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歌其四

母之祖考出于张，有明正人官职方。

抚我鞠我多圣善，歉岁曾甘啖秕糠。

教儿读书妇纺织，篝灯不知寒夜长。

两儿今已衣朱襮，负米何由上高堂。

呜呼三歌兮歌声咽，虫声满壁愁如结。

生年忽已三十九，我父见背在已丑。

寒云满空雪满山，但望松楸如疾首。

遗书满簏不能读，直笔欲继班马后。

平野堂前十亩园，松竹当年手自培。

呜呼二歌兮歌思哀，悲风飒飒从天来。

嗟余弱冠未知名，趼足十载走荒城。

途穷反遭俗眼白，披裘带索笑零丁。

上书一朝见天子，夜半前席在承明。

金盘荐食何足羡，通经稽古有馀荣。

呜呼一歌兮歌初放，眼光直出牛背上。

忆昔数年之前曾此游，高歌痛饮恣倾倒。

倜傥不群者，谁与子之意气如云凌苍昊。

几岁寄我空中书，藏君只字比瑶草。

长安市上再相逢，握手为欢抒怀抱。

造化困我久支离，伏枕惊诧春光老。

起来策杖任听之，兀兀款段东华道。

门对高城荫樾幽，西望青山黛色早。

一丘一壑饶奇姿，竹树交翳横荇藻。

剥啄柴门三径开，稚子烹葵荐梨枣。

倒床黑甜午梦鼾，栩栩真觉华胥好。

腹中有话空咽回，墨沈淋漓已成稿。

寄语司阍他日来，阶石莫惜为我扫。

山嵯峨，水洋洋，产生伟人气昂藏。

少年腹笥饱缥缃，司马家风比琳琅。

芰荷为衣芙蓉裳，二十早登玉尺堂。

尚书粉署舌含香，清通简要不寻常。

三铨颂美度汪洋，尽收骅骝与飞黄。

海上风烟飙起狂，楼船南下旌旆扬。

天子旰食念水乡，特简精忠招陆梁。

知公大才济川航，耑敕宣扬德意长。

襁褓东海尽遐荒，约束循覆如驱羊。

当宁奏对现祯祥，嘉公懋绩在风樯。

银台晋秩录封章，宪台正色效赞襄。

遂开大府莅恒阳，燕赵宣云惠泽飏。

衽席万民皆殷昌，水冲沙压田瘠荒。

抗疏论列为除将，时际亢旸作灾殃。

视民如伤痛中肠，请蠲请赈不遗忘。

桑麻千里无流亡，清操不染食玉浆。

劳谦君子志循墙，百城凛凛若怀霜。

十部从事扎十行，十月小春雁南翔。

铃阁高处金琅珰，公方振衣千仞冈。

青鸟来传鼓银簧，瑶池彩衣双凤凰。

我公额生百宝光，不须龙宫写禁方。

直心已入选佛埸，为公高举九霞觞。

有姊有姊嫁瘿陶，中年无病忽催凋。

光风转蕙崇兰谢，幽室一闭不复朝。

尔独何为不相待，使余慈母音哓哓。

从尔地下尔知否，诸孤遗恨泣清宵。

呜呼五歌兮歌未歇，甥其思之慎勿忽。

有妹有妹志独立，良人蚤没独掩泣。

生儿命苦无父师，一经喃喃手自执。

夜半时闻黄鹄歌，共姜守义幼所习。

三冬纺绩供舅姑，寒飙飞雪空房急。

呜呼六歌兮长太息，白日凄凄澹无色。

有弟有弟志不下，俶傥权奇拟天马。

饥寒不救妻子啼，高文落纸多鱼雅。

十年困顿未逢时，荐福千本碑空打。

高秋爽气合奋飞，一朝冠盖倾洛社。

呜呼七歌兮歌欲停，念尔高斋对翠屏。

渊明自谓羲皇人，作为诗记拟避秦。

秦人宋人一而已，诈力篡杀不足询。

柴桑自有桃源渡，洞口云深落英聚。

鸡犬尚有古音声，衣裳不作新制度。

此中避世可千年，春花秋月自娟娟。

峡中不知人何事，世人遥望惟青山。

山色溪光终不改，武陵白云自相待。

却笑时人欲问津，避秦之宅竟安在。

昔有退之与东野，欲为云龙相追逐，抒其不平之鸣。

吾友又见犹龙氏，肝胆无猜共此生。

奈何落羽复分飞，惊心雷雨之砰訇。

西出井陉塞，南走城皋道。

汾水悠悠无尽时，黄河东下连沧岛。

安得与子徘徊钜鹿下，读史迁奇文之浩浩。

不然忧能伤人，使我须发皓白如雪而将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