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楚王问

楚襄王问于宋玉曰:“先生其有遗行与?

何士民众庶不誉之甚也!

” 宋玉对曰:“唯,然,有之!

愿大王宽其罪,使得毕其辞。

客有歌于郢中者,其始曰《下里》、《巴人》,国中属而和者数千人。

其为《阳阿》、《薤露》,国中属而和者数百人。

其为《阳春》、《白雪》,国中有属而和者,不过数十人。

引商刻羽,杂以流徵,国中属而和者,不过数人而已。

是其曲弥高,其和弥寡。

“故鸟有凤而鱼有鲲。

凤皇上击九千里,绝云霓,负苍天,足乱浮云,翱翔乎杳冥之上。

夫蕃篱之鷃,岂能与之料天地之高哉?

鲲鱼朝发昆仑之墟,暴鬐于碣石,暮宿于孟诸。

夫尺泽之鲵,岂能与之量江海之大哉?

“故非独鸟有凤而鱼有鲲,士亦有之。

夫圣人瑰意琦行,超然独处,世俗之民,又安知臣之所为哉?


写人


译文、注释、简介、赏析

译文

楚襄王问宋玉说:“先生也许有不检点的行为吧?为什么士人百姓都那么不称赞你呢?” 宋玉回答说:“是的,是这样,有这种情况。希望大王宽恕我的罪过,允许我把话说完。有个外来人在都城里唱歌,起初他唱《下里》、《巴人》,都城里跟着他唱的有几千人;后来唱《阳阿》、《薤露》,都城里跟着他唱的有几百人;等到唱《阳春》、《白雪》的时候,都城里跟着他唱的不过几十人;最后引其声而为商音,压低其声而为羽音,夹杂运用流动的徵声时,都城里跟着他应和的不过几个人罢了。这样看来,歌曲越是高雅,和唱的人也就越少。 “所以鸟类中有凤凰,鱼类中有鲲鱼。凤凰展翅上飞九千里,穿越云霓,背负着苍天,两只脚搅乱浮云,翱翔在那极高远的天上;那跳跃在篱笆下面的小鷃雀,岂能和它一样了解天地的高大!鲲鱼早上从昆仑山脚下出发,中午在渤海边的碣石山上晒脊背,夜晚在孟诸过夜;那一尺来深水塘里的小鲵鱼,岂能和它一样测知江海的广阔! “所以不光是鸟类中有凤凰,鱼类中有鲲鱼,士人之中也有杰出人才。圣人的伟大志向和美好的操行,超出常人而独自存在,一般的人又怎能知道我的所作所为呢?”


注释

宋玉:战国楚国鄢人,辞赋家。传说他是屈原的弟子,在楚怀王、楚顷襄王时做过文学侍从之类的官。著有《九辩》等,叙述他在政治上不得志的悲伤,流露出抑郁不满的情绪。 楚王:指楚襄王。 遗行:有失检点的行为与作风。 士民:这里指学道艺或习武勇的人。古代四民之一。众庶,庶民,众民。 “何士民众庶不誉之甚也”句:为什么那么多士民不称誉您呀?这是一种委婉的说法,实际的意思是说许多士民在指责你。何,用于句首,与句末的“也”相配合,表示反问或感叹的语气。誉,称誉、赞美。甚,厉害、严重。 愿:希望。 毕:完毕,结束。 客:外来的人。 歌:唱。 郢(yǐng):楚国的国都,在今湖北江陵县西北。 《下里》、《巴人》:楚国的民间歌曲,比较通俗低级。下里,乡里;巴人,指巴蜀的人民。 国:国都,京城。 属(zhǔ):连接,跟着。 和(hè):跟着唱。 《阳阿(ē)》、《薤(xiè)露》:两种稍为高级的歌曲。《阳阿》,古歌曲名。《薤露》,相传为齐国东部(今山东东部)的挽歌,出殡时挽柩人所唱。薤露是说人命短促,有如薤叶上的露水,一瞬即干。 《阳春》、《白雪》:楚国高雅的歌曲。 引:引用。 刻:刻画。 商、羽、徵(zhǐ):五个音级中的三个。古代音乐有宫、商、角、徵、羽五个音级。 杂:夹杂,混合。 流:流畅。 是:这。 弥(mí):愈,越。 鲲(kūn):古代传说中的一种大鱼。 绝:尽,穷。 云霓:指高空的云雾。 负:背,用背驮东西。 苍天:天。 翱翔(áoxiáng):展开翅膀回旋地飞。 平:用法相当于介词“于”,在。 杳冥(yǎo):指极远的地方。 藩篱:篱笆。 鷃(yàn):一种小鸟。 料(liào):估量,估计。 朝(zhāo):早晨。 发:出发。 昆仑:我国西北部的著名大山,西起帕米尔高原东部,横贯新疆、西藏间,东延入青海境内。 墟(xū):土丘。 暴:暴露。 鬐(qí):鱼脊。 碣(jié)石:渤海边上的一座山。在今河北昌黎北。 孟诸:古代大泽名,在今河南商丘东北、虞城西北。 尺泽:尺把大的小池。 鲵(ní):小鱼。 量:衡量,计量。 非独:不但。 瑰(guī)意琦(qí)行:卓越的思想、美好的操行。 世俗:指当时的一般人。多含有平常、凡庸的意思。 安:怎么,哪里,表示反问。


