育。

自华、夷争杀,戎、夏竞威,破国则积尸竟邑,屠将则覆军满野,海内遗生,盖不余半。

重以急政严刑,天灾岁疫,贫者但供吏,死者弗望霾,鳏居有不愿娶,生子每不敢举。

又戍淹徭久,妻老嗣绝,及淫奔所孕,皆复不收。

是杀人之日有数途,生人之岁无一理,不知复百年间,将尽以草木为世邪。

此最是惊心悲魂恸哭太息者。

法虽有禁杀子之科,设蚤娶之令,然触刑罪,忍悼痛而为之,岂不有酷甚处邪。

今宜家宽其役,户减其税。

女子十五不嫁,家人坐之。

特雉可以娉妻妾,大布可以事舅姑,若待足而行,则有司加纠。

凡宫中女隶,必择不复字者。

庶家内役,皆令各有所配。

要使天下不得有终独之生,无子之老。

所谓十年存育,十年教训,如此,则二十年间,长户胜兵,必数倍矣。

又亡者乱郊,馑人盈甸,皆是不为其存计,而任之迁流,故饥寒一至,慈母不能保其子,欲其不为寇盗,岂可得邪。

既御之使然,复止之以杀,彼于有司,何酷至是。

且草树既死,皮叶皆枯,是其粱肉尽矣。

冰霜已厚,苫盖难资,是其衣裘败矣。

比至阳春,生其余几。

今自江以南,在所皆穰,有食之处,须官兴役,宜募远近能食五十口一年者,赏爵一级。

不过千家,故近食十万口矣。

使其受食者,悉令就佃淮南,多其长帅,给其粮种。

凡公私游手,岁发佐农,令堤湖尽修,原陆并起。

仍量家立社,计地设闾,检其出入,督其游惰。

须待大熟,可移之复旧。

淮以北悉使南过江,东旅客尽令西归。

故毒之在体,必割其缓处,函、渭灵区,阒为荒窟,伊、洛神基,蔚成茂草,岂可不怀欤。

历下、泗间,何足独恋。

议者必以为胡衰不足避,而不知我之病甚于胡矣。

若谓民之既徙,狄必就之,若其来从,我之愿也。

胡若能来,必非其种,不过山东杂汉,则是国家由来所欲覆育。

既华得坐实,戎空自远,其为来,利固善也。

今空守孤城,徒费财役,亦行见淮北必非境服有矣,不亦重辱丧哉。

使虏但发轻骑三千,更互出入,春来犯麦,秋至侵禾,水陆漕输,居然复绝。

于贼不劳,而边已困,不至二年,卒散民尽,可趶足而待也。

设使胡灭,则中州必有兴者,决不能有奉土地、率民人以归国家矣。

诚如此,则徐、齐终逼,亦不可守。

且夫战守之法,当恃人之不敢攻。

顷年兵之所以败,皆反此也。

今人知不以羊追狼,蟹捕鼠,而令重车弱卒,与肥马悍胡相逐,其不能济,固宜矣。

汉之中年能事胡者,以马多也。

胡之后服汉者,亦以马少也。

既兵不可去,车骑应蓄。

今宜募天下使养马一匹者,蠲一人役。

三匹者,除一人为吏。

自此以进,阶赏有差,边亭徼驿,一无发动。

又将者,将求其死也。

自能执干戈,幸而不亡,筋力尽于戎役,其于望上者,固已深矣。

重有澄风扫雾之勤,驱波涤尘之力,此所自矜,尤复为甚。

近所功赏,人知其浓,然似颇谬虚实,怨怒实众。

垂臂而反唇者,往往为部,耦语而呼望者,处处成群。

凡武人意气,特易崩沮,设一旦有变,则向之怨者皆为敌也。

今宜国财与之共竭,府粟与之同罄,去者应遣,浓加宠爵,发所在禄之,将秩未充,余费宜阙,他事负辇,长不应与,唯可教以搜狩之礼,习以钲鼓之节。

若假勇以进,务黜其身。

老至而罢,赏延于嗣。

又缘淮城垒,皆宜兴复,使烽鼓相达,兵食相连。

若边民请师,皆宜莫许。

远夷贡至,止于报答,语以国家之未暇,示以何事而非君。

须内教既立,徐料寇形,办骑卒四十万,而国中不扰,取谷支二十岁,而远邑不惊,然后越淮穷河,跨陇出漠,亦何适而不可。

又教之不敦,一至于是。

今士大夫以下,父母在而兄弟异计,十家而七矣。

庶人父子殊产,亦八家而五矣。

凡甚者,乃危亡不相知,饥寒不相恤,又嫉谤谗害,其间不可称数。

宜明其禁,以革其风,先有善于家者,即务其赏。

自今不改,则没其财。

又三年之丧,天下之达丧,以其哀并衷出,故制同外兴。

日久均痛,故愈迟齐典。

汉氏节其臣则可矣,薄其子则乱也。

云何使衰苴之容尽,鸣号之音息。

夫佩玉启旒,深情弗忍,冕珠视朝,不亦甚乎。

凡法有变于古而刻于情,则莫能顺焉。

至乎败于礼而安于身,必遽而奉之,何乃厚于恶,薄于善欤。

今陛下以大孝始基,宜反斯谬。

且朝享临御,当近自身始,妃主典制,宜渐加矫正。

凡举天下以奉一君,何患不给。

或帝有集皂之陋,后有帛布之鄙,亦无取焉。

且一体炫金,不及百两,一岁美衣,不过数袭,而必收宝连椟,集服累笥,目岂常视,身未时亲,是为椟带宝,笥着衣,空散国家之财,徒奔天下之货。

而主以此惰礼,妃以此傲家,是何糜蠹之剧,惑鄙之甚。

逮至婢竖,皆无定科,一婢之身,重婢以使,一竖之家,列竖以役。

瓦金皮绣,浆酒藿肉者,故不可称纪。

至有列軿以游遨,饰兵以驱叱,不亦重甚哉。

若禁行赐薄,不容致此。

且细作始并,以为俭节,而市造华怪,即传于民。

如此,则迁也,非罢也。

凡天下得治者以实,而治天下者常虚,民之耳目,既不可诳,治之盈耗,立亦随之。

故凡厥庶民,制度日侈,商贩之室,饰等王侯,佣卖之身,制均妃后。

凡一袖之大,足断为两,一裾之长,可分为二。

见车马不辨贵贱,视冠服不知尊卑。

尚方今造一物,小民明已睥睨。

宫中朝制一衣,庶家晚已裁学。

侈丽之原,实先宫阃。

又妃主所赐,不限高卑,自今以去,宜为节目。

金魄翟玉,锦绣縠罗,奇色异章,小民既不得服,在上亦不得赐。

若工人复造奇伎淫器,则皆焚之,而重其罪。

又置官者,将以燮天平气,赞地成功,防奸御难,治烦理剧,使官称事立,人称官置,无空树散位,繁进冗人。

今高卑贸实,大小反称,名之不定,是谓官邪。

而世废姬公之制,俗传秦人之法,恶明君之典,好暗主之事,其憎圣爱愚,何其甚矣。

今则宜先省事,从而并官,置位以周典为式,变名以适时为用,秦、汉末制,何足取也。

当使德厚者位尊,位尊者禄重。

能薄者官贱,官贱者秩轻。

缨冕绂佩,称官以服。

车骑容卫,当职以施。

又寄土州郡,宜通废罢,旧地民户,应更置立。

岂吴邦而有徐邑,扬境而宅兖民,上淆辰纪,下乱畿甸。

其地如朱方者,不宜置州,土如江都者,应更建邑。

又民少者易理,君近者易归,凡吏皆宜每详其能,每厚其秩,为县不得复用恩家之贫,为郡不得复选势族之老。

又王侯识未堪务,不应强仕,须合冠而启封,能政而议爵。

且帝子未官,人谁谓贱。

但宜详置宾友,选择正人,亦何必列长史、参军、别驾、从事,然后为贵哉。

又世有先后,业有难易,明帝能令其儿不匹光武之子,马贵人能使其家不比阴后之族。

盛矣哉,此于后世不可忘也。

至当舆抑碎首之忿,陛殿延辟戟之威,此亦复不可忘也。

内外之政,实不可杂。

若妃主为人请官者,其人宜终身不得为官。

若请罪者,亦终身不得赦罪。

凡天下所须者才,而才诚难知也。

有深居而言寡,则蕴学而无由知。

有卑处而事隔,则怀奇而无由进。

或复见忌于亲故,或亦遭谗于贵党,其欲致车右而动御席,语天下而辩治乱,焉可得哉。

漫言举贤,则斯人固未得矣。

宜使世之所称通经达史、辨词精数、吏能将谋、偏术小道者,使猎缨危膝,博求其用。

制内外官与官之远近及仕之类,令各以所能而造其室,降情以诱之,卑身以安之。

然后察其擢唇吻,树颊胲,动精神,发意气,语之所至,意之所执,不过数四间,不亦尽可知哉。

若忠孝廉清之比,强正惇柔之伦,难以检格立,不可须臾定。

宜使乡部求其行,守宰察其能,竟皆见之于选贵,呈之于相主,然后处其职宜,定其位用。

如此,故应愚鄙尽捐,贤明悉举矣。

又俗好以毁沈人,不知察其所以致毁。

以誉进人,不知测其所以致誉。

毁徒皆鄙,则宜擢其毁者。

誉党悉庸,则宜退其誉者。

如此,则毁誉不妄,善恶分矣。

又既谓之才,则不宜以阶级限,不应以年齿齐。

凡贵者好疑人少,不知其少于人矣。

老者亦轻人少,不知其不及少矣。

自释氏流教,其来有源,渊检精测,固非深矣。

舒引容润,既亦广矣。

然习慧者日替其修,束诫者月繁其过,遂至糜散锦帛,侈饰车从。

复假精医术,托杂卜数,延妹满室,置酒浃堂,寄夫托妻者不无,杀子乞儿者继有。

而犹倚灵假像,背亲傲君,欺费疾老,震损宫邑,是乃外刑之所不容戮,内教之所不悔罪,而横天地之间,莫不纠察。

人不得然,岂其鬼欤。

今宜申严佛律,裨重国令,其疵恶显著者,悉皆罢遣,余则随其艺行,各为之条,使禅义经诵,人能其一,食不过蔬,衣不出布。

若应更度者,则令先习义行,本其神心,必能草腐人天,竦精以往者,虽侯王家子,亦不宜拘。

凡鬼道惑众,妖巫破俗,触木而言怪者不可数,寓采而称神者非可算。

其原本是乱男女,合饮食,因之而以祈祝,从之而以报请,是乱不诛,为害未息。

凡一苑始立,一神初兴,淫风辄以之而甚。

今修堤以北,置园百里,峻山以右,居灵十房,糜财败俗,其可称限。

又针药之术,世寡复修,诊脉之伎,人鲜能达。

民因是益征于鬼,遂弃于医,重令耗惑不反,死夭复半。

今太医宜男女习教,在所应遣吏受业。

如此,故当愈于媚神之愚,征正腠理之敝矣。

凡无世不有言事,未时不有令下,然而升平不至,昏危是继,何哉。

盖设令之本非实也。

又病言不出于谋臣,事不便于贵党,轻者抵訾呵骇,重者死压穷摈,故西京有方调之诛,东郡有党锢之戮。

陛下若欲申常令,循末典,则群臣在焉。

若欲改旧章,兴王道,则微臣存矣。

敢昧死以陈,唯陛下察之。

书奏,忤旨,自解去职。

又除太子中舍人,出为庐陵内史。

郡后荒芜,频有野兽,母薛氏欲见猎,朗乃合围纵火,令母观之。

火逸烧郡廨,朗悉以秩米起屋,偿所烧之限,称疾去官,遂为州司所纠。

还都谢世祖曰“州司举臣愆失,多有不允。

臣在郡,虎三食人,虫鼠犯稼,以此二事上负陛下”上变色曰“州司不允,或可有之。

虫虎之灾,宁关卿小物”朗寻丁母艰,有孝性,每哭必恸,其余颇不依居丧常节。

大明四年,上使有司奏其居丧无礼,请加收治。

诏曰“朗悖礼利口,宜令剪戮,微物不足乱典刑,特锁付边郡”于是传送宁州,于道杀之,时年三十六。

子仁昭,顺帝升明末,为南海太守。

沈怀文,字思明,吴兴武康人也。

祖寂,晋光禄勋。

父宣,新安太守。

怀文少好玄理,善为文章,尝为楚昭王二妃诗,见称于世。

初州辟从事,转西曹,江夏王义恭司空行参军,随府转司徒参军事,东阁祭酒。

丁父忧,新安郡送故丰厚,奉终礼毕,余悉班之亲戚,一无所留。

太祖闻而嘉之,赐奴婢六人。

服阕,除尚书殿中郎。

隐士雷次宗被征居钟山,后南还庐岳,何尚之设祖道,文义之士毕集,为连句诗,怀文所作尤美,辞高一座。

以公事例免,同辈皆失官,怀文乃独留。

随王诞镇襄阳,出为后军主簿,与谘议参军谢庄共掌辞令,领义成太守。

元嘉二十八年,诞当为广州,欲以怀文为南府记室,先除通直郎,怀文固辞南行,上不悦。

弟怀远纳东阳公主养女王鹦鹉为妾。

元凶行巫蛊,鹦鹉预之,事泄,怀文因此失调,为治书侍御史。

元凶弑立,以为中书侍郎。

世祖入讨,劭呼之使作符檄,怀文固辞,劭大怒,投笔于地曰“当今艰难,卿欲避事邪”旨色甚切。

值殷冲在坐,申救得免。

托疾落马,间行奔新亭。

以为竟陵王诞卫军记室参军、新兴太守。

又为诞骠骑录事参军、淮南太守。

时国哀未释,诞欲起内斋,怀文以为不可,乃止。

