拟古四首

【其一·陌上桑】 袅袅陌上桑,荫陌复垂塘。

长条映白日,细叶隐鹂黄。

蚕饥妾复思,拭泪且提筐。

故人宁知此,离恨煎人肠。

【其二·秦王卷衣】 咸阳春草芳,秦帝卷衣裳。

玉检茱萸匣,金泥苏合香。

初芳薰复帐,馀辉耀玉床。

当须晏朝罢,持此赠华阳。

【其三·采莲曲】 锦带杂花钿,罗衣垂绿川。

问子今何去,出采江南莲。

辽西三千里,欲寄无因缘。

愿君早旋返,及此荷花鲜。

【其四·携手曲】 艳裔阳之春,携手清洛滨。

鸡鸣上林苑,薄暮小平津。

长裾藻白日,广袖带芳尘。

故交一如此,新知讵忆人。



译文、注释、简介、赏析

译文

【其一·陌上桑】 柔柔的陌上桑树,遮荫了小路,也垂落在池塘上。 长长的枝条映照着白天,细小的叶子隐约泛黄。 蚕儿挨饿,我又再次想起了故人,擦干了眼泪,拿起了筐子。 可故人何曾知晓,分离的痛苦煎熬着人的心肠。 【其二·秦王卷衣】 咸阳的春天草地芬芳,秦王卷起衣袖。 盛放的茱萸装在玉盒里,金泥装点的苏合散发着香气。 初春的花香弥漫着帐房,余晖照耀着玉床。 当即返回华阳,只待清晨离朝后,我将此物送给你。 【其三·采莲曲】 绣带搭配着花饰钗,罗衣垂落在绿色的河川上。 我问孩子,你现在要去哪里?他回答:我要去江南采莲。 辽远的西边有三千里的路程,可惜无法寄送,没有机缘。 但愿你早点回来,这样我才能见到这鲜艳的荷花。 【其四·携手曲】 美好的阳光春天,手牵手走在清澈的洛水边。 听到鸡鸣声在上林苑里,黄昏时分来到小平津。 长长的衣裳被自然白天的光芒所照耀,长长的袖子带着芳尘。 旧交如此相似,新朋友怎能忘记旧时的人。



赠周散骑兴嗣诗二首

〔吴均〕 〔南北朝〕

【其一】 子云好饮酒,家在成都县。

制赋已百篇,弹琴复千转。

敬通不富豪,相如本贫贱。

共作失职人,包山一相见。

【其二】 昔贤当路者,声名振华夏。

朱轮玳瑁牛,紫鞚连钱马。

朝花舞风去,夜月窥窗下。

想君贵易朋,居然应见舍。

酬别江主簿屯骑诗

〔吴均〕 〔南北朝〕

有客告将离,赠言重兰蕙。

泛舟当泛济,结交当结桂。

济水有清源,桂树多芳根。

毛公与朱亥,俱在信陵门。

赵瑟凤凰柱,吴醥金罍樽。

我有北山志,留连为报恩。

夫君皆逸翮,抟景复凌鶱。

白云间海树,秋日暗平原。

寒虫鸣趯趯,落叶飞翻翻。

何用赠分首,自有北堂萱。

赠杜容成诗

〔吴均〕 〔南北朝〕

一燕海上来,一燕高堂息。

一朝相逢遇,依然旧相识。

问余来何迟,山川几纡直。

答言海路长,风驶飞无力。

昔别缝罗衣,春风初入帏。

今来夏欲晚,桑扈薄树飞。

登二妃庙诗

〔吴均〕 〔南北朝〕

朝云乱入目,帝女湘川宿。

折菡巫山下,采荇洞庭腹。

故以轻薄好,千里命舻舳。

何事非相思,江上葳蕤竹。

宋书·卷一·本纪第一·武帝上

〔沈约〕 〔南北朝〕

高祖武皇帝讳裕,字德舆,小名寄奴,彭城县绥舆里人,汉高帝弟楚元王交之后也。

交生红懿侯富,富生宗正辟强,辟强生阳城缪侯德,德生阳城节侯安民,安民生阳城釐侯庆忌,庆忌生阳城肃侯岑,岑生宗正平,平生东武城令某,某生东莱太守景,景生明经洽,洽生博士弘,弘生琅邪都尉悝,悝生魏定襄太守某,某生邪城令亮,亮生晋北平太守膺,膺生相国掾熙,熙生开封令旭孙,旭孙生混,始过江,居晋陵郡丹徒县之京口里,官至武原令。

