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书·传·陈胜项籍传

陈胜字涉,阳城人。

吴广,字叔,阳夏人也。

胜少时,尝与人佣耕。

辍耕之垄上,怅然甚久,曰:“苟富贵,无相忘!

”佣者笑而应曰:“若为佣耕,何富贵也?

”胜太息曰:“嗟乎,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 秦二世元年秋七月,发闾左戍渔阳九百人,胜、广皆为屯长。

行至蕲大泽乡,会天大雨,道不通,度已失期。

失期法斩,胜、广乃谋曰:“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死国可乎?

”胜曰:“天下苦秦久矣。

吾闻二世,少子,不当立,当立者乃公子扶苏。

扶苏以数谏故不得立,上使外将兵。

今或闻无罪,二世杀之。

百姓多闻其贤,未知其死。

项燕为楚将,数有功,爱士卒,楚人怜之。

或以为在。

今诚以吾众为天下倡,宜多应者。

”广以为然。

乃行卜。

卜者知其指意,曰:“足下事皆成,有功。

然足下卜之鬼乎!

”胜、广喜,念鬼,曰:“此教我先威众耳。

”乃丹书帛曰“陈胜王”,置人所罾鱼腹中。

卒买鱼享食,得书,已怪之矣。

又间令广之次所旁丛祠中,夜构火,狐鸣呼曰:“大楚兴,陈胜王。

”卒皆夜惊恐。

旦日,卒中往往指目胜、广。

胜、广素爱人,士卒多为用。

将尉醉,广故数言欲亡,忿尉,令辱之,以激怒其众。

尉果笞广。

尉剑挺,广起夺而杀尉。

胜佐之,并杀两尉。

召令徒属曰:“公等遇雨,皆已失期,当斩。

藉弟令毋斩,而戍死者固什六七。

且壮士不死则已,死则举大名耳。

侯王将相,宁有种乎!

”徒属皆曰:“敬受令。

”乃诈称公子扶苏、项燕,从民望也。

袒右,称大楚。

为坛而盟,祭以尉首。

胜自立为将军,广为都尉。

攻大泽乡,拔之。

收兵而攻蕲,蕲下。

乃令符离人葛婴将兵徇蕲以东,攻铚、酂、苦、柘、谯,皆下之。

行收兵,比至陈,兵车六七百乘,骑千余,卒数万人。

攻陈,陈守令皆不在,独守丞与战谯门中。

不胜,守丞死。

乃入据陈。

数日,号召三老豪桀会计事。

皆曰:“将军身被坚执锐,伐无道,诛暴秦,复立楚之社稷,功宜为王。

”胜乃立为王,号张楚。

于是诸郡县苦秦吏暴,皆杀其长吏,将以应胜。

乃以广为假王,监诸将以西击荥阳。

令陈人武臣、张耳、陈馀徇赵,汝阴人邓宗徇九江郡。

当此时,楚兵数千人为聚者不可胜数。

葛婴至东城,立襄强为楚王。

后闻胜已立,因杀襄强,还报。

至陈,胜杀婴,令魏人周市北徇魏地。

广围荥阳,李由为三川守守荥阳,广不能下。

胜征国之豪桀与计,以上蔡人房君蔡赐为上柱国。

周文,陈贤人也,尝为项燕军视日,事春申君,自言习兵。

胜与之将军印,西击秦。

行收兵至关,车千乘,卒十万,至戏,军焉。

秦令少府章邯免骊山徒,人奴产子,悉发以击楚军,大败之。

周文走出关,止屯曹阳。

二月余,章邯追败之,复走黾池。

十余日,章邯击,大破之。

周文自刭,军遂不战。

武臣至邯郸,自立为赵王,陈馀为大将军,张耳、召骚为左右丞相。

胜怒,捕系武臣等家室,欲诛之。

柱国曰:“秦未亡而诛赵王将相家属,此生一秦,不如因立之。

”胜乃遣使者贺赵,而徙系武臣等家属宫中。

而封张耳子敖为成都君,趣赵兵亟入关。

赵王将相相与谋曰:“王王赵,非楚意也。

楚已诛秦,必加兵于赵。

计莫如毋西兵,使使北徇燕地以自广。

赵南据大河,北有燕、代,楚虽胜秦,不敢制赵,若不胜秦,必重赵。

赵承秦、楚之敝,可以得志于天下。

”赵王以为然,因不西兵,而遣故上谷卒史韩广将兵北徇燕。

燕地贵人豪桀谓韩广曰:“楚、赵皆已立王。

燕虽小,亦万乘之国也,愿将军立为王。

”韩广曰:“广母在赵,不可。

”燕人曰:“赵方西忧秦,南忧楚,其力不能禁我。

且以楚之强,不敢害赵王将相之家,今赵独安敢害将军家乎?

”韩广以为然,乃自立为燕王。

居数月,赵奉燕王母家属归之。

是时,诸将徇地者不可胜数。

周市北至狄,狄人田儋杀狄令,自立为齐王。

反击周市。

市军散,还至魏地,立魏后故宁陵君咎为魏王。

咎在胜所,不得之魏。

魏地已定。

欲立周市为王,市不肯。

使者五反,胜乃立宁陵君为魏王,遣之国。

周市为相。

将军田臧等相与谋曰:“周章军已破,秦兵且至,我守荥阳城不能下,秦军至,必大败。

不如少遣兵,足以守荥阳,悉精兵迎秦军。

今假王骄,不知兵权,不可与计,非诛之,事恐败。

”因相与矫陈王令以诛吴广,献其首于胜。

胜使赐田臧楚令尹印,使为上将。

田臧乃使诸将李归等守荥阳城,自以精兵西迎秦军于敖仓。

与战,田臧死,军破。

章邯进击李归等荥阳下,破之,李归死。

阳城人邓说将兵居郯,章邯别将击破之,邓说走陈。

铚人五逢将兵居许,章邯击破之。

五逢亦走陈。

胜诛邓说。

胜初立时,氵夌人秦嘉、铚人董緤、符离人朱鸡石、取虑人郑布、徐人丁疾等皆特起,将兵围东海守于郯。

胜闻,乃使武平君畔为将军,监郯下军。

秦嘉自立为大司马,恶属人,告军吏曰:“武平君年少,不知兵事,勿听。

”因矫以王命杀武平君畔。

章邯已破五逢,击陈,柱国房君死。

章邯又进击陈西张贺军。

胜出临战,军破,张贺死。

腊月,胜之汝阴,还至下城父,其御庄贾杀胜以降秦。

葬砀,谥曰隐王。

胜故涓人将军吕臣为苍头军,起新阳,攻陈,下之,杀庄贾,复以陈为楚。

初,胜令铚人宋留将兵定南阳,入武关。

留已徇南阳,闻胜死,南阳复为秦。

宋留不能入武关,乃东至新蔡,遇秦军,宋留以军降秦。

秦传留至咸阳,车裂留以徇。

秦嘉等闻胜军败,乃立景驹为楚王,引兵之方舆,欲击秦军济阴下。

使公孙庆使齐王,欲与并力俱进。

齐王曰:“陈王战败,未知其死生,楚安得不请而立王?

”公孙庆曰:“齐不请楚而立王,楚何故请齐而立王!

且楚首事,当令于天下。

”田儋杀公孙庆。

秦左右校复攻陈,下之。

吕将军走,徼兵复聚,与番盗英布相遇,攻击秦左右校,破之青波,复以陈为楚。

会项梁立怀王孙心为楚王。

陈胜王凡六月。

初为王,其故人尝与佣耕者闻之,乃之陈,叩宫门曰:“吾欲见涉。

”宫门令欲缚之。

自辩数,乃置,不肯为通。

胜出,遮道而呼涉。

乃召见,载与归。

入宫,见殿屋帷帐,客曰:“夥,涉之为王沈沈者!

”楚人谓多为夥,故天下传之“夥涉为王”,由陈涉始。

客出入愈益发舒,言胜故情。

或言“客愚无知,专妄言,轻威”。

胜斩之。

诸故人皆自引去,由是无亲胜者。

以朱防为中正,故武为司过,主司群臣。

诸将徇地,至,令之不是者,系而罪之。

以苛察为忠。

其所不善者,不下吏,辄自治。

胜信用之,诸将以故不亲附。

此其所以败也。

胜虽已死,其所置遣侯王将相竟亡秦。

高祖时为胜置守冢于砀,至今血食。

王莽败,乃绝。

项籍字羽,下相人也。

初起,年二十四。

其季父梁,梁父即楚名将项燕者也。

家世楚将,封于项,故姓项氏。

籍少时,学书不成,去。

学剑又不成,去。

梁怒之。

籍曰:“书足记姓名而已。

剑一人敌,不足学,学万人敌耳。

”于是梁奇其意,乃教以兵法。

籍大喜,略知其意,又不肯竟。

梁尝有栎阳逮,请蕲狱掾曹咎书抵栎阳狱史司马欣,以故事皆已。

梁尝杀人,与籍避仇吴中。

吴中贤士大夫皆出梁下。

每有大繇役及丧,梁常主办,阴以兵法部勒宾客子弟,以知其能。

秦始皇帝东游会稽,渡浙江,梁与籍观。

籍曰:“彼可取而代也。

”梁掩其口,曰:“无妄言,族矣!

”梁以此奇籍。

籍长八尺二寸,力扛鼎,才气过人。

吴中子弟皆惮籍。

秦二世元年,陈胜起。

九月,会稽假守通素贤梁,乃召与计事。

梁曰:“方今江西皆反秦,此亦天亡秦时也。

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

”守叹曰:“闻夫子楚将世家,唯足下耳!

”梁曰:“吴有奇士桓楚,亡在泽中,人莫知其处,独籍知之。

”梁乃戒籍持剑居外侍。

梁复入,与守语曰:“请召籍,使受令召恒楚。

”籍人,梁眴籍曰:“可行矣!

”籍遂拔剑击斩守。

梁持守头,佩其印绶。

门下惊扰,籍所击杀数十百人。

府中皆詟伏,莫敢复起。

梁乃召故人所知豪吏,谕以所为,遂举吴中兵。

使人收下县,得精兵八千人,部署豪桀为校尉、候、司马。

有一人不得官,自言。

梁曰:“某时某丧,使公主某事,不能办,以故不任公。

”众乃皆服。

梁为会稽将,籍为裨将,徇下县。

秦二年,广陵人召平为陈胜徇广陵,未下。

闻陈胜败走,秦将章邯且至,乃渡江矫陈王令,拜梁为楚上柱国,曰:“江东已定,急引兵西击秦。

”梁乃以八千人渡江而西。

闻陈婴已下东阳,使使欲与连和俱西。

陈婴者,故东阳令史,居县,素信,为长者。

东阳少年杀其令,相聚数千人,欲立长,无适用,乃请陈婴。

婴谢不能,遂强立之,县中从之者得二万人。

欲立婴为王,异军苍头特起。

婴母谓婴曰:“自吾为乃家妇,闻先故未曾贵。

今暴得大名不祥,不如有所属,事成犹得封侯,事败易以亡,非世所指名也。

”婴乃不敢为王,谓其军吏曰:“项氏世世将家,有功于楚,今欲举大事,非将其人,不可。

我倚名族,亡秦必矣。

”其众从之,乃以其兵属梁。

梁渡淮,英布、蒲将军亦以其兵属焉。

凡六七万人,军下邳。

是时,秦嘉已立景驹为楚王,军彭城东,欲以距梁。

梁谓军吏曰:“陈王首事,战不利,未闻所在。

今秦嘉背陈王立景驹,大逆亡道。

”乃引兵击秦嘉。

嘉军败走,追至胡陵。

嘉还战一日,嘉死,军降。

景驹走死梁地。

梁已并秦嘉军,军胡陵,将引而西。

章邯至栗,梁使别将朱鸡石、馀樊君与战。

馀樊君死。

朱鸡石败,亡走胡陵。

梁乃引兵入薛,诛朱鸡石。

梁前使羽别攻襄城,襄城坚守不下。

已拔,皆坑之,还报梁,闻陈王定死,召诸别将会薛计事。

时沛公亦从沛往。

居鄛人范增年七十,素好奇计,往说梁曰:“陈胜败固当。

夫秦灭六国,楚最亡罪,自怀王入秦不反,楚人怜之至今,故南以称曰‘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今陈胜首事,不立楚后,其势不长。

今君起江东,楚蜂起之将皆争附君者,以君世世楚将,为能复立楚之后也。

”于是梁乃求楚怀王孙心,在民间为人牧羊,立以为楚怀王,从民望也。

陈婴为上柱国,封五县,与怀王都盱台。

梁自号武信君,引兵攻亢父。

初,章邯既杀齐王田儋于临菑,田假复自立为齐王。

儋弟荣走保东阿,章邯追围之。

梁引兵救东阿,大破秦军东阿。

田荣即引兵归,逐王假,假亡走楚,相田角亡走赵。

角弟駹,故将,居赵不敢归。

田荣立儋子市为齐王。

梁己破东阿下军,遂追秦军。

数使使趣齐兵俱西。

荣曰:“楚杀田假,赵杀田角、田駹,乃发兵。

”梁曰:“田假与国之王,穷来归我,不忍杀。

”赵亦不杀角、駹以市于齐。

齐遂不肯发兵助楚。

染使羽与沛公别攻城阳,屠之。

西破秦军濮阳东,秦兵收入濮阳。

沛公、羽攻定陶,定陶未下,去,西略地至雍丘,大破秦军,斩李由。

还攻外黄,外黄未下。

梁起东阿,比至定陶,再破秦军,羽等又斩李由,益轻秦,有骄色。

宋义谏曰:“战胜而将骄卒惰者败。

今少惰矣,秦兵日益,臣为君畏之。

”梁不听。

乃使宋义于齐。

道遇齐使者高陵君显,曰:“公将见武信君乎?

”曰:“然。

”义曰:“臣论武信君军必败。

公徐行则免,疾行则及祸。

”秦果悉起兵益章邯,夜衔枚击楚,大破之定陶,梁死。

沛公与羽去外黄,攻陈留,陈留坚守不下。

沛公、羽相与谋曰:“今梁军败,士卒恐。

”乃与吕臣俱引兵而东。

吕臣军彭城东,羽军彭城西,沛公军砀。

章邯已破梁军,则以为楚地兵不足忧,乃渡河北击赵,大破之。

当此之时,赵歇为王,陈馀为将,张耳为相,走入巨鹿城。

秦将王离、涉闲围巨鹿,章邯军其南,筑甬道而输之粟。

陈馀将卒数万人军巨鹿北,所谓河北军也。

宋义所遇齐使者高陵君显见楚怀王曰:“宋义论武信君必败,数日果败。

军未战先见败征,可谓知兵矣。

”王召宋义与计事而说之,因以为上将军。

羽为鲁公,为次将,范增为末将。

诸别将皆属,号卿子冠军。

北救赵,至安阳,留不进。

秦三年,羽谓宋义曰:“今秦军围巨鹿,疾引兵渡河,楚击其外,赵应其内,破秦国必矣。

”宋义曰:“不然。

夫搏牛之虻不可以破虱。

今秦攻赵,战胜则兵罢,我承其敝。

不胜,则我引兵鼓行而西,必举秦矣。

故不如先斗秦、赵。

夫击轻锐,我不如公。

坐运筹策,公不如我。

”因下令军中曰:“猛如虎,佷如羊,贪如狼,强不可令者,皆斩。

”遣其子襄相齐,身送之无盐,饮酒高会。

天寒大雨,士卒冻饥。

羽曰:“将戮力而攻秦,久留不行。

今岁饥民贫,卒食半菽,军无见粮,乃饮酒高会,不引兵渡河因赵食,与并力击秦,乃曰‘承其敝’。

夫以秦之强,攻新造之赵,其势必举赵。

赵举秦强,何敝之承!

且国兵新破,王坐不安席,扫境内而属将军,国家安危,在此一举。

今不恤士卒而徇私,非社稷之臣也。

”羽晨朝上将军宋义,即其帐中斩义头,出令军中曰:“宋义与齐谋反楚,楚王阴令籍诛之。

”诸将詟服,莫敢枝梧。

皆曰:“首立楚者,将军家也。

今将军诛乱。

”乃相与共立羽为假上将军。

使人追宋义子,及之齐,杀之。

使桓楚报命于王。

王因使使立羽为上将军。

羽已杀卿子冠军,威震楚国,名闻诸侯。

乃遣当阳君、蒲将军将卒二万人渡河救巨鹿。

战少利,陈馀复请兵。

羽乃悉引兵渡河。

已渡,皆湛船,破釜甑,烧庐舍,持三日粮,视士必死,无还心。

于是至则围王离,与秦军遇,九战,绝甬道,大破之,杀苏角,虏王离。

涉闲不降,自烧杀。

当是时,楚兵冠诸侯。

诸侯军救巨鹿者十余壁,莫敢纵兵。

及楚击秦,诸侯皆从壁上观。

楚战士无不一当十,呼声动天地。

诸侯军人人惴恐。

于是楚已破秦军,羽见诸侯将,入辕门,膝行而前,莫敢仰视。

羽由是始为诸侯上将军。

兵皆属焉。

章邯军棘原,羽军漳南,相持未战。

秦军数却,二世使人让章邯。

章邯恐,使长史欣请事。

至咸阳,留司马门三日,赵高不见,有不信之心。

长史欣恐,还走,不敢出故道。

赵高果使人追之,不及。

欣至军,报曰:“事亡可为者。

相国赵高颛国主断。

今战而胜,高嫉吾功。

不胜,不免于死。

愿将军熟计之。

”陈馀亦遗章邯书曰:“白起为秦将,南并鄢、郢,北坑马服,攻城略地,不可胜计,而卒赐死。

蒙恬为秦将,北逐戎人,开榆中地数千里,竟斩阳周。

何者?

功多,秦不能封,因以法诛之。

今将军为秦将三岁矣,所亡失已十万数,而诸侯并起兹益多。

彼赵高素谀日久,今事急,亦恐二世诛之,故欲以法诛将军以塞责,使人更代以脱其祸。

将军居外久,多内隙,有功亦诛,亡功亦诛,且天之亡秦,无愚智皆知之。

今将军内不能直谏。

外为亡国将,孤立而欲长存,岂不哀哉!

将军何不还兵与诸侯为从,南面称孤,熟与身伏斧质,妻子为戮乎?

”章邯狐疑,阴使候始成使羽,欲约。

约未成,羽使蒲将军引兵渡三户,军漳南,与秦战,再破之。

羽悉引兵击秦军污水上,大破之。

邯使使见羽,欲约。

羽召军吏谋曰:“粮少,欲听其约。

”军吏皆曰:“善。

”羽乃与盟洹水南殷虚上。

已盟,章邯见羽流涕,为言赵高。

羽乃立章邯为雍王,置军中。

使长史欣为上将,将秦军行前。

汉元年,羽将诸侯兵三十余万,行略地至河南,遂西到新安。

异时诸侯吏卒徭役屯戍过秦中,秦中遇之多亡状,及秦军降诸侯,诸侯吏卒乘胜奴虏使之,轻折辱秦吏卒。

吏卒多窃言曰:“章将军等诈吾属降诸侯,今能入关破秦,大善:“即不能,诸侯虏吾属而东,秦又尽诛吾父母妻子。

”诸将微闻其计,以告羽。

羽乃召英布、蒲将军计曰:“秦吏卒尚众,其心不服,至关不听,事必危。

不如击之,独与章邯、长史欣、都尉翳入秦。

”于是夜击坑秦军二十余万人。

至函谷关,有兵守,不得入。

闻沛公已屠咸阳,羽大怒,使当阳君击关。

羽遂入,至戏西鸿门,闻沛公欲王关中,独有秦府库珍宝。

亚父范增亦大怒,劝羽击沛公。

飨士,旦日合战,羽季父项伯素善张良。

良时从沛公。

项伯夜以语良。

良与俱见沛公,因伯自解于羽。

明日,沛公从百余骑至鸿门谢羽,自陈“封秦府库,还军霸上以待大王,闭关以备他盗,不敢背德。

”羽意既解,范增欲害沛公,赖张良、樊哙得免。

语在《高纪》。

后数日,羽乃屠咸阳,杀秦降王子婴,烧其宫室,火三月不灭。

收其宝货,略妇女而东。

秦民失望。

于是韩生说羽曰:“关中阻山带河,四塞之地,肥饶,可都以伯。

”羽见秦宫室皆已烧残,又怀思东归,曰:“富贵不归故乡,如衣锦夜行。

”韩生曰:“人谓楚人沐猴而冠,果然。

”羽闻之。

斩韩生。

初,怀王与诸将约,先入关者王其地。

羽既背约,使人致命于怀王。

怀王曰:“如约。

”羽乃曰:“怀王者,吾家武信君所立耳,非有功伐,何以得颛主约?

天下初发难,假立诸侯后以伐秦。

然身披坚执锐首事,暴露于野三年,灭秦定天下者,皆将相诸君与籍力也。

怀王亡功,固当分其地王之。

”诸将皆曰:“善。

”羽乃阳尊怀王为义帝,曰:“古之王者,地方千里,必居上游。

”徙之长沙,都郴。

乃分天下以王诸侯。

羽与范增疑沛公,业已讲解,又恶背约,恐诸侯叛之,阴谋曰:“巴、蜀道险,秦之迁民皆居之。

”乃曰:“巴、蜀亦关中地。

”故立沛公为汉王,王巴、蜀、汉中。

而参分关中,王秦降将以距塞汉道。

乃立章邯为雍王,王咸阳以西。

长史司马欣,故栎阳狱吏,尝有德于梁。

都尉董翳,本劝章邯降。

故立欣为塞王,王咸阳以东至河。

立翳为翟王,王上郡。

徙魏王豹为西魏王,王河东。

瑕丘公申阳者,张耳嬖臣也,先下河南,迎楚可上。

立阳为河南王。

赵将司马卬定河内,数有功。

立卬为殷王,王河内。

徙赵王歇王代。

赵相张耳素贤,又从入关,立为常山王,王赵地。

当阳君英布为楚将,常冠军。

立布为九江王。

番君吴芮帅百粤佐诸侯,从入关,立芮为衡山王。

义帝柱国共敖将兵击南郡,功多,因立为临江王。

徙燕王韩广为辽东王。

燕将臧荼从楚救赵,因从入关。

立荼为燕王。

徙齐王田市为胶东王。

齐将田都从共救赵,入关。

立都为齐王。

故秦所灭齐王建孙田安,羽方渡河救赵,安下济北数城,引兵降羽。

立安为济北王。

田荣者,背梁不肯助楚击秦,以故不得封。

陈馀弃将印去,不从入关,然素闻其贤,有功于赵,闻其在南皮,故因环封之三县。

番君将梅鋗功多,故封十万户侯。

羽自立为西楚伯王,王梁、楚地九郡,都彭城。

诸侯各就国。

田荣闻羽徙齐王市胶东,而立田都为齐王,大怒,不肯遣市之胶东,因以齐反,迎击都。

都走楚。

市畏羽,乃亡之胶东就国。

荣怒,追杀之即墨,自立为齐王。

予彭越将军印,令反梁地。

越乃击杀济北王田安。

田荣遂并王三齐之地。

时汉王还定三秦。

羽闻汉并关中,且东,齐、梁畔之,大怒,乃以故吴令郑昌为韩王以距汉,令萧公角等击彭越。

越败萧公角等。

时,张良徇韩,遗项王书曰:“汉王失职,欲得关中,如约即止,不敢东。

”又以齐、梁反书遗羽,羽以此故无西意,而北击齐。

征兵九江王布,布称疾不行,使将将数千人往。

二年,羽阴使九江王布杀义帝。

陈馀使张同、夏说说齐王荣,曰:“项王为天下宰,不平,今尽王故王于丑地,而王群臣诸将善地,逐其故主,赵王乃北居代,馀以为不可。

闻大王起兵,且不听不义,愿大王资馀兵,使击常山,以复赵王,请以国为扞蔽。

”齐王许之,因遣兵往。

陈馀悉三县兵,与齐并力击常山,大破之。

张耳走归汉。

陈馀迎故赵王歇反之赵。

赵王因立馀为代王。

羽至城阳,田荣亦将兵会战。

荣不胜,走至平原,平原民杀之。

羽遂北烧夷齐城郭室屋,皆坑降卒,系虏老弱妇女。

徇齐至北海,所过残灭。

齐人相聚而畔之。

于是田荣弟横收得亡卒数万人,反城阳。

羽因留,连战未能下。

汉王劫五诸侯兵,凡五十六万人,东伐楚。

羽闻之,即令诸将击齐,而自以精兵三万人南从鲁出胡陵。

汉王皆已破鼓城,收其货赂美人,日置酒高会。

羽乃从萧晨击汉军而东,至彭城,日中,大破汉军。

汉军皆走,迫之穀、泗水。

汉军皆南走山,楚又追击至灵辟东睢水上。

汉军却,为楚所挤,多杀。

汉卒十余万皆入睢水,睢水为不流。

汉王乃与数十骑遁去。

语在《高纪》。

太公、吕后间求汉王,反遇楚军。

楚军与归,羽常置军中。

汉王稍收散卒,萧何亦发关中卒悉诣荥阳,战京、索间,败楚。

楚以故不能过荥阳而西。

汉军荥阳,筑甬道,取敖仓食。

三年,羽数击绝汉甬道,汉王食乏,请和,割荥阳以西为汉。

羽欲听之。

历阳侯范增曰:“汉易与耳,今不取,后必悔之。

”羽乃争围荥阳。

汉王患之,乃与陈平金四万斤以间楚君臣。

语在《陈平传》。

项羽以故疑范增,稍夺之权。

范增怒曰:“天下事大定矣,君王自为之!

愿赐骸骨归。

”行未至彭城,疽发背死。

于是汉将纪信诈为汉王出降,以诳楚军,故汉王得与数十骑从西门出。

令周苛、枞公、魏豹守荥阳。

汉王西入关收兵,还出宛、叶间,与九江王黥布行收兵。

羽闻之,即引兵南。

汉王坚壁不与战。

是时,彭越渡睢,与项声、薛公战不邳,杀薛公。

羽乃东击彭越。

汉王亦引兵北军成皋。

羽已破走彭越,引兵西下荥阳城,亨周苛,杀枞公,虏韩王信,进围成皋。

汉王跳,独与滕公得出。

北渡河,至修武,从张耳。

韩信。

楚遂拔成皋。

汉王得韩信军。

留止,使卢绾、刘贾渡白马津入楚地,佐彭越共击破楚军燕郭西,烧其积聚,攻下梁地十余城。

羽闻之,谓海春侯大司马曹咎曰:“谨守成皋。

即汉欲挑战,慎毋与战,勿令得东而已。

我十五日必定梁地,复从将军。

”于是引兵东。

四年,羽击陈留、外黄,外黄不下。

数日降,羽悉令男子年十五以上诣城东,欲坑之。

外黄令舍人儿年十三,往说羽曰:“彭越强劫外黄,外黄恐,故且降,待大王。

大王至,又皆坑之,百姓岂有所归心哉!

从此以东,梁地十余城皆恐,莫肯下矣。

”羽然其言,乃赦外黄当坑者。

而东至睢阳,闻之皆争下。

汉果数挑楚军战,楚军不出。

使人辱之,五六日,大司马怒,渡兵汜水。

卒半渡,汉击,大破之,尽得楚国金玉货赂。

大司马咎、长史欣皆自刭汜水上。

咎故蕲狱掾,欣故塞王,羽信任之。

羽至睢阳,闻咎等破,则引兵还。

汉军方围钟离<目末>于荥阳东,羽军至,汉军畏楚,尽走险阻。

羽亦军广武相守,乃为高俎,置太公其上,告汉王曰:“今不急下,吾亨太公。

”汉王曰:“吾与若俱北面受命怀王,约为兄弟,吾翁即汝翁。

必欲亨乃翁,幸分我一杯羹。

”羽怒,欲杀之。

项伯曰:“天下事未可知。

且为天下者不顾家,虽杀之无益,但益怨耳。

”羽从之。

乃使人谓汉王曰:“天下匈匈,徒以吾两人,愿与王挑战,决雌雄,毋徒罢天下父子为也。

”汉王笑谢曰:“吾宁斗智,不能斗力。

”羽令壮士出挑战。

汉有善骑射曰楼烦,楚挑战,三合,楼烦辄射杀之。

羽大怒,自被甲持戟挑战。

楼烦欲射,羽瞋目叱之。

楼烦目不能视,手不能发,走还入壁,不敢复出。

汉王使间问之,乃羽也,汉王大惊。

于是羽与汉王相与临广武间而语。

汉王数羽十罪。

语在《高纪》。

羽怒,伏弩射伤汉王。

汉王入成皋。

时,彭越数反梁地,绝楚粮食,又韩信破齐,且欲击楚。

羽使从兄子项它为大将,龙且为裨将,救齐。

韩信破杀龙且,追至成阳,虏齐王广。

信遂自立为齐王。

羽闻之,恐,使武涉往说信。

语在《信传》。

时,汉关中兵益出,食多,羽兵食少。

汉王使侯公说羽,羽乃与汉王约,中分天下,割鸿沟而西者为汉,东者为楚,归汉王父母妻子。

已约,羽解而东。

五年,汉王进兵追羽,至固陵,复为羽所败。

汉王用张良计,致齐王信、建成侯、彭越兵,及刘贾入楚地,围寿春。

大司马周殷叛楚,举九江兵随刘贾,迎黥布,与齐、梁诸侯皆大会。

羽壁垓下,军少食尽。

汉帅诸侯兵围之数重。

羽夜闻汉军四面皆楚歌,乃惊曰:“汉皆已得楚乎?

是何楚人多也!

”起饮帐中。

有美人姓虞氏,常幸从。

骏马名骓,常骑。

乃悲歌慷慨,自为歌诗曰:“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

骓不逝兮可奈何!

虞兮虞兮奈若何!

”歌数曲,美人和之。

羽泣下数行,左右皆泣,莫能仰视。

于是羽遂上马,戏下骑从者八百余人,夜直溃围南出驰。

平明,汉军乃觉之,令骑将灌婴以五千骑追羽。

羽渡淮,骑能属者百余人。

羽至阴陵,迷失道,问一田父,田父给曰“左”。

左,乃陷大泽中,以故汉追及之。

羽复引而东,至东城,乃有二十八骑。

追者数千,羽自度不得脱,谓其骑曰:“吾起兵至今八岁矣,身七十余战,所当者破,所击者服,未尝败北,遂伯有天下。

然今卒困于此,此天亡我,非战之罪也。

今日固决死,愿为诸军快战,必三胜,斩将,艾旗,乃后死,使诸君知吾非用兵罪,天亡我也。

”于是引其骑因四隤山而为圜陈外向,汉骑围之数重。

羽谓其骑曰:“吾为公取彼一将。

”令四面骑驰下,期山东为三处。

于是羽大呼驰下,汉军皆披靡。

遂杀汉一将。

是时,杨喜为郎骑,追羽,羽还叱之,喜人马俱惊,辟易数里。

与其骑会三处。

汉军不知羽所居,分军为三,复围之。

羽乃驰,复斩汉一都尉,杀数十百人。

复聚其骑,亡两骑。

乃谓骑曰:“何如?

”骑皆服曰:“如大王言。

” 于是羽遂引东,欲渡乌江。

乌江亭长舣船待,谓羽曰:“江东虽小,地方千里,众数十万,亦足王也。

愿大王急渡。

今独臣有船。

汉军至,亡以渡。

”羽笑曰:“乃天亡我,何渡为!

且籍与江东子弟八千人渡而西,今亡一人还,纵江东父兄怜而王我,我何面目见之哉?

纵彼不言,籍独不愧于心乎!

”谓亭长曰:“吾知公长者也,吾骑此马五岁,所当无敌,尝一日千里,吾不忍杀,以赐公。

”乃令骑皆去马,步持短兵接战。

羽独所杀汉军数百人。

羽亦被十余创。

顾见汉骑司马吕马童曰:“若非吾故人乎?

”马童面之,指王翳曰:“此项王也。

”羽乃曰:“吾闻汉购我头千金,邑万户,吾为公得。

”乃自刭。

王翳取其头,乱相輮蹈争羽相杀者数十人。

最后杨喜、吕马童、郎中吕胜、杨武各得其一体。

故分其地以封五人,皆为列侯。

汉王乃以鲁公号葬羽于穀城。

诸项支属皆不诛。

封项伯等四人为列侯,赐姓刘氏。

赞曰:昔贾生之《过秦》曰: 秦孝公据殽、函之固,拥雍州之地,君臣守而窥周室,有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并吞荒之心。

当是时也,商君佐之,内立法度,务耕织,修守战之备,外连衡而斗诸侯。

于是秦人拱手而取西河之外。

孝公既没,惠文、武、昭襄蒙故业,因遗策,南取汉中,西举巴、蜀,东割膏腴之地,收要害之郡。

诸侯恐惧,会盟而谋弱秦,不爱珍器重宝肥饶之地,以致天下之士。

合从缔交,相与为一。

当此之时,齐有孟尝,赵有平原,楚有春申,魏有信陵。

此四贤者,皆明智而忠信,宽厚而爱人,尊贤重士,约从离横,兼韩、魏、燕、赵、宋、卫、中山之众。

于是六国之士有甯越、徐尚、苏秦、杜赫之属为之谋,齐明、周最、陈轸、召滑、楼缓、翟景、苏厉、乐毅之徒通其意。

吴起、孙膑、带他、皃良、王廖、田忌、廉颇、赵奢之朋制其兵。

常以十倍之地,百万之军,仰关而攻秦,秦人开关延敌,九国之师遁巡而不敢进。

秦无亡矢遗镞之费,而天下已困矣。

于是从散约败,争割地而赂秦。

秦有余力而制其弊,追亡逐北,伏尸百万,流血漂卤,因利乘便,宰割天下,分裂山河。

强国请服,弱国入朝。

施及孝文、庄襄王,享国之日浅,国家亡事。

及至始皇,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驭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敲扑以鞭笞天下,威震四海。

南取百粤之地,以为桂林、象郡。

百粤之君頫首系颈,委命下吏。

乃使蒙恬北筑长城而守藩篱,却匈奴七百余里,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报怨。

于是废先王之道,焚百家之言,以愚黔首。

堕名城,杀豪俊,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阳,销锋鍉铸以为金人十二,以弱天下之民。

然后践华为城,因河为池,据亿丈之城,临不测之川,以为固。

良将劲弩,守要害之处,信臣精卒,陈利兵而谁何。

天下已定,始皇之心,自心为关中之固,金城千里,子孙帝王万世之业也。

始皇既没,余威震于殊俗,然而陈涉,瓮牖绳枢之子,甿隶之人,迁徙之徒也,材能不及中庸,非有仲尼、墨翟之知,陶朱、猗顿之富。

蹑足行伍之间,而免起阡陌之中,帅罢散之卒,将数百之众,转而攻秦。

斩木为兵,揭竿为旗,天下云合向应,赢粮而景从,山东豪俊遂并起而亡秦族矣。

且天下非小,弱也。

雍州之地,殽、函之固,自若也。

陈涉之位,不齿于齐、楚、燕、赵、韩、魏、宋、卫、中山之君。

锄耰束矜,不敌于钩戟长铩。

适戍之众,不亢于九国之师。

深谋远虑,行军用兵之道,非及曩时之士地。

然而成败异变,功业相反,何也?

试使山东之国与陈涉度长絜大,比权量力,不可同年而语矣。

然秦以区区之地,致万乘之权,招八州而朝同列,百有余年,然后以六合为家,殽函为宫。

一夫作难而七庙堕,身死人手,为天下笑者,何也?

仁谊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

周生亦有言,“舜盖重童子”,项羽又重童子,岂其苗裔邪”何其兴之暴也!

夫秦失其政,陈涉首难,豪桀蜂起,相与并争,不可胜数。

然羽非有尽寸,乘势拔起陇亩之中,三年,遂将五诸侯兵灭秦,分裂天下而威海内,封立王侯,政繇羽出,号为“伯王”,位虽不终,近古以来未尝有也。

及羽背关怀楚,放逐义帝,而怨王侯畔己,难矣。

自矜功伐,奋其私智而师古,始霸王之国,欲以力征经营天下,五年卒亡其国,身死东城,尚的觉寤,不自责过失,乃引“天亡我,非用兵之罪”,岂不谬哉!



译文、注释、简介、赏析


汉书·传·张耳陈馀传

〔班固〕 〔汉〕

张耳,大梁人也,少时及魏公子毋忌为客。

尝亡命游外黄,外黄富人女甚美,庸奴其夫,亡邸父客。

父客谓曰:“必欲求贤夫,从张耳。

”女听,为请决,嫁之。

女家厚奉给耳,耳以故致千里客,宦为外黄令。

陈馀,亦大梁人,好儒术。

游赵苦陉,富人公乘氏以其女妻之。

馀年少,父事耳,相与为刎颈交。

高祖为布衣时,尝从耳游。

秦灭魏,购求耳千金,馀五百金。

两人变名姓,俱之陈,为里监门。

吏尝以过笞馀,馀欲起,耳摄使受笞。

吏去,耳数之曰:“始吾与公言何如?

今见小辱而欲死一吏乎?

”馀谢罪。

陈涉起蕲至陈,耳、馀上谒涉。

涉及左右生平数闻耳、馀贤,见,大喜。

陈豪桀说涉曰:“将军被坚执锐,帅士卒以诛暴秦,复立楚社稷,功德宜为王。

”陈涉问两人,两人对曰:“将军瞋目张胆,出万死不顾之计,为天下除残。

今始至陈而王之,视天下私。

愿将军毋王,急引兵而西,遣人立六国后,自为树党。

如此,野无交兵,诛暴秦,据咸阳以令诸侯,则帝业成矣。

今独王陈,恐天下解也。

”涉不听,遂立为王。

耳、馀复说陈王曰:“大王兴梁、楚,务在入关,未及收河北也。

臣尝游赵,知其豪桀,愿请奇兵略赵地。

”于是陈王许之,以所善陈人武臣为将军,耳、馀为左右校尉,与卒三千人,从白马渡河。

至诸县,说其豪桀曰:“秦为乱政虐刑,残灭天下,北为长城之役,南有五领之戍,外内骚动,百姓罢敝,头会箕敛,以供军费,财匮力尽,重以苛法,使天下父子不相聊。

今陈王奋臂赤天下倡始,莫不向应,家自为怒,各报其怨,县杀其令丞,郡杀其守尉。

今以张大楚,王陈,使吴广、周文将卒百万西击秦,于此时而不成封侯之业者,非人豪也。

夫因天下之力而攻无道之君,报父兄之怨而成割地之业,此一时也。

”豪桀皆然其言。

乃行收兵,得数万人,号武信君。

下赵十余城,余皆城守莫肯下。

乃引兵东北击范阳。

范阳人蒯通说其令徐公降武信君,又说武信君以侯印封范阳令。

语在《通传》。

赵地闻之,不战下者三十余城。

至邯郸,耳、馀闻周章军入关,至戏却。

又闻诸将为陈王徇地,多以谗毁得罪诛。

怨陈王不以为将军而以为校尉,乃说武臣曰:“陈王非必立六国后。

今将军下赵数十城,独介居河北,不王无以填之。

且陈王听谗,还报,恐不得脱于祸。

愿将军毋失时。

”武臣乃听,遂立为赵王。

以馀为大将军,耳为丞相。

使人报陈王,陈王大怒,欲尽族武臣等家,而发兵击赵。

相国房君谏曰:“秦未亡,今又诛武臣等家,此生一秦也。

不如因而贺之,使急引兵西击秦。

”陈王从其计,徙系武臣等家宫中,封耳子敖为成都君。

使使者贺赵,趣兵西入关。

耳馀说武臣曰:“王王赵,非楚意,特以计贺王。

楚已灭秦,必加兵于赵。

愿王毋西兵,北徇燕、代,南收河内以自广。

赵南据大河,北有燕、代,楚虽胜秦,必不敢制赵。

”赵王以为然,因不西兵,而使韩广略燕,李良略常山,张黡略上党。

韩广至燕,燕人因立广为燕王。

赵王乃与耳、馀北略地燕界。

赵王间出,为燕军所得。

燕囚之,欲与分地。

使者往,燕辄杀之,以固求地。

耳、馀患之。

有厮养卒谢其舍曰:“吾为二公说燕,与赵王载归。

”舍中人皆笑曰:“使者往十辈皆死,若何以能得王?

”乃走燕壁。

燕将见之,问曰:“知臣何欲?

”燕将曰:“若欲得王耳。

”曰:“君知张耳、除馀何如人也?

”燕将曰:“贤人也。

”曰:“其志何欲?

”燕将曰:“欲得其王耳。

”赵卒笑曰:“君未知两人所欲也。

夫武臣、张耳、陈馀,杖马棰下赵数十城,亦各欲南面而王。

夫臣之与主,岂可同日道哉!

顾其势初定,且以长少先立武臣,以持赵心。

今赵地已服,两人亦欲分赵而王,时未可耳。

今君囚赵王,念此两人名为求王,实欲燕杀之,此两人分赵而王。

夫以一赵尚易燕,况以两贤王左提右挈,而责杀王,灭燕易矣。

”燕以为然,乃归赵王。

养卒为御而归。

李良已定常山,还报赵王,赵王复使良略太原。

至石邑,秦兵塞井陉,未能前。

秦将诈称二世使使遗良书,不封,曰:“良尝事我,得显幸,诚能反赵为秦,赦良罪,贵良。

”良得书,疑不信。

之邯郸益请兵。

未至,道逢赵王姊,从百余骑。

良望见,以为王,伏谒道旁。

王姊醉,不知其将,使骑谢良。

良素贵,起,惭其从官。

从官有一人曰:“天下叛秦,能者先立。

且赵王素出将军下,今女儿乃不为将军下车,请追杀之。

”良以得秦书,欲反赵,未决,因此怒,遣人追杀王姊,遂袭邯郸。

邯郸不知,意杀武臣。

赵人多为耳、馀耳目者,故得脱出,收兵得数万人。

客有说耳、馀曰:“两君羁旅,而欲附赵,难可独立。

立赵后,辅以谊,可就功。

”乃求得赵歇,立为赵王,居信都。

李良进兵击馀,馀败良。

良走归章邯。

章邯引兵至邯郸,皆徙其民河内,夷其城郭。

耳与赵王歇走入臣鹿城,王离围之。

馀北收常山兵,得数万人,军巨鹿北。

章邯军巨鹿南棘原,筑甬道属河,饷王离。

王离兵食多,急攻巨鹿。

巨鹿城中食尽,耳数使人召馀,馀自度兵少,不能敌秦,不敢前。

数月,耳大怒,怨馀,使张黡、陈释往让馀曰:“始吾与公为刎颈交,今王与耳旦暮死,而公拥兵数万,不肯相救,胡不赴秦俱死?

且什有一二相全。

”馀曰:“所以不俱死,欲为赵王、张君报秦。

今俱死,如以肉喂虎,何益?

”张黡、陈释曰:“事已急,要以俱死立信,安知后虑!

”馀曰:“吾顾以无益。

”乃使五千人令张黡、陈释先尝秦军,至皆没。

当是时,燕、齐、楚闻赵急,皆来救。

张敖亦北收代,得万余人来,皆壁馀旁。

项羽兵数绝章邯甬道,王离军乏食。

项羽悉引兵渡河,破章邯军。

诸侯军乃敢击秦军,遂虏王离。

于是赵王歇、张耳得出巨鹿,与馀相见,责让馀,问:“张黡、陈释所在?

”馀曰:“黡、释以必死责臣,臣使将五千人先尝秦军,皆没。

”耳不信,以为杀之,数问馀。

馀怒曰:“不意君之望臣深也!

岂以臣重去将哉?

”乃脱解印绶与耳,耳不敢受。

馀起如厕,客有说耳曰:“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今陈将军与君印绶,不受,反天不祥。

急取之!

”耳乃佩其印,收其麾下。

馀还,亦望耳不让,趋出。

耳遂收其兵。

馀独与麾下数百人之河上泽中渔猎。

由此有隙。

赵王歇复居信都。

耳从项羽入关。

项羽立诸侯,耳雅游,多为人所称。

项羽素亦闻耳贤,乃分赵立耳为常山王,治信都。

信都更名襄国。

馀客多说项羽:“陈馀、张耳一体有功于赵。

”羽以馀不从入关,闻其在南皮,即以南皮旁三县封之。

而徙赵王歇王代。

耳之国,馀愈怒曰:“耳与馀功等也,今耳王,馀独侯!

”及齐王田荣叛楚,馀乃使夏说说田荣曰:“项羽为天下宰不平,尽王诸将善地,徙故王王恶地,今赵王乃居代!

愿王假臣兵,请以南皮为扞蔽。

”田荣欲树党,乃遣兵从馀。

馀悉三县兵,袭常山王耳。

耳败走,曰:“汉王与我有故,而项王强,立我,我欲之楚。

”甘公曰:“汉王之入关,五星聚东井。

东井者,秦分地。

先至必王。

楚虽强,后必属汉。

”耳走汉。

汉亦还定三秦,方围章邯废丘。

耳谒汉王,汉王厚遇之。

馀已败耳,皆收赵地,迎赵王于代,复为赵王,赵王德馀,立以为代王。

馀为赵王弱,国初定,留傅赵王,而使夏说以相国守代。

汉二年,东击楚,使告赵,欲与俱。

馀曰:“汉杀张耳乃从。

”于是汉求人类耳者,斩其头遗馀,馀乃遣兵助汉。

汉败于彭城西,馀亦闻耳诈死,即背汉。

汉遣耳与韩信击破赵井陉,斩馀泜水上,追杀赵王歇襄国。

四年夏,立耳为赵王。

五年秋,耳薨,谥曰景王。

子敖嗣立为王,尚高祖长女鲁元公主,为王后。

七年,高祖从平城过赵,赵王旦暮自上食,体甚卑,有子婿礼。

高祖箕踞骂詈,甚慢之。

赵相贯高、赵午年六十余,故耳客也,怒曰:“吾王孱王也!

”说敖曰:“天下豪桀并起,能者先立,今王事皇帝甚恭,皇帝遇王无礼,请为王杀之。

”敖啮其指出血,曰:“君何言之误!

且先王亡国,赖皇帝得复国,德流子孙,秋毫皆帝力也。

愿君无复出口。

”贯高等十余人相谓曰:“吾等非也。

吾王长者,不背德。

且吾等义不辱,今帝辱我王,故欲杀之,何乃污王为?

事成归王,事败独身坐耳。

” 八年,上从东垣过。

贯高等乃壁人柏人,要之置厕。

上过欲宿,心动,问曰:“县名为何?

”曰:“柏人。

”“柏人者,迫于人!

”不宿,去。

九年,贯高怨家知其谋,告之。

于是上逮捕赵王诸反者。

赵午等十余人皆争自刭,贯高独怒骂曰:“谁令公等为之!

今王实无谋,而并捕王。

公等死,谁当白王不反者?

”乃槛车与王诣长安。

高对狱曰:“独吾属为之,王不知也。

”吏榜笞数千,刺{葑心},身无完者,终不复言。

吕后数言张王以鲁元故,不宜有此。

上怒曰:“使张敖据天下,岂少乃女乎!

”廷尉以贯高辞闻,上曰:“壮士!

谁知者,以私问之。

”中大夫泄公曰:“臣素知之,此固赵国立名义不侵为然诺者也。

”上使泄公持节问之箯舆前。

卬视泄公,劳苦如平生欢。

与语,问:“张王果有谋不?

”高曰:“人情岂不各爱其父母妻子哉?

今吾三族皆以论死,岂以王易吾亲哉!

顾为王实不反,独吾等为之。

”具道本根所以、王不知状。

于是泄公具以报上,上乃赦赵王。

上贤高能自立然诺,使泄公赦之,告曰:“张王已出,上多足下,故赦足下。

”高曰:“所以不死,白张王不反耳。

今王已出,吾责塞矣。

且人臣有篡弑之名,岂有面目复事上哉!