简介

相传为屈原弟子的宋玉同样也遭受到楚国宗室贵族的排挤和谗害,但宋玉没有选择以死来抗争现实,而以机智的辩答表明自己的清白。本文记叙的便是宋玉对楚王责难的精彩辩白。文章通过楚王听信谗言,责问宋玉之“遗行”,宋玉巧妙设譬取喻进行答辩,表现了宋玉超然独处、不同流俗的孤芳自赏的情怀,反映了楚顷襄王时宗室专权、朝政日非、嫉害贤能的黑暗现实。 全文结构简洁明晰,一问一答,毫无枝蔓。 《对楚王问》是问对体,即假设主客问答以表达作者自己的思想感情的一种文体。所以文章一开头,就写楚顷襄王听信谗言,责问宋玉。宋玉宕开一笔,满口承认有“遗行”,不作申辩,只是希望宽恕,让他把话说完。 其次,写宋玉的答辞。其答辞以讲故事的形式,表面与“遗行”无关,实则均为“遗行”进行辩驳。分三个层次:一是讲一位歌手在郢都唱歌,唱《下里》、《巴人》低级通俗的歌时,唱和者数千人;唱《阳阿》、《薤露》较高级的歌时,应和者数百人;唱高雅的《阳春》、《白雪》之歌时,能跟着唱的不过数十人;最後唱高难度的变化无穷的歌时,能和者只有几人。可见“曲高和寡”,暗示智高之人不为人理解。二是以凤凰、鲲鱼与鷃雀、泽鲵的对比,说明渺小的鹦雀、泽鲵之类的谗佞小人不会理解如凤凰、鲲鱼一类大智者的胸怀与能力。三是以圣人与世俗之民的对比,说明凡夫俗子哪能了解我(圣人)的所作所为。三重对比中,宋玉自比为高雅之乐曲、鸟中之凤、鱼中之鲲、人中“圣”人,说明自己情操高尚,与那些鼠目寸光的谗佞小人有天壤之别,故遭到他们的诬陷也就不足为怪。尽管宋玉没有对“遗行”进行辩解,但“故事”一完,“遗行”之诬也就不攻自破。宋玉的高洁清高、孤芳自赏自然显现,楚顷襄王及周围佞臣的昏庸、恶劣昭然若揭。有力地反驳了楚王的责问,真是笔力千钧,水到渠成。不仅抒发了作者孤高自傲、不同流俗的品格,同时也流露了宋玉在政治上不得意的愤懑之情,具有骚情雅意,隽永无穷! 全文运用比喻,生动形象,理寓其中;逐层推进,逐层深入;答辩一完,戛然而止,如载奔马,干净利落,有馀音绕梁之效。 此作的笔法高绝之处,是在“不经意为文”。作者并不是精心着意地作文,只是从生活中撷取普通问对,打打比方,在不经意中表现出自己的思想,流露出隐隐的不满情绪,值得细加玩味。


赏析

清·金圣叹《天下才子必读书·卷五》:此文,腴之甚,人亦知;炼之甚,人亦知;却是不知其意思之傲倪,神态之闲畅。凡古人文字,最重随事变笔。如此文,固必当以傲倪闲畅出之也。 清·林云铭《古文析义·卷五》:惟贤知贤,士民口中如何定得人品。楚王之问,自然失当。宋玉所对,意以为不见誊之故,由于不合于俗;而所以不合之故,又由于俗不能知。三喻中不但高自位置,且把一班俗人伎俩见识,尽情骂杀,岂不快心! 清·吴楚材、吴调侯《古文观止·卷四》:意想平空而来,绝不下一实笔,而骚情雅思,络绎奔赴,固轶群之才也。夫圣人一段,单笔短掉,不说尽,不说明,尤妙。 清·过珙《古文评注全集·卷三》:谗人高张,贤士无名。其师屈原之言也。然屈原之言近怨,而宋玉之言近傲。及读其高唐之赋,托喻其微,好色不淫,怨徘不乱,若两人者,可谓兼之矣。 清·唐德宜《古文翼·卷三》引张文评:和曲一段,先分後总;凤鲲一段,先总後分;夫圣人一段,单笔短掉,不说明,退甚! 清·李兆洛《骈体文钞·卷二十七》:文之至者、曰:“自然风行水上。”非晚周先秦之文不能当之。 清·于光华《评注昭明文选》引孙月峰评:亦是骚家馀韵,然却清澈,畦径最明白,略举而不极说,居然有馀味。 清·于光华《评注昭明文选》引何义门评:此文见于《新序》,气焰自非小才可及。 清·于光华《评注昭明文选》引邵子湘评:假问答成文,亦本《卜居》、《渔父》之格,其後转相仿效,至昌黎《进学解》而大变矣。古人文体,各有源流,要以变化为贵。



国语·越语上·勾践灭吴

〔左丘明〕 〔周〕

越王句践栖于会稽之上,乃号令于三军曰:“凡我父兄昆弟及国子姓,有能助寡人谋而退吴者,吾与之共知越国之政。

”大夫种对曰:“臣闻之贾人,夏则资皮,冬则资絺,旱则资舟,水则资车,以待乏也。

夫虽无四方之忧,然谋臣与爪牙之士,不可不养而择也。

譬如蓑笠,时雨既至必求之。

今君王既栖于会稽之上,然后乃求谋臣,无乃后乎?

”句践曰:“苟得闻子大夫之言,何后之有?