寻转扬州治中从事史。

时议省录尚书,怀文以为非宜,上议曰“昔天官正纪,六典序职,载师掌均,七府成务,所以翼平辰衡,经赞邦极。

故总属之原,著夫官典,和统之要,昭于国言。

夏因虞礼,有深冢司之则。

周承殷法,无损掌邦之仪。

用乃调佐王均,缉亮帝度。

而式宪之轨,弘正汉庭。

述章之范,崇明魏室。

虽条录之名,立称于中代,总厘之实,不愆于自古,比代相沿,历朝罔贰。

及乎爵以事变,级以时改,皆兴替之道,无害国章,八统元任,靡或省革。

按台辅之职,三曰礼典,以和邦国,以统百官。

四曰政典,以平邦国,以正百官。

郑康成云冢宰之于庶僚,无所不总也。

考于兹义,备于典文,详古准今,不宜虚废”不从。

迁别驾从事史,江夏王义恭迁,西阳王子尚为扬州,居职如故。

时荧惑守南斗,上乃废西州旧馆,使子尚移居东城以厌之。

怀文曰“天道示变,宜应之以德。

今虽空西州,恐无益也”不从,而西州竟废矣。

大明二年,迁尚书吏部郎。

时朝议欲依古制置王畿,扬州移治会稽,犹以星变故也。

怀文曰“周制封畿,汉置司隶,各因时宜,非存相反,安民宁国,其揆一也。

苟民心所安,天亦从之,未必改今追古,乃致平壹。

神州旧壤,历代相承,异于边州,或罢或置,既物情不说,容亏化本”又不从。

三年,子尚移镇会稽,迁抚军长史,行府州事。

时囚系甚多,动经年月,怀文到任,讯五郡九百三十六狱,众咸称平。

入为侍中,宠待隆密,将以为会稽,其事不行。

竟陵王诞据广陵反,及城陷,士庶皆裸身鞭面,然后加刑,聚所杀人首于石头南岸,谓之髑髅山。

怀文陈其不可,上不纳。

扬州移会稽,上忿浙江东人情不和,欲贬其劳禄,唯西州旧人不改。

怀文曰“扬州徒治,既乖民情,一州两格,尤失大体。

臣谓不宜有异”上又不从。

怀文与颜竣、周朗素善,竣以失旨见诛,朗亦以忤意得罪,上谓怀文曰“竣若知我杀之,亦当不敢如此”怀文默然。

尝以岁夕与谢庄、王景文、颜师伯被敕入省,未及进,景文因言次称竣、朗人才之美,怀文与相酧和,师伯后因语次白上,叙景文等此言。

怀文屡经犯忤,至此上倍不说。

上又坏诸郡士族,以充将吏,并不服役,至悉逃亡,加以严制不能禁。

乃改用军法,得便斩之,莫不奔窜山湖,聚为盗贼。

怀文又以为言。

斋库上绢,年调钜万匹,绵亦称此。

期限严峻,民间买绢一匹,至二三千,绵一两亦三四百,贫者卖妻儿,甚者或自缢死。

怀文具陈民困,由是绵绢薄有所减,俄复旧。

子尚诸皇子皆置邸舍,逐什一之利,为患遍天下。

怀文又言之曰“列肆贩卖,古人所非,故卜式明不雨之由,弘羊受致旱之责。

若以用度不充,顿止为难者,故宜量加减省”不听。

孝建以来,抑黜诸弟,广陵平后,复欲更峻其科。

怀文曰“汉明不使其子比光武之子,前史以为美谈。

陛下既明管、蔡之诛,愿崇唐、卫之寄”及海陵王休茂诛,欲遂前议,太宰江夏王义恭探得密旨,先发议端,怀文固谓不可,由是得息。

时游幸无度,太后及六宫常乘副车在后,怀文与王景文每陈不宜亟出。

后同从坐松树下,风雨甚骤。

景文曰“卿可以言矣”怀文曰“独言无系,宜相与陈之”江智渊卧草侧,亦谓言之为善。

俄而被召俱入雉场,怀文曰“风雨如此,非圣躬所宜冒”景文又曰“怀文所启宜从”智渊未及有言,上方注弩,作色曰“卿欲效颜竣邪。

何以恒知人事”又曰“颜竣小子,恨不得鞭其面”上每宴集,在坐者咸令沉醉,怀文素不饮酒,又不好戏调,上谓故欲异己。

谢庄尝诫怀文曰“卿每与人异,亦何可久”怀文曰“吾少来如此,岂可一朝而变。

非欲异物,性所得耳” 五年,乃出为晋安王子勋征虏长史、广陵太守。

明年,坐朝正,事毕,被遣还北,以女病求申。

临辞,又乞停三日,讫犹不去。

为有司所纠,免官,禁锢十年,既被免,买宅欲还东。

上大怒,收付廷尉,赐死,时年五十四。

三子:淡、渊、冲。

弟怀远,为始兴王浚征北长流参军,深见亲待。

坐纳王鹦鹉为妾,世祖徙之广州,使广州刺史宗悫于南杀之。

会南郡王义宣反,怀远颇闲文笔,悫起义,使造檄书,并衔命至始兴,与始兴相沈法系论起义事。

事平,悫具为陈请,由此见原。

终世祖世不得还。

怀文虽亲要,屡请终不许。

前废帝世,流徙者并听归本,官至武康令。

撰《南越志》及怀文文集,并传于世。

史臣曰:昔娄敬戍卒,委辂而迁帝都。

冯唐老贱,片词以悟明主。

素无王公卿士之贵,非有积誉取信之资,徒以一言合旨,仰感万乘。

自此山壑草莱之人,布衣韦带之士,莫不踵阙县书,烟霏雾集。

自汉至魏,此风未爽。

暨于晋氏,浮伪成俗,人怀独善,仕贵遗务。

降及宋祖,思反前失,虽革薄捐华,抑扬名教,而辟聪之路未启,采言之制不弘。

至于贱隶卑臣,义合朝算,徒以事非己出,知允莫从。

昔之开之若彼,今之塞之若此,非为徐乐、严安,偏富汉世,东方、主父,独阙宋时,盖由用与不用也。

徒置乞言之旨,空下不讳之令,慕古饰情,义非侧席,文士因斯,各存炫藻。

周朗辩博之言,多切治要,而意在摛词,文实忤主。

文词之为累,一至此乎。

宋书·卷八十一·列传第四十一·刘秀之顾琛顾觊之

〔沈约〕 〔南北朝〕

刘秀之,字道宝,东莞莒人,司徒刘穆之从兄子也,世居京口。

祖爽,尚书都官郎,山阴令。

父仲道,高祖克京城,以补建武参军,与孟昶留守,事定,以为余姚令,卒官。

秀子少孤贫,有志操。

十许岁时,与诸儿戏于前渚,忽有大蛇来,势甚猛,莫不颠沛惊呼,秀之独不动,众并异焉。

东海何承天雅相知器,以女妻之。

兄钦之为朱龄石右军参军,随龄石败没,秀之哀戚,不欢宴者十年。

景平二年,除驸马都尉、奉朝请。

家贫,求为广陵郡丞。

仍除抚军江夏王义恭、平北彭城王义康行参军,出为无锡、阳羡、乌程令,并著能名。

元嘉十六年,迁建康令,除尚书中兵郎,重除建康。

性纤密,善纠摘微隐,政甚有声。

吏部尚书沈演之每称之于太祖。

世祖镇襄阳,以为抚军录事参军、襄阳令。

襄阳有六门堰,良田数千顷,堰久决坏,公私废业。

世祖遣秀之修复,雍部由是大丰。

改领广平太守。

二十五年,除督梁、南北秦三州诸军事、宁远将军、西戎校尉、梁、南秦二州刺史。

时汉川饥俭,境内骚然,秀之善于为政,躬自俭约。

先是,汉川悉以绢为货,秀之限令用钱,百姓至今受其利。

二十七年,大举北伐,遣辅国将军杨文德、巴西、梓潼二郡太守刘弘宗受秀之节度,震荡汧、陇。

秀之遣建武将军锡千秋二千人向子午谷南口,府司马竺宗之三千人向骆谷南口,威远将军梁寻千人向斜谷南口。

氐贼杨高为寇,秀之讨之,斩高兄弟。

元凶弑逆,秀之闻问,即日起兵,求率众赴襄阳,司空南谯王义宣不许。

事宁,迁使持节、督益宁二州诸军事、宁朔将军、益州刺史。

折留俸禄二百八十万,付梁州镇库,此外萧然。

梁、益二州土境丰富,前后刺史,莫不营聚蓄,多者致万金。

所携宾僚,并京邑贫士,出为郡县,皆以苟得自资。

秀之为治整肃,以身率下,远近安悦焉。

南谯王义宣据荆州为逆,遣参军王曜征兵于秀之,秀之即日斩曜戒严。

遣中兵参军韦山松万人袭江陵,出峡。

竺超民遣将席天生逆之,山松一战,即枭其首。

进至江陵,为鲁爽所败,山松见杀。

其年,进号征虏将军,改督为监,持节、刺史如故,以起义功,封康乐县侯,食邑六百户。

明年,迁监郢州诸军事、郢州刺史,将军如故。

未就。

大明元年,征为右卫将军。

明年,迁丹阳尹。

先是,秀之从叔穆之为丹阳,与子弟于厅事上饮宴,秀之亦与焉。

厅事柱有一穿,穆之谓子弟及秀之曰“汝等试以栗遥掷此柱,若能入穿,后必得此郡”穆之诸子并不能中,唯秀之独入焉。

时赊市百姓物,不还钱,市道嗟怨,秀之以为非宜,陈之甚切,虽纳其言,竟不从用。

广陵王诞为逆,秀之入守东城。

其年,迁尚书右仆射。

四年,改定制令,疑民杀长史科,议者谓值赦宜加徙送,秀之以为“律文虽不显民杀官长之旨,若值赦但止徙送,便与悠悠杀人曾无一异。

民敬官长,比之父母,行害之身,虽遇赦,谓宜长付尚方,穷其天命,家口令补兵”从之。

明年,领太子右卫率。

五年,雍州刺史海陵王休茂反,为土人所诛,遣秀之以本官慰劳,分别善恶。

事毕还都,出为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雍、梁、南北秦四州、郢州之竟陵、随二郡诸军事、安北将军、宁蛮校尉、雍州刺史。

上车驾幸新亭,视秀之发引,将征为左仆射,事未行,八年卒,时年六十八。

上甚痛惜之,诏曰“秀之识局明远,才应通畅,诚著蕃朝,绩宣累岳。

往岁逆臣交构,首义万里,及职司端尹,赞戎两宫,嘉谋征誉,实彰朝野。

汉南法繁民嗛,属伫良牧,故暂辍心膂,外弘风规,出未逾期,德庇西服。

详考古烈,旅观终始,淳心忠概,无以尚兹。

方式亮皇猷,入卫根本,奄至薨逝,震恸于朕心。

生荣之典,未穷宠数,哀终之礼,宜尽崇饰。

兼履谦守约,封社弗广,兴言悼往,益增痛恨。

可赠侍中、司空,持节、都督、刺史、校尉如故,并增封邑为千户。

谥为忠成公”秀之野率无风采,而心力坚正。

上以其莅官清洁,家无余财,赐钱二十万,布三百匹。

子景远嗣,官至前军将军。

景远卒,子俊,齐受禅,国除。

秀之弟粹之,晋陵太守。

顾琛,字弘玮,吴郡吴人也。

曾祖和,晋司空。

祖履之,父惔,并为司徒左西掾。

琛谨确不尚浮华,起家州从事,驸马都尉,奉朝请。

少帝景平中,太皇太后崩,除大匠丞。

彭城王义康右军骠骑参军,晋陵令,司徒参军,尚书库部郎,本邑中正。

元嘉七年,太祖遣到彦之经略河南,大败,悉委弃兵甲,武库为之空虚。

后太祖宴会,有荒外归化人在坐,上问琛“库中仗犹有几许”琛诡答“有十万人仗”旧武库仗秘不言多少,上既发问,追悔失言,及琛诡对,上甚喜。

尚书寺门有制,八座以下门生随入者各有差,不得杂以人士。

琛以宗人顾硕头寄尚书张茂度门名,而与硕头同席坐。

明年,坐遣出,免中正。

凡尚书官,大罪则免,小罪则遣出。

遣出者,百日无代人,听还本职。

琛仍为彭城王义康所请,补司徒录事参军,山阴令,复为司徒录事,迁少府。

十五年,出为义兴太守。

初,义康请琛入府,欲委以腹心,琛不能承事刘湛,故寻见斥外。

十九年,徙东阳太守,欲使琛防守大将军彭城王义康,固辞忤旨,废黜还家积年。

二十七年,索虏南至瓜步,权假琛建威将军。

寻除东海王祎冠军司马,行会稽郡事。

随王诞代祎,复为诞安东司马。

元凶弑立,分会稽五郡置会州,以诞为刺史,即以琛为会稽太守,加五品将军,置将佐。

诞起义,加冠军将军。

事平,迁吴兴太守。

孝建元年,征为五兵尚书。

未拜,复为宁朔将军、吴郡太守。

以起义功,封永新县五等侯。

大明元年,吴县令张闿坐居母丧无礼,下廷尉。

钱唐令沈文秀判劾违谬,应坐被弹。

琛宣言于众“闿被劾之始,屡相申明”又云“当启文秀留县”世祖闻之大怒,谓琛卖恶归上,免官。

琛母老,仍停家。

琛及前西阳太守张牧,并司空竟陵王诞故佐,诞待琛等素厚。

三年,诞据广陵反,遣客陆延稔赍书板琛为征南将军,牧为安东将军,琛子前尚书郎宝素为谘议参军,宝素弟前司空参军宝先为从事中郎,牧兄前吴郡丞济为冠军将军,从弟前司空主簿晏为谘议参军。