”乃仰绝亢而死。

敖已出,尚鲁元公主如故,封为宣平侯。

于是上贤张王诸客,皆以为诸侯相、郡守。

语在《田叔传》。

及孝惠、高后、文、景时,张王客子孙皆为二千石。

初,孝惠时,齐悼惠王献城阳郡,尊鲁元公主为太后。

高后元年,鲁元太后薨。

后六年,宣平侯敖薨。

吕太后立敖子偃为鲁王,以母为太后故也。

又怜其年少孤弱,乃封敖前妇子二人。

寿为乐昌侯,侈为信都侯。

高后崩,大臣诛诸吕,废鲁王及二侯。

孝文即位,复封故鲁王偃为南宫侯。

薨,子生嗣。

武帝时,生有罪免,国除。

元光中,复封偃孙广国为睢陵侯。

薨,子昌嗣。

太初中,昌坐不敬免,国除。

孝平元始二年,继绝世,封敖玄孙庆忌为宣平侯,食千户。

赞曰:张耳、陈馀,世所称贤,其宾客厮役皆天下俊桀,所居国无不取卿相者。

然耳、馀始居约时,相然信死,岂顾问哉!

及据国争权,卒相灭亡,何乡者慕用之诚,后相背之盭也!

势利之交,古人羞之,盖谓是矣。

汉书·传·魏豹田儋韩王信传

〔班固〕 〔汉〕

魏豹,故魏诸公子也。

其兄魏咎,故魏时封为宁陵君,秦灭魏,为庶人。

陈胜之王也,咎往从之。

胜使魏人周市徇魏地,魏地已下,欲立周市为魏王。

市曰:“天下昏乱,忠臣乃见。

今天下共畔秦,其谊必立魏王后乃可。

”齐、赵使车各五十乘,立市为王。

市不受,迎魏咎于陈,五反,陈王乃遣立咎为魏王。

章邯已破陈王,进兵击魏王于临济。

魏王使周市请救齐、楚。

齐、楚遣项它、田巴将兵,随市救魏。

章邯遂击破杀周市等军,围临济。

咎为其民约降。

约降定,咎自杀。

魏豹亡走楚。

楚怀王予豹数千人,复徇魏地。

项羽已破秦兵,降章邯,豹下魏二十余城,立为魏王。

豹引精兵从项羽入关。

羽封诸侯,欲有梁地,乃徙豹于河东,都平阳,为西魏王。

汉王还定三秦,渡临晋,豹以国属焉,遂从击楚于彭城。

汉王败,还至荥阳,豹请视亲病,至国,则绝河津畔汉。

汉王谓郦生曰:“缓颊往说之。

”郦生往,豹谢曰:“人生一世间,如白驹过隙。

今汉王嫚侮人,骂詈诸侯群臣如奴耳,非有上下礼节,吾不忍复见也。

”汉王遣韩信击豹,遂虏之,传豹诣荥阳,以其地为河东、太原、上党郡。

汉王令豹守荥阳。

楚围之急,周苛曰:“反国之王,难与共守。

”遂杀豹。

田儋,狄人也,故齐王田氏之族也。

儋从弟荣,荣弟横,皆豪桀,宗强,能得人。

陈涉使周市略地,北至狄,狄城守。

儋阳为缚其奴,从少年之廷,欲谒杀奴。

见狄令,因击杀令,而召豪吏子弟曰:“诸侯皆反秦自立,齐,古之建国,儋,田氏,当王。

”遂自立为齐王,发兵击周市。

市军还去,儋因率兵东略定齐地。

秦将章邯围魏王咎于临济,急。

魏王请救于齐,儋将兵救魏。

章邯夜衔枚击,大破齐、楚军,杀儋于临济下。

儋从弟荣收儋余兵东走东阿。

齐人闻儋死,乃立故齐王建之弟田假为王,田角为相,田闲为将,以距诸侯。

荣之走东阿,章邯追围之。

项梁闻荣急,乃引兵击破章邯东阿下。

章邯走而西,项梁因追之。

而荣怒齐之立假,乃引兵归,击逐假。

假亡走楚。

相角亡走赵。

角弟闲前救赵。

因不敢归。

荣乃立儋市为王,荣相之,横为将,平齐地。

项梁既追章邯,章邯兵益盛,项梁使使趣齐兵共击章邯。

荣曰:“楚杀田假,赵杀角、闲,乃出兵。

”楚怀王曰:“田假与国之王,穷而归我,杀之不谊。

”赵亦不杀田角、田闲以市于齐。

齐王曰:“蝮蠚手则斩手,蠚足则斩足。

何者?

为害于身也。

田假、田角、田闲于楚、赵,非手足戚,何故不杀?

且秦复得志于天下,则齮龁首用事者坟墓矣。

”楚、赵不听齐,齐亦怒,终不肯出兵。

章邯果败杀项梁,破楚兵。

楚兵东走,而章邯渡河围赵于巨鹿。

项羽由此怨荣。

羽既存赵,降章邯,西灭秦,立诸侯王,乃徙齐王市更王胶东,治即墨。

齐将田都从共救赵,因入关,故立都为齐王,治临菑。

故齐王建孙田安,项羽方渡河救赵,安下济北数城,引兵降项羽,羽立安为济北王,治博阳。

荣以负项梁,不肯助楚攻秦,故不得王。

赵将陈馀亦失职,不得王。

二人俱怨项羽。

荣使人将兵助陈馀,令反赵地,而荣亦发兵以距击田都,都亡走楚。

荣留齐王市毋之胶东。

市左右曰:“项王强暴,王小就国,必危。

”市惧,乃亡就国。

荣怒,追击杀市于即墨,还攻杀济北王安,自立为王,尽并三齐之地。

项王闻之,大怒,乃北伐齐。

荣发兵距之城阳。

荣兵败,走平原,平原民杀荣。

项羽遂烧夷齐城郭,所过尽屠破。

齐人相聚畔之。

荣弟横收齐散兵,得数万人,反击项羽于城阳。

而汉王帅诸侯败楚,入彭城。

项羽闻之,乃释齐而归击汉于彭城,因连与汉战,相距荥阳。

以故横复收齐城邑,立荣子广为王,而横相之,政事无巨细皆断于横。

定齐三年,闻汉将韩信引兵且东击齐,齐使华毋伤、田解军历下以距汉。

会汉使郦食其往说王广及相横,与连和。

横然之,乃罢历下守备,纵酒,且遣使与汉平。

韩信乃渡平原。

袭破齐历下军,因入临菑。

王广、相横以郦生为卖己而亨之。

广东走高密,横走博,守相田光走城阳,将军田既军于胶东。

楚使龙且救齐,齐王与合军高密。

汉将韩信、曹参破杀龙且,虏齐王广。

汉将灌婴追得守相光,至博。

而横闻王死,自立为王,还击婴,婴败横军于赢下。

横亡走梁,归彭越。

越时居梁地,中立,且为汉,且为楚。

韩信已杀龙且,因进兵破杀田既于胶东,灌婴破杀齐将田吸于千乘,遂平齐地。

汉灭项籍,汉王立为皇帝,彭越为梁王。

横惧诛,而与其徒属五百余人入海,居隝中。

高帝闻之,以横兄弟本定齐,齐人贤者多附焉,今在海中不收,后恐有乱,乃使使赦横罪而召之。

横谢曰:“臣亨陛下之使郦食其,今闻其弟商为汉将而贤,臣恐惧,不敢奉诏,请为庶人,守海隝中。

”使还报,高帝乃诏卫尉郦商曰:“齐王横即至,人马从者敢动摇者致族夷!

”乃复使使持节具告以诏意,曰:“横来,大者王,小者乃侯耳。

不来,且发兵加诛。

”横乃与其客二人乘传诣雒阳。

至尸乡厩置,横谢使者曰:“人臣见天子,当洗沐。

”止留。

谓其客曰:“横始与汉王俱南面称孤,今汉王为天子,而横乃为亡虏,北面事之,其愧固已甚矣。

又吾亨人之兄,与其弟并肩而事主,纵彼畏天子之诏,不敢动摇,我独不愧于心乎?

且陛下所以欲见我,不过欲壹见我面貌耳。

陛下在雒阳,今斩吾头,驰三十里间,形容尚未能败,犹可知也。

”遂自刭,令客奉其头,从使者驰奏之高帝。

高帝曰:“嗟乎,有以!

起布衣,兄弟三人更王,岂非贤哉!

”为之流涕,而拜其二客为都尉,发卒二千,以王者礼葬横。

既葬,二客穿其冢旁,皆自刭从之。

高帝闻而大惊,以横之客皆贤者,吾闻其余尚五百人在海中,使使召至,闻横死,亦皆自杀。

于是乃知田横兄弟能得士也。

韩王信,故韩襄王孽孙也,长八尺五寸。

项梁立楚怀王,燕、齐、赵、魏皆已前王,唯韩无有后,故立韩公子横阳君成为韩王,欲以抚定韩地。

项梁死定陶,成奔怀王。

沛公引兵击阳城,使张良以韩司徒徇韩地,得信,以为韩将,将其兵从入武关。

沛公为汉王,信从入汉中,乃说汉王曰:“项王王诸将,王独居此,迁也。

士卒皆山东人,竦而望归,及其蜂东乡,可以争天下。

”汉王还定三秦,乃许王信,先拜为韩太尉,将兵略韩地。

项籍之封诸王皆就国,韩王成以不从无功,不遣之国,更封为穰侯,后又杀之。

闻汉遣信略韩地,乃令故籍游吴时令郑昌为韩王距汉。

汉二年,信略定韩地十余城。

汉王至河南,信急击韩王昌,昌降汉。

汉乃立信为韩王,常将韩兵从。

汉王使信与周苛等守荥阳,楚拔之,信降楚。

已得亡归汉,汉复以为韩王,竟从击破项籍。

五年春,与信剖符,王颖川。

六年春,上以为信壮武,北近巩、雒,南迫宛、叶,东有淮阳,皆天下劲兵处也,乃更以太原郡为韩国,徙信以备胡,都晋阳。

信上书曰:“国被边,匈奴数入,晋阳去塞远,请治马邑。

”上许之。

秋,匈奴冒顿大入围信,信数使使胡求和解。

汉发兵救之,疑信数间使,有二心。

上赐信书责让之曰:“专死不勇,专生不任,寇攻马邑,君王力不足以坚守乎?

安危丰亡之地,此二者朕所以责于君王。

”信得书,恐诛,因与匈奴约共攻汉,以马邑降胡,击太原。

七年冬,上自往击破信军铜鞮,斩其将王喜。

信亡走匈奴其将白土人曼丘臣、王黄立赵苗裔赵利为王,复收信散兵,而与信及冒顿谋攻汉。

匈奴使左右贤王将万余骑与王黄等屯广武以南,至晋阳,与汉兵战,汉兵大破之,追至于离石,复破之。

匈奴复聚兵楼烦西北。

汉令车骑击匈奴,常败走,汉乘胜追北。

闻冒顿居代谷,上居晋阳,使人视冒顿,还报曰“可击”。

上遂至平城,上白登。

匈奴骑围上,上乃使人厚遗阏氏。

阏氏说冒顿曰:“今得汉地,犹不能居,且两主不相厄。

”居七日,胡骑稍稍引去。

天雾,汉使人往来,胡不觉。

护军中尉陈平言上曰:“胡者全兵,请令强弩傅两矢外乡,徐行出围。

”入平城,汉救兵亦至,胡骑遂解去,汉亦罢兵归。

信为匈奴将兵往来击边,令王黄等说误陈豨。

十一年春,信复与胡骑入居参合。

汉使柴将军击之,遗信书曰:“陛下宽仁,诸侯虽有叛亡,而后归,辄复故位号,不诛也。

大王所知。

今王以败亡走胡,非有大罪,急自归。

”信报曰:“陛下擢仆闾巷,南面称孤,此仆之幸也。

荥阳之事,仆不能死,囚于项籍,此一罪也。

寇攻马邑,仆不能坚守,以城降之,此二罪也。

今为反寇,将兵与将军争一旦之命,此三罪也。

夫种、蠡无一罪,身死亡。

仆有三罪,而欲求活,此伍子胥所以偾于吴世也。

今仆亡匿山谷间,旦暮乞貣蛮夷,仆之思归,如痿人不忘起,盲者不忘视,势不可耳。

”遂战。

柴将军屠参合,斩信。

信之入匈奴,与太子俱,及至穨当城,生子,因名曰穨当。

韩太子亦生子婴”至孝文时,穨当及婴率其众降。

汉封穨当为弓高侯,婴为襄城侯。

吴、楚反时,弓高侯功冠诸将。

传子至孙,孙无子,国绝。

婴孙以不敬失侯。

穨当孽孙嫣,贵幸,名显当世。

嫣弟说,以校尉击匈奴,封龙额侯。

后坐酎金失侯,复以待诏为横海将军,击破东越,封按道侯。

太初中,为游击将军屯五原外列城,还为光禄勋,掘蛊太子宫,为太子所杀。

子兴嗣,坐巫蛊诛。

上曰:“游击将军死事,无论坐者。

”乃复封兴弟增为龙额侯。

增少为郎,诸曹、侍中、光禄大夫,昭帝时至前将军,与大将军霍光定策立宣帝,益封千户。

本始二年,五将征匈奴,增将三万骑出云中,斩首百余级,至期而还。

神爵元年,代张安世为大司马车骑将军,领尚书事。

增世贵,幼为忠臣,事三主,重于朝廷。

为人宽和自守,以温颜逊辞承上接下,无所失意,保身固宠,不能有所建明。

五凤二年薨,谥曰安侯。

子宝嗣,亡子,国除。

成帝时,继功臣后,封增兄子岑为龙额侯,薨,子持弓嗣。

王莽败,乃绝。

赞曰:周室既坏,至春秋末,诸侯耗尽,而炎、黄、唐、虞之苗裔尚犹颇有存者。

秦灭六国,而上古遗烈扫地尽矣。

楚、汉之际,豪桀相王,唯魏豹、韩信、田儋兄弟为旧国之后,然皆及身而绝。

横之志节,宾客慕义,犹不能自立,岂非天虖!

韩氏自弓高后贵显,盖周烈近与!

汉书·传·韩彭英卢吴传

〔班固〕 〔汉〕

韩信,淮阴人也。

家贫无行,不得推择为吏,又不能治生为商贾,常从人寄食。

其母死无以葬,乃行营高燥地,令傍可置万家者。

信从下乡南昌亭长食,亭长妻苦之,乃晨炊蓐食。

食时信往,不为具食。

信亦知其意,自绝去。

至城下钓,有一漂母哀之,饭信,意漂数十日。

信谓漂母曰:“吾必重报母。

”母怒曰:“大丈夫不能自食,吾哀王孙而进食,岂望报乎!

”淮阴少年又侮信曰:“虽长大,好带刀剑,怯耳。

”众辱信曰:“能死,刺我。

不能,出胯下。

”于是信孰视,俯出跨下。

一市皆笑信,以为怯。

及项梁度淮,信乃杖剑从之,居戏下,无所知名。

梁败,又属项羽,为郎中。

信数以策干项羽,羽弗用。

汉王之入蜀,信亡楚归汉,未得知名,为连敖。

坐法当斩,其畴十三人皆已斩,至信,信乃仰视,适见滕公,曰:“上不欲就天下乎?

而斩壮士!

”滕公奇其言,壮其貌,释弗斩。

与语,大说之,言于汉王。

汉王以为治粟都尉,上未奇之也。

数与萧何语,何奇之。

至南郑,诸将道亡者数十人。

信度何等已数言上,不我用,即亡。

何闻信亡,不及以闻,自追之。

人有言上曰:“丞相何亡。

”上怒,如失左右手。

居一二日,何来谒。

上且怒且喜,骂何曰:“若亡,何也?

”何曰:“臣非敢亡,追亡者耳。

”上曰:“所追者谁也?

”曰:“韩信。

”上复骂曰:“诸将亡者以十数,公无所追。

追信,诈也。

”何曰:“诸将易得,至如信,国士无双。

王必欲长王汉中,无所事信。

必欲争天下,非信无可与计事者。

顾王策安决。

”王曰:“吾亦欲东耳,安能郁郁久居此乎?

”何曰:“王计必东,能用信,信即留。

不能用信,信终亡耳。

”王曰:“吾为公以为将。

”何曰:“虽为将,信不留。

”王曰:“以为大将。

”何曰:“幸甚。

”于是王欲召信拜之。

何曰:“王素嫚无礼,今拜大将如召小儿,此乃信所以去也。

王必欲拜之,择日斋戒,设坛场具礼,乃可。

”王许之。

诸将皆喜,人人各自以为得大将。

至拜,乃韩信也,一军皆惊。

信已拜,上坐。

王曰:“丞相数言将军,将军何以教寡人计策?

”信谢,因问王曰:“今东乡争权天下,岂非项王邪?

”上曰:“然。

”信曰:“大王自料勇悍仁强孰与项王?

”汉王默然良久,曰:“弗如也。

”信再拜贺曰:“唯信亦以为大王弗如也。

然臣尝事项王,请言项王为人也。

项王意乌猝嗟,千人皆废,然不能任属贤将,上特匹夫之勇也。

项王见人恭谨,言语姁姁,人有病疾,涕泣分食饮,至使人有功,当封爵,刻印刓,忍不能予,此所谓妇人之仁也。

项王虽霸天下而臣诸侯,不居关中而都彭城。

又背义帝约,而以亲爱王,诸侯不平。

诸侯之见项王逐义帝江南,亦皆归逐其主,自王善地。

项王所过亡不残灭,多怨百姓,百姓不附,特劫于威,强服耳。

名虽为霸,实失天下心,故曰其强易弱。

今大王诚能反其道,任天下武勇,何不诛!

以天下城邑封功臣,何不服!

以义兵从思东归之士,何不散!

且三秦王为秦将,将秦子弟数岁,而所杀亡不可胜计,又欺其众降诸侯。

至新安,项王诈坑秦降卒二十余万人,唯独邯、欣、翳脱。

秦父兄怨此三人,痛于骨髓。

今楚强以威王此三人,秦民莫爱也。

大王之入武关,秋毫亡所害,除秦苛法,与民约,法三章耳,秦民亡不欲得大王王秦者。

于诸侯之约,大王当王关中,关中民户知之。

王失职之蜀,民亡不恨者。

今王举而东,三秦可传檄而定也。

”于是汉王大喜,自以为得信晚。

遂听信计,部署诸将所击。

汉王举兵东出陈仓,定三秦。

二年,出关,收魏、河南,韩、殷王皆降。

令齐、赵共击楚彭城,汉兵败散而还。

信复发兵与汉王会荥阳,复击破楚京、索间,以故楚不能西。

汉之败却彭城,塞王欣、翟王翳亡汉降楚,齐、赵、魏亦皆反,与楚和。

汉王使郦生往说魏王豹,豹不听,乃以信为左丞相击魏。

信问郦生:“魏得毋用周叔为大将乎?

”曰:“栢直也。

”信曰:“竖子耳!

”遂进兵击魏。

魏盛兵蒲坂,塞临晋。

信乃益为疑兵,陈船欲度临晋,而伏兵从夏阳以木罂缶度军,袭安邑。

魏王豹惊,引兵迎信。

信遂虏豹,定河东,使人请权王:“愿益兵三万人,臣请以北举燕、赵,东击齐,南绝楚之粮道,西与大王会于荥阳。

”汉王与兵三万人,遣张耳与俱,进击赵、代。

破代,禽夏说阏与。

信之下魏、代,汉辄使人收其精兵,诣荥阳以距楚。

信、耳以兵数万,欲东下井陉击赵。

赵王、成安君陈馀闻汉且袭之,聚兵井陉口,号称二十万。

广武君李左车说成安君曰:“闻汉将韩信涉西河,虏魏王,禽夏说,新喋血阏与。

今乃辅以张耳,议欲以下赵,此乘胜而去国远斗,其锋不可当。

臣闻‘千里馈粮,士有饥色。

樵苏后爨,师不宿饱。

’今井陉之道,车不得方轨,骑不得成列,行数百里,其势粮食必在后。

愿足下假臣奇兵三万人,从间路绝其辎重。

足下深沟高垒勿与战。

彼前不得斗,退不得还,吾奇兵绝其后,野无所掠卤,不至十日,两将之头可致戏下。

愿君留意臣之计,必不为二子所禽矣。

”成安君,儒者,常称义兵不用诈谋奇计,谓曰:“吾闻兵法‘什则围之,倍则战。

’今韩信兵号数万,其实不能,千里袭我,亦以罢矣。

今如此避弗击,后有大者,何以距之?

诸侯谓吾怯,而轻来伐我。

”不听广武君策。

信使间人窥知其不用,还报,则大喜,乃敢引兵遂下。

未至井陉口三十里,止舍。

夜半传发,选轻骑二千人,人持一赤帜,从间道萆山而望超军,戒曰:“赵见我走,必空壁逐我,若疾入,拔赵帜,立汉帜。

”令其裨将传餐,曰:“今日破赵会食。

”诸将皆呒然,阳应曰:“诺。

”信谓军吏曰:“赵已先据便地壁,且彼未见大将旗鼓,未肯击前行,恐吾阻险而还。

”乃使万人先行,出,背水阵。

赵兵望见大笑。

平旦,信建大将旗鼓,鼓行出井陉口,赵开壁击之,大战良久。

于是信、张耳弃鼓旗,走水上军,复疾战。

赵空壁争汉鼓旗,逐信、耳。

信、耳已入水上军,军皆殊死战,不可败。

信所出奇兵二千骑者,候赵空壁逐利,即驰入赵壁,皆拔赵旗帜,立汉赤帜二千。

赵军已不能得信、耳等,欲还归壁,壁皆汉赤帜,大惊,以汉为皆已破赵王将矣,遂乱,遁走。

赵将虽斩之,弗能禁。

于是汉兵夹击,破虏赵军,斩成安君泜水上,禽赵王歇。

信乃令军毋斩广武君,有生得之者,购千金。

顷之,有缚至戏下者,信解其缚,东乡坐,西乡对而师事之。

诸校效首虏休,皆贺,因问信曰:“兵法有‘右背山陵,前左水泽’,今者将军令臣等反背水阵,曰破赵会食,臣等不服。

然竟以胜,此何术也?

”信曰:“此在兵法,顾诸君弗察耳。

兵法不曰‘陷之死地而后生,投之亡地而后存’乎?

且信非得素拊循士大夫,经所谓‘驱市人而战之’也,其势非置死地,人人自为战。

今即予生地,皆走,宁尚得而用之乎!

”诸将皆服曰:“非所及也。

” 于是问广武君曰:“仆欲北攻燕,东伐齐,何若有功”广武君辞曰:“臣闻‘亡国之大夫不可以图存,败军之将不可以语勇。

’若臣者,何足以权大事乎!

”信曰:“仆闻之,百里奚居虞而虞亡,之秦而秦伯,非愚于虞而智于秦也,用与不用,听与不听耳。

向使成安君听子计,仆亦禽矣。

仆委心归计,愿子勿辞。

”广武君曰:“臣闻‘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愚者千虑,亦有一得。

’故曰‘狂夫之言,圣人择焉。

’顾恐臣计未足用,愿效愚忠。

故成安君有百战百胜之计,一日而失之,军败鄗下,身死泜水上。

今足下虏魏王,禽夏说,不旬朝破赵二十万众,诛成安君。

名闻海内,威震诸侯,众庶莫不辍作怠惰,靡衣偷食,倾耳以待命者。

然而众劳卒罢,其实难用也。

今足下举倦敝之兵,顿之燕坚城之下,情见力屈,欲战不拔,旷日持久,粮食单竭。

若燕不破,齐必距境而以自强。

二国相持,则刘、项之权未有所分也。

臣愚,窍以为亦过矣。

”信曰:“然则何由?

”广武君对曰:“当今之计,不如按甲休兵,百里之内,牛、酒日至,以飨士大夫,北首燕路,然后发一乘之使,奉咫尺之书,以使燕,燕必不敢不听。

从燕而东临齐,虽有智者,亦不知为齐计矣。

如是,则天下事可图也。

兵故有先声而后实者,此之谓也。

”信曰:“善。

敬奉教。

”于是用广武君策,发使燕,燕从风而靡。

乃遣使报汉,因请立张耳王赵以抚其国。

汉王许之。

楚数使奇兵度河击赵,王耳、信往来救赵,因行定赵城邑,发卒佐汉。

楚方急围汉王荥阳,汉王出,南之宛、叶,得九江王布,入成皋,楚复急围之。

四年,汉王出成皋,度河,独与滕公从张耳军修武。

至,宿传舍。

晨自称汉使,驰入壁。

张耳、韩信未起,即其卧,夺其印符,麾召诸将易置之。

信、耳起,乃知独汉王来,大惊。

汉王夺两人军,即令张耳备守赵地,拜信为相国,发赵兵未发者击齐。

信引兵东,未度平原,闻汉王使郦食其已说下齐。

信欲止,蒯通说信令击齐。

语在《通传》。

信然其计,遂渡河,袭历下军,至临菑。

齐王走高密,使使于楚请救。

信已定临菑,东追至高密西。

楚使龙且将,号称二十万,救齐。

齐王、龙且并军与信战,未合。

或说龙且曰:“汉兵远斗,穷寇久战,锋不可当也。

齐、楚自居其地战,兵易败散。

不如深壁,令齐王使其信臣招所亡城,城闻王在,楚来救,必反汉。

汉二千里客居齐,齐城皆反之,其势无所得食,可毋战而降也”龙且曰:“吾平生知韩信为人,易与耳。

寄食于漂母,无资身之策。

受辱干跨下,无兼人之勇,不足畏也。

且救齐而降之,吾何功?

今战而胜之,齐半可得,何为而止!

”遂战,与信夹濰水阵。

信乃夜令人为万余囊,盛沙以壅水上流,引兵半渡,击龙且。

阳不胜,还走。

龙且果喜曰:“固知信怯。

”遂追渡水。

信使人决壅囊,水大至。

龙且军太半不得渡,即急击,杀龙且。

龙且水东军散走,齐王广亡去。

信追北至城阳,虏文。

楚卒皆降,遂平齐。

使人言汉王曰:“齐夸诈多变,反复之国,南边楚,不为假王以填之,其势不定。

今权轻,不足以安之,臣请自立为假王。

”当是时,楚方急围汉王于荥阳,使者至,发书,汉王大怒,骂曰:“吾困于此,旦暮望而来佐我,乃欲自立为王!

”张良、陈平伏后蹑汉王足,因附耳语曰:“汉方不利,宁能禁信之自王乎?

不如因立,善遇之,使自为守。

不然,变生。

”汉王亦寤,因复骂曰:“大丈夫定诸侯,即为真王耳,何以假为!

”遣张良立信为齐王,征其兵使击楚。

楚以亡龙且,项王恐,使盱台人武涉往说信曰:“足下何不反汉与楚?

楚王与足下有旧故。

且汉王不可必,身居项王掌握中数矣,然得脱,背约,复击项王,其不可亲信如此。

今足下虽自以为与汉王为金石交,然终为汉王所禽矣。

足下所以得须臾至今者,以项王在。

项王即亡,次取足下。

何不与楚连和,三分天下而王齐?

今释些时,自必于汉王以击楚,且为智者固若此邪!

”信谢曰:“臣得事项王数年,官不过郎中,位不过执戟,言不听,画策不用,故背楚归汉。

汉王授我上将军印、数万之众,解衣衣我,推食食我,言听计用,吾得至于此。

夫人深亲信我,背之不祥。

幸为信谢项王。

”武涉已去,蒯通知天下权在于信,深说以三分天下,鼎足而王。

语在《通传》。

信不忍背汉,又自以功大,汉王不夺我齐,遂不听。

汉王之败固陵,用张良计,征信将兵会陔下。

项羽死,高祖袭夺信军,徙信为楚王,都不邳。

信至国,召所从食漂母,赐千金。

及下乡亭长,钱百,曰:“公,小人,为德不竟。

”召辱己少年令出跨下者,以为中尉,告诸将相曰:“此壮士也。

方辱我时,宁不能死?

死之无名,故忍而就此。

” 项王亡将钟离<目末>家在伊庐,素与信善。

项王败,<目末>亡归信。

汉怨<目末>,闻在楚,诏楚捕之。

信初之国,行县邑,陈兵出入。

有变告信欲反,书闻,上患之。

用陈平谋,伪游于云梦者,实欲袭信,信弗知。

高祖且至楚,信欲发兵,自度无罪。

欲谒上,恐见禽。

人或说信曰:“斩<目末>谒上,上必喜,亡患。

”信见<目末>计事,<目末>曰:“汉所以不击取楚,以<目末>在。

公若欲捕我处媚汉,吾今死,公随手亡矣。

”乃骂信曰:“公非长者!

”卒自刭。

信持其首谒于陈。

高祖令武士缚信,载后车。

信曰:“果若人言,‘狡兔死,良狗亨’。

”上曰:“人告公反。

”遂械信。

至雒阳,赦以为淮阴侯。

信知汉王畏恶其能,称疾不朝从。

由此日怨望,居常鞅鞅,羞与绛、灌等列。

尝过樊将军哙。

哙趋拜送迎,言称臣,曰:“大王乃肯临臣。

”信出门,笑曰:“生乃与哙等为伍!

” 上尝从容与信言诸将能各有差。

上问曰:“如我,能将几何?

”信曰:“陛下不过能将十万。

”上曰:“如公何如?

”曰:“如臣,多多益办耳。

”上笑曰:“多多益办,何为为我禽?

”信曰:“陛下不能将兵,而善将将,此乃信之为陛下禽也。

且陛下所谓天授,非人力也。

” 后陈豨为代相监边,辞信,信挈其手,与步于庭数匝,仰天而叹曰:“子可与言乎?

吾欲与子有言。

”豨因曰:“唯将军命。

”信曰:“公之所居,天下精兵处也。

而公,陛下之信幸臣也。

人言公反,陛下必不信。

再至,陛下乃疑。

三至,必怒而自将。

吾为公从中起,天下可图也。

”陈豨素知其能,信之,曰:“谨奉教!

” 汉十年,豨果反,高帝自将而往,信称病不从。

阴使人之豨所,而与家臣谋,夜诈赦诸官徒奴,欲发兵袭吕后、太子。

部署已定,待豨报。

其舍人得罪信,信囚,欲杀之。

舍人弟上书变告信欲反状于吕后。

吕后欲召,恐其党不就,乃与萧相国谋,诈令人从帝所来,称豨已破,群臣皆贺。

相国给信曰:“虽病,强入贺。

”信入,吕后使武士缚信,斩之长乐钟室。

信方斩,曰:“吾不用蒯通计,反为女子所诈,岂非天哉!

”遂夷信三族。

高祖已破豨归,至,闻信死,且喜且哀之,问曰:“信死亦何言?

”吕后道其语。

高祖曰:“此齐辩士蒯通也。

”召欲亨之。

通至自说,释弗诛。

语在《通传》。

彭越字仲,昌邑人也。

常渔巨野泽中,为盗。

陈胜起,或谓越曰:“豪桀相立畔秦,仲可效之。

越曰:“两龙方斗,且待之。

” 居岁余,泽间少年相聚百余人,往从越,“请仲为长”,越谢不愿也。

少年强请,乃许。

与期旦日日出时,后会者斩。

旦日日出,十余人后,后者至日中。

于是越谢曰:“臣老,诸君强以为长。

今期而多后,不可尽诛,诛最后者一人。

”令校长斩之。

皆笑曰:“何至是!

请后不敢。

”于是越乃引一人斩之,设坛祭,令徒属。

徒属皆惊,畏越,不敢仰视。

乃行略也,收诸侯散卒,得千余人。

沛公之从砀北击昌邑,越助之。

昌邑未下,沛公引兵西。

越亦将其众居巨野泽中,收魏败散卒。

项籍入关,王诸侯,还归,越众万余人无所属。

齐王田荣叛项王,汉乃使人赐越将军印,使下济阴以击楚。

楚令萧公角将兵击越,越大破楚军。

汉二年春,与魏豹及诸侯东击楚,越将其兵三万余人,归汉外黄。

汉王曰:“彭将军收魏地,得十余城,欲急立魏后。

今西魏王豹,魏咎从弟,真魏也。

”乃拜越为魏相国,擅将兵,略定梁地。

汉王之败彭城解而西也,越皆亡其所下城,独将其兵北居河上。

汉三年,越常往来为汉游兵击楚,绝其粮于梁地。

项王与汉王相距荥阳,越攻下睢阳、外黄十七城。

项王闻之,乃使曹咎守成皋,自东收越所下城邑,皆复为楚。

越将其兵北走穀城。

项王南走阳夏,越复下昌邑旁二十余城,得粟十余万斛,以给汉食。

汉王败,使使召越并力击楚,越曰:“魏地初定,尚畏楚,未可去。

”汉王追楚,为项籍所败固陵。

乃谓留侯曰:“诸侯兵不从,为之奈何?

”留侯曰:“彭越本定梁地,功多,始君王以魏豹故,拜越为相国。

今豹死亡后,且越亦欲王,而君王不蚤定。

今取睢阳以北至穀城,皆许以王彭越。

”又言所以许韩信。

语在《高纪》。

于是汉王发使使越,如留侯策。

使者至,越乃引兵会垓下。

项籍死,立越为梁王,都定陶。

六年,朝陈。

九年、十年,皆来朝长安。

陈豨反代地,高帝自往击之。

至邯郸,征兵梁。

梁王称病,使使将兵诣邯郸。

高帝怒,使人让梁王。

梁王恐,欲自往谢。

其将扈辄曰:“王始不往,见让而往,往即为禽,不如遂发兵反。

”梁王不听,称病。

梁太仆有罪,亡走汉,告梁王与扈辄谋反。

于是上使使掩捕梁王,囚之雒阳。

有司治反形已具,请论如法。

上赦以为庶人,徙蜀青衣。

西至郑,逢吕后从长安东,欲之雒阳,道见越。

越为吕后泣涕,自言亡罪,愿处故昌邑。

吕后许诺,诏与俱东。

至雒阳,吕后言上曰:“彭越壮士也,今徙之蜀,此自遗患,不如遂诛之。

妾谨与俱来。

”于是吕后令其舍人告越复谋反。

廷尉奏请,遂夷越宗族。

黥布,六人也,姓英氏。

少时客相之,当刑而王。

及壮,坐法黥,布欣然笑曰:“人相我当刑而王,几是乎?

”人有闻者,共戏笑之。

布以论输骊山,骊山之徒数十万人,布皆与其徒长豪桀交通,乃率其曹耦,亡之江中为群盗。

陈胜之起也,布乃见番君,其众数千人。

番君以女妻之。

章邯之灭陈胜,破吕臣军,布引兵北击秦左右校,破之青波,引兵而东。

闻项梁定会稽,西度淮,布以兵属梁。

梁西击景驹、秦嘉等,布常冠军。

项梁闻陈涉死,立楚怀王,以布为当阳君。

项梁败死,怀王与布及诸侯将皆聚彭城。

当是时,秦急围赵,赵数使人请救怀王。

怀王使宋义为上将军,项籍与布皆属之,北救赵。

及籍杀宋义河上,自立为上将军,使布先涉河,击秦军,数有利。

籍乃悉引兵从之,遂破秦军,降章邯等。

楚兵常胜,功冠诸侯安,诸侯兵皆服属楚者,以布数以少败众也。

项籍之引兵西至新安,又使布等夜击坑章邯秦卒二十余万人。

至关,不得入,又使布等先从间道破关下军,遂得入。

至感阳,布为前锋。

项王封诸将,立布为九江王,都六。

尊怀王为义帝,徙都长沙,乃阴令布击之。

布使将追杀之郴。

齐王田荣叛楚,项王往击齐,征兵九江,布称病不往,遣将将数千人行。

汉之败楚彭城,布又称病不佐楚。

项王由此怨布,数使使者谯让召布,布愈恐,不敢往。

项王方北忧齐、赵,西患汉,所与者独布,又多其材,欲亲用之,以故未击。

汉王与楚大战彭城,不利,出梁地,至虞,谓左右曰:“如彼等者,无足与计天下事者。

”谒者随何进曰:“不审陛下所谓。

”汉王曰:“孰能为我使淮南,使之发兵背楚,留项王于齐数月,我之取天下可以万全。

”随何曰:“臣请使之。

”乃与二十人俱使淮南。

至,太宰主之,三日不得见。

随何因说太宰曰:“王之不见何,必以楚为强,以汉为弱,此臣之所为使。

使何得见,言之而是邪,是大王所欲闻也。

言之而非邪,使何等二十人伏斧质淮南市,以明背汉而与楚也。

”太宰乃言之王,王见之。

随何曰:“汉王使使臣敬进书大王御者,窃怪大王与楚何亲也。

”淮南王曰:“寡人北乡而臣事之。

”随何曰。

“大王与项王俱列为诸侯,北乡而臣事之,必以楚为强,可以托国也。

项王代齐,身负版筑,以为士卒先。

大王宜悉淮南之众,身自将,为楚军前锋,今乃发四千人以助楚。

夫北面而臣事人者,固若是乎?

夫汉王战于彭城,项王未出齐也,大王宜扫淮南之众,日夜会战彭城下。

今抚万人之众,无一人渡淮者,阴拱而观其孰胜。

夫托国于人者,固若是乎?

大王提空名以乡楚,而欲厚自托,臣窃为大王不取也。

然大王不背楚者,以汉为弱也。

夫楚兵虽强,天下负之以不义之名,以其背明约而杀义帝也。

然而楚王特以战胜自强。

汉王收诸侯,还守成皋、荥阳,下蜀、汉之粟,深沟壁垒,分卒守徼乘塞。

楚人还兵,间以梁地,深入敌国八九百里,欲战则不得,攻城则力不能,老弱转粮千里之外。

楚兵至荥阳、成皋,汉坚守而不动,进则不得攻,退则不能解,故楚兵不足罢也。

使楚兵胜汉,则诸侯自危惧而相救。

夫楚之强,适足以致天下之兵耳。

故楚不如汉,其势易见也。

今大王不与万全之汉,而自托于危亡之楚,臣窃为大王或之。

臣非以淮南之兵足以亡楚也。

夫大王发兵而背楚,项王必留。

留数月,汉之取天下可以万全。

臣请与大王杖剑而归汉王,汉王必裂地而分大王,又况淮南,必大王有也。

故汉王敬使使臣进愚计,愿大王之留意也。

”淮南王曰:请奉命。

”阴许叛楚与汉,未敢泄。

楚使者在,方急责布发兵,随何直入曰:“九江王已归汉,楚何以得发兵!

”布愕然。

楚使者起,何因说布曰:“事已构,独可遂杀楚使,毋使归,而疾走汉并力。

”布曰:“如使者数。

”因起兵而攻楚。

楚使项声、龙且攻淮南,项王留而攻下邑。

数月,龙且攻淮南,破布军。

布欲引兵走汉,恐项王击之,故间行与随何俱归汉。

至,汉王方踞床洗,而召布入见。

布大怒,悔来,欲自杀。

出就舍,张御食饮从官如汉王居,布又大喜过望。

于是乃使人之九江。

楚已使项伯收九江兵,尽杀布妻子。

布使者颇得故人幸臣,将众数千人归汉。

汉益分布兵而与俱北,收兵至成皋。

四年秋七月,立布为淮南王,与击项籍。

布使人之九江,得数县。

五年,布与刘贾入九江,诱大司马周殷,殷反楚。

遂举九江兵与汉击楚,破垓下。

项籍死,上置酒对众折随何曰:“腐儒!

为天下安用腐儒哉!

”随何跪曰:“夫陛下引兵攻彭城,楚王未去齐也,陛下发步卒五万人、骑五千,能以取淮南乎?

”曰:“不能。

”随何曰:“陛下使何与二十人使淮南,如陛下之意,是何之功贤于步卒数万、骑五千也。

然陛下谓何‘腐儒’,‘为天下安用腐儒’,何也?

”上曰:“吾方图子之功。

”乃以随何为护军中尉。

布遂剖符为淮南王,都六,九江、庐江、衡山、豫章郡皆属焉。

六年,朝陈。

七年,朝雒阳。

九年,朝长安。

十一年,高后诛淮阴侯,布因心恐。

夏,汉诛梁王彭越,盛其醢以遍赐诸侯。

至淮南,淮南王方猎,见醢,因大恐,阴令人部聚兵,候伺帝郡警急。

布有所幸姬病,就医。

医家与中大夫贲赫对门,赫乃厚馈遗,从姬饮医家。

姬侍王,从容语次,誉赫长者也。

王怒曰:“女安从知之?

”具道,王疑与乱。

赫恐,称病。

王愈怒,欲捕赫。

赫上变事,乘传诣长字。

布使人追,不及。

赫至,上变。

言“布谋反有端,可先未发诛也”。

上以其书语萧相国,萧相国曰:“布不宜有此,恐仇怨妄诬之。

请系赫,使人微验淮南王。

”布见赫以罪亡上变,已疑其言国阴事,汉使又来,颇有所验,遂族赫家,发兵反。

反书闻,上乃赦赫,以为将军。

召诸侯问:“布反,为之奈何?

”皆曰:“发兵坑竖子耳,何能为!

”汝阴侯滕公以问其客薛公,薛公曰:“是固当反。

”滕公曰:“上裂地而封之,疏爵而贵之,南面而立万乘之主,其反何也?

”薛公曰:“前年杀彭越,往年杀韩信,三人皆同功一体之人也。

自疑祸及身,故反耳。

”滕公言之上曰:“臣客故楚令尹薛公,其人有筹策,可问。

”上乃见问薛公,对曰:“布反不足怪也。

使布出于上计,山东非汉之有也。

出于中计,胜负之数未可知也。

出于下计,陛下安枕而卧矣。

”上曰:“何谓上计?

”薛公对曰:“东取吴,西取楚,并齐取鲁,传檄燕、赵,固守其所,山东非汉之有也。

”“何谓中计?

”“东取吴,西取楚,并韩取魏,据敖仓之粟,塞成皋之险,胜败之数未可知也。

”“何谓下计?

”“东取吴,西取下蔡,归重于越,身归长沙,陛下字枕而卧,汉无事矣。

”上曰:“是计将字出?

”薛公曰:“出下计”。

上曰:“胡为废上计而出下计?

”薛公曰:“布故骊山之徒也,致万乘之主,此皆为身,不顾后为百姓万世虑者也,故出下计。

”上曰:“善。

”封薛公千户。

遂发兵自将东击布。

布之初反,谓其将曰:“上老矣,厌兵,必不能来。

使诸将,诸将独患淮阴、彭越,今已死,余不足畏。

”故遂反。

果如薛公揣之,东击荆,荆王刘贾走死富陵。

尽劫其兵,度淮击楚。

楚发兵与战徐、僮间,为三军,欲以相救为奇。

或说楚将曰:“布善用兵,民素畏之。

且兵法,诸侯自战其地为散地。

今别为三,彼败吾一,余皆走,安能相救!

”不听。

布果破其一军,二军散走。

遂西,与上兵遇蕲西,会篏。

布兵精甚,上乃壁庸城,望布军置陈如项籍军。

上恶之,与布相望见,隃谓布“何苦而反?

”布曰:“欲为帝耳。

”上怒骂之,遂战,破布军。

布走度淮,数止战,不利,与百余人走江南。

布旧与番君婚,故长沙哀王使人诱布,伪与俱亡走越,布信而随至番阳。

番阳人杀布兹乡,遂灭之。

封贲赫为列侯,将率封者六人。

卢绾,丰人也,与高祖同里。

绾亲与高祖太上皇相爱,及生男,高祖、绾同日生,里中持羊、酒贺两家。

及高祖、绾壮,学书,又相爱也。

里中嘉两家亲相爱,生子同日,壮又相爱,复贺羊、酒。

高祖为布衣时,有吏事避宅,绾常随上下。

及高祖初起沛,绾以客从,入汉为将军,常侍中。

从东击项籍,以太尉常从,出入卧内,衣被食饮赏赐,群臣莫敢望。

虽萧、曹等,特以事见礼,至其亲幸,莫及绾者。

封为长安侯。

长安,故咸阳也。

项籍死,使绾别将,与刘贾击临江王共尉,还,从击燕王臧荼,皆破平。

时诸侯非刘氏而王者七人。

上欲王绾,为群臣觖望。

及虏觖望。

乃下诏,诏诸将相列侯择群臣有功者以为燕王。

群臣知上欲王绾,皆曰:“太尉长安侯卢绾常从平定天下,功最多,可王。

”上乃立绾为燕王。

诸侯得幸莫如燕王者。

绾立六年,以陈豨事见疑而败。

豨者,宛句人也,不知始所以得从。

及韩王信反入匈奴,上至平城还,豨以郎中封为列侯,以赵相国将监赵、代边,边兵皆属焉。

豨少时,常称慕魏公子,及将守边,招致宾客。

常告过赵,宾客随之者千余乘,邯郸官舍皆满。

豨所以待客,如布衣交,皆出客下。

赵相周昌乃求入见上,具言豨宾客盛,擅兵于外,恐有变。

上令人复案豨客民代者诸为不法事,多连引豨。

豨恐,阴令客通使王黄、曼丘臣所。

汉十年秋,太上皇崩,上因是召豨。

豨称病,遂与王黄等反,自立为代王,劫略赵、代。

上闻,乃赦吏民为豨所诖误劫略者。

上自击豨,破之。

语在《高纪》。

初,上如邯郸击豨,燕王绾亦击其东北。

豨使王黄求救匈奴,绾亦使其臣张胜使匈奴,言豨等军破。

胜至胡,故燕王臧荼子衍亡在胡,见胜曰:“公所以重于燕者,以习胡事也。

燕所以久存者,以诸侯数反,兵连不决也。

今公为燕欲急灭豨等,豨等已尽,次亦至燕,公等亦且为虏矣。

公何不令燕且缓豨,而与胡连和?

事宽,得长王燕,即有汉急,可以安国。

”胜以为然,乃私令匈奴兵击燕。

绾疑胜与胡反,上书请族胜。

胜还报,具道所以为者。

绾寤,乃诈论他人,以脱胜家属,使得为匈奴间。

而阴使范齐之豨所,欲令久连兵毋决。

汉既斩豨,其裨将降,言燕王绾使范齐通计谋豨所。

上使使召绾,绾称病。

又使辟阳侯审食其、御史大夫赵尧往迎绾,因验问其左右。

绾愈恐,閟匿,谓其幸臣曰:“非刘氏而王者,独我与长沙耳。

往年汉族淮阴,诛彭越,皆吕后计。

今上病,属任吕后。

吕后妇人,专欲以事诛异姓王者及大功臣。

”乃称病不行,其左右皆亡匿。

语颇泄,辟阳侯闻之,归具报,上益怒。

又得匈奴降者,言张胜亡在匈奴,为燕使。

于是上曰:“绾果反矣!

”使樊哙击绾。

绾悉将其宫人家属,骑数千,居长城下候伺,幸上病愈,自入谢。

高祖崩,绾遂将其众亡入匈奴,匈奴以为东胡卢王。

为蛮夷所侵夺,常思复归。

居岁余,死胡中。

高后时,绾妻与其子亡降,会高后病,不能见,舍燕邸,为欲置酒见之。

高后竟崩,绾妻亦病死。

孝景帝时,绾孙它人以东胡王降,封为恶谷侯。

传至曾孙,有罪,国除。

吴芮,秦时番阳令也,甚得江湖间民心,号曰番君。

天下之初叛秦也,黥布归芮,芮妻之,因率越人举兵以应诸侯。

沛公攻南阳,乃遇芮之将梅鋗,与偕攻析、郦,降之。

及项羽相王,以芮率百越佐诸侯,从入关,故立芮为衡山王,都邾。

其将梅鋗功多,封十万户,为列侯。

项籍死,上以鋗有功,从入武关,故德芮,徙为长沙王,都临湘,一年薨,谥曰文王,子成王臣嗣。

薨,子哀王回嗣。

薨,子共王右嗣。

薨,子靖王差嗣。

孝文后七年薨,无子,国除。

初,文王芮,高祖贤之,制诏御史:“长沙王忠,其定著令。

”至孝惠、高后时,封芮庶子二人为列侯,传国数世绝。

赞曰:昔高祖定天下,功臣异姓而王者八国。

张耳、吴芮、彭越、黥布、臧荼、卢绾与两韩信,皆徼一时之权变,以诈力成功,咸得裂土,南面称孤。

见疑强大,怀不自安,事穷势迫,卒谋叛逆,终于灭亡。

张耳以智全,至子亦失国。

唯吴芮之起,不失正道,故能传号五世,以无嗣绝,庆流支庶。

有以矣夫,著于甲令而称忠也!