混生东安太守靖,靖生郡功曹翘,是为皇考。

高祖以晋哀帝兴宁元年岁次癸亥三月壬寅夜生。

及长,身长七尺六寸,风骨奇特。

家贫,有大志,不治廉隅。

事继母以孝谨称。

初为冠军孙无终司马。

安帝隆安三年十一月,妖贼孙恩作乱于会稽,晋朝卫将军谢琰、前将军刘牢之东讨。

牢之请高祖参府军事。

十二月,牢之至吴,而贼缘道屯结,牢之命高祖与数十人,觇贼远近。

会遇贼至,众数千人,高祖便进与战。

所将人多死,而战意方厉,手奋长刀,所杀伤甚众。

牢之子敬宣疑高祖淹久,恐为贼所困,乃轻骑寻之。

既而众骑并至,贼乃奔退,斩获千余人,推锋而进,平山阴,恩遁还入海。

四年五月,恩复入会稽,杀卫将军谢琰。

十一月,刘牢之复率众东征,恩退走。

牢之屯上虞,使高祖戍句章城。

句章城既卑小,战士不盈数百人。

高祖常被坚执锐,为士卒先,每战辄摧锋陷阵,贼乃退还浃口。

于时东伐诸帅,御军无律,士卒暴掠,甚为百姓所苦。

唯高祖法令明整,所至莫不亲赖焉。

五年春,孙恩频攻句章,高祖屡摧破之,恩复走入海。

三月,恩北出海盐,高祖追而翼之,筑城于海盐故治。

贼日来攻城,城内兵力甚弱,高祖乃选敢死之士数百人,咸脱甲胄,执短兵,并鼓噪而出。

贼震惧夺气,因其惧而奔之,并弃甲散走,斩其大帅姚盛。

虽连战克胜,然众寡不敌,高祖独深虑之。

一夜,偃旗匿众,若已遁者。

明晨开门,使羸疾数人登城。

贼遥问刘讳所在,曰“夜已走矣”贼信之,乃率众大上。

高祖乘其懈怠,奋击,大破之。

恩知城不可下,乃进向沪渎。

高祖复弃城追之。

海盐令鲍陋遣子嗣之以吴兵一千,请为前驱。

高祖曰“贼兵甚精,吴人不习战。

若前驱失利,必败我军,可在后为声援”不从。

是夜,高祖多设伏兵,兼置旗鼓,然一处不过数人。

明日,贼率众万余迎战。

前驱既交,诸伏皆出,举旗鸣鼓。

贼谓四面有军,乃退。

嗣之追奔,为贼所没。

高祖且战且退,贼盛,所领死伤且尽。

高祖虑不免,至向伏兵处,乃止,令左右脱取死人衣。

贼谓当走反停,疑犹有伏。

高祖因呼更战,气色甚猛,贼众以为然,乃引军去。

高祖徐归,然后散兵稍集。

五月,孙恩破沪渎,杀吴国内史袁山松,死者四千人。

是月,高祖复破贼于娄县。

六月,恩乘胜浮海,奄至丹徒,战士十余万。

刘牢之犹屯山阴,京邑震动。

高祖倍道兼行,与贼俱至。

于时众力既寡,加以步远疲劳,而丹徒守军莫有斗志。

恩率众数万,鼓噪登蒜山,居民皆荷担而立。

高祖率所领奔击,大破之,投巘赴水死者甚众。

恩以彭排自载,仅得还船。

虽被摧破,犹恃其众力,径向京师。

楼船高大,值风不得进,旬日乃至白石。

寻知刘牢之已还,朝廷有备,遂走向郁洲。

八月,以高祖为建武将军、下邳太守,领水军追讨至郁洲,复大破恩,恩南走。

十一月,高祖追恩于沪渎,及海盐,又破之。

三战,并大获,俘馘以万数。

恩自是饥馑疾疫,死者太半,自浃口奔临海。

元兴元年正月,骠骑将军司马元显西伐荆州刺史桓玄,玄亦率荆楚大众,下讨元显。

元显遣镇北将军刘牢之拒之,高祖参其军事,次溧洲。

玄至,高祖请击之,不许,将遣子敬宣诣玄请和。

高祖与牢之甥东海何无忌并固谏,不从。

遂遣敬宣诣玄,玄克京邑,杀元显,以牢之为会稽内史。

惧而告高祖曰“便夺我兵,祸其至矣。

今当北就高雅于广陵举事,卿能从我去乎”答曰“将军以劲卒数万,望风降服。

彼新得志,威震天下。

三军人情,都已去矣,广陵岂可得至邪。

裕当反服还京口耳”牢之叛走,自缢死。

何无忌谓高祖曰“我将何之”高祖曰“镇北去必不免,卿可随我还京口。

桓玄必能守节北面,我当与卿事之。

不然,与卿图之。

今方是玄矫情任算之日,必将用我辈也”桓玄从兄修以抚军镇丹徒,以高祖为中兵参军,军、郡如故。

孙恩自奔败之后,徒旅渐散,惧生见获,乃于临海投水死。

余众推恩妹夫卢循为主。

桓玄欲且缉宁东土,以循为永嘉太守。

循虽受命,而寇暴不已。

五月,玄复遣高祖东征。

时循自临海入东阳。

二年正月,玄复遣高祖破循于东阳。

循奔永嘉,复追破之,斩其大帅张士道,追讨至于晋安,循浮海南走。

六月,加高祖彭城内史。

桓玄为楚王,将谋篡盗。

玄从兄卫将军谦屏人问高祖曰“楚王勋德隆重,四海归怀。

朝廷之情,咸谓宜有揖让,卿意以为何如”高祖既志欲图玄,乃逊辞答曰“楚王,宣武之子,勋德盖世。

晋室微弱,民望久移,乘运禅代,有何不可”谦喜曰“卿谓可尔,便当是真可尔”十二月,桓玄篡帝位,迁天子于寻阳。

桓修入朝,高祖从至京邑。

玄见高祖,谓司徒王谧曰“昨见刘裕,风骨不恒,盖人杰也”每游集,辄引接殷勤,赠赐甚厚。

高祖愈恶之。

或说玄曰“刘裕龙行虎步,视瞻不凡,恐不为人下,宜蚤为其所”玄曰“我方欲平荡中原,非刘裕莫可付以大事。

关陇平定,然后当别议之耳”玄乃下诏曰“刘讳以寡制众,屡摧妖锋,泛海穷追,十殄其八。

诸将力战,多被重创。

自元帅以下至于将士,并宜论赏,以叙勋烈” 先是,高祖东征卢循,何无忌随至山阴,劝于会稽举义。

高祖以为玄未据极位,且会稽遥远,事济为难,俟其篡逆事著,徐于京口图之,不忧不克。

至是桓修还京,高祖托以金创疾动,不堪步从,乃与无忌同船共还,建兴复之计。

于是与弟道规、沛郡刘毅、平昌孟昶、任城魏咏之、高平檀凭之、琅邪诸葛长民、太原王元德、陇西辛扈兴、东莞童厚之,并同义谋。

时桓修弟弘为征虏将军、青州刺史,镇广陵。

道规为弘中兵参军,昶为州主簿。

乃令毅潜往就昶,聚徒于江北,谋起兵杀弘。

长民为豫州刺史刁逵左军府参军,谋据历阳相应。

元德、厚之谋于京邑,聚众攻玄,并克期齐发。

三年二月己丑朔,乙卯,高祖托以游猎,与无忌等收集义徒,凡同谋何无忌、魏咏之、咏之弟欣之、顺之、檀凭之、凭之从子韶、韶弟祗、隆、道济、道济从兄范之、高祖弟道怜、刘毅、毅从弟藩、孟昶、昶族弟怀玉、河内向弥、管义之、陈留周安穆、临淮刘蔚、从弟珪之、东莞臧熹、从弟宝符、从子穆生、童茂宗、陈郡周道民、渔阳田演、谯国范清等二十七人。