时世祖以琛素结事诞,或有异志,遣使就吴郡太守王昙生诛琛父子。

会延稔先至,琛等即执斩之,遣二子送延稔首启世祖曰“刘诞猖狂,遂构衅逆,凡在含齿,莫不骇惋,臣等预荷国恩,特百常愤。

忽以今月二十四日中获贼诞疏,欲见邀诱。

臣即共执录伪使,并得诞与抚军长史沈怀文、扬州别驾孔道存、抚军中兵参军孔璪、前司兵参军孔桓之、前司空主簿张晏书,具列本郡太守王昙生。

臣即日便应星驰归骨辇毂,臣母年老,身在侍养,辄遣息宝素、宝先束骸诣阙”世祖所遣诛琛使其日亦至,仅而获免。

上嘉之,召琛出,以为西阳王子尚抚军司马,牧为抚军中兵参军。

琛母孔氏,时年百余岁。

晋安帝隆安初,琅邪王廞于吴中为乱,以女为贞烈将军,悉以女人为官属,以孔氏为司马。

及孙恩乱后,东土饥荒,人相食,孔氏散家粮以赈邑里,得活者甚众,生子皆以孔为名焉。

琛仍为吴兴太守。

明年,坐郡民多剪钱及盗铸,免官。

六年,起为大司农,都官尚书,新安王子鸾北中郎司马、东海太守、行南徐州事,随府转抚军司马,太守如故。

前废帝即位,复为吴郡太守。

太宗泰始初,与四方同反,兵败,奉母奔会稽。

台军既至,归降。

宝素与琛相失,自杀。

琛寻丁母忧,服阕,起为员外常侍、中散大夫。

后废帝元徽三年,卒,时年八十六。

宝先大明中为尚书水部郎。

先是,琛为左丞荀万秋所劾,及宝先为郎,万秋犹在职,自陈不拜。

世祖诏曰“敕违纠慢,宪司之职,若理有不公,自当更有厘正。

而自顷刻无轻重,辄致私绝。

此风难长,主者严为其科。

宝先盖依附世准,不足问” 先是,宋世江东贵达者,会稽孔季恭,季恭子灵符,吴兴丘渊之及琛,吴音不变。

渊之字思玄,吴兴乌程人也。

太祖从高祖北伐,留彭城,为冠军将军、徐州刺史,渊之为长史。

太祖即位,以旧恩历显官,侍中,都官尚书,吴郡太守。

卒于太常,追赠光禄大夫。

顾觊之,字伟仁,吴郡吴人也。

高祖谦,字公让,晋平原内史陆机姊夫。

祖崇,大司农。

父黄老,司徒左西掾。

觊之初为郡主簿。

谢晦为荆州,以为南蛮功曹,仍为晦卫军参军。

晦爱其雅素,深相知待。

王弘辟为扬州主簿,仍为弘卫军参军,盐官令,衡阳王义季右军主簿,尚书都官郎,护军司马。

时大将军彭城王义康秉权,殷、刘之隙已著,觊之不欲与殷景仁久接事,乃辞脚疾自免归。

在家每夜常于床上行脚,家人窃异之,而莫晓其意。

后义康徙废,朝廷多以异同受祸。

复为东迁、山阴令。

山阴民户三万,海内剧邑,前后官长,昼夜不得休,事犹不举。

觊之理繁以约,县用无事,昼日垂帘,门阶闲寂。

自宋世为山阴,务简而绩修,莫能尚也。

还为扬州治中从事史,广陵王诞、庐陵王绍北中郎左司马,扬州别驾从事史,尚书吏部郎。

尝于太祖坐论江左人物,言及顾荣,袁淑谓觊之曰“卿南人怯懦,岂办作贼”觊之正色曰“卿乃复以忠义笑人”淑有愧色。

元凶弑立,朝士无不移任,唯觊之不徙官。

世祖即位,迁御史中丞。

孝建元年,出为义阳王昶东中郎长史、宁朔将军、行会稽郡事。

寻征为右卫将军,领本邑中正。

明年,出为湘州刺史,善于莅民,治甚有绩。

大明元年,征守度支尚书,领本州中正。

二年,转吏部尚书。

四年,致仕,不许。

时沛郡相县唐赐往比村朱起母彭家饮酒还,因得病,吐蛊虫十余枚。

临死语妻张,死后刳腹出病。

后张手自破视,五藏悉糜碎。

郡县以张忍行刳剖,赐子副又不禁驻,事起赦前,法不能决。

律伤死人,四岁刑。

妻伤夫,五岁刑。

子不孝父母,弃市,并非科例。

三公郎刘勰议“赐妻痛往遵言,儿识谢及理,考事原心,非存忍害,谓宜哀矜”觊之议曰“法移路尸,犹为不道,况在妻子,而忍行凡人所不行。

不宜曲通小情,当以大理为断,谓副为不孝,张同不道”诏如觊之议。

加左军将军,出为吴郡太守。

八年,复为吏部尚书,加给事中,未拜,欲以为会稽,不果。

还为吴郡太守。

幸臣戴法兴权倾人主,而觊之未尝降意。

左光禄大夫蔡兴宗与觊之善,嫌其风节过峻。

觊之曰“辛毗有云:孙、刘不过使吾不为三公耳”及世祖晏驾,法兴遂以觊之为光禄大夫,加金章紫绶。

太宗泰始初,四方同反,觊之家寻阳,寻阳王子房加以位号,觊之不受,曰“礼年六十不服戎,以其筋力衰谢,非复军旅之日,况年将八十,残生无几,守尽家门,不敢闻命”孔觊等不能夺。

时普天叛逆,莫或自免,唯觊之心迹清全,独无所与。

太宗甚嘉之,东土既平,以为左将军、吴郡太守,加散骑常侍。

泰始二年,复为湘州刺史,常侍、将军如故。

三年卒,时年七十六。

追赠镇军将军,常侍、刺史如故。

谥曰简子。

觊之家门雍睦,为州乡所重。

五子:约、缉、绰、缜、绲。

绰私财甚丰,乡里士庶多负其责,觊之每禁之,不能止。

及后为吴郡,诱绰曰“我常不许汝出责,定思贫薄亦不可居。

民间与汝交关有几许不尽,及我在郡,为汝督之。

将来岂可得。

凡诸券书皆何在”绰大喜,悉出诸文券一大厨与觊之,觊之悉焚烧,宣语远近“负三郎责,皆不须还,凡券书悉烧之矣”绰懊叹弥日。

觊之常谓秉命有定分,非智力所移,唯应恭己守道,信天任运,而暗者不达,妄求侥幸,徒亏雅道,无关得丧。

乃以其意命弟子愿著《定命论》,其辞曰: 仲尼云“道之将行,命也。

道之将废,命也”丘明又称“天之所支不可坏,天之所坏不可支”卜商亦曰“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孟轲则以不遇鲁侯为辞。