汉书·传·荆燕吴传

〔班固〕 〔汉〕

荆王刘贾,高帝从父兄也,不知其初起时。

汉元年,还定三秦,贾为将军,定塞地,从东击项籍。

汉王败成皋,北度河,得张耳、韩信军,军修武,深沟高垒,使贾将二万人,骑数百,击楚,度白马津入楚地,烧其积聚,以破其业,无以给项王军食。

已而楚兵击之,贾辄避不肯与战,而与彭越相保。

汉王追项籍至固陵,使贾南度淮围寿春。

还至,使人间招楚大司马周殷。

周殷反楚,佐贾举九江,迎英布兵,皆会垓下,诛项籍。

汉王因使贾将九江兵,与太尉卢绾西南击临江王共尉,尉死,以临江为南郡。

贾既有功,而高祖子弱,昆弟少,又不贤,欲王同姓以填天下,乃下诏曰:“将军刘贾有功,及择子弟可以为王者。

”群臣皆曰:“立刘贾为荆王,王淮东。

”立六年,而淮南王黥布反,东击荆。

贾与战,弗胜,走富陵,为布军所杀。

燕王刘泽,高祖从祖昆弟也。

高祖三年,泽为郎中。

十一年,以将军击陈豨将王黄,封为营陵侯。

高后时,齐人田生游乏资,以画奸泽。

泽大说之,用金二百斤为田生寿。

田生已得金,即归齐。

二岁,泽使人谓田生曰:“弗与矣。

”田生如长安,不见泽,而假大宅,令其子求事吕后所幸大谒者张卿。

居数月,田生子请张卿临,亲修具。

张卿往,见田生帷帐具置如列侯。

张卿惊。

酒酣,乃屏人说张卿曰:“臣观诸侯邸第百余,皆高帝一切功臣。

今吕氏雅故本推毂高帝就天下,功至大,又有亲戚太后之重。

太后春秋长,诸吕弱,太后欲立吕产为吕王,王代。

太后又重发之,恐大臣不听。

今卿最幸,大臣所敬,何不风大臣以闻太后,太后必喜。

诸吕以王,万户侯亦卿之有。

太后心欲之,而卿为内臣,不急发,恐祸及身矣。

”张卿大然之,乃风大臣语太后。

太后朝,因问大臣。

大臣请立吕产为吕王。

太后赐张卿千金,张卿以其半进田生。

田生弗受,因说之曰:“吕产王也,诸大臣未大服。

今营陵侯泽,诸刘长,为大将军,独此尚觖望。

今卿言太后,裂十余县王之,彼得王喜,于诸吕王益固矣。

”张卿入言之。

又太后女弟吕须女亦为营陵侯妻,故遂立营陵侯泽为琅邪王。

琅邪王与田生之国,急行毋留。

出关,太后果使人追之。

已出,即还。

泽王琅邪二年,而太后崩,泽乃曰:“帝少,诸吕用事,诸刘孤弱。

”引兵与齐王合谋西,欲诛诸吕。

至梁,闻汉灌将军屯荥阳,泽还兵备西界,遂跳驱至长安。

代王亦从代至。

诸将相与琅邪王共立代王,是为孝文帝。

文帝元年,徙泽为燕王,而复以琅邪归齐。

泽王燕二年,薨,谥曰敬王。

子康王嘉嗣,九年薨。

子定国嗣。

定国与父康王姬奸,生子男一人。

夺弟妻为姬。

与子女三人奸。

定国有所欲诛杀臣肥如令郢人,郢人等告定国。

定国使谒者以它法劾捕格杀郢人灭口。

至元朔中,郢人昆弟复上书具言定国事。

下公卿,皆议曰:“定国禽兽行,乱人伦,逆天道,当诛。

”上许之。

定国自杀,立四十二年,国除。

哀帝时继绝世,乃封敬王泽玄孙之孙无终公士归生为营陵侯,更始中为兵所杀。

吴王濞,高帝兄仲之子也。

高帝立仲为代王。

匈奴攻代,仲不能坚守,弃国间行,走雒阳,自归,天子不忍致法,废为合阳侯。

子濞,封为沛侯。

黥布反,高祖自将往诛之。

濞年二十,以骑将从破布军。

荆王刘贾为布所杀,无后。

上患吴会稽轻悍,无壮王填之,诸子少,乃立濞于沛,为吴王,王三郡五十三城。

已拜受印,高祖召濞相之,曰:“若状有反相。

”独悔,业已拜,因拊其背曰:“汉后五十年东南有乱,岂若邪?

然天下同姓一家,慎无反!

”濞顿首曰:“不敢。

” 会孝惠、高后时天下初定,郡国诸侯各务自拊循其民。

吴有豫章郡铜山,即招致天下亡命者盗铸钱,东煮海水为盐,以故无赋,国用饶足。

孝文时,吴太子入见,得侍皇太子饮博。

吴太子师傅皆楚人,轻悍,又素骄。

博争道,不恭,皇太子引博局提吴太子,杀之。

于是遣其丧归葬吴。

吴王愠曰:“天下一宗,死长安即葬长安,何必来葬!

”复遣丧之长安葬。

吴王由是怨望,稍失藩臣礼,称疾不朝。

京师知其以子故,验问实不病,诸吴使来,辄系责治之。

吴王恐,所谋滋甚。

及后使人为秋请,上复责问吴使者。

使者曰:“察见渊中鱼,不祥。

今吴王始诈疾,及觉,见责急,愈益闭,恐上诛之,计乃无聊。

唯上与更始。

”于是天子皆赦吴使者归之,而赐吴王几杖,老,不朝。

吴得释,其谋亦益解。

然其居国以铜盐故,百姓无赋。

卒践更,辄予平贾。

岁时存问茂材,赏赐闾里,它郡国吏欲来捕亡人者,颂共禁不与。

如此者三十余年,以故能使其众。

朝错为太子家令,得幸皇太子,数从容言吴过可削。

数上书说之,文帝宽,不忍罚,以此吴王日益横。

及景帝即位,错为御史大夫,说上曰:“昔高帝初定天下,昆弟少,诸子弱,大封同姓,故孽子悼惠王王齐七十二城,庶弟元王王楚四十城,兄子王吴五十余城。

封三庶孽,分天下半。

今吴王前有太子之隙,诈称病不朝,于古法当诛。

文帝不忍,因赐几杖,德至厚也。

不改过自新,乃益骄恣,公即山铸钱,煮海为盐,诱天下亡人谋作乱逆。

今削之亦反,不削亦反。

削之,其反亟,祸小。

不削之,其反迟,祸大。

”三年冬,楚王来朝,错因言楚王戊往年为薄太后服,私奸服舍,请诛之。

诏赦,削东海郡。

及前二年,赵王有罪,削其常山郡。

胶西王卬以卖爵事有奸,削其六县。

汉廷臣方议削吴,吴王恐削地无已,因欲发谋举事。

念诸侯无足与计者,闻胶西王勇,好兵,诸侯皆畏惮之,于是乃使中大夫应高口说胶西王曰:“吴王不肖,有夙夜之忧,不敢自外,使使臣谕其愚心。

”王曰:“何以教之?

”高曰:“今者主上任用邪臣,听信谗贼,变更律令,侵削诸侯,征求滋多,诛罚良重,日以益甚。

语有之曰:‘狧糠及米。

’吴与胶西,知名诸侯也,一时见察,不得安肆矣。

吴王身有内疾,不能朝请二十余年,常患见疑,无以自白,胁肩累足,犹惧不见释。

窃闻大王以爵事有过,所闻诸侯削地,罪不至此,此恐不止削地而已。

”王曰:“有之,子将奈何?

”高曰:“同恶相助,同好相留,同情相求,同欲相趋,同利相死。

今吴王自以与大王同忧,愿因时循理,弃躯以除患于天下,意亦可乎?

”胶西王瞿然骇曰:“寡人何敢如是?

主上虽急,固有死耳,安得不事?

”高曰。

“御史大夫朝错营或天子,侵夺诸侯,蔽忠塞贤,朝廷疾怨,诸侯皆有背叛之意,人事极矣。

彗星出,蝗虫起,此万世一时,而愁劳,圣人所以起也。

吴王内以朝错为诛,外从大王后车,方洋天下,所向者降,所指者下,莫敢不服。

大王诚幸而许之一言,则吴王率楚王略函谷关,守荥阳敖仓之粟,距汉兵,治次舍,须大王。

大王幸而临之,则天下可并,两主分割,不亦可乎?

”王曰:“善。

”归报吴王,犹恐其不果,乃身自为使者,至胶西面约之。

胶西群臣或闻王谋,谏曰:“诸侯地不能为汉十二,为叛逆以忧太后,非计也。

今承一帝,尚云不易,假令事成,两主分争,患乃益生。

”王不听,遂发使约齐、菑川、胶东、济南,皆许诺。

诸侯既新削罚,震恐,多怨错。

及削吴会稽、豫章郡书至,则吴王先起兵,诛汉吏二千石以下。

胶西、胶东、菑川、济南、楚、赵亦皆反,发兵西。

齐王后悔,背约城守。

济北王城坏未完,其郎中令劫守王,不得发兵。

胶西王、胶东王为渠率,与菑川、济南共攻围临菑。

赵王遂亦阴使匈奴与连兵。

七国之发也,吴王悉其士卒,下令国中曰:“寡人年六十二,身自将。

少子年十四,亦为士卒先。

诸年上与寡人同,下与少子等,皆发!

”二十余万人。

南使闽、东越,闽、东越亦发兵从。

孝景前三年正月甲子,初起兵于广陵。

西涉淮,因并楚兵。

发使遗诸侯书曰:“吴王刘濞敬问胶西王、胶东王、菑川王、济南王、赵王、楚王、淮南王、衡山王、庐江山、故长沙王子:幸教!

以汉有贼臣错,无功天下,侵夺诸侯之地,使吏劾系讯治,以侵辱之为故,不以诸侯人君礼遇刘氏骨肉,绝先帝功臣,进任奸人,诳乱天下,欲危社稷。

陛下多病志逸,不能省察。

欲举兵诛之,谨闻教。

敝国虽狭,地方三千里。

人民虽少,精兵可具五十万。

寡人素事南越三十余年,其王诸君皆不辞分其兵以随寡人,又可得三十万。

寡人虽不肖,愿以身从诸王。

南越直长沙者,因王子定长沙以北,西走蜀、汉中。

告越、楚王、淮南三王,与寡人西面。

齐诸王与赵王定河间、河内,或入临晋关,或与寡人会雒阳。

燕王、赵王故与胡王有约,燕王北定代、云中,转胡众入萧关,走长安,匡正天下,以安高庙。

愿王勉之。

楚元王子、淮南三王或不沐洗十余年,怨入骨髓,欲壹有所出久矣,寡人未得诸王之意,未敢听。

今诸王苟能存亡继绝,振弱伐暴,以安刘氏,社稷所愿也。

吴国虽贫,寡人节衣食用,积金钱,修兵革,聚粮食,夜以继日,三十余年矣。

凡皆为此,愿诸王勉之。

能斩捕大将者,赐金五千斤,封万户。

列将,三千斤,封五千户。

裨将,二千斤,封二千户。

二千石,千斤,封千户:皆为列侯。

其以军若城邑降者,卒万人,邑万户,如得大将。

人户五千,如得列将。

人户三千,如得裨将。

人户千,如得二千石。

其小吏皆以差次受爵金。

它封赐皆倍军法。

其有故爵邑者,更益勿因。

愿诸王明以令士大夫,不敢欺也。

寡人金钱在天下者往往而有,非必取于吴,诸王日夜用之不能尽。

有当赐者告寡人,寡人且往遗之。

敬以闻。

” 七国反书闻,天子乃遣太尉条侯周亚夫将三十六将军往击吴、楚。

遣曲周侯郦寄击赵,将军栾布击齐,大将军窦婴屯荥阳监齐、赵兵。

初,吴、楚反书闻,兵未发,窦婴言故吴相爰盎。

召入见,上问以吴、楚之计,盎对曰:“吴、楚相遗书,曰‘贼臣朝错擅适诸侯,削夺之地’,以故反,名为‘西共诛错,复故地而罢’。

方今计独斩错,发使赦七国,复其故地,则兵可毋血刃而俱罢。

”上从其议,遂斩错。

语具有《盎传》。

以盎为泰常,奉宗庙,使吴王,吴王弟子德侯为宗正,辅亲戚。

使至吴,吴、楚兵已攻梁壁矣。

宗正以亲故,先入见,谕吴王拜受诏。

吴王闻盎来,亦知其欲说,笑而应曰:“我已为东帝,尚谁拜?

”不肯见盎而留军中,欲劫使将。

盎不肯,使人围守,且杀之。

盎得夜亡走梁,遂归报。

条侯将乘六乘传,会兵荥阳。

至雒阳,见剧孟,喜曰:“七国反,吾乘传至此,不自意全。

又以为诸侯已得剧孟,孟今无动,吾据荥阳,荥阳以东无足忧者。

”至淮阳,向故父绛侯客邓都尉曰:“策安出?

”客曰:“吴兵锐甚,难与争锋。

楚兵轻,不能久。

方今为将军计,莫若引兵东北壁昌邑,以梁委吴,吴必尽锐攻之。

将军深沟高垒,使轻兵绝淮泗口,塞吴饷道。

使吴、梁相敝而粮食竭,乃以全制其极,破吴必矣。

”条侯曰:“善。

”从其策,遂坚壁昌邑南,轻兵绝吴饷道。

吴王之初发也,吴臣田禄伯为大将军。

田禄伯曰:“兵屯聚而西,无它奇道,难以立功。

臣愿得五万人,别循江、淮而上,收淮南、长沙,入武关,与大王会,此亦一奇也。

”吴王太子谏曰:“王以反为名,此兵难以藉人,人亦且反王,奈何?

且擅兵而别,多它利害,徒自损耳。

”吴王即不许田禄伯。

吴少将桓将军说王曰:“吴多步兵,步兵利险。

汉多车骑,车骑利平地。

愿大王所过城不下,直去,疾西据雒阳武库,食敖仓粟,阻山河之险以令诸侯,虽无入关,天下固已定矣。

大王徐行,留下城邑,汉军车骑至,驰入梁、楚之郊,事败矣。

”吴王问吴老将,老将曰:“此年少推锋可耳,安知大虑!

”于是王不用桓将军计。

王专并将其兵,未度淮,诸宾客皆得为将、校尉、行间侯、司马,独周丘不用。

周丘者,下邳人,亡命吴,酤酒无行,王薄之,不任。

周丘乃上谒,说王曰:“臣以无能,不得待罪行间。

臣非敢求有所将也,愿请王一汉节,必有以报。

”王乃予之。

周丘得节,夜驰入下邳。

下邳时闻吴反,皆城守。

至传舍,召令入户,使从者以罪斩令。

遂召昆弟所善豪吏告曰:“吴反兵且至,屠下邳下过食顷。

今先下,家室必完,能者封侯至矣。

”出乃相告,下邳皆下。

周丘一夜得三万人,使人报吴王,遂将其兵北略城邑。

比至城阳,兵十余万,破城阳中尉军。

闻吴王败走,自度无与共成功,即引兵归下邳。

未至,痈发背死。

二月,吴王兵既破,败走,于是天子制诏将军:“盖闻为善者天报以福,为非者天报以殃。

高皇帝亲垂功德,建立诸侯,幽王、悼惠王绝无后,孝文皇帝哀怜加惠,王幽王子遂、悼惠王子卬等,令奉其先王宗庙,为汉藩国,德配天地,明并日月。

而吴王濞背德反义,诱受天下亡命罪人,乱天下币,称疾不朝二十余年。

有司数请濞罪,孝文皇帝宽之,欲其改行为善。

今乃与楚王戊、赵王遂、胶西王卬、济南王辟光、菑川王贤、胶东王雄渠约从谋反,为逆无道,起兵以危宗庙,贼杀大臣及汉使者,迫劫万民,伐杀无罪,烧残民家,掘其丘垄,甚为虐暴。

而卬等又重逆无道,烧宗庙,卤御物,联甚痛之。

联服避正殿,将军其劝士大夫击反虏。

击反虏者,深入多杀为功,斩首捕虏比三百石以上皆杀,无有所置。

敢有议诏及不如诏者,皆要斩。

” 初,吴王之度淮,与楚王遂西败棘壁,乘胜而前,锐甚。

梁孝王恐,遣将军击之,又败梁两军,士卒皆还走。

梁数使使条侯求救,条侯不许。

又使使诉条侯于上,上使告条侯救梁,又守便宜不行。

梁使韩安国及楚死事相弟张羽为将军,乃得颇败吴兵。

吴兵欲西,梁城守,不敢西,即走条侯军,会下邑。

欲战,条侯壁,不肯战。

吴粮绝,卒饥,数挑战,遂夜奔条侯壁,惊东南。

条侯使备西北,果从西北。

不得入,吴大败,士卒多饥死叛散。

于是吴王乃与其戏下壮士千人夜亡去,度淮走丹徒,保东越。

东越兵可万余人,使人收聚亡卒。

汉使人以利啖东越,东越即绐吴王,吴王出劳军,使人鏦杀吴王,盛其头,驰传以闻。

吴王太子驹亡走闽越。

吴王之弃军亡也,军遂溃,往往稍降太尉条侯及梁军。

楚王戊军败,自杀。

三王之围齐临菑也,三月不能下。

汉兵至,胶西、胶东、菑川王各引兵归国。

胶西王徒跣,席稿,饮水,谢太后。

王太子德曰:“汉兵还,臣观之以罢,可袭,愿收王余兵击之,不胜而逃入海,未晚也。

”王曰:“吾士卒皆已坏,不可用之。

”不听。

汉将弓高侯颓当遗王书曰:“奉诏诛不义,降者赦,除其罪,复故。

不降者灭之。

王何处?

须以从事。

”王肉袒叩头汉军壁,谒曰:“臣卬奉法不谨,惊骇百姓,乃苦将军远道至于穷国,敢请菑醢之罪。

”弓高侯执金鼓见之,曰:“王苦军事,愿闻王发兵状。

”王顿首膝行对曰:“今者,朝错天子用事臣,变更高皇帝法令,侵夺诸侯地。

卬等以为不义,恐其败乱天下,七国发兵,且诛错。

今闻错已诛,卬等谨已罢兵归。

”将军曰:“王苟以错为不善,何不以闻?

及未有诏虎符,擅发兵击义国。

以此观之,意非徒欲诛错也!

”乃出诏书为王读之,曰:“王其自图之。

”王曰:“如卬等死有余罪。

”遂自杀。

太后、太子皆死。

胶东、菑川、济南王皆伏诛。

郦将军攻赵,十月而下之,赵王自杀。

济北王以劫故,不诛。

初,吴王首反,并将楚兵,连齐、赵。

正月起,三月皆破灭。

赞曰:荆王王也,由汉初定,天下未集,故虽疏属,以策为王,镇江、淮之间。

刘泽发于田生,权激吕氏,然卒南面称孤者三世。

事发相重,岂不危哉!

吴王擅山海之利,能薄敛以使其众,逆乱之萌,自其子兴。

古者诸侯不过百里,山海不以封,盖防此矣。

朝错为国远虑,祸反及身。

”毋为权首,将受其咎”,岂谓错哉!

汉书·传·楚元王传

〔班固〕 〔汉〕

楚元王交字游,高祖同父少弟也。

好书,多材艺。

少时尝与鲁穆生、白生、申公俱受《诗》于浮丘伯。

伯者,孙卿门人也。

及秦焚书,各别去。

高祖兄弟四人,长兄伯,次仲,伯蚤卒。

高祖既为沛公,景驹自立为楚王。

高祖使仲与审食其留侍太上皇,交与萧、曹等俱从高祖见景驹,遇项梁,共立楚怀王。

因西攻南阳,入武关,与秦战于蓝田。

至霸上,封交为文信君,从入蜀汉,还定三秦,诛项籍。

即帝位,交与卢绾常侍上,出入卧内,传言语诸内事隐谋。

而上从父兄刘贾数别将。

汉六年,既废楚王信,分其地为二国,立贾为荆王,交为楚王,王薛郡、东海、彭城三十六县,先有功也。

后封次兄仲为代王,长子肥为齐王。

初,高祖微时,常避事,时时与宾客过其丘嫂食。

嫂厌叔与客来,阳为羹尽,轑釜,客以故去。

已而视鉴中有羹,繇是怨嫂。

及立齐、代王,而伯子独不得侯。

太上皇以为言,高祖曰:“某非敢忘封之也,为其母不长者。

”七年十月,封其子信为羹颉侯。

元王既至楚,以穆生、白生、申公为中大夫。

高后时,浮丘伯在长安,元王遣于郢客与申公俱卒业。

文帝时,闻申公为《诗》最精,以为博士。

元王好《诗》,诸子皆读《诗》,申公始为《诗》传,号《鲁诗》。

元王亦次之《诗》传,号曰《元王诗》,世或有之。

高后时,以元王子郢客为宗正,封上邳侯。

元王立二十三年薨,太子辟非先卒,文帝乃以宗正上邳侯郢客嗣,是为夷王。

申公为博士,失官,随郢客归,复以为中大夫。

立四年薨,子戊嗣。

文帝尊宠元王,子生,爵比皇子。

景帝即位,以亲亲封元王宠子五人:子礼为平陆侯,富为休侯,岁为沈犹侯,执为宛朐侯,调为棘乐侯。

初,元王敬礼申公等,穆生不耆酒,元王每置酒,常为穆生设醴。

及王戊即位,常设,后忘设焉。

穆生退曰:“可以逝矣!

醴酒不设,王之意怠,不去,焚人将钳我于市。

”称疾卧。

申公、白生强起之曰:“独不念先王之德与?

今王一旦失小礼,何足至此!

”穆生曰:“《易》称‘知几其神乎!

几者动之微,吉凶之先见者也。

君子见几而作,不俟终日’。

先王之所以礼吾三人者,为道之存故也。

今而忽之,是忘道也。

忘道之人,胡可与久处!

岂为区区之礼哉?

”遂谢病去。

申公、白生独留。

王戊稍淫暴,二十年,为薄太后服私奸,削东海、薛郡,乃与吴通谋。

二人谏,不听,胥靡之,衣之赭衣,使杵臼雅舂于市。

休侯使人谏王,王曰:“季父不吾与,我起,先取季父矣。

”休侯惧,乃与母太夫人奔京师。

二十一年春,景帝之三年也,削书到,遂应吴王反。

其相张尚、太傅赵夷吾谏,不听。

遂杀尚、夷吾,起兵会吴西攻梁,破棘壁,至昌邑南,与汉将周亚夫战。

汉绝吴、楚粮道,士饥,吴王走,戊自杀,军遂降汉。

汉已平吴、楚,景帝乃立宗正平陆侯礼为楚王,奉元王后,是为文王。

三年薨,子安王道嗣。

二十二年薨,子襄王注嗣。

十二年薨,子节王纯嗣。

十六年薨,子延寿嗣。

宣帝即位,延寿以为广陵王胥武帝子,天下有变必得立,阴欲附倚辅助之,故为其后母弟赵何齐取广陵王女为妻。

与何齐谋曰:“我与广陵王相结,天下不安,发兵助之,使广陵王立,何齐尚公主,列侯可得也。

”因使何齐奉书遗广陵王曰:“愿长耳目,毋后人有天下。

”何齐父长年上书告之。

事下有司,考验辞服,延寿自杀。

立三十二年,国除。

初,休侯富既奔京师,而王戊反,富等皆坐免侯,削属籍。

后闻其数谏戊,乃更封为红侯。

太夫人与窦太后有亲,惩山东之寇,求留京师,诏许之,富子辟强等四人供养,仕于朝。

太夫人薨,赐茔,葬灵户。

富传国至曾孙,无子,绝。

辟强字少卿,亦好读《诗》能属文。

武帝时,以宗室子随二千石论议,冠诸宗室。

清静少欲,常以书自娱,不肯仕。

昭帝即位,或说大将军霍光曰:“将军不见诸吕之事乎?

处伊尹,周公之位,摄政擅权,而背宗室,不与共职,是以天下不信,卒至于灭亡。

今将军当盛位,帝春秋富,宜纳宗室,又多与大臣共事,反诸吕道,如是则可以免患。

”光然之,乃择宗室可用者。

辟强子德待诏丞相府,年三十余,欲用之。

或言父见在,亦先帝之所宠也。

遂拜辟强为光禄大夫,守长乐卫尉,时年已八十矣。

徙为宗正,数月卒。

德字路叔,修黄、老术,有智略。

少时数言事,召见甘泉宫,武帝谓之“千里驹”。

昭帝初,为宗正丞,杂治刘泽诏狱。

父为宗正,徙大鸿胪丞,迁太中大夫,后复为宗正,杂案上官氏、盖主事。

德常持《老子》“知足”之计。

妻死,大将军光欲以女妻之,德不敢取,畏盛满也。

盖长公主孙谭遮德自信,德数责以公主起居无状。

侍御史以为光望不受女,承指劾德诽谤诏狱,免为庶人,屏居山田。

光闻而恨之,复白召德守青州刺史。

岁余,复为宗正,与立宣帝,以定策赐爵关内侯。

地节中,以亲亲行谨厚封为阳城侯。

子安民为郎中右曹,宗家以德得官宿卫者二十余人。

德宽厚,好施生,每行京兆尹事,多所平反罪人。

家产过百万,则以振昆弟宾客食饮,曰:“富,民之怨也。

”立十一年,子向坐铸伪黄金,当伏法,德上书讼罪。

会薨,大鸿胪奏德讼子罪,失大臣体,不宜赐谥、置嗣。

制曰:“赐谥缪侯,为置嗣。

”传至孙庆忌,复为宗正、太常。

薨,子岑嗣,为诸曹中郎将,列校尉,至太常。

薨,传子,至王莽败,乃绝。

向字子政,本名更生。

年十二,以父德任为辇郎。

既冠,以行修饬擢为谏大夫。

是时,宣帝循武帝故事,招选名儒俊材置左右。

更生以通达能属文辞,与王褒、张子侨等并进对,献赋颂凡数十篇。

上复兴神仙方术之事,而淮南有《枕中鸿宝苑秘书》。

书言神仙使鬼物为金之术,及邹衍重道延命方,世人莫见,而更生父德武帝时治淮南狱得其书。

更生幼而读诵,以为奇,献之,言黄金可成。

上令典尚方铸作事,费甚多,方不验。

上乃下更生吏,吏劾更生铸伪黄金,系当死。

更生兄阳城侯安民上书,入国户半,赎更生罪。

上亦奇其材,得逾冬减死论。

会初立《穀梁春秋》,征更生受《穀梁》,讲论《五经》于石渠。

复拜为郎中给事黄门,迁散骑、谏大夫、给事中。

元帝初即位,太傅萧望之为前将军,少傅周堪为诸吏光禄大夫,皆领尚书事,甚见尊任,更生年少于望之、堪,然二人重之,荐更生宗室忠直,明经有行,擢为散骑、宗正给事中,与侍中金敞拾遗于左右。

四人同心辅政,患苦外戚许、史在位放纵,而中书宦官弘恭、石显弄权。

望之、堪、更生议,欲白罢退之。

未白而语泄,遂为许、史及恭、显所谮诉,堪、更生下狱,及望之皆免官。

语在《望之传》。

其春地震,夏,客星见昴、卷舌间。

上感悟,下诏赐望之爵关内侯,奉朝请。

秋,征堪、向,欲以为谏大夫,恭、显白皆为中郎。

冬,地复震。

时恭、显、许、史子弟侍中诸曹,皆侧目于望之等,更生惧焉,乃使其外亲上变事,言: 窃闻故前将军萧望之等,皆忠正无私,欲致大治,忤于贵戚尚书。

今道路人闻望之等复进,以为且复见毁谗,必曰尝有过之臣不宜复用,是大不然。

臣闻春秋地震,为在位执政太盛也,不为三独夫动,亦已明矣。

且往者高皇帝时,季布有罪,至于夷灭,后赦以为将军,高后、孝文之间卒为名臣。

孝武帝时,皃宽有重罪系,按道侯韩说谏曰:“前吾丘寿王死,陛下至今恨之。

今杀宽,后将复大恨矣!

”上感其言,遂贳宽,复用之,位至御史大夫,御史大夫未有及宽者也。

又董仲舒坐私为灾异书,主父偃取奏之,下吏,罪至不道,幸蒙不诛,复为太中大夫、胶西相,以老病免归。

汉有所欲兴,常有诏问。

仲舒为世儒宗,定议有益天下。

孝宣皇帝时,夏侯胜坐诽谤系狱三年,免为庶人。

宣帝复用胜,至长信少府、太子太傅,名敢直言,天下美之。

若乃群臣,多此比类,难一二记。

有过之臣,无负国家,有益天下,此四臣者,足以观矣。

前弘恭奏望之等狱决,三月,地大震。

恭移病出,后复视事,天阴雨雪。

由是言之,地动殆为恭等。

臣愚以为宜退恭、显以章蔽善之罚,进望之等以通贤者之路。

如此,太平之门开,灾异之原塞矣。

书奏,恭、显疑其更生所为,白请考奸诈。

辞果服,遂逮更生系狱,下太傅韦玄成、谏大夫贡禹,与廷尉杂考。

劾更生前为九卿,坐与望之、堪谋排车骑将军高、许、史氏侍中者,毁离亲戚,欲退去之,而独专权。

为臣不忠,幸不伏诛,复蒙恩征用,不悔前过,而教令人言变事,诬罔不道。

更生坐免为庶人。

而望之亦坐使子上书自冤前事,恭、显白令诣狱置对。

望之自杀。

天子甚悼恨之,乃擢周堪为光禄勋,堪弟子张猛光禄大夫、给事中,大见信任。

恭、显惮之,数谮毁焉。

更生见堪、猛在位,几已得复进,惧其倾危,乃上封事谏曰: 臣前幸得以骨肉备九卿,奉法不谨,乃复蒙恩。

窃见灾异并起,天地失常,征表为国。

欲终不言,念忠臣虽在圳亩,犹不忘君,忄卷々之义也。

况重以骨肉之亲,又加以旧恩未报乎!

欲竭愚诚,又恐越职,然惟二恩未报,忠臣之义,一杼愚意,退就农亩,死无所恨。

臣闻舜命九官,济济相让,和之至也。

众贤和于朝,则万物和于野。

故箫《韶》九成,而凤皇来仪。

击石拊石,百兽率舞。

四海之内,靡不和定。

及至周文,开墓西郊,杂遝众贤,罔不肃和,崇推让之风,以销分争之讼。

文王既没,周公思慕,歌咏文王之德,其《诗》曰:“于穆清庙,肃雍显相。

济济多士,秉文之德。

”当此之时,武王、周公继政,朝臣和于内,万国欢于外,故尽得其欢心,以事其先祖。

其《诗》曰:“有来雍雍,至止肃肃,相维辟公,天子穆穆。

”言四方皆以和来也。

诸侯和于下,天应报于上,故《周颂》曰“降福穰穰”,又曰“饴我釐麰”,釐麰,大麦也,始自天降。

此皆以和致和,获天助也。

下至幽、厉之际,朝廷不和,转相非怨,诗人疾而忧之曰:“民之无良,相怨一方。

”众小在位而从邪议,歙歙相是而背君子,故其《诗》曰“歙歙訿々,亦孔之哀!

谋之其臧,则具是违。

谋之不臧,则具是依!

”君子独处守正,不桡众枉,勉强以从王事则反见憎毒谗诉,故其《诗》曰:“密勿从事,不敢告劳,无罪无辜,谗口嗷嗷!

”当是之时,日月薄蚀而无光,其《诗》曰:“朔日辛卯,日有蚀之,亦孔之丑!

”又曰:“彼月而微,此日而微,今此下民,亦孔之哀!

”又曰:“日月鞠凶,不用其行。

四国无政,不用其良!

”天变见于上,地变动于下,水泉沸腾,山谷易处。

其《诗》曰:“百川沸腾,山冢卒崩,高岸为谷,深谷为陵。

哀今之人,胡憯莫惩!

”霜降失节,不以其时,其《诗》曰:“正月繁霜,我心忧伤。

民之讹言,亦孔之将!

”言民以是为非,甚众大也。

此皆不和,贤不肖易位之所致也。

自此之后,天下大乱,篡杀殃祸并作,厉王奔彘,幽王见杀。

至乎平王末年,鲁隐之始即位也,周大夫祭伯乖离不和,出奔于鲁,而《春秋》为讳,不言来奔,伤其祸殃自此始也。

是后尹氏世卿而专恣,诸侯背畔而不朝,周室卑微。

二百四十二年之间,日食三十六,地震五,山陵崩阤二,彗星三见,夜常星不见,夜中星陨如雨一,火灾十四。

长狄入三国,五石陨坠,六<皃鸟>退飞,多麋,有蜮、蜚,鸲鹆来巢者,皆一见。

昼冥晦。

雨木冰。

李梅冬实。

七月霜降,草木不死。

八月杀菽。

大雨雹。

雨雪雷霆失序相乘。

水、旱、饥、蝝、螽、螟蜂午并起。

当是时,祸乱辄应,弑君三十六,亡国五十二,诸侯奔走,不得保其社稷者,不可胜数也。

周室多祸:晋败其师于贸戎。

伐其郊。

郑伤桓王。

戎执其使。

卫侯朔召不住,齐逆命而助朔。

五大夫争权,三君更立,莫能正理。

遂至陵夷不能复兴。

由此观之,和气致祥,乖气致异。

祥多者其国安,异众者其国危,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义也。

今陛下开三代之业,招文学之士,优游宽容,使得并进。

今贤不肖浑殽,白黑不分,邪正杂糅,忠谗并进。

章交公车,人满北军。

朝臣舛午,胶戾乖刺,更相谗诉,转相是非。

傅授增加,交书纷纠,前后错缪,毁与浑乱。

所以营感耳目,感移心意,不可胜载。

分曹为党,往往群朋,将同心以陷正臣。

正臣进者,治之表也。

正臣陷者,乱之机也。

乘治乱之机,未知孰任,而灾异数见,此臣所以寒心者也。

夫乘权借势之人,子弟鳞集于朝,羽翼阴附者众,辐凑于前,毁与将必用,以终乖离之咎。

是以日月无光,雪霜夏陨,海水沸出,陵谷易处,列星失行,皆怨气之所致也。

夫遵衰周之轨迹,循诗人之所刺,而欲以成太平,致雅颂,犹却行而求及前人也。

初元以来六年矣,案《春秋》六年之中,灾异未有稠如今者也。

夫有《春秋》之异,无孔子之救,犹不能解纷,况甚于《春秋》乎?

原其所以然者,谗邪并进也。

谗邪之所以并进者,由上多疑心,既已用贤人而行善政,如或谮之,则贤人退而善政还。

夫执狐疑之心者,来谗贼之口。

持不断之意者,开群枉之门。

义邪进则众贤退,群枉盛则正士消。

故《易》有“否、“泰”。

小人道长,君子道消,君子道消,则政日乱,故为“否”。

否者,闭而乱也。

君子道长,小人道消,小人道消,则政日治,故为“泰”。

泰者,通而治也。

《诗》又云“雨雪麃麃,见晛聿消”,与《易》同义。

昔者鲧、共工、驩兜与舜、禹杂处尧朝,周公与管、蔡并居周位,当是时,迭进相毁,流言相谤,岂可胜道哉!

帝尧、成王能贤舜、禹、周公而消共工、管、蔡,故以大治,荣华至今。

孔子与季、孟偕仕于鱼,李斯与叔孙俱宦于秦,定公、始皇贤季、孟、李斯而消孔子、叔孙,故以大乱,污辱至今。

故治乱荣辱之端,在所信任。

信任既贤,在于坚固而不移。

《诗》云“我心匪石,不可转也”,言守善笃也。

《易》曰“涣汗其大号”,言号令如汗,汗出而不反者也。

今出善令,未能逾时而反,是反汗也。

用贤未能三旬而退,是转石也。

《论语》曰:“见不善如探汤。

”今二府奏佞谄不当在位,历年而不去。

做出令则如反汗,用贤则如转石,去佞则如拔山,如此望阴阳之调,不亦难乎!

是以群小窥见间隙,缘饰文字,巧言丑诋,流言飞文,哗于民间。

故《诗》云:“忧心悄悄,愠于群小。

”小人成群,诚足愠也。

昔孔子与颜渊、子贡更相称誉,不为朋党。

禹、稷与皋陶传相汲引,不为比周。

何则?

忠于为国,无邪心也。

故贤人在上位,则引其类而聚之于朝,《易》曰“飞龙在天,大人聚也”。

在下位,则思与其类俱进,《易》曰“拔茅茹以其汇,征吉”。

在上则引其类,在下则推其类,故汤用伊尹,不仁者远,而众贤至,类相致也。

今佞邪与贤臣并在交戟之内,合党共谋,违善依恶,歙歙訿々,数设危险之言,欲以倾移主上。

如忽然用之,此天地之所以先戒,灾异之所以重至者也。

自古明圣,未有无诛而治者也,故舜有四放之罚,而孔子有两观之诛,然后圣化可得而行也。

今以陛下明知,诚深思天地之心,迹察两观之诛,览“否”、“泰”之卦,观雨雪之诗,历周、唐之所进以为法,原秦、鲁之所消以为戒,考祥应之福,省灾异之祸,以揆当世之变,放远佞邪之党,坏散险诐之聚,杜闭群枉之门,广开众正之路,决断狐疑,分别犹豫,使是非炳然可知,则百异消灭,而众祥并至,太平之基,万世之利也。

臣幸得托肺附,诚见阴阳不调,不敢不通所闻。

窃推《春秋》灾异,以救今事一二,条其所以,不宜宣泄。

臣谨重封昧死上。

恭、显见其书,愈与许、史比而怨更生等。

堪性公方,自见孤立,遂直道而不曲。

是岁夏寒,日青无光,恭、显及许、史皆言堪、猛用事之咎。

上内重堪,又患众口之浸润,无所取信。

时长安令杨兴以材能幸,常称誉堪。

上欲以为助,乃见问兴:“朝臣龂龂不可光禄勋,何邪?

”兴者,倾巧士,谓上疑堪,因顺指曰:“堪非独不可于朝廷,自州里亦不可也。

臣见众人闻堪前与刘更生等谋毁骨肉,以为当诛,故臣前言堪不可诛伤,为国养恩也。

”上曰:“然此何罪而诛?

今宜奈何?

”兴曰:“臣愚以为可赐爵关内侯,食邑三百户,勿令典事。

明主不失师傅之恩,此最策之得者也。

”上于是疑。

会城门校尉诸葛丰亦言堪、猛短,上因发怒免丰。

语在其传。

又曰:“丰言堪、猛贞信不立,联闵而不治,又惜其材能未有所效,其左迁堪为河东太守,猛槐里令。

” 显等专权日甚。

后三岁余,孝宣庙阙灾,其晦,日有蚀之。

于是上召诸前言日变在堪、猛者责问,皆稽首谢。

乃因下诏曰:“河东太守堪,先帝贤之,命而傅联。

资质淑茂,道术通明,论议正直,秉心有常,发愤悃愊,信有忧国之心。

以不能阿尊事贵,孤特寡助,抑厌遂退,卒不克明。

往者众臣见异,不务自修,深惟其故,而反晻昧说天,托咎此人。

联不得已,出而试之,以彰其材。

堪出之后,大变仍臻,众亦嘿然。

堪治未期年,而三老官属有识之士咏颂其美,使者过郡,靡人不称。

此固足以彰先帝之知人,而联有以自明也。

俗人乃造端作基,非议诋欺,或引幽隐,非所宜明,意疑以类,欲以陷之,联亦不取也。

联迫于俗,不得专心,乃者天著大异,联甚惧焉。

今堪年衰岁幕,恐不得自信,排于异人,将安究之哉?

其征堪诣行在所。

”拜为光禄大夫,秩中二千石,领尚书事。

猛复为太中大夫给事中。

显干尚书事,尚书五人,皆其党也。

堪希得见,常因显白事,事决显口。

会堪疾喑,不能言而卒。

显诬谮猛,令自杀于公车。

更生伤之,乃著《疾谗》、《擿要》、《救危》及《世颂》,凡八篇,依兴古事,悼己及同类也。

遂废十余年。

成帝即位,显等伏辜,更生乃复进用,更名向。

向以故九卿召拜为中郎,使领护三辅都水。

数奏封事,迁光禄大夫。

是时,帝元舅阳平侯王凤为大将军,秉政,倚太后,专国权,兄弟七人皆封为列侯。

时数有大异,向以为外戚贵盛,凤兄弟用事之咎。

而上方精于《诗》、《书》,观古文,诏向领校中《五经》秘书。

向见《尚书•洪范》,箕子为武王陈五行阴阳休咎之应。

向乃集合上古以来历春秋六国至秦、汉符瑞灾异之记,推迹行事,连传祸福,著其占验,比类相从,各有条目,凡十一篇,号曰《洪范五行传论》,奏之。

天子心知向忠精,故为凤兄弟起此论也,然终不能夺王氏权。

久之,营起昌陵,数年不成,复还归延陵,制度泰奢。

向上蔬谏曰: 臣闻《易》曰:“安不忘危,存不忘亡,是以身安而国家可保也。

”故贤圣之君,博观终始,穷极事情,而是非分明。

王者必通三统,明天命所授者博,非独一姓也。

孔子论《诗》,至于“殷士肤敏,裸将于京”,喟然叹曰:“大哉天命!

”善不可不传于子孙,是以富贵无常。

不如是,则王公其何以戒慎,民萌何以劝勉?

”盖伤微子之事周,而痛殷之亡也。

虽有尧、舜之圣,不能化丹朱之子。

虽有禹、汤之德,不能训未孙之桀、纣。

自古及今,未有不亡之国也。

昔高皇帝既灭秦,将都雒阳,感寤刘敬之言,自以德不及周,而贤于秦,遂徙都关中,依周之德,因秦之阻。

世之长短,以德为效,故常战粟,不敢讳亡。

孔子所谓“富贵无常”,盖谓此也。

孝文皇帝居霸陵,北临厕,意凄怆悲怀,顾谓群臣曰:“嗟乎!

以北山石为椁,用纻絮斫陈漆其间,岂可动哉!

”张释之进曰:“使其中有可欲,虽锢南山犹有隙。

使其中无可欲,虽无石椁,又何慼焉?

”夫死者无终极,而国家有废兴,故释之之言,为无穷计也。

孝文寤焉,遂薄葬,不起山坟。

《易》曰:“古之葬者,厚衣之以薪,臧之中野,不封不树。

后世圣人易之以棺椁。

”棺椁之作,自黄帝始。

黄帝葬于桥山,尧葬济阴,丘垅皆小,葬具甚微。

舜葬苍梧,二妃不从。

禹葬会稽,不改其列。

殷汤无葬处。

文、武、周公葬于毕,秦穆公葬于雍橐泉宫祈年馆下,樗里子葬于武库,皆无丘陇之处。

此圣帝明王贤君智士远览独虑无穷之计也。

其贤臣孝子亦承命顺意而薄葬之,此诚奉安君父,忠孝之至也。

夫周公,武王弟也,葬兄甚微。

孔子葬母子防,称古墓而不坟,曰:“丘,东西南北之人也,不可不识也。

”为四尺坟,遇雨而崩。

弟子修之,以告孔子,孔子流涕曰:“吾闻之,古者不修墓。

”盖非之也。

延陵季子适齐而反,其子死,葬于赢、博之间,穿不及泉,敛以时服,封坟掩坎,其高可隐,而号曰:“骨肉归复于土,命也,魂气则无不之也。

”夫赢、博去吴千有余里,季子不归葬。

孔子往观曰:“延陵季子于礼合矣。

”故仲尼孝子,而延陵慈父,舜、禹忠臣,周公弟弟,其葬君亲骨肉,皆微薄矣。

非苟为俭,诚便于体也。

宋桓司马为石椁,仲尼曰“不如速朽。

”秦相吕不韦集知略之士而造《春秋》,亦言薄葬之义,皆明于事情者也。

逮至吴王阖闾,违礼厚葬,十有余年,越人发之。

及秦惠文、武、昭、孝文、严襄五王,皆大作丘陇,多其瘗臧,咸尽发掘暴露,甚足悲也。

秦始皇帝葬于骊山之阿,下锢三泉,上崇山坟,其高五十余丈,周回五里有余。

石椁为游馆,人膏为灯烛,水银为江海,黄金为凫雁。

珍宝之臧,机械之变,棺椁之丽,宫馆之盛,不可胜原。

又多杀官人,生薶工匠,计以万数。

天下苦其役而反之,骊山之作未成,而周章百万之师至其下矣。

项籍燔其宫室营宇,往者咸见发掘。

其后牧儿亡羊,羊入其凿,牧者持火照求羊,失火烧其臧椁。

自古至今,葬未有盛如始皇者也,数年之间,外被项籍之灾,内离牧竖之祸,岂不哀哉!

是故德弥厚者葬弥薄,知愈深者葬愈微。

无德寡知,其葬愈厚,丘陇弥高,宫庙甚丽,发掘必速。

由是观之,明暗之效,葬之吉凶,昭然可见矣。

周德既衰而奢侈,宣王贤而中兴,更为俭官室,小寝庙。

诗人美之,《斯干》之诗是也,上章道宫室之如制,下章言子孙之众多也。

及鲁严公刻饰宗庙,多筑台囿,后嗣再绝,《春秋》刺焉。

周宣如彼而昌,鲁、秦如此而绝,是则奢俭之得失也。

陛下即位,躬亲节俭,始营初陵,其制约小,天下莫不称贤明。

及徙昌陵,增埤为高,积土为山,发民坟墓,积以万数,营起邑居,期日迫卒,功费大万百余。

死者恨于下,生者愁于上,怨气感动阴阳,因之以饥馑,物故流离以十万数,臣甚惽焉。

以死者为有知,发人之墓,其害多矣。

若其无知,又安用大?

谋之贤知则不说,以示众庶则苦之。

若苟以说愚夫淫侈之人,又何为哉!

陛下仁慈笃美甚厚,聪明疏达盖世,宜弘汉家之德,崇刘氏之美,光昭五帝、三王,而顾与暴秦乱君竞为奢侈,比方丘垅,说愚夫之目,隆一时之观,违贤知之心,亡万世之安,臣窃为陛下羞之。

唯陛下上览明圣黄帝、尧、舜、禹、汤、文、武、周公、仲尼之制,下观贤知穆公、延陵、樗里、张释之之意。

孝文皇帝去坟薄葬,以俭安神,可以为则。

秦昭、始皇增山厚臧,以侈生害,足以为戒。

初陵之模,宜从公卿大臣之议,以息众庶。

书奏,上甚感向言,而不能从其计。

向睹俗弥奢淫,而赵、卫之属起微贱,逾礼制。

向以为王教由内及外,自近者始。

故采取《诗》、《书》所载贤妃贞妇,兴国显家可法则,及孽嬖乱亡者,序次为《列女传》,凡八篇,以戒天子。

及采传记行事,著《新序》、《说苑》凡五十篇奏之。

数上疏言得失,陈法戒。

书数十上,以助观览,补遗阙。

上虽不能尽用,然内嘉其言,常嗟叹之。

时上无继嗣,政由王氏出,灾异浸甚。

向雅奇陈汤智谋,与相亲友,独谓汤曰:“灾异如此,而外家日盛,其渐必危刘氏。

吾幸得同姓末属,累世蒙汉厚恩,身为宗室遗老,历事三主。

上以我先帝旧臣,每进见常加优礼,吾而不言,孰当言者?