”执其手而与之谋。

遂使之行成于吴,曰:“寡君句践乏无所使,使其下臣种,不敢彻声闻于大王,私于下执事曰:寡君之师徒不足以辱君矣,愿以金玉、子女赂君之辱,请句践女女于王,大夫女女于大夫,士女女于士。

越国之宝器毕从,寡君帅越国之众,以从君之师徒,唯君左右之。

若以越国之罪为不可赦也,将焚宗庙,系妻孥,沈金玉于江,有带甲五千人将以致死,乃必有偶。

是以带甲万人事君也,无乃即伤君王之所爱乎?

与其杀是人也,宁其得此国也,其孰利乎?

” 夫差将欲听,与之成。

子胥谏曰:“不可!

夫吴之与越也,仇雠敌战之国也。

三江环之,民无所移,有吴则无越,有越则无吴,将不可改于是矣!

员闻之:陆人居陆,水人居水。

夫上党之国,我攻而胜之,吾不能居其地,不能乘其车。

夫越国,吾攻而胜之,吾能居其地,吾能乘其舟。

此其利也,不可失也已,君必灭之!

失此利也,虽悔之,必无及已。

” 越人饰美女八人,纳之太宰嚭,曰:“子苟赦越国之罪,又有美于此者将进之。

”太宰嚭谏曰:“嚭闻古之伐国者,服之而已。

今已服矣,又何求焉?

”夫差与之成而安之。

句践说于国人曰:“寡人不知其力之不足也,而又与大国执仇,以暴露百姓之骨于中原,此则寡人之罪也。

寡人请更。

”于是葬死者,问伤者,养生者。

吊有忧,贺有喜。

送往者,迎来者。

去民之所恶,补民之不足。

然后卑事夫差,宦士三百人于吴,其身亲为夫差前马。

句践之地,南至于句无,北至于御儿,东至于鄞,西至于姑蔑,广运百里。

乃致其父母昆弟而誓之,曰:“寡人闻,古之贤君,四方之民归之,若水之归下也。

今寡人不能,将帅二三子夫妇以蕃。

”令壮者无取老妇,令老者无取壮妻。

女子十七不嫁,其父母有罪。

丈夫二十不娶,其父母有罪。

将免者以告,公令医守之。

生丈夫,二壶酒,一犬。

生女子,二壶酒,一豚。

生三人,公与之母。

生二子,公与之饩。

当室者死,三年释其政。

支子死,三月释其政。

必哭泣葬埋之,如其子。

令孤子、寡妇、疾疹、贫病者,纳宦其子。

其达士,洁其居,美其服,饱其食,而摩厉之于义。

四方之士来者,必庙礼之。

句践载稻与脂于舟以行,国之孺子之游者,无不哺之也,无不啜也,必问其名。

非其身之所种则不食,非其夫人之所织则不衣。

十年不收于国,民俱有三年之食。

国之父兄请曰:“昔者夫差耻吾君于诸侯之国,今越国亦节矣,请报之。

”句践辞曰:“昔者之战也,非二三子之罪也,寡人之罪也。

如寡人者,安与知耻?

请姑无庸战。

”父兄又请曰:“越四封之内,亲吾君也,犹父兄父母也。

子而思报父母之仇,臣而思报君之仇,其有敢不尽力者乎?

请复战!

”句践既许之,乃致其众而誓之,曰:“寡人闻古之贤君,不患其众之不足也,而患其志行之少耻也。

今夫差衣水犀之甲者亿有三千,不患其志行之少耻也,而患其众之不足也。

今寡人将助天灭之。

吾不欲匹夫之勇也,欲其旅进旅退也。

进则思赏,退则思刑,如此,则有常赏。

进不用命,退则无耻,如此,则有常刑。

” 果行,国人皆劝。

父勉其子,兄勉其弟,妇勉其夫,曰:“孰是君也,而可无死乎?

”是故败吴于囿,又败之于没,又郊败之。

夫差行成,曰:“寡人之师徒,不足以辱君矣。

请以金玉、子女赂君之辱!

”句践对曰:“昔天以越予吴,而吴不受命。

今天以吴予越,越可以无听天之命,而听君之令乎!

吾请达王甬、句东,吾与君为二君乎!

”夫差对曰:“寡人礼先壹饭矣,君若不忘周室,而为敝邑宸宇,亦寡人之愿也。

君若曰:‘吾将残汝社稷,灭汝宗庙。

’寡人请死,馀何面目以视于天下乎?

越君其次也!

”遂灭吴。

楚辞·卜居

〔屈原〕 〔周〕

屈原既放,三年不得复见。

竭知尽忠而蔽障于谗。

心烦虑乱,不知所从。

乃往见太卜郑詹尹曰:“余有所疑,愿因先生决之。

”詹尹乃端策拂龟,曰:“君将何以教之?

” 屈原曰:“吾宁悃悃款款,朴以忠乎,将送往劳来,斯无穷乎?

宁诛锄草茆以力耕乎,将游大人以成名乎?

宁正言不讳以危身乎,将从俗富贵以媮生乎?

宁超然高举以保真乎,将哫訾栗斯,喔咿儒儿,以事妇人乎?

宁廉洁正直以自清乎,将突梯滑稽,如脂如韦,以絜楹乎?

宁昂昂若千里之驹乎,将氾氾若水中之凫,与波上下,偷以全吾躯乎?