斯则运命奇偶,生数离合,有自来矣。

马迁、刘向、扬雄、班固之徒,著书立言,咸以为首,世之论者,多有不同。

尝试申之曰: 夫生之资气,清浊异原。

命之禀数,盈虚乖致。

是以心貌诡贸,性运舛殊,故有邪正昏明之差,修夭荣枯之序,皆理定于万古之前,事征于千代之外,冲神寂鉴,一以贯之。

至乃卜相末技,巫史贱术,犹能豫题兴亡,逆表成败。

祸福指期,识照不能徙。

吉凶素著,威卫不能防。

若夏氓宅生于帝宫,岂蠲残伤之祟。

汉臣衍货于天府,宁免喂毙之魂。

且又善恶之理虽详,而祸福之验常昧。

逆顺之体诚分,而吉凶之效常隐。

智络天地,犹罹沈牖之灾。

明照日月,必婴深匡之难。

增信积德,离患于长饥。

席义枕仁,徼祸于促算。

何则。

理运苟其必至,圣明其犹病诸。

况乃蕞迹流惑之徒,投心颛蒙之域,而欲役虑以揣利害,策情以算穷通,其为重伤,岂不惑甚。

是以通人君子,闲泰其神,冲缓其度,不矫俗以延声,不依世以期荣。

审乎无假,自求多福,荣辱修夭,夫何为哉。

问曰:夫《书》称惠迪贻吉,《易》载履信逢祐,前哲余议,亦以将迎有会,沦塞无兆,宣摄有方,夭阏无命。

善游销魂于深梁,工骑烬生于旷野,明珠招骇于暗至,蟠木取悦于先容。

是以罕、乐以阳施长世。

景、惠以阴德遐纪。

彭、窦以缮卫延命。

盈、忌以荒湎促龄。

陈、张称台鼎之崇。

严、辛衍宰司之盛。

若乃游恶蹈凶,处逆践祸,宣昭史策,易以研正。

至如神仙所序,天竺所书,事虽难征,理未易诘,留滞倾光,思闻通裁。

对曰:子可谓扶绳而辨,循刻而议。

若乃宣摄有方,岂非吉运所属。

将迎有会,实亦凶数自挻。

若夫阳施阴德,长世遐年,揆厥所原,孰往非命。

研复来旨,仇校往说,起予惟商,未识所异。

资生禀运,参差万殊,逆顺吉凶,理数不一。

原夫餐椒非养生之术,咀剑岂卫性之经。

命之所延,人肉其骨,而含嚼膏粱,时或婴患。

深涧乖徼宠之津,空谷绝探荣之辙,运之所集,物稊其枯,而俯仰竿牍,终然离沮。

尔乃趶、跖横行。

曾、原窘步。

汤、周延世,诩、邑绝绪。

吉凶征应,纠纆若兹。

毕万保躯,宓贱丧领,梁野之言,岂不或妄。

谷南、鲁北,甘此促生。

彭翁、窦叟,将以何术。

晋平、赵敬,淫放已该。

汉主、魏相,奚独伤夭。

同异若斯,是非孰正。

至如雷滨凝分,挫志远图。

棘津阴拱,振功高世。

樊生冲矫,镌旌善之文,华子高抗,铭惩非之策,皆士衡所云“同川而异归”者也。

殊涂均致,实繁有征。

即理易推,在言可略。

昔两都全盛,六合殷昌,雾集贵宠之闾,云动权豪之术,钧贸贻谈,岂唯陈、张而已。

观夫二子,才未越众,而此以藉荣挥价,彼独摈景沦声,通否之运,断可知矣。

严、辛不安时任命,而委罪亮直,亦地脉之徒欤。

若神仙所序,显明修习,齐强燕平,厥验未著,李覃董芬,其效安在。

乔、松之侣,云飞天居,夷、列之徒,风行水息,良由理数悬挺,实乃钟兹景命。

天竺遗文,星华方策,因造前定,果报指期,贫豪莫差,修夭无爽,有允琐辞,无愆鄙说,统而言之,孰往非命。

冥期前定,各从所归,善恶无所矫其趋,愚智焉能殊其理。

若乃得议其工,失嗤其拙,操之则栗,舍之则悲,斯固染情于近累,岂不贻诮于通识。

问曰:清论光心,英辩溢目,求诸鄙怀,良有未尽。

若动止皆运,险易自天,理定前期,靡非暗至。

玉门犁丘,睿识弗免。

岂非圣愚齐致,仁虐同功。

昏明之用,将何施而可。

对曰:夫圣人怀虚以涵育,凝明以洞照。

惟虚也,故无往而不通。

惟明也,故无来而不烛。

涸海流金,弗染温凉之岨。

严兵猛兕,无累爪刃之灾。

忘生而生愈全,遗神而神弥畅。

若玉门犁丘,盖同迹于人,故同人有患,然而均心于天,亦均天无害。

大贤则体备形器,虑尽藏假,静默以居否,深拱以违礥,皆数在清全,故钟兹妙识。

是以禀仲尼之道,不在奔车之上。

资伯夷之运,不处覆舟之下。

若乃越难趋险,逡巡弗获,履危践机,黾勉从事,愚之所司,圣亦何为。

及中下之流,驰心妄动,是非舛干,倚伏移贸,故北宫意逆而功顺,东门心晦而迹明。

宣应遗筮而逢吉,张松协数而遘祸。

且智防有纪,患累无方。

尔乃猘狗逐而华子奔,腐鼠遗而虞氏灭。

匣猿逸而林木残,椟珠亡而池水竭。

凡厥条流,曲难详备,摇形役思,其效安征。

岂若澡雪灵府,洗练神宅,据道为心,依德为虑,使迹穷则义斯畅,身泰则理兼通,岂不美哉。

何必遗此而取彼。

问曰:夫建极开化,树声贻则,典防之兴,由来尚矣。

必乃幽符悬兆,冥数指期,善恶前征,是非素定,名教之道,不亦几乎息哉。

对曰:天生蒸民,树之物则,教义所禀,岂非冥数。

何则。

形气之具,必有待而存。

颛蒙之伦,岂无因而立。

必假纤纨以安生,藉梁豢以延祀,资信礼以缮性,秉廉义以劾情。

圣人聪明深懿,履道测化,通体天地,同情日月,仰观俯察,抚运裁风。

于是乎昭日星之纪,正霜雨之度,张云霞之明,衍风露之渥,浮舟翼滞,腾驾振幽。

又乃甄理三才,辨综五德,弘铺七体之端,宣昭八经之绪。

是以时雍在运,群方自通,抱德炀和,全真保性。

故信食相资,代为唇齿。

富教相假,递成辅车。

今弛弃纤纨,损绝梁豢,必云徼生委命,岂不已晓其迷。

至乎湮斥廉义,屏黜信礼,责以祈存推数,遂乃未辨其惑。

连类若斯,乖妄滋甚。

然则教义之道,生运所资,宠辱荣枯,常由此作。

斯固命中之一物,非所以为难也。

问曰:循复前旨,既以理命县兆,生数冥期。

研覆后文,又云依杖名教,帅循训范。

若藉数任天,则放情荡思。

拘训驯范,则防虑检丧。

函矢殊用,矛戈异适,双美之谈,岂能两遂。

对曰:夫性运乖舛,心貌诡殊,请布末怀,略言其要。

若乃吉命所钟,纵情蹈道,训性而顺,因心则灵。

凶数所挻,率由践逆,闻言不信,长恶无悛。

此愚智不移,声训所遗者也。

其有见善如不及,从谏如顺流,是则命待教全,运须化立。

譬以良医之室,病者所存,至如澄神清魂,平心实气,无妄之疴,勿药有喜,所谓纵情蹈道,无假隐括。

若膏肓之疾,长桑不治,体府之病,阳庆弗理,此则率由践逆,自绝调御。

至乃赵储之命宜永,须扁鹊而后全,齐后之数必延,待文挚而后济。

亦犹运钟循奖,彝范所兴,善恶无主,唯运所集而异。

膏粱方丈,沈疾弗顾。

瑶碧盈尺,阽危弗存。

夫静躁之容,造次必于是。

曲直之性,颠沛不可移。

是以夷、惠均圣而异方。

遵、竦齐通而殊事。

虽复钳桎羿、帟,思服巢、许之情。

捶勒曾、史,言膺趶、跖之虑。

不然之事,断可知也。

必幽符钻仰,冥数修习,虽存陵惰,其可得乎。

故运属波流,势无防虑,命徼山立,理无放情。

用殊函矢,双美奚踬。

谈异矛戈,两济何伤。

问曰:夫君臣恩深,师资义固,所以沾荣涂施,提饰荷声。

故刳心流肠,捐生以亢节。

火妻灰子,霾名以偿义。

若幽期天兆,则明扬可遗。

冥数自宾,则感效宜绝。

岂其然乎。

对曰:论之所明,原本以为理,难之所疑,即末以为用。

盖阴闭之巧不传,萌渐之调长绝。

故知妄言赏理,古人所难。

吾所谓命,固以绵络古今,弥贯终始,爰及君臣父子,师友夫妻,皆天数冥合,神运玄至。

逮乎睽爱离会,既命之所甄,昏爽顺戾,亦运之所渐。

尔乃松柳异质,荠荼殊性,故疾风知劲草,严霜识贞木,何异忠孝之质,资行夙昭。

至于刻志酧生,题诚复施,殉节投命,驯义忘己。

亦由石虽可毁,坚不可销,丹虽可磨,赤不可灭。

因斯而言,君臣师资,既幽期自宾,心力感效,亦冥数天兆。

夫独何怪哉。

愿字子恭,父渊之,散骑侍郎。

愿好学,有文辞于世。

大明中,举秀才,对策称旨,擢为著作佐郎,太子舍人。

早卒。

史臣曰:孝建启基,西楚放命,难连淮、济,势盛江服。

朱修之著节汉南,刘秀之推锋万里,并诚载艰一,忠惟帝念。

而逾岘之锋,战有独克,出硖之师,舟无只反。

虽霜霰并时,而计功则异也。

及定终之命,等数相悬,盖由义结蕃朝,故恩有厚薄。

虽故旧不遗,闻之前训,隆名爽实,亦无取焉。

宋书·卷八十·列传第四十·孝武十四王

〔沈约〕 〔南北朝〕

孝武帝二十八男:文穆皇后生废帝子业、豫章王子尚,陈淑媛生晋安王子勋。

阮容华生安陆王子绥。

徐昭容生皇子子深。

何淑仪生松滋侯子房。

史昭华生临海王子顼。

殷贵妃生始平孝敬王子鸾。

次永嘉王子仁,与皇子子深同生。

何婕妤生皇子子凤。

谢昭容生始安王子真。

江婕妤生皇子子玄。

史昭仪生邵陵王子元。

次齐敬王子羽,与始平孝敬王子鸾同生。

江美人生皇子子衡。

杨婕妤生淮南王子孟。

次皇子子况,与皇子子玄同生。

次南平王子产,与永嘉王子仁同生。

次晋陵孝王子云,次皇子子文,并与始平孝敬王子鸾同生。

次庐陵王子舆,与淮南王子孟同生。

次南海哀王子师,与始平孝敬王子鸾同生。

次淮阳思王子霄,与皇子子玄同生。

次皇子子雍,与始安王子真同生。

次皇子子趋,与皇子子凤同生,次皇子子期,与皇子子衡同生。

次东平王子嗣,与始安王子真同生。

杜容华生皇子子悦。

安陆王子绥、南平王子产、庐陵王子舆并出继。

皇子子深、子凤、子玄、子衡、子况、子文、子雍未封,早夭。

子趋、子期、子悦未封,为明帝所杀。

豫章王子尚,字孝师,孝武帝第二子也。

孝建三年,年六岁,封西阳王,食邑二千户。

仍都督南徐、兖二州诸军事、北中郎将、南兖州刺史。

其年,迁扬州刺史。

大明二年,加抚军将军。

三年,分浙江西立王畿,以浙江东为扬州,命王子尚都督扬州江州之鄱阳、晋安、建安三郡诸军事、扬州刺史,将军如故,给鼓吹一部。

五年,改封豫章王,户邑如先,领会稽太守。

七年,加使持节,进号车骑将军。

其年,又加散骑常侍,以本号开府仪同三司。

时东土大旱,鄞县多矰田,世祖使子尚上表至鄞县劝农。

又立左学,召生徒,置儒林祭酒一人,学生师敬,位比州治中。

文学祭酒一人,比西曹。

劝学从事二人,比祭酒从事。

前废帝即位,罢王畿复旧,征子尚都督扬、南徐二州诸军事,领尚书令,解督东扬州,余如故。

初孝建中,世祖以子尚太子母弟,上甚留心。

后新安王子鸾以母幸见爱,子尚之宠稍衰。

既长,人才凡劣,凶慝有废帝风。

太宗殒废帝,称太皇后令曰“子尚顽凶极悖,行乖天理。

楚玉淫乱纵慝,义绝人经。

并可于第赐尽”子尚时年十六。

楚玉,山阴公主也。

废帝改封为会稽郡长公主,食汤沐邑二千户,给鼓吹一部,加班剑二十人。

未及拜受,而废帝败。

楚玉肆情淫纵,以尚书吏部郎褚渊貌美,请自侍十日,废帝许之。

渊虽承旨而行,以死自固,楚玉不能制也。

晋安王子勋,字孝德,孝武帝第三子也。

大明四年,年五岁,封晋安王,食邑二千户。

仍都督南兖州、徐州之东海诸军事、征虏将军、南兖州刺史。

七年,改督江州、南豫州之晋熙、新蔡、郢州之西阳三郡诸军事、前将军、江州刺史。

八年,迁使持节、都督雍、梁、南北秦四州、郢州之竟陵、随二郡诸军事、镇军将军、宁蛮校尉、雍州刺史。

未拜而世祖崩,以镇军将军还为江州,本官如故。

眼患风,为世祖所不爱。

景和元年,加使持节。

时废帝狂凶,多所诛害。

前抚军谘议参军何迈少好武,颇招集才力之士。

迈先尚太祖女新蔡公主,帝诈云主薨,杀宫人代之,显加殡葬,而纳主于后宫。

深忌迈,迈虑祸及,谋因帝出行为变,迎立子勋。

事泄,帝自率宿卫兵诛迈,使八座奏子勋与迈通谋。

又手诏子勋曰“何迈杀我立汝,汝自计孰若孝武邪。

可自为其所”遣左右朱景云送药赐子勋死。

景云至盆口,停不进,遣信使报长史邓琬。

琬等因奉子勋起兵,以废立为名。

太宗定乱,进子勋号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琬等不受命,传檄京邑。

泰始二年正月七日,奉子勋为帝,即伪位于寻阳城,年号义嘉元年,备置百官,四方并响应,威震天下。

是岁四方贡计,并诣寻阳。

遣左卫将军孙冲之等下据赭圻,又遣豫州刺史刘胡率大众来屯鹊尾,又遣安北将军袁顗总统众军。

台军屯据前溪断顗等粮援,胡遣将攻之,大败,于是焚营遁走。

顗闻胡去,亦弃众南奔。

沈攸之诸军至寻阳,诛子勋及其母,同逆皆夷灭。

子勋死时,年十一,即葬寻阳庐山。

松滋侯子房,字孝良,孝武帝第六子也。

大明四年,年五岁,封寻阳王,食邑二千户。

仍为冠军将军、淮南、宣城二郡太守。

五年,迁豫州刺史,将军、淮南太守如故。

六年,改领宣城太守。

七年,进号右将军,解宣城,余如故。

前废帝永光元年,迁东扬州刺史,将军如故。

景和元年,罢东扬州,子房以本号督会稽、东阳、新安、临海、永嘉五郡诸军事、会稽太守。

太宗即位,改督为都督,进号安东将军,太守如故。

又征为抚军,领太常。

长史孔觊不受命,举兵反,应晋安王。

子勋即伪位,进子房号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三吴、晋陵并受命于觊。

太宗遣卫将军巴陵王休若督诸将吴喜等东讨,战无不捷,以次平定。

上虞令王晏起兵杀觊,囚子房,送还京都,上宥之,贬为松滋县侯,食邑千户。

司徒建安王休仁以子房兄弟终为祸难,劝上除之。

乃下诏曰“不虞之衅,著自终古,情为法屈,圣达是遵。

朕扫秽定倾,再全宝业,远惟鸿基,猥当负荷。

思弘治道,务尽敦睦,而妖竖遘扇,妄造异图。

自西南阻兵,东夏侵斥,都邸群凶,密相唇齿。

路休之兄弟,专作谋主,规兴祸乱,令舍人严龙觇觎宫省,以羽林出讨,宿卫单罄,候隙伺间,将谋窃发。

刘只在蕃,规相应援,通言北寇,引令过淮。

顷休范济江,潜欲拒捍,赖卜祚灵长,奸回弗逞。

阴慝已露,宜尽宪辟,实以方难未夷,曲加遵养。

今王化帖泰,宜辨忠邪,涓流不壅,燎火难灭。

便可委之有司,肃正刑典。

松滋侯子房等沦陷逆徒,协同丑悖,遂与签帅群小,潜通南衅,连结祗等,还图朕躬。

虽咎戾已彰,在法无宥,犹子之情,良所未忍。

可废为庶人,徙付远郡”于是并杀之,房时年十一。

路休之等以崇宪太后既崩,自虑将来不立,不自安。

刘祗在南兖州,有志为逆。

严龙,太祖元嘉中,已为中书舍人、南台御史,世祖又以为舍人,甚见委信。

景和、泰始之际,至越骑校尉,右军将军。

至是怀异端,故及于诛。

临海王子顼,字孝列,孝武帝第七子也。

大明四年,年五岁,封历阳王,食邑二千户。

仍为冠军将军、吴兴太守。

五年,改封临海王,户邑如先。

其年,迁使持节、都督广交二州、湘州之始兴、始安、临贺三郡诸军事、征虏将军、平越中郎将、广州刺史。

未之镇,徙荆州刺史,将军如故。

八年,进号前将军。

前废帝即位,以本号都督荆、湘、雍、益、梁、宁、南北秦八州诸军事,刺史如故。

明帝即位,解督雍州,以为镇军将军、丹阳尹。

寻留本任,进督雍州,又进号平西将军。

长史孔道存不受命,举兵反,以应晋安王子勋。

子勋即伪位,进号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鹊尾奔败,吴喜、张兴世等军至,子顼赐死,时年十一。