”向遂上封事极谏曰: 臣闻人君莫不欲安,然而常危。

莫不欲存,然而常亡:失御臣之术也。

夫大臣操权柄,持国政,未有不为害者也。

昔晋有六卿,齐有田、崔,卫有孙、甯,鲁有季、孟,常掌国事,世执朝柄。

终后田氏取齐。

六卿分晋。

崔杼弑其君光。

孙林父、甯殖出其君衎,弑其君剽。

季氏八佾舞于庭,三家者以《雍》彻,并专国政,卒逐昭公。

周大夫尹氏管朝事,浊乱王室,子朝、子猛更立,连年乃定。

故经曰“王室乱”,又曰“君氏杀王子克”,甚之也。

《春秋》举成败,录祸福,如此类甚众,皆阴盛而阳微,下失臣道之所致也。

故《书》曰:“臣之有作威作福,害于而家,凶于而国。

”孔子曰“禄去公室,政逮大夫”,危亡之兆。

秦昭王舅穰侯及泾阳、叶阳君专国擅势,上假太后之威,三人者权重于昭王,家富于秦国,国甚危殆,赖寤范睢之言,而秦复存。

二世委任赵高,专权自恣,壅蔽大臣,终有阎乐望夷之祸,秦遂以亡。

近事不远,即汉所代也。

汉兴,诸吕无道,擅相尊王。

吕产、吕禄席太后之宠,据将相之位,兼南北军之众,拥梁、赵王之尊,骄盈无厌,欲危刘氏。

赖忠正大臣绛侯、朱虚侯等竭诚尽节以诛灭之,然后刘氏复安。

今王氏一姓乘朱轮华毂者二十三人,青紫貂蝉充盈幄内,鱼鳞左右。

大将军秉事用权,五侯骄奢僣盛,并作威福,击断自恣,行污而寄治,身私而托公,依东宫之尊,假甥舅之亲,以为威重。

尚书、九卿、州牧、郡守皆出其门,管执枢机,朋党比周。

称誉者登进,忤恨者诛伤。

游谈者助之说,执政者为之言。

排摈宗室,孤弱公族,其有智能者,尤非毁而不进。

远绝宗室之任,不令得给事朝省,恐其与已分权。

数称燕王、盖主以疑上心,避讳吕、霍而弗肯称。

内有管、蔡之萌,外假周公之论,兄弟据重,宗族磐互。

历上古至秦、汉,外戚僣贵未有如王氏者也。

虽周皇甫、秦穰侯、汉武安、吕、霍、上官之属,皆不及也。

物盛必有非常之变先见,为其人微象。

孝昭帝时,冠石立于泰山,仆柳起于上林。

而孝宣帝即位,今王氏先祖坟墓在济南者,其梓柱生枝叶,扶疏上出屋,根垂地中,虽立石起柳,无以过此之明也。

事势不两大,王氏与刘氏亦且不并立,如下有泰山之安,则上有累卵之危。

陛下为人子孙,守持宗庙,而令国祚移于外亲,降为皂隶,纵不为身,奈宗庙何!

妇人内夫家,外父母家,此亦非皇太后之福也。

孝宣皇帝不与舅平昌、乐昌侯权,所以安全之也。

夫时者起福于无形,销患于未然。

宜发明诏,吐德音,援近宗室,亲而纳信,黜远外戚,毋授以政,皆罢令就第,以则效先帝之所行,厚安外戚,全其宗族,诚东宫之意,外家之福也。

王氏永存,保其爵禄,刘氏长安,不失社稷,所以褒睦外内之姓,子子孙孙无疆之计也。

如不行此策,田氏复见于今,六卿必起于汉,为后嗣忧,昭昭甚明,不可不深图,不可不蚤虑。

《易》曰:“君不密,则失臣。

臣不密,则失身。

几事不密,则害成。

”唯陛下深留圣思,审固几密,览往事之戒,以折中取信,居万安之实,用保宗庙,久承皇太后,天下幸甚。

书奏,天子召见向,叹息悲伤其意,谓曰:“君且休矣,吾将思之。

”以向为中垒校尉。

向为人简易无威仪,廉靖乐道,不交接世俗,专积思于经术,昼诵书传,夜观星宿,或不寐达旦。

元延中,星孛东井,蜀郡岷山崩雍江。

向恶此异,语在《五行志》。

怀不能已,复上奏,其辞曰: 臣闻帝舜戒伯禹,毋若丹朱敖。

周公戒成王,毋若殷王纣。

《诗》曰:“殷监不远,在夏后之世”,亦言汤以桀为戒也。

圣帝明王常以败乱自戒,不讳废兴,故臣敢极陈其愚,唯陛下留神察焉。

谨案春秋二百四十二年,日蚀三十六,襄公尤数,率三岁五月有奇而壹食。

汉兴讫竟宁,孝景帝尤数,率三岁一月而一食。

臣向前数言日当食,今连三年比食。

自建始以来,二十岁间而八食,率二岁六月而一发,古今罕有。

异有小大希稠,占有舒疾缓急,而圣人所以断疑也。

《易》曰:“观乎天文,以察时变。

”昔孔子对鲁哀公,并言夏桀、殷纣暴虐天下,故历失则摄提失方,孟陬无纪,此皆易姓之变也。

秦始皇之末至二世时,日月薄食,山陵沦亡,辰星出于四孟,太白经天而行,无云而雷,枉矢夜光,荧惑袭月,孽火烧宫,野禽戏廷,都门内崩,长人见临洮,石陨于东郡,星孛大角,大角以亡。

观孔子之言,考暴秦之异,天命信可畏也。

及项籍之败,亦孛大角。

汉之入秦,五星聚于东井,得天下之象也。

孝惠时,有雨血,日食于冲,灭光星见之异。

孝昭时,有泰山卧石自立,上林僵柳复起,大星如月西行,众星随之,此为特异。

孝宣兴起之表,天狗夹汉而西,久阴不雨者二十余日,昌邑不终之异也。

皆著于《汉纪》。

观秦、汉之易世,览惠、昭之无后,察昌邑之不终,视孝宣之绍起,天之去就,岂不昭昭然哉!

高宗、成王亦有雊雉拔木之变,能思其故,故高宗有百年之福,成王有复风之报。

神明之应,应若景响,世所同闻也。

臣幸得托末属,诚见陛下宽明之德,冀销大异,而兴高宗、成王之声,以崇刘氏,故豤々数奸死亡之诛。

今日食尤屡,星孛东井,摄提炎及紫官,有识长老莫不震动,此变之大者也。

其事难一二记,故《易》曰“书不尽言,言不尽意”,是以设卦指爻,而复说义。

《书》曰“亻平来以图”,天文难以相晓,臣虽图上,犹须口说,然后可知,愿赐清燕之闲,指图陈状。

上辄入之,然终不能用也。

向每召见,数言:“公族者国之枝叶,枝叶落则本根无所庇荫。

方今同姓疏远,母党专政,禄去公室,权在外家,非所以强汉宗、卑私门、保守社稷、安固后嗣也。

”向自见得信于上,故常显讼宗室,讥刺王氏及在位大臣,其言多痛切,发于至诚。

上数欲用向为九卿,辄不为王氏居位者及丞相御史所持,故终不迁。

居列大夫官前后三十余年,年七十二卒。

卒后十三岁而王氏代汉。

向三子皆好学:长子伋,以《易》教授,官至郡守。

中子赐,九卿丞,蚤卒。

少子歆,最知名。

歆字子骏,少以通《诗》、《书》能属文召见成帝,待诏宦者署,为黄门郎。

河平中,受诏与父向领校秘书,讲六艺传记,诸子、诗赋、数术、方技,无所不究。

向死后,歆复为中垒校尉。

哀帝初即位,大司马王莽举歆宗室有材行,为侍中太中大夫,迁骑都尉、奉车光禄大夫,贵幸。

复领《五经》,卒父前业。

歆乃集六艺群书,种别为《七略》。

语在《艺文志》。

歆及向始皆治《易》,宣帝时,诏向受《穀梁春秋》,十余年,大明习。

及歆校秘书,见古文《春秋左氏传》,歆大好之。

时丞相史尹咸以能治《左氏》,与歆共校经传。

歆略从咸及丞相翟方进受,质问大义。

初《左氏传》多古字古言,学者传训故而已,及歆治《左氏》,引传文以解经,转相发明,由是章句义理备焉。

歆亦湛靖有谋,父子俱好古,博见强志,过绝于人。

歆以为左丘明好恶与圣人同,亲见夫子,而公羊、穀梁在七十子后,传闻之与亲见之,其详略不同。

歆数以难向,向不能非间也,然犹自持其《穀梁》义。

及歆亲近,欲建立《左氏春秋》及《毛诗》、《逸礼》、《古文尚书》皆列于学官。

哀帝令歆与《五经》博士讲论其义,诸博士或不肯置对,歆因移书太常博士,责让之曰: 昔唐、虞既衰,而三代迭兴,圣帝明王,累起相袭,其道甚著。

周室既微而礼乐不正,道之难全也如此。

是故孔子忧道之不行,历国应聘。

自卫反鲁,然后东正,《雅》、《颂》乃得其所。

修《易》,序《书》,制作《春秋》,以纪帝王之道。

及夫子没而微言绝,七十子终而大义乖。

重遭战国,弃笾豆之礼,理军旅之陈,孔氏之道抑,而孙、吴之术兴。

陵夷至于暴秦,燔经书,杀儒士,设挟书之法,行是古之罪,道术由是遂灭。

汉兴,去圣帝明王遐远,仲尼之道又绝,法度无所因袭。

时独有一叔孙通略定礼仪,天下唯有《易》卜,未有它书。

至孝惠之世,乃除挟书之律,然公卿大臣绛、灌之属咸介胄武夫,莫以为意。

至孝文皇帝,始使掌故朝错从伏生受《尚书》。

《尚书》初出于屋壁,朽折散绝,今其书见在,明师传读而已。

《诗》始萌牙。

天下众书往往颇出,皆诸子传说,犹广立于学官,为置博士。

在汉朝之儒,唯贾生而已。

至孝武皇帝,然后邹、鲁、梁、赵颇有《诗》、《礼》、《春秋》先师,皆起于建元之间。

当此之时,一人不能独尽其经,或为《雅》或为《颂》,相合而成。

《泰誓》后得,博士集而读之。

故诏书称曰。

“礼坏乐崩,书缺简脱,联甚闵焉。

”时汉兴已七八十年,离于全经,固已远矣。

及鲁恭王坏孔子宅,欲以为官,而得古文于坏壁之中,《逸礼》有三十九篇,《书》十六篇。

天汉之后,孔安国献之,遭巫蛊仓卒之难,未及施行。

及《春秋》左氏丘明所修,皆古文旧书,多者二十余通,臧于秘府,伏而未发。

孝成皇帝闵学残文缺,稍离其真,乃陈发秘臧,校理旧文,得此三事,以考学官所传,经或脱简,传或间编。

传问民间,则有鲁国桓公、赵国贯公、胶东庸生之遗学与此同,抑而未施。

此乃有识者之所惜闵,士君子之所嗟痛也。

往者缀学之士不思废绝之阙,苟因陋就寡,分文析字,烦言碎辞,学者罢老且不能究其一艺。

信口说而背传记,是末师而非往古,至于国家将有大事,若立辟雍、封禅、巡狩之仪,则幽冥而莫知其原。

犹欲保残守缺,挟恐见破之私意,而无从善服义之公心,或怀妒嫉,不考情实,雷同相从,随声是非,抑此三学,以《尚书》为备,谓左氏为不传《春秋》,岂不哀哉!

今圣上德通神明,继统扬业,亦闵文学错乱,学士若兹,虽昭其情,犹依违谦让,乐与士君子同之。

故下明诏,试《左氏》可立不,遣近臣奉指衔命,将以辅弱扶微,与二三君子比意同力,冀得废遗。

今则不然,深闭固距,而不肯试,猥以不诵绝之,欲以杜塞余道,绝灭微学。

夫可与乐成,难与虑始,此乃众庶之所为耳,非所望士君子也。

且此数家之事,皆先帝所亲论,今上所考视,其古文旧书,皆有征验,外内相应,岂苟而已哉!

夫礼失求之于野,古文不犹愈于野乎?

往者博士《书》有欧阳,《春秋》公羊,《易》则施、孟,然孝宣皇帝犹复广立《穀梁春秋》,《梁丘易》,《大小夏侯尚书》,义虽相反,犹并置之。

何则?

与其过而废之也,宁过而立之。

传曰:“文武之道未坠于地,在人。

贤者志其大者,不贤者志其小者。

”今此数家之言所以兼包大小之义,岂可偏绝哉!

若必专已守残,党同门,妒道真,违明诏,失圣意,以陷于文吏之议,甚为二三君子不取也。

其言甚切,诸儒皆怨恨。

是时,名儒光禄大夫龚胜以歆移书上疏深自罪责,愿乞骸骨罢。

及儒者师丹为大司空,亦大怒,奏歆改乱旧章,非毁先帝所立。

上曰:“歆欲广道术,亦何以为非毁哉!

”歆由是忤执政大臣,为众儒所讪,惧诛,求出补吏,为河内太守。

以宗室不宜典三河,徙守五原,后复转在涿郡,历三郡守。

数年,以病免官,起家复为安定属国都尉。

会哀帝崩,王莽持政,莽少与歆俱为黄门郎,重之,白太后。

太后留歆为右曹太中大夫,迁中垒校尉、羲和、京兆尹,使治明堂辟雍,封红休侯。

典儒林史卜之官,考定律历,著《三统历谱》。

初,歆以建平元年改名秀,字颖叔云。

及王莽篡位,歆为国师,后事皆在《莽传》。

赞曰:仲尼称“材难,不其然与!

”自孔子后,缀文之士众矣,唯孟轲、孙况、董仲舒、司马迁、刘向、杨雄,此数公者,皆博物洽闻,通达古今,其言有补于世。

传曰“圣人不出,其间必有命世者焉”,岂近是乎?

刘氏《洪范论》发明《大传》,著天人之应。

《七略》剖判艺文,总百家之绪。

《三统历谱》考步日月五星之度,有意其推本之也。

呜虖!

向言山陵之戎,于今察之,哀哉!

指明梓柱以推废兴,昭矣!

岂非直谅多闻,古之益友与!

汉书·志·艺文志

〔班固〕 〔汉〕

昔仲尼没而微言绝,七十子丧而大义乖。

故《春秋》分为五,《诗》分为四,《易》有数家之传。

战国从衡,真伪分争,诸子之言纷然殽乱。

至秦患之,乃燔灭文章,以愚黔首。

汉兴,改秦之败,大收篇籍,广开献书之路。

迄孝武世,书缺简脱,礼坏乐崩,圣上喟然而称曰:“朕甚闵焉!

”于是建藏书之策,置写书之官,下及诸子传说,皆充秘府。

至成帝时,以书颇散亡,使谒者陈农求遗书于天下。

诏光禄大夫刘向校经传诸子诗赋,步兵校尉任宏校兵书,太史令尹咸校数术,侍医李柱国校方技。

每一书已,向辄条其篇目,撮其指意,录而奏之。

会向卒,哀帝复使向子侍中奉车都尉歆卒父业。

歆于是总群书而奏其《七略》,故有《辑略》,有《六艺略》,有《诸子略》,有《诗赋略》,有《兵书略》,有《术数略》,有《方技略》。

今删其要,以备篇辑。

《易经》十二篇,施、孟、梁丘三家。

《易传•周氏》二篇。

字王孙也。

《服氏》二篇。

《杨氏》二篇。

名何,字叔元,菑川人。

《蔡公》二篇。

卫人,事周王孙。

《韩氏》二篇。

名婴。

《王氏》二篇。

名同。

《丁氏》八篇。

名宽,字子襄,梁人也。

《古五字》十八篇。

自甲子至壬子,说《易》阴阳。

《淮南道训》二篇。

淮南王安聘明《易》者九人,号九师说。

《古杂》八十篇,《杂灾异》三十五篇,《神输》五篇,图一。

《孟氏京房》十一篇,《灾异孟氏京房》六十六篇,五鹿充宗《略说》三篇,《京氏段嘉》十二篇。

《章句》施、孟、梁丘氏各二篇。

凡《易》十三家,二百九十四篇。

《易》曰:“宓戏氏仰观象于天,俯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

”至于殷、周之际,纣在上位,逆天暴物,文王以诸侯顺命而行道,天人之占可得而效,于是重《易》六爻,作上下篇。

孔氏为之《彖》、《象》、《系辞》、《文言》、《序卦》之属十篇。

故曰《易》道深矣,人更三圣,世历三古。

及秦燔书,而《易》为筮卜之事,传者不绝。

汉兴,田何传之。

讫于宣、元,有施、孟、梁丘、京氏列于学官,而民间有费、高二家之说,刘向以中《古文易经》校施、孟、梁丘经,或脱去“无咎”、“悔亡”,唯费氏经与古文同。

《尚书古文经》四十六卷。

为五十七篇。

《经》二十九卷。

大、小夏侯二家。

《欧阳经》三十二卷。

《传》四十一篇。

《欧阳章句》三十一卷。

大、小《夏侯章句》各二十九卷。

大、小《夏侯解故》二十九篇。

《欧阳说义》二篇。

刘向《五行传记》十一卷。

许商《五行传记》一篇。

《周书》七十一篇。

周史记。

《议奏》四十二篇。

宣帝时石渠论。

凡《书》九家,四百一十二篇。

入刘向《稽疑》一篇。

《易》曰:“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

”故《书》之所起远矣,至孔子纂焉,上断于尧,下讫于秦,凡百篇,而为之序,言其作意。

秦燔书禁学,济南伏生独壁藏之。

汉兴亡失,求得二十九篇,以教齐鲁之间。

讫孝宣世,有《欧阳》、《大小夏侯氏》,立于学官。

《古文尚书》者,出孔子壁中。

武帝末,鲁共王怀孔子宅,欲以广其宫。

而得《古文尚书》及《礼记》、《论语》、《孝经》凡数十篇,皆古字也。

共王往入其宅,闻鼓琴瑟钟磬之音,于是俱,乃止不坏。

孔安国者,孔子后也,悉得其书,以考二十九篇,得多十六篇。

安国献之。

遭巫蛊事,未列于学官。

刘向以中古文校欧阳、大小夏侯三家经文,《酒诰》脱简一,《召诰》脱简二。

率简二十五字者,脱亦二十五字,简二十二字者,脱亦二十二字,文字异者七百有余,脱字数十。

《书》者,古之号令,号令于众,其言不立具,则听受施行者弗晓。

古文读应尔雅,故解古今语而可知也。

《诗经》二十八卷,鲁、齐、韩三家。

《鲁故》二十五卷。

《鲁说》二十八卷。

《齐后氏故》二十卷 《齐孙氏故》二十七卷。

《齐后氏传》三十九卷。

《齐孙氏传》二十八卷。

《齐杂记》十八卷。

《韩故》三十六卷。

《韩内传》四卷。

《韩外传》六卷。

《韩说》四十一卷。

《毛诗》二十九卷。

《毛诗故训传》三十卷。

凡《诗》六家,四百一十六卷。

《书》曰:“诗言志,歌咏言。

”故哀乐之心感,而歌咏之声发。

诵其言谓之诗,咏其声谓之歌。

故古有采诗之官,王者所以观风俗,知得失,自考正也。

孔子纯取周诗,上采殷,下取鲁,凡三百五篇,遭秦而全者,以其讽诵,不独在竹帛故也。

汉兴,鲁申公为《诗》训故,而齐辕固、燕韩生皆为之传。

或取《春秋》,采杂说,咸非其本义。

与不得已,鲁最为近之。

三家皆列于学官。

又有毛公之学,自谓子夏所传,而河间献王好之,未得立。

《礼古经》五十六卷,《经》十七篇。

后氏、戴氏。

《记》百三十一篇。

七十子后学者所记也。

《明堂阴阳》三十三篇。

古明堂之遗事。

《王史氏》二十一篇。

七十子后学者。

《曲台后仓》九篇。

《中庸说》二篇。

《明堂阴阳说》五篇。

《周官经》六篇。

王莽时刘歆置博士。

《周官传》四篇。

《军礼司马法》百五十五篇。

《古封禅群祀》二十二篇。

《封弹议对》十九篇。

武帝时也。

《汉封禅群祀》三十六篇。

《议奏》三十八篇。

石渠。

凡《礼》十三家,五百五十五篇。

入《司马法》一家,百五十五篇。

《易》曰:“有夫妇父子君臣上下,礼义有所错。

”而帝王质文世有损益,至周曲为之防,事为之制,故曰:“礼经三百,威仪三千。

”及周之衰,诸侯将逾法度,恶其害己,皆灭去其籍,自孔子时而不具,至秦大坏。

汉兴,鲁高堂生传《士礼》十七篇。

讫孝宣世,后仓最明。

戴德、戴圣、庆普皆其弟子,三家立于学官。

《礼古经》者,出于鲁淹中及孔氏,与十七篇文相似,多三十九篇。

及《明堂阴阳》、《王史氏记》所见,多天子、诸侯、卿、大夫之制,虽不能备,犹愈仓等推《士礼》而致于天子之说。

《乐记》二十三篇。

《王禹记》二十四篇。

《雅歌诗》四篇。

《雅琴赵氏》七篇。

名定,勃海人,宣帝时丞相魏相所奏。

《雅琴师氏》八篇。

名中,东海人,传言师旷后。

《雅琴龙氏》九十九篇。

名德,梁人。

凡《乐》六家,百六十五篇。

出淮南刘向等《琴颂》七篇。

《易》曰:“先王作乐崇德,殷荐之上帝,以享祖考。

”故自黄帝下至三代,乐各有名。

孔子曰:“安上治民,莫善于礼。

移风易俗,莫善于乐。

”二者相与并行。

周衰俱坏,乐尤微眇,以音律为节,又为郑、卫所乱,故无遗法。

汉兴,制氏以雅乐声津,世在乐宫,颇能纪其铿锵鼓舞,而不能言其义。

六国之君,魏文侯最为好古,孝文时得其乐入窦公,献其书,乃《周官•大宗伯》之《大司乐》章也。

武帝时,河间献王好儒,与毛生等共采《周官》及诸子言乐事者,以作《乐记》,献八佾之舞,与制氏不相远。

其内史丞王定传之,以授常山王禹。

禹,成帝时为谒者,数言其义,献二十四卷记。

刘向校书,得《乐记》二十三篇。

与禹不同,其道浸以益微。

《春秋古经》十二篇,《经》十一卷。

公羊、穀梁二家。

《左氏传》三十卷。

左丘明,鲁太史。

《公羊传》十一卷。

公羊子,齐人。

《穀梁传》十一卷。

穀梁子,鲁人。

《邹氏传》十一卷。

《夹氏传》十一卷。

有录无书。

《左氏微》二篇。

《铎氏微》三篇。

楚太傅铎椒也。

《张氏微》十篇。

《虞氏微传》二篇。

赵相虞卿。

《公羊外传》五十篇。

《穀梁外传》二十篇。

《公羊章句》三十八篇。

《穀梁章句》三十三篇。

《公羊杂记》八十三篇。

《公羊颜氏记》十一篇。

《公羊董仲舒治狱》十六篇。

《议奏》三十九篇。

石渠论。

《国语》二十一篇。

左丘明著。

《新国语》五十四篇。

刘向分《国语》。

《世本》十五篇。

古史官记黄帝以来讫春秋时诸侯大夫。

《战国策》三十三篇。

记春秋后。

《奏事》二十篇。

秦时大臣奏事,及刻石名山文也。

《楚汉春秋》九篇。

陆贾所记。

《太史公》百三十篇。

十篇有录无书。

冯商所续《太史公》七篇。

《太古以来年纪》二篇。

《汉著记》百九十卷。

《汉大年纪》五篇。

凡《春秋》二十三家,九百四十八篇。

省《太史公》四篇。

古之王者世有史官。

君举必书,所以慎言行,昭法式也。

左史记言,右史记事,事为《春秋》,言为《尚书》,帝王靡不同之。

周室既微,载籍残缺,仲尼思存前圣之业,乃称曰:“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

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

文献不足故也,足则吾能征之矣。

”以鲁周公之国,礼文备物,史官有法,故与左丘明观其史记,据行事,仍人道,因兴以立功,就败以成罚,假日月以定历数,借朝聘以正礼乐。

有所褒讳贬损,不可书见,口授弟子,弟子退而异言。

丘明恐弟子各安其意,以失其真,故论本事而作传,明夫子不以空言说经也。

《春秋》所贬损大人当世君臣,有威权势力,其事实皆形于传,是以隐其书而不宣,所以免时难也。

及未世口说流行,故有《公羊》、《穀梁》、《邹》、《夹》之《传》。

四家之中,《公羊》、《穀梁》立于学官,邹氏无师,夹氏未有书。

《论语》古二十一篇。

出孔子壁中,两《子张》。

《齐》二十二篇。

多《问王》、《知道》。

《鲁》二十篇,《传》十九篇。

《齐说》二十九篇。

《鲁夏侯说》二十一篇。

《鲁安昌侯说》二十一篇。

《鲁王骏说》二十篇。

《燕传说》三卷。

《议奏》十八篇。

石渠论。

《孔子家语》二十七卷。

《孔子三朝》七篇。

《孔子徒人图法》二卷。

凡《论语》十二家,二百二十九篇。

《论语》者,孔子应答弟子时人及弟子相与言而接闻于夫子之语也。

当时弟子各有所记。

夫子既卒,门人相与辑而论纂,故谓之《论语》。

汉兴,有齐、鲁之说。

传《齐论》者,昌邑中尉王吉、少府宋畸、御史大夫贡禹、尚书令五鹿充宗、胶东庸生,唯王阳名家。

传《鲁论语》者,常山都尉龚奋、长信少府夏侯胜、丞相韦贤、鲁扶卿、前将军萧望之、安昌侯张禹,皆名家。

张氏最后而行于世。

《孝经古孔氏》一篇。

二十二章。

《孝经》一篇。

十八章。

长孙氏、江氏、后氏、翼氏四家。

《长孔氏说》二篇。

《江氏说》一篇。

《翼氏说》一篇。

《后氏说》一篇。

《杂传》四篇。

《安昌侯说》一篇。

《五经杂议》十八篇。

石渠论。

《尔雅》三卷二十篇。

《小尔雅》一篇,《古今字》一卷。

《弟子职》一篇。

《说》三篇。

凡《孝经》十一家,五十九篇。

《孝经》者,孔子为曾子陈孝道也。

夫孝,天之经,地之义,民之行也。

举大者言,故曰《孝经》。

汉兴,长孙氏、博士江翁、少府后仓、谏大夫翼奉、安昌侯张禹传之,各自名家。

经文皆同,唯孔氏壁中古文为异。

“父母生之,续莫大焉”,“故亲生之膝下”,诸家说不安处,古文字读皆异。

《史籀》十五篇。

周宣王太史作大篆十五篇,建武时亡六篇矣。

《八体六技》。

《苍颉》一篇。

上七章,秦丞相李斯作。

《爰历》六章,车府令赵高作。

《博学》七章,太史令胡母敬作。

《凡将》一篇。

司马相如作。

《急就》一篇。

元帝时黄门令史游作。

《元尚》一篇。

成帝时将作大匠李长作。

《训纂》一篇。

扬雄作。

《别字》十三篇。

《苍颉传》一篇。

扬雄《苍颉训纂》一篇。

杜林《苍颉训纂》一篇。

杜林《苍颉故》一篇。

凡小学十家,四十五篇。

入扬雄、杜林二家二篇。

《易》曰:“上古结绳以治,后世圣人易之以书契,百官以治,万民以察,盖取诸《夬》。

”“夬,扬于王庭”,言其宣扬于王者朝廷,其用最大也。

古者八岁入小学,故《周官》保氏掌养国子,教之六书,谓象形、象事、象意、象声、转注、假借,造字之本也。

汉兴,萧何草律,亦著其法,曰:“太史试学童,能讽书九千字以上,乃得为史。

又以六体试之,课最者以为尚书、御史、史书令史。

吏民上书,字或不正,辄举劾。

”六体者,古文、奇字、篆书、隶书、缪篆、虫书,皆所以通知古今文字,摹印章,书幡信也。

古制,书必同文,不知则阙,问诸故老,至于衰世,是非无正,人用其私。

故孔子曰:“吾犹及史之阙文也,今亡矣夫!

”盖伤其浸不正。

《史籀篇》者,周时史官教学童书也,与孔氏壁中古文异体。

《苍颉》七章者,秦丞相李斯所作也。

《爰历》六章者,车府令赵高所作也。

《博学》七章者,太史令胡母敬所作也。

文字多取《史籀篇》,而篆体复颇异,所谓秦篆者也。

是时始造隶书矣,起于官狱多事,苟趋省易,施之于徒隶也。

汉兴,闾里书师合《苍颉》、《爰历》、《博学》三篇,断六十字以为一章,凡五十五章,并为《苍颉篇》。

武帝时司马相如作《凡将篇》,无复字。

元帝时黄门令史游作《急就篇》,成帝时将作大匠李长作《元尚篇》,皆《苍颉》中正字也。

《凡将》则颇有出矣。

至元始中,征天下通小学者以百数,各令记字于庭中。

扬雄取其有用者以作《训纂篇》,顺续《苍颉》,又易《苍颉》中重复之字,凡八十九章。

臣复续扬雄作十三章,凡一百二章,无复字,六艺群书所载略备矣。

《苍颉》多古字,俗师失其读,宣帝时征齐人能正读者,张敝从受之,传至外孙之子杜林,为作训故,并列焉。

凡六艺一百三家,三千一百二十三篇。

入三家,一百五十九篇。

出重十一篇。

六艺之文:《乐》以和神,仁之表也。

《诗》以正言,义之用也。

《礼》以明体,明者著见,故无训也。

《书》以广听,知之术也。

《春秋》以断事,信之符也。

五者,盖五常之道,相须而备,而《易》为之原。

故曰“《易》不可见,则乾坤或几乎息矣”,言与天地为终始也。

至于五学,世有变改,犹五行之更用事焉。

古之学者耕且养,三年而通一艺,存其大体,玩经文而已,是故用日少而畜德多,三十而五经立也。

后世经传既已乖离,博学者又不思多闻阙疑之义,而务碎义逃难,便辞巧说,破坏形体。

说五字之文,至于二三万言。

后进弥以驰逐,故幼童而守一艺,白首而后能言。

安其所习,毁所不见,终以自蔽。

此学者之大患也。

序六艺为九种。

《晏子》八篇。

名婴,谥平仲,相齐景公,孔子称善与人交,有《列传》。

《子思》二十三篇。

名伋,孔子孙,为鲁缪公师。

《曾子》十八篇。

名参,孔子弟子。

《漆雕子》十三篇。

孔子弟子漆雕启后。

《宓子》十六篇。

名不齐,字子贱,孔子弟子。

《景子》三篇。

说宓子语,似其弟子。

《世子》二十一篇。

名硕,陈人也,七十子之弟子。

《魏文侯》六篇。

《李克》七篇。

子夏弟子,为魏文侯相。

《公孔尼子》二十八篇。

七十子之弟子。

《孟子》十一篇。

名轲,邹人,子思弟子,有《列传》。

《孙卿子》三十三篇。

名况,赵人,为齐稷下祭酒,有《列传》。

《芈子》十八篇。

名婴,齐人,七十子之后。

《内业》十五篇。

不知作书者。

《周史六韬》六篇。

惠、襄之间,或曰显王时,或曰孔子问焉。

《周政》六篇。

周时法度政教。

《周法》九篇。

法天地,立百官。

《河间周制》十八篇。

似河间献王所述也。

《谰言》十篇。

不知作者,陈人君法度。

《功议》四篇。

不知作者,论功德事。

《甯越》一篇。

中牟人,为周威王师。

《王孙子》一篇。

一曰《巧心》。

《公孙固》一篇。

十八章,齐闵王失国,问之,固因为陈古今成败也。

《李氏春秋》二篇。

《羊子》四篇。

百章。

故秦博士。

《董子》一篇。

名无心,难墨子。

《俟子》一篇。

《徐子》四十二篇。

宋外黄人。

《鲁仲连子》十四篇。

有《列传》。

《平原君》七篇。

朱建也。

《虞氏春秋》十五篇。

虞卿也。

《高祖传》文十三篇。

高祖与大臣述古语及诏策也。

《陆贾》二十三篇。

《刘敬》三篇。

《孝文传》十一篇。

文帝所称及诏策。

《贾山》八篇。

《太常蓼侯孔藏》十篇。

父聚,高祖时以功臣封,臧嗣爵。

《贾谊》五十八篇。

河间献王《对上下三雍宫》三篇。

《董仲舒》百二十三篇。

《皃宽》九篇。

《公孙弘》十篇。

《终军》八篇。

《吾丘寿王》六篇。

《虞丘说》一篇。

难孙卿也。

《庄助》四篇。

《臣彭》四篇。

《钩盾冗从李步昌》八篇。

宣帝时数言事。

《儒家言》十八篇。

不知作者。

桓宽《盐铁论》六十篇。

刘向所序六十七篇。

《新序》、《说苑》、《世说》、《列女传颂图》也。

杨雄所序三十八篇。

《太玄》十九,《法言》十三,《乐》四,《箴》二。

右儒五十三家,八百三十六篇。

入杨雄一家三十八篇。

儒家者流,盖出于司徒之官,助人君顺阳阳明教化者也。

游文于六经之中,留意于仁义之际,祖述尧、舜,宪章文、武,宗师仲尼,以重其言,于道最为高。

孔子曰:“如有所誉,其有所试。

”唐、虞之隆,殷、周之盛,仲尼之业,已试之效者也。

然惑者既失精微,而辟者又随时抑扬,违离道本,苟以哗众取宠。

后进循之,是以《五经》乖析,儒学浸衰,此辟儒之患。

《伊尹》五十一篇。

汤相。

《太公》二百三七十篇。

吕望为周师尚父,本有道者。

或有近世又以为太公术者所增加也。

《谋》八十一篇,《言》七十一篇,《兵》八十五篇。

《辛甲》二十九篇。

纣臣,七十五谏而去,周封之。

《鬻子》二十二篇。

名熊,为周师,自文王以下问焉,周封为楚祖。

《管子》八十六篇。

名夷吾,相齐恒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也。

有《列传》。

《老子邻氏经传》四篇。

姓李,名耳,邻氏传其学。

《老子傅氏经说》三十七篇。

述老子学。

《老子徐氏经说》六篇。

字少季,临淮人,传《老子》。

刘向《说老子》四篇。

《文字》九篇。

老子弟子,与孔子并时,而称周平王问,似依托者也。

《蜎子》十三篇。

名渊,楚人,老子弟子。

《关尹子》九篇。

名喜,为关吏,老子过关,喜去吏而从之。

《庄子》五十二篇。

名周,宋人。

《列子》八篇。

名圄寇,先庄子,庄子称之。

《老成子》十八篇。

《长卢子》九篇。

楚人。

《王狄子》一篇。

《公子牟》四篇。

魏之公子也。

先庄子,庄子称之。

《田子》二十五篇。

名骈,齐人,游稷下,号天口骈。

《老莱子》十六篇。

楚人,与也子同时。

《黔娄子》四篇。

齐隐士,守道不诎,威王下之。

《宫孙子》二篇。

《鹖冠子》一篇。

楚人,居深山,以鹖为冠。

《周训》十四篇。

《黄帝四经》四篇。

《黄帝铭》六篇。

《黄帝君臣》十篇。

起六国也,与《老子》相似也。

《杂黄帝》五十八篇。

六国时贤者所作。

《力牧》二十二篇。

六国时所作,托之力牧。

力牧,黄帝相。

《孙子》十六篇。

六国时。

《捷子》二篇。

齐人,武帝时说。

《曹羽》二篇。

楚人,武帝时说于齐王。

《郎中婴齐》十二篇。

武帝时。

《臣君子》二篇。

蜀人。

《郑长者》一篇。

六国时。

先韩子,韩子称之。

《楚子》三篇。

《道家言》二篇。

近世,不知作者。

右道三十七家,九百九十三篇。

道家者流,盖出于史官,历记成败存亡祸福古今之道,然后知秉要执本,清虚以自守,卑弱以自持,此君人南面之术也。

合于尧之克攘,《易》之嗛々,一谦而四益,此其所长也。

及放者为之,则欲绝去礼学,兼弃仁义,曰独任清虚可以为治。

《宋司星子韦》三篇。

景公之史。

《公梼生终始》十四篇。

传邹奭《始终》书。

《公孙发》二十二篇。

六国时。

《邹子》四十九篇。

名衍,齐人,为燕昭王师,居稷下,号谈天衍。

《邹子终始》五十六篇。

《乘丘子》五篇。

六国时。

《杜文公》五篇。

六国时。

《黄帝泰素》二十篇。

六国时韩诸公子所作。

《南公》三十一篇。

六国时。

《容成子》十四篇。

《张苍》十六篇。

丞相北平侯。

《邹奭子》十二篇。

齐人,号曰雕龙奭。

《闾丘子》十三篇。

名快,魏人,在南公前。

《冯促》十三篇。

郑人。

《将巨子》五篇。

六国时。

先南公,南公称之。

《五曹官制》五篇。

汉制,似贾谊所条。

《周伯》十一篇。

齐人,六国时。

《卫侯官》十二篇。

近世,不知作者。

于长《天下忠臣》九篇。

平阴人,近世。

《公孙浑邪》十五篇。

平曲侯。

《杂阴阳》三十八篇。

不知作者。

右阴阳二十一家,三百六十九篇。

阴阳家者流,盖出于羲和之官,敬顺昊天,历象日月星辰,敬授民时,此其所长也。

及拘者为之,则牵于禁忌,泥于小数,舍人事而任鬼神。

《李子》三十二篇。

名悝,相魏文侯,富国强兵。

《商君》二十九篇。

名鞅,姬姓,卫后也,相秦孝公,有《列传》。

《申子》六篇。

名不害,京人,相韩昭侯,终其身诸侯不敢侵韩。

《处子》九篇。

《慎子》四十二篇。

名到,先申、韩,申、韩称之。

《韩子》五十五篇。

名非,韩诸公子,使秦,李斯害而杀之。

《游棣子》一篇。

《晁错》三十一篇。

《燕十事》十篇。

不知作者。

《法家言》二篇。

不知作者。

右法十家,二百一十七篇。

法家者流,盖出于理官。

信赏必罚,以辅礼制。

《易》曰“先王以明罚饬法”,此其所长也。

及刻者为之,则无教化,去仁爱,专任刑法而欲以致治,至于残害至亲,伤恩薄厚。

《邓析》二篇。

郑人,与子产并时。

《尹文子》一篇。

说齐宣王。

先公孙龙。

《公孙龙子》十四篇。

赵人。

《成公生》五篇。

与黄公等同时。

《惠子》一篇。

名施,与庄子并时。

《黄公》四篇。

名疵,为秦博士,作歌诗,在秦时歌诗中。

《毛公》九篇。

赵人,与公孙龙等并游平原君赵胜家。

右名七家,三十六篇。

名家者流,盖出于礼官。

古者名位不同,礼亦异数。

孔子曰:“必也正名乎!

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此其所长也。

及譥者为之,则苟钩鈲鋠析乱而已。

《尹佚》二篇。

周臣,在成、康时也。

《田俅子》三篇。

先韩子。

《我子》一篇。

《随巢子》六篇。

墨翟弟子。

《胡非子》三篇。

墨翟弟子。

《墨子》七十一篇。

名翟,为宋大夫,在孔子后。

右墨六家,八十六篇。

墨家者流,盖出于清庙之守。

茅屋采椽,是以贵俭。

养三老五更,是以兼爱。

选士大射,是以上贤。

宗祀严父,是以右鬼。

顺四时而行,是以非命。

以孝视天下,是以上同。

此其所长也。

及蔽者为之,见俭之利,因以非礼,推兼爱之意,而不知别亲疏。

《苏子》三十一篇。

名秦,有《列传》。

《张子》十篇。

名仪,有《列传》。

《庞爰》二篇。

为燕将。

《阙子》一篇。

《国筮子》十七篇。

《秦零陵令信》一篇。

难秦相李斯。

《蒯子》五篇。

名通。

《邹阳》七篇。

《主父偃》二十八篇。

《徐氏》一篇。

《庄安》一篇。

《待诏金马聊苍》三篇。

赵人,武帝时。

右从横十二家,百七篇。

从横家者流,盖出于行人之官。

孔子曰:“诵《诗》三百,使于四方,不能颛对,虽多亦奚以为?

”又曰:“使乎,使乎!

”言其当权事制宜,受命而不受辞。

此其所长也。

及邪人为之,则上诈谖而弃其信。

孔甲《盘盂》二十六篇。

黄帝之史,或曰夏帝孔甲,似皆非。

《大禹》三十七篇。

传言禹所作,其文似后世语。

《五子胥》八篇。

名员,春秋时为吴将,忠直遇谗死。

《子晚子》三十五篇。

齐人,好议兵,与《司马法》相似。

《由余》三篇。

戎人,秦穆公聘以为大夫。

《尉缭》二十九篇。

六国时。

《尸子》二十篇。

名佼,鲁人,秦相商君师之。

鞅死,佼逃入蜀。

《吕氏春秋》二十六篇。

秦相吕不韦辑智略士作。

《淮南内》二十一篇。

王安。

《淮南外》三十三篇。

《东方朔》二十篇。

《伯象先生》一篇。

《荆轲论》五篇。

轲为燕刺秦王,不成而死,司马相如等论之。

《吴子》一篇。

《公孙尼》一篇。

《博士臣贤对》一篇。

汉世,难韩子、商君。

《臣说》三篇。

武帝时作赋。

《解子簿书》三十五篇。

《推杂书》八十七篇。

《杂家言》一篇。

王伯,不知作者。

右杂二十家,四百三篇。

入兵法。

杂家者流,盖出于议官。

兼儒、墨,合名、法,知国体之有此,见王治之无不贯,此其所长也。

及荡者为之,则漫羡而无所归心。

《神农》二十篇。

六国时,诸子疾时怠于农业,道耕农事,托之神农。

《野老》十七篇。

六国时,在齐、楚间。

《宰氏》十七篇。

不知何世。

《董安国》十六篇。

汉代内史,不知何帝时。

《尹都尉》十四篇。

不知何世。

《赵氏》五篇。

不知何世。

《汜胜之》十八篇。

成帝时为议郎。

《王氏》六篇。

不知何世。

《蔡癸》一篇。

宣帝时,以言便宜,至弘农太守。

右农九家,百一十四篇。

农家者流,盖出于农稷之官。

播百谷,劝耕桑,以足衣食,故八政一曰食,二曰货。

孔子曰“所重民食”,此其所长也。

及鄙者为之,以为无所事圣王,欲使君臣并耕,誖上下之序。

《伊尹说》二十七篇。

其语浅薄,似依托也。

《鬻子说》十九篇。

后世所加。

《周考》七十六篇。

考周事也。

《青史子》五十七篇。

古史官记事也。

《师旷》六篇。

见《春秋》,其言浅薄,本与此同,似因托之。

《务成子》十一篇。

称尧问,非古语。

《宋子》十八篇。

孙卿道宋子,其言黄、老意。

《天乙》三篇。

天乙谓汤,其言非殷时,皆依托也。

《黄帝说》四十篇。

迂诞依托。

《封禅方说》十八篇。

武帝时。

《待诏臣饶心术》二十五篇。

武帝时。

《待诏臣安成未央术》一篇。

《臣寿周纪》七篇。

项国圉人,宣帝时。

《虞初周说》九百四十三篇。

河南人,武帝时以方士侍郎号黄车使者。

《百家》百三十九卷。

右小说十五家,千三百八十篇。

小说家者流,盖出于稗官。

街谈巷语,道听涂说者之所造也。

孔子曰:“虽小道,必有可观者焉,致远恐泥,是以君子弗为也。

”然亦弗灭也。

闾里小知者之所及,亦使缀而不忘。

如或一言可采,此亦刍荛狂夫之议也。

凡诸子百八十九家,四千三百二十四篇。

出蹴蹵一家,二十五篇。

诸子十家,其可观者九家而已。

皆起于王道既微,诸侯力政,时君世主,好恶殊方,是以九家之术蜂出并作,各引一端,崇其所善,以此驰说,取合诸侯。

其言虽殊,辟犹水火,相灭亦相生也。

仁之与义,敬之与和,相反而皆相成也。

《易》曰:“天下同归而殊涂,一致而百虑。

”今异家者各推所长,穷知究虑,以明其指,虽有蔽短,合其要归,亦《六经》之支与流裔。

使其人遭明王圣主,得其所折中,皆股肱之材已。

仲尼有言:“礼失而求诸野。

”方今去圣久远,道术缺废,无所更索,彼九家者,不犹愈于野乎?

若能修六艺之术。

而观此九家之言,舍短取长,则可以通万方之略矣。

屈原赋二十五篇。

楚怀王大夫,有《列传》。

唐勒赋四篇。

楚人。

宋玉赋十六篇。

楚人,与唐勒并时,在屈原后也。

赵幽王赋一篇。

庄夫子赋二十四篇。

名忌,吴人。

贾谊赋七篇。

枚乘赋九篇。

司马相如赋二十九篇。

淮南王赋八十二篇。

淮南王群臣赋四十四篇。

太常蓼侯孔臧赋二十篇。

阳丘侯刘郾赋十九篇。

吾丘寿王赋十五篇。

蔡甲赋一篇。

上所自造赋二篇。

皃宽赋二篇。

光禄大夫张子侨赋三篇。

与王褒同时也。

阳成侯刘德赋九篇。

刘向赋三十三篇。

王褒赋十六篇。

右赋二十家,三百六十一篇。

陆贾赋三篇。

枚皋赋百二十篇。

朱建赋二篇。

常侍郎庄{匆心}奇赋十一篇。

枚皋同时。

严助赋三十五篇。

朱买臣赋三篇。

宋正刘辟强赋八篇。

司马迁赋八篇。

郎中臣婴齐赋十篇。

臣说赋九篇。

臣吾赋十八篇。

辽东太守苏季赋一篇。

萧望之赋四篇。

河内太守徐明赋三篇。

字长君,东海人,元、成世历五郡太守,有能名。

给事黄门侍郎李息赋九篇。

淮阳宪王赋二篇。

杨雄赋十二篇。

待诏冯商赋九篇。

博士弟子杜参赋二篇。

车郎张丰赋三篇。

张子侨子。

骠骑将军朱宇赋三篇。

右赋二十一家,二百七十四篇。

入杨雄入篇。

孙卿赋十篇。

秦时杂赋九篇。

李思《孝景皇帝颂》十五篇。

广川惠王越赋五篇。

长沙王群臣赋三篇。

魏内史赋二篇。

东暆令延年赋七篇。

卫士令李忠赋二篇。

张偃赋二篇。

贾充赋四篇。

张仁赋六篇。

秦充赋二篇。

李步昌赋二篇。

侍郎谢多赋十篇。

平阳公主舍人周长孺赋二篇。

雒阳锜华赋九篇。

眭弘赋一篇。

别栩阳赋五篇。

臣昌市赋六篇。

臣义赋二篇。

黄门书者假史王商赋十三篇。

侍中徐博赋四篇。

黄门书者王广、吕嘉赋五篇。

汉中都尉丞华龙赋二篇。

左冯翊史路恭赋八篇。

右赋二十五家,百三十六篇。

《客主赋》十八篇。

《杂行山及颂德赋》二十四篇。

《杂四夷及兵赋》二十篇。

《杂中贤失意赋》十二篇。

《杂思慕悲哀死赋》十六篇。

《杂鼓琴剑戏赋》十三篇。

《杂山陵水泡云气雨旱赋》十六篇。

《杂禽兽六畜昆虫赋》十八篇。

《杂器械草木赋》三十三篇。

《大杂赋》三十四篇。

《成相杂辞》十一篇。

《隐书》十八篇。

右杂赋十二家,二百三十三篇。

《高祖歌诗》二篇。

《泰一杂甘泉寿宫歌诗》十四篇。

《宗庙歌诗》五篇。

《汉兴以来兵所诛灭歌诗》十四篇。

《出行巡狩及游歌诗》十篇。

《临江王及愁思节士歌诗》四篇。

《李夫人及幸贵人歌诗》三篇。

《诏赐中山靖王子哙及孺子妾冰未央材人歌诗》四篇。

《吴楚汝南歌诗》十五篇。

《燕代讴雁门云中陇西歌诗》九篇。

《邯郸河间歌诗》四篇。

《齐郑歌诗》四篇。

《淮南歌诗》四篇。

《左冯翊秦歌诗》三篇。

《京兆尹秦歌诗》五篇。

《河东蒲反歌诗》一篇。

《黄门倡车忠等歌诗》十五篇。

《杂各有主名歌诗》十篇。

《杂歌诗》九篇。

《洛阳歌诗》四篇。

《河南周歌诗》七篇。

《河南周歌声曲折》七篇。

《周谣歌诗》七十五篇。

《周谣歌诗声曲折》七十五篇。

《诸神歌诗》三篇。

《送迎灵颂歌诗》三篇。

《周歌诗》二篇。

《南郡歌诗》五篇。

右歌诗二十八家,三百一十四篇。

凡诗赋百六家,千三百一十八篇。

入杨雄八篇。

传曰:“不歌而诵谓之赋,登高能赋可以为大夫。

”言感物造耑而,材知深美,可与图事,故可以为列大夫也。

古者诸侯卿大夫交接邻国,以微言相感,当揖让之时,必称《诗》以谕其志,盖以别贤不肖而观盛衰焉。

故孔子曰“不学《诗》,无以言”也。

春秋之后,周道浸坏,聘问歌咏不行于列国,学《诗》之士逸在布衣,而贤人失志之赋作矣。

大儒孙卿及楚臣屈原离谗忧国,皆作赋以风,咸有恻隐古诗之义。

其后宋玉、唐勒。

汉兴,枚乘,司马相如,下及杨子云,竞为侈俪闳衍之词,没其风谕之义。

是以杨子悔之,曰:“诗人之赋丽以则,辞人之赋丽以淫。

如孔氏之门人用赋也,则贾谊登堂,相如入室矣,如其不用何!