愿从者百余人。

丙辰,诘旦,城开,无忌服传诏服,称诏居前。

义众驰入,齐声大呼,吏士惊散,莫敢动,即斩修以徇。

高祖哭甚恸,厚加殡敛。

孟昶劝弘其日出猎。

未明开门,出猎人,昶、道规、毅等率壮士五六十人因开门直入。

弘方啖粥,即斩之,因收众济江。

义军初克京城,修司马刁弘率文武佐吏来赴。

高祖登城谓之曰“郭江州已奉乘舆反正于寻阳,我等并被密诏,诛除逆党,同会今日。

贼玄之首,已当枭于大航矣。

诸君非大晋之臣乎,今来欲何为”弘等信之,收众而退。

毅既至,高祖命诛弘。

毅兄迈先在京师,事未发数日,高祖遣同谋周安穆报之,使为内应。

迈外虽酧许,内甚震惧。

安穆见其惶骇,虑事必泄,乃驰归。

时玄以迈为竟陵太守,迈不知所为,便下船欲之郡。

是夜,玄与迈书曰“北府人情云何。

卿近见刘讳何所道”迈谓玄已知其谋,晨起白之。

玄惊惧,封迈为重安侯,既而嫌迈不执安穆,使得逃去,乃杀之。

诛元德、扈兴、厚之等。

召桓谦、卞范之等谋拒高祖。

谦等曰“亟遣兵击之”玄曰“不然。

彼兵速锐,计出万死。

若行遣水军,不足相抗。

如有蹉跌,则彼气成而吾事败矣。

不如屯大众于覆舟山以待之。

彼空行二百里,无所措手,锐气已挫,既至,忽见大军,必惊惧骇愕。

我案兵坚阵,勿与交锋。

彼求战不得,自然散走。

此计之上也”谦等固请,乃遣顿丘太守吴甫之、右卫将军皇甫敷北拒义军。

玄自闻军起,忧惧无复为计。

或曰“刘讳等众力甚弱,岂办之有成,陛下何虑之甚”玄曰“刘讳足为一世之雄,刘毅家无担石之储,摴蒲一掷百万。

何无忌,刘牢之甥,酷似其舅。

共举大事,何谓无成” 众推高祖为盟主,移檄京邑,曰: 夫治乱相因,理不常泰,狡焉肆虐,或值圣明。

自我大晋,阳九屡构。

隆安以来,难结皇室。

忠臣碎于虎口,贞良弊于豺狼。

逆臣桓玄,陵虐人鬼,阻兵荆郢,肆暴都邑。

天未亡难,凶力繁兴,逾年之间,遂倾皇祚。

主上播越,流幸非所。

神器沉沦,七庙毁坠。

夏后之罹浞、豷,有汉之遭莽、卓,方之于玄,未足为喻。

自玄纂逆,于今历年,亢旱弥时,民无生气。

加以士庶疲于转输,文武困于造筑,父子乖离,室家分散,岂唯《大东》有杼轴之悲,《摽梅》有倾筐之暨而已哉。

仰观天文,俯察人事,此而能久,孰有可亡。

凡在有心,谁不扼腕。

讳等所以叩心泣血,不遑启处者也。

是故夕寐宵兴,援奖忠烈,潜构崎岖,险过履虎。

辅国将军刘毅、广武将军何无忌、镇北主簿孟昶、兖州主簿魏咏之、宁远将军刘道规、龙骧将军刘藩、振威将军檀凭之等,忠烈断金,精贯白日,荷戈奋袂,志在毕命。

益州刺史毛璩,万里齐契,扫定荆楚。

江州刺史郭昶之,奉迎主上,宫于寻阳。

镇北参军王元德等,并率部曲,保据石头。

扬武将军诸葛长民,收集义士,已据历阳。

征虏参军庾赜之等,潜相连结,以为内应。

同力协规,所在蜂起,即日斩伪徐州刺史安城王修、青州刺史弘首。

义众既集,文武争先,咸谓不有一统,则事无以辑。

讳辞不获已,遂总军要。

庶上凭祖宗之灵,下罄义夫之力,剪馘逋逆,荡清京辇。

公侯诸君,或世树忠贞,或身荷爵宠,而并俯眉猾竖,自效莫由,顾瞻周道,宁不吊乎。

今日之举,良其会也。

讳以虚薄,才非古人,接势于已趶之机,受任于既颓之运。

丹诚未宣,感慨愤跃,望霄汉以永怀,眄山川以增厉。

授檄之日,神驰贼廷。

以孟昶为长史,总摄后事。

檀凭之为司马。

百姓愿从者千余人。

三月戊午朔,遇吴甫之于江乘。

甫之,玄骁将也,其兵甚锐。

高祖躬执长刀,大呼以冲之,众皆披靡,即斩甫之。

进至罗落桥,皇甫敷率数千人逆战。

宁远将军檀凭之与高祖各御一队,凭之战败见杀,其众退散。

高祖进战弥厉,前后奋击,应时摧破,即斩敷首。

初,高祖与何无忌等共建大谋,有善相者相高祖及无忌等并当大贵,其应甚近,惟云凭之无相。

高祖与无忌密相谓曰“吾等既为同舟,理无偏异。

吾徒咸皆富贵,则檀不应独殊”深不解相者之言。

至是而凭之战死,高祖知其事必捷。

玄闻敷等并没,愈惧,使桓谦屯东陵口,卞范之屯覆舟山西,众合二万。