葬巴陵。

始平孝敬王子鸾,字孝羽,孝武帝第八子也。

大明四年,年五岁,封襄阳王,食邑二千户。

仍为东中郎将、吴郡太守。

其年,改封新安王,户邑如先。

五年,迁北中郎将、南徐州刺史,领南琅邪太守。

母殷淑仪,宠倾后宫,子鸾爱冠诸子,凡为上所盼遇者,莫不入子鸾之府、国。

及为南徐州,又割吴郡以属之。

六年,丁母忧。

追进淑仪为贵妃,班亚皇后,谥曰宣。

葬给辒辌车,虎贲、班剑,銮辂九旒,黄屋左纛,前后部羽葆、鼓吹。

上自临南掖门,临过丧车,悲不自胜,左右莫不感动。

上痛爱不已,拟汉武《李夫人赋》,其词曰: 朕以亡事弃日,阅览前王词苑,见《李夫人赋》,凄其有怀,亦以嗟咏久之,因感而会焉。

巡灵周之残册,略鸿汉之遗篆。

吊新宫之奄映,喭璧台之芜践。

赋流波之谣思,诏河济以崇典。

虽媛德之有载,竟滞悲其何遣。

访物运之荣落,讯云霞之舒卷。

念桂枝之秋霣,惜瑶华之春剪。

桂枝折兮沿岁倾,瑶华碎兮思联情。

彤殿闭兮素尘积,翠所芜兮紫苔生。

宝罗曷兮春幌垂,珍簟空兮夏帱扃。

秋台恻兮碧烟凝,冬宫冽兮朱火清。

流律有终,深心无歇。

徙倚云日,裴回风月。

思玉步于凤墀,想金声于鸾阙。

竭方池而飞伤,损园渊而流咽。

端蚤朝之晨罢,泛辇路之晚清。

轥南陆,跸阊阖,轹北津,警承明。

面缟馆之酸素,造松帐之葱青。

俯众胤而恸兴,抚藐女而悲生。

虽哀终其已切,将何慰于尔灵。

存飞荣于景路,没申藻于服车。

垂葆旒于昭术,竦鸾剑于清都。

朝有俪于征准,礼无替于粹图。

閟瑶光之密陛,宫虚梁之余阴。

俟玉羊之晨照,正金鸡之夕临。

升云{鼓咎}以引思,锵鸿钟以节音。

文七星于霜野,旗二耀于寒林。

中云枝之夭秀,寓坎泉之曾岑。

屈封嬴之自古,申反周乎在今。

遣双灵兮达孝思,附孤魂兮展慈心。

伊鞠报之必至,谅显晦之同深。

予弃西楚之齐化,略东门之遥衤金。

沦涟两拍之伤,奄抑七萃之箴。

又讽有司曰“典礼云,天子有后,有夫人。

《檀弓》云,舜葬苍梧,二妃不从。

《昏义》云,后立六宫,有三夫人。

然则三妃则三夫人也。

后之有三妃,犹天子之有三公也。

按《周礼》,三公八命,诸侯七命。

三公既尊于列国诸侯,三妃亦贵于庶邦夫人。

据《春秋传》,仲子非鲁惠公之元嫡,尚得考彼别宫。

今贵妃盖天秩之崇班,理应创立新庙”尚书左丞徐爰之又议“宣贵妃既加殊命,礼绝五宫,考之古典,显有成据。

庙堂克构,宜选将作大匠卿” 葬毕,诏子鸾摄职,以本官兼司徒,进号抚军、司徒,给鼓吹一部,礼仪并依正公。

又加都督南徐州诸军事。

八年,加中书令,领司徒。

前废帝即位,解中书令,领司徒,加持节之镇。

帝素疾子鸾有宠,既诛群公,乃遣使赐死,时年十岁。

子鸾临死,谓左右曰“愿身不复生王家”同生弟妹并死,仍葬京口。

太宗即位,诏曰“夫纾冤申痛,虽往必追,缘情恻爱,感事弥远。

故使持节、都督南徐州诸军事、抚军将军、南徐州刺史新安王子鸾,夙表成器,蚤延殊宠,方树美业,克光蕃维。

而凶心肆忌,奄罗横祸,兴言永伤,有兼常怀,宜旍夭秀,以雪沈魂。

可赠使持节、侍中、都督南徐、兖二州诸军事、司徒、南徐州刺史,王如故。

第十二皇女、第二皇子子师,俱婴谬酷,有增酸悼。

皇女可赠县公主,子师复先封为南海王,并加徽谥”又曰“哀枉追远,仁道所弘,兴灭继绝,盛典斯贵。

朕务古思治,恩礼必敷,异族犹敦,况在近戚。

故新除使持节、侍中、都督南徐、兖二州诸军事、司徒、南徐州刺史新安王子鸾,年虽冲弱,性识早茂,钟慈世祖,冠宠列蕃。

值景和凶虐,横罗酷祸,国胤无主,冤祀莫寄,寻念痛悼,夙轸于怀。

可以建平王景素息延年为嗣”追改子鸾封为始平王,食邑千户,改葬秣陵县龙山。

延年,字德冲,泰始四年薨,时年四岁,谥曰冲王。

明年,复以长沙王纂子延之为始平王,绍子鸾后。

顺帝升明三年薨,国除。

永嘉王子仁,字孝和,孝武帝第九子也。

大明五年,年五岁,监雍、梁、南北秦四州、郢州之竟陵、随二郡诸军事、北中郎将、宁蛮校尉、雍州刺史,封永嘉王,食邑二千户。

仍迁东中郎将、吴郡太守。

六年,又迁丹阳尹。

七年,兼卫尉。

前废帝即位,加征虏将军,领卫尉,丹阳尹如故。

寻出为左将军、南兖州刺史。

景和元年,迁南徐州刺史,将军如故。

泰始元年,又迁中军将军,领太常。

未拜,徙护军将军。

四方平定,以为使持节、都督湘、广、交三州诸军事、平南将军、湘州刺史。

太宗遣主书赵扶公宣旨于子仁曰“汝一家门户不建,几覆社稷。

天未亡宋,景命集我。

上流迷愚相扇,四海同恶,若非我修德御天下,三祖基业,一朝坠地,汝辈便应沦于异族之手。

我昔兄弟近二十人,零落相继,存者无几。

唯司徒年长,令德作辅,皇家门户所凭,唯我与司徒二人而已,尚未能厌百姓奸心,余诸王亦未堪赞治。

我惟有太子一人,司徒世子,年又幼弱,桂阳、巴陵并未有继体,正赖汝辈兄弟,相倚为强,庶使天下不敢窥觇王室。

汝辈始十余岁,裁知俯仰,当今诸舍细弱,殆不免人轻陵。

若非我为主,刘氏不办今日。

汝诸兄弟冲眇,为群凶所逼误,遂与百姓还图骨肉,于汝在心,不得无愧。

即日四海就宁,恩化方始,方今处汝湘州。

汝年渐长,足知善恶,当每思刻厉,奉朝廷为心,爵秩自然与年俱进。

我垂犹子之情,著于万物。

汝亦当知好,忆我敕旨”时司徒建安王休仁南讨犹未还,既还,白上,以将来非社稷计,宜并为之所。

未拜,赐死,时年十岁。

始安王子真,字孝贞,孝武帝第十一子。

大明五年,年五岁,封始安王,食邑二千户。

仍为辅国将军、吴兴太守。

七年,迁使持节、监广交二州始兴、始安、临贺三郡诸军事、平越中郎将、广州刺史,将军如故,不之镇。

迁征虏将军、南彭城太守,领石头戍事。

景和元年,为丹阳尹,将军如故。

寻复为南兖州刺史,将军如故。

泰始二年,迁左将军、丹阳尹。

未拜,赐死,时年十岁。

邵陵王子元,字孝善,孝武帝第十三子也。

大明六年,年五岁,封邵陵王,食邑二千户。

八年,以为度支校尉、秦、南沛二郡太守。

仍为冠军将军、南琅邪、泰山二郡太守。

景和元年,出为湘州刺史,将军如故,未之镇。

至寻阳,值晋安王子勋为逆,留不之镇。

进号抚军将军。

事平,赐死,时年九岁。

齐敬王子羽,字孝英,孝武帝第十四子也。

大明二年生,三年卒,追加封谥。

淮南王子孟,字孝光,孝武帝第十六子也。

大明七年,年五岁,封淮南王,食邑二千户。

时世祖改豫州之南梁郡为淮南国,罢南豫州之淮南郡并宣城。

前废帝即位,二郡并复旧,子孟仍国名度食淮南郡。

景和元年,为冠军将军、南琅邪、彭城二郡太守。

泰始二年,改封安成王,户邑如先。

未拜,赐死,时年八岁。

晋陵孝王子云,字孝举,孝武帝第十九子也。

大明六年,年四岁,封晋陵王,食邑二千户。

未拜,其年薨。

南海哀王子师,字孝友,孝武帝第二十二子也。

大明七年,年四岁,封南海王,食邑二千户。

未拜,景和元年,为前废帝所害,时年六岁。

太宗即位,追谥。

淮阳思王子霄,字孝云,孝武帝第二十三子也。

大明五年生,八年薨,追加封谥。

东平王子嗣,字孝叔,孝武帝第二十七子也。

大明七年生,仍封东平王,食邑二千户。

继东平冲王休倩。

休倩母颜性理严酷,泰始二年,子嗣所生母景宁园昭容谢上表曰“故东平冲王休倩托荄璇极,岐嶷夙表,降年弗永,遗胤莫传。

孝武皇帝敕妾子臣子嗣出继为后,既承国祀,方奉烝荐,庶覃遐庆,式延于远。

而妾颜训养非恩,抚导乖理,情阙引进,义违负螟。

昔世祖平日,诡申慈爱。

崩背未几,真性便发,犹逼畏崇宪,少欲藏掩。

自兹以后,专纵严酷,实显布宗戚,宣灼宫闱,用伤人伦,爰恻行路。

妾天属冥至,感切实深,伏愿乾渥广临,曲垂照赐,复改命还依本属,则妾母子虽陨之辰,犹生之年”许之。

其年赐死,时年四岁。

武陵王赞,字仲敷,明帝第九子也。

泰始六年生。

其年,诏曰“世祖孝武皇帝虽恃尊堕惠,勋狭政弛,乐饮无餍,事因于宁泰,任威纵费,义缘于务寡。

故以积怨动天,流殃胤嗣,景和肇衅,义嘉成祸,世祖继体,陷宪无遗。

昔皇家中圮,含生惧灭,赖英孝感奋,扫雪冤耻,勋缵坠历,拯兹穷氓。

继绝追远,礼训攸尚,况既帝且兄,而缺斯典。

今以第九子智随奉世祖为子,武陵郡大明之世,事均代邦,可封智随武陵王,食邑五千户。

寻世祖一门女累不少,既无厘总,义须防闲,诸侯虽不得祖称天子,而事有一家之切。

且归宁有所,疹疾相营,得失是任,闺房有禀。

朕应天在位,恩深九族,庶此足申追睦之怀,敷爱之旨” 后废帝元徽四年,出为使持节、督南徐、兖、青、冀五州诸军事、北中郎将、南徐州刺史。

顺帝升明元年,迁持节、督郢州、司州之义阳诸军事、前将军、郢州刺史。

二年,为沈攸之所围,徙都督荆、湘、雍、益、梁、宁、南北秦八州诸军事、安西将军、荆州刺史,持节如故。

攸之平,乃之镇。

其年薨,时年九岁,国除。

史臣曰:晋安诸王,提挈群下,以成其衅乱,遂至九域沸腾,难结天下,而世祖之胤亦歼焉。

强不如弱,义在于此也。

宋书·卷七十九·列传第三十九·文五王竟陵王诞

〔沈约〕 〔南北朝〕

竟陵王诞,字休文,文帝第六子也。

元嘉二十年,年十一,封广陵王,食邑二千户。

二十一年,监南兖州诸军事、北中郎将、南兖州刺史,出镇广陵。

寻以本号徙南徐州刺史。

二十六年,出为都督雍、梁、南北秦四州、荆州之竟陵、随二郡诸军事、后将军、雍州刺史。

以广陵雕弊,改封随郡王。

上欲大举北讨,以襄阳外接关、河,欲广其资力,乃罢江州军府,文武悉配雍州,湘州入台税租杂物,悉给襄阳。

及大举北伐,命诸蕃并出师,莫不奔败。

唯诞中兵参军柳元景先克弘农、关、陕三城,多获首级,关、洛震动,事在《元景传》。

会诸方并败退,故元景引还。

征诞还京师,迁都督广交二州诸军事、安南将军、广州刺史,当镇始兴,未行。

改授都督会稽、东阳、新安、临海、永嘉五郡诸军事、安东将军、会稽太守,给鼓吹一部。

元凶弑立,以扬州浙江西属司隶校尉,浙江东五郡立会州,以诞为刺史。

世祖入讨,遣沈庆之兄子僧荣间报诞,又遣宁朔将军顾彬之自鲁显东入,受诞节度。

诞遣参军刘季之与彬之并势,自顿西陵,以为后继。

劭遣将华钦、庾导东讨,与彬之弟相逢于曲阿之奔牛塘,路甚狭,左右皆悉入菰封,彬之军人多赍篮屐,于菰葑中夹射之,钦等大败。

事平,征诞为持节、都督荆、湘、雍、益、宁、梁、南北秦八州诸军事、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荆州刺史。