”自孝武立乐府而采歌谣,于是有代赵之讴,秦楚之风,皆感于哀乐,缘事而发,亦可以观风俗,知薄厚云。

序诗赋为五种。

《吴孙子兵法》八十二篇。

图九卷。

《齐孙子》八十九篇。

图四卷。

《公孙鞅》二十七篇。

《吴起》四十八篇。

有《列传》。

《范蠡》二篇。

越王句践臣也。

《大夫种》二篇。

与范蠡俱事句践。

《李子》十篇。

《娷》一篇。

《兵春秋》一篇。

《庞爰》三篇。

《皃良》一篇。

《广武君》一篇。

李左车。

《韩信》三篇。

右兵权谋十三家,二百五十九篇。

省伊尹、太公、《管子》、《孙卿子》、《鹖冠子》、《苏子》、蒯通、陆贾,淮南王二百五十九种,出《司马法》入礼也。

权谋者,以正守国,以奇用兵,先计而后战,兼形势,包阴阳,用技巧者也。

《楚兵法》七篇。

图四卷。

《蚩尤》二篇。

见《吕刑》。

《孙轸》五篇。

图二卷。

《繇叙》二篇。

《王孙》十六篇。

图五卷。

《尉缭》三十一篇。

《魏公子》二十一篇。

图十卷。

名无忌,有《列传》。

《景子》十三篇。

《李良》三篇。

《丁子》一篇。

《项王》一篇。

名籍。

右兵形势十一家,九十二篇。

图十八卷。

形势者,雷动风举,后发而先至,离合背乡,变化无常,以轻疾制敌者也。

《太壹兵法》一篇。

《天一兵法》三十五篇。

《神农兵法》一篇。

《黄帝》十六篇。

图三卷。

《封胡》五篇。

黄帝臣,依托也。

《风后》十三篇。

图二卷。

黄帝臣,依托也。

《力牧》十五篇。

黄帝臣,依托也。

《鵊冶子》一篇。

图一卷。

《鬼容区》三篇。

图一卷。

黄帝臣,依托。

《地典》六篇。

《孟子》一篇。

《东父》三十一篇。

《师旷》八篇。

晋平公臣。

《苌弘》十五篇。

周史。

《别成子望军气》六篇。

图三卷。

《辟兵威胜方》七十篇。

右阴阳十六家,二百四十九篇,图十卷。

阴阳者,顺时而发,推刑德,随斗击,因五胜,假鬼神而为助者也。

《鲍子兵法》十篇。

图一卷。

《五子胥》十篇。

图一卷。

《公胜子》五篇。

《苗子》五篇。

图一卷。

《逢门射法》二篇。

《阴通成射法》十一篇。

《李将军射法》三篇。

《魏氏射法》六篇。

《强弩将军王围射法》五卷。

《望远连弩射法具》十五篇。

《护军射师王贺射书》五篇。

《蒲苴子弋法》四篇。

《剑道》三十八篇。

《手博》六篇。

《杂家兵法》五十七篇。

《蹴■》二十五篇。

右兵技巧十三家,百九十九篇。

省《墨子》重,入《蹴■》也。

技巧者,习手足,便器械,积机关,以立攻守之胜者也。

凡兵书五十三家,七百九十篇,图四十三卷。

省十家二百七十一篇重,入《蹴■》一家二十五篇,出《司马法》百五十五篇入礼也。

兵家者,盖出古司马之职,王官之武备也。

《洪范》八政,八曰师。

孔子曰为国者“足食足兵”,“以不教民战,是谓弃之”,明兵之重也。

《易》曰“古者弦木为弧,剡木为矢,弧矢之利,以威天下”,其用上矣。

后世燿金为刃,割革为甲,器械甚备。

下及汤、武受命,以师克乱而济百姓,动之以仁义,行之以礼让,《司马法》是其遗事也。

自春秋至于战国,出奇设伏,变诈之兵并作。

汉兴,张良、韩信序次兵法,凡百八十二家,删取要用,定著三十五家。

诸吕用事而盗取之。

武帝时,军政杨朴捃摭遗逸,纪奏兵录,犹未能备。

至于孝成,命任宏论次兵书为四种。

《泰壹杂子星》二十八卷。

《五残杂变星》二十一卷。

《黄帝杂子气》三十三篇。

《常从日月星气》二十一卷。

《皇公杂子星》二十二卷。

《淮南杂子星》十九卷。

《泰壹杂子云雨》三十四卷。

《国章观霓云雨》三十四卷。

《泰阶六符》一卷。

《金度玉衡汉五星客流出入》八篇。

《汉五星彗客行事占验》八卷。

《汉日旁气行事占验》三卷。

《汉流星行事占验》八卷。

《汉日旁气行占验》十三卷。

《汉日食月晕杂变行事占验》十三卷。

《海中星占验》十二卷。

《海中五星经杂事》二十二卷。

《海中五星顺逆》二十八卷。

《海中二十八宿国分》二十八卷。

《海中二十八宿臣分》二十八卷。

《海中日月彗虹杂占》十八卷。

《图书秘记》十七篇。

右天文二十一家,四百四十五卷。

天文者,序二十八宿,步五星日月,以纪吉凶之象,圣王所以参政也。

《易》曰:“观乎天文,以察时变。

”然星事<歹凶>悍,非湛密者弗能由也。

夫观景以谴形,非明王亦不能服听也。

以不能由之臣,谏不能听之王,此所以两有患也。

《黄帝五家历》三十三卷。

《颛顼历》二十一卷。

《颛顼五星历》十四卷。

《日月宿历》十三卷。

《夏殷周鲁历》十四卷。

《天历大历》十八卷。

《汉元殷周谍历》十七卷。

《耿昌月行帛图》二百三十二卷。

《耿昌月行度》二卷。

《传周五星行度》三十九卷。

《律历数法》三卷。

《自古五星宿纪》三十卷。

《太岁谋日晷》二十九卷。

《帝王诸侯世谱》二十卷。

《古来帝王年谱》五卷。

《日晷书》三十四卷。

《许商算术》二十六卷。

《杜忠算术》十六卷。

右历谱十八家,六百六卷。

历谱者,序四时之位,正分至之节,会日月五星之辰,以考寒暑杀生之实。

故圣王必正历数,以定三统服色之制,又以探知五星日月之会。

凶厄之患,吉隆之喜,其术皆出焉。

此圣人知命之术也,非天下之至材,其孰与焉!

道之乱也,患出于小人而强欲知天道者,坏大以为小,削远以为近,是以道术破碎而难知也。

《泰一阴阳》二十三卷。

《黄帝阴阳》二十五卷。

《黄帝诸子论阴阳》二十五卷。

《诸王子论阴阳》二十五卷。

《太元阴阳》二十六卷。

《三典阴阳谈论》二十七卷。

《神农大幽五行》二十七卷。

《四时五行经》二十六卷。

《猛子闾昭》二十五卷。

《阴阳五行时令》十九卷。

《堪舆金匮》十四卷。

《务成子灾异应》十四卷。

《十二典灾异应》十二卷。

《钟律灾异》二十六卷。

《钟律丛辰日苑》二十三卷。

《钟律消息》二十九卷。

《黄钟》七卷。

《天一》六卷。

《泰一》二十九卷。

《刑德》七卷。

《风鼓六甲》二十四卷。

《风后孤虚》二十卷。

《六合随典》二十五卷。

《转位十二神》二十五卷。

《羡门式法》二十卷。

《羡门式》二十卷。

《文解六甲》十八卷。

《文解二十八宿》二十八卷。

《五音奇胲用兵》二十三卷。

《五音奇胲刑德》二十一卷。

《五音定名》十五卷。

右五行三十一家,六百五十二卷。

五行者,五常之形气也。

《书》云“初一曰五行,次二曰羞用五事”,言进用五事以顺五行也。

貌、言、视、听、思心失,而五行之序乱,五星之变作,皆出于律历之数而分为一者也。

其法亦起五德终始,推其极则无不至。

而小数家因此以为吉凶,而行于世,浸以相乱。

《龟书》五十二卷。

《夏龟》二十六卷。

《南龟书》二十八卷。

《巨龟》三十六卷。

《杂龟》十六卷。

《蓍书》二十八卷。

《周易》三十八卷。

《周易明堂》二十六卷。

《周易随曲射匿》五十卷。

《大筮衍易》二十八卷。

《大次杂易》三十卷。

《鼠序卜黄》二十五卷。

《於陵钦易吉凶》二十三卷。

《任良易旗》七十一卷。

《易卦八具》。

右蓍龟十五家,四百一卷。

蓍龟者,圣人之所用也。

《书》曰:“女则有大疑,谋及卜筮。

”《易》曰:“定天下之吉凶,成天下之亹亹者,莫善于蓍龟。

”“是故君子将有为也,将有行也,问焉而以言,其受命也如向,无有远近幽深,遂知来物。

非天下之至精,其孰能与于此!

”及至衰世,解于齐戒,而娄烦卜筮,神明不应。

故筮渎不告,《易》以为忌。

龟厌不告,《诗》以为刺。

《黄帝长柳占梦》十一卷。

《甘德长柳占梦》二十卷。

《武禁相衣器》十四卷。

《嚏耳鸣杂占》十六卷。

《祯祥变怪》二十一卷。

《人鬼精物六畜变怪》二十一卷。

《变怪诰咎》十三卷。

《执不祥劾鬼物》八卷。

《请官除訞祥》十九卷。

《禳祀天文》十八卷。

《请祷致福》十九卷。

《请雨止雨》二十六卷。

《泰壹杂子候岁》二十二卷。

《子赣杂子候岁》二十六卷。

《五法积贮宝臧》二十三卷。

《神农教田相土耕种》十四卷。

《昭明子钓种生鱼鳖》八卷。

《种树臧果相蚕》十三卷。

右杂占十八家,三百一十三卷。

杂占者,纪百事之象,候善恶之征。

《易》曰:“占事知来。

”众占非一,而梦为大,故周有其官。

而《诗》载熊罴虺蛇众鱼旐旟之梦,著明大人之占,以考吉凶,盖参卜筮。

《春秋》之说訞也,曰:“人之所忌,其气炎以取之,訞由人兴也。

人失常则訞兴,人无衅焉,訞不自作。

”故曰:“德胜不祥,义厌不惠。

”桑谷共生,大戊以兴。

雊雉登鼎,武丁为宗。

然惑者不稽诸躬,而忌訞之见,是以《诗》刺“召彼故老,讯之占梦”,伤其舍本而忧未,不能胜凶咎也。

《山海经》十三篇。

《国朝》七卷。

《宫宅地形》二十卷。

《相人》二十四卷。

《相宝剑刀》二十卷。

《相六畜》三十八卷。

右形法六家,百二十二卷。

形法者,大举九州之势以立城郭室舍形,人及六畜骨法之度数、器物之形容以求其声气贵贱吉凶。

犹律有长短,而各征其声,非有鬼神,数自然也。

然形与气相首尾,亦有有其形而无其气,有其气而无其形,此精微之独异也。

凡数术百九十家,二千五百二十八卷。

数术者,皆明堂羲和史卜之职也。

史官之废久矣,其书既不能具,虽有其书而无其人。

《易》曰:“苟非其人,道不虚行。

”春秋时鲁有梓慎,郑有裨灶,晋有卜偃,宋有子韦。

六国时楚有甘公,魏有石申夫。

汉有唐都,庶得粗觕。

盖有因而成易,无因而成难,故因旧书以序数术为六种。

《黄帝内经》十八卷。

《外经》三十七卷。

《扁鹊内径》九卷。

《外经》十二卷。

《白氏内经》三十八卷。

《外经》三十六卷。

《旁篇》二十五卷。

右医经七家,二百一十六卷。

医经者,原人血脉经络骨髓阴阳表里,以起百病之本,死生之分,而用度箴石汤火所施,调百药齐和之所宜。

至齐之得,犹磁石取铁,以物相使。

拙者失理,以愈为剧,以生为死。

《五藏六府痺十二病方》三十卷。

《五藏六府疝十六病方》四十卷。

《五藏六府痺十二病方》四十卷。

《风寒热十六病方》二十六卷。

《泰始黄帝扁鹊俞拊方》二十三卷。

《五藏伤中十一病方》三十一卷。

《客疾五藏狂颠病方》十七卷# 《金创疭瘛方》三十卷。

《妇人婴儿方》十九卷。

《汤液经法》三十二卷。

《神农黄帝食禁》七卷。

右经方十一家,二百七十四卷。

经方者,本草石之寒温,量疾病之浅深,假药味之滋,因气感之宜,辩五苦六辛,致水火之齐,以通闭解结,反之于平。

及失其宜者,以热益热,以寒增寒,精气内伤,不见于外,是所独失也。

故谚曰:“有病不治,常得中医。

” 《容成阴道》二十六卷。

《务成子阴道》三十六卷。

《尧舜阴道》二十三卷。

《汤盘庚阴道》二十卷。

《天老杂子阴道》二十五卷。

《天一阴道》二十四卷。

《黄帝三王养阳方》二十卷。

《三家内房有子方》十七卷。

右房中八家,百八十六卷。

房中者,情性之极,至道之际,是以圣王制外乐以禁内情,而为之节文。

传曰:“先王之所乐,所以节百事也。

”乐而有节,则和平寿考。

及迷者弗顾,以生疾而陨性命。

《宓戏杂子道》二十篇。

《上圣杂子道》二十六卷。

《道要杂子》十八卷。

《黄帝杂子步引》十二卷。

《黄帝岐伯按摩》十卷。

《黄帝杂子芝菌》十八卷。

《黄帝杂子十九家方》二十一卷。

《泰壹杂子十五家方》二十二卷。

《神农杂子技道》二十三卷。

《泰壹杂子黄治》三十一卷。

右神仙十家,二百五卷。

神仙者,所以保性命之真,而游求于其外者也。

聊以荡意平心,同死生之域,而无怵惕于胸中。

然而或者专以为务,则诞欺怪迂之文弥以益多,非圣王之所以教也。

孔子曰:“索隐行怪,后世有述焉,吾不为之矣。

” 凡方技三十六家,八百六十八卷。

方技者,皆生生之具,王官之一守也。

太古有岐伯、俞拊,中世有扁鹊、秦和,盖论病以及国,原诊以知政。

汉兴有仓公。

今其技术晻昧,故论其书,以序方技为四种。

大凡书,六略三十八种,五百九十六家,万三千二百六十九卷。

入三家,五十篇,省兵十家。

汉书·志·沟洫志

〔班固〕 〔汉〕

《夏书》:禹堙洪水十三年,过家不入门。

陆行载车,水行乘舟,泥行乘毳,山行则梮,以别九州。

随山浚川,任土作贡。

通九道,陂九泽,度九山。

然河灾之羡溢,害中国也尤甚。

唯是为务,故道河自积石,历龙门,南到华阴,东下底柱,及盟津、雒内,至于大伾。

于是禹以为河所从来者高,水湍悍,难以行平地,数为败,乃酾二渠以引其河,北载之高地,过洚水,至于大陆,播为九河。

同为迎河,入于勃海。

九川既疏,九泽既陂,诸夏乂安,功施乎三代。

自是之后,荥阳下引河东南为鸿沟,以通宋、郑、陈、蔡曹、卫,与济、汝、淮、泗会。

于楚,西方则通渠汉川、云梦之际,东方则通沟江、淮之间。

于吴,则通渠三江、五湖。

于齐,则通淄、济之间。

于蜀,则蜀守李冰凿离堆,避沫水之害,穿二江成都中。

此渠皆可行舟,有余则用溉,百姓飨其利。

至于它,往往引其水,用溉田,沟渠甚多,然莫足数也。

魏文侯时,西门豹为邺令,有令名。

至文侯曾孙襄王时,与群臣饮酒,王为群臣祝曰:“令吾臣皆如西门豹之为人臣也!

”史起进曰:“魏氏之行田也以百亩,邺独二百亩,是田恶也。

漳水在其旁,西门豹不知用,是不智也。

知而不兴,是不仁也。

仁智豹未之尽,何足法也!

”于是以史起为邺令,遂引漳水溉邺,以富魏之河内。

民歌之曰:“邺有贤令兮为史公,决漳水兮灌邺旁,终古舄卤兮生稻梁”。

其后韩闻秦之好兴事,欲罢之,无令东伐。

及使水工郑国间说秦,令凿泾水,自中山西邸瓠口为渠,并北山,东注洛,三百余里,欲以溉田。

中作而觉,秦欲杀郑国。

郑国曰:“始臣为间,然渠成亦秦之利也。

臣为韩延数岁之命,而为秦建万世之功。

”秦以为然,卒使就渠。

渠成而用注填阏之水,溉舄卤之地四万余顷,收皆亩一钟。

于是关中为沃野,无凶年,秦以富强,卒并诸侯,因名曰郑国渠。

汉兴三十有九年,孝文时河决酸枣,东溃金堤,于是东郡大兴卒塞之。

其后三十六岁,孝武元光中,河决于瓠子,东南注巨野,通于淮、泗。

上使汲黯、郑当时兴人徒塞之,辄复坏。

是时,武安侯田蚡为丞相,其奉邑食鄃。

鄃居河北,河决而南则鄃无水灾。

邑收入多。

蚡言于上曰:“江、河之决皆天事,未易以人力强塞,强塞之未必应天。

”而望气用数者亦以为然,是以久不复塞也。

时郑当时为大司农,言:“异时关东漕粟从渭上,度六月罢,而渭水道九百余里,时有难处。

引渭穿渠起长安,旁南山下,至河三百余里,径,易漕,度可令三月罢。

而渠下民田万余顷又可得以溉。

此损漕省卒,而益肥关中之地,得谷。

”上以为然,令齐人水工徐伯表,发卒数万人穿漕渠,三岁而通。

以漕,大便利。

其后漕稍多,而渠下之民颇得以溉矣。

后河东守番系言:“漕从山东西,岁百余万右,更底柱之艰,败亡甚多而烦费。

穿渠引汾溉皮氏、汾阴下,引河溉汾阴、蒲坂下,度可得五千顷。

故尽河堧弃地,民茭牧其中耳,今溉田之,度可得谷二百万右石以上。

谷从渭上,与关中无异,而底柱之东可毋复漕。

”上以为然,发卒数万人作渠田。

数岁,河移徙,渠不利,田者不能偿种。

久之,河东渠田废,予越人,令少府以为稍入。

其后人有上书,欲通褒斜道及漕,事下御史大夫张汤。

汤问之,言:“抵蜀从故道,故道多阪,回远。

今穿褒斜道,少阪,近四百里。

而褒水通沔,斜水通渭,皆可以行船漕。

漕从南阳上沔入褒,褒绝水至斜,间百余里,以车转,从斜下渭。

如此,汉中谷可致,而山东从沔无限,便于底柱之漕。

且褒斜材木竹箭之饶,似于巴、蜀。

”上以为然。

拜汤子卬为汉中守,发数万人作褒斜道五百余里。

道果便近,而水多湍石,不可漕。

其后,严熊言:“临晋民愿穿洛以溉重泉以东万余顷故恶地。

诚即得水,可令亩十石。

”于是为发卒万人穿渠,自徵引洛水至商颜下。

岸善崩,乃凿井,深者四十余丈。

往往为井,井下相通行水。

水隤以绝商颜,东至山领十余里间。

井渠之生自此始。

穿得龙骨,故名曰龙首渠。

作之十余岁,渠颇通,犹未得其饶。

自河决瓠子后二十余岁,岁因以数不登,而梁楚之地尤甚。

上既封禅,巡祭山川,其明年,干封少雨。

上乃使汲仁、郭昌发卒数万人塞瓠子决河。

于是上以用事万里沙,则还自临决河,湛白马玉璧,令群臣从官自将军以下皆负薪寘决河。

是时,东郡烧草,以故薪柴少,而下淇园之竹以为揵。

上既临河决,悼功之不成,乃作歌曰: 瓠子决兮将奈何?

浩浩洋洋,虑殚为河。

殚为河兮地不得宁,功无已时兮吾山平。

吾山平兮巨野溢,鱼弗郁兮柏冬日。

正道弛兮离常流,蛟龙骋兮放远游。

归旧川兮神哉沛,不封禅兮安知外!

皇谓河公兮何不仁,泛滥不止兮愁吾人!

啮桑浮兮淮、泗满,久不反兮水维缓。

一曰: 河汤汤兮激潺湲,北渡回兮迅流难。

搴长蒋兮湛美玉,河公许兮薪不属。

薪不属兮卫人罪,烧萧条兮噫乎何以御水!

隤林竹兮揵石菑,宣防塞兮万福来。

于是卒塞瓠子,筑宫其上,名曰宣防。

而道河北行二渠,复禹旧迹,而梁、楚之地复宁,无水灾。

自是之后,用事者争言水利。

朔方、西河、河西、酒泉皆引河及川谷以溉田。

而关中灵轵、成国、湋渠引诸川,汝南、九江引淮,东海引巨定,泰山下引汶水,皆穿渠为溉田,各万余顷。

它小渠及陂山通道者,不可胜言也。

自郑国渠起,至元鼎六年,百三十六岁,而儿宽为左内史,奏请穿凿六辅渠,以益溉郑国傍高卬之田。

上曰:“农,天下之本也。

泉流灌浸,所以育五谷也。

左、右内史地,名山川原甚众,细民未知其利,故为通沟渎,畜陂泽,所以备旱也。

今内史稻田租挈重,不与郡同,其议减。

令吏民勉农,尽地利,平繇行水,勿使失时。

” 后十六岁,太始二年,赵中大夫白公复奏穿渠。

引泾水,首起谷口,尾入栎阳,注渭中,袤二百里,溉田四千五百余顷,因名曰白渠。

民得其饶,歌之曰:“田于何所?

池阳、谷口。

郑国在前,白渠起后。

举臿为云,决渠为雨。

泾水一石,其泥数斗。

且溉且粪,长我禾黍。

衣食京师,亿万之口。

”言此两渠饶也。

是时,方事匈奴,兴功利,言便宜者甚众。

齐人延年上书言:“河出昆仑,经中国,注勃海。

是其地势西北高而东南下也。

可案图书,观地形,令水工准高下,开大河上领,出之胡中,东注之海。

如此,关东长无水灾,北边不忧匈奴,可以省堤防备塞,士卒转输,胡寇侵盗,覆军杀将,暴骨原野之患。

天下常备匈奴而不忧百越者,以其水绝壤断也。

此功一成,万世大利。

”书奏,上壮之,报曰:“延年计议甚深。

然河乃大禹之所道也,圣人作事,为万世功,通于神明,恐难改更。

” 自塞宣房后,河复北决于馆陶,分为屯氏河,东北经魏郡、清河、信都、勃海入海,广深与大河等,故因其自然,不堤塞也。

此开通后,馆陶东北四五郡虽时小被水害,而兖州以南六郡无水忧。

宣帝地节中,光禄大夫郭昌使行河。

北曲三所水流之势皆邪直贝丘县。

恐水盛,堤防不能禁,乃各更穿渠,直东,经东郡界中,不令北曲。

渠通利,百姓安之。

元帝永光五年,河决清河灵鸣犊口,而屯氏河绝。

成帝初,清河都尉冯逡奏言:“郡承河下流,与兖州东郡分水为界,城郭所居尤卑下,土壤轻脆易伤。

顷所以阔无大害者,以屯氏河通,两川分流也。

今屯氏河塞,灵鸣犊口又益不利,独一川兼受数河之任,虽高增堤防,终不能泄。

如有霖雨,旬日不霁,必盈溢。

灵鸣犊口在清河东界,所在处下,虽令通利,犹不能为魏郡、清河减损水害。

禹非不爱民力,以地形有势,故穿九河,今既灭难明,屯氏河不流行七十余年,新绝未久,其处易浚。

又其口所居高,于以分流杀水力,道里便宜,可复浚以助大河泄暴水,备非常。

又地节时郭昌穿直渠,后三岁,河水更从枚第二曲间北可六里,复南合。

今其曲势复邪直贝丘,百姓寒心,宜复穿渠东行。

不豫修治,北决病四五郡,南决病十余郡,然后忧之,晚矣。

”事下丞相、御史,白博士许商治。

《尚书》,善为算,能度功用。

遣行视,以为屯氏河盈溢所为,方用度不足,可且勿浚。

后三岁,河果决于馆陶及东郡金堤,泛滥兖、豫,入平原、千乘、济南,凡灌四郡三十二县,水居地十五万余顷,深者三丈,坏败官亭室庐且四万所。

御史大夫尹忠对方略疏阔,上切责之,忠自杀。

遣大司农非调调均钱谷河决所灌之郡,谒者二人发河南以东漕船五百<木叟>,徙民避水居丘陵,九万七千余口。

河堤使者王延世使塞,以竹落长四丈,大九围,盛以小石,两船夹载而下之。

三十六日,河堤成。

上曰:“东郡河决,流漂二州,校尉廷世堤防三旬立塞。

其以五年为河平元年。

卒治河者为著外繇六月。

惟延世长于计策,功费约省,用力日寡,朕甚嘉之。

其以延世为光禄大夫,秩中二千石,赐爵关内侯,黄金百斤。

” 后二岁,河复决平原,流入济南、千乘,所坏败者半建始时,复遣王延世治之。

杜钦说大将军王凤,以为:“前河决,丞相史杨焉言延世受焉术以塞之,蔽不肯见。

今独任延世,延世见前塞之易,恐其虑害不深。

又审如焉言,延世之巧,反不如焉。

且水势各异,不博议利害而任一人,如使不及今冬成,来春桃华水盛,必羡溢,有填淤反壤之害。

如此,数郡种不得下,民人流散,盗贼将生,虽重诛延世,无益于事。

宜遣焉及将作大匠许商、谏大夫乘马延年杂作。

延世与焉必相破坏,深论便宜,以相难极。

商、延年皆明计算,能商功利,足以分别是非,择其善而从之,必有成功。

”凤如钦言,白遣焉等作治,六月乃成。

复赐延世黄金百斤,治河卒非受平贾者,为著外繇六月。

后九岁,鸿嘉四年,杨焉言:“从河上下,患底柱隘,可镌广之。

”上从其言,使焉镌之。

镌之裁没水中,不能去,而令水益湍怒,为害甚于故。

是岁,勃海、清河、信都河水湓溢,灌县邑三十一,败官亭民舍四万余所。

河堤都尉许商与丞相史孙禁共行视,图方略。

禁以为:“今河溢之害数倍于前决平原时。

今可决平原金堤间,开通大河,令入故笃马河。

至海五百余里,水道浚利,又干三郡水地,得美田且二十余万顷,足以偿所开伤民田庐处,又省吏卒治堤救水,岁三万人以上。

”许商以为:“古说九河之名,有徒骇、胡苏、鬲津,今见在成平、东光、鬲界中。

自鬲以北至徒骇间,相去二百余里,今河虽数移徙,不离此域。

孙禁所欲开者,在九河南笃马河,失水之迹,处势平夷,旱则淤绝,水则为败,不可许。

”公卿皆从商言。

先是,谷永以为:“河,中国之经渎,圣王兴则出图书,王道废则竭绝。

今溃溢横流,漂没陵阜,异之大者也。

修政以应之,灾变自除。

”是时,李寻、解光亦言:“阴气盛则水为之长,故一日之间。

昼减夜增,江河满溢,所谓水不润下,虽常于卑下之地,犹日月变见于朔望,明天道有因而作也。

众庶见王延世蒙重赏,竞言便巧,不可用。

议者常欲求索九河故迹而穿之,今因其自决,可且勿塞,以观水势。

河欲居之,当稍自成川,跳出沙土,然后顺天心而图之,必有成功,而用财力寡。

”于是遂止不塞。

满昌、师丹等数言百姓可哀,上数遣使者处业振赡之。

哀帝初,平当使领河堤,奏言:“九河今皆寘灭,按经义治水,有决河深川,而无堤防雍塞之文。

河从魏郡以东,北多溢决,水迹难以分明。

四海之众不可诬,宜博求能浚川疏河者。

”下丞相孔光、大司空何武,奏请部刺史、三辅、三河、弘农太守举吏民能者,莫有应书。

待诏贾让奏言: 治河有上、中、下策。

古首立国居民,疆理土地,必遗川泽之分,度水势所不及。

大川无防,小水得入,陂障卑下,以为污泽,使秋水多,得有所休息,左右游波,宽缓而不迫。

夫土之有川,犹人之有口也。

治土而防其川,犹止儿蹄而塞其口,岂不遽止,然其死可立而待也。

故曰:“善为川者,决之使道。

善为民者,宣之使言。

”盖堤防之作,近起战国,雍防百川,各以自利。

齐与赵、魏,以河为竟。

赵、魏濒山,齐地卑下,作堤去河二十五里。

河水东抵齐堤,则西泛赵、魏,赵、魏亦为堤去河二十五里。

虽非其正,水尚有所游荡。

时至而去,则填淤肥美,民耕田之。

或久无害,稍筑室宅,遂成聚落。

大水时至漂没,则更起堤防以自救,稍去其城郭,排水泽而居之,湛溺自其宜也。

今堤防陿者去水数百步,远者数里。

近黎阳南故大金堤,从河西西北行,至西山南头,乃折东,与东山相属。

民居金堤东,为庐舍,往十余岁更起堤,从东山南头直南与故大堤会。

又内黄界中有泽,方数十里,环之有堤,往十余岁太守以赋民,民今起庐舍其中,此臣亲所见者也。

东郡白马故大堤亦复数重,民皆居其间。

从黎阳北尽魏界,故大堤去河远者数十里,内亦数重,此皆前世所排也。

河从河内北至黎阳为石堤,激使东抵东郡平刚。

又为石堤,使西北抵黎阳、观下。

又为石堤。

使东北抵东郡津北。

又为石堤,使西北抵魏郡昭阳。

又为石堤,激使东北。

百余里间,河再西三东,迫厄如此,不得安息。

今行上策,徙冀州之民当水冲者,决黎阳遮害亭,放河使北入海。

河西薄大山,东薄金堤,势不能远泛滥,期月自定,难者将曰:“若如此,败坏城郭田庐冢墓以万数,百姓怨恨。

”昔大禹治水,山陵当路者毁之,故凿龙门,辟伊阙,析底柱,破碣石,堕断天地之性。

此乃人功所造,何足言也!

今濒河十郡治堤岁费且万万,及其大决,所残无数。

如出数年治河之费,以业所徙之民,遵古圣之法,定山川之位,使神人各处其所,而不相奸。

且以大汉方制万里,岂其与水争咫尺之地哉?

此功一立,河定民安,千载无患,故谓之上策。

若乃多穿漕渠于冀州地,使民得以溉田,分杀水怒,虽非圣人法,然亦救败术也。

难者将曰:“河水高于平地,岁增堤防,犹尚决溢,不可以开渠。

”臣窃按视遮害亭西十八里,至淇水口,乃月金堤,高一丈。

自是东,地稍下,堤稍高,至遮害亭,高四五丈。

往六七岁,河水大盛,增丈七尺,坏黎阳南郭门,入至堤下。

水未逾堤二尺所,从堤上北望,河高出民屋,百姓皆走上山。

水留十三日,堤溃,吏民塞之。

臣循堤上,行视水势,南七十余里,至淇口,水适至堤半,计出地上五尺所。

今可从淇口以东为石堤,多张水门。

初元中,遮害亭下河去堤足数十步,至今四十余岁,适至堤足。

由是言之,其地坚矣。

恐议者疑河大川难禁制,荥阳漕渠足以卜之,其水门但用木与土耳,今据坚地作石堤,势必完安。

冀州渠首尽当卬此水门。

治渠非穿地也,但为东方一堤,北行三百余里,入漳水中,其西因山足高地,诸渠皆往往股引取之。

旱则开东方下水门溉冀州,水则开西方高门分河流。

通渠有三利,不通有三害。

民常罢于救水,半失作业。

水行地上,凑润上彻,民则病湿气,木皆立枯,卤不生谷。

决溢有败,为鱼鳖食:此三害也。

若有渠溉,则盐卤下湿,填淤加肥。

故种禾麦,更为粳稻,高田五倍,下田十倍。

转漕舟船之便:此三利也。

今濒河堤吏卒郡数千人,伐买薪石之费岁数千万,足以通渠成水门。

又民利其溉灌,相率治渠,虽劳不罢。

民田适治,河堤亦成,此诚富国安民,兴利除害,支数百岁,故谓之中策。

若乃缮完故堤,增卑倍薄,劳费无已,数逢其害,此最下策也。

王莽时,征能治河者以百数,其大略异者,长水校尉平陵关并言:“河决率常于平原、东郡左右,其地形下而土疏恶。

闻禹治河时,本空此地,以为水猥,盛则放溢,少稍自索,虽时易处,犹不能离此。

上古难识,近察秦、汉以来,河决曹、卫之域,其南北不过百八十里者,可空此地,勿以为官亭民室而已。

”大司马史长安张戎言:“水性就下,行疾则自刮除成空而稍深。

河水重浊,号为一石水而六斗泥。

今西方诸郡,以至京师东行,民皆引河、渭山川水溉田。

春夏干燥。

少水时也,故使河流迟,贮淤而稍浅。

雨多水暴至,则溢决。

而国家数堤塞之,稍益高于平地,犹筑垣而居水也。

可各顺从其性,毋复灌溉,则百川流行,水道自利,无溢决之害矣。

”御史临淮韩牧以为“可略于《禹贡》九河处穿之,纵不能为九,但为四五,宜有益。

”大司空掾王横言:“河入勃海,勃海地高于韩牧所欲穿处。

往者天尝连雨,东北风,海水溢,西南出,浸数百里,九河之地已为海所渐矣。

禹之行河水,本随西山下东北去。

《周谱》云定王五,年河徙,则今所行非禹之所穿也。

又秦攻魏,决河灌其都,决处遂大,不可复补。

宜却徙完平处,更开空,使缘西山足乘高地而东北入海,乃无水灾。

”沛郡桓谭为司空掾,典其议,为甄丰言:“凡此数者,必有一是。

宜详考验,皆可豫见,计定然后举事,费不过数亿万,亦可以事诸浮食无产业民。

空居与行役,同当衣食。

衣食县官,而为之作,乃两便,可以上继禹功,下除民疾。

”王莽时,但崇空语,无施行者。

赞曰:古人有言:“微禹之功,吾其鱼乎!