己未旦,义军食毕,弃其馀粮,进至覆舟山东,使丐士张旗帜于山上,以为疑兵。

玄又遣武骑将军庾祎之,配以精卒利器,助谦等。

高祖躬先士卒以奔之,将士皆殊死战,无不一当百,呼声动天地。

时东北风急,因命纵火,烟焰张天,鼓噪之音震京邑。

谦等诸军,一时土崩。

玄始虽遣军置阵,而走意已决,别使领军将军殷仲文具舟于石头,仍将子侄浮江南走。

庚申,高祖镇石头城,立留台,总百官,焚桓温神主于宣阳门外,造晋新主,立于太庙。

遣诸将帅追玄,尚书王嘏率百官奉迎乘舆。

司徒王谧与众议推高祖领扬州,固辞。

乃以谧为录尚书事,领扬州刺史。

于是推高祖为使持节、都督扬徐兖豫青冀幽并八州诸军事、领军将军、徐州刺史。

先是,朝廷承晋氏乱政,百司纵弛,桓玄虽欲厘整,而众莫从之。

高祖以身范物,先以威禁内外,百官皆肃然奉职。

二三日间,风俗顿改。

且桓玄虽以雄豪见推,而一朝便有极位,晋氏四方牧守及在朝大臣,尽心伏事,臣主之分定矣。

高祖位微于朝,众无一旅,奋臂草莱之中,倡大义以复皇祚。

由是王谧等诸人时众民望,莫不愧而惮焉。

诸葛长民失期不得发,刁逵执送之,未至而玄败。

玄经寻阳,江州刺史郭昶之备乘舆法物资之。

玄收略得二千余人,挟天子走江陵。

冠军将军刘毅、辅国将军何无忌、振武将军刘道规率诸军追讨。

尚书左仆射王愉、愉子荆州刺史绥等,江左冠族。

绥少有重名,以高祖起自布衣,甚相凌忽。

绥,桓氏甥,亦有自疑之志。

高祖悉诛之。

四月,奉武陵王遵为大将军,承制,大赦天下,唯桓玄一祖后不在赦例。

初,高祖家贫,尝负刁逵社钱三万,经时无以还。

逵执录甚严,王谧造逵见之,密以钱代还,由是得释。

高祖名微位薄,盛流皆不与相知,唯谧交焉。

桓玄将篡,谧手解安帝玺绂,为玄佐命功臣。

及义旗建,众并谓谧宜诛,唯高祖保持之。

刘毅尝因朝会,问谧玺绂所在,谧益惧。

及王愉父子诛,谧从弟谌谓谧曰“王驹无罪,而义旗诛之,此是剪除胜己,以绝民望。

兄既桓氏党附,名位如此,欲求免得乎”驹,愉小字也。

谧惧,奔于曲阿。

高祖笺白大将军,深相保谧,迎还复位。

光禄勋卞承之、左卫将军褚粲、游击将军司马秀役使官人,为御史中丞王祯之所纠察,谢笺言辞怨愤。

承之造司宜藏。

高祖与大将军笺,白“粲等备位大臣,所怀必尽,执宪不允,自应据理陈诉,而横兴怨忿,归咎有司,宜加裁当,以清风轨”。

并免官。

桓玄兄子歆,聚众向历阳,高祖命辅国将军诸葛长民击走之。

无忌、道规破玄大将郭铨等于桑落洲,众军进据寻阳。

加高祖都督江州诸军事。

玄既还荆郢,大聚兵众,召水军造楼船、器械,率众二万,挟天子发江陵,浮江东下,与冠军将军刘毅等相遇于峥嵘洲,众军下击,大破之。

玄弃众,复挟天子还复江陵。

玄党殷仲文奉晋二皇后还京师。

玄至江陵,因西走。

南郡太守王腾之、荆州别驾王康产奉天子入南郡府。

初,征虏将军、益州刺史毛璩,遣从孙祐之与参军费恬送弟丧下,有众二百。

璩弟子修之时为玄屯骑校尉,诱玄以入蜀。

至枚回洲,恬与祐之迎射之。

益州督护冯迁斩玄首,传京师,又斩玄子升于江陵市。

初,玄败于峥嵘洲,义军以为大事已定,追蹑不速。

玄死几一旬,众军犹不至。

玄从子振逃于华容之涌中,招聚逆党数千人,晨袭江陵城,居民竞出赴之。

腾之、康产皆被杀。

桓谦先匿于沮川,亦聚众以应。

振为玄举哀,立丧廷。

谦率众官奉玺绶于安帝。

无忌、道规既至江陵,与桓振战于灵溪。

玄党冯该又设伏于杨林,义军奔败,退还寻阳。

兖州刺史辛禺怀贰。

会北青州刺史刘该反,禺求征该,次淮阴,又反。

禺长史羊穆之斩禺,传首京师。

十月,高祖领青州刺史。

甲仗百人入殿。

刘毅诸军复进至夏口。

毅攻鲁城,道规攻偃月垒,皆拔之。

十二月,诸军进平巴陵。

义熙元年正月,毅等至江津,破桓谦、桓振,江陵平。

天子反正。

三月,天子至自江陵。

诏曰: 古称大者天地,其次君臣,所以列贯三辰,神人代序,谅理本于造昧,而运周于万叶。

故盈否时袭,四灵通其变。

王道或昧,贞贤拯其危。

天命所以永固,人心所以攸穆。