宁与骐骥亢轭乎,将随驽马之迹乎?

宁与黄鹄比翼乎,将与鸡鹜争食乎?

此孰吉孰凶?

何去何从?

世溷浊而不清:蝉翼为重,千钧为轻。

黄钟毁弃,瓦釜雷鸣。

谗人高张,贤士无名。

吁嗟默默兮,谁知吾之廉贞!

” 詹尹乃释策而谢曰:“夫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物有所不足,智有所不明。

数有所不逮,神有所不通。

用君之心,行君之意。

龟策诚不能知此事。

楚辞·招魂

〔屈原〕 〔周〕

朕幼清以廉洁兮,身服义而未沫。

主此盛德兮,牵于俗而芜秽。

上无所考此盛德兮,长离殃而愁苦。

帝告巫阳曰:「有人在下,我欲辅之。

魂魄离散,汝筮予之!

」巫阳对曰:「掌梦!

上帝其命难从!

若必筮予之,恐后之谢,不能复用巫阳焉。

」乃下招曰: 魂兮来归!

去君之恒幹,何为兮四方些?

舍君之乐处,而离彼不祥些。

魂兮归来!

东方不可以托些。

长人千仞,唯魂是索些。

十日代出,流金铄石些。

彼皆习之,魂往必释些。

归来归来!

不可以托些。

魂兮归来!

南方不可以止些。

雕题黑齿,得人肉而祀,以其骨为醢些。

蝮蛇蓁蓁,封狐千里些。

雄虺九首,往来倏忽,吞人以益其心些。

归来归来!

不可久淫些。

魂兮归来!

西方之害,流沙千里些。

旋入雷渊,爢散而不可止些。

幸而得脱,其外旷宇些。

赤蚁若象,玄蜂若壶些。

五穀不生,丛菅是食些。

其土烂人,求水无所得些。

彷徉无所倚,广大无所极些。

归来归来!

恐自遗贼些。

魂兮归来!

北方不可以止些。

增冰峨峨,飞雪千里些。

归来归来!

不可以久些。

魂兮归来!

君无上天些。

虎豹九关,啄害下人些。

一夫九首,拔木九千些。

豺狼从目,往来侁侁些。

悬人以嬉,投之深渊些。

致命于帝,然后得瞑些。

归来归来!

往恐危身些。

魂兮归来!

君无下此幽都些。

土伯九约,其角觺觺些。

敦脄血拇,逐人駓駓些。

参目虎首,其身若牛些。

此皆甘人,归来归来!

恐自遗灾些。

魂兮归来!

入修门些。

工祝招君,背行先些。

秦篝齐缕,郑绵络些。

招具该备,永啸呼些。

魂兮归来!

反故居些。

天地四方,多贼奸些。

像设君室,静闲安些。

高堂邃宇,槛层轩些。

层台累榭,临高山些。

网户朱缀,刻方连些。

冬有穾夏,夏室寒些。

川谷径复,流潺湲些。

光风转蕙,氾崇兰些。

经堂入奥,朱尘筵些。

砥室翠翘,絓曲琼些。

翡翠珠被,烂齐光些。

蒻阿拂壁,罗帱张些。

纂组绮缟,结琦璜些。

室中之观,多珍怪些。

兰膏明烛,华容备些。

二八侍宿,射递代些。

九侯淑女,多迅众些。

盛鬋不同制,实满宫些。

容态好比,顺弥代些。

弱颜固植,謇其有意些。

姱容修态,絚洞房些。

娥眉曼睩,目腾光些。

靡颜腻理,遗视矊些。

离榭修幕,侍君之闲些。

翡帷翠帱,饰高堂些。

红壁沙版,玄玉之梁些。

仰观刻桷,画龙蛇些。

坐堂伏槛,临曲池些。

芙蓉始发,杂芰荷些。

紫茎屏风,文缘波些。

文异豹饰,侍陂陀些。

轩辌既低,步骑罗些。

兰薄户树,琼木篱些。

魂兮归来!

何远为些。

室家遂宗,食多方些。

稻粢穱麦,挐黄梁些。

大苦咸酸,辛甘行些。

肥牛之腱,臑若芳些。

和酸若苦,陈吴羹些。

濡鳖炮羔,有柘浆些。

鹄酸臇凫,煎鸿鸧些。

露鸡臛蠵,厉而不爽些。

粔籹蜜饵,有餦餭些。

瑶浆蜜勺,实羽觞些。

挫糟冻饮,酎清凉些。

华酌既陈,有琼浆些。

归来归来反故室,敬而无妨些。

肴羞未通,女乐罗些。

陈锺桉鼓,造新歌些。

《涉江》《采䔖》,发《杨荷》些。

美人既醉,朱颜酡些。

娭光眇视,目曾波些。

被文服纤,丽而不奇些。

长发曼鬋,艳陆离些。

二八齐容,起郑舞些。

衽若交竿,抚案下些。

竽瑟狂会,搷鸣鼓些。

宫庭震惊,发《激楚》些。

吴歈蔡讴,奏大吕些。

士女杂坐,乱而不分些。

放陈组缨,班其相纷些。

郑卫妖玩,来杂陈些。

《激楚》之结,独秀先些。

菎蔽象棋,有六簙些。

分曹并进,遒相迫些。

成枭而牟,呼五白些。

晋制犀比,费白日些。

铿钟摇虡,揳梓瑟些。

娱酒不废,沈日夜些。

兰膏明烛,华镫错些。

结撰至思,兰芳假些。

人有所极,同心赋些。

酎饮既尽,欢乐先故些。

魂兮归来!