诞以位号正与浚同,恶之,请求回改。

乃进号骠骑将军,加班剑二十人,余如故。

南谯王义宣不肯就征,以诞为侍中、骠骑大将军、扬州刺史,开府如故。

改封竟陵王,食邑五千户。

顾彬之以奔牛之功,封阳新县侯,食邑千户,季之零阳县侯,食邑五百户。

明年,义宣举兵反,有荆、江、兖、豫四州之力,势震天下。

上即位日浅,朝野大惧。

上欲奉乘舆法物,以迎义宣,诞固执不可,然后处分。

加诞节,仗士五十人,出入六门。

上流平定,诞之力也。

初讨元凶,与上同举兵,有奔牛之捷,至是又有殊勋。

上性多猜,颇相疑惮。

而诞造立第舍,穷极工巧,园池之美,冠于一时。

多聚才力之士,实之第内,精甲利器,莫非上品,上意愈不平。

孝建二年,乃出为使持节、都督南徐、兖二州诸军事、太子太傅、南徐州刺史,侍中如故。

上以京口去都密迩,犹疑之。

大明元年秋,又出为都督南兖、南徐、兖、青、冀、幽六州诸军事、南兖州刺史,余如故。

诞既见猜,亦潜为之备,至广陵,因索虏寇边,修治城隍,聚粮治仗。

嫌隙既著,道路常云诞反。

三年,建康民陈文绍上书曰“私门有幸,亡大姑元嘉中蒙入台六宫,薄命早亡,先朝赐赠美人,又听大姑二女出入问讯。

父饶,司空诞取为府史,恒使入山图画道路,勤剧备至,不敢有辞,不复听归,消息断绝。

姑二女去年冒启归诉,蒙陛下圣恩,赐敕解饶吏名。

诞见符至,大怒,唤饶入交问:汝欲死邪。

诉台求解。

饶即答:官比不听通家信,消息断绝。

若是姊为启闻,所不知。

诞因问饶:汝那得入台。

饶被问,依实启答。

既出,诞主衣庄庆、画师王强语饶:汝今年败,汝姊误汝。

官云小人辈敢持台家逼我。

饶因叛走归,诞即遣王强将数人逐,突入家内缚录,将还广陵。

至京口客舍,乃陊死井中,托云饶惧罪自杀。

抱痛怀冤,冒死归诉”吴郡民刘成又诣阙上书,告诞谋反,称“息道龙昔伏事诞,亲见奸状。

又见诞在石头城内,修乘舆法物,习倡警跸。

道龙私独忧惧,向伴侣言之,语颇漏泄,诞使大吏令监内执道龙,道龙逸走,诞怒鞭杀监,又捕杀道龙”又豫章民陈谈之上书诉枉,称“弟咏之昔蒙诞采录,随从历镇。

大驾南下,为诞奉送笺书,经涉危险,时得上闻。

圣明登阼,恩泽周普,回改小人,使命微勤,赐署台位。

咏之恒见诞与左右小人庄庆、傅元祀潜图奸逆,言词丑悖,每云:天下方是我家有,汝等不忧不富贵。

又常疏陛下年纪姓讳,往巫郑师怜家祝诅。

咏之既闻此语,又不见其事,恐一旦事发,横罹其罪,密以告建康右尉黄宣达,并有启闻,希以自免。

元祀弟知咏之与宣达来往,自嫌言语漏泄,即具以告诞。

诞大怒,令左右饮咏之酒,逼使大醉,因言咏之乘酒骂詈,遂被害。

自顾冤枉,事有可哀”其年四月,上乃使有司奏曰: 臣闻神极尊明,大仪所以贞观。

皇天峻邈,玄化所以幽宣。

故能经纬氓俗,大庇黔首。

庶道被八纮,不遗疏贱之赏。

威格天区,岂漏亲贵之罚。

此不刊之鸿则,古今之恒训。

谨按元嘉之末,天纲崩褫,人神哀愤,含生丧气。

司空竟陵王诞义兼臣子,任居藩维。

进不能泣血提戈,忘身徇节。

退不能闭关拒险,焚符斩使。

遂至拜受伪爵,欣承荣宠,沈沦奸逆,肆于昏放。

以妻故司空臣湛之女,诛亡余类,单舟遄遣,披猖千里,事哀行路,贼忍无亲,莫此为甚。

故山阴傅僧祐,诚亮国朝,义均休戚。

重门峻卫,不能拒折简之使。

岩险千里,不能庇匹夫之身。

乃更助虐凭凶,抽兵勒刃,遂使顿仆牢井,死不旋踵,妻子播流,庭筵莫立,见之者流涕,闻之者含叹。

及神锋首路,欃枪东指,风卷四岳,电扫三江。

诞犹持疑两端,阴规进退。

陛下频遣书檄,告譬殷勤,方改奸图,末乃奉顺。

分遣弱旅,永塞符文,宴安所莅,身不越境,悖礼忘情,不顾物议,弯弧跃马,务是畋游,致奔牛有崩碎之陈,新亭无独克之术。

假威义锐,乞命皇旅,竟有何劳,而论功伐。

既妖祲廓清,大明升曜,幽显宅心,远迩云集。

诞忽星行之悲,违开泰之庆,迟回顾望,淹逾旬朔。

逆党陈叔儿等,泉宝钜亿,资货不赀,诞收籍所得,不归天府,辞称天军,实入私室。

又太官东传,旧有献御,丧乱既平,犹加断遏,珍羞庶品,回充私膳。

于号讳之辰,遽甘滋之品,当惟新之始,绝苞苴之贡,忠孝两忘,敬爱俱尽。

乃征引巫史,潜考图纬,自谓体应符相,富贵可期,悖意丑言,不可胜载。

遂复遥讽朝廷,占求官爵,侮蔑宗室,诋毁公卿,不义不昵,人道将尽。

荷任神州,方怀奸慝,每窥向宸御,妄生规幸。

多树淫祀,显肆祅诅,遂在石头,潜修法物。

传警称跸,拟则天行,皆已骇暴观听,彰布朝野。

昔内难甫宁,珍玮散佚,有御刀利刃,擅价诸夏,天府禁器,历代所珍。

诞密加购赏,顿藏私室。

贼义宣初平,余党逃命,诞含纵罔忌,私窃招纳,名工细巧,悉匿私第。

又引义宣故将裘兴为己腹心,事既彰露,犹执欺罔,公文面启,矫称旧隶。

加以营干制馆,僭拟天居,引石征材,专擅兴发,驱迫士族,役同舆皂,殚木土之姿,穷吞并之势。

故会稽宣长公主受遇二祖,礼级尊崇,臣湛之亡身徇国,追荣典军。

诞以广拓宅宇,地妨艺植,辄逼遗孤,顿相驱徙。

遂令神主宵迁,改卜委巷,宗戚含伤,行路掩涕。

又缘溪两道,积代通衢,诞拓宇开垣,擅断其一。

致使径涂拥隔,川陆阻碍,神怒民怨,毒遍幽显。

故丞相临川烈武王臣道规,名德茂亲,勋光常策,异礼殊荣,受自先旨者。

嗣王臣义庆受任西夏,灵寝暂移,先帝亲枉銮舆,拜辞路左,恩冠终古,事绝常班。

诞又以庙居宅前,固请毁换,诏旨不许,怨怼弥极。

有靦面目,豺狼为性,规牧江都,希广兵力,天德尚弘,甫申所请,仍谓应住东府,宜为中台,贪冒无厌,人莫与比。

虽圣慈全救,每垂容纳,而虐戾不悛,奸诐弥甚。

受命还镇,猜怨愈深,忠规正谏,必加鸩毒,谄渎肤躁,是与比周。

又矫称符敕,设榜开募,事发辞寝,委罪自下。

及录事徐灵寿以常署受坐,将就囚执,舀韩近恭,中护军遣吏夏嗣伯密相属请,求宽桎梏。

且王僧达临刑之启事,高阇即戮之辞,皆称潜驿往来,遥相要契,丑声秽问,宣著遐迩,含识能言,孰不愤叹。

又获吴郡民刘成、豫章民陈谈之、建康民陈文绍等并如诉状,则奸情猜志,岁月增积。

昔周德初升,公旦有流言之衅,鲁道方泰,季子断逵泉之诛。

近则淮厉覆车于前,义康袭轨于后,变发柴奇,祸成范、谢,亦皆以义夺亲,情为宪屈。

况乃上悖天经,下诬政道,结衅于无妄之辰,希幸于文明之日,皇穹所不覆,厚土所不容。

夫无礼之诫,臣子所宜服膺。

干纪之刑,有国所应慎守。

臣等参议,宜下有司,绝诞属籍,削爵土,收付延尉法狱治罪。

诸所连坐,别下考论。

伏愿远寻宗周之重,近监兴亡之由,割恩弃私,俯顺群议,则卜世灵根,于兹克固,鸿勋盛烈,永永无穷。

陛下如复隐忍,未垂三思,则覆皇基于七百,挤生民于涂炭。

此臣等所以夙夜危惧,不敢避鈇钺之诛者也。

上不许,有司又固请,乃贬爵为侯,遣令之国。

上将诛诞,以义兴太守垣阆为兖州刺史,配以羽林禁兵,遣给事中戴明宝随阆袭诞,使阆以之镇为名。

阆至广陵,诞未悟也。

明宝夜报诞典签蒋成,使明晨开门为内应。

成以告府舍人许宗之,宗之奔入告诞。

诞惊起,呼左右及素所畜养数百人,执蒋成,勒兵自卫。

明旦将晓,明宝与阆率精兵数百人卒至,天明而门不开,诞已列兵登陴,自在门上斩蒋成,焚兵籍,赦作部徒系囚,开门遣腹心率壮士击明宝等,破之。

阆即遇害,明宝奔逃,自海陵界得还。

上乃遣车骑大将军沈庆之率大众讨诞。

诞焚烧郭邑,驱居民百姓,悉使入城,分遣书檄,要结近远。

时山阳内史梁旷家在广陵,诞执其妻子,遣使要旷,旷斩使拒之。

诞怒,灭其家。

诞奉表投之城外,曰“往年元凶祸逆,陛下入讨,臣背凶赴顺,可谓常节。

及丞相构难,臧、鲁协从,朝野恍惚,咸怀忧惧,陛下欲百官羽仪,星驰推奉,臣前后固执。

方赐允俞,社稷获全,是谁之力。

陛下接遇殷勤,累加荣宠,骠骑、扬州,旬月移授,恩秩频加,复赐徐、兖,仰屈皇储,远相饯送。

臣一遇之感,感此何忘,庶希偕老,永相娱慰。

岂谓陛下信用谗言,遂令无名小人来相掩袭,不任枉酷即加诛剪。

雀鼠贪生,仰违诏敕。

今亲勒部曲,镇捍徐、兖。

先经何福,同生皇家。

今有何愆,便成胡、越。

陵锋奋戈,万没岂顾,荡定以期,冀在旦夕。

右军、宣兰,爰及武昌,皆以无罪,并遇枉酷,臣有何过,复致于此。

陛下宫帷之丑,岂可三纟咸。

临纸悲塞,不知所言”世祖忿诞,左右复心同籍期亲并诛之,死者以千数。

或有家人已死,方自城内叛出者。

车驾出顿宣武堂,内外纂严。

庆之进广陵,诞幢主韩道元来降。

豫州刺史宗悫、徐州刺史刘道隆率众来会。

诞中兵参军柳光宗、参军何康之、刘元迈、幢主索智朗谋开城北门归顺,未期而康之所镇队主石贝子先众出奔,康之惧事泄,夜与智朗斩关而出。

诞禽光宗杀之。

光宗,柳元景从弟也。

康之母在城内,亦为诞所杀。

诞见众军大集,欲弃城北走,留中兵参军申灵赐居守,自将骑步数百人,亲信并随,声云出战,邪趋海陵道。

诞将周丰生驰告庆之,庆之遣龙骧将军武念追蹑。

诞行十余里,众并不欲去,请诞还城。

诞曰“我还,卿能为我尽力不”众皆曰“愿尽力”左右杨承伯牵诞马曰“死生且还保城,欲持此安之。

速还尚得入,不然,败矣”庆之所遣将戴宝之单骑前至,刺诞殆获,诞惧,乃驰还。

武念去诞远,未及至,故诞得向城。

既至,曰“城上白须,非沈公邪”左右曰“申中兵”诞乃入。

以灵赐为骠骑府录事参军,王玙之为中军长史,世子景粹为中军将军,州别驾范义为中军长史,其余府州文武,皆加秩。

先是,右卫将军垣护之、左军将军崔道固、屯骑校尉庞番虬、太子旅贲中郎将殷孝祖破索虏还,至广陵,上并使受庆之节度。

司州刺史刘季之,诞故佐也,骁果有膂力,梁山之役,又有战功,增邑五百户。

在州贪残,司马翟弘业谏争甚苦,季之积忿,置毒药食中杀之。

少年时,宗悫共蒱戏,曾手侮加悫,悫深衔恨。

至是悫为豫州刺史,都督司州,季之虑悫为祸,乃委官间道欲归朝廷。

会诞反,季之至盱眙,盱眙太守郑瑗以季之素为诞所遇,疑其同逆,因邀道杀之,送首诣道隆。

时诞亦遣间信要季之,及季之首至,沈庆之送以示诞。

季之缺齿,垣护之亦缺,诞谓众曰“此垣护之头,非刘季之也” 太宗初即位,郑瑗为山阳王休祐骠骑中兵参军。

豫州刺史殷琰与晋安王子勋同逆,休祐遣瑗及左右邢龙符说琰,琰不受。

郑氏,寿阳强族。

瑗即使琰镇军。

子勋责琰举兵迟晚,琰欲自解释,乃杀龙符送首,瑗固争不能得。

及寿阳城降,瑗随辈同出,龙符兄僧愍时在城外,谓瑗构杀龙符,辄杀瑗。

即为刘勔所录,后见原。

僧愍寻击虏于淮西战死。

此四人者,并由横杀,旋受身祸,论者以为有天道焉。

诞幢主公孙安期率兵队出降。

诞初闭城拒使,记室参军贺弼固谏再三,诞怒,抽刃向之,乃止。

或劝弼出降,弼曰“公举兵向朝廷,此事既不可从。

荷公厚恩,又义无违背,唯当死明心耳”乃服药自杀。

弼字仲辅,会稽山阴人也。

有文才。

赠车骑将军、山阳、海陵二郡太守,长史如故。

幢主王玙之赏募数百人,从东门出攻龙骧将军程天祚营,断其弩弦,天祚击破之,即走还城。

诞又加申灵赐南徐州刺史。

军主马元子逾城归顺,追及杀之,乃于城内建列立坛誓,诞将歃血,其所署辅国将军孟玉秀曰“陛下亲歃”群臣皆称万岁。

初,诞使黄门吕昙济与左右素所信者,将世子景粹藏于民间,谓曰“事若济,斯命全脱,如其不免,可深埋之”分以金宝,齐送出门,并各散走。

唯昙济不去,携负景粹,十余日,乃为沈庆之所捕得,斩之。

诞所署平南将军虞季充又出降书。

上使庆之于桑里置烽火三所。

诞又遣千余人自北门攻强弩将军苟思达营,龙骧将军宗越击破之。

开东门掩攻刘道隆营,复为殷孝祖及员外散骑侍郎沈攸之所破。

诞又加申灵赐左长史,王玙之右长史,范义左司马、左将军,孟玉秀右司马、右将军。

范义母妻子并在城内,有劝义出降,义曰“我人吏也,且岂能作何康活邪”义字明休,济阳考城人也。

早有世誉。

五月十九日夜,有流星大如斗杆,尾长十余丈,从西北来坠城内,是谓天狗。

占曰“天狗所坠,下有伏尸流血”诞又遣二百人出东门攻刘道产营,别遣疑兵二百人出北门。

沈攸之于东门奋短兵接战,大破之。

门者又为苟思达所破。

诞又遣数百人出东门攻宁朔司马刘勔营,攸之又破之。