虽夏、周中倾,赖靡、申之绩,莽、伦载窃,实二代是维,或乘资藉号,或业隆异世,犹诗书以之休咏,记策用为美谈。

未有因心抚民,而诚发理应,援神器于已沦,若在今之盛者也。

朕以寡昧,遭家不造,越自遘闵,属当屯极。

逆臣桓玄,乘衅纵慝,穷凶恣虐,滔天猾夏。

遂诬罔人神,肆其篡乱。

祖宗之基既湮,七庙之飨胥殄,若坠渊谷,未足斯譬。

皇度有晋,天纵英哲,使持节、都督扬徐兖豫青冀幽并江九州诸军事、镇军将军、徐青二州刺史,忠诚天亮,神武命世,用能贞明协契,义夫响臻。

故顺声一唱,二溟卷波。

英风振路,宸居清翳。

暨冠军将军毅、辅国将军无忌、振武将军道规,舟旗遄迈,而元凶传首。

回戈叠挥,则荆、汉雾廓。

俾宣、元之祚,永固于嵩、岱。

倾基重造,再集于朕躬。

宗庙歆七百之祜,皇基融载新之命。

念功惟德,永言铭怀。

固已道冠开辟,独绝终古,书契以来,未之前闻矣。

虽则功高靡尚,理至难文,而崇庸命德,哲王攸先者,将以弘道制治,深关盛衰。

故伊、望膺殊命之锡,桓、文飨备物之礼,况宏征不世,顾邈百代者,宜极名器之隆,以光大国之盛。

而镇军谦虚自衷,诚旨屡显。

朕重逆仲父,乃所以愈彰德美也。

镇军可进位侍中、车骑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使持节、徐青二州刺史如故。

显祚大邦,启兹疆宇。

高祖固让。

加录尚书事,又不受,屡请归藩。

天子不许,遣百僚敦劝,又亲幸公第。

高祖惶惧,诣阙陈请,天子不能夺。

是月,旋镇丹徒。

天子重遣大使敦劝,又不受。

乃改授都督荆、司、梁、益、宁、雍、凉七州,并前十六州诸军事,本官如故。

于是受命解青州,加领兖州刺史。

卢循浮海破广州,获刺史吴隐之。

即以循为广州刺史,以其同党徐道覆为始兴相。

二年三月,督交、广二州。

十月,高祖上言曰“昔天祸皇室,巨狡纵篡,臣等义惟旧隶,豫蒙国恩,仰契信顺之符,俯厉人臣之愤,虽社稷之灵,抑亦事由众济。

其翼奖忠勤之佐,文武毕力之士,敷执在己之谦,用亏国体之大,辄申摄众军先上,同谋起义,始平京口、广陵二城。

臣及抚军将军毅等二百七十二人,并后赴义出都,缘道大战,所余一千五百六十六人。

又辅国将军长民、故给事中王元德等十人,各一千八百四十八人,乞正封赏。

其西征众军,须论集续上”于是尚书奏封唱义谋主镇军将军裕豫章郡公,食邑万户,赐绢三万匹。

其馀封赏各有差。

镇军府佐吏,降故太傅谢安府一等。

十一月,天子重申前令,加高祖侍中,进号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固让。

诏遣百僚敦劝。

三年二月,高祖还京师,将诣廷尉。

天子先诏狱官不得受,诣阙陈让,乃见听。

旋于丹徒。

闰月,府将骆冰谋作乱,将被执,单骑走,追斩之。

诛冰父永嘉太守球。

球本东阳郡史,孙恩之乱,起义于长山,故见擢用。

初,桓玄之败,以桓冲忠贞,署其孙胤。

至是冰谋以胤为主,与东阳太守殷仲文潜相连结。

乃诛仲文及仲文二弟。

凡桓玄余党,至是皆诛夷。

天子遣兼太常葛籍授公策曰“有扈滔天,夷羿乘衅,乱节干纪,实桡皇极。

贼臣桓玄,怙宠肆逆,乃摧倾华、霍,倒拔嵩、岱,五岳既夷,六地易所。

公命世英纵,藏器待时,因心资敬,誓雪国耻。

慨愤陵夷,诚发宵寐。

既而岁月屡迁,神器已远,忠孝幽寄,实贯三灵。

尔乃介石胜机,宣契毕举,诉苍天以为正,挥义旅而一驱。

奔锋数百,势烈激电,百万不能抗限,制路日直植城。

遂使冲鲸溃流,暴鳞江汉,庙胜远加,重氛载涤,二仪廓清,三光反照,事遂永代,功高开辟,理微称谓,义感朕心。

若夫道为身济,犹縻厥爵,况乃诚德俱深,勋冠天人者乎。

是用建兹邦国,永祚山河,言念载怀,匪云足报。

往钦哉。

俾屏余一人,长弼皇晋,流风垂祚,晖烈无穷。

其降承嘉策,对扬朕命”十二月,司徒、录尚书、扬州刺史王谧薨。

四年正月,征公入辅,授侍中、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扬州刺史、录尚书、徐兖二州刺史如故。