反故居些。

乱曰:献岁发春兮,汨吾南征些。

菉蘋齐叶兮,白芷生些。

路贯庐江兮,左长薄,倚沼畦瀛兮,遥望博,青骊结驷兮,齐千乘。

悬火延起兮,玄颜蒸。

步及骤处兮,诱骋先。

抑骛若通兮,引车右还。

与王趋梦兮,课后先。

君王亲发兮,惮青兕。

朱明承夜兮,时不见淹。

皋兰被径兮,斯路渐。

湛湛江水兮,上有枫。

目极千里兮,伤春心。

魂兮归来,哀江南!

楚辞·九章·其二·涉江

〔屈原〕 〔周〕

余幼好此奇服兮,年既老而不衰。

带长铗之陆离兮,冠切云之崔嵬,被明月兮佩宝璐。

世溷浊而莫余知兮,吾方高驰而不顾。

驾青虬兮骖白螭,吾与重华游兮瑶之圃。

登昆仑兮食玉英,与天地兮比寿,与日月兮同光。

哀南夷之莫吾知兮,旦余济乎江湘。

乘鄂渚而反顾兮,欸秋冬之绪风。

步余马兮山皋,邸余车兮方林。

乘舲船余上沅兮,齐吴榜以击汰。

船容与而不进兮,淹回水而疑滞。

朝发枉陼兮,夕宿辰阳。

苟余心其端直兮,虽僻远之何伤?

入溆浦余儃佪兮,迷不知吾所如。

深林杳以冥冥兮,乃猿狖之所居。

山峻高而蔽日兮,下幽晦以多雨。

霰雪纷其无垠兮,云霏霏其承宇。

哀吾生之无乐兮,幽独处乎山中。

吾不能变心以从俗兮,固将愁苦而终穷。

接舆髡首兮,桑扈臝行。

忠不必用兮,贤不必以。

伍子逢殃兮,比干菹醢。

与前世而皆然兮,吾又何怨乎今之人。

余将董道而不豫兮,固将重昏而终身。

乱曰: 鸾鸟凤皇,日以远兮。

燕雀乌鹊,巢堂坛兮。

露申辛夷,死林薄兮。

腥臊并御,芳不得薄兮。

阴阳易位,时不当兮。

怀信侘傺,忽乎吾将行兮。

韩非子·喻老·扁鹊见蔡桓公

〔韩非〕 〔周〕

扁鹊见蔡桓公,立有间,扁鹊曰:“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将恐深。

”桓侯曰:“寡人无疾。

”扁鹊出,桓侯曰:“医之好治不病以为功。

” 居十日,扁鹊复见曰:“君之病在肌肤,不治将益深。

”桓侯不应。

扁鹊出,桓侯又不悦。

居十日,扁鹊复见曰:“君之病在肠胃,不治将益深。

”桓侯又不应。

扁鹊出,桓侯又不悦。

居十日,扁鹊望桓侯而还走。

桓侯故使人问之,扁鹊曰:“疾在腠理,汤熨之所及也。

在肌肤,针石之所及也。

在肠胃,火齐之所及也。

在骨髓,司命之所属,无奈何也。

今在骨髓,臣是以无请也。

” 居五日,桓公体痛,使人索扁鹊,已逃秦矣,桓侯遂死。

穀梁传·虞师晋师灭夏阳

〔穀梁子〕 〔周〕

“虞师、晋师灭夏阳。

” 非国而曰灭,重夏阳也。

虞无师,其曰师,何也?

以其先晋,不可以不言师也。

其先晋何也?

为主乎灭夏阳也。

夏阳者,虞、虢之塞邑也。

灭夏阳而虞、虢举矣。

虞之为主乎灭夏阳何也?

晋献公欲伐虢,荀息曰:“君何不以屈产之乘、垂棘之璧,而借道乎虞也?

”公曰:“此晋国之宝也。

如受吾币而不借吾道,则如之何?

”荀息曰:“此小国之所以事大国也。

彼不借吾道,必不敢受吾币。

如受吾币而借吾道,则是我取之中府,而藏之外府。

取之中厩,而置之外厩也。

”公曰:“宫之奇存焉,必不使受之也。

”荀息曰:“宫之奇之为人也,达心而懦,又少长于君。

达心则其言略,懦则不能强谏。

少长于君,则君轻之。

且夫玩好在耳目之前,而患在一国之后,此中知以上乃能虑之。

臣料虞君中知以下也。

”公遂借道而伐虢。

宫之奇谏曰:“晋国之使者,其辞卑而币重,必不便于虞。

”虞公弗听,遂受其币,而借之道。

宫之奇又谏曰:“语曰:‘唇亡齿寒。

’其斯之谓与!