”中国川原以百数,莫著于四渎,而河为宗。

孔子曰:“多闻而志之,知之次也。

”国之利害,故备论其事。

汉书·志·地理志下

〔班固〕 〔汉〕

武都郡,武帝元鼎六年置。

莽曰乐平。

户五万一千三百七十六,口二十三万五千五百六十。

县九:武都,东汉水受氐道水,一名沔,过江夏,谓之夏水,入江。

天池大泽在县西。

莽曰循虏。

上禄,故道,莽曰善治。

河池。

泉街水南至沮入汉,行五百二十里。

莽曰乐平亭。

平乐道,沮,沮水出东狼谷,南至沙羡南入江,过郡五,行四千里,荆州川。

嘉陵道,循成道,下辨道。

莽曰杨德。

陇西郡,秦置。

莽曰厌戎。

户五万三千九百六十四,口二十三万六千八百二十四。

有铁官、盐官。

县十一:狄道,白石山在东。

莽曰操虏。

上邽,安故,氐道,《禹贡》养水所出,至武都为汉。

莽曰亭道。

首阳,《禹贡》鸟鼠同穴山在西南,谓水所出,东至船司空入河,过郡四,行千八百七十里,雍州浸。

予道,莽曰德道。

大夏,莽曰顺夏。

羌道,羌水出塞外,南至阴平入白水,过郡三,行六百里。

襄武,莽曰相桓。

临洮,洮水出西羌中,北至枹罕东入河。

《禹贡》西顷山在县西,南部都尉治也。

西。

《禹贡》嶓冢山,西汉所出,南入广汉白水,东南至江州入江,过郡四,行二千七百六十里。

莽曰西治。

金城郡,昭帝始元六年置。

莽曰西海。

户三万八千四百七十,口十四万九千六百四十八。

县十三:允吾,乌亭逆水出参街谷,东至枝阳入湟。

莽曰修远。

浩亹,浩亹水出西塞外,东至允吾入湟水。

莽曰兴武。

令居,涧水出西北塞外,至县西南,入郑伯津。

莽曰罕虏。

枝阳,金城,莽曰金屏。

榆中,枹罕,白石,离水出西塞外,东至枹罕入河。

莽曰顺砾。

河关,积石山在西南羌中。

河水行塞外,东北入塞内,至章武入海,过郡十六,行九千四百里。

破羌,宣帝神爵二年置。

安夷,允街,宣帝神爵二年置。

莽曰修远。

临羌。

西北至塞外,有西王母石室、仙海、盐池。

北则湟水所出,东至允吾入河。

西有须抵池,有弱水、昆仑山祠。

莽曰盐羌。

天水郡,武帝元鼎三年置。

莽曰填戎。

明帝改曰汉阳。

户六万三百七十,口二十六万一千三百四十八。

县十六:平襄,莽曰平相。

街泉,戎邑道,莽曰填戎亭。

望垣,莽曰望亭。

罕开,绵诸道,阿阳,略阳道,冀,《禹贡》朱圄山在县南梧中聚。

莽曰冀治。

勇士,属国都尉治满福。

莽曰纪德。

成纪,清水,莽曰识睦。

奉捷,陇,豲道,骑都尉治密艾亭。

兰干。

莽曰兰盾。

武威郡,故匈奴休屠王地。

武帝太初四年开。

莽曰张掖。

户万七千五百八十一,口七万六千四百一十九。

县十:姑臧,南山,谷水所出,北至武威入海,行七百九十里。

张掖,武威,休屠泽在东北,古文以为猪野泽。

休屠,莽曰晏然。

都尉治熊水障。

北部都尉治休屠城。

揟次,莽曰播德。

鸾乌,扑褱刂,莽曰敷虏。

媪围,苍松,南山,松陕水所出,北至揟次入海。

莽曰射楚。

宣威。

张掖郡,故匈奴昆邪王地,武帝太初元年开。

莽曰设屏。

户二万四千三百五十二,口八万八千七百三十一。

县十:觻得,千金渠西至东涫入泽中。

羌谷水出羌中,东北至居延入海,过郡二,行二千一百里。

莽曰官式。

昭武,莽曰渠武。

删丹,桑钦以为道弱水自此,西至酒泉合黎。

莽曰贯虏。

氐池,莽曰否武。

屋兰,莽曰传武。

日勒,都尉治泽索谷。

莽曰勒治。

骊靬,莽曰揭虏。

番和,农都尉治。

莽曰罗虏。

居延,居延泽在东北,古文以为流沙。

都尉治,莽曰居成。

显美。

酒泉郡,武帝太初元年开。

莽曰辅平。

户万八千一百三十七,口七万六千七百二十六。

县九:禄福,呼蚕水出南羌中,东北至会水入羌谷。

莽曰显德。

表是,莽曰载武。

乐涫,莽曰乐亭。

天<阝衣>,玉门,莽曰辅平亭。

会水,北部都尉治偃泉障。

东部都尉治东部障。

莽曰萧武。

池头,绥弥,乾齐。

西部都尉治西部障。

莽曰测虏。

敦煌郡,武帝后元年分酒泉置。

正西关外有白龙堆沙,有蒲昌海。

莽曰敦德。

户万一千二百,口三万八千三百三十五。

县六:敦煌。

中部都尉治步广候官。

杜林以为古瓜州地,生美瓜。

莽曰敦德。

冥安,南籍端水出南羌中,西北入其泽,溉民田。

效穀,渊泉,广至,宜禾都尉治昆仑障。

莽曰广桓。

龙勒。

有阳关、玉门关,皆都尉治。

氐置水出南羌中,东北入泽,溉民田。

安定郡,武帝元鼎三年置。

户四万二千七百二十五,口十四万三千二百九十四。

县二十一:高平,莽曰铺睦。

复累,安俾,抚夷,莽曰抚宁。

朝那,有端旬祠十五所,胡巫祝,又有湫渊祠。

泾阳,开头山在西,《禹贡》泾水所出,东南至阳陵入渭,过郡三,行千六十里,雍州川。

临泾,莽曰监泾。

卤,灈水出西。

乌氏,乌水出西,北入河。

都卢山在西。

莽曰乌亭。

阴密,《诗》密人国。

有嚣安亭。

安定,参,主骑都尉治。

三水,属国都尉治。

有盐官。

莽曰广延亭。

阴盘,安武,莽曰安桓。

祖厉,莽曰乡礼。

爰得,眴卷,河水别出为河沟,东至富平北入河。

彭阳,鹑阴,月氏道。

莽曰月顺。

北地郡,秦置。

莽曰威成。

户六万四千四百六十一,口二十一万六百八十八。

县十九。

马领,直路,沮水出西,东入洛。

灵武,莽曰威成亭。

富平,北部都尉治神泉障。

浑怀都尉治塞外浑怀障。

莽曰特武。

灵州,惠帝四年置。

有河奇苑、号非苑。

莽曰令周。

眴衍,方渠,除道,莽曰通道。

五街,莽曰吾街。

鹑孤,归德,洛水出北蛮夷中,入河。

有堵苑、白马苑。

回获,略畔道,莽曰延年道。

泥阳,莽曰泥阴。

郁郅,泥水出北蛮夷中。

有牧师菀官。

莽曰功著。

义渠道,莽曰义沟。

弋居,有盐官。

大要,廉。

卑移山在西北。

莽曰西河亭。

上郡,秦置,高帝元年更为翟国,七月复故。

匈归都尉治塞外匈归障。

属并州。

户十万三千六百八十三,口六十万六千六百五十八。

县二十三:肤施,有五龙山、帝、原水、黄帝祠四所。

独乐,有盐民。

阳周。

桥山在南,有黄帝冢。

莽曰上陵畴。

木禾,平都,浅水,莽曰广信。

京室,莽曰积粟。

洛都,莽曰卑顺。

白土,圜水出西,东入河。

莽曰黄土。

襄洛,莽曰上党亭。

原都,漆垣,莽曰漆墙。

奢延,莽曰奢节。

雕阴,推邪,莽曰排邪。

桢林,莽曰桢幹。

高望,北部都尉治。

莽曰坚甯。

雕阴道,龟兹,属国都尉治。

有盐官。

定阳,高奴,有洧水,可{难灬}。

莽曰利平。

望松,北部都尉治。

宜都。

莽曰坚宁小邑。

西河郡,武帝元朔四年置。

南部都尉治塞外翁龙、埤是。

莽曰归新。

属并州。

户十三万六千三百九十,口六十九万八千八百三十六。

县三十六:富昌,有盐官。

莽曰富成。

驺虞,鹄泽,平定,莽曰阴平亭。

美稷,属国都尉治。

中阳,乐街,莽曰截虏。

徒经,莽曰廉耻。

皋狼,大成,莽曰好成。

广田,莽曰广翰。

圜阴,惠帝五年置。

莽曰方阴。

益阑,莽曰香阑。

平周,鸿门,有天封苑火井祠,火从地出也。

蔺,宣武,莽曰讨貉。

千章,增山,有道西出眩雷塞,北部都尉治。

圜阳,广衍,武车,莽曰桓车。

虎猛,西部都尉治。

离石,穀罗,武泽在西北。

饶,莽曰饶衍。

方利,莽曰广德。

隰成,莽曰慈平亭。

临水,莽曰监水。

土军,西都,莽曰五原亭。

平陆,阴山,莽曰山宁。

觬是,莽曰伏觬。

博陵,莽曰助桓。

盐官。

朔方郡,武帝元朔二年开。

西部都尉治窳浑。

莽曰沟搜。

属并州。

户三万四千三百三十八,口十三万六千六百二十八。

县十:三封,武帝元狩三年城。

朔方,金连盐泽、青盐泽皆在南。

莽曰武符。

修都,临河,莽曰监河。

呼遒,窳浑,有道西北出鸡鹿塞。

屠申泽在东。

莽曰极武。

渠搜,中部都尉治。

莽曰沟搜。

沃野,武帝元狩三年城。

有盐官。

莽曰绥武。

广牧,东部都尉治。

莽曰盐官。

临戎。

武帝元朔五年城。

莽曰推武。

五原郡,秦九原郡,武帝元朔二年更名。

东部都尉治稒阳。

莽曰获降。

属并州。

户三万九千三百二十二,口二十三万一千三百二十八。

县十六:九原,莽曰成平。

固陵,莽曰固调。

五源,莽曰填河亭。

临沃,莽曰振武。

文国,莽曰繁聚。

河阴,蒱泽,属国都尉治。

南兴,莽曰南利。

武都,莽曰桓都。

宜梁,曼柏,莽曰延柏。

成宜,中部都尉治原高,西部都尉治田辟。

有盐官。

莽曰艾虏。

稒阳,北出石门障得光禄城,又西北得支就城,又西北得头曼城,又西北得虖河城,又西得宿虏城。

莽曰固阴。

莫<黑旦>,西安阳,莽曰鄣安。

河目。

云中郡,泰置。

莽曰受降。

属并州。

户三万八千三百三,口十七万三千二百七十。

县十一:云中。

莽曰远服。

咸阳,莽曰贲武。

陶林,东部都尉治。

桢陵,缘胡山在西北。

西部都尉治。

莽曰桢陆。

犊和,沙陵,莽曰希恩。

原阳,沙南,北舆,中部都尉治,武泉,莽曰顺泉。

阳寿。

莽曰常得。

定襄郡,高帝置。

莽曰得降。

属并州。

户三万八千五百五十九,口十六万三千一百四十四。

县一十二:成乐,桐过,莽曰椅桐。

都武,莽曰通德。

武进,白渠水出塞外,西至沙陵入河。

西部都尉治。

莽曰伐蛮。

襄阴,武皋,荒干水出塞外,西至沙陵入河。

中部都尉治。

莽曰永武。

骆,莽曰遮要。

定陶,莽曰迎符。

武城,莽曰桓就。

武要,东部都尉治。

莽曰厌胡。

定襄,莽曰著武。

复陆。

莽曰闻武。

雁门郡,秦置。

句注山在阴馆。

莽曰填狄。

属并州。

户七万三千一百三十八,口二十九万三千四百五十四。

县十四:善无,莽曰阴馆。

沃阳,盐泽在东北,有长丞。

西部都尉治。

莽曰敬阳。

繁畤,莽曰当要。

中陵,莽曰遮害。

阴馆,楼烦乡。

景帝后三年置。

累头山,治水所出,东至泉州入海,过郡六,行千一百里。

莽曰富代。

楼烦,有盐官。

武州,莽曰桓州,■陶,剧阳,莽曰善阳。

崞,莽曰崞张。

平城,东部都尉治。

莽曰平顺。

埒,莽曰填狄亭。

马邑,莽曰章昭。

强阴。

诸闻泽在东北。

莽曰伏阴。

代郡,秦置。

莽曰厌狄。

有五原关、常山关。

属幽州。

户五万六千七百七十一,口二十七万八千七百五十四。

县十八:桑干,莽曰安德。

道人,莽曰道仁。

当城,高柳,西部都尉治。

马城,东部都尉治。

班氏,秦地图书班氏。

莽曰班副。

延陵,狋氏,莽曰狋聚。

且如,于延水出塞外,东至宁入沽。

中部都尉治。

平邑,莽曰平胡。

阳原,东安阳,莽曰竟安。

参合,平舒,祁夷水北至桑干入沽。

莽曰平葆。

代,莽曰厌狄亭。

灵丘。

滱河东至文安入大河,过郡五,行九百四十里。

并州川。

广昌,涞水东南至容城入河,过郡三,行五百里,并州浸。

莽曰广屏。

卤城,虖池河东至参户入虖池别,过郡九,行千三百四十里,并州川。

从河东至文安入海,过郡六,行千三百七十里。

莽曰鲁盾。

上谷郡,秦置。

莽曰朔调。

属幽州。

户三万六千八,口十一万七千七百六十二。

县十五:沮阳,莽曰沮阴。

泉上,莽曰塞泉。

潘,莽曰树武。

军都,温馀水东至路,南入沽。

居庸,有关。

雊瞀,夷舆,莽曰朔调亭。

宁,西部都尉治。

莽曰博康。

昌平,莽曰长昌。

广宁,莽曰广康。

涿鹿,莽曰抪陆。

且居,阳乐水出东,南入沽。

莽曰久居。

茹,莽曰穀武。

女祁,东部都尉治。

莽曰祁。

下落。

莽曰下忠。

渔阳郡,秦置。

莽曰通路。

属幽州。

户六万八千八百二,口二十六万四千一百一十六。

县十二:渔阳,沽水出塞外。

东南至泉州入海,行七百五十里。

有铁官。

莽曰得渔。

狐奴,莽曰举符。

路,莽曰通路亭。

雍奴,泉州,有盐官。

莽曰泉调。

平谷,安乐,厗奚,莽曰敦德。

犷平,莽曰平犷。

要阳,都尉治。

莽曰要术。

白檀,洫水出北蛮夷。

滑盐。

莽曰匡德。

右北平郡,秦置。

莽曰北顺。

属幽州。

户六万六千六百八十九,口三十二万七百八十。

县十六:平刚,无终,故无终子国。

浭水西至雍奴入海,过郡二,行六百五十里。

石成,延陵,莽曰铺武。

俊靡,灅水南至无终东入庚。

莽曰俊麻。

薋,都尉治。

莽曰裒睦。

徐无,莽曰北顺亭。

字,榆水出东。

土根,白狼,莽曰伏狄。

夕阳,有铁官。

莽曰夕阴。

昌城,莽曰淑武。

骊成,大揭石山在县西南。

莽曰揭石。

广成,莽曰平虏。

聚阳,莽曰笃睦。

平明。

莽曰平阳。

辽西郡,秦置。

有小水四十八,并行三千四十六里。

属幽州。

户七万二千六百五十四,口三十五万二千三百二十五。

县十四:且虑,有高庙。

莽曰锄虑。

海阳,龙鲜水东入封大水。

封大水,缓虚水皆南入海。

有盐官。

新安平。

夷水东入塞外。

柳城,马首山在西南。

参柳水北入海。

西部都尉治。

令支,有孤竹城。

莽曰令氏亭。

肥如,玄水东入濡水。

濡水南入海阳。

又有卢水,南入玄。

莽曰肥而。

宾从,莽曰勉武。

交黎,渝水首受塞外,南入海。

东部都尉治。

莽曰禽虏。

阳乐,狐苏,唐就水至徒河入海。

徒河,莽曰河福。

文成,莽曰言虏。

临渝,渝水首受白狼,东入塞外,又有侯水,北入渝。

莽曰冯德。

絫。

下官水南入海。

又有揭石水、宾水,皆南入官。

莽曰选武。

辽东郡,秦置。

属幽州。

户五万五千九百七十二,口二十七万二千五百三十九。

县十八:襄平。

有牧师官。

莽曰昌平。

新昌,无虑,西部都尉治。

望平,大辽水出塞外,南至安市入海。

行千二百五十里。

莽曰长说。

房,候城,中部都尉治。

辽队,莽曰顺睦。

辽阳,大梁水西南至辽阳入辽。

莽曰辽阴。

险渎,居就,室伪山,室伪水所出,北至襄平入梁也。

高显,安市,武次,东部都尉治。

莽曰桓次。

平郭,有铁官、盐官。

西安平,莽曰北安平。

文,莽曰文亭。

番汗,沛,水出塞外,西南入海。

沓氏。

玄菟郡,武帝元封四年开。

高句骊,莽曰下句骊。

属幽州。

户四万五千六。

口二十二万一千八百四十五。

县三:高句骊,辽山,辽水所出,西南至辽队入大辽水。

又有南苏水,西北经塞外。

上殷台,莽曰下殷。

西盖马。

马訾水西北入盐难水,西南至西安平入海,过郡二,行二千一百里。

莽曰玄菟亭。

乐浪郡,武帝元封三年开。

莽曰乐鲜。

属幽州。

户六万二千八百一十二,口四十万六千七百四十八。

有云鄣。

县二十五:朝鲜,讑邯,浿水,水西至增地入海。

莽曰乐鲜亭。

含资,带水西至带方入海。

黏蝉,遂成,增地,莽曰增土。

带方,驷望,海冥,莽曰海桓,列口,长岑,屯有,昭明,高部都尉治。

镂方,提奚,浑弥,吞列,分黎山,列水所出。

西至黏蝉入海,行八百二十里。

东暆,不而,东部都尉治。

蚕台,华丽,邪头昧,前莫,夫租。

南海郡,秦置。

秦败,尉佗王此地。

武帝元鼎六年开。

属交州。

户万九千六百一十三,口九万四千二百五十三。

有圃羞官。

县六:番禺,尉佗都。

有盐官。

博罗,中宿,有洭浦官。

龙川,四公,揭阳,莽曰南海亭。

郁林郡,故秦桂林郡,属尉佗。

武帝元鼎六年开。

更名,有小溪川水七,并行三千一百一十里。

莽曰郁平。

属交州。

户万二千四百一十五,口七万一千一百六十二。

县十二:布山,安广,阿林,广郁,郁水首受夜郎豚水,东至四会入海,过郡四,行四千三十里。

中留,桂林,潭中,莽曰中潭。

临尘,朱涯水入领方。

又有斤南水。

又有侵离水,行七百里。

莽曰监尘。

定周,周水首受无敛,东入潭,行七百九十里。

增食,欢水首受牂柯东界,入朱涯水,行五百七十里。

领方,斤南水入郁。

又有墧水。

都尉治。

雍鸡。

有关。

苍梧郡,武帝元鼎六年开。

莽曰新广,属交州。

有离水关。

户二万四千三百七十九,口十四万六千一百六十。

县十:广信,莽曰广信亭。

谢沐,有关。

高要,有盐官。

封阳,临贺,莽曰大贺。

端溪,冯乘,富川,荔浦,有荔平关。

猛陵。

龙山,合水所出,南至布山入海。

莽曰猛陆。

交趾郡,武帝元鼎六年开,属交州。

户九万二千四百四十,口七十四万六千二百三十七。

县十:羸<阝娄>,有羞官。

安定,苟屚,麋泠,都尉治。

曲易,此带,稽徐,西于,龙编,朱■。

合浦郡,武帝元鼎六年开,莽曰桓合。

属交州。

户万五千三百九十八,口七万八千九百八十。

县五:徐闻,高凉,合浦。

有关。

莽曰桓亭。

临允,牢水北入高要入郁,过郡三,行五百三十里。

莽曰大允。

朱卢,都尉治。

九真郡,武帝元鼎六年开。

有小水五十二,并行八千五百六十里。

户三万五千七百四十三,口十六万六千一十三。

有界关。

县七:胥浦,莽曰欢成。

居风,都庞,馀发,咸欢,无切,都尉治。

无编。

莽曰九真亭。

日南郡,故秦象郡,武帝元鼎六年开,更名。

有小水十六,并行三千一百八十里。

属交州。

户万五千四百六十,口六万九千四百八十五。

县五:朱吾,比景,卢容,西卷,水入海,有竹,可为杖。

莽曰日南亭。

象林。

赵国,故秦邯郸郡,高帝四年为赵国。

景帝三年复为邯郸郡,五年复故。

莽曰桓亭。

属冀州。

户八万四千二百二,口三十四万九千九百五十二。

县四:邯郸。

堵山,牛首水所出,东入白渠。

赵敬侯自中矣徙此。

番阳,柏人,莽曰寿仁。

襄国。

故刑国。

西山,渠水所出,东北至任入浸。

又有蓼水、冯水,皆东至朝平入湡。

广平国,武帝征和二年置为平干国,宣帝五凤二年复故。

莽曰富昌。

属冀州。

户二万七千九百八十四,口十九万八千五百五十八。

县十六:广平,张,朝平,南和,列葭水东入氵虒。

列人,莽曰列治。

斥章,任,曲周,武帝建元四年置。

莽曰直周。

南曲,曲梁,侯国。

莽曰直梁。

广乡,平利,平乡,阳台,侯国。

广年,莽曰富昌。

城乡。

真定国,武帝元鼎四年置。

属冀州。

户三万七千一百二十六,口十七万八千六百一十六。

县四,真定,故东垣,高帝十一年更名。

莽曰思治。

稾城,莽曰稾实。

肥累,胡肥子国,绵曼。

斯洨水首受太白渠,东至鄡入河。

莽曰绵延。

中山国,高帝郡,景帝三年为国。

莽曰常山,属冀州。

户十六万八百七十三,口六十六万八千八十。

县十四:卢奴,北平,徐水东至高阳入博。

又有卢水,亦至高阳入河。

有铁官。

莽曰善和。

北新成,桑钦言易水出西北,东入滱,莽曰朔平,唐,尧山在南。

莽曰和亲。

深泽,莽曰翼和。

苦陉,莽曰北陉。

安国,莽曰兴睦。

曲逆,蒲阳山,蒲水所出,东入濡,又有苏水,亦东入濡,莽曰顺平。

望都,博水东至高阳入河。

莽曰顺调。

新市,新处,毋极,陆成,安险。

莽曰宁险。

信都国,景帝二年为广川国,宣帝甘露三年复故。

莽曰新博。

属冀州。

户六万五千五百五十六,口万三十万四千三百八十四。

县十七:信都,王都。

故章河、故虖池皆在北,东入海。

《禹贡》绛水亦入海。

莽曰新博亭。

历,莽曰历宁。

扶柳,辟阳,莽曰乐信。

南宫,莽曰序下。

下博,莽曰闰博。

武邑,莽曰顺桓。

观津,莽曰朔定亭。

高提,广川,乐乡,侯国。

莽曰乐丘。

平堤,侯国。

桃,莽曰桓分。

西梁,侯国。

昌成,侯国。

东昌,侯国。

莽曰田昌。

修。

莽曰修治。

河间国,故赵,文帝二年别为国。

莽曰朔定。

户四万五千四十三,口十八万七千六百六十二。

县四:乐成,虖池别水首受虖池河,东至东光入虖池河。

莽曰陆信。

候井,武隧,莽曰桓隧。

弓高。

虖池别河首受虖池河,东至平舒入海。

莽曰乐成。

广阳国。

高帝燕国,昭帝元凤元年为广阳郡,宣帝本始元年更为国。

莽曰广有,户二万七百四十,口七万六百五十八。

县四:蓟,故燕国,召公所封。

莽曰伐戎。

方城。

广阳,阴乡。

莽曰阴顺。

甾川国,故齐,文帝十八年别为国。

后并北海。

户五万二百八十九,口二十二万七千三十一。

县三:剧,义山,蕤水所出,北至寿光入海。

莽曰俞。

东安平,菟头山,女水出,东北至临甾入巨定。

楼乡。

胶东国,故齐,高帝元年别为国,五月复属齐国,文帝十六年复为国。

莽曰郁秩。

户七万二千二,口三十二万三千三百三十一。

县八:即墨,有天室山祠。

莽曰即善。

昌武,下密,有三石山祠。

壮武,莽曰晓武。

郁秩,有铁官。

挺,观阳,邹卢。

莽曰始斯。

高密国,故齐,文帝十六年别为胶西国。

宣帝本始元年更为高密国。

户四万五百三十一,口十九万二千五百三十六。

县五:高密,莽曰章牟。

昌安,石泉,莽曰养信。

夷安,莽曰原亭。

成乡。

莽曰顺成。

城阳国,故齐。

文帝二年别为国。

莽曰莒陵。

属兖州。

户五万六千六百四十二,口二十万五千七百八十四。

县四:莒,故国,盈姓,三十世为楚所灭。

少昊后。

有铁官。

莽曰莒陵。

阳都,东安,虑。

莽曰著善。

淮阳国,高帝十一年置。

莽曰新平。

属兖州。

户十三万五千五百四十四,口九十八万一千四百二十三。

县九:陈,故国,舜后,胡公所封,为楚所灭。

楚顷襄王自郢徙此。

莽曰陈陵。

苦,莽曰赖陵。

阳夏。

宁平,扶沟,涡水首受狼汤渠,东至向入淮,过郡三,行千里。

固始,圉,新平,柘。

梁国,故秦砀郡,高帝五年为梁国。

莽曰陈定。

属豫州。

户三万八千七百九,口十万六千七百五十二。

县八:砀,山出文石。

莽曰节砀。

甾,故戴国。

莽曰嘉穀。

杼秋,莽曰予秋。

蒙,获水首受甾获渠,东北至彭城入泗,过郡五,行五百五十里。

莽曰蒙思。

已氏,莽曰已善。

虞,莽曰陈定亭。

下邑,莽曰下洽。

睢阳。

故宋国,微子所封。

《禹贡》盟诸泽在东北。

东平国,故梁国,景帝中六年别为济东国,武帝元鼎无年为大河郡,宣帝甘露二年为东平国。

莽曰有盐。

属兖州。

户十三万一千七百五十三,口六十万七千九百七十六。

有铁官。

县七:无盐,有郈乡。

莽曰有盐亭。

任城,故任国,太昊后,风姓。

莽曰延就亭。

东平陆,富城,莽曰成富。

章,亢父,诗亭,故诗国。

莽曰顺父。

樊。

鲁国,故秦薛郡,高后元年为鲁国。

属豫州。

户十一万八千四十五,口六十万七千三百八十一。

县六:鲁,伯禽所封。

户五万二千。

有铁官。

卞,泗水西南至方与入沛,过郡三,行五百里,青州川。

汶阳,莽曰汶亭。

蕃,南梁水西至胡陵入沛渠。

驺,故邾国。

曹姓,二十九世为楚所灭。

峄山在北。

莽曰驺亭。

薛。

夏车正奚仲所国。

后迁于邳,汤相仲虺居之。

楚国,高帝置,宣帝地节元年更为彭城郡,黄龙元年复故。

莽曰和乐。

属徐州。

户十一万四千七百三十八,口四十九万七千八百四。

县七:彭城,古彭祖国。

户四万一百九十六。

有铁官。

留,梧,莽曰吾治。

傅阳,故逼阳国。

莽曰辅阳。

吕,武原,莽曰和乐亭。

甾丘。

莽曰善丘。

泗水国,故东海郡,武帝元鼎四年别为泗水国。

莽曰水顺。

户二万五千二十五,口十一万九千一百一十四。

县三:氵夌,莽曰生夌。

泗阳,莽曰淮平亭。

于。

莽曰于屏。

广陵国。

高帝六年属荆州,十一年更属吴。

景帝四年更名江都,武帝元狩三年更名广陵。

莽曰江平。

属徐州。

户三万六千七百七十三,口十四万七百二十二。

有铁官。

县四:广陵,江都易王非、广陵厉王胥皆都比,并得鄣郡,而不得吴。

莽曰安定,江都,有江水祠。

渠水首受江,北至射阳入湖。

高邮,平安。

莽曰杜乡。

六安国。

故楚,高帝元年别为衡山国,五年属淮南。

文帝十六复为衡山,武帝元狩二年别为六安国。

莽曰安风。

户三万八千三百四十五,口十七万八千六百一十六。

县五:六,故国,皋繇后,偃姓,为楚所灭。

如溪水首受沘,东北至寿春入芍陂。

蓼,故国,皋繇后,为楚所灭。

安丰,《禹贡》大别山在西南。

莽曰美丰。

安风,莽曰安风亭。

阳泉。

长沙国,秦郡,高帝五年为国。

莽曰填蛮。

属荆州。

户四万三千四百七十,口二十三万五千八百二十五。

县十三:临湘,莽曰抚睦。

罗,连道,益阳,湘山在北。

下隽,莽曰闰隽。

攸,酃,承阳,湘南,《禹贡》衡山在东南,荆州山。

昭陵,荼陵。

泥水西入湘,行七百里。

莽曰声乡。

容陵,安成。

庐水东至庐陵,入湖汉。

莽曰思成。

本秦京师为内史,分天下作三十六郡。

汉兴,以其郡太大,稍复开置,又立诸侯王国。

武帝开广三边。

故自高祖增二十六,文、景各六,武帝二十八,昭帝一,讫于孝平,凡郡国一百三,县邑千三百一十四,道三十二,侯国二百四十一。

地东西九千三百二里。

南北万三千三百六十八里。

提封田一万万四千五百一十三万六千四百五顷,其一万万二百五十二万八千八百八十九顷,邑居道路,山川林泽,群不可垦,其三千二百二十九万九百四十七顷,可垦不可垦,定垦田八百二十七万五百三十六顷。

民户千二百二十三万三千六十二,口五千九百五十九万四千九百七十八。

汉极盛矣。

凡民函五常之性,而其刚柔缓急,音声不同,系水土之风气。

故谓之风。

好恶取舍,动静亡常,随君上之情欲,故谓之俗。

孔子曰:“移风易俗,莫善于乐。

”言圣王在上,统理人伦,必移其木,而易其末,此混同天下一之乎中和,然后王教成也。

汉承百王之末。

国土变改,民人迁徙,成帝时刘向略言其地分,丞相张禹使属颍川朱赣条其风俗,犹未宣究,故辑而论之。

终其本末著于篇。

秦地,于天官东井、舆鬼之分野也。

其界自弘农故关以西,京兆、抚风、冯翊、北地、上郡、西河、安定、天水、陇西,南有巴、蜀、广汉、犍为、武都,西有金城、武威、张掖、酒泉、敦煌,又西南有牂柯、越巂、益州,皆宜属焉。

秦之先曰柏益,出自帝颛顼,尧时助禹治水,为舜朕虞,养育草木鸟兽,赐姓嬴氏,历夏、殷为诸侯。

至周有造父,善驭习马,得华骝、绿耳之乘,幸于穆王,封于赵城,故更为赵氏。

后有非子,为周孝王养马氵幵、渭之间。

孝王曰:“昔伯益知禽兽,子孙不绝。

”乃封为附庸,邑之于秦,今陇西秦亭秦谷是也。

至玄孙,氏为庄公,破西戎,有其地。

子襄公时,幽王为犬戎所败,平王东迁雒邑。

襄公将兵救周有功,赐受支阝、酆之地,列为诸侯。

后八世,穆公称伯,以河为竟。

十余世,孝公用商君,制辕田,开仟伯,东雄诸侯。

子惠公初称王,得上郡、西河。

孙昭王开巴蜀,灭周,取九鼎。

昭王曾孙政并六国。

称皇帝,负力怙威,燔书坑儒,自任私智。

至子胡亥,天下畔之。

故秦地于《禹贡,时跨雍、梁二州,《诗•风》兼秦、豳两国。

昔后稷封斄,公刘处豳,大王徙支阝,文王作酆,武王治镐,其民有先王遗风,好稼墙,务本业,故《豳诗》言农桑衣食之本甚备。

有鄠、杜竹林,南山檀柘,号称陆海,为九州膏腴。

始皇之初,郑国穿渠,引泾水溉田,沃野千里,民以富饶。

汉兴,立都长安,徙齐诸田,楚昭、屈、景及诸功臣家于长陵。

后世世徙吏二千石、高訾富人及豪桀并兼之家于诸陵。

盖亦以强干弱支,非独为奉山园也。

是故五方杂厝,风俗不纯,其世家则好礼文,富人则商贾为利,豪桀则游侠通奸。

濒南山,近夏阳,多阻险轻薄,易为盗贼,常为天下剧。

又郡国辐凑,浮食者多,民去本就末,列侯贵人车服僣上,众庶放效,羞不相及,嫁娶尤崇侈靡,送死过度。

天水、陇西,山多林木,民以板为室屋。

及安定、北地、上郡、西河,皆迫近戎狄,修习战备,高上气力,以射猎为先。

故《秦诗》曰“在其板屋”。

又曰“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及《车辚》、《四载》、《小戎》之篇,皆言车马田狩之事。

汉兴,六郡良家子选给羽林、期门,以材力为官,名将多出焉。

孔子曰:“君子有勇而亡谊则为乱,小大有勇而亡谊则为盗。

”故此数郡,民俗质木,不耻寇盗。

自武威以西,本匈奴昆邪王、休屠王地,武帝时攘之,初置四郡,以通西域,鬲绝南羌、匈奴。

其民或以关东下贫,或以报怨过当,或以誖逆亡道,家属徙焉。

习俗颇殊,地广民稀,水草宜畜牧,故凉州之畜为天下饶。

保边塞,二千石治之,咸以兵马为务。

酒礼之会,上下通焉。

吏民相亲。

是以其俗风雨时节,谷籴常贱,少盗贼,有和气之应,贤于内郡。

此政宽厚,吏不苛刻之所致也。

巴、蜀、广汉本南夷,秦并以为郡,土地肥美,有江水沃野,山林竹木疏食果实之饶。

南贾滇、棘僮,西近邛、莋马旄牛。

民食稻鱼,亡凶年忧,俗不愁苦,而轻易淫逸,柔弱褊厄。

景、武间,文翁为蜀守,教民读书法令,未能笃信道德,反以好文刺讥,贵慕权势。

及司马相如游宦京师诸侯,以文辞显于世。

乡党慕循其迹。

后有王褒、严遵,扬雄之徒,文章冠天下。

繇文翁倡其教,相如为之师,故孔子曰:“有教亡类。

” 武都地杂氐,羌,及犍为、牂柯、越巂,皆西南外夷,武帝初开置。

民俗略与巴、蜀同,而武都近天水,俗颇似焉。

故秦地天下三分之一,而人众不过什三,然量其富居什六。

吴札观乐,为之歌《秦》,曰:“此之谓夏声。

夫能夏则大,大之至也,其周旧乎?

” 自井十度至柳三度,谓之鹑首之次,秦之分也。

魏地,觜觿、参之分野也。

其界自高陵以东,尽河东、河内,南有陈留及汝南之召陵、氵隐强、新汲、西华、长平,颍川之舞阳、郾、许、傿陵、河南之开封、中牟、阳武、酸枣、卷,皆魏分也。

河内本殷之旧都,周既灭殷,分其畿内为三国,《诗•风》邶、庸、卫国是也。

鄁,以封纣子武庚。

庸,管叔尹之。

卫,蔡叔尹之:以临殷民,谓之三监。

故《书序》曰“武王崩,三监畔”,周公诛之,尽以其地封弟康叔,号曰孟侯,以夹辅周室。

迁邶、庸之民于洛邑,故邶、庸、卫三国之诗相与同风。

《邶诗》曰“在浚之下”。

《庸》曰“在浚之郊”。

《邶》又曰“亦流于淇”,“河水洋洋”,《庸》曰:“送我淇上”,“在彼中河”。

《卫》曰:“瞻彼其奥”,“河水洋洋”。

故吴公子札聘鲁观周乐,闻《邶》、《庸》、《卫》之歌,曰:“美哉渊乎!

吾闻康叔之德如是,是其《卫风》乎?

”至十六世,懿公亡道,为狄所灭。

齐桓公帅诸侯伐狄,而更封卫于河南曹、楚丘,是为文公。

而河内殷虚,更属于晋。

康叔之风既歇,而纣之化犹存,故俗刚强,多豪桀侵夺,薄恩礼,好生分。

河东土地平易,有盐铁之饶,本唐尧所居,《诗•风》唐、魏之国也。

周武王子唐叔在母未生,武王梦帝谓己曰:“余名而子曰虞,将与之唐,属之参。

”乃生,名之曰虞。

至成王灭唐,而封叔虞。

唐有晋水,及叔虞子燮为晋侯云,故参为晋星。

其民有先王遗教,君子深思。

小人俭陋。

故《唐诗•蟋蟀》、《山枢》、《葛生》之篇曰:“今我不乐,日月其迈”。

“宛其死矣,它人是媮”。

“百岁之后,归于其居”。

皆思奢俭之中,念死生之虑。

吴札闻《唐》之歌,曰:“思深哉!

其有陶唐氏之遗民乎?

” 魏国,亦姬姓也,在晋之南河曲,故其诗曰“彼汾一曲”。

“寘诸河之侧”。

自唐叔十六世至献公,灭魏以封大夫毕万,灭耿以封大夫赵夙,及大夫韩武子食采于韩原,晋于是始大。

至于文公,伯诸侯,尊周室,始有河内之士。

吴札闻《魏》之歌,曰:“美哉沨々乎!

以德辅此,则明主也。

”文公后十六世为韩、魏、赵所灭,三家皆自立为诸侯,是为三晋。

赵与秦同祖,韩、魏皆姬姓也。

自毕万后十世称侯,至孙称王,徙都大梁,故魏一号为梁,七世为秦所灭。

周地,柳、七星、张之分野也。

今之河南雒阳、穀城、平阴、偃师、巩、缑氏,是其分也。

昔周公营雒邑,以为在于土中,诸侯蕃屏四方,故立京师。

至幽王淫褒姒,以灭宗周,子平王东居雒邑。

其后五伯更帅诸侯以尊周室,故周于三代最为长久。

八百余年至于赧王,乃为秦所兼。

初,雒邑与宗周通封畿,东西长而南北短,短长相覆为千里。

至襄王以河内赐晋文公,又为诸侯所侵,故其分地小。

周人之失,巧伪趋利,贵财贱义,高富下贫,憙为商贾,不好仕宦。

自柳三度至张十二度,谓之鹑火之次,周之分也。

韩地,角、亢、氐之分野也。

韩分晋得南阳郡及颍川之父城、定陵、襄城、颍阳、颍阴、长社、阳翟、郏,东接汝南,西接弘农得新安、宜阳,皆韩分也。

及《诗•风》陈、郑之国,与韩同星分焉。

郑国,今河南之新郑,本高辛氏火正祝融之虚也。

及成皋、荥阳,颍川之崇高、阳城,皆郑分也。

本周宣王弟友为周司徒,食采于宗周畿内,是为郑。

郑桓公问于史伯曰:“王室多故,何所可以逃死?

”史伯曰:“四方之国,非王母弟甥舅则夷狄,不可入也。

其济、洛、河、颍之间乎!

子男之国,虢、会为大,恃势与险,崇侈贪冒,君若寄帑与贿,周乱而敝,必将背君。

君以成周之众,奉辞伐罪,亡不克矣。

”公曰:“南方不可乎?

”对曰:“夫楚,重黎之后也,黎为高辛氏火正,昭显天地,以生柔嘉之材。

姜、嬴、荆、芈,实与诸姬代相干也。

姜,伯夷之后也。

嬴,伯益之后也。

伯夷能礼于神以佐尧,伯益能仪百物以佐舜,其后皆不失祠,而未有兴者,周衰将起,不可逼也。

”桓公从其言,乃东寄帑与贿,虢、会受之。

后三年,幽王败,桓公死,其子武公与平王东迁,卒定虢、会之地,右雒左泲,食溱、洧焉。

土<阝医>而险,山居谷汲,男女亟聚会,故其俗淫。

《郑诗》曰:“出其东门,有女如云。

”又曰:“溱与洧方灌灌兮,士与女方秉菅兮。

”“恂盱且乐,惟士与女,伊其相谑。

”此其风也。

吴札闻《郑》之歌,曰:“美哉!

其细已甚,民弗堪也。

是其先之乎?

”自武公后二十三世,为韩所灭。

陈国,今淮阳之地。

陈本太昊之虚,周武王封舜后妫满于陈,是为胡公,妻以元女大姬。

妇人尊贵,好祭祀,用史巫,故其俗巫鬼。

《陈诗》曰:“坎其击鼓,宛丘之下,亡冬亡夏,值其鹭羽。

”又曰:“东门之枌,宛丘之栩,子仲之子,婆娑其下。

”此其风也。

吴札闻《陈》之歌,曰:“国亡主,其能久乎!

”自胡公后二十三世为楚所灭。

陈虽属楚,于天文自若其故。

颍川、南阳,本夏禹之国。

夏人上忠,其敝鄙朴。

韩自武子后七世称侯,六世称王,五世而为秦所灭。

秦既灭韩,徙天下不轨之民于南阳,故其俗夸奢,上气力,好商贾渔猎,藏匿难制御也。

宛。

西通武关,东受江、淮,一都之会也。

宣帝时,郑弘、召信臣为南阳太守,治皆见纪。

信臣劝民农桑,去末归本,郡以殷富。

颍川,韩都。

士有申子、韩非,刻害余烈,高仕宦,好文法,民以贪遴争讼生分为失。

韩延寿为太守,先之以敬让。

黄霸继之,教化大行,狱或八年亡重罪囚。

南阳好商贾,召父富以本业。

颍川好争讼分异,黄、韩化以笃厚。

“君子之德风了,小人之德草也”,信矣!

自东井六度至亢六度,谓之寿星之次,郑之分野,与韩同分。

赵地,昴,毕之分野。

赵分晋,得赵国。

北有信都、真定、常山、中山,又得涿郡之高阳、鄚、州乡。

东有广平、巨鹿、清河、河间,又得渤海郡之东平舒、中邑、文安、束州,成平、章武,河以北也。

南至浮水、繁阳、内黄、斥丘。

西有太原、定襄、云中、五原、上党。

上党,本韩之别郡也,远韩近赵,后卒降赵,皆越分也。

自赵夙后九世称侯,四世敬侯徙都邯郸,至曾孙武灵王称王,五世为秦所灭。

赵、中山地薄人众,犹有沙丘纣淫乱余民。

丈夫相聚游戏,悲歌忼慨,起则椎剽掘冢,作奸巧,多弄物,为倡优。

文子弹弦跕丽,游媚富贵,遍诸侯之后宫。

邯郸北通燕、涿,南有郑、卫,漳、河之间一都会也。

其土广俗杂,大率精急,高气势,轻为奸。

太原、上党又多晋公族子孙,以诈力相倾,矜夸功名,报仇过直,嫁取送死奢靡。

汉兴,号为难治,常择严猛之将,或任杀伐为威。

父兄被诛,子弟怨愤,至告讦刺史二千石,或报杀其亲属。

钟、代、石、北,迫近胡寇,民俗懻忮,好气为奸,不事农商,自全晋时,已患其剽悍,而武灵王又益厉之。

故冀州之部,盗贼常为它州剧。

定襄、云中、五原,本戎狄也,颇有赵、齐、卫、楚之徙。

其民鄙朴,少礼文,好射猎。

雁门亦同俗,于天文别属燕。

燕地,尾、箕分野也。

武王定殷,封召公于燕,其后三十六世与六国俱称王。

东有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西有上谷、代郡、雁门,南得涿郡之易、容城、范阳、北新城、故安、涿县、良乡、新昌,及勃海之安次,皆燕分也。

乐浪、玄菟,亦宜属焉。

燕称王十世,秦欲灭六国,燕王太子丹遣勇士荆轲西刺秦王,不成而诛,秦遂举兵灭燕。

蓟,南通齐、赵,勃、碣之间一都会也。

初,太子丹宾养勇士,不爱后宫美女,民化以为俗,至今犹然。

宾客相过,以妇侍宿,嫁取之夕,男女无别,反以为荣。

后稍颇止,然终未改。

其俗愚悍少虑,轻薄无威,亦有所长,敢于急人,燕丹遗风也。

上谷至辽东,地广民希,数被胡寇,俗与赵、代相类,有渔盐枣栗之饶。

北隙乌丸、夫馀,东贾真番之利。

玄菟、乐浪,武帝时置,皆朝鲜、濊貉、句骊蛮夷。

殷道衰,箕子去之朝鲜,教其民以礼义,田蚕织作。

乐浪朝鲜民犯禁八条:相杀以当时偿杀。

相伤以谷偿。

相盗者男没入为其家奴,女子为婢,欲自赎者,人五十万。

虽免为民,欲犹羞之,嫁取无所雠,是以其民终不相盗,无门户之闭,妇人贞信不淫辟。

其田民饮食以笾豆,都邑颇放效吏及内郡贾人,往往以怀器食。

郡初取吏于辽东,吏见民无闭臧,及贾人往者,夜则为盗,俗稍益薄。

今于犯禁浸多,至六十余条。

可贵哉,仁贤之化也!

然东夷天性柔顺,异于三方之外,故孔子悼道不行,设浮于海,欲居九夷,有以也夫!

乐浪海中有倭人,分为百余国,以岁时来献见云。

自危四度至斗六度,谓之析木之次,燕之分也。

齐地,虚、危之分野也。

东有甾川、东莱、琅邪、高密、胶东,南有泰山、城阳,北有千乘,清河以南,勃海之高乐、高城、重合、阳信,西有济南、平原,皆齐分也。

少昊之世有爽鸠氏,虞、夏时有季崱,汤时有逢公柏陵,殷末有薄姑氏,皆为诸侯,国此地。

至周成王时,薄姑氏与四国共作乱,成王灭之,以封师尚父,是为太公。

《诗•风》齐国是也。

临甾名营丘,故《齐诗》曰,“子之营兮,遭我乎嶩之间兮。

”又曰:“俟我于著乎而。

”此亦其舒缓之体也。

吴札闻《齐》之歌,曰:“泱泱乎,大风也哉!

其太公乎?

国未可量也。

” 古有分土,亡分民。

太公以齐地负海舄卤,少五谷而人民寡,乃劝以女工之业,通鱼盐之利,而人物辐凑。

后十四世,桓公用管仲,设轻重以富国,合诸侯成伯功,身在陪臣而取三归。

故其俗弥侈,织作冰纨绮绣纯丽之物,号为冠带衣履天下。

初,太公治齐,修道术,尊贤智,赏有功,故至今其土多好经术,矜功名,舒缓阔达而足智。

其失夸奢朋党,言与行缪,虚诈不情,急之则离散,缓之则放纵。

始桓公兄襄公淫乱,姑姊妹不嫁,于是令国中民家长女不得嫁,名曰“巫儿”,为家主祠,嫁者不利其家,民至今以为俗。

痛乎,道民之道,可不慎哉!

昔太公始封,周公问:“何以治齐?

”太公曰:“举贤而上功。

”周公曰:“后世必有篡杀之臣。

”其后二十九世为强臣田和所灭,而和自立为齐侯。

初,和之先陈公子完有罪来奔齐,齐桓公以为大夫,更称田氏。

九世至和而篡齐,至孙威王称王,五世为秦所灭。

临甾,海、岱之间一都会也。

其中具五民云。

鲁地,奎、娄之分野也。

东至东海,南有泗水,至淮,得临淮之下相、睢陵、僮、取虑,皆鲁分也。

周兴,以少昊之虚曲阜封周公子伯禽为鲁侯,以为周公主。

其民有圣人之教化,故孔子曰“齐一变至于鲁,鲁一变至于道”,言近正也。

濒洙泗之水,其民涉度,幼者扶老而代其任。

俗既益薄,长老不自安,与幼少相让,故曰:“鲁道衰,洙泗之间龂龂如也。

”孔子闵王道将废,乃修六经,以述唐虞三代之道,弟子受业而通者七十有七人。

是以其民好学,上礼义,重廉耻。

周公始封,太公问:“何以治鲁?

”周公曰:“尊尊而亲亲。

”太公曰:“后世浸弱矣。

”故鲁自文公以后,禄去公室,政在大夫,季氏逐昭公,陵夷微弱,三十四世而为楚所灭。

然本大国故自为分野。

今去圣久远,周公遗化销微,孔氏庠序衰怀。

地陿民众,颇有桑麻之业,亡林泽之饶。

俗俭啬爱财,趋商贾,好訾毁,多巧伪,丧祭之礼文备实寡,然其好学犹愈于它俗。

汉兴以来,鲁东海多至卿相。

东平、须昌、寿良,皆在济东,属鲁,非宋地也,当考。

宋地,房、心之分野也。

今之沛、梁、楚、山阳、济阴、东平及东郡之须昌、寿张,皆宋分也。

周封微子于宋,今之睢阳是也,本陶唐氏火正阏伯之虚也。

济阴定陶,《诗•风》曹国也。

武王封弟叔振铎于曹,其后稍大,得山阳、陈留,二十余世为宋所灭。

昔尧作游成阳,舜渔雷泽,汤止于亳,故其民犹有先王遗风,重厚多君子,好稼穑,恶衣食,以致畜藏。

宋自微子二十余世,至景公灭曹,灭曹后五世亦为齐、楚、魏所灭,三分其地。

魏得其梁、陈留,齐得其济阴、东平,楚得其沛。

故今之楚彭城,本宋也,《春秋经》曰“围宋彭城”。

宋虽灭,本大国,故自为分野。

沛楚之失,急疾颛己,地薄民贫,而山阳好为奸盗。

卫地,营室、东壁之分野也。

今之东郡及魏郡黎阳,河内之野王、朝歌,皆卫分也。

卫本国既为狄所灭,文公徙封楚丘,三十余年,子成公徙于帝丘。

故《春秋经》曰“卫迁于帝丘”,今之濮阳是也。

本颛琐之虚,故谓之帝丘。

夏后之世,昆吾氏居之。

成公后十余世,为韩、魏所侵,尽亡其旁邑,独有濮阳。

后秦灭濮阳,置东郡,徙之于野王。

始皇既并天下,犹独置卫君,二世时乃废为庶人。

凡四十世,九百年,最后绝,故独为分野。

卫地有桑间濮上之阻,男女亦亟聚会,声色生焉,故俗称郑、卫之音。

周末有子路、夏育,民人慕之,故其俗刚武,上气力。

汉兴,二千石治者亦以杀戮为威。

宣帝时韩延寿为东郡太守,承圣恩,崇礼义,尊谏争,至今东郡号善为吏,延寿之化也。

其失颇奢靡,嫁取送死过度,而野王好气任侠,有濮上风。

楚地,翼、轸之分野也。

今之南郡、江夏、零陵、桂阳、武陵、长沙及汉中、汝南郡,尽楚分也。

周成王时,封文、武光师鬻熊之曾孙熊绎于荆蛮,为楚子,居丹阳。

后十余世至熊达,是为武王,浸以强大。

后五世至严王,总帅诸侯,观兵周室,并吞江、汉之间,内灭陈、鲁之国。

后十余世,顷襄王东徙于陈。

楚有江汉川泽山林之饶。

江南地广,或火耕火耨。

民食鱼稻,以渔猎山伐为业,果蓏蠃蛤,食物常足。

故{此曰}蓏偷生,而亡积聚,饮食还给,不忧冻饿,亦亡千金之家。

信巫鬼,重淫祀。

而汉中淫失枝柱,与巴、蜀同俗。

汝南之别,皆急疾有气势。

江陵,故郢都,西通巫、巴,东有云梦之饶,亦一都会也。

吴地,斗分野也。

今之会稽、九江、丹阳、豫章、庐江、广陵、六安,临淮郡,尽吴分也。

殷道既衰,周大王亶父兴支阝梁之地,长子大伯,次曰仲雍,少曰公季。

公季有圣子昌,大王欲传国焉。

大伯、仲雍辞行采药,遂奔荆蛮。

公季嗣位,至昌为西伯,受命而王。

故孔子美而称曰:“大伯,可谓至德也已矣!