表解兖州。

先是,遣冠军刘敬宣伐蜀贼谯纵,无功而返。

九月,以敬宣挫退,逊位,不许。

乃降为中军将军,开府如故。

初,伪燕王鲜卑慕容德僭号于青州,德死,兄子超袭位,前后屡为边患。

五年二月,大掠淮北,执阳平太守刘千载、济南太守赵元,驱略千余家。

三月,公抗表北讨,以丹阳尹孟昶监中军留府事。

四月,舟师发京都,溯淮入泗。

五月,至下邳,留船舰辎重,步军进琅邪。

所过皆筑城留守。

鲜卑梁父、莒城二戍并奔走。

慕容超闻王师将至,其大将公孙五楼说超“宜断据大岘,刈除粟苗,坚壁清野以待之。

彼侨军无资,求战不得,旬月之间,折棰以笞之耳”超不从,曰“彼远来疲劳,势不能久。

但当引令过岘,我以铁骑践之,不忧不破也。

岂有预芟苗稼,先自蹙弱邪”初,公将行,议者以为贼闻大军远出,必不敢战。

若不断大岘,当坚守广固,刈粟清野,以绝三军之资,非唯难以有功,将不能自反。

公曰“我揣之熟矣。

鲜卑贪,不及远计,进利克获,退惜粟苗。

谓我孤军远入,不能持久,不过进据临朐,退守广固。

我一得入岘,则人无退心,驱必死之众,向怀贰之虏,何忧不克。

彼不能清野固守,为诸君保之”公既入岘,举手指天曰“吾事济矣” 六月,慕容超遣五楼及广宁王贺赖卢先据临朐城。

既闻大军至,留羸老守广固,乃悉出。

临朐有巨蔑水,去城四十里,超告五楼曰“急往据之,晋军得水,则难击也”五楼驰进。

龙骧将军孟龙符领骑居前,奔往争之,五楼乃退。

众军步进,有车四千两,分车为两翼,方轨徐行,车悉张幔,御者执槊,又以轻骑为游军。

军令严肃,行伍齐整。

未及临朐数里,贼铁骑万余,前后交至。

公命兖州刺史刘藩、弟并州刺史道怜、谘议参军刘敬宣、陶延寿、参军刘怀玉、慎仲道、索邈等,齐力击之。

日向昃,公遣谘议参军檀韶直趋临朐。

韶率建威将军向弥、参军胡藩驰往,即日陷城,斩其牙旗,悉虏超辎重。

超闻临朐已拔,引众走。

公亲鼓之,贼乃大奔。

超遁还广固。

获超马、伪辇、玉玺、豹尾等,送于京师。

斩其大将段晖等十馀人,其馀斩获千计。

明日,大军进广固,既屠大城。

超退保小城。

于是设长围守之,围高三丈,外穿三重堑。

停江、淮转输,馆谷于齐土。

抚纳降附,华戎欢悦。

援才授爵,因而任之。

七月,诏加公北青、冀二州刺史。

超大将垣遵、遵弟苗并率众归顺。

公方治攻具,城上人曰“汝不得张纲,何能为也”纲者,超伪尚书郎,其人有巧思。

会超遣纲称藩于姚兴,乞师请救。

兴伪许之,而实惮公,不敢遣。

纲从长安还,泰山太守申宣执送之。

乃升纲于楼车,以示城内,城内莫不失色。

于是使纲大治攻具。

超求救不获,纲反见虏,转忧惧,乃请称藩,求割大岘为界,献马千匹。

不听,围之转急。

河北居民荷戈负粮至者,日以千数。

录事参军刘穆之,有经略才具,公以为谋主,动止必谘焉。

时姚兴遣使告公云“慕容见与邻好,又以穷告急,今当遣铁骑十万,径据洛阳。

晋军若不退者,便当遣铁骑长驱而进”公呼兴使答曰“语汝姚兴,我定燕之后,息甲三年,当平关、洛。

今能自送,便可速来”穆之闻有羌使,驰入,而公发遣已去。

以兴所言并答,具语穆之。

穆之尤公曰“常日事无大小,必赐与谋之。

此宜善详之,云何卒尔便答。

公所答兴言,未能威敌,正足怒彼耳。

若燕未可拔,羌救奄至,不审何以待之”公笑曰“此是兵机,非卿所解,故不语耳。

夫兵贵神速,彼若审能遣救,必畏我知,宁容先遣信命。

此是其见我伐燕,内已怀惧,自张之辞耳”九月,进公太尉、中书监,固让。

伪徐州刺史段宏先奔索虏,十月,自河北归顺。

张纲治攻具成,设诸奇巧,飞楼木幔之属,莫不毕备。

城上火石弓矢,无所用之。

六年二月丁亥,屠广固。

超逾城走,征虏贼曹乔胥获之,杀其王公以下,纳口万余,马二千匹。

送超京师,斩于建康市。

公之北伐也,徐道覆仍有窥窬之志,劝卢循乘虚而出,循不从。

道覆乃至番禺说循曰“本住岭外,岂以理极于此,正以刘公难与为敌故也。

今方顿兵坚城之下,未有旋日。

以此思归死士,掩袭何、刘之徒,如反掌耳。

不乘此机而保一日之安,若平齐之后,小息甲养众,不过一二年间,必玺书征君。

若刘公自率众至豫章,遣锐师过岭,虽复将军神武,恐必不能当也。

今日之机,万不可失。

既克都邑,倾其根本。