”挈其妻、子以奔曹。

献公亡虢,五年而后举虞。

荀息牵马操璧而前曰:“璧则犹是也,而马齿加长矣。

左传·僖公·僖公四年

〔左丘明〕 〔周〕

【经】四年春王正月,公会齐侯、宋公、陈侯、卫侯、郑伯,许男、曹伯侵蔡。

蔡溃,遂伐楚,次于陉。

夏,许男新臣卒。

楚屈完来盟于师,盟于召陵。

齐人执陈辕涛涂。

秋,及江人、黄人伐陈。

八月,公至自伐楚。

葬许穆公。

冬十有二月,公孙兹帅师会齐人、宋人、卫人、郑人、许人、曹人侵陈。

【传】四年春,齐侯以诸侯之师侵蔡。

蔡溃。

遂伐楚。

楚子使与师言曰:「君处北海,寡人处南海,唯是风马牛不相及也。

不虞君之涉吾地也,何故?

」管仲对曰:「昔召康公命我先君大公曰:『五侯九伯,女实征之,以夹辅周室。

』赐我先君履,东至于海,西至于河,南至于穆陵,北至于无棣。

尔贡包茅不入,王祭不共,无以缩酒,寡人是征。

昭王南征而不复,寡人是问。

」对曰:「贡之不入,寡君之罪也,敢不共给。

昭王之不复,君其问诸水滨。

」师进,次于陉。

夏,楚子使屈完如师。

师退,次于召陵。

齐侯陈诸侯之师,与屈完乘而观之。

齐侯曰:「岂不谷是为?

先君之好是继。

与不谷同好,如何?

」对曰:「君惠徼福于敝邑之社稷,辱收寡君,寡君之愿也。

」齐侯曰:「以此众战,谁能御之?

以此攻城,何城不克?

」对曰:「君若以德绥诸侯,谁敢不服?

君若以力,楚国方城以为城,汉水以为池,虽众,无所用之。

」 屈完及诸侯盟。

陈辕涛涂谓郑申侯曰:「师出于陈、郑之间,国必甚病。

若出于东方,观兵于东夷,循海而归,其可也。

」申侯曰:「善。

」涛涂以告,齐侯许之。

申侯见,曰:「师老矣,若出于东方而遇敌,惧不可用也。

若出于陈、郑之间,共其资粮悱屦,其可也。

」齐侯说,与之虎牢。

执辕涛涂。

秋,伐陈,讨不忠也。

许穆公卒于师,葬之以侯,礼也。

凡诸侯薨于朝会,加一等。

死王事,加二等。

于是有以衮敛。

冬,叔孙戴伯帅师,会诸侯之师侵陈。

陈成,归辕涛涂。

初,晋献公欲以骊姬为夫人,卜之,不吉。

筮之,吉。

公曰:「从筮。

」卜人曰:「筮短龟长,不如从长。

且其繇曰:『专之渝,攘公之羭。

一薰一莸,十年尚犹有臭。

』必不可。

」弗听,立之。

生奚齐,其娣生卓子。

及将立奚齐,既与中大夫成谋,姬谓大子曰:「君梦齐姜,必速祭之。

」大子祭于曲沃,归胙于公。

公田,姬置诸宫六日。

公至,毒而献之。

公祭之地,地坟。

与犬,犬毙。

与小臣,小臣亦毙。

姬泣曰:「贼由大子。

」大子奔新城。

公杀其傅杜原款。

或谓大子:「子辞,君必辩焉。

」大子曰:「君非姬氏,居不安,食不饱。

我辞,姬必有罪。

君老矣,吾又不乐。

」曰:「子其行乎!

」大子曰:「君实不察其罪,被此名也以出,人谁纳我?

」 十二月戊申,缢于新城。

姬遂谮二公子曰:「皆知之。

」重耳奔蒲。

夷吾奔屈。

道德经(第七十章)

〔老子〕 〔周〕

吾言甚易知,甚易行。

天下莫能知,莫能行。

言有宗,事有君。

夫唯无知,是以不我知。

知我者希,则我者贵,是以圣人被褐而怀玉。

道德经(第六十九章)

