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夜

哀哉存殁苦难量，共恨沦流处异乡。

可叹生涯光景促，旋嗟死路夜何长！

空令肝胆摧林竹，每使心魂痛渭阳。

缧绁时深肠自断，更闻凶变泪沾裳。

深山古戍寂无人，崩壁荒丘接鬼邻。

意气丹诚□□□，惟馀白骨变灰尘。

汉家封垒徒千所，失守时更历几春。

此日羁愁肠自断，□□到此转悲辛。

一到荒城恨转深，数朝长叹意虽任。

昔日三军雄镇地，今时白草遍城阴。

隤墉穷巷无人迹，独树孤坟有鸟吟。

邂逅流移千里外，谁念恓惶一片心。

孤城落日一登临，感激戎庭万里心。

乡国云山遮不见，风光惨澹益愁深。

漂流空叹东溪水，倏忽仍嗟西岭阴。

留滞只今寒暑变，谁怜客子独悲吟。

东山日色片光残，西岭云象暝草寒。

谷口穹庐遥逦迤，溪边牛马暮盘跚。

目前愁见川至窄，望处心迷兴不宽。

乡国未知何所在，路逢相识问看看。

昨闻河畔哭哀哀，见说分离凡几回。

昔别长男居异域，今殇小子瘗泉台。

羁愁对此肠堪断，客舍闻之心转摧。

漂泊自然无限苦，况复存亡有去来。

□来临水吊愁容，忽睹愁容泪满胸。

肝胆隳离凡几度，云山阻隔况千重。

心殊语异情难识，东步西驰意不从。

羁绁祇今肠自断，更闻哀雁叫噰噰。

敦煌数度访来人，握手千回问懿亲。

蓬转已闻过海畔，莎居见说傍河津。

戎庭事事皆违意，虏口朝朝计苦辛。

缧绁傥逢恩降日，宿心言豁在他辰。

数日穹庐卧疾时，百方投药力将微。

惊魂漫漫迷山际，怯魄悠悠傍海涯。

旋知命与浮云合，可叹身同朝露晞。

男儿到此须甘分，何假含啼枕上悲！

一从命驾赴戎乡，几度躬先亘法梁。

吐纳共钦澎湃注，纵横竞揖慧风飏。

今时有恨同兰艾，即日无辜比冶长。

黠虏莫能分玉石，终朝谁念泪沾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