刘公虽还,无能为也”循从之,乃率众过岭。

是月,寇南康、庐陵、豫章,诸郡守皆委任奔走。

于时平齐问未至,即驰使征公。

公之初克齐也,欲停镇下邳,清荡河、洛,既而被征使至,即日班师。

镇南将军何无忌与徐道覆战于豫章,败绩,无忌被害,内外震骇。

朝廷欲奉乘舆北走就公,寻知贼定未至,人情小安。

公至下邳,以船运辎重,自率精锐步归。

至山阳,闻无忌被害,则虑京邑失守,乃卷甲兼行,与数十人至淮上,问行旅以朝廷消息。

人曰“贼尚未至,刘公若还,便无所忧也”公大喜,单船过江,径至京口,众乃大安。

四月癸未,公至京师,解严息甲。

抚军将军刘毅抗表南征,公与毅书曰“吾往习击妖贼,晓其变态,新获奸利,其锋不可轻。

宜须装严毕,与弟同举”又遣毅从弟藩往止之。

毅不从,舟师二万,发自姑孰。

循之初下也,使道覆向寻阳,自寇湘中诸郡。

荆州刺史道规遣军至长沙,为循所败。

径至巴陵,将向江陵。

道覆闻毅上,驰使报循曰“毅兵众甚盛,成败事系之于此,宜并力摧之。

若此克捷,天下无复事矣。

根本既定,不忧上面不平也”循即日发巴陵,与道覆连旗而下。

别有八艚舰九枚,起四层,高十二丈。

公以南藩覆没,表送章绶,诏不听。

五月,刘毅败绩于桑落洲,弃船步走,余众不得去者,皆为贼所擒。

初,循至寻阳,闻公已还,不信也。

既破毅,乃审凯入之问,并相视失色。

循欲退还寻阳,进平江陵,据二州以抗朝廷。

道覆谓宜乘胜径进,固争之。

疑议多日,乃见从。

毅败问至,内外汹扰。

于时北师始还,多创痍疾病。

京师战士,不盈数千。

贼既破江、豫二镇,战士十余万,舟车百里不绝。

奔败还者,并声其雄盛。

孟昶、诸葛长民惧寇渐逼,欲拥天子过江,公不听,昶固请不止。

公曰“今重镇外倾,强寇内逼,人情危骇,莫有固志。

若一旦迁动,便自瓦解土崩,江北亦岂可得至。

设令得至,不过延日月耳。

今兵士虽少,自足以一战。

若其克济,则臣主同休。

苟厄运必至,我当以死卫社稷,横尸庙门,遂其由来以身许国之志,不能远窜于草间求活也。

我计决矣,卿勿复言”昶恐其不济,乃为表曰“臣裕北讨,众并不同,唯臣赞裕行计,致使强贼乘间,社稷危逼,臣之罪也。

今谨引分以谢天下”封表毕,乃仰药而死。

于是大开赏募,投身赴义者,一同登京城之科。

发居民治石头城,建牙戒严。

时议者谓宜分兵守诸津要。

公以为“贼众我寡,若分兵屯,则人测虚实。

且一处失利,则沮三军之心。

今聚众石头,随宜应赴,既令贼无以测多少,又于众力不分。

若徒旅转集,徐更论之耳”移屯石头,乃栅淮断查浦。

既而群贼大至,公策之曰“贼若于新亭直进,其锋不可当,宜且回避,胜负之事,未可量也。

若回泊西岸,此成擒耳” 道覆欲自新亭、白石焚舟而上。

循多疑少决,每欲以万全为虑,谓道覆曰“大军未至,孟昶便望风自裁,大势言之,自当计日溃乱。

今决胜负于一朝,既非必定之道,且杀伤士卒,不如按兵待之”公于时登石头城以望循军,初见引向新亭,公顾左右失色。

既而回泊蔡洲。

道覆犹欲上,循禁之。

自是众军转集,修治越城,筑查浦、药园、廷尉三垒,皆守以实众。

冠军将军刘敬宣屯北郊,辅国将军孟怀玉屯丹阳郡西,建武将军王仲德屯越城,广武将军刘怀默屯建阳门外。

使宁朔将军索邈领鲜卑具装虎班突骑千余匹,皆被练五色,自淮北至于新亭。

贼并聚观,咸畏惮之。

然犹冀京邑及三吴有应之者。

遣十余舰来拔石头栅。

公命神弩射之,发辄摧陷,循乃止,不复攻栅。

设伏兵于南岸,使羸老悉乘舟舰向白石。

公忧其从白石步上,乃率刘毅、诸葛长民北出拒之,留参军徐赤特戍南岸,命坚守勿动。

公既去,贼焚查浦步上,赤特军战败,死没有百余人。

赤特弃余众,单舸济淮,贼遂率数万屯丹阳郡。

公率诸军驰归,众忧贼过,咸谓公当径还拒战,公先分军还石头,众莫之晓。

解甲息士,洗浴饮食之,乃出列陈于南塘。

以赤特违处分,斩之。

命参军诸葛叔度、朱龄石率劲勇士千余人过淮。

群贼数千,皆长刀矛钅延,精甲曜日,奋跃争进。

龄石所领多鲜卑,善步槊,并结陈以待之。

贼短兵弗能抗,死伤者数百人,乃退走。

会日莫,众亦归。

刘毅之败,豫州主簿袁兴国反叛,据历阳以应贼。

琅邪内史魏顺之遣将谢宝讨斩之。

兴国司马袭宝,顺之不救而退,公怒斩之。

顺之,咏之之弟也。