三以天下让,民无提而称焉。

”谓“虞仲夷逸,隐居放言,身中清,废中权。

”大伯初奔荆蛮,荆蛮归之,号曰句吴。

大伯卒,仲雍立,至曾孙周章,而武王克殷,因而封之。

又封周章弟中于河北,是为北吴,后世之谓之虞,十二世为晋所灭。

后二世而荆蛮之吴子寿梦盛大称王。

其少子则季札,有贤材。

兄弟欲传国,扎让而不受。

自寿梦称王六世,阖庐举伍子胥、孙武为将,战胜攻取,兴伯名于诸侯。

至子夫差,诛子胥,用宰嚭,为粤王句践所灭。

吴、粤之君皆好勇,故其民至今好用剑,轻死易发。

粤既并吴,后六世为楚所灭。

后秦又击楚,徙寿春,至子为秦所灭。

寿春、合肥受南北湖皮革、鲍、木之输,亦一都会也。

始楚贤臣屈原被谗放流,作《离骚》诸赋以自伤悼。

后有宋玉、唐勒之属慕而述之,皆以显名。

汉兴,高祖王兄子濞于吴,招致天下之娱游子弟,枚乘、邹阳、严夫子之徒兴于文、景之际。

而淮南王安亦都寿春,招宾客著书。

而吴有严助、朱买臣,贵显汉朝,文辞并发,故世传《楚辞》。

其失巧而少信。

初淮南王异国中民家有女者,以待游士而妻之,故至今多女而少男。

本吴、粤与楚接比,数相并兼,故民俗略同。

吴东有海盐章山之铜,三江五湖之利,亦江东之一都会也。

豫章出黄金,然堇堇物之所有,取之不足以更费。

江南卑湿,丈夫多夭。

公稽海外有东鳀人,分为二十余国,以岁时来献见云。

粤地,牵牛、婺女之分野也。

今之苍梧、郁林、合浦、交阯、九真、南海、日南,皆粤分也。

其君禹后,帝少康之庶子云,封于会稽,文身断发,以避蛟龙之害。

后二十世,至句践称王,与吴王阖庐战,败之隽李。

夫差立,句践乘胜复伐吴。

吴大破之,栖会稽,臣服请平。

后用范蠡、大夫种计,遂伐灭吴,兼并其地。

度淮与齐、晋诸侯会,致贡于周。

周元王使使赐命为伯,诸侯毕贺。

后五世为楚所灭,子孙分散,君服于楚。

后十世,至闽君摇,佐诸侯平秦。

汉兴,复立摇为越王。

是时,秦南海尉赵佗亦自王,传国至武帝时,尽灭以为郡云。

处近海,多犀、象、毒冒、珠玑、银、铜、果、布之凑,中国往商贾者多取富焉。

番禺,其一都会也。

自合浦徐闻南入海,得大州,东西南北方千里,武帝元封元年略以为儋耳、珠厓郡。

民皆服布如单被,穿中央为贯头。

男子耕农,种禾稻、纻麻,女子桑蚕织绩。

亡马与虎,民有五畜,山多麈麖。

兵则矛、盾、刀,木弓弩、竹矢,或骨为镞。

自初为郡县,吏卒中国人多侵陵之,故率数岁一反。

元帝时,遂罢弃之。

自日南障塞、徐闻、合浦船行可五月,有都元国,又船行可四月,有邑卢没国。

又船行可二十余日,有谌离国。

步行可十余日,有夫甘都卢国。

自夫甘都卢国船行可二月余,有黄支国,民俗略与珠厓相类。

其州广大,户口多,多异物,自武帝以来皆献见。

有译长,属黄门,与应募者俱入海市明珠、璧流离、奇石异物,赍黄金,杂缯而往。

所至国皆禀食为耦,蛮夷贾船,转送致之。

亦利交易,剽杀人。

又苦逢风波溺死,不者数年来还。

大珠至围二寸以下。

平帝元始中,王莽辅政,欲耀威德,厚遗黄支王,令遣使献生犀牛。

自黄支船行可八月,到皮宗。

船行可二月,到日南、象林界云。

黄支之南,有已程不国,汉之译使自此还矣。

汉书·志·地理志上

〔班固〕 〔汉〕

昔在黄帝,作舟车以济不通,旁行天下,方制万里,画野分州,得百里之国万区。

是故《易》称“先王建万国,亲诸侯”,《书》云“协和万国”,此之谓也。

尧遭洪水,怀山襄陵,天下分绝,为十二州,使禹治之。

水土既平,更制九州,列五服,任土作贡。

曰:禹敷土,随山刊木,奠高山大川。

冀州既载,壶口治梁及岐。

既修太原,至于岳阳。

覃怀底绩,至于衡章。

厥土惟白壤。

厥赋上上错,厥田中中。

恒、卫既从,大陆既作。

鸟夷皮服,夹右碣石,入于河。

泲、河惟兖州。

九河既道,雷夏既泽,雍、沮会同,桑土既蚕,是降丘宅土。

厥土黑坟,草繇木条。

厥田中下,赋贞,作十有三年乃同。

厥贡漆丝,厥棐织文。

浮于泲、漯,通于河。

海、岱惟青州。

<虫禺>夷既略,惟、甾其道。

厥土白坟,海濒广澙。

田上下,赋中上。

贡盐、絺,海物惟错,岱畎丝、枲、鈆、松、怪石,莱夷作牧,厥棐檿丝。

浮于汶,达于泲。

海、岱及淮惟徐州。

淮、沂其乂,蒙、羽其艺。

大野既猪,东原厎平。

厥土赤埴坟,草木渐包。

田上中,赋中中。

贡土五色,羽畎夏狄,峄阳孤桐,泗濒浮磬,淮夷蠙珠臮鱼,厥棐玄纤缟。

浮于淮、泗,达于河。

淮、海惟扬州。

彭蠡既猪,阳鸟逌居。

三江既人,震泽厎定,簜既敷,草夭木乔。

厥土涂泥。

田下下,赋下上错。

贡金三品,瑶、瑻、簜、齿、革、羽毛,鸟夷卉服,厥棐织贝,厥包橘、柚,锡贡。

均江海,通于淮、泗。

荆及衡阳惟荆州。

江、汉朝宗于海。

九江孔殷,沱,灊既道,云梦土作乂。

厥土涂泥。

田下中,赋上下。

贡羽旄、齿、革,金三品,杶、幹、栝、柏、厉、砥、砮、丹,惟箘簵、楛,三国厎贡厥名,包匦菁茅,厥棐玄纁玑组,九江纳锡大龟。

浮于江、沱、灊、汉,逾于洛,至于南河。

荆、河惟豫州。

伊、洛、瀍、涧既入于河,荥、波既猪,道荷泽,被盟猪,厥土惟壤,下土坟垆。

田中上,赋错上中。

贡漆、枲、絺、纻、棐纤纩,锡贡磬错。

浮于洛,入于河。

华阳,黑水惟梁州。

岷、嶓既艺,沱、灊既道,蔡、蒙旅平,和夷厎绩。

厥土青黎。

田下上,赋下中三错。

贡璆、铁、银、镂、砮、磬、熊、罴、狐、狸、织皮。

西顷因桓是俫,浮于灊,逾于沔,入于渭,乱于河。

黑水、西河惟雍州。

弱水既西,泾属渭汭。

漆、沮既从,酆水逌同。

荆、岐既旅,终南、惇物,至于鸟鼠,原隰厎绩,至于猪野。

三危既宅,三苗丕叙。

厥土黄壤。

田上上,赋中下。

贡球、琳、琅玕。

浮于积石,至于龙门西河,会于渭汭。

织皮昆仑、析支、渠叟,西戎即叙。

道汧及岐,至于荆山,逾于河。

壶口、雷首,至于大岳。

厎柱、析城,至于王屋。

太行、恒山,至于碣石,入于海。

西倾、朱圉、鸟鼠,至于太华。

熊耳、外方、桐柏,至于倍尾。

道嶓冢,至于荆山。

内方,至于大别。

崏山之阳,至于衡山,过九江,至于敷浅原。

道弱水,至于合藜,余波入于流沙。

道黑水,至于三危,入于南海。

道河积石,至于龙门,南至于华阴,东至于厎柱,又东至于盟津,东过洛汭,至于大伾,北过降水,至于大陆,又北播为九河,同为逆河,入于海。

嶓冢道漾,东流为汉,又东为沧浪之水,过三澨,至于大别,南入于江,东汇泽为彭蠡,东为北江,入于海。

崏山道江,东别为沱,又东至于醴,过九江,至于东陵,江迤北会于汇,东为中江,入于海。

道沇水,东流为泲,入于河,轶为荥,东出于陶丘北,又东至于荷,又东北会于汶,又北东入于海。

道淮自桐柏,东会于泗、沂,东入于海。

道渭自鸟鼠同穴,东会于酆,又东至于泾,又东过漆、沮,入于河。

道洛自熊耳,东北会于涧、瀍,又东会于伊,又东北入于河。

九州逌同,四奥既宅,九山刊旅,九川涤原,九泽既陂,四海会同。

六府孔修,庶土交正,厎慎财赋,咸则三壤,成赋中国。

锡土姓:“祗台德先,不距朕行。

” 五百里甸服:百里赋内总,二百里内铚,三百里内戛服,四百里粟,五百里米。

五百里侯服:百里采,二百里男国,三百里诸侯。

五百里绥服。

三百里揆文教,二百里奋武卫。

五百里要服:三百里夷,二百里蔡。

五百里荒服:三百里蛮,二百里流。

东渐于海,西被于流沙,朔、南洎,声教讫于四海。

禹锡玄圭,告厥成功。

后受禅于虞,为夏后氏。

殷因于夏,亡所变改。

周既克殷,监于二代而损益之,定官分职,改禹徐、梁二州合之于雍、青,分冀州之地以为幽、并。

故《周官》有职方氏,掌天下之地,辩九州之国。

东南曰扬州:其山曰会稽,薮曰具区,川曰三江,浸曰五湖。

其利金、锡、竹箭。

民二男五女。

畜宜鸟兽,谷宜稻。

正南曰荆州:其山曰衡,薮曰云梦,川曰江、汉,浸曰颍、湛。

其利丹、银、齿、革。

民一男二女。

畜及谷宜,与扬州同。

河南曰豫州:其山曰华,薮曰圃田,川曰荥、洛,浸曰波、溠。

其利林、漆、丝枲。

民二男三女。

畜宜六扰,其谷宜五种。

正东曰青州:其山曰沂,薮曰孟诸,川曰淮、泗,浸曰沂、沭。

其利蒲、鱼。

民二男三女。

其畜宜鸡、狗,谷宜稻、麦。

河东曰兖州:其山曰岱,薮曰泰野,其川曰河、泲,浸曰卢、濰。

其利蒲、鱼。

民二男三女。

其畜宜六扰,谷宜四种。

正西曰雍州。

其山曰岳,薮日弦蒲,川曰泾、汭,其浸曰渭,洛:其利玉、石。

其民三男二女。

畜宜牛、马,谷宜黍、稷。

东北曰幽州:其山曰医无闾,薮曰豯养,川曰河、泲,浸曰菑、时。

其利鱼、盐。

民一男三女。

畜宜四扰,谷宜三种。

河内曰冀州:其山曰霍,薮曰扬纡,川曰漳,浸曰汾、潞。

其利松、柏。

民五男三女。

畜宜牛、羊,谷宜黍、稷。

正北曰并州:其山曰恒山,薮曰昭余祁,川曰虖池、呕夷,浸曰涞、易。

其利布帛。

民二男三女。

畜宜五扰,谷宜五种。

而保章氏掌天文,以星土辩九州之地,所封封域皆有分星,以视吉凶。

周爵五等,而土三等:公、侯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

不满为附庸,盖千八百国。

而太昊、黄帝之后,唐、虞侯伯犹存,帝王图籍相踵而可知。

周室既衰,礼乐征伐自诸侯出,转相吞灭,数百年间,列国耗尽。

至春秋时,尚有数十国,五伯迭兴,总其盟会。

陵夷至于战国,天下分而为七,合从连衡,经数十年。

秦遂并兼四海。

以为周制微弱,终为诸侯所丧,故不立尺土之封,分天下为郡县,荡灭前圣之苗裔,靡有孓遗者矣。

汉兴,因秦制度,崇恩德,行简易,以抚海内。

至武帝攘却胡、越,开地斥境,南置交阯,北置朔方之州,兼徐、梁、幽、并夏、周之制,改雍曰凉,改梁曰益,凡十三部,置刺史。

先王之迹既远,地名又数改易,是以采获旧闻,考迹《诗》、《书》,推表山川,以缀《禹贡》、《周官》、《春秋》,下及战国、秦、汉焉。

京兆尹,故秦内史,高帝元年属塞国,二年更为渭南郡,九年罢,复为内史。

武帝建元六年分为右内史,太初元年更为京兆君。

元始二年,户十九万五千七百二,口六十八万二千四百六十八。

县十二:长安,高帝五年置。

惠帝元年初城,六年成。

户八万八百,口二十四万六千二百。

王莽曰常安。

新丰,骊山在南,故骊戎国。

秦曰骊邑。

高祖七年置。

船司空,莽曰船利。

蓝田,山出美玉,有虎候山祠,秦孝公置也。

华阴,故阴晋,秦惠文王五年更名宁秦,高帝八年更名华阴。

太华山在南,有祠,豫州山。

集灵宫,武帝起。

莽曰华坛也。

郑,周宣王弟郑桓公邑。

有铁官。

湖,有周天子祠二所。

故曰胡,武帝建元年更名湖。

下邽,南陵,文帝七年置。

沂水出蓝田谷,北至霸陵入霸水。

霸水亦出蓝田谷,北入渭。

古曰兹水,秦穆公更名以章霸功。

视子孙。

奉明,宣帝置也。

霸陵,故芷阳,文帝更名。

莽曰水章也。

杜陵。

故杜伯国,宣帝更名。

有周右将军杜主祠四所。

莽曰饶安也。

左冯翊,故秦内史,高帝元年属塞国,二年更名河上郡,九年罢,复为内史。

武帝建元六年分为左内史,太初元年更名左冯翊。

户二十三万五千一百一,口九十一万七千八百二十二。

县二十四:高陵,左辅都尉治。

莽曰千春。

栎阳,秦献公自雍徙。

莽曰师亭。

翟道,莽曰涣。

池阳,惠帝四年置。

嶻㠔山在北。

夏阳,故少梁,秦惠文王十一年更名。

《禹贡》梁山在西北,龙门山在北。

有铁官。

莽曰冀亭。

衙,莽曰达昌。

粟邑,莽曰粟城,。

谷口,九嵏山在西。

有天齐公五床山、仙人、五帝祠四所。

莽曰谷喙。

莲勺,鄜,莽曰修令。

频阳。

秦厉公置。

临晋,故大荔,秦获之,更名。

有河水祠。

芮乡,故芮国。

莽曰监晋。

重泉莽曰调泉。

郃阳,祋祤,景帝二年置。

武城,莽曰桓城。

沈阳,莽曰制昌。

褱德,《禹贡》北条荆山在南,下有强梁原。

洛水东南入渭,雍州浸。

莽曰德欢。

徵,莽曰泛爱。

云陵。

昭帝置也。

万年。

高帝置。

莽曰异赤。

长陵,高帝置。

户五万五十七,口十七万九千四百六十九。

莽曰长平。

阳陵,故弋阳,景帝更名。

莽曰渭阳。

云阳。

有休屠、金人及径路神祠三所,越巫<卯古>襄阝祠三所。

右扶风,故秦内史,高帝元年属雍国,二年更为中地郡。

九年罢,复为内史。

武帝建元六年分为右内史,太初元年更名主爵都尉为右扶风。

户二十一万六千三百七十七,口八十三万六千七十,县二十一:渭城,故咸阳,高帝元年更名新城,七年罢,属长安。

武帝元鼎三年更名渭城。

有兰池宫。

莽曰京城。

槐里,周曰犬丘,懿王都之。

秦更名废丘。

高祖三年更名。

有黄山宫,孝惠二年起。

莽曰槐治。

鄠,古国,有扈谷亭。

扈,夏启所伐。

酆水出东南,又有潏水,皆北过上林苑入渭。

有萯阳宫,秦文王起。

周至,有长杨宫,有射熊馆,秦昭王起。

灵轵渠,武帝穿也。

斄,周后稷所封,郁夷,《诗》“周道郁夷”。

有汧水祠。

莽曰郁平。

美阳,《禹贡》岐山在西北。

中水乡,周文王所邑。

有高泉宫,秦宣太后起也。

郿,成国梁首受渭,东北至上林入蒙笼渠。

右辅都尉治。

雍,秦惠公都之。

有五畤,太昊、黄帝以下祠三百三所。

橐泉宫,孝公起。

祈年宫,惠公起。

棫阳宫,昭王起。

有铁官。

漆,水在县西。

有铁官。

莽曰漆治。

栒邑,有豳乡,《诗》豳国,公刘所都。

隃麋,有黄帝子祠。

莽曰扶亭。

陈仓,有上公、明星、黄帝孙、舜妻育冢祠。

有羽阳宫,秦武王起也。

杜阳,杜水南入渭。

《诗》曰“自杜”。

莽曰通杜。

汧,吴山在西,古文以为汧山。

雍州山。

北有蒲谷乡弦中谷,雍州弦蒲薮。

汧水出西北,入渭。

芮水出西北,东入泾。

《诗》芮<阝尻>,雍州川也。

好畤,垝山在东。

有梁山宫,秦始皇起。

莽曰好邑。

虢,有黄帝子、周文武祠。

虢宫,秦宣太后起也。

安陵,惠帝置。

莽曰嘉平。

茂陵,武帝置。

户六万一千八十七,口二十七万七千二百七十七。

莽曰宣城。

平陵。

昭帝置。

莽曰广利。

武功,太壹山,古文以为终南。

垂山,古文以为敦物。

皆在县东。

斜水出衙领山北,至眉阝入渭。

褒水亦出衙领,至南郑入沔。

有垂山、斜水,褒水祠三所。

莽曰新光。

弘农郡,武帝元鼎四年置。

莽曰右队。

户十一万八千九十一,口四十七万五千九百五十四。

有铁官,在黾池。

县十一:弘农,故秦函谷关。

衙山领下谷,爥水所出,北入河。

卢氏,熊耳山在东。

伊水出,东北入雒,过郡一,行四百五十里。

又有育水,南至顺阳入沔。

又有洱水,东南至鲁阳,亦入沔。

皆过郡二,行六百里。

莽曰昌富。

陕,故虢国。

有焦城,故焦国。

北虢在大阳,东虢在荥阳,西虢在雍州。

莽曰黄眉。

宜阳,在黾池有铁官也。

黾池,高帝八年复黾池中乡民。

景帝中二年初城,徙万家为县。

穀水出穀阳谷,东北至穀城入雒。

莽曰陕亭。

丹水,水出上雒冢领山,东至析入钧。

密阳乡,故商密也。

新安,《禹贡》涧水在东,南入雒。

商,秦相卫鞅邑也。

析,黄水出黄谷,鞠水出析谷,俱东至郦入湍水。

莽曰君亭。

陆浑,春秋迁陆浑戎于此。

有关。

上雒。

《禹贡》雒水出冢领山,东北至巩入河,过郡二,行千七十里,豫州川。

又有甲水,出秦领山,东南至钖入沔,过郡三,行五百七十里。

熊耳、获舆山在东北。

河东郡,秦置。

莽曰兆阳。

有根仓、湿仓。

户二十三万六千八百九十六,口九十六万二千九百一十二。

县二十四:安邑,巫咸山在南,盐池在西南。

魏绛自魏徙此,至惠王徙大梁。

有铁官、盐官。

莽曰河东。

大阳,吴山在西,上有吴城,周武王封太伯后于此,是为虞公,为晋所灭。

有天子庙。

莽曰勤田。

猗氏,解,蒲反,有尧山、首山祠。

雷首山在南。

故曰蒲,秦更名。

莽曰蒲城。

河北,《诗》魏国,晋献公灭之,以封大夫毕万,曾孙绛徙安邑也。

左邑,莽曰兆亭。

汾阴,介山在南。

闻喜,故曲沃。

晋武公自晋阳徙此。

武帝元鼎六年行过,更名。

濩泽,《禹贡》析城山在西南。

端氏,临汾,垣,《禹贡》王屋山在东北,沇水所出,东南至武德入河,轶出荥阳北地中,又东至琅槐入海,过郡九,行千八百四十里。

皮氏,耿乡,故耿国,晋献公灭之,以赐大夫赵夙。

后十世献侯徙中牟。

有铁官,莽曰延平。

长修,平阳,韩武子玄孙贞子居此。

有铁官。

莽曰香平。

襄陵。

有班氏乡亭。

莽曰幹昌。

彘,霍大山在东,冀州山,周厉王所奔。

莽曰黄城。

杨,莽曰有年亭。

北屈,《禹贡》壶口山在东南。

莽曰朕北。

蒲子,绛,晋武公自曲沃徙此。

有铁官。

狐讘,骐。

侯国。

太原郡,秦置。

有盐官,在晋阳。

属并州。

户十六万九千八百六十三,口六十八万四百八十八。

有家马官。

县二十一:晋阳,故《诗》唐国,周成王灭唐,封弟叔虞。

龙山在西北。

有盐官。

晋水所出,东入汾。

葰人,界休,莽曰界美。

榆次,涂水乡,晋大夫知徐吾邑。

梗阳乡,魏戊邑。

莽曰大原亭。

中都,于离,莽曰于合。

兹氏,莽曰兹同。

狼孟,莽曰狼调。

邬,九泽在北,是为昭馀祁,并州薮。

晋大夫司马弥牟邑。

盂,晋大夫孟丙邑。

平陶,莽曰多穰。

汾阳,北山,汾水所出,西南至汾阴入河,过郡二,行千三百四十里,冀州浸。

京陵,莽曰致城。

阳曲,大陵,有铁官。

莽曰大宁。

原平,祁,晋大夫贾辛邑。

莽曰示。

上艾,绵曼水,东至蒲吾,入虖池水。

虑虒,阳邑,莽曰繁穰。

广武。

句注、贾屋山在北。

都尉治。

莽曰信桓。

上党郡,秦置,属并州。

有上党关、壶口关、石研关,天井关。

户七万三千七百九十八,口三十三万七千七百六十六。

县十四:长子,周史辛甲所封。

鹿谷山,浊漳水所出,东至邺入清漳。

屯留,桑钦言“绛水出西南,东入海”。

余吾,铜鞮,有上虒亭,下虒聚。

沾,大黾谷,清漳水所出,东北至邑成入大河,过郡五,行千六百八十里,冀州川。

涅氏,涅水也。

襄垣,莽曰上党亭。

壶关,有羊肠阪。

沾水东至朝歌入淇。

泫氏,杨谷,绝水所出,南至野王入沁。

高都,莞谷,丹水所出,东南入泫水。

有天井关。

潞,故潞子国。

陭氏,阳阿,穀远。

羊头山世靡谷,沁水所出,东南至荥阳入河,过郡三,行九百七十里。

莽曰穀近。

河内郡,高帝元年为殷国,二年更名。

莽曰后队,属司隶。

户二十四万一千二百四十六,口百六万七千九十七。

县十八:怀,有工官。

莽曰河内。

汲,武德,波,山阳,东太行山在西北。

河阳,莽曰河亭。

州,共,故国。

北山,淇水所出,东至黎阳入河。

平皋,朝歌,纣所都。

周武王弟康叔所封,更名卫。

莽曰雅歌。

修武,温,故国,已姓,苏忿生所封也。

野王,太行山在西北。

卫元君为秦所夺,自濮阳徙此。

莽曰平野。

获嘉,故汲之新中乡,武帝行过更名也。

轵,沁水,隆虑,国水东北至信成入张甲河,过郡三,行千八百四十里。

有铁官。

荡阴。

荡水东至内黄泽。

西山,羑水所出,亦至内黄入荡。

有羑里城,西伯所拘也。

河南郡,故秦三川郡,高帝更名。

雒阳户五万二千八百三十九。

莽曰保忠信乡,属司隶也。

户二十七万六千四百四十四,口一百七十四万二百七十九。

有铁官、工官。

敖仓在荥阳。

县二十二:雒阳,周公迁殷民,是为成周。

《春秋》昭公三十二年,晋合诸侯于狄泉,以其地大成周之城,居敬王。

莽曰宜阳。

荥阳,卞水、冯池皆在西南。

有狼汤渠,首受泲,东南至陈入颍,过郡四,行七百八十里。

偃师,尸乡,殷汤所都。

莽曰师成。

京,平阴,中牟,圃田泽在西,豫州薮。

有管叔邑,赵献侯自耿徙此。

平,莽曰治平。

阳武,有博浪沙。

莽曰阳桓。

河南,故郏鄏地。

周武王迁九鼎,周公致太平,营以为都,是为王城,至平王居之。

缑氏,刘聚,周大夫刘子邑。

有延寿城仙人祠。

莽曰中亭。

卷,原武,莽曰原桓。

巩,东周所居。

穀成,《禹贡》瀍水出■亭北,东南入雒。

故市,密,故国,有大騩山,潠水所出,南至临颍入颍。

新成,惠帝四年置。

蛮中,故戎蛮子国。

开封,逢池在东北,或曰宋之逢泽也。

成皋,故虎牢。

或曰制。

苑陵,莽曰左亭。

梁,{单心}狐聚,秦灭西周徙其君于此。

阳人聚,秦灭东周徙其君于此。

新郑。

《诗》郑国,郑桓公之子武公所国,后为韩所灭,韩自平阳徙都之。

东郡,秦置。

莽曰治亭。

属兖州。

户四十万一千二百九十七,口百六十五万九千二十八。

县二十二:濮阳,卫成公自楚丘徙此。

故帝丘,颛顼虚。

莽曰治亭。

观,莽曰观治。

聊城,顿丘,莽曰顺丘。

发干,莽曰戢楯。

范,莽曰建睦。

茬平,莽曰功崇。

东武阳,禹治漯水,东北至千乘入海,过郡三,行千二十里。

莽曰武昌。

博平,莽曰加睦。

黎,莽曰黎治。

清,莽曰清治。

东阿,都尉治。

离狐,莽曰瑞狐。

临邑,有泲庙。

莽曰穀城亭。

利苗,须昌,故须句国,大昊后,风姓。

寿良,蚩尤祠在西北泲上。

有朐城。

乐昌,阳平,白马,南燕,南燕国,姞姓,黄帝后。

廪丘。

陈留郡,武帝元狩元年置。

属兖州。

户二十九万六千二百八十四,口一百五十万九千五十。

县十七:陈留,鲁渠水首受狼汤渠,东至阳夏,入涡渠。

小黄,成安,宁陵,莽曰康善。

雍丘,故杞国也,周武王封禹后东楼公。

先春秋时徙鲁东北,二十一世简公为楚所灭。

酸枣,东昏,莽曰东明。

襄邑,有服官,莽曰襄平。

外黄,都尉治。

封丘,濮渠水首受泲,东北至都关,入羊里水,过郡三,行六百三十里,长罗,侯国。

莽曰惠泽。

尉氏,傿,莽曰顺通。

长垣,莽曰长固。

平丘,济阳,莽曰济前。

浚仪。

故大梁。

魏惠王自安邑徙此。

睢水首受狼汤水,东至取虑入泗,过郡四,行千三百六十里。

颍川郡,秦置。

高帝五年为韩国,六年复故。

莽曰左队。

阳翟有工官。

属豫州。

户四十三万二千四百九十一,口二百二十一万九百七十三。

县二十:阳翟,夏禹国。

周末,韩景侯自新郑徙此。

户四万一千六百五十,口十万九千。

莽曰颍川。

昆阳,颍阳,定陵,有东不羹。

莽曰定城。

长社,新汲,襄城,有西不羹。

莽曰相城。

郾,郏,舞阳,颍阴,崇高,武帝置,以奉太室山,是为中岳。

有太室、少室山庙。

古文以崇高为外方山也。

许,故国,姜姓,四岳后,太叔所封,二十四世为楚所灭。

傿陵,户四万九千一百一,口二十六万一千四百一十八。

莽曰左亭。

临颍,莽曰监颍。

父城,应乡,故国,周武王弟所封。

成安,侯国也。

周承休,侯国,元帝置,元始二年更名郑公。

莽曰嘉美。

阳城,阳城山,洧水所出,东南至长平入颍,过郡三,行五百里。

阳乾山,颍水所出,东至下蔡入淮,过郡三,行千五百里,荆州浸。

有铁官。

纶氏。

汝南郡,高帝置,莽曰汝汾。

分为赏都尉。

属豫州。

户四十六万一千五百八十七,口二百五十九万六千一百四十八。

县三十七:平舆,阳安,阳城,侯国。

莽曰新安。

㶏强,富波,女阳,鮦阳,吴房,安成,侯国。

莽曰至成。

南顿,故顿子国,姬姓。

朗陵,细阳,莽曰乐庆。

宜春,侯国。

莽曰宣孱。

女阴,故胡国。

都尉治。

莽曰汝坟。

新蔡,蔡平侯自蔡徙此,后二世徙下蔡。

莽曰新迁。

新息,莽曰新德。

濯阳,期思,慎阳,慎,莽曰慎治。

召陵,弋阳,侯国。

西平,有铁官。

莽曰新亭。

上蔡,故蔡国,周武王弟叔度所封。

度放,成王封其子胡。

十八世徙新蔡。

浸,莽曰闰治。

西华,莽曰华望。

长平,莽曰长正。

宜禄,莽曰赏都亭。

项,故国。

新郪,莽曰新延。

归德,侯国。

宣帝置。

莽曰归惠。

新阳,莽曰新明。

安昌,侯国。

莽曰始成。

安阳,侯国。

莽曰均夏。

博阳,侯国。

莽曰乐家。

成阳,侯国。

莽曰新利。

定陵。

高陵山,汝水出,东南至新蔡入淮,过郡四,行千三百四十里。

南阳郡,泰置。

莽曰前队。

属荆州。

户三十五万九千三百一十六,口一百九十四万二千五十一。

县三十六:宛,故申伯国。

有屈申城。

县南有北筮山。

户四万七千五百四十七。

有工官、铁官。

莽曰南阳。

犨,杜衍,莽曰闰衍。

酂,侯国,莽曰南庚。

育阳,有南筮聚,在东北。

博山,侯国。

哀帝置。

故顺阳。

涅阳,莽曰前亭。

阴,堵阳,莽曰阳城。

雉,衡山,沣水所出,东至屋阝入汝。

山都,蔡阳,莽之母功显君邑。

新野,筑阳,故穀伯国。

莽曰宜禾。

棘阳,武当,舞阴,中阴山,瀙水所出,东至蔡入汝。

西鄂,穰,莽曰农穰。

郦,育水出西北,南入汉。

安众,侯国。

故宛西乡。

冠军,武帝置。

故穰卢阳乡、宛临駣聚。

比阳,平氏,《禹贡》桐柏大复山在东南,淮水所出,东南至淮浦入海,过郡四,行三千二百四十里,青州川。

莽曰平善。

随,故国。

厉乡,故厉国也。

叶,楚叶公邑。

有长城,号曰方城。

邓,故国。

都尉治。

朝阳,莽曰厉信。

鲁阳,有鲁山。

古鲁县,御龙氏所迁。

鲁山,滍水所出,东北至定陵入汝。

又有昆水,东南至定陵入汝。

舂陵,侯国。

故蔡阳白水乡。

上唐乡,故唐国。

新都,侯国。

莽曰新林。

湖阳,故廖国也。

红阳,侯国。

莽曰红俞。

乐成,侯国。

博望,侯国。

莽曰宜乐。

复阳,侯国。

故湖阳乐乡。

南郡,秦置,高帝元年更为临江郡,五年复故。

景帝二年复为临江,中二年复故。

莽曰南顺。

属荆州。

户十二万五千五百七十九,口七十一万八千五百四十。

有发弩官。

县十八:江陵,故楚郢都,楚文王自丹阳徙此。

后九世平王城之。

后十世秦拔我郢,徙陈。

莽曰江陆。

临沮,《禹贡》南条荆山在东北,漳水所出,东至江陵入阳水,阳水入沔,行六百里。

夷陵。

都尉治。

莽曰居利。

华容,云梦泽在南,荆州薮。

夏水首受江,东入沔,行五百里。

宜城,故鄢,惠帝三年更名。

郢,楚别邑,故郢。

莽曰郢亭。

巳阝,当阳,中庐,枝江,故罗国。

江沱出西,东入江。

襄阳,莽曰相阳。

编,有云梦官。

莽曰南顺。

秭归,归乡,故归国。

夷道,莽曰江南。

州陵,莽曰江夏。

若,楚昭王畏吴。

自郢徙此,后复还郢。

巫,夷水东至夷道入江,过郡二,行五百四十里。

有盐官。

高成。

洈山,洈水所出。

东入繇。

繇水南至华容入江,过郡二,行五百里。

莽曰言程。

江夏郡,高帝置。

属荆州。

户五万六千八百四十四,口二十一万九千二百一十八。

县十四:西陵,有云梦官。

莽曰江阳。

竟陵,章山在东北,古文以为内方山。

郧乡,楚郧公邑。

莽曰守平。

西阳,襄,莽曰襄非。

邾,衡山王吴芮都。

轪,故弦子国。

鄂,安陆,横尾山在东北。

古文以为陪尾山。

沙羡,蕲春,鄳,云杜,下雉,莽曰闰光。

钟武。

侯国。

莽曰当利。

庐江郡,故淮南,文南十六年别为国。

金兰西北有东陵乡,淮水出。

属扬州。

庐江出陵阳东南。

北入江。

户十二万四千三百八十三,口四十五万七千三百三十三。

有楼船官。

县十二:舒,故国。

莽曰昆乡。

居巢,龙舒,临湖,雩娄,决水北至蓼入淮,又有灌水,亦北至蓼入决,过郡二,行五百一十里。

襄安,莽曰庐江亭也。

枞阳,寻阳,《禹贡》九江在南,皆东合为大江。

灊,天柱山在南。

有祠。

沘山,沘水所出,北至寿春入芍陂。

睆,有铁官。

湖陵邑,北湖在南。

松兹。

侯国。

莽曰诵善。

九江郡,秦置,高帝四年更名为淮南园,武帝元狩元年复故。

莽曰延平。

属扬州。

户十五万五十二,口七十八万五百二十五。

有陂官、湖官。

县十五:寿春邑,楚考烈王自陈徙此。

浚遒,成德,莽曰平阿。

橐皋,阴陵,莽曰阴陆。

历阳,都尉治。

莽曰明义。

当涂,侯国。

莽曰山聚。

钟离,莽曰蚕富。

合肥,东城,莽曰武城。

博乡,侯国。

莽曰扬陆。

曲阳,侯国。

莽曰延平亭。

建阳,全椒,阜陵。

莽曰阜陆。

山阳郡。

故梁。

景帝中六年别为山阳国。

武帝建元五年别为郡。

莽曰巨野。

属兖州。

户十七万二千八百四十七,口八十万一千二百八十八。

有铁官。

县二十三:昌邑,武帝天汉四年更山阳为昌邑国。

有梁丘乡。

《春秋传》曰“宋、齐会于梁丘”。

南平阳,莽曰黾平。

成武,有楚丘亭。

齐桓公所城,迁卫文公于此。

子成公徙濮阳。

莽曰成安。

湖陵,《禹贡》“浮于泗、淮,通于河”,水在南。

莽曰湖陆。

东缗,方与,橐,莽曰高平。

巨野,大野泽在北,兖州薮。

单父,都尉治。

莽曰利父。

薄,都关,城都,侯国。

莽曰城穀。

黄,侯国。

爰戚,侯国。

莽曰戚亭。

郜成,侯国。

莽曰告成。

中乡,侯国。

平乐,侯国。

包水东北至沛入泗。

郑,侯国。

瑕丘,甾乡,侯国。

栗乡,侯国。

莽曰足亭。

曲乡,侯国。

西阳,侯国。

济阴郡,故梁。

景帝中六年别为济阴国。

宣帝甘露二年更名定陶。

《禹贡》荷泽在定陶东。

属兖州。

户二十九万二十五,口百三十八万六千二百七十八。

县九:定陶,故曹国,周武王弟叔振铎所封。

《禹贡》陶丘在西南。

陶丘亭。

冤句。

莽改定陶曰济平,冤句县曰济平亭。

吕都,莽曰祈都。

葭密,成阳,有尧冢灵台。

《禹贡》雷泽在西北。

鄄城,莽曰鄄良。

句阳,秺,莽曰万岁。

乘氏。

泗水东南至睢陵入淮,过郡六,行千一百一十里。

沛郡。

故秦泗水郡。

高帝更名。

莽曰吾符。

属豫州。

户四十万九千七十九,口二百三万四百八十。

县三十七:相,莽曰吾符亭。

龙亢,竹,莽曰笃亭。

穀阳,萧,故萧叔国,宋别封附庸也。

向,故国。

《春秋》曰“莒人入向”。

姜姓,炎帝后。

铚,广戚,侯国。

莽曰力聚。

下蔡,故州来国,为楚所灭,后吴取之,至夫差迁昭侯于此。

后四世侯齐竟为楚所灭。

丰,莽曰吾丰。

郸,莽曰单城。

谯,莽曰延成亭。

蕲,■乡。

高祖破黥布。

都尉治。

莽曰蕲城。

<工虫>,莽曰贡。

辄与,莽曰华乐。

山桑,公丘,侯国。

故滕国,周懿王了错叔绣所封,三十一世为齐所灭。

符离,莽曰符合。

敬丘,侯国。

夏丘,莽曰归思。

洨,侯国。

垓下,高祖破项羽。

莽曰育成,沛,有铁官。

芒,莽曰博治。

建成,侯国。

城父,夏肥水东南至下蔡入淮,过郡工,行六百二十里。

莽曰思善。

建平,侯国,莽曰田平。

酂,莽曰赞治。

栗,侯国,莽曰成富。

扶阳,侯国。

莽曰合治。

高,侯国。

高柴,侯国。

漂阳,平阿,侯国。

莽曰平宁。

东乡,临都,义成,祁乡。

侯国。

莽曰会谷。

魏郡,高帝置。

莽曰魏城。

属冀州。

户二十一万二千八百四十九,口九十万九千六百五十五。

县十八:邺,故大河在东北入海。

馆陶,河水别出为屯氏河,东北至章武入海,过郡四,行千五百里。

斥丘,莽曰利丘。

沙,内黄,清河水出南。

清渊,魏,都尉治。

莽曰魏城亭。

繁阳,元城,梁期,黎阳,莽曰黎蒸。

即裴,侯国。

莽曰即是。

武始,漳水东至邯郸入漳,又有拘涧水,东北至邯郸入白渠。

邯会,侯国。

阴安,平恩,侯国。

莽曰延平。

邯沟,侯国。

武安。

钦口山,白渠水所出,东至列人入漳。

又有浸水,东北至东昌入虖池河,过郡五。

行六百一里。

有铁官。

莽曰桓安。

巨鹿郡,秦置。

属冀州。

户十五万五千九百五十一,口八十二万七千一百七十七。

县二十:巨鹿,《禹贡》大陆泽在北。

纣所作沙丘台在东北七十里。

南■,莽曰富平。

广阿,象氏,侯国。

莽曰宁昌。

廮陶,宋子,莽曰宜子。

杨氏,莽曰功陆。

临平,下典阳,都尉治。

贳,■,莽曰秦聚。

新市,侯国。

莽曰市乐。

堂阳,有盐官,尝分为经县。

安定,侯国敬武,历乡,侯国,莽曰历聚。

乐信,侯国。

武陶,侯国。

柏乡,侯国。

安乡。

侯国。

常山郡,高帝置。

莽曰井关。

属冀州。

户十四万一千七百四十一,口六十七万七千九百五十六。

县十八:元氏,沮水首受中丘西山穷泉谷,东至堂阳入黄河。

莽曰井关亭。

石邑,井陉山在西,洨水所出,东南至廮陶入泜。

桑中,侯国。

灵寿,中山桓公居此。

《禹贡》卫水出东北,江入虖池。

蒲吾,有铁山。

大白渠水首受绵曼水,东南至下曲阳入斯洨。

上曲阳,恒山北谷在西北。

有祠。

并州山。

《禹贡》恒水所出,东入滱。

莽曰常山亭。

九门,莽曰久门。

井陉,房子,赞皇山,济水所出,东至廮陶入泜。

莽曰多子。

中丘,逢山长谷,渚水所出,东至张邑入偶。

莽曰直聚。

封斯,侯国。

关,平棘,鄗,世祖即位,更名高邑。

莽曰禾成亭。

乐阳,侯国。

莽曰畅苗。

平台,侯国。

莽曰顺台。

都乡,侯国。

有铁官。

莽曰分乡。

南行唐。

牛饮山白陉谷,滋水所出,东至新市入虖池水。

莽曰延亿。

清河郡,高帝置。

莽曰平河。

属冀州。

户二十万一千七百七十四,口八十七万五千四百二十二。

县十四:清阳,王都。

东武城,绎幕,灵,河水别出为鸣犊河,东北至蓚入屯氏河。

莽曰播。

厝,莽曰厝治。

鄃,莽曰善陆。

贝丘,都尉治。

信成,张甲河首受屯氏别河,东北至蓚入漳水,莎题,东阳,侯国。

莽曰胥陵。

信乡,侯国。

缭,枣强,复阳。

莽曰乐岁。

涿郡,高帝置。

莽曰垣翰。

属幽州。

户十九万五千六百七,口七十八万二千七百六十四。

有铁官。

县二十九:涿,桃水首受涞水,分东至安次入河。

逎,莽曰逎屏,穀丘,故安,阎乡,易水所出,东至范阳入濡也。

并州浸。

水亦至范阳入涞。

南深泽。

范阳。

莽曰顺阴。

蠡吾,容城。

莽曰深泽。

易,广望,侯国。

鄚,莽曰言符。

高阳,莽曰高亭。

州乡,侯国。

安平,都尉治。

莽曰广望亭。

樊舆,侯国。

莽曰握符。

成,侯国。

莽曰宜家。

良乡,侯国。

垣水南东至阳乡入桃。

莽曰广阳。

利乡,侯国。

莽曰章符。

临乡,侯国。

益昌,侯国。

莽曰有袟。

阳乡,侯国。

莽曰章武。

西乡,侯国。

莽曰移风。

饶阳,中水,武垣,莽曰垣翰亭。

阿陵,莽曰阿陆。

阿武,侯国。

高郭,侯国。

莽曰广堤。

新昌,侯国。

勃海郡,高帝置。

莽曰迎河。

属幽州。

户二十五万六千三百七十七,口九十万五千一百一十九。

县二十六:浮阳,莽曰浮城。

阳信,东光,有胡苏亭。

阜城,莽曰吾城。

千童,重合,南皮,莽曰迎河亭。

定,侯国。

章武,有盐官。

莽曰桓章。

中邑,莽曰检阴,高成,都尉治也。

高乐,莽曰为乡。

参户,侯国。

成平,虖池河,民曰徒骇河。

莽曰泽亭。

柳,侯国。

临乐,侯国。

莽曰乐亭。

东平舒,重平,安次,修市,侯国。

莽曰居宁。

文安,景成,侯国。

束州,建成,章乡,侯国。

蒲领。

侯国。

平原郡,高帝置。

莽曰河平。

属青州。

户十五万四千三百八十七,口六十六万四千五百四十三。

县十九:平原,有笃马河,东北入海,五百六十里。

鬲,平当以为鬲津。

莽曰河平亭。

高唐,桑钦言漯水所出。

重丘,平昌,侯国。

羽,侯国。

莽曰羽贞。

般,莽曰分明。

乐陵,都尉治。

莽曰美阳。

祝阿,莽曰安成。

瑗,莽曰东顺亭。

阿阳,漯阴。

莽曰翼成。

朸,莽曰张乡。

富平,侯国。

莽曰乐安亭。

安德,合阳,侯国。

莽曰宜乡。

楼虚,侯国。

龙额,侯国,莽曰清乡。

安。

侯国。

千乘郡,高帝置。

莽曰建信。

属青州。

户十一万六千七百二十七,口四十九万七百二十。

有铁官、盐官、均输官。

县十五:千乘,有铁官。

东邹,湿沃,莽曰延亭。

平安,侯国。

莽曰鸿睦。

博昌,时水东北至巨定入马车渎。

幽州浸。

蓼城,都尉治。

莽曰施武。

建信,狄,莽曰利居。

琅槐,乐安,被阳,侯国。

高昌,繁安。

侯国。

莽曰瓦亭。

高宛,莽曰常乡。

延乡。

济南郡,故齐。

文帝十六年别为济南国。

景帝二年为郡。

莽曰乐安。

属青州。

户十四万七百六十一,口六十四万二千八百八十四。

县十四:东平陵,有工官、铁官。

邹平,台,莽曰台治。

梁邹,土鼓,於陵,都尉治。

莽曰于陆。

阳丘,般阳,莽曰济南亭。

菅,朝阳,侯国。

莽曰修治。

历城,有铁官。

猇,侯国。

莽曰利成。

著,宜成。

侯国。

泰山郡,高帝置。

属兖州。

户十七万二千八十六,口七十二万六千六百四。

有工官。

汶水出莱毋,西入济。

县二十四:奉高,有明堂,在西南四里。

武帝元封二年造。

有工官。

博,有泰山庙。

岱山在西北兖州山。

茬,卢,都尉治。

济北王都也。

肥成,蛇丘,隧乡,故隧国。

《春秋》曰“齐人歼于隧”也。

刚,故阐。

莽曰柔。

柴,盖,临乐子山,洙水所出,西北至盖入池水。

又沂水南至下邳入泗,过郡五,行六百里,青州浸。

梁父,东平阳,南武阳,冠石山,治水所出,南至下邳入泗,过郡二,行九百四十里。

莽曰桓宣。

莱芜,原山,甾水所出,东至博昌入泲,幽州浸。

又《禹贡》汶水出西南入泲。

汶水,桑钦所言。

巨平,有亭亭山祠。

嬴,有铁官。

牟,故国。

蒙阴,《禹贡》蒙山在西南,有祠。

颛臾国在蒙山下。

莽曰蒙恩。

华,莽曰翼阴。

宁阳。

侯国。

莽曰宁顺。

乘丘,富阳,桃山,侯国。

莽曰裒鲁。

桃乡,侯国。

莽曰鄣亭。

式。

齐郡。

秦置。

莽曰济南。

属青州。

户十五万四千八百二十六,口五十五万四千四百四十四。

县十二:临淄,师尚父所封。

如水西北至梁邹入泲。

有服官、铁官。

莽曰齐陵。

昌国,德会水西北至西安入如。

利,莽曰利治。

西安,莽曰东宁。

巨定,马车渎水首受巨定,东北至琅槐入海。

广,为山,浊水所出,东北至广饶入巨定。

广饶,昭南,临朐,有逢山祠。

石膏山,洋水所出,东北至广饶入巨定。

莽曰监朐。

北乡,侯国。

莽曰禺聚。

平广,侯国。

台乡。

北海郡,景帝中二年置。

属青州。

户十二万七千,口五十九万三千一百五十九。

县二十六:营陵,或曰营丘。

莽曰北海亭。

剧魁,侯国。

莽曰上符。

安丘,莽曰诛郅。

瓡,侯国。

莽曰道德。

淳于,益,莽曰探阳。

平寿,剧,侯国。

都昌,有盐官。

平望,侯国。

莽曰所聚。

平的,侯国。

柳泉,侯国。

莽曰弘睦。

寿光,有盐官。

莽曰翼平亭。

乐望,侯国。

饶,侯国。

斟,故国,禹后。

桑犊,覆甑山,溉水所出,东北至都昌入海。

平城,侯国。

密乡,侯国。

羊石,侯国。

乐都,侯国。

莽曰拔垄。

石乡,侯国。

上乡,侯国。

新成,侯国。

成乡,侯国。

莽曰石乐。

胶阳。

侯国。

东莱郡,高帝置。

属青州。

户十万三千二百九十二,口五十万二千六百九十三。

县十七:掖,莽曰掖通。

腄,有之罘山祠。

居上山,声洋水所出。

东北入海。

平度,莽曰利卢。

黄,有莱山松林莱君祠。

莽曰意母。

临朐,有海水祠。

莽曰监朐。

曲成,有参山万里沙祠。

阳丘山,治水所出,南至沂入海。

有盐官。

牟平。

莽曰望利。

东牟,有铁官、盐官。

莽曰弘德。

㡉,有百支莱王祠。

有盐官。

育犁,昌阳,有盐官。

莽曰夙敬亭。

不夜,有成山日祠。

莽曰夙夜。

当利,有盐官。

莽曰东莱亭。

卢乡,阳乐,侯国。

莽曰延乐。

阳石,莽曰识命。

徐乡。

琅邪郡,秦置。

莽曰填夷。

属徐州。

户二十二万八千九百六十,口一百七万九千一百。

有铁官。

县五十一:东武,莽曰祥善。

不其,有太一、仙人祠九所,及明堂。

武帝所起。

海曲,有盐官。

赣榆,朱虚,凡山,丹水所出,东北至寿光入海。

东泰山,汶水所出,东至安丘入维。

有三山、五帝祠。

诸,莽曰诸并。

梧成,灵门,有高柘山。

壶山,浯水所出,东北入淮。

姑幕,都尉治。

或曰薄姑。

莽曰季睦。

虚水,侯国。

临原,侯国。

莽曰填夷亭。

琅邪,越王句践尝治此,起馆台。

有四时祠。

祓,侯国。

柜,根艾水东入海。

莽曰祓同。

缾,侯国。

邞,胶水东至平度入海。

莽曰纯德。

雩叚,侯国。

黔陬,故介国也。

云,侯国。

计斤,莒子始起此,后徙莒。

有盐官。

稻,侯国。

皋虞,侯国。

莽曰盈庐。

平昌,长广,有莱山莱王祠。

奚养泽在西,秦地图曰剧清池,幽州薮。

有盐官。

横,故山,久台水所出,东南至东武入淮。

莽曰令丘。

东莞,术水南至下邳入泗,过郡三,行七百一十里,青州浸。

魏其,侯国。

莽曰青泉。

昌,有环山祠。

兹乡,侯国。

箕,侯国。

《禹贡》濰水北至都昌入海,过郡三,行五百二十里,兖州浸也。

椑,夜头水南至海。

莽曰识命。

高广,侯国。

高乡,侯国。

柔,侯国。

即来,侯国。

莽曰盛睦。

丽,侯国。

武乡,侯国。

莽曰顺理。

伊乡,侯国。

新山,侯国。

高阳,侯国。

昆山,侯国。

参封,侯国。

折泉,侯国。

折泉水北至莫入淮。

博石,侯国。

房山,侯国。

慎乡,侯国。

驷望,侯国。

莽曰泠乡。

安丘,侯国。

莽曰宁乡。

高陵,侯国。

莽曰蒲陆。

临安,侯国。

莽曰诚信。

石山。

侯国。

东海郡,高帝置。

莽曰沂平。

属徐州。

户三十五万八千四百一十四,口百五十五万九千三百五十七。

县三十八:郯,故国,少昊后,盈姓。

兰陵,莽曰兰东。

襄贲,莽曰章信。

下邳,葛峄山在西,古文以为峄阳。

有铁官。

莽曰闰俭。

良成,侯国。

莽曰承翰。

平曲,莽曰平端。

戚,朐,秦始皇立石海上以为东门阙。

有铁官。

开阳,故鄅国。

莽曰厌虏。

费,故鲁季氏邑。

都尉治。

莽曰顺从。

利成,莽曰流泉。

海曲,莽曰东海亭。

兰祺,侯国。

莽曰溥睦。

缯,故国。

禹后。

莽曰缯治。

南成,侯国。

山乡,侯国。

建乡,侯国。

即丘,莽曰就信。