〔老子〕 〔周〕

用兵有言:“吾不敢为主,而为客。

不敢进寸,而退尺。

”是谓行无行,攘无臂,扔无敌,执无兵。

祸莫大于轻敌,轻敌几丧吾宝。

故抗兵相若,哀者胜矣。

乡饮酒礼第四

〔先秦诸子〕 〔周〕

乡饮酒之礼。

主人就先生而谋宾、介。

主人戒宾,宾拜辱。

主人答拜,乃请宾。

宾礼辞,许。

主人再拜,宾答拜。

主人退,宾拜辱。

介亦如之。

乃席宾、主人、介、众宾之席,皆不属焉。

尊两壶于房户间,斯禁,有玄酒,在西。

设篚于禁南,东肆,加二勺于两壶。

设洗于阼阶东南,南北以堂深,东西当东荣。

水在洗东,篚在洗西,南肆。

羹定,主人速宾,宾拜辱,主人答拜。

还,宾拜辱。

介亦如之。

宾及众宾皆従之。

主人一相迎于门外,再拜宾,宾答拜。

拜介,介答拜。

揖众宾。

主人揖,先入。

宾厌介,入门左。

介厌众宾,入。

众宾皆入门左。

北上。

主人与宾三揖,至于阶,三让。

主人升,宾升。

主人阼阶上当楣北面再拜。

宾西阶上当楣北面答拜。

主人坐取爵于篚,降洗。

宾降。

主人坐奠爵于阶前,辞。

宾对。

主人坐取爵,兴,适洗,南面坐,奠爵于篚下,盥洗,宾进东,北面辞洗。

主人坐奠爵于篚,兴对。

宾复位,当西序,东面。

主人坐取爵,沃洗者西北面。

卒洗,主人壹揖,壹让。

升。

宾拜洗。

主人坐奠爵,遂拜。

降盥。

宾降,主人辞。

宾对,复位,当西序。

卒盥,揖让升。

宾西阶上疑立。

主人坐取爵,实之宾之席前,西北面献宾。

宾西阶上拜,主人少退。

宾进受爵,以复位。

主人阼阶上拜送爵,宾少退。

荐脯醢。

宾升席,自西方。

乃设折俎。

主人阼阶东疑立。

宾坐,左执爵,祭脯醢,奠爵于荐西,兴。

右手取肺,却左手执本,坐,弗缭,右绝末以祭,尚左手,哜之,兴。

加于俎,坐棁手,遂祭酒,兴。

席末坐,啐酒,降席,坐奠爵,拜,告旨,执爵兴。

主人阼阶上答拜。

宾西阶上北面坐,卒爵,兴。

坐奠爵,遂拜,执爵兴。

主人阼阶上答拜。

宾降洗,主人降。

宾坐奠爵,兴辞,主人对。

宾坐取爵,适洗南,北面。

主人阼阶东,南面辞洗。

宾坐奠爵于篚,兴对。

主人复阼阶东,西面。

宾东北面盥,坐取爵,卒洗,揖让如初,升。

主人拜洗。

宾答拜,兴,降盥,如主人礼。

宾实爵主人之席前,东南面酢主人。

主人阼阶上拜,宾少退。

主人进受爵,复位,宾西阶上拜送爵。

荐脯醢。

主人升席自北方。

设折俎。

祭如宾礼,不告旨。

自席前适阼阶上,北面坐卒爵,兴,坐奠爵,遂拜,执爵兴。

宾西阶上答拜。

主人坐奠爵于序端,阼阶上北面再拜崇酒。

宾西阶上答拜。

主人坐取觯于篚,降洗。

宾降,主人辞降。

宾不辞洗,立当西序,东面。

卒洗,揖让升。

宾西阶上疑立。

主人实觯酬宾,阼阶上北面坐奠觯,遂拜,执觯兴。

宾西阶上答拜。

坐祭,遂饮,卒觯,兴。

坐奠觯,遂拜,执觯兴。

宾西阶上答拜。

主人降洗。

宾降辞,如献礼,升,不拜洗。

宾西阶上立。

主人实觯宾之席前,北面。

宾西阶上拜。

主人少退,卒拜进,坐奠觯于荐西。

宾辞,坐取觯,复位。

主人阼阶上拜送。

宾北面坐奠觯于荐东,复位。

主人揖,降。

宾降立于阶西,当序,东面。

主人以介揖让升,拜如宾礼。

主人坐取爵于东序端,降洗。

介降,主人辞降。

介辞洗,如宾礼,升,不拜洗。

介西阶上立。

主人实爵介之席前,西南面献介。

介西阶上北面拜,主人少退。

介进,北面受爵,复位。

主人介右北面拜送爵,介少退。

主人立于西阶东。

荐脯醢。

介升席自北方,设折俎。

祭如宾礼,不哜肺,不啐酒,不告旨,自南方降席,北面坐卒爵,兴,坐奠爵,遂拜,执爵兴。

主人介右答拜。

介降洗,主人复阼阶,降辞如初。

卒洗,主人盥。

介揖让升,授主人爵于两楹之间。

介西阶上立。

主人实爵,酢于西阶上,介右坐奠爵,遂拜,执爵兴。

介答拜。

主人坐祭,遂饮,卒爵,兴。

坐奠爵,遂拜,执爵兴。

介答拜。

主人坐奠爵于西楹南,介右再拜崇酒。

介答拜。

主人复阼阶,揖降,介降立于宾南。

主人西南面三拜众宾,众宾皆答壹拜。

主人揖升,坐取爵于西楹下。

降洗,升实爵,于西阶上献众宾。

众宾之长升拜受者三人,主人拜送。

坐祭,立饮,不拜既爵。

授主人爵,降复位。

众宾献,则不拜受爵,坐祭,立饮。

每一人献,则荐诸其席。

众宾辩有脯醢。

主人以爵降,奠于篚。

揖让升,宾厌介升,介厌众宾升,众宾序升,即席。

一人洗,升,举觯于宾。

实觯,西阶上坐奠觯,遂拜,执觯兴,宾席末答拜。

坐祭,遂饮,卒觯,兴,坐奠觯,遂拜,执觯兴,宾答拜。

降洗,升,实觯,立于西阶上宾拜。

进坐奠觯于荐西,宾辞,坐受以兴。

举觯者西阶上拜送,宾坐奠觯于所。

举觯者降。