于是功臣震慑,莫敢不用命。

六月,更授公太尉、中书监,加黄钺。

受黄钺,余固辞。

以司马庾悦为建威将军、江州刺史,自东阳出豫章。

七月庚申,群贼自蔡洲南走,还屯寻阳。

遣辅国将军王仲德、广川太守刘钟、河间太守蒯恩追之。

公还东府,大治水军,皆大舰重楼,高者十余丈。

卢循遣其大将荀林寇江陵,桓谦先于江陵奔羌,又自羌入蜀,伪主谯纵以为荆州刺史。

谦及谯道福率军二万,出寇江陵,适与林会,相去百余里。

荆州刺史道规斩谦于枝江,破林于江津,追至竹町,斩之。

初,循之走也,公知其必寇江陵,登遣淮陵内史索邈领马军步道援荆州。

又遣建威将军孙季高率众三千,自海道袭番禺。

江州刺史庾悦至五亩峤,贼遣千余人据断峤道,悦前驱鄱阳太守虞丘进攻破之。

公治兵大办。

十月,率兖州刺史刘藩、宁朔将军檀韶等舟师南伐。

以后将军刘毅监太尉留守府,后事皆委焉。

是月,徐道覆率众三万寇江陵。

荆州刺史道规又大破之,斩首万余级,道覆走还盆口。

初,公之遣索邈也,邈在道为贼所断,道覆败后方达。

自循东下,江陵断绝京邑之问,传者皆云已没。

及邈至,方知循走。

循初自蔡洲南走,留其亲党范崇民五千人,高舰百余,戍南陵。

王仲德等闻大军且至,乃进攻之。

十一月,大破崇民军,焚其舟舰,收其散卒。

循广州守兵,不以海道为防。

是月,建威将军孙季高乘海奄至,而城池峻整,兵犹数千。

季高焚贼舟舰,悉力而上,四面攻之,即日屠其城。

循父以轻舟奔始兴。

季高抚其旧民,戮其亲党,勒兵谨守。

初,公之遣季高也,众咸以海道艰远,必至为难。

且分撤见力,二三非要。

公不从。

敕季高曰“大军十二月之交,必破妖虏。

卿今时当至广州,倾其巢窟,令贼奔走之日,无所归投”季高受命而行,如期克捷。

循方治兵旅舟舰,设诸攻备。

公欲御以长算,乃屯军雷池。

贼扬声不攻雷池,当乘流径下。

公知其欲战,且虑贼战败,或于京江入海,遣王仲德以水舰二百于吉阳下断之。

十二月,循、道覆率众数万,方舰而下,前后相抗,莫见舳舻之际。

公悉出轻利斗舰,躬提幡鼓,命众军齐力击之。

又上步骑于西岸。

右军参军庾乐生乘舰不进,斩而徇之,于是众军并踊腾争先。

军中多万钧神弩,所至莫不摧陷。

公中流蹙之,因风水之势,贼舰悉泊西岸,岸上军先备火具,乃投火焚之。

烟焰张天,贼众大败,追奔至夜乃归。

循等还寻阳。

初分遣步军,莫不疑怪,及烧贼舰,众乃悦服。

召王仲德,请还为前驱,留辅国将军孟怀玉守雷池。

循闻大军上,欲走向豫章,乃悉力栅断左里。

大军至左里,将战,公所执麾竿折,折幡沈水,众并怪惧。

公欢笑曰“往年覆舟之战,幡竿亦折。

今者复然,贼必破矣”即攻栅而进。

循兵虽殊死战,弗能禁。

诸军乘胜奔之,循单舸走。

所杀及投水死,凡万余人。

纳其降附,宥其逼略。

遣刘藩、孟怀玉轻军追之。

循收散卒,尚有数千人,径还广州。

道覆还保始兴。

公旋自左里,天子遣侍中、黄门劳师于行所。

采莲曲

〔吴均〕 〔南北朝〕

江风当夏清,桂楫逐流萦。

初疑京兆剑,复似汉冠名。

荷香带风远,莲影向根生。

叶卷珠难溜,花舒红易倾。

日暮凫舟满,归来度锦城。

学者

〔颜之推〕 〔南北朝〕

学者,所以求益尔。

见人读数十卷书便自高大,凌忽长者,轻慢同列,人疾之如仇敌,恶之如鸱枭。

如此以学自损,不如无学也。

古之学者,为己以补不足也。

今之学者,为人但能说之也。

古之学者,为人行道,以利世也。

今之学者,为己修身,以求进也。

行京口至竹里

〔鲍照〕 〔南北朝〕

高柯危且竦,锋石横复仄。

复涧隐松声,重崖伏云色。

冰闭寒方壮,风动鸟倾翼。

斯志逢凋严,孤游值曛逼。

兼途无憩鞍,半菽不遑食。

君子树令名,细人效命力。

不见长河水,清浊俱不息。

答康乐秋霁诗

〔谢瞻〕 〔南北朝〕

夕霁风气凉,闲房有馀清。

开轩灭华烛,月露皓已盈。

独夜无物役,寝者亦云宁。

忽获愁霖唱,怀劳奏所诚。

叹彼行旅艰,深兹眷言情。

伊余虽寡慰,殷忧暂为轻。

牵率酬嘉藻,长揖愧吾生。

异趣帖

〔萧衍〕 〔南北朝〕

爱业愈深,一念修怨,永堕异趣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