广陵城旧不开南门,云开南门者,不利其主,至诞乃开焉。

彭城邵领宗在城内,阴结死士,欲袭诞。

先欲布诚于庆之,乃说诞求为间谍,见许。

领宗既出,致诚毕,复还城内,事泄,诞鞭二百,考问不服,遂支解之。

上遣送章二纽,其一曰竟陵县开国侯,食邑一千户,募赏禽诞。

其二曰建兴县开国男,三百户,募赏先登。

若克外城,举一烽。

克内城,举两烽。

禽诞,举三烽。

上又遣屯骑校尉谭金、前虎贲中郎将郑景玄率羽林兵隶庆之。

诞复遣三百人自南门攻刘勔土山,为勔所破。

庆之填堑治攻道,值夏雨,不得攻城。

上每玺书催督之,前后相继。

及晴,再怒,使太史择发日,将自济江。

太宰江夏王义恭上表谏曰“诞素无才略,畜养又寡,自拒王命,士庶离散。

城内乏粮,器械不足,徒赖免兵仓头三四百人,造次相附,恩怨夙结。

臣始短虑,谓一旬可殄,而假息流迁,七十余日。

上将受律,群蕃岳峙,锐卒精旅,动以万计,大威所震,未有成功。

臣虽凡怯,犹怀愤踊。

陛下入剪封豕,出讨长蛇,兵不血刃,再兴七百。

而蕞尔小丑,遂延晷漏,致皇赫斯怒,将动乘舆。

此实臣下素食驽钝之责,行留百司,莫不仰惭俯愧。

今盛暑被甲,日费千金,天威一麾,孰不幸甚。

臣伏寻晋文王征淮南,淹师出二百日,方能制寇。

今诞糇粮垂竭,背逆者多。

庆之等转悟迟重之非,渐见乘机之利。

且成旨频降,必应旦夕夷殄。

愚又以广陵涂近,人信易达,虽为江水,约示不难。

且睹理者寡,暗塞者众,忽见云旗移次,京都既当祗悚,四方之志,必有未达。

臣愚伏重思计,今宁不当计小丑,省生命,以安遐迩之情。

又以长江险阔,风波难期,王者尚不乘危,况乃泛不测之水。

昔魏文济江,遂有遗州之名,今虽先天不违,动干休庆,龙舟所幸,理必利涉,然居安虑危,不可不惧。

私诚款款,冒启赤心,追用悚汗,不自宣尽” 七月二日,庆之率众军进攻,克其外城,乘胜而进,又克小城。

诞闻军入,与申灵赐走趋后园。

队主沈胤之、义征客周满、胡思祖驰至,诞执玉钚刀与左右数人散走,胤之等追及诞于桥上,诞举刀自卫,胤之伤诞面,因坠水,引出杀之,传首京邑。

时年二十七,因葬广陵,贬姓留氏。

同党悉诛,杀城内男为京观,死者数千,女口为军赏。

诞母殷、妻徐,并自杀。

追赠殷长宁园淑妃。

嘉梁旷诚节,擢为后将军。

封周满山阳县侯,食邑四百五十户,胤之莱阳子,食邑三百五十户。

胡思祖高平县男食邑二百户。

临川内羊璇之以先协附诞,伏诛。

诞为南徐州刺史,在京,夜大风飞落屋瓦,城门鹿床倒覆,诞心恶之。

及迁镇广陵,入城,冲风暴起扬尘,昼晦。

又中夜闲坐,有赤光照室,见者莫不怪愕。

左右侍直,眠中梦人告之曰“官须发为槊毦”既觉,已失髻矣,如此者数十人,诞甚怪惧。

大明二年,发民筑治广陵城,诞循行,有人干舆扬声大骂曰“大兵寻至,何以辛苦百姓”诞执之,问其本末,答曰“姓夷名孙,家在海陵。

天公去年与道佛共议,欲除此间民人,道佛苦谏得止。

大祸将至,何不立六慎门”诞问“六慎门云何”答曰“古时有言,祸不入六慎门”诞以其言狂悖,杀之。

又五音士忽狂易见鬼,惊怖啼哭曰“外军围城,城上张白布帆”诞执录二十余日,乃赦之。

城陷之日,云雾晦暝,白虹临北门,亘属城内。

八年,前废帝即位,义阳王昶为征北将军、徐州刺史,道经广陵,上表曰“窃闻淮南中雾,眷求遗绪。

楚英流殛,爱存丘墓。

并难结两臣,义开二主,法虽事断,礼或情申。

伏见故贼刘诞,称戈犯节,自贻逆命,膏斧婴戮,在宪已彰。

但寻属忝皇枝,位叨列辟,一以罪终,魂骸莫赦。

生均宗籍,死同匹竖,旅窆委杂,封树不修。

今岁月愈迈,愆流衅往,践境兴怀,感事伤目。

陛下继明升运,咸与惟新,大德方临,哀矜未及。

夫栾布哭市,义犯雷霆。

田叔钳赭,志于夷戮。

况在天伦,何独无感。

伏愿稽若前准,降申丹志,乞薄改褊祔,微表窀穸。

则朽骨知荣,穷泉识荷。

临纸哽恸,辞不自宣”诏曰“征北表如此。

省以慨然。

诞及妻女,并可以庶人礼葬,并置守卫”太宗泰始四年,又更改葬,祭以少牢。

庐江王祎,字休秀,文帝第八子也。

元嘉二十二年,年十岁,封东海王,食邑二千户。

二十六年,以为侍中、后军将军,领石头戍事。

迁冠军将军、南彭城、下邳二郡太守、散骑常侍,领戍如故。

出为会稽太守,将军如故。

二十九年,迁使持节、都督广交二州荆州之始兴临安二郡诸军事、车骑将军、平越中郎将、广州刺史。

元凶弑立,进号安南将军,未之镇。

世祖践阼,复为会稽太守,加抚军将军。

明年,征为秘书监,加散骑常侍。

寻出为抚军将军、江州刺史,进号平南将军,置吏。

大明二年,征为散骑常侍、中书令,领骁骑将军,给鼓吹一部,常侍如故。

又出为南豫州刺史,常侍、将军如故。

以本号开府仪同三司,领国子祭酒,常侍如故。

五年,诏曰“昔韩、卫异姓,宗周之明宪。

三封殊级,往晋之令典。

唯皇家创典,尽弘斯义。

朕应天命,光宅四海,思所以宪章前式,崇建懿亲,永垂画一,著于甲令。

诸弟国封,并可增益千户”七年,进司空,常侍、祭酒如故。

前废帝即位,加中书监。

太宗践阼,进太尉,加侍中、中书监,给班剑二十人。

改封庐江王。

太祖诸子,祎尤凡劣,诸兄弟蚩鄙之。

南平王铄蚤薨,铄子敬渊婚,祎往视之,白世祖借伎。

世祖答曰“婚礼不举乐,且敬渊等孤苦,倍非宜也”至是太宗与建安王休仁诏曰“人既不比数西方公,汝便为诸王之长”时祎住西州,故谓之西方公也。

泰始五年,河东柳欣慰谋反,欲立祎,祎与相酧和。

欣慰要结征北谘议参军杜幼文、左军参军宋祖珍、前郡令王隆伯等。

祎使左右徐虎儿以金合一枚饷幼文,铜钵二枚饷祖珍、隆伯。

幼文具奏其事。

上乃下诏曰: 昔周室既盛,二叔流言,汉祚方隆,七蕃迷叛,斯实事彰往代,难兴自古。

虽圣贤御极,宇内纾患。

太尉庐江王藉庆皇枝,蚤升宠树,幼无立德,长缺修声,淡薄亲情,厚结行路,狎昵群细,疏涩人士。

自朕拨乱定宇,受命应天,实尚敦睦,克敷友于,故崇殊爵,超居上台。

而公常怀不平,表于事迹。

公若德深望重,宜膺大统,朕初平暴乱,岂敢当璧,自然推符奉玺,天祚有归。

且朕虽居尊极,不敢自恃,宗室之事,无不谘公。

不虞志欲难满,妄生窥怨,积慝在衿,遂谋社稷。

曩者四方遘祸,兵斥畿甸,搢绅忧惶,亲贤同愤。

唯公独幸厥灾,深抃时难,昼则从禽游肆,夜则纵酒弦歌,侧耳视阴,企贼休问。

司徒休仁等并各令弟,事兼家国,推锋履险,各伐一方,蒙霜践棘,辛勤已甚。

况身被矢石,否泰难虞,悠悠之人,尚有信分。

公未曾有一函之使,遗半纸之书,志弃五弟,以饵仇贼。

自谓身非勋烈,义不参谋,必期凶逆道申,以图辅相。

及皇威既震,群凶肃荡,九有同庆,万国含欣。

而公容气更沮,下帷晦迹,每觇天察宿,怀协左道,咒诅祷请,谨事邪巫,常被发跣足,稽首北极,遂图画朕躬,勒以名字,或加以矢刃,或烹之鼎镬。

公在江州,得一汉女,云知吉凶,能行厌咒,大设供养,朝夕拜伏,衣装严整,敬事如神。

令其祝诅孝武,并及崇宪,祈皇室危弱,统天称己。

巫称神旨,必得如愿,后事发觉,委罪所生,徼幸τ,仅得自免。

近又有道士张宝,为公见信,事既彰露,肆之于法。

公不知惭惧,犹加营理,遣左右二人,主掌殡含。

显行邪志,罔顾吏司。

又挟阉竖陈道明交关不逞,传驿音意,投金散宝,以为信誓。

又使府史徐虎儿招引边将,要结禁旅,规害台辅,图犯宫掖。

公受性不仁,才非治用,昔忝江州,无称被征,前莅会稽,以罪左黜。

公稽古寡闻,严而无理,言不畅寒暑,惠不及帷房,朝野所轻,搢绅同侮,岂堪辅相之地,宁任莅民之职,非唯一朝,有自来矣。

大明之世,迄于永光,公常留中,未尝外抚,何以在今,方起嫌怨。

公少即长人,情无哀戚,侍拜长宁,从祀宗庙,颜无戚状,泪不垂脸,兄弟长幼,靡有爱心。

昔因孝武御筵置酒,心诚不著,于时义阳念遇本薄,遭公此谮,益被猜嫌。

朕当时狼狈,不暇自理,赖崇宪太后譬解百端,少蒙申亮,得免殃责。

景和狂主,丑毒横流,初诛宰辅,豺志方扇。

于建章宫召朕兄弟,逼酒使醉,公因酒势,遂肆苦言,云朕及休仁,与太宰亲数,往必清闲,赠贶丰厚。

朕当时惶骇,五内崩坠,于其语次,劣得小止。

往又经在寻阳长公主第,兄弟共集,忽中坐忿怒,厉色见指,以朕行止出入,每不能同,若得称心,规肆忿憾。

惟公此旨,蚤欲见灭,而天道爱善,朕获南面,不长恶逆,挫公毒心。

自大明积费,国弊民凋,加景和奢虐,府藏罄尽。

朕在位甫尔,恤义具瞻,仍值终阻蜂起,日耗万金,公卿庶民,倾产归献。

积受台奉,赀畜优广。

朕践阼之初,公请故太宰东传余钱,见入数百万,内不充养,外不助国,散赐谄谀,遍惠趋隶。

推心考行,事类斯比。

群小交构,遂生异图,籍籍之义,转盈民口。

公若地居衡寄,任专八柄,德育于民,勋高于物,势不自安,于事为可。

公既才均栎木,牵以曲全,因高无民,得守虚静,而坐作凶咎,自囗深衅。

由朕诚感无素,爰至于此,永寻多难,惋慨实深。

凡人所行,各有本志。

朕博爱尚仁,为日已久,尚能含仇恕罪,著于触事,岂容于公,不相隐忍。

但祸萌易渐,去恶宜疾,负荷之重,宁得坐观。

且蔓草难除,燎火须扑,狡扇之徒,宜时诛剪。

已诏司戮,肃正典刑。

公身居戚长,情礼兼至,准之常科,顾有恻怛,宜少申国宪,以吊不臧。

今以淮南、宣城、历阳三郡还立南豫州,降公为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南豫州刺史,削邑千户,侍中、王如故。

出镇宣城,上遣腹心杨运长领兵防卫。

同党柳欣慰、徐虎儿、陈道明、宁敬之、闾丘邈之、樊平祖、孟敬祖并伏诛。

明年六月,上又令有司奏“祎忿怼有怨言,请免官,削爵土,付宛陵县狱,依法穷治”不许。

乃遣大鸿胪持节,兼宗正为副奉诏责祎,逼令自杀,时年三十五,即葬宣城。

子充明,辅国将军、南彭城、东莞二郡太守。

废徙新安歙县。

后废帝即位,听还京邑。

顺帝升明二年卒,时年二十八,无子。

武昌王浑,字休渊,文帝第十子也。

元嘉二十四年,年九岁,封汝阴王,食邑二千户。

为后军将军,加散骑常侍。

索虏南寇,破汝阴郡,徙浑为武昌王。

少而凶戾,尝出石头,怨左右人,援防身刀斫之。

元凶弑立,以为中书令。

山陵夕,裸身露头,往散骑省戏,因弯弓射通直郎周朗,中其枕,以为笑乐。

世祖即位,授征虏将军、南彭城、东海二郡太守,出镇京口。

孝建元年,迁使持节、监雍、梁、南北秦四州、荆州之竟陵随二郡诸军事、宁蛮校尉、雍州刺史,将军如故。

浑至镇,与左右人作文檄,自号楚王,号年为永光元年,备置百官,以为戏笑。

长史王翼之得其手迹,封呈世祖。

上使有司奏免为庶人,下太常,绝其属籍,徙付始安郡。

上遣员外散骑侍郎戴明宝诘浑曰“我与汝亲则同气,义则君臣,遣任西蕃,以同盘石,云何一旦反欲见图。

文檄处分,事迹炳然,不忠不义,乃可至此。

岂唯天道助顺,逆志难充,如其凶图获逞,天下谁当相容。

前事不远,足为鉴戒。

加以频岁衅难,非起外人,唯应相与厉精,以固七百。

汝忽复构此,良可悲惋。

国虽有典,我亦何忍极法,好自将养,以保松、乔之寿”逼令自杀,即葬襄阳,时年十七。

大明四年,听还葬母江太妃墓次。

太宗即位,追封为武昌县侯。

王翼之,字季弼,琅邪临沂人,晋黄门侍郎徽之孙也。

官至御史中丞,会稽太守,广州刺史。

谥曰肃子。

海陵王休茂,文帝第十四子也。

孝建二年,年十一,封海陵王,食邑二千户。

大明二年,以为使持节、都督雍、梁、南北秦四州、郢州之竟陵、随二郡诸军事、北中郎将、宁蛮校尉、雍州刺史。

进号左将军,增邑千户。

时司马庾深之行府事,休茂性急疾,欲自专,深之及主帅每禁之,常怀忿怒。

左右张伯超至所亲爱,多罪过,主帅常加呵责,伯超惧罪,谓休茂曰“主帅密疏官罪过,欲以启闻,如此,恐无好”休茂曰“为何计”伯超曰“唯当杀行事及主帅,且举兵自卫。

此去都数千里,纵大事不成,不失入虏中为王”休茂从之。

夜挟伯超及左右黄灵期、蔡捷世、滕穆之、王宝龙、来承道、彭叔儿、魏公子、陈伯儿、张驷奴、杨兴、刘保、余双等,率夹毂队,于城内杀典签杨庆,出金城,杀司马庾深之、典签戴双。