设席于堂廉,东上。

工四人,二瑟,瑟先。

相者二人,皆左何瑟,后首,挎越,内弦,右手相。

乐正先升,立于西阶东。

工入,升自西阶。

北面坐。

相者东面坐,遂授瑟,乃降。

工歌《鹿鸣》、《四牡》、《皇皇者华》。

卒歌,主人献工。

工左瑟,一人拜,不兴,受爵。

主人阼阶上拜送爵。

荐脯醢。

使人相祭。

工饮,不拜既爵,授主人爵。

众工则不拜,受爵,祭,饮辩有脯醢,不祭。

大师则为之洗。

宾、介降,主人辞降。

工不辞洗。

笙入堂下,磬南,北面立,乐《南陔》、《白华》、《华黍》。

主人献之于西阶上。

一人拜,尽阶,不升堂,受爵,主人拜送爵。

阶前坐祭,立饮,不拜既爵,升授主人爵。

众笙则不拜,受爵,坐祭,立饮。

辩有脯醢,不祭。

乃间歌《鱼丽》,笙《由庚》。

歌《南有嘉鱼》,笙《崇丘》。

歌《南山有台》,笙《由仪》。

乃合乐:《周南·关雎》、《葛覃》、《卷耳》,《召南·鹊巢》、《采蘩》、《采蘋》。

工告于乐正曰:“正歌备。

”乐正告于宾,乃降。

主人降席自南方,侧降。

作相为司正。

司正礼辞,许诺。

主人拜,司正答拜。

主人升,复席。

司正洗觯,升自西阶,阼阶上北面受命于主人。

主人曰:“请安于宾。

”司正告于宾,宾礼辞,许。

司正告于主人。

主人阼阶上再拜,宾西阶上答拜。

司正立于楹间以相拜,皆揖,复席。

司正实觯,降自西阶,阶间北面坐奠觯。

退共,少立。

坐取觯,不祭,遂饮,卒觯兴,坐奠觯,遂拜。

执觯兴,盥洗。

北面坐奠觯于其所,退立于觯南。

宾北面坐取俎西之觯,阼阶上北面酬主人。

主人降席,立于宾东。

宾坐奠觯,遂拜,执觯兴,主人答拜。

不祭,立饮,不拜,卒觯,不洗,实觯,东南面授主人。

主人阼阶上拜,宾少退。

主人受觯,宾拜送于主人之西。

宾揖,复席。

主人西阶上酬介。

介降席自南方,立于主人之西,如宾酬主人之礼。

主人揖,复席。

司正升相旅,曰:“某子受酬。

”受酬者降席。

司正退立于序端,东面。

受酬者自介右,众受酬者受自左,拜、兴、饮,皆如宾酬主人之礼。

辩,卒受者以觯降,坐奠于篚。

司正降,复位。

使二人举觯于宾、介,洗,升,实觯于西阶上,皆坐奠觯,遂拜,执觯兴。

宾、介席末答拜。

皆坐祭,遂饮,卒觯兴,坐奠觯,遂拜,执觯兴,宾、介席末答拜。

逆降,洗,升,实觯,皆立于西阶上。

宾、介皆拜。

皆进,荐西奠之,宾辞,坐取觯以兴。

介则荐南奠之,介坐受以兴。

退,皆拜送,降。

宾、介奠于其所。

司正升自西阶,受命于主人。

主人曰:“请坐于宾。

”宾辞以俎。

主人请彻俎,宾许。

司正降阶前,命弟子俟彻俎。

司正升,立于序端。

宾降席,北面。

主人降席,阼阶上北面。

介降席,西阶上北面。

遵者降席,席东南面。

宾取俎,还授司正。

司正以降,宾従之。

主人取俎,还授弟子。

弟子以降自西阶,主人降自阼阶。

介取俎,还授弟子。

弟子以降,介従之。

若有诸公、大夫,则使人受俎,如宾礼。

众宾皆降。

说屦,揖让如初,升,坐。

乃羞。

无算爵。

无算乐。

宾出,奏《陔》。

主人送于门外,再拜。

宾若有遵者:诸公、大夫,则既一人,举觯,乃入。

席于宾东,公三重,大夫再重。

公如大夫,入,主人降,宾、介降,众宾皆降,复初位。

主人迎,揖让升。

公升如宾礼,辞一席,使一人去之。

大夫则如介礼,有诸公,则辞加席,委于席端,主人不彻。

无诸公,则大夫辞加席,主人对,不去加席。

明日,宾服乡服以拜赐,主人如宾服以拜辱。

主人释服,乃息司正。

无介,不杀,荐脯醢,羞唯所有。

征唯所欲,以告于先生、君子可也。

宾、介不与。

乡乐唯欲。

记。

乡,朝服而谋宾、介,皆使能,不宿戒。

蒲筵,缁布纯。

尊绤幂,宾至彻之。

其牲,狗也。

亨于堂东北。

献用爵,其他用觯。

荐脯,五挺,横祭于其上,出自左房。

俎由东壁,自西阶升。

宾俎,脊、胁、肩、肺。

主人俎,脊、胁、臂、肺。

介俎,脊、胁、肫、胳、肺。

肺皆离。

皆右体,进腠。

以爵拜者不徒作。

坐卒爵者拜既爵,立卒爵者不拜既爵。

凡奠者于左,将举于右。

众宾之长,一人辞洗,如宾礼。

立者东面北上。

若有北面者,则东上。

乐正与立者,皆荐以齿。

凡举爵,三作而不徒爵。

乐作,大夫不入。

献工与笙,取爵于上篚。

既献,奠于下篚。

其笙,则献诸西阶上。

磬,阶间缩霤,北面鼓之。

主人、介,凡升席自北方,降自南方。

司正,既举觯而荐诸其位。

凡旅,不洗。

不洗者,不祭。

既旅,士不入。

彻俎:宾、介,遵者之俎,受者以降,遂出授従者。

主人之俎,以东。

乐正命奏《陔》,宾出,至于阶,《陔》作。

若有诸公,则大夫于主人之北,西面。

主人之赞者,西面北上,不与,无算爵,然后与。