祝其,《禹贡》羽山在南,鲧所殛。

莽曰犹亭。

临沂,厚丘,莽曰祝其亭。

容丘,侯国。

祠水东南至下邳入泗。

东安,侯国。

莽曰业亭。

合乡,莽曰合聚。

承,莽曰承治。

建阳,侯国。

莽曰建力。

曲阳,莽曰从羊。

司吾,莽曰息吾。

于乡,侯国。

平曲,侯国。

莽曰端平。

都阳,侯国。

阴平,侯国。

郚乡,侯国。

莽曰徐亭。

武阳,侯国。

莽曰弘亭。

新阳,侯国。

莽曰博聚。

建陵,侯国。

莽曰付亭。

昌虑,侯国。

莽曰虑聚。

都平。

侯国。

临淮郡,武帝元狩六年置。

莽曰淮平。

户二十六万八千二百八十三,口百二十三万七千七百六十四。

县二十九:徐,故国,盈姓。

至春秋时徐子章禹为楚所灭。

莽曰徐调。

取虑,淮浦,游水北入海。

莽曰淮敬。

盱眙,都尉治。

莽曰武匡。

厹犹,莽曰秉义。

僮,莽曰成信。

射阳。

莽曰监淮亭。

开阳,赘其,高山,睢陵,莽曰睢陆。

盐渎,有铁官。

淮阴,莽曰嘉信。

淮陵,莽曰淮陆。

下相,莽曰从德。

富陵,莽曰■虏。

东阳,播旌,莽曰著信。

西平,莽曰永聚。

高平,侯国。

莽曰成丘。

开陵,侯国。

莽曰成乡。

昌阳。

侯国。

广平,侯国。

莽曰平宁。

兰阳,侯国。

莽曰建节。

襄平,侯国。

莽曰相平。

海陵,有江海会祠。

莽曰亭间。

舆,莽曰美德。

堂邑,有铁官。

乐陵。

侯国。

会稽郡,秦置。

高帝六年为荆国,十二年更名吴。

景帝四年属江都。

属扬州。

户二十二万三千三十八,口百三万二千六百四。

县二十六:吴,故国,周太伯所邑。

具区泽在西,扬州薮,古文以为震泽。

南江在南,东入海,扬州川。

莽曰泰德。

曲阿,故云阳,莽曰风美。

乌伤,莽曰乌孝。

毗陵,季札所居。

江在北,东入海,扬州川。

莽曰毗坛。

馀暨,萧山,潘水所出。

东入海。

莽曰馀衍。

阳羡,诸暨,莽曰疏虏。

无锡,有历山,春申君岁祠以牛。

莽曰有锡。

山阴,会稽山在南。

上有禹冢、禹井,扬州山。

越王勾践本国。

有灵文园。

丹徒,馀姚,娄,有南武城,阖闾所起以候越。

莽曰娄治。

上虞,有仇亭。

柯水东入海。

莽曰会稽。

海盐,故武原乡。

有盐官。

莽曰展武。

剡,莽曰尽忠。

由拳,柴辟,故就李乡,吴、越战地。

大末,穀水东北至钱唐入江。

莽曰末治。

乌程,有欧阳亭。

句章,渠水东入海。

馀杭,莽曰进睦。

鄞,有镇亭,有鮚埼亭。

东南有天门水入海。

有越天门山。

莽曰谨。

钱唐,西部都尉治。

武林山,武林水所出,东入海,行八百三十里,莽曰泉亭。

鄮,莽曰海治。

富春,莽曰诛岁。

冶,回浦。

南部都尉治。

丹扬郡,故鄣郡。

属江都。

武帝元封二年更名丹扬。

属扬州。

户十万七千五百四十一,口四十万五千一百七十。

有铜官。

县十七:宛陵,彭泽聚在西南。

清水西北至芜胡入江。

莽曰无宛。

于㬱,江乘,莽曰相武。

春穀,秣陵,莽曰宣亭。

故鄣,莽曰候望。

句容,泾,丹阳,楚之先熊绎所封,十八世。

文王徙郢。

石城,分江水首受江,东至馀姚入海,过郡二,行千二百里。

胡孰,陵阳,桑钦言淮水出东南,北入大江。

芜湖,中江出西南,东至阳羡入海,扬州川。

黝,渐江水出南蛮夷中,东入海。

成帝鸿嘉二年为广德王国。

莽曰愬虏。

溧阳,歙,都尉治。

宣城。

豫章郡,高帝置。

莽曰九江。

属扬州。

户六万七千四百六十二,口三十五万一千九百六十五。

县十八:南昌,莽曰宜善。

庐陵,莽曰桓亭。

彭泽,《禹贡》彭蠡泽在西。

鄱阳,武阳乡右十余里有黄金采。

鄱水西入湖汉。

莽曰乡亭。

历陵,傅易山、傅易川在南,古文以为傅浅原。

莽曰蒲亭。

馀汗,馀水在北,至鄡阳入湖汉。

莽曰治干。

柴桑,莽曰九江亭。

艾,修水东北至彭泽入湖汉,行六百六十里。

莽曰治翰。

赣,豫章水出西南,北入大江。

新淦,都尉治。

莽曰偶亭。

南城,盱水西北至南昌入湖汉。

建成,蜀水东至南昌入湖汉。

莽曰多聚。

宜春,南水东至新淦入湖汉。

莽曰修晓。

海昏,莽曰宜生。

雩都,湖汉水东至彭泽入江,行千九百八十里。

鄡阳,莽曰预章。

南野,彭水东入湖汉。

安平。

侯国。

莽曰安宁。

桂阳郡,高帝置。

莽曰南平。

属荆州。

户二万八千一百一十九,口十五万六千四百八十八。

有金官。

县十一:郴,耒山,耒水所出,西至湘南入湘。

项羽所立义帝都此。

莽曰宣风。

临武,秦水东南至浈阳入汇,行七百里。

莽曰大武。

便,莽曰便屏。

南平,耒阳,春山,舂水所出,北至酃入湖,过郡二,行七百八十里。

莽曰南平亭。

桂阳,汇水南至四会入郁,过郡二,行九百里。

阳山,侯国。

曲江,莽曰除虏。

含洭,浈阳,莽曰基武。

阴山。

侯国。

武陵郡,高帝置。

莽曰建平。

属荆州。

户三万四千一百七十七,口十八万五千七百五十八。

县十三:索,渐水东入沅。

孱陵,莽曰孱陆。

临沅。

莽曰监元。

沅陵,莽曰沅陆。

镡成,康谷水南入海。

玉山,潭水所出,东至阿林入郁,过郡二,行七百二十里。

无阳,无水首受故且兰,南入沅,八百九十里。

迁陵,莽曰迁陆。

辰阳,三山谷,辰水所出,南入沅,七百五十里。

莽曰会亭。

酉阳,义陵,鄜梁山,序水所出,西入沅。

莽曰建平。

佷山,零阳,充。

酉原山,酉水所出,南至沅陵入沅,行千二百里。

历山,澧水所出,东至下隽入沅,过郡二,行一千二百里。

零陵郡,武帝元鼎六年置。

莽曰九疑。

属荆州。

户二万一千九十二,口十三万九千三百七十八。

县十:零陵,阳海山,湘水所出,北至酃入江,过郡二,行二千五百三十里。

又有离水,东南至广信入郁林,行九百八十里。

营道,九疑山在南。

莽曰九疑亭。

始安,夫夷,营浦,都梁,侯国。

路山,资水所出,东北至益阳入沅,过郡二,行千八百里。

冷道,莽曰:泠陵。

泉陵。

侯国。

莽曰溥闰,洮阳,莽曰洮治。

钟武。

莽曰钟桓。

汉中郡,秦置。

莽曰新成。

属益州。

户十万一千五百七十,口三十万六百一十四。

县十二:西城,旬阳,北山,旬水所出,南入沔。

南郑,旱山,池水所出,东北入汉。

褒中,都尉治。

汉阳乡。

房陵,淮山,淮水所出,东至中庐入沔。

又有筑水,东至筑阳亦入沔。

东山,沮水所出,东至郢入江,行七百里。

安阳,鬵谷水出西南,北入汉。

在谷水出北,南入汉。

成固,沔阳,有铁官。

钖,莽曰钖治。

武陵,上庸,长利。

有郧关。

广汉郡,高帝置。

莽曰就都。

属益州。

户十六万七千四百九十九,口六十六万二千二百四十九。

有工官。

县十三:梓潼,五妇山,水所出,南入涪,行五百五十里。

莽曰子同。

汁方,莽曰美信。

涪,有孱亭。

莽曰统睦。

雒,章山,雒水所出,南至新都谷入湔。

有工官。

莽曰吾雒。

绵竹,紫岩山,绵水所出,东至新都北入雒。

都尉治。

广汉,莽曰广信。

葭明,郪,新都,甸氐道,白水出徼外,东至葭明入汉。

过郡一,行九百五十里。

莽曰致治。

白水,刚氐道,涪水出徼外,南至垫江入汉,过郡二,行千六十九里,阴平道。

北部都尉治。

莽曰摧虏。

蜀郡,泰置。

有小江入,并行千九百八十里。

《禹贡》桓水出蜀山西南,行羌中,入南海。

莽曰导江。

属益州。

户二十六万八千二百七十九,口百二十四万五千九百二十九。

县十五:成都,户七万六千二百五十六,有工官,郫,《禹贡》江沱在西,东入大江。

繁,广都,莽曰就都亭。

临邛,仆千水东至武阳入江,过郡二,行五百一十里。

有铁官、盐官。

莽曰监邛。

青衣,《禹贡》蒙山溪大渡水东南至南安入渽。

江原,寿阝水首受江,南至武阳入江。

莽曰邛原。

严道,邛来山,邛水所出,东入青衣。

有木官。

莽曰严治。

绵虒,玉垒山,湔水所出,东南至江阳入江,过郡三,行千八百九十里。

旄牛,鲜水出徼外,南入若水。

若水亦出徼外,南至大莋入绳,过郡二,行千六百里。

徙,湔氐道,《禹贡》崏山在西徼外,江水所出,东南至江都入海,过郡七,行二千六百六十里。

汶江,渽水出徼外,南至南安,东入江,过郡三,行三千四十里。

江沱在西南,东入江。

广柔,蚕陵。

莽曰步昌。

犍为郡,武帝建元六年开。

莽曰西顺。

属益州。

户十万九千四百一十九,口四十八万九千四百八十六。

县十二:豦道,莽曰僰治。

江阳,武阳,有铁官,莽曰戢成。

南安,有盐官、铁官。

资中,符,温水南至鄨入黚水,黚水亦南至鄨入江。

莽曰符信。

牛鞞,南广,汾关山,符黑水所出,北至豦道入江。

有大涉水,北至符入江,过郡三,行八百四十里。

汉阳,都尉治。

山闟谷,汉水所出,东至鄨入延。

莽曰新通。

?䣕,莽曰孱䣕。

朱提,山出银。

堂琅。

越巂郡,武帝元鼎六年开。

莽曰集巂。

属益州。

户六万一千二百八,口四十万八千四百五。

县十五:邛都,南山出铜。

有邛池泽。

遂久,绳水出徼外,东至豦道入江,过郡二,行千四百里。

灵关道,台登,孙水南至会无入若,行七百五十里。

定莋,出盐。

步北泽在南。

都尉治。

会无,东山出碧。

莋秦,大莋,姑复,临池泽在南。

三绛,苏示,<尸二>江在西北。

阑,卑水,灊街,青蛉。

临池灊在北。

仆水出徼外,东南至来惟入劳,过郡二,行千八百八十里。

有禺同山,有金马、碧鸡。

益州郡,武帝元封二年开。

莽曰就新。

属益州。

户八万一千九百四十六,口五十八万四百六十三。

县二十四:滇池,大泽在西,滇池泽在西北。

有黑水祠。

双柏,同劳,铜濑,谈虏山,迷水所出,东至谈稿入温。

连然,有盐官。

俞元,池在南,桥水所出,东至毋单入温,行千九百里。

怀山出铜。

收靡,南山腊谷,涂水所出,西北至越巂入绳,过郡二,行千二十里。

穀昌,秦臧,牛兰山,即水所出,南至双柏入仆,行八百二十里。

邪龙,味,昆泽,叶榆,叶榆泽在东。

贪水首受青蛉,南至邪龙入仆,行五百里。

律高,西石空山出锡,东南盢町山出银、铅。

不韦,云南,巂唐,周水首受徼外。

又有类水,西南至不韦,行六百五十里。

弄栋,东农山,毋血水出,北至三绛南入绳,行五百一十里。

比苏,贲古,北采山出锡,西羊人出银、铅,南乌山出锡。

毋棳,桥水首受桥山,东至中留入潭,过郡四,行三千一百二十里。

莽曰有棳。

胜休,河水东至毋棳入桥。

莽曰胜豦。

健伶,来唯。

从<阝虫>山出铜。

劳水出徼外,东至麋泠入南海,过郡三,行三千五百六十里。

牂柯郡,武帝元鼎六年开。

莽曰同亭。

有柱蒲关。

属益州。

户二万四千二百一十九,口十五万三千三百六十。

县十七:故且兰,沅水东南至益阳入江,过郡二,行二千五百三十里。

镡封,温水东至广郁入郁,过郡二,行五百六十里。

鄨,不狼山,鄨水所出,东入沅,过郡二,行七百三十里。

漏卧,平夷,同并,谈指,宛温,毋敛,刚水东至潭中入潭。

莽曰有敛,夜郎,豚水东至广郁。

都尉治。

莽曰同亭。

毋单,漏江,西随。

麋水西受徼外,东至麋泠入尚龙溪,过郡二,行千一百六里。

都梦,壶水东南至麋泠入尚龙溪,过郡二,行千一百六十里。

谈稿,进桑,南部都尉治。

有关。

句町。

文象水东至增食入郁。

又有卢唯水、来细水、伐水。

莽曰从化。

巴郡,秦置。

属益州。

户十五万八千六百四十三,口七十万八千一百四十八。

县十一:江州,临江。

莽曰监江。

枳,阆中,彭道将池在南,彭道鱼池在西南,垫江,朐忍,容毋水所出,南入江。

有橘官、盐官。

安汉,是鱼池在南。

莽曰安新。

宕渠,符特山在西南。

潜水西南入江。

不曹水出东北徐谷,南入灊。

鱼复,江关,都尉治。

有橘官。

充国,涪陵。

莽曰巴亭。

汉书·志·五行志下之下

〔班固〕 〔汉〕

隐公三年“二月己巳,日有食之”。

《穀梁传》曰,言日不言朔,食晦。

《公羊传》曰,食二日。

董仲舒、刘向以为,其后戎执天子之使,郑获鲁隐,灭戴,卫、鲁、宋咸杀君。

《左氏》刘歆以为正月二日,燕、越之分野也。

凡日所躔而有变,则分野之国失政者受之。

人君能修政,共御厥罚,则灾消而福至。

不能,则灾息而祸生。

故经书灾而不记其故,盖吉凶亡常,随行而成祸福也。

周衰,天子不班朔,鲁历不正,置闰不得其月,月大小不得其度。

史记日食,或言朔而实非朔,或不言朔而实朔,或脱不书朔与日,皆官失之也。

京房《易传》曰:“亡师兹谓不御,厥异日食,其食也既,并食不一处。

诛众失理,兹谓生叛,厥食既,光散。

纵畔兹谓不明,厥食,先大雨三日,雨除而寒,寒即食。

专禄不封,兹谓不安,厥食既,先日出而黑,光反外烛。

君臣不通兹谓亡,厥蚀三既。

同姓上侵,兹谓诬君,厥食四方有云,中央无云,其日大寒。

公欲弱主位,兹谓不知,厥食中白青,四方赤,已食地震。

诸侯相侵,兹谓不承,厥食三毁三复。

君疾善,下谋上,兹谓乱,厥食既,先雨雹,杀走兽。

弑君获位,兹谓逆,厥食既,先风雨折木,日赤。

内臣外乡,兹谓背,厥食食且雨,地中鸣。

冢宰专政,兹谓因,厥食先大风,食时日居云中,四方亡云。

伯正越职,兹谓分威,厥食日中分。

诸侯争美于上,兹谓泰,厥食日伤月,食半,天营而鸣。

赋不得,兹谓竭,厥星随而下。

受命之臣专征云试,厥食虽侵光犹明,若文王臣独诛纣矣。

小人顺受命者征其君云杀,厥食五色,至大寒陨霜,若纣臣顺武王而诛纣矣。

诸侯更制,兹谓叛,厥食三复三食,食已而风。

地动。

适让庶,兹谓生欲,厥食日失位,光晻晻,月形见。

酒亡节兹谓荒,厥蚀乍青乍黑乍赤,明日大雨,发雾而寒。

”凡食二十占,其形二十有四,改之辄除。

不改三年,三年不改六年,六年不改九年。

推隐三年之食,贯中央,上下竟而黑,臣弑从中成之形也。

后卫州吁弑君而立。

桓公三年“七月壬辰朔,日有食之,既”。

董仲舒、刘向以为,前事已大,后事将至者又大,则既。

先是,鲁、宋弑君,鲁又成宋乱,易许田,亡事天子之心。

楚僭称王。

后郑岠王师,射桓王,又二君相篡。

刘歆以为六月,赵与晋分。

先是,晋曲沃伯再弑晋侯,是岁晋大乱,灭其宗国。

京房《易传》以为桓三年日食贯中央,上下竟而黄,臣弑而不卒之形也。

后楚严称王,兼地千里。

十七年“十月朔,日有食之”。

《穀梁传》曰,言朔不言日,食二日也。

刘向以为是时卫侯朔有罪出奔齐,天子更立卫君。

朔借助五国,举兵伐之而自立,王命遂坏。

鲁夫人淫失于齐,卒杀桓公。

董仲舒以为,言朔不言日,恶鲁桓且有夫人之祸,将不终日也。

刘歆以为楚、郑分。

严公十八年“三月,日有食之”。

《穀梁传》曰,不言日,不言朔,夜食。

史记推合朔在夜,明旦日食而出,出而解,是为夜食。

刘向以为,夜食者,阴因日明之衰而夺其光,象周天子不明,齐桓将夺其威,专会诸侯而行伯道。

其后遂九合诸侯,天子使世子会之,此其效也。

《公羊传》曰食晦。

董仲舒以为,宿在东壁,鲁象也。

后公子庆父、叔牙果通于夫人以劫公。

刘歆以为,晦鲁、卫分。

二十五年“六月辛未朔,日有食之”。

董仲舒以为,宿在毕,主边兵夷狄象也。

后狄灭邢、卫。

刘歆以为,五月二日鲁、赵分。

二十六年“十二月癸亥朔,日有食之”。

董仲舒以为,宿在心,心为明堂,文武之道废,中国不绝若线之象也。

刘向以为,时戎侵曹,鲁夫人淫于庆父、叔牙,将以弑君,故比年再蚀以见戒。

刘歆以为,十月二日楚、郑分。

三十年“九月庚午朔,日有食之”。

董仲舒、刘向以为后鲁二君弑,夫人诛,两弟死,狄灭邢,徐取舒,晋杀世子,楚灭弦。

刘歆以为,八月秦、周分。

僖公五年“九月戊申朔,日有食之”。

董仲舒、刘向以为,先是齐桓行伯,江、黄自至,南服强楚。

其后不内自正,而外执陈大夫,则陈、楚不附,郑伯逃盟,诸侯将不从桓政,故天见戒。

其后晋灭虢,楚围许,诸侯伐郑,晋弑二君,狄灭温,楚伐黄,桓不能救。

刘歆以为,七月秦、晋分。

十二年“三月庚午朔,日有食之”。

董仲舒、刘向以为,是时楚灭黄,狄侵卫、郑,莒灭巳。

刘歆以为,三月齐、卫分。

十五年“五月,日有食之”。

刘向以为象晋文公将行伯道,后遂伐卫,执曹伯,败楚城濮,再会诸侯,召天王而朝之,此其效也。

日食者臣之恶也,夜食者掩其罪也,以为上亡明王,桓、文能行伯道,攘夷狄,安中国,虽不正犹可,盖《春秋》实与而文不与之义也。

董仲舒以为后秦获晋侯,齐灭项,楚败徐于娄林。

刘歆以为,二月朔齐、越分。

文公元年“二月癸亥,日有食之”。

董仲舒、刘向以为,先是大夫始执国政,公子遂如京师,后楚世子商臣杀父,齐公子商人弑君。

皆自立,宋子哀出奔,晋灭江,楚灭六,大夫公孙敖、叔彭生并专会盟。

刘歆以为,正月朔燕、越分。

十五年“六月辛丑朔,日有食之”。

董仲舒、刘向以为,后宋、齐、莒、晋郑八年之间五君杀死。

楚灭舒蓼。

刘歆以为,四月二日鲁、卫分。

宣公八年“七月甲子,日有食之,既”。

董仲舒、刘向以为,先是楚商臣弑父而立,至于严王遂强。

诸夏大国唯有齐、晋,齐、晋新有篡弑之祸,内皆未安,故楚乘弱横行,八年之间六侵伐而一灭国,伐陆浑戎,观兵周室。

后又入郑,郑伯肉袒谢罪。

北败晋师于邲,流血色水。

围宋九月,析骸而炊之。

刘歆以为,十月二日楚、郑分。

十年“四月丙辰,日有食之”。

董仲舒、刘向以为,后陈夏征舒弑其君,楚灭萧,晋灭二国,王札子杀召伯、毛伯。

刘歆以为,二月鲁、卫分。

十七年“六月癸卯,日有食之”。

董仲舒、刘向以为后邾支解鄫子,晋败王师于贸戎,败齐于鞍。

刘歆以为,三月晦朓鲁、卫分。

成公十六年“六月丙寅朔,日有食之”。

董仲舒、刘向以为,后晋败楚、郑于鄢陵,执鲁侯。

刘歆以为,四月二日鲁、卫分。

十七年“十二月丁巳朔,日有食之”。

董仲舒、刘向以为,后楚灭舒庸,晋弑其君,宋鱼石因楚夺君邑,莒灭鄫,齐灭莱,郑伯弑死。

刘歆以为九月周、楚分。

襄公十四年“二月乙未朔,日有食之”。

董仲舒、刘向以为,后卫大夫孙、甯共逐献公,立孙剽。

刘歆以为,前年十二月二日宋、燕分。

十五年“八月丁巳朔,日有食之”。

董仲舒、刘向以为,先是晋为鸡泽之会,诸侯盟,又大夫盟,后为溴梁之会,诸侯在而大夫独相与盟,君若缀斿,不得举手。

刘歆以为,五月二日鲁、赵分。

二十年“十月丙辰朔,日有食之”。

董仲舒以为,陈庆虎、庆寅蔽君之明,邾庶其有叛心,后庶其以漆、闾丘来奔,陈杀二庆。

刘歆以为,八月秦、周分。

二十一年“九月庚戌朔,日有食之”。

董仲舒以为晋栾盈将犯君,后入于曲沃。

刘歆以为,七月秦、晋分。

“十月庚辰朔,日有食之”。

董仲舒以为,宿在轸、角,楚大国象也。

后楚屈氏谮杀公子追舒,齐庆封胁君乱国。

刘歆以为,八月秦、周分。

二十三年“二月癸酉朔,日有食之”。

董仲舒以为,后卫侯入陈仪,甯喜弑其君剽。

刘歆以为,前年十二月二日宋、燕分。

二十四年“七月甲子朔,日有食之,既”。

刘歆以为,五月鲁、赵分。

“八月癸巳朔,日有食之”。

董仲舒以为,比食又既,象阳将艳,夷狄主上国之象也。

后六君弑,楚子果从诸侯伐郑,灭舒鸠,鲁往朝之,卒主中国,伐吴讨庆封。

刘歆以为,六月晋、赵分。

二十七年“十二月乙亥朔,日有食之”。

董仲舒以为,礼义将大灭绝之象也。

时,吴子好勇,使刑人守门。

蔡侯通于世子之妻。

莒不早立嗣。

后阍戕吴子,蔡世子般弑其父,莒人亦弑君而庶子争。

刘向以为,自二十年至此岁,八年间日食七作,祸乱将重起,故天仍见戒也。

后齐崔杼弑君,宋杀世子,北燕伯出奔,郑大夫自外入而篡位,指略如董仲舒。

刘歆以为,九月周、楚分。

昭公七年“四月甲辰朔,日有食之”。

董仲舒、刘向以为,先是楚灵王弑君而立,会诸侯,执徐子,灭赖,后陈公子招杀世子,楚因而灭之,又灭蔡,后灵王亦弑死。

刘歆以为,二月鲁、卫分。

传曰晋侯问于士文伯曰:“谁将当日食?

”对曰:“鲁、卫恶之,卫大鲁小。

”公曰:“何故?

”对曰:“去卫地,如鲁地,于是有灾,其卫君乎?

鲁将上卿。

”是岁,八月卫襄公卒,十一月鲁季孙宿卒。

晋侯谓士文伯曰:“吾所问日食从矣,可常乎?

”对曰:“不可。

六物不同,民心不壹,事序不类,官职不则,同始异终,胡可常也?

《诗》曰:‘或宴宴居息,或尽悴事国。

’其异终也如是。

”公曰:“何谓六物?

”对曰:“岁、时、日、月、星、辰是谓。

”公曰:“何谓辰?

”对曰:“日月之会是谓。

”公曰:“《诗》所谓‘此日而食,于何不臧’,何也?

”对曰:“不善政之谓也。

国无政,不用善,则自取适于日月之灾。

故政不可不慎也,务三而已:一曰择人,二曰因民,三曰从时。

”此推日食之占循变复之要也。

《易》曰:“县象著明,莫大于日月。

”是故圣人重之,载于三经。

于《易》在“丰”之“震”曰:“丰其沛,日中见昧,折其右肱,亡咎。

”于《诗•十月之交》,则著卿士、司徒,下至趣马、师氏,咸非其材。

同于右肱之所折,协于三务之所择,明小人乘君子,阴侵阳之原也。

十五年“六月丁巳朔,日有食之”刘歆以为,三月鲁、卫分。

十七年“六月甲戌朔,日有食之”。

董仲舒以为时宿在毕,晋国象也。

晋厉公诛四大夫,失众心,以弑死。

后莫敢复责大夫,六卿遂相与比周,专晋国,君还事之。

日比再食,其事在春秋后,故不载于经。

刘歆以为鲁、赵分。

《左氏传》平子曰:“唯正月朔,慝未作,日有食之,于是乎天子不举,伐鼓于社,诸侯用币于社,伐鼓于朝,礼也。

其余则否。

”太史曰:“在此月也。

日过分而未至,三辰有灾,百官降物,君不举,避移时,乐奏鼓,祝用币,史用辞,啬夫驰,庶人走,此月朔之谓也。

当夏四月,是谓孟夏。

”说曰:正月谓周六月,夏四月,正阳纯乾之月也。

慝谓阴爻也,冬至阳爻起初,故曰复。

至建巳之月为纯乾,亡阴爻,而阴侵阳,为灾重,故伐鼓用币,责阴之礼。

降物,素服也。

不举,去乐也。

避移时,避正堂,须时移灾复也。

啬夫,掌币吏。

庶人,其徒役也。

刘歆以为,六月二日鲁、赵分。

二十一年“七月壬午朔,日有食之”。

董仲舒以为周景王老,刘子、单子专权,蔡侯朱骄,君臣不说之象也。

后蔡侯朱果出奔,刘子、单子立王猛。

刘歆以为,五月二日鲁、赵分。

二十二年“十二月癸酉朔,日有食之”。

董仲舒以为,宿在心,天子之象也。

后尹氏立王子朝,天王居于狄泉。

刘歆以为,十月楚、郑分。

二十四年“五月乙未朔,日有食之”。

董仲舒以为,宿在胃,鲁象也。

后昭公为季氏所逐。

刘向以为,自十五年至此岁,十年间天戒七见,人君犹不寤。

后楚杀戎蛮子,晋灭陆浑戎,盗杀卫侯兄,蔡、莒之君出奔,吴灭巢,公子光杀王僚,宋三臣以邑叛其君。

它如仲舒。

刘歆以为,二日鲁、赵分。

是月斗建辰。

《左氏传》梓慎曰:“将大水。

”昭子曰:“旱也。

日过分而阳犹不克,克必甚,能无旱乎!

阳不克,莫将积聚也。

”是岁秋,大雩,旱也。

二至二分,日有食之,不为灾。

日月之行也,春秋分日夜等,故同道。

冬夏至长短极,故相过。

相过同道而食轻,不为大灾,水旱而已。

三十一年“十二月辛亥朔,日有食之”。

董仲舒以为,宿在心,天子象也。

时京师微弱,后诸侯果相率而城周,宋中几亡尊天子之心,而不衰城。

刘向以为,时吴灭徐,而蔡灭沈,楚围蔡,吴败楚入郢,昭王走出。

刘歆以为,二日宋、燕分。

定公五年“三月辛亥朔,日有食之”。

董仲舒、刘向以为,后郑灭许,鲁阳虎作乱,窃宝玉大弓,季桓子退仲尼,宋三臣以邑叛。

刘歆以为,正月二日燕、赵分。

十二年“十一月丙寅朔,日有食之”。

董仲舒、刘向以为,后晋三大夫以邑叛,薛弑其君,楚灭顿、胡,越败吴,卫逐世子。

刘歆以为,十二月二日楚、郑分。

十五年“八月庚辰朔,日有食之”。

董仲舒以为,宿在柳,周室大坏,夷狄主诸夏之象也。

明年,中国诸侯果累累从楚而围蔡,蔡恐,迁于州来。

晋人执戎蛮子归于楚,京师楚也。

刘向以为,盗杀蔡侯,齐陈乞弑其君而立阳生,孔子终不用。

刘歆以为,六月晋、赵分。

哀公十四年“五月庚申朔,日有食之”。

在获麟后。

刘歆以为,三月二日齐、卫分。

凡春秋十二公,二百四十二年,日食三十六。

《穀梁》以为,朔二十六,晦七,夜二,二日一。

《公羊》以为,朔二十七,二日七,晦二。

《左氏》以为,朔十六,二日十八,晦一,不书日者二。

高帝三年十月甲戌晦,日有食之,在斗二十度,燕地也。

后二年,燕王臧{艹佘}反,诛,立卢绾为燕王,后又反,败。

十一月癸卯晦,日有食之,在虚三度,齐地也。

后二年,齐王韩信徙为楚王,明年废为列侯,后又反,诛。

九年六月乙未晦,日有食之,既,在张十三度。

惠帝七年正月辛丑朔,日有食之,在危十三度。

谷永以为,岁首正月朔日,是为三朝,尊者恶之。

五月丁卯,先晦一日,日有食之,几尽,在七星初。

刘向以为,五月微阴始起而犯至阳,其占重。

至其八月,宫车晏驾,有吕氏诈置嗣君之害。

京房《易传》曰:“凡日食不以晦、朔者,名曰薄。

人君诛将不以理,或贼臣将暴起,日月虽不同宿,阴气盛,薄日光也。

” 高后二年六月丙戌晦,日有食之。

七年正月己丑晦,日有食之,既,在营室九度,为宫室中。

时高后恶之,曰:“此为我也!

”明年应。

文帝二年十一月癸卯晦,日有食之,在婺女一度。

三年十月丁酉晦,日有食之,在斗二十二度。

十一月丁卯晦,日有食之,在虚八度。

后四年四月丙辰晦,日有食之,在东井十三度。

七年正月辛未朔,日有食之。

景帝三年二月壬牛晦,日有食之。

在胃二度。

七年十一月庚寅晦。

日有食之,在虚九度。

中元年十二月甲寅晦,日有食之。

中二年九月甲戌晦,日有食之。

三年九月戊戌晦,日有食之。

几尽,在尾九度。

六年七月辛亥晦,日有食之,在轸七度。

后元年七月乙巳,先晦一日,日有食之,在翼十七度。

武帝建元二年二月丙戌朔,日有食之,在奎十四度。

刘向以为,奎为卑贼妇人,后有卫皇后自至微兴,卒有不终之害。

三年九月丙子晦,日有食之,在尾二度。

五年正月己巳朔,日有食之。

元光元年二月丙辰晦,日有食之。

七月癸未,先晦一日,日有食之,在翼八度。

刘向以为,前年高园便殿灾,与春秋御廪灾后日食于翼、轸同。

其占,内有女变,外为诸侯。

其后陈皇后废,江都、淮南、衡山王谋反,诛。

日中时食从东北,过半,晡时复。

元朔二年二月乙巳晦,日有食之,在胃三度。

六年十一月癸丑晦,日有食之。

元狩元年五月乙巳晦,日有食之,在柳六度。

京房《易传》推以为,是时日食从旁右,法曰君失臣。

明年丞相公孙弘薨。

日食从旁左者,亦君失臣。

从上者,臣失君。

从下者,君失民。

元鼎五年四月丁丑晦,日有食之,在东井二十三度。

元封四年六月己酉朔,日有食之。

太始元年正月乙巳晦,日有食之。

四年十月甲寅晦,日有食之,在斗十九度。

征和四年八月辛酉晦,日有食之,不尽如钩,在亢二度。

哺时食从西北,日下晡时复。

昭帝始元三年十一月壬辰朔,日有食之,在斗九度,燕地也。

后四年,燕剌王谋反,诛。

元凤元年七月己亥晦,日有食之,几尽,在张十二度。

刘向以为,己亥而既,其占重。

后六年,宫车晏驾,卒以亡嗣。

宣帝地节元年十二月癸亥晦,日有食之,在营室十五度。

五凤元年十二月乙酉朔,日有食之,在婺女十度。

四年四月辛丑朔,日有食之,在毕十九度。

是为正月朔,慝未作,《左氏》以为重异。

元帝永光二年三月壬戌朔,日有食之,在娄八度。

四年六月戊寅晦,日有食之,在张七度。

建昭五年六月壬申晦,日有食之,不尽如钩,因入。

成帝建始三年十二月戊申朔,日有食之,其夜未央殿中地震。

谷永对曰:“日食婺女九度,占在皇后。

地震萧墙之内,咎在贵妾。

二者俱发,明同事异人,共掩制阳,将害继嗣也。

亶日食,则妾不见。

亶地震,则后不见。

异日而发,则似殊事。

亡故动变,则恐不知。

是月,后、妾当有失节之邮,故天因此两见其变。

若曰,违失妇道,隔远众妾,妨绝继嗣者,此二人也。

”杜钦对亦曰:“日以戊申食,时加未。

戊未,土也,中宫之部。

其夜殿中地震,此必适妾将有争宠相害而为患者。

人事失于下,变象见于上。

能应之以德,则咎异消。

忽而不戒,则祸败至。

应之,非诚不立,非信不行。

” 河平元年四月己亥晦,日有食之,不尽如钩,在东井六度。

刘向对曰:“四月交于五月,月同孝惠,日同孝昭。

东井,京师也,且既,其占恐害继嗣。

”日蚤食时,从西南起。

三年八月乙卯晦,日有食之,在房。

四年三月癸丑朔,日有食之,在昴。

阳朔元年二月丁未晦,日有食之,在胃。

永始元年九月丁巳晦,日有食之。

谷永以京房《易占》对曰:“元年九月日蚀,酒亡节之所致也。

独使京师知之,四国不见者,若曰,湛湎于酒,君臣不别,祸在内也。

” 永始二年二月乙酉晦,日有食之。

谷永以京房《易占》对曰:“今年二月日食,赋敛不得度,民愁怨之所致也。

所以使四方皆见,京师阴蔽者,若曰,人君好治宫室,大营坟墓,赋敛兹重,而百姓屈竭,祸在外也。

” 三年正月己卯晦,日有食之。

四年七月辛未晦,日有食之。

元延元年正月己亥朔,日有食之。

哀帝元寿元年正月辛丑朔,日有食之,不尽如钩,在营室十度,与惠帝七年同月日。

二年三月壬辰晦,日有食之。

平帝元始元年五月丁已朔,日有食之,在东井。

二年九月戊申晦,日有食之,既。

凡汉著纪十二世,二百一十二年,日食五十三,朔十四,晦三十六,先晦一日三。

成帝建始元年八月戊午,晨漏未尽三刻,有两月重见。

京房《易传》曰:“‘妇贞厉,月几望,君子征,凶。

’言君弱而妇强,为阴所乘,则月并出。

晦而月见西方谓之朓,朔而月见东方谓之仄慝,仄慝则侯王其肃,朓则侯王其舒。

”刘向以为,朓者疾也,君舒缓则臣骄慢,故日行迟而月行疾也。

仄慝者不进之意。

君肃急则臣恐惧,故日行疾而月行迟,不敢迫近君也。

不舒不急,以正失之者,食朔日。

刘歆以为,舒者侯王展意颛事,臣下促急,故月行疾也。

肃者王侯缩BF43不任事,臣下驰纵,故月行迟也。

当春秋时,侯王率多缩BF43不任事,故食二日仄慝者十八,食晦日朓者一,此其效也。

考之汉家,食晦朓者三十六,终亡二日仄慝者,歆说信矣。

此皆谓日月乱行者也。

元帝永光元年四月,日色青白,亡景,正中时有景亡光。

是夏寒,至九月,日乃有光。

京房《易传》曰:“美不上人,兹谓上弱,厥异日白,七日不温。

顺亡所制兹谓弱,日白六十日,物亡霜而死。

天子亲伐,兹谓不知,日白,体动而寒。

弱而有任,兹谓不亡,日白不温,明不动。

辟愆公行,兹谓不伸,厥异日黑,大风起,天无云,日光晻。

不难上政,兹谓见过,日黑居仄,大如弹丸。

” 成帝河平元年正月壬寅朔,日月俱在营室,时日出赤。

二月癸未,日朝赤,且入又赤,夜月赤。

甲申,日出赤如血,亡光,漏上四刻半,乃颇有光,烛地赤黄,食后乃复。

京房《易传》曰:“辟不闻道兹谓亡,厥异日赤。

”三月乙未,日出黄,有黑气大如钱,居日中央。

京房《易传》曰:“祭天不顺兹谓逆,厥异日赤,其中黑。

闻善不予,兹谓失知,厥异日黄。

”夫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故圣王在上,总命群贤,以亮天功,则日之光明,五色备具,烛耀亡主。

有主则为异,应行而变也。

色不虚改,形不虚毁,观日之五变,足以监矣。

故曰:“县象著明,莫大乎日月”,此之谓也。

严公七年“四月辛卯夜,恒星不见,夜中星陨如雨”。

董仲舒、刘向以为,常星二十八宿者,人君之象也。

众星,万民之类也。

列宿不见,象诸侯微也。

众星陨坠,民失其所也。

夜中者,为中国也。

不及地而复,象齐桓起而救存之地。

乡亡桓公,星遂至地,中国其良绝矣。

刘向以为,夜中者,言不得终性命,中道败也。

或曰象其叛也。

言当中道叛其上也。

天垂象以视下,将欲人君防恶远非,慎卑省微,以自全安也。

如人君有贤明之材,畏天威命,若高宗谋祖己,成王泣《金縢》,改过修正,立信布德,存亡继绝,修废举逸,下学而上达,裁什一之税,复三日之役,节用俭服,以惠百姓,则诸侯怀德,士民归仁,灾消而福兴矣。

遂莫肯改寤,法则古人,而各行其私意,终于君臣乖离,上下交怨。

自是之后,齐、宋之君弑,谭、遂、邢、卫之国灭,宿迁于宋,蔡获于楚,晋相弑杀,五世乃定,此其效也。

《左氏传》曰:“恒星不见,夜明也。

星陨如雨,与雨偕也。

”刘歆以为昼象中国,夜象夷狄。

夜明,故常见之星皆不见,象中国微也。

“星陨如雨”,如,而也,星陨而且雨,故曰“与雨偕也”,明雨与星陨,两变相成也。

《洪范》曰:“庶民惟星。

”《易》曰:“雷雨作,‘解’。

”是岁,岁在玄枵,齐分野也。

夜中而星陨,象庶民中离上也。

雨以解过施,复从上下,象齐桓行伯,复兴周室也。

周四月,夏二月也,日在降娄,鲁分野也。

先是,卫侯朔奔齐,卫公子黔牟立,齐帅诸侯伐之,天子使使救卫。

鲁公子溺颛政,会齐以犯王命,严弗能止,卒从而伐卫,逐天王所立。

不义至甚,而自以为功。

民去其上,政繇下作,尤著,故星陨于鲁,天事常象也。

成帝永始二年二月癸未,夜过中,星陨如雨,长一二丈,绎绎未至地灭,至鸡鸣止。

谷永对曰“日月星辰烛临下土,其有食陨之异,则遐迩幽隐靡不咸睹。

星辰附离于天,犹庶民附离王者也。

王者失道,纲纪废顿,下将叛去,故星叛天而陨,以见其象。

《春秋》记异,星陨最大,自鲁严以来,至今再见。

臣闻三代所以丧亡者,皆繇妇人群小,湛湎于酒。

《书》云:‘乃用其妇人之言,四方之逋逃多罪,是信是使。

’《诗》曰:‘赫赫宗周,褒姒灭之。

’‘颠覆厥德,荒沈于酒。

’及秦所以二世而亡者,养生大奢,奉终大厚。

方今国家兼而有之,社稷宗庙之大忧也。

”京房《易传》曰:“君不任贤,厥妖天雨星。

” 文公十四年“七月,有星孛入于北斗”。

董仲舒以为,孛者恶气之所生也。

谓之孛者,言其孛孛有所妨蔽,暗乱不明之貌也。

北斗,大国象。

后齐、宋、鲁、莒、晋皆弑君。

刘向以为,君臣乱于朝,政令亏于外,则上浊三光之精,五星赢缩,变色逆行,甚则为孛。

北斗,人君象。

孛星,乱臣类,篡杀之表也。

《星传》曰“魁者,贵人之牢。

”又曰“孛星见北斗中,大臣诸侯有受诛者。

”一曰魁为齐、晋。

夫彗星较然在北斗中,天之视人显矣,史之有占明矣,时君终不改寤。

是后,宋、鲁、莒、晋、郑、陈六国咸弑其君,齐再弑焉。

中国既乱,夷狄并侵,兵革从横,楚乘威席胜,深入诸夏,六侵伐,一灭国,观兵周室。

晋外灭二国,内败王师,又连三国之兵大败齐师于鞍,追亡逐北,东临海水,威陵京师,武折大齐。

皆孛星炎之所及,流至二十八年。

《星传》又曰:“彗星入北斗,有大战,其流入北斗中,得名人。

不入,失名人。

”宋华元,贤名大夫,大棘之战,华元获于郑,传举其效云。

《左氏传》曰有星孛北斗,周史服曰:“不出七年,宋、齐、晋之君皆将死乱。

”刘歆以为,北斗有环域,四星入其中也。

斗,天之三辰,纲纪星也。

宋、齐、晋,天子方伯,中国纲纪,彗所以除旧布新也。

斗七星,故曰不出七年。

至十六年,宋人弑昭公。

十八年,齐人弑懿公,宣公二年,晋赵穿弑灵公。

昭公十七年“冬,有星孛于大辰”。

董仲舒以为,大辰心也,心为明堂,天子之象。

后王室大乱,三王分争,此其效也。

刘向以为,《星传》曰“心,大星,天王也。

其前星,太子。

后屋,庶子也。

尾为君臣乖离。

”孛星加心,象天子适庶将分争也。

其在诸侯,角、亢、氐,陈、郑也。

房、心,宋也。

后五年,周景王崩,王室乱,大夫刘子、单子立王猛,尹氏、召伯、毛伯立子晁。

子晁,楚出也。

时楚强,宋、卫、陈、郑皆南附楚。

王猛既卒,敬王即位,子晁入王城,天王居狄泉,莫之敢纳,五年,楚平王居卒,子晁奔楚,王室乃定。

后楚帅六国伐吴,吴败之于鸡父,杀获其君臣。

蔡怨楚而灭沈,楚怒,围蔡。

吴人救之,遂为柏举之战,败楚师,屠郢都,妻昭王母,鞭平王墓。

此皆孛彗流炎所及之效也。

《左氏传》曰:“有星孛于大辰,西及汉。

申繻曰:‘彗,所以除旧布新也,天事恒象。

今除于火,火出必布焉。

诸侯其有火灾乎?

’梓慎曰:‘往年吾见,是其征也。

火出而见,今兹火出而章,必火入而伏,其居火也久矣,其与不然乎?

火出,于夏为三月,于商为四月,于周为五月。

夏数得天,若火作,其四国当之,在宋、卫、陈、郑乎?

宋,大辰之虚。

陈,太昊之虚。

郑,祝融之虚。

皆火房也。

星孛及汉。

汉,水祥也。

卫,颛顼之虚,其星为大水。

水,火之牡也。

其以丙子若壬午作乎?

水火所以合也。

若火入而伏,必以壬午,不过见之月。

’”明年“夏五月,火始昏见,丙子风。

梓慎曰:‘是谓融风,火之始也。

七日其火作乎?

戊寅风甚,壬午大甚,宋、卫、陈、郑皆火。

”刘歆以为,大辰,房、心、尾也,八月心星在西方,孛从其西过心东及汉也。

宋,大辰虚,谓宋先祖掌祀大辰星也。

陈,太昊虚,虙羲木德,火所生也。

郑,祝融虚,高辛氏火正也。

故皆为火所舍。

卫,颛顼虚,星为大水,营室也。

天星既然,又四国失政相似,及为王室乱皆同。

哀公十三年“冬十一月,有星孛于东方”。

董仲舒、刘向以为,不言宿名者,不加宿也。

以辰乘日而出,乱气蔽君明也。

明年,《春秋》事终。

一曰,周之十一月,夏九月,日在氐。

出东方者,轸、角、亢也。

轸,楚。

角、亢,陈、郑也。

或曰角、亢大国象,为齐、晋也。

其后楚灭陈,田氏篡齐,六卿分晋,此其效也。

刘歆以为,孛,东方大辰也,不言大辰,旦而见与日争光,星入而彗犹见。

是岁,再失闰,十一月实八月也。

日在鹑火,周分野也。

十四年冬,“有星孛”,在获麟后。

刘歆以为不言所在,官失之也。

高帝三年七月,有星孛于大角,旬余乃人。

刘向以为,是时项羽为楚王,伯诸侯,而汉已定三秦,与羽相距荥阳,天下归心于汉,楚将灭,故彗除王位也。

一曰,项羽坑秦卒,烧宫室,弑义帝,乱王位,故彗加之也。

文帝后七年九月,有星孛于西方,其本直尾、箕,末指虚、危,长丈余,及天汉,十六日不见。

刘向以为,尾宋地,今楚彭城也。

箕为燕,又为吴、越、齐。

宿在汉中,负海之国水泽地也。

是时,景帝新立,信用晁错,将诛正诸侯王,其象先见。

后三年,吴、楚、四齐与赵七国举兵反,皆诛灭云。

武帝建元六年六月,有星孛于北方。

刘向以为,明年淮南王安入朝,与太尉武安侯田分有邪谋,而陈皇后骄恣。

其后,陈后废。

而淮南王反,诛。

八月,长星出于东方,长终天,三十日去。

占曰:“是为蚩尤旗,见则王者征伐四方。

”其后,兵诛四夷,连数十年。

元狩四年四月,长星又出西北。

是时,伐胡尤甚。

元封元年五月,有星孛于东井,又孛于三台。

其后江充作乱,京师纷然。

此明东井、三台为秦地效也。

宣帝地节元年正月,有星孛于西方,去太白二丈所。

刘向以为,太白为大将,彗孛加之,扫灭象也。

明年,大将军霍光薨,后二年家夷灭。

成帝建始元年正月,有星孛于营室,青白色,长六七丈,广尺余。

刘向、谷永以为,营室为后宫怀任之象,彗星加之,将有害怀任绝继嗣者。

一曰,后宫将受害也。

其后,许皇后坐祝诅后宫怀妊者废。

赵皇后立妹为昭仪,害两皇子,上遂无嗣。

赵后姊妹卒皆伏辜。

元延元年七月辛未,有星孛于东井,践五诸侯,出河戍北率行轩辕、太微,后日六度有余,晨出东方。

十三日夕见西方,犯次妃、长秋、斗、填,蜂炎再贯紫宫中。

大火当后,达天河,除于妃后之域。

南逝度犯大角、摄提,至天市而按节徐行,炎入市,中旬而后西去,五十六日与仓龙俱伏。

谷永对曰:“上古以来,大乱之极,所希有也。

察其驰骋骤步,芒炎或长或短,所历奸犯,内为后宫女妾之害,外为诸夏叛逆之祸。

”刘向亦曰:“三代之亡,摄提易方。

秦、项之灭,星孛大角。

”是岁,赵昭仪害两皇子。

后五年,成帝崩,昭仪自杀。

哀帝即位,赵氏皆免官爵。

徙辽西。

哀帝亡嗣。

平帝即位,王莽用事,追废成帝赵皇后、哀帝傅皇后,皆自杀。

外家丁、傅皆免官爵,徙合浦,归故郡。

平帝亡嗣,莽遂篡国。

釐公十六年“正月戊申朔,陨石于宋,五。

是月,六鶂退飞过宋都”。

董仲舒、刘向以为,象宋襄公欲行伯道将自败之戒也。

石,阴类。

五,阳数。

自上而陨,此阴而阳行,欲高反下也。

石与金同类,色以白为主,近白祥也。

鶂,水鸟,六,阴数。

退飞,欲进反退也。

其色青,青祥也,属于貌之不恭。

天戒若曰,德薄国小,勿持炕阳,欲长诸侯,与强大争,必受其害。

襄公不寤,明年齐桓死,伐齐丧,执滕子,围曹,为盂之会,与楚争盟,卒为所执。

后得反国,不悔过自责,复会诸侯伐郑,与楚战于泓,军败身伤,为诸侯笑。

《左氏传》曰:陨石,星也。

鶂退飞,风也。

宋襄公以问周内史叔兴曰:“是何祥也?

吉凶何在?

”对曰:“今兹鲁多大丧,明年齐有乱,君将得诸侯而不终。

”退而告人曰:“是阴阳之事,非吉凶之所生也。

吉凶繇人,吾不敢逆君故也。

”是岁,鲁公子季友、鄫季姬、公孙兹皆卒。

明年,齐桓死,适庶乱。

宋襄公伐齐行伯,卒为楚所败。

刘歆以为,是岁岁在寿星,其冲降娄,降娄,鲁分野也,故为鲁多大丧。

正月,日在星纪,厌在玄枵。

玄枵,齐分野也。

石,山物。

齐,大岳后。

五石象齐桓卒而五公子作乱,故为明年齐有乱。

庶民惟星,陨于宋,象宋襄将得诸侯之众,而治五公子之乱。

星陨而鶂退飞,故为得诸侯而不终。

六鶂象后六年伯业始退,执于盂也。

民反德为乱,乱则妖灾生,言吉凶繇人,然后阴阳冲厌受其咎。

齐、鲁之灾非君所致,故曰“吾不敢逆君故也”。

京房《易传》曰:“距谏自强,兹谓却行,厥异鶂退飞。

适当黜,则鶂退飞。

” 惠帝三年,陨石绵诸,一。

武帝征和四年二月丁酉,陨石雍,二,天晏亡云,声闻四百里。

元帝建昭元年正月戊辰,陨石梁国,六。

成帝建始四年正月癸卯,陨石■,四,肥累,一。

阳朔三年二月壬戌,陨石白马,八。

鸿嘉二年五月癸未,陨石杜衍,三。

元延四年三月,陨石都关,二。

哀帝建平元年正月丁未,陨石北地,十。

其九月甲辰,陨石虞,二。

平帝元始二年六月,陨石巨鹿,二。

自惠尽平,陨石凡十一,皆有光耀雷声,成、哀尤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