集征兵众,建牙驰檄,使佐吏上车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加黄钺。

侍读博士荀铣谏争,见杀。

伯超专任军政,杀害自己。

休茂左右曹万期挺身斫休茂,被创走,见杀。

休茂出城行营,谘议参军沈畅之等率众闭门拒之。

休茂驰还,不得入。

义成太守薛继考为休茂尽力攻城,杀伤甚众,畅之不能自固,遂得入城,斩畅之及同谋数十人。

其日,参军尹玄庆起义,攻休茂,生禽之,将出中门斩首,时年十七。

母妻皆自杀,同党悉伏诛。

城中挠乱,无相统领。

时尚书右仆射刘秀之弟恭之为休茂中兵参军,众共推行府州事。

继考以兵肋恭之,使作启事云立义,自乘驿还都,上以为永嘉王子仁北中郎谘议参军、河南太守,封冠军县侯,食邑四百户。

寻事泄,伏诛。

恭之坐系尚方。

以玄庆为射声校尉。

有司奏绝休茂属籍,贬姓为留,上不许。

即葬襄阳。

庾深之,字彦静,新野人也。

以事先朝见知。

元嘉二十九年,自辅国长史为长沙内史。

南郡王义宣为荆、湘二州,加深之宁朔将军,督湘州七郡。

明年,义宣为逆,深之据巴陵拒之。

转休茂司马。

见害之旦,子孙亦死。

追赠深之冠军将军、雍州刺史,荀铣员外散骑侍郎,曹万期始平太守。

桂阳王休范,文帝第十八子也。

孝建三年,年九岁,封顺阳王,食邑二千户。

大明元年,改封桂阳王。

为冠军将军、南彭城、下邳太守。

三年,出为江州刺史,寻加征虏将军,邑千户。

入为秘书监,领前军将军。

七年,迁左卫将军,加给事中。

前废帝永光元年,转中护军,领崇宪卫尉。

太宗定乱,以为使持节、都督南徐、徐、南兖、兖四州诸军事、镇北将军、南徐州刺史,给鼓吹一部。

时薛安都据彭城反叛,遣从子索儿南侵,休范进据广陵,督北讨诸军事,加南兖州刺史,进征北大将军,加散骑常侍,还京口,解兖州,增邑二千户,受五百户。

泰始五年,征为中书监、中军将军、扬州刺史,常侍如故。

明年,出为使持节、都督江、郢、司、广、交五州豫州之西阳、新蔡、晋熙、湘州之始兴四郡诸军事、征南大将军、江州刺史。

寻加开府仪同三司,未拜,改授都督南徐、徐、南兖、兖、青、冀六州诸军事、骠骑大将军、南徐州刺史,持节、常侍、开府如故。

未拜,以骠骑大将军还为江州,进督越州诸军事,给三望车一乘。

太宗遗诏,进位司空,改常侍为侍中,加班剑三十人。

休范素凡讷,少知解,不为诸兄所齿遇。

太宗常指左右人谓王景文曰“休范人才不及此,以我弟故,生便富贵。

释氏愿生王家,良有以也”及太宗晚年,晋平王休祐以狠戾致祸,建安王休仁以权逼不见容,巴陵王休若素得人情,又以此见害。

唯休范谨涩无才能,不为物情所向,故得自保。

而常怀忧惧,恒虑祸及。

及太宗晏驾,主幼时艰,素族当权,近习秉政,休范自谓宗戚莫二,应居宰辅,事既不至,怨愤弥结。

招引勇士,缮治器械,行人经过寻阳者,莫不降意折节,重加问遗,囗囗留则倾身接引,厚相资给。

于是远近同应,从者如归。

朝廷知其有异志,密相防御,虽未表形迹,而衅难已成。

母荀太妃薨,葬庐山,以示不还之志。

解侍中。

时夏口阙镇,朝议以居寻阳上流,欲树置腹心,重其兵力。

元徽元年,乃以第五皇弟晋熙王燮为郢州刺史,长史王奂行府州事,配以资力,出镇夏口。

虑为休范所拨留,自太子洑去,不过寻阳。

休范大怒,欲举兵袭朝廷,密与典签新蔡人许公舆谋之。

表治城池,修起楼堞,多解榜板,拟以备用。

其年,进位太尉。

明年五月,遂举兵反。

虏发百姓船乘,使军队称力请受,付以榜解板,合手装治,二三日间,便悉整办。

率众二万,铁骑数百匹,发自寻阳,昼夜取道。

书与袁粲、褚渊、刘秉曰: 夫治政任贤,宜亲疏相辅,得其经纬,则结绳可及。

失其规矩,则危亡可期。

汉承战国之余,伤周室衰殄,立磐石之宗,而致七国之乱。

魏革汉典,创于前失,遂使诸王绝朝聘之礼,是以根疏叶枯,政移异族。

今宗室衰微,自昔未有,泰宁之世,足以为譬。

孤子忝枝皇族,预关兴毁,虽欲忘言,其可得乎。

高祖武皇帝升睿三光,涤纷四表。

太祖文皇帝钦明冠古,资乾承历,秉钺西服,鸣銮东京,搜贤选能,纳奇赏异。

孝武皇帝歧嶷天纵,先机雷发,陵波静乱,宏业中兴,储嗣不腆,遂贻祸难。

于时建安王以家难频遘,宜立长主,明皇帝恢郎渊懿,仁润含远,奉戴南面,允合天人。

而太尉以年长居卑,怨心形色,柳欣慰等规行不轨,事迹披猖。

骠骑以忤颜失旨,应对不顺,在蕃刻削,怨结人鬼。

先帝明于号令,岂枉法为亲,二王之衅,实自由己。

但司徒巴陵王劳谦为国,中流事难,有不世之勋,奉时如天,事兄犹父,非唯令友,信为国器。

唐叔之忠,而受管、蔡之罪,亲戚哀愤,行路嗟叹。

王地籍光洁,德厌民望,并无寸罪,受毙谗邪。

先帝穆于友于,留心亲戚,去昔事平之后,面受诏诲,礼则君臣,乐则兄弟,升级赐赏,动不移年,抚慰孜孜,恒如不足,岂容一旦阋墙,致此祸害,良有由也。

先帝寝疾弥年,体疲膳少,虽神照无亏,而虑有失德,补阙拾遗,责在左右。

于时出入卧内,唯有运长、道隆,群细无状,因疾遘祸,见上不和,知无瘳拯,虑晏驾之日,长王作辅,夺其宠柄,不得自专。

是以内假帝旨,外托朝议,谀辞诡貌,万类千端,升进奸回,屠斥贤哲,外矫天则,内诬人鬼。

是以星纪违常,义望失度。

昔魏颗择命,《春秋》美之。

秦穆殉良,《诗》有明刺。

臣子之节,得失必书,不及匡谏,犹以为罪。

交间苍蝇,驱扇祸戮,爵以货重,才由贫轻,先帝旧人,无罪黜落,荐致乡亲,遍布朝省。

谄谀亲狎者,飞荣玉除。

静立贞粹者,柴门生草。

事先关己,虽非必行。

若不谘询,虽是必抑。

海内远近,人谁不知,未解执事,不加斧钺,遂致先帝有杀弟之名,丑声遗于君父,格以古义,岂得为忠。

先帝崩殂,若无天地,理痛常情,便应赴泣。

但兄弟枉酷,已陷谗细,孤子已下,复触奸机。

是以望陵坟而摧裂,想銮旗而抽恸。

虽复才违寄宠,而地属负荷,顾命之辰,曾不见及。

分崩之际,诏出两竖,天诱其衷,得居乎外。

若受制群邪,则玉石同碎矣。

以宇宙之基,一旦受制卑琐,刘氏家国,使小人处分,终古以来,未有斯酷。

昔石显、曹节,方今为优,而望之、仲举,由以致弊。

至于遭逢丑慝,岂有古今者乎。

诸贤胄籍冠冕,世历忠贞,位非恩树,勋岂宠结,忧国勤王,社稷之镇,岂可含纵谗凶,坐观倾覆。

自惟宋室未殒,得以推移者,正内赖诸贤,防勒奸轨。

外有孤子,跨据中流。

而人非金石,何能支久,使一亏落,则本根莫庇。

当今主上冲幼,宜明典章,征虏之镇,不见慰省,逆旅往来,尚有顾眄,骨肉何仇,逼使离隔。

禽兽之心,横生疑贰,经由此者,每加约截,同恶相求,有若市贾。

以孤子知其情状,恒恐以此乘之,钳勒州郡,过见防御。

近遣西南二使,统内宣传,不容恐惧,即遣启并有别书。

若以孤子有过,便应鸣鼓见伐。

如其不尔,宜令各有所归。

与杀不辜,宪有常辟,三公之使,无罪而斩,鄙虽不肖,天子之季父,卑小主者,敢不如是乎。

孤子承奉今上,如事先朝,夙宵恭谨,散心云日,晦望表驿,相从江衢,有何亏违,顿至于此。

既已甘心,其可再乎。

如往来所说,以孤子纳士为尤,此辈惧其身罪,岂为国计。

在昔四豪,列国公子,犹博引广纳,门客三千。

况孤子位居鼎司,捍卫畿甸,且今与昔异,咸所知也。

狡虏陵掠,江、淮侵逼,主上年稚,宗室衰微,邪僭用命,亲贤结舌,疆场婴涂炭之苦,征夫有勤役之劳,瓜时不代,齐犹致祸,况长淮戍卒,历年怨思,不务拓远强边,而先事国君亲戚,以此求心,何事非乱。

又以缮治盆垒,复致嚣声。

自晋、宋之灾,积贮百万,孤子到镇,曾不数千里,且修城池,整郭邑,为治常理,复何足致嫌邪。

若以中流清荡,则任农夫不应实力强兵,作镇姑孰,俱防寇害,岂得独嫌于此。

昔成王之明,而为流言致惑,若使金縢不开,则周公无以自保。

乐毅归赵,不忍谋燕,况孤子礼则君臣,恩犹父子者乎。

所以枕戈泣血,只以兄弟之仇尔。

观其不逞之意,岂可限量。

设使遂其虐志,诸君欲安坐得乎。

唇亡齿寒,理不难见。

桂蠹必除,人邪必剪,枉突徙薪,何劳多力。

望便执录二竖,以谢冤魂,则先帝不失顺悌之名,宋世无枉笔之史。

此州地居形要,路枕九江,控弦跨马,越关而至。

重气轻死,排薮竞出,练甲照水,总戈成林,劋此纤隶,何患不克。

但千钧之弩,不为鼷鼠发机,欲使薰莸内辨,晋阳外息尔。

功有所归,不亦可乎。

便当投命有司,谢罪天阙,同奉温凊,齐心庶事。

伊、霍之任,非君而谁。

周、邵之职,颇以自许。

左提右挈,无愧古人。

昔平、勃刚断,产、禄蚤诛。

张、温趑趄,文台扼腕。

事之枢机,得失俄顷,往车今辙,庶无惑焉。

近持此意,申之沈攸,其愤难不解诸王致此。

既知祸原,锐然奋发,蓄兵厉卒,以俟同举。

张兴世发都日,受制凶党,扬颿直逝,遂不见遇,孤子近遣信申述奸祸,方大惆惋,追恨前迷,比者信使,每申勤款。

王奂佐郢,兵权在握,厥督屠枉,朝野嗟痛,犹父之怨,宁可与之比肩。

孤子此举,增其慷慨,义之所劝,其应犹响。

诸君或未得此意,故先告怀。

徙倚一隅,迟及委问。

孤子哀疾尫毁,穷尽无日,庶规史,死不忘本。

临纸荒哽,言不诠第。

大雷戍主杜道欣驰下告变。

道欣至一宿,休范已至新林,朝廷震动。

平南将军齐王出次新亭垒,领军将军刘勔、前兖州刺史沈怀明据石头,征北将军张永屯白下,卫将军袁粲、中军褚渊、尚书左仆射刘秉等入卫殿省。

时事起仓卒,不暇得更处分,开南北二武库,随将士意取。

休范于新林步上,及新亭垒,自临城南,于临沧囗上,以数十人自卫。

屯骑校尉黄回见其可乘,乃伪往请降,并宣齐王意旨,休范大悦,以二子德宣、德嗣付回与为质,至即斩之。

回与越骑校尉张敬儿直前斩休范首,持还,左右并奔散。

初,休范自新林分遣同党杜耳、丁文豪、杜墨蠡等,直向朱雀。

休范虽死,墨蠡等不相知闻。

王道隆率羽林兵在朱雀门内,闻贼至,急召刘勔。

勔自石头来赴,仍进桁南,战败,死之。

墨蠡等乘胜直入朱雀门,王道隆为乱兵所杀。

墨蠡等唱“太尉至”休范之死也,齐王遣队主陈灵宝赍首诣台,道逢贼,弃首于水,挺身得达。

虽唱云已平,而无以为据,众愈疑惑。

张永弃众于白下,沈怀明于石头奔散,抚军典签茅恬开东府纳贼。

墨蠡径至杜姥宅,中书舍人孙千龄开囗明门出降,宫省恇扰,无复固志。

时库藏赏赐已尽,皇太后、太妃剔取宫内金银器物以充用。

羽林监陈显达率所领于杜姥宅与墨蠡战,破之。

至宣阳御道,诸贼一时奔散,斩墨蠡、文豪及同党姜伯玉、柳中虔、任天助等。

许公舆走还新茶,村民斩送之。

晋熙王燮自夏口遣军平寻阳,德嗣弟青牛、智藏并伏诛。

诏建康、秣陵二县收敛诸军死者,并杀贼尸,并加藏埋。

史臣曰:语有之,投鼠而忌器,信矣。

阮佃夫、王道隆专用主命,臣行君道,识义之徒,咸思戮以马剑。

休范驰兵象魏,矢及君屋,忠臣义士,莫不衔胆争先。

夫以邪附君,犹或自免,况于仗正顺